到了六月,船行到这边都靠不了码头,百姓就开始想方设法的祈雨。
前些日子来了一个什么道士,说是祈雨特别准,结果这一祈果然开始下雨了,谁知道,这雨一开始下就没停。
半天时间就把枯了的河道给添满了。
有的河床高的地方开始往外溢水。
大家见这情况不妙,又请那个道士赶紧求龙王爷把雨给停了。
结果,道士怎么求也没用,大家才发现这是被骗了,于是把道士给打了一顿,如今道士也被关进了衙里。
好在大雨下了两天之后,慢慢转小,虽说是小,可宁桃也瞧出来了,这只是相对而言。
就是这样的雨,在他们村子里下上两三天,都怕出现土石滑波,更别说这边已经五六天了。
宁桃上了马车,半条腿都湿透了,好在夏天不是特别冷。
一听道士被关进了衙里,宁桃忍不住乐了,不过一想此刻的情形,又笑不出来:「那现在怎么办?乡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肯定有许多来赶考的学生,可是安置好了?」
田先生摇头:「哪顾得上这个,这几日河道涨水,顾大人和陈大人都忙得回不了家,指挥百姓们撤离呢。」
到了这个时候,宁桃也不好说什么。
田先生把他先接到了府学。
府学的选址在本地的一个高处,就是因为前朝的时候,发过大水把府学给淹了,死了不少的学生,是以后来府学就牵到了高地上。
饶是如此,光是上坡这条路就不好走,马车打滑上不去,几人下了车背着行礼往上走。
安置好了宁桃,田先生还得回去复命。
让宁桃先在这里等两日,看看这水能不能退。
若是雨停不了,那么极有可能把乡试推迟,本省的抚台顾大人已经写信给京里送去了。
宁桃和小武两人在屋里等了两天。
这雨势虽小了些,但却依旧没停,而他们这屋里已经开始缺食少水了。
田先生自打把两人安置好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兴许是因为众人都忙着排水,没人顾得上他们。
所以,宁桃撑着伞领着小武,打算去对面新食堂找点吃的,刚淌过门前的水坑,就听到身后「卡察」一声巨响。
甚至脚下的地都跟着晃了晃。
两人均被吓得打了个哆嗦,扭头一瞧就见他们住的那个院子塌了一半。
大门连带着厨房此刻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小武呼吸一窒,抓着宁桃的袖子的手抖个不停,白着脸道:「公子……」
他们这运气有点儿好。
若是晚出来半盏茶的时间,就被活埋了。
宁桃心头砰砰直跳,握着伞柄的手颤了两下,深吸了好几口气,打量了院里好几眼,才缓过神来,道:「咱们住的那个屋子倒是还好。」
他们来时带的东西,都还在里头,尤其是那口箱子,除了一些吃食,还有好几本书呢。
他那本数术书都翻译了快一半了,经过这二十来天在船上的努力,他能想起的,认识的单词已经快上万了。
所以说,只要不是特殊的词彙,他现在看一本外文书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到了后来这几日,翻译的速度就快了不少。
所以,这东西不能丢。
他记得就放在客厅的窗户边上。
小武见他迈开脚要回去拿东西,吓得腿都软了,整个人扒着宁桃的袖子,颤声道:「公子,淡定点,咱们那东西在乌木箱子里,就算是这屋子都塌了,咱们也能把它给刨出来,现在您过去太危险了……」
宁桃道:「我瞧出来了,咱们住的那边结构没有问题。」
小武不撒手,「您不能去,要去也是奴才去!」
说着,就把手里的伞塞给宁桃,自己往院子里沖。
宁桃一把将他给拉了回来,无语道:「你瞎跑什么。」
他要进去,是因为他这两日没事的时候,把屋子的结构给研究了好几遍,北余的屋子与京都的不一样,与杨柳县的也不太一样。
这结构看起来更好看,更温婉一些。
而且北余因为气侯的原因,阁楼特别多。
他们这座院子厨房是后来才建的,大门这边也动过,但是与主屋那边并不相连。
是以,厨房这边塌了,主屋那边只是屋檐被扫了个角,其余的地方连动都没动。
「那您告诉我从哪里进,奴才去把东西拿出来,反正您不能进去……」
宁桃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敲了他一记:「行了,别哭哭唧唧的了,咱们一道进去。」
两人刚进去没多久,王学政听到这边的动静,领着几个人撑着伞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见到一片废墟,王学政吓得腿一软,嗷嗷地就哭了起来。
「宁大人你这么年轻,怎么就……」
「可怜的宁大人啊……」
宁桃抱着乌木箱子从主屋出来了,小武抖着手撑着伞,听到这震天的哭声,齐齐一愣。
王学政紧闭着眼睛,刚准备嚎得再大声些,就见院里站了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箱子,矮的背上背了个箱子,手里撑着一把伞。
宁桃好笑道:「王大人是在哭下官吗?」
王学政抹了把脸,仔细看了看从从容容走过废墟的宁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