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锁庵堂三年,满朝跪求公主原谅》 第1章 被锁庵堂三年后 京城数里之外的尼姑庵。 “小姐,真的要假死遁走吗?” 夏清和的双手满是冻疮,神色平静地将手中的信扔到火盆中。 “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或许、或许少将军是有苦衷的!” 莺歌心疼地看着夏清和,想去抢被焚烧的信笺,又不敢。 “小姐,少将军对您多好,您是最清楚的!” “三年前,所有人都说您是北夷的探子,是少将军以命相护,您才没有被送到教坊司。” “他却因为殿前忤逆陛下,被罚去戍边三年。” “这三年的时间,每次出战他都自请为先锋,就是想早日立功回来见您!” “在他心里,您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是吗? 夏清和满眼嘲弄。 那个为了她能不要命的男人,却在戍边的三年里金屋藏娇。 想到手中信笺上的一字一句,都是他抱着别的女人写下时,一颗心就被刺得千疮百孔。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忍受所有的折磨就是等着他回来,而他却夜夜与情人交颈而卧…… 父母亡故,他抱着她许诺会呵护她长大。 真公主现身,他以命护她周全的深情厚谊。 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笑话。 她将手里的信笺全部扔入炭火盆,看着突然冒高的火焰,神色漠然。 “早点休息吧,明天就要回京了。” 回去才能早做准备,她要在十日后的皇帝寿宴上送所有人一份惊喜。 …… 天蒙蒙亮,门被轻轻敲响,严凌枫温柔的声音响起。 “清和,我来接你回去了。” 不知道期盼了多少次的话,此时听来格外可笑。 尤其是坐在黑暗中的夏清和,手里握着的是苏纤柔挑衅的纸条。 【他要了我一夜,还舍不得放开我。】 【所以,我是坐着马车和他一起来的~】 【在马车的软垫里,我还给你留了好东西哦。】 柔儿……曾经是她宫中的婢女,容貌与她有三分相似,却喜欢耍手段。 她向来不喜欢柔儿,严凌枫是知道的,却还…… 只是看着那几行字,夏清和都能想象出对方得意的神色。 她却好像在流了一夜的泪之后,眼泪都干了。 点亮烛火,烧了那张纸条后,她起身走到门口。 随着门被拉开,意气风发的严凌枫出现在眼前,而他眼神里的怜惜显而易见。 “你怎么还穿着僧袍?昨天送来的新衣服不喜欢吗?” 说完之后,他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是在怪陛下?你应该知道陛下对长公主的感情。” “长公主夫妇又是为了保护大燕而身亡,结果刁奴欺主。” “趁着长公主虚弱时,将刚刚出生的公主和你调换,陛下难免不忿,而你的身份……” 夏清和微微蹙眉,她为什么就应该知道别人的感情? 一直小心注意她情绪的严凌枫,立即停止了长篇大论。 “清和,我不是责怪你。我知道身份被换不是你的错,但是你金尊玉贵地过了十几年,公主却受尽苦难,总要还她的。” 确实要还。 她作为长公主和战神遗孤,六岁便被接入宫中,是燕帝亲封的清河公主,受尽宠爱。 直到嬷嬷临死前说出当年的真相—— 她受到北夷的渗透,将长公主的女儿和夏清和调换。而夏清和,本身是当暗桩培养的。 转瞬之间,所有人都有了辱骂她的资格,甚至有人提议送她去教坊司! 直到严凌枫出现,如一道光出现在她不安的眼神中…… 可他终究还是背弃了她。 她低眉顺眼。 “少将军说的是。”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三年后第一次见面,她喊他…… “你喊我什么?” “少将军。” 她眼神清明,神色淡然:“陛下召我回京,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严凌枫盯着她半晌,终究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在这里受了三年的苦,心里有气也正常。 “马车是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暖炉、软垫都备好了,还有你喜欢的茶点。” 夏清和微抿嘴唇,带着一点期待看向马车。 只是根本不需要掀开软垫,那抹艳红色的肚兜格外扎眼。 她微微后退:“少将军,我坐马车于礼不合。能劳烦少将军,给我安排一匹马吗?” 他对她的冷漠有些恼,眼角的余光却看到软垫下的东西,慌乱地闪身遮住,心里翻上羞愧。 “牵匹马过来!” 她翻身上马,寒风呼啸而来,吹透身上单薄的衣衫,内心却一阵释然。 不是她的,终究不该惦念。 严凌枫收回落在她纤瘦背影上的视线,目光变得无比森寒。 他一把拽出躲在马车后面的苏纤柔,抬手扣住她的脖子,力道之大让她一张脸憋得通红。 一字一句更是逼仄生冷。 “你故意的?我跟你说过,不要让清和发现我们的事情,她是我的底线!” “别忘了,我到底为什么留你在身边!” 三年前,在夏清和去了尼姑庵之后,她抓住机会爬上严凌枫的床。 不仅脱了奴籍改回本名,严凌枫还给她置办了宅子。 她对夏清和没有丝毫感激,有的只是痛恨! 明明她和莺歌都是婢女,夏清和对她们的态度却大是不同! 她会让夏清和明白,看轻她是最大的错误! 苏纤柔以最像夏清和的角度,抬眸委屈地看向严凌枫。 感觉到他手上松了力道,立即软声开口。 “都是不小心嘛,不过她不是没有发现吗?回去还有两个时辰,我补偿你好不好?” 妖娆魅惑的眼神,配上衣服摩擦间露出的大片肌肤,上面还有暗红色的印记。 他眼神阴沉,一把将她摔在地上,粗粝的石头擦破她细嫩的肌肤,却得不到他半点怜惜。 趴在地上的苏纤柔眼神变得阴冷。 她要成为将军夫人,让所有轻视她的人都匍匐在她的脚下! 严凌枫骑马追上夏清和,将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声音柔和。 “你身体不好,就这么一路回去,怕是要感染了风寒。” 带着他体温的大氅披在身上,惹得她一阵鼻酸。 明明是他背叛了她,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 那抹殷红在她眼前泛着妖异的光芒,夏清和扯下大氅。 “少将军,这与规矩不合。” “清和,我知道你气我。但是你若真的染了风寒,庄嫔该多难过?” 他抬手压在她肩上,重新将大氅给她披好。 庄嫔……那个待她如女儿的人,却因为她从庄妃成了庄嫔,想来也吃了不少苦头。 夏清和没有再反抗,低着头轻声说:“多谢少将军。” 严凌枫心头苦涩。 他的小女孩,到底吃了多少苦,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相信我,清和,以后你都不会再受苦了。” “回京之后,我就会向陛下启奏,允准我们成婚。” 第2章 吐血了 夏清和握着缰绳的手蓦地收紧,他竟然还想娶她? 红唇抿紧,一字字像是在提醒他,又像是提醒自己。 “少将军自重,你的未婚妻是当今清和公主。” “并且严家为大燕守国门数十年,是不会允许奸细跨进严家大门的。” 这个梦,早在三年前就该被戳破了。 严凌枫轻笑一声:“我的妻子只会是你,如果不能……” 顿了一下,他眼神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那清和愿意为妾吗?当然,我也不会有妻。” 她狠狠地咬住唇瓣,才能不让声音泄露出她的心绪。 这样的人,真的会背叛她吗? …… 朱红色的宫门和围墙,是夏清和幼年时最多的记忆,却在三年前粉碎成片片锥心之刺。 这早已不是她的家。 “穿得这么寒酸,怎么,是要告诉所有人,父皇苛待你了?” 七公主燕婷高坐在肩舆之上,明黄色的盖顶象征着她今时今日的地位。 尤其是她头顶的那枚东珠,更说明了燕帝对她的宠爱。 之前夏清和在宫中,所有的好东西都源源不断送到她宫中,让正牌公主受了不少委屈,也让燕婷对她很是不喜。 现在想来,她离开真的对谁都好。 “夏清和,你这是什么态度?” 燕婷看她不说话,面上神色更加不满。 她扶着嬷嬷走下肩舆,一步步走到夏清和面前。 “像你这种贱人,就该死在外面!” “现在回来想做什么?是想重新夺走父皇的宠爱?” “别做梦了,夏清和,你是父皇的耻辱。” “想回来,就夹起尾巴做人!” 夏清和漂亮的脸蛋上没有一丝表情,语调也很是平静。 “多谢公主赐教。” “……” 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觉,让燕婷极为不爽。 她盯着夏清和身上补丁摞补丁的僧衣,厉声道:“都愣着做什么?将她身上脏兮兮的袍子扒了,这种东西怎么能进宫?” 嬷嬷在燕婷身边多年,自然明白公主的心思,当即上前粗暴地拉扯夏清和。 她躲闪不及,衣袖被扯起。 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疤痕显露出来,惊得燕婷倒退一步,也让快步过来的严凌枫目眦欲裂。 “你们要做什么?” 他一个飞踹将嬷嬷踹飞,又轻轻地捧起她的手臂,似乎是担心弄碎一般,手都在轻轻颤抖。 “怎么会有这么多伤?你身上……还有哪里受伤了?” 夏清和看着他微微抽动的嘴角,心里又是一痛。 既然背弃了她,现在何必假装关心她? “自然是有人指使。欺负我的人,有封赏。欺负得越狠,赏钱越多。谁让我,是潜入大燕的细作呢?” 燕婷看了眼严凌枫,骄纵的脸上满是不安。 就好像当年布防图从夏清和的房间里搜出时,一模一样的表情。 这么明显的破绽,英明神武的少将军,竟然是半点看不出,真的不可笑吗? 或许真正可笑的,是她当年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夏清和的眸底闪过一抹自嘲。 眼看严凌枫的关心,被她不阴不阳的调子堵了回来。 燕婷的不安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骨子里的嚣张跋扈。 “你自己做了丑事,自然是大燕子民人人唾弃。现在回来了,受了伤就请太医,委屈个什么劲?” “没有委屈,回答少将军的问题而已。” 夏清和的声音和面色一般平静,她抽回被严凌枫握住的手。 燕婷看不惯她给严凌枫摆脸色,冷哼一声。 “是吗?你自小追着枫哥哥不放,武功底子可不弱。几个姑子,能伤了你?” “确实不能。” 夏清和抿了抿唇,拉好自己的衣袖,掩饰其中的伤痕。 “可她们对付不了我,就对着我身边的人下手。” “山上苦寒,又缺医少药,小小的风寒就可能要了人的命。” “向庵主求助,得来的只是鞭笞和关小黑屋。” “三天无食无水,出来我也就老实了。” “她们不愿倒夜壶,不愿去冰河洗衣衫,我做就好了,这样就能有一天三顿馊水饭。” 她的声音很平静,严凌枫和燕婷却都呆住了。 “公主放心,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让少将军怜惜。” “三年的时间,足以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 平静的声音像是落在水中的石子,在严凌枫的眼中激起万千激浪。 他想伸手摸摸夏清和,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僵在半空,没有向前。 至于他的声音,更是喑哑到了极点。 “清和,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我竟然不知道……她们敢这般对你。你放心,这三年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三年战场拼杀,让他从内到外都透着肃杀之气。 现在情绪翻涌,周身都散出冷意。 燕婷被吓了一跳,将怨气都撒在夏清和身上。 “你刚回来,就想耍心机?” “之前借着无父无母的孤儿身份,博得皇祖母和父皇的喜欢。” “现在又想惹枫哥哥心疼,为的是破坏他和雨绵的婚事,对不对?” 说到最后,她底气都足了几分,好像事实就是如此。 夏清和的眼眸却闪过一抹神色。 三年前,随着夏雨绵出现,她被扣上敌国暗桩的帽子,满身骂名。 太后顺势提出解除她和严凌枫的婚约,她却舍不得。 现在…… 她只想等时间到了,彻底离开这个牢笼。 “和少将军的婚约,本来就是基于公主的身份。现在的我,是戴罪之身,不敢高攀。” 燕婷一脸错愕,声音里的惊讶半点掩藏不住,还隐隐透着几分惊喜。 “你同意取消婚约?” 要知道三年前,夏清和之所以一定要被重罚,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不肯放弃和严凌枫的婚约。 现在,竟然成了一句轻飘飘的‘不敢高攀’? 夏清和没有抬头,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严凌枫落在她头顶的视线。 有惊讶,有愕然,甚至还带着明显的愤怒。 随着他情绪的变化,空气都在瞬间变得寒凉,好似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有被风沙摩擦过的冷意。 “少将军的身份,哪里是能民女配得上的?婚约本来就不存在,哪里有取消一说?” 她清冷的声音,字字清晰。 严凌枫身型一震,眼神里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下一秒一口血吐了出来。 第3章 公主没错,清和又错在哪里? “枫哥!” 燕婷尖声惊叫,扑过去扶住严凌枫。 他挡了一下,踉跄后退靠在宫墙之上,还在不停咳嗽。 “夏清和!”燕婷怒了,“枫哥哥为了早日迎你回来,一路快马日夜兼程从边关赶回,身上的旧伤还没有愈合,你就是这样对他的?” 有伤吗? 夏清和心下一恸,刚想开口,一道柔细的嗓音响起。 “枫哥怎么了?要叫太医吗?” 是夏雨绵。 她一步步走过来,脸上没有了三年前的怯弱。 夏清和手指不自觉蜷紧。 “没事。”严凌枫摆摆手,视线一直在夏清和身上,满是眷恋和疼惜,连嘴角染上的血迹都顾不上擦掉。 这一幕刺得燕婷妒火中烧,心中不满更盛。 “什么叫没事?难不成她害死你,才算有事?” “枫哥哥,你去太医院看看吧,我们正好也好姐姐说些贴己话。” 夏雨绵伸手想去拉夏清和的手,被后者后退躲开,手落在空气中,很是尴尬。 “夏清和,你什么意思?” 燕婷彻底怒了:“见到雨绵不行礼就算了,还是这样的态度?” “记着,是你抢了雨绵的身份,不是她欠你!” “你十几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时,她过着风餐露宿的漂泊生活。” “但是她从来没有怨过你,你倒是埋怨上了,凭什么?” 振振有词的申斥,引不起夏清和内心的丝毫波动。 直到严凌枫的声音响起—— “公主没错,清和又错在哪里?” 夏清和心头微颤,还是忍不住抬眼看过去。 他站在她身前,好似要为她挡下所有的风霜雨雪。 “当年她们被调换,清和也只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懂什么?” “说到亏欠,是当年换孩子的人心思阴毒,和清和有什么关系?” 一番话说下来,还是让夏清和红了眼。 眼前的人是她的爱人啊,是她爱了十几年的人,是那个承诺要守护她一辈子的人。 可那些纸条…… 夏清和的内心突然生疑,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从中作梗,为的就是要她放弃严凌枫? 纷乱的情绪让她一直坚定的内心生出些许恍惚。 她垂首,打破了沉默。 “几位贵人,长途跋涉,我需要梳洗后才能觐见太后和陛下,先告辞了。” 话罢,她跟着早已守候在一旁的嬷嬷离开。 严凌枫站在原处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心脏一阵撕裂的疼痛。 明明是被他捧在手心的女孩,怎么会受了那么多伤,又怎么会变成那副样子? “枫哥!” 燕婷注意到他黏在夏清和背影上的视线,眉头拧紧:“你现在是雨绵的未婚夫,怎么能当着她的面这么关心别人?还是敌国的细作!” 严凌枫神色微沉。 他冷眼看过去,嗓音不似方才的温和。 “公主自重,清和自幼在宫中长大,怎么可能是细作?” 燕婷被心上人训斥的脸色青红交错,一时间口不择言。 “你别忘了,当初那张布防图,是你亲手从她卧房拿出的!第一个指认她身份的人,就是你!” “我知道。” 严凌枫齿缝间挤出这句话。 他当然看得出,夏清和是怨恨他的。 她连马车都不肯坐,还一口一个喊他‘少将军’。 可是她之前明明娇娇软软地总往他身前凑,嘴里都是‘最喜欢枫哥哥’。 一时间,他身上闪过阴冷的萧瑟气息,吓得燕婷不敢多话。 反倒是柔弱的夏雨绵开口了:“枫哥哥,尼姑庵的姑子们太过大胆了,得好好教训一下。另外,你能给我一些军中的伤药吗?” 他从怀中掏出药膏递过去,斟酌着开了口。 “你别过去,她不想见你。” 不等夏雨绵开口,燕婷就说话了:“哼,她哪里是不想见雨绵,是想伺机对雨绵下手吧?” “不会的,姐姐从来不曾做过伤害我的事情。刚才,应该是太紧张才躲开的。” 夏雨绵接过药膏,露出一个甜笑:“我给姐姐送去,枫哥哥和七妹妹继续聊吧。”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枫哥哥,身体不舒服,就传召太医,千万别强撑。” 等严凌枫点头之后,她才离开。 他也准备去御书房回旨,燕婷快走几步,挡在他身前。 “不许你再对她有想法!” 严凌枫压根没有理会她,冷着一张脸侧身躲开,用行为告诉她,她管不着! 燕婷气得直跺脚。 她确实管不了严凌枫,但是她能收拾夏清和! …… 温热的水浸泡过被寒风浸透的身体,却暖不了那颗冰冻的心。 夏清和看着从嬷嬷那里拿了药膏,如获至宝般给她涂抹的莺歌,脸上有了些许温度。 还好,有人一路陪着她。 “小姐,”外面响起婢女的声音,“清泉公主让我给您送伤药,还有干净的衣衫。” 夏清和给了莺歌一个眼神,她起身去拿了东西,对方没有多言就离开了。 “小姐,这可是军中的伤药,会让您很快恢复!” “这衣服……样式也太简单了吧?她这是什么意思?” 夏清和抬头看过去,淡蓝色的衣裙,乍看花纹浅淡。 但是细看就能发现上面的鎏金暗纹,布料也是上乘。 很符合她现在的身份。 不张扬,却也不是平民的素衣。 “一会就穿这身去。” “小姐!她这是故意作践您呢!” “她没有。” 夏清和摇摇头,平静的语气里对夏雨绵没有任何的怨恨。 说起来,她没有怨恨夏雨绵的资格,夏雨绵倒是有怨忿她鸠占鹊巢的理由。 偏偏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对方都没有说过什么狠话,行为做事也是张弛有度。 就像这次,只是让人送东西过来,并没有亲自过来,是明白她们见面也只有难堪吧? 这才是***和战神将军的女儿,会有的气度吧。 …… 清洗之后,夏清和在嬷嬷的带领下前往御书房。 她的心里转过无数念头,再度相见,那个曾经将她当做掌上明珠的男人,会心疼她在清溪寺的遭遇吗? 只是走到半路,就被传旨太监拦了下来。 第4章 给皇帝当妃子? “陛下今日政务繁忙,夏清和就不必参拜了。” 太监特有的尖锐嗓音,传遍了长长的宫道。 跪在地上的夏清和怔了几秒,才低头应声:“是。” 她按在冰凉石板上的手却微微颤抖。 燕帝不想见她。 就像燕婷说的,她是燕帝的耻辱。 作为公主金尊玉贵的养大,却被发现根本不是皇家血脉,甚至是暗桩的孩子! 试问,谁能受得了? 何况他是这片土地的王。 夏清和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起身去了慈宁宫,也是一样被打发了。 大概是难受到了极点,反而不在乎了,她转身去了庄嫔的永和宫。 宫墙上的红漆斑驳脱落,院子里草木皆是枯败。 与之前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 当年庄嫔备受燕帝宠爱,又抚养了夏清和,使得永和宫一时间风头无两。 所有人都觉得,她会被册封为后。 结果…… “姑娘!” 庄嫔身边的大宫女看到她,立即冲了过来,满脸惊喜。 “娘娘一大早就念叨着您今天回来,现在还在小厨房忙着,您快去瞧瞧吧。” 她走到小厨房门口,就看到在里面忙碌着的庄嫔,刚想喊人,庄嫔就好像心有灵犀一般抬头看了过来。 瞬间她红了眼,嘴张了几次,只说一句:“回来了就好。” “清和拜见娘娘,娘娘受委屈了。” 夏清和说着跪倒在地,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 庄嫔蹒跚着走到她身边,俯身摸上她的脸,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怎么瘦了这么多?我可怜的孩子。” 三年里明明受了那么多委屈,都不曾让夏清和情绪崩溃。 此时她却好像不受控一般扑入庄嫔怀中,眼泪一颗颗落下,从默默哭泣变成嚎啕大哭,直至情绪崩溃。 宫女们看到这一幕,也都默默垂泪。 两人相拥而泣好一会儿,才被宫女扶起,走进内室。 庄嫔将熬了一早上的鸡汤送到她手中,脸上都是宠溺的笑容。 “这是你之前最爱喝的鸡汤,是我亲手熬的。快尝尝,味道有没有变。” “怎么会变?娘娘熬的鸡汤是最好喝的。” 夏清和一口入喉,只觉得整颗心都暖融融的。 庄嫔红了红眼,招呼着宫女将她做的吃食一样样摆上。 “也尝尝别的,都是按照你喜好做的。” 夏清和刚才在外面,就知道这几年庄嫔的日子也不好过。 凑齐这一桌的东西,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 她心头一酸,强咬着后槽牙才没有让眼泪再度落下。 “娘娘最疼我了,做的都是我喜欢的。” 她们亲亲热热欢欢喜喜说着话时,太后身边的桂嬷嬷走了进来。 “见过庄嫔,见过夏姑娘。” 桂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身份不比一般的奴才。 这一声‘夏姑娘’,算是给足了夏清和面子。 庄嫔赶忙牵着夏清和站起身:“嬷嬷怎么亲自来了?是太后她老人家,有什么教诲吗?” “不为别的,就是太后想着夏姑娘回来了,想见一见。” 夏清和低头不语,面上也没有表情,内心却是惊讶。 明明她刚刚去请安,宫女说太后身体不适睡下了,连宫门都没有让她进,现在怎么又让她过去? 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庄嫔果然也发现到这一点,她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小布袋,上前塞到桂嬷嬷手中。 “嬷嬷……” “庄嫔,老奴就是给太后传个话,这个使不得。” 后宫递话赏钱,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现在桂嬷嬷的拒绝,更说明这次过去不是好事。 “娘娘,既然是太后传唤,我就先过去了……” “我陪你去。” 庄嫔的眉头微微蹙着,眼神里却是慈母护崽的坚定。 慈宁宫。 太后斜倚着软枕躺着,燕婷在为她捶腿,祖孙俩有说有笑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太后和夏清和。 她还记得,太后总说她像***,从模样到性子都是一模一样。 结果…… 真的是讽刺。 夏清和和庄嫔跪倒在地。 “民女(嫔妾)见过太后,愿太后福寿绵长,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 太后看了眼夏清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旁人自然更是不敢多嘴。 燕婷性格张扬,这几年又备受荣宠,就没了这份忌讳。 “夏清和,舍得换衣服了?” “婷婷。” 太后瞥了她一眼,燕婷立即老实低下头,但是眉眼间的不满还是清晰可见。 太后无声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是凌枫接你回来的,你对和他的婚事有什么想法?” 夏清和是真的不明白。 当年她都差点被送教坊司了,哪有资格在这桩婚事上置喙? 现在,怎么人人都要问问她?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不高:“回太后娘娘,民女是戴罪之身,不敢高攀。” “不敢,所以你还喜欢他?说起来,当初你们也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小儿女。” “太后,民女诵读佛经三年,早已断了儿女情长。对少将军,没有任何想法。” “是吗?可他为了和你成亲,被皇帝罚跪。这数九寒冬的,怕是要伤了身体。” 他真的去了?! 夏清和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忍不住猛地一握。 原以为他不过是随口一说,结果严凌枫竟然真的去找燕帝下旨赐婚! 他这么做,不止是拿前程赌,更是豁出命去赌! 这样的人,真的会背叛她吗? 见她迟迟不说话,太后继续说道:“被感动了?想再续前缘?” “太后。” 夏清和淡然的神色上扯出浅笑:“少将军护着我,我自然感动。但是孩提时的事情,怎么能当真?何况当初之所以订下婚约,是基于公主的身份。现在身份是假的,婚约自然要作废。我和少将军,再无瓜葛。” 时势比人强。 无论她内心作何感想,这份婚约注定和她无缘。 至于她和严凌枫…… 思索间,太后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哀家很是欣慰。” “只是凌枫情深义重,对你念念不忘。” “所以,哀家想着,还是再给你指一门婚事为好,也算是断了他的念头。” 这种情况下给她赐婚,什么好人家能容得下她? 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接纳她,谁知道皇家会不会哪一天翻脸找茬? 庄嫔也察觉到了不对,立即开口:“太后,清和在外几年,嫔妾想将她留在身边几年。” “放心,哀家挑选的人模样出挑,能力一流,还住在宫里。将来他们成婚,你还是能见到她。” 谁? 整个皇宫只有燕帝一个男人,太后总不是想让夏清和给皇帝当妃子吧? 第5章 是谁在那里私会? 别说夏清和不解,庄嫔的眼神里都是惊讶。 直到夏清和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燕婷眼神里的不屑和嘲弄,立即察觉到不对。 还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太后笑着说道:“跟在皇帝身边的萧瑾,就是个不错的。” “不行!” 庄嫔脱口而出,等看到太后阴沉下来的脸色之后,她立即低下头。 “太后……” “怎么,你是对哀家赐婚不满?” “不是……太后,那人是个太监,清和跟了他,这辈子都毁了!” “她不是习惯了吃斋念佛吗?这样安排,也不算扰了她的清修,还能断了凌枫的念头。” 太后说着摆摆手:“好了,哀家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庄嫔还想说什么,被夏清和扯住手臂,制止了后面的话。 离开慈宁宫,庄嫔还来不及和夏清和说什么,燕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夏清和。” 她得意洋洋地走了过来,整个人从头发丝都散发着嘲笑的味道。 “真想不到,你会被送给一个太监对食。” “不过那萧瑾长得确实不错,又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 “跟了他,你这辈子吃穿不愁。皇祖母,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宿。” 萧瑾。 论貌论才都是一等一的,但是作为一个太监,就算是被称为九千岁又有什么意义? 更重要的是,他残暴狠戾。 朝中大臣但凡敢参奏他的,都会遇上各种各样的麻烦,突然惨死的也不是没有。 跟着这样一个人,怕是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 可见太后对夏清和,也是半点慈爱之心都没有。 说不心痛是假的,但是三年的时间,也让夏清和看清了很多东西。 不顺着别人的情绪走,才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多谢公主赐教,民女一定珍惜。”夏清和微微颔首,态度很是恭敬,看不出半分不满。 这么一来,反倒是看笑话的燕婷尴尬了。 她瞪着夏清和半晌,冒出一句:“别以为枫哥哥能阻止,萧瑾,你嫁定了!” “我的婚事,公主定了?” 阴柔的声音里明明带着笑意,却完全感受不到温暖,反而是丝丝缕缕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都没有看到来人,夏清和就感受到阴森。 低垂的眼眸看到一双缎面的皂靴出现在眼前,上半身看不到,但是大红色的衣袍上金丝绣纹很是亮眼。 能感受到他低眸扫过来的视线,夏清和立即屏息凝神,头垂得更低了。 到底是怎样的人,能有如此大的压迫感? “你的婚事,本公主是没有兴趣。但是皇祖母特意为你赐婚,将这位夏姑娘赏你了。” 有几个字咬字特别重,狐假虎威的意味格外浓重。 萧瑾‘哦’了一声,并没有理会,直接将她晾到一边。 他微微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起夏清和。 那肆无忌惮的目光让她心头发颤,有一种被狼盯上的感觉。 “真的是如花似玉一张脸,跟了我可委屈了。也难怪,少将军跪了一个时辰还不放弃。” 严凌枫还在宫门口跪着? 夏清和心口一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燕婷已经咋咋呼呼地向着宫门口冲去。 这一刻,她突然有点羡慕燕婷,能自由自在做想做的事情。 “夏姑娘不过去看看?”萧瑾的声音如玉石相击一般,冰冷清绝却毫无感情。 她猛地回神,福了福身:“民女身份卑微,怎敢高攀少将军?公公妄言了,今日少将军之事和民女无关。” “清和!” 庄嫔出声喝止时,夏清和已经说完了斥责之言。 她满眼担心地看向萧瑾,不想对方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夏清和,唇角甚至勾出一抹淡笑。 “是我妄言了。” 他说了一句,视线转向庄嫔。 “庄嫔娘娘,陛下知道您和夏姑娘亲厚,特意吩咐让夏姑娘暂时住在您那边。生活所需已经送过去了,有什么需要,和我说就好。” 算不上高高在上的态度,但是上位者的气度自然流露。 庄嫔摸不清此人的路数,并没有多言,说了句‘皇恩浩荡’就拉着夏清和急匆匆走了。 永和宫。 院子里放了四口大箱子,还有四个宫女四个太监被派来照顾夏清和。 庄嫔看到之后,脸上不仅没有半点喜色,反而忧虑更盛。 她让人将东西放到西殿,就带着夏清和进入内室。 “清和,你实话对我说,心里是不是还喜欢严凌枫?” “娘娘,三年了,很多事情都变了。” “如果你喜欢他,他又一心求娶,我帮你们。” 对上那双眼睛,夏清和的心止不住地翻涌。 这座冷冰冰的宫室,终究还是有人真心待她。 她展开笑颜,轻轻地摇摇头:“娘娘,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怎么能不操心?萧瑾相貌和能力再好,都是一个太监!我不能让你一辈子被毁了!我娘家侄子功绩不如严凌枫,但是品性绝对没有问题。你嫁给他,可好?” 这不仅是要帮夏清和脱身,更是将庄嫔的娘家都拖下水。 本来她的日子就不好过,得罪了太后,又没有子嗣,将来哪里还有太平日子过? 夏清和要离开这里,更要给庄嫔一个安稳的未来。 她思量再三,还是将深藏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 “娘娘,我不准备长留宫中。陛下大寿当日,我会当着众人的面假死,彻底消失。” …… 干净的被褥,温暖的房间。 任何一样,都是这三年里夏清和不敢奢望的。 只是躺在那里,她却觉得格格不入,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等外面三更鼓响,她披着衣服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夏清和沿着红色的宫墙,一个人慢慢走着,寒凉的风拂过脸颊让她浮躁的心慢慢平静。 直到—— “更深露重,夏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萧瑾! 不是她刻意去记,实在是他的声音太过难忘。 她低头转身,只看到红色的衣袂和白底黑面的靴子。 “民女睡不着,出来四处走走。若是有影响,这就回去。” “是吗?我还以为,姑娘是想去看,少将军是否还在宫前跪着。” 一句话好似重锤砸在她心头。 即使不愿承认,夏清和的心里还是对严凌枫有些放不下。 毕竟他之所以跪在寒风中,都是因她而起。 但是这三年她懂了一个道理,心里怎么想都可以,嘴上不能承认。 “公公说笑了,民女身份卑微,哪里敢随便惦记少将军?” 两个人刚刚说了两句话,一道刻薄的声音响起。 “深更半夜,是谁在那里私会?” 披着大氅的燕婷快步走了过来,落在夏清和身上的眼神,完全是抓到把柄的得意之色。 “夏清和,想不到你如此不检点。夜半私会,秽乱后宫!我要告诉皇祖母和父皇,将你赶出宫!” 第6章 你不想嫁给我,是不是也该出点力? 回宫第一天,还没有过夜,就被赶出去,倒是省了她不少的事。 可惜距离真正的离开,还有九天。 夏清和低眉顺目,像个半点脾气的泥人一般。 她刚行了一礼,萧瑾慢悠悠地开口了:“公主是脑子不够用?白天说夏姑娘许配给我了,晚上就不认账了?” 燕婷看清楚那人是谁之后,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安,但更多的是恼怒。 区区一个太监,也敢在她面前如此张狂! 现在这架势是要护着夏清和? 燕婷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即使皇祖母赐婚,也得按规矩办事。宫墙之下,深夜幽会。夏清和,皇祖母和父皇的教导,都被你当耳旁风了吗?” 夏清和扯了扯唇。 狐假虎威算是被燕婷玩明白了,问题这么不遗余力地毁她清白,是真的怕她落下半点好名声。 “公主,即使陛下和太后遇到民女与萧公公说话,也不会认为我们有什么苟且之事。” 萧瑾的轻笑声响起:“我一个太监,怕是想做什么也没有机会。” 燕婷脸上的表情僵住,夏清和的眉头微微蹙起。 司礼监太监有‘内相’之称,可见此人是人中龙凤。 现在如此自曝其短,是被她牵连了。 她微抿红唇,站在萧瑾和燕婷之间。 “宫道之上,即使入了夜,也会有巡夜的太监,每隔一刻钟巡视一次。哪里有人,会选择在这种地方私会?倒是公主深夜一人独行,身边连个宫女都没有带,是要去哪里?” 燕婷被她的言语惊得一个激灵:“我随便走走……放肆,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面对她的恼羞成怒,夏清和依然低首下心的模样。 “民女不敢,只是好奇。” 平淡的言语,却难掩其中的锋芒。 站在她身后的萧瑾微微眯起眼睛,眼神里的兴味掩藏不住。 刚刚她上前那半步,是想护着他? 当真有趣,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鲜血的奸佞,竟然有人想护着。 这种感觉,还真的挺特别。 舌尖描过唇边,低笑声混杂在宫道的风里,透着意味不明的森寒。 “想必陛下知道了,也会想知道公主要去哪里吧?” 燕婷面色几度变化,唇瓣都在不停地哆嗦,可见是真的怕了。 她不敢对萧瑾逞凶,愤怒地盯着夏清和,却掩盖不住声音里的颤音。 “本宫是大燕公主,去哪里还要向你们通禀不成?夏清和,别忘了你的身份!” “谨遵公主教诲,所以要民女送你回宫吗?” “你……” 燕婷几乎气结。 她的事情还没有办完,怎么能回去? 萧瑾对付前朝官员都游刃有余,何况面对一个后宫中骄横跋扈的小公主? “夏姑娘木讷了,怎么还看不出公主深夜出行,必有大事,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免得误了公主的事情,惹公主不高兴。” “那有劳公公了。” 萧瑾和夏清和一搭一唱,反映他们行为坦荡同时,更显得燕婷行径鬼祟。 她一张脸瞬间涨红,眼眸之中怒火蒸腾,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 只能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的背影,一字一句冷声说着:“夏清和,过了今夜,我让你奴婢都当不成!” …… 夏清和拐过长廊,对着萧瑾深施一礼。 “今天因为民女的事情,连累公公了。剩下的路,民女自行回去就好。” 她一个将死之人,实在不宜和太多人扯上关系。 何况这个萧瑾能在她离宫三年的时间里,从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成为一人之下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可见他无论谋略智计,还是心思城府,都远非常人能比。 这种人,绝不能为敌,但是也不适合做朋友。 “夏姑娘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就这么回去甘心吗?” 萧瑾的声音清凉如水,和这样的夜色极为相衬。 听得她却心头一惊,有一种所有心思都被看透的感觉,这让她觉得恐慌。 她低着头,屏气凝神,字斟句酌回答:“公公言重了,民女真的只是想走走……” “你一直低头不看人,是为了隐藏心思吗?” 他打断她的话,对上她猛地抬起的眼眸,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就算夏姑娘被点破心思,不敢去看前殿的少将军,也不想知道公主要去哪里吗?” 皎洁的月光洒落,让她第一次看清他的模样,也让她明白太后那句‘长得不错’是多么敷衍的评价。 男人五官俊美,斜眉入鬓,凤眼狭长,鼻如悬胆,唇形饱满。 端的是神采风流。 饶是夏清和十几年痴恋严凌枫,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男人在长相上,更胜一筹。 尤其是配上他略显阴柔的气质,更衬得他整个人矜贵优雅。 这般人中龙凤,怎么会入宫当了太监? 脑海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她并没有深究。 很多事情,不知道才安全。 “公公说笑了,民女身份低微……” “你那套说辞,或许能糊弄严凌枫和燕婷,在本督面前,还是省省吧。” 萧瑾出手快如闪电,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扣住她的下颌。 他的手微凉,带着寒意一点点渗入她的骨血。 偏偏他力道把握得极其巧妙,让她挣脱不开,又不会弄疼她。 “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即使虎落平阳,也不该是我这样的人能染指的。可你不想嫁给我,是不是也该出点力?” 他并不知晓她想假死遁走。 心思没有真的被看透,夏清和松了一口气。 她扯了扯唇,眉眼间带出几分无奈:“我现在的处境,你应该很清楚。除了做小伏低,还能如何?至于嫁给你……” 顿了一下,夏清和对上他的眼睛:“若能相敬如宾,我想我们也会是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 萧瑾嗤笑一声松了手:“还真的是会哄人,怪不得严凌枫对你是一片痴心,入夜了依然跪在殿前。” 还跪着? 夏清和垂落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握紧成拳,如此天寒地冻,即使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他…… “还说不在乎?放心吧,陛下早就将少将军抬入暖阁了。” 萧瑾笑着伸手揽上她的腰,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涌动:“你不好奇,我可想知道公主到底要去做什么。那么,你就陪我一同前去看看吧。” 第7章 清和,你不是最怕那些东西吗? 冷宫。 枯叶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被雨雪浸透之后,踩上去犹如踏上烂泥。 夜风吹动干枯的树枝,在墙上落下斑驳的树影,张牙舞爪好似鬼手。 再配上不知道哪里传出的咿咿呀呀的声音,这哪里像皇宫内院,反而更像荒村鬼宅。 胆子不大的燕婷,哆哆嗦嗦站在墙根下,看到来人,就是一声娇斥。 “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让本公主等!” 夏清和和萧瑾一起趴在房顶上,注意力都在燕婷的接头人身上。 那人身量不高,看上去像是女子,只是身型完全遮掩在大氅之下,无从辨认。 对方俯身作揖,说了点什么,燕婷的声音也随之压低下去,然后将什么东西扔到那人身上,就转身离开。 突然一只猫跃到夏清和面前,踩响了并不稳固的瓦片。 声音轻微,在安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披着大氅的人猛地抬头看过来,萧瑾的手压在夏清和的头顶,将她的头按下去。 两个动作几乎是在同时发生,夏清和却在那0.1秒的间隙中看清了那张脸。 怎么会是她? …… 夏清和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满脑子都是那张脸。 她们在谋划什么? 耳边回响起萧瑾的话—— “她是被买通了,还是背后的人要对付你,你知道吗?” 知道不知道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反正她要离开了。 等她离开,应该所有人都会开心吧? …… “夏清和!” 刚刚吃了早膳,燕婷恼人的声音就在院子里响起。 夏清和眉心微拧,还是起身走了出去:“见过公主。” “皇祖母说了,你我一起长大,还是要多走动多亲近。今天天气不错,一起去园子里赏花吧。” 这哪里是邀请,是标准的强迫。 她几乎是被半架着到了园子,一眼就看到了红梅树下的夏雨绵。 一袭白色的狐皮大氅,搭配脖领间火红色狐尾领,衬得人比花娇,美得惊心动魄。 “雨绵,真巧啊,竟然在这里遇到的。” 燕婷做作的声音,配上夏雨绵微微惊讶的表情,所有的一切不言而喻。 不过夏雨绵在这三年也有所成长,她笑得眉眼弯弯。 “今年的梅花开得格外艳丽,放在屋子里香气宜人。” 她拍了拍怀里的红梅枝:“我来了好一会儿了,感觉有些冷,就先走了。” 除非必要,夏雨绵很少在夏清和面前出现。 即使送什么东西,也是安排手下人去做。 “公主,甜汤好了,您去前面的暖阁喝了暖暖身,再继续采梅吧。” 夏雨绵身边的大宫女彩棠走了过来,戳破了夏雨绵刚刚的小谎言,也让夏清和眉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彩棠不是旁人,正是昨晚和燕婷接头之人。 眼看夏雨绵的脸色因为尴尬而涨红,夏清和开口了:“不如一起去吧?” 夏雨绵的眼睛立即变得亮闪闪的,像极了乖顺的小宠物,当即将怀中的红梅枝递给彩棠,与夏清和、燕婷一起去了梅园的暖阁。 很快三碗甜汤被分别送到她们手中。 刚刚吃了早膳的夏清和没有胃口,调羹轻轻地在碗里搅动,心里忍不住考虑,彩棠究竟是怎么回事。 出神间,肩膀突然被大力推了一把,她向着夏雨绵趔趄的同时,手中的甜汤全部洒在夏雨绵的裙摆上。 “哎呀,不小心撞到你了,你们没事吧?” 燕婷的道歉毫不走心,很是敷衍,反而透着几分自鸣得意。 甜汤有问题? 夏清和眼睛微眯,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宫女的尖叫声。 不知道哪里窜出大量的蛇虫鼠蚁,向着夏雨绵扑了过去。 娇弱的女孩子,哪里见过这阵仗?当即就惊得哭叫出声。 夏清和顾不得思考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抄起手边的花瓶对着那些东西就抡了起来。 周围瞬间一片狼藉,可不论大家如何驱赶,那些东西疯了一样围攻夏雨绵。 夏清和眼角余光瞥到燕婷唇间的冷笑,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用花瓶扫走夏雨绵脚底的东西,伸手撩起她的裙摆,不顾蛇虫鼠蚁直接将那块被甜汤打湿的裙摆扯下,随手扬到了院子里。 瞬间,方才还汹汹围着夏雨绵的东西,全部冲向屋外,撕咬那块布。 凑不到前面的,就开始互相撕咬,场面血腥又可怖。 夏雨绵身子一颤,几乎软倒在地。 夏清和伸手扶住,对着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吼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请太医,看公主伤到哪里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各自去做事。 燕婷也从方才的惊恐一幕中清醒过来,嘴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尔后,她好像想到什么,立即看向夏清和:“你,是你要害雨绵!” “胡说什么?明明是清和救了雨绵!” 站在门口的严凌枫大步走了过来,眼神凌厉地看着燕婷:“刚刚的事情我看得清楚,是清和不顾自己的安危,徒手赶走那些东西,才护下雨绵。你这般颠倒黑白,是想做什么?” “我……”燕婷看到他突然出现,瞬间就气短了。 但是看到夏清和,又咬牙开口:“我哪里说错了?要不是她将甜汤洒在雨绵身上,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确实不该。” 夏清和的声音很轻,平静的眼神里却透着无端的锋锐,让人不安。 “寒冬腊月,能在宫中凑齐这些东西,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有什么不容易?你不要想推卸责任!” 燕婷完全没有理解她话中的深意,还在不停呛呛。 这么一个蠢货,真的能找到吸引蛇虫鼠蚁的药水? 夏清和还在疑惑,她又继续说了下去:“枫哥,你别被她骗了。” “昨天白天皇祖母刚刚将她赐给萧瑾,晚上他们就在宫墙下私会,真的是毫无廉耻之心。” “那些东西,很可能就是她让萧瑾给她准备的!” 说到最后,燕婷觉得这就是事实,还重重点了点头。 “枫哥,婷婷,”夏雨绵终于喘匀气,虚弱的声音响起,“确实是姐姐救了我,刚刚的事情应该是意外。” 然后,她又对着夏清和行礼:“谢谢姐姐救我,刚刚你没被咬伤吧?” 关心的模样,溢于言表。 很难想象,事情会和她有什么关系。 “受伤了吗?” 严凌枫伸手想去拉起她的手检查一下,却被她退后躲开了。 他眼神中闪动着无奈,更多的却是不忍:“清和,你不是最怕那些东西吗?刚刚……” 第8章 少将军要为整个严家考虑 说到这里,他已经无法继续。 严凌枫还清楚记得,他们少时一起外出踏青。 他送她的发簪掉在地上,旁边有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肉虫,吓得她泪眼串串。 在旁边硬生生熬了一个时辰,等到他去找她才捡起那枚簪子。 方才……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无法相信,她竟然敢去徒手抓那些东西。 夏清和呼吸也变得急促,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严凌枫刚刚的维护,还是想到苏纤柔纸条的字字扎心。 “人总是会变的。” 她狠狠地咬了咬唇瓣,将情绪压了回去。 “之前对那些东西确实害怕,但是一年还是两年之前,有姑子将我塞进麻袋,还往里面扔了老鼠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哭叫很久也无人理会,反而被抓挠的到处是伤口。然后……就不怕了。” 轻描淡写的语调,却像极了平地一声雷,惊得严凌枫心都要碎了。 脑海里,是夏清和指着大肉虫涕泪纵横和在麻袋里被不断抓挠的画面。 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孩,怎么会被如此苛待? 心头的钝痛在不断地扩大,他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倒是夏清和似乎在讲述别人的过去,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公主,衣衫沾了甜汤被攻击,你最好查一下是怎么回事。我刚刚被咬伤,先离开了。”她微微福身,转身离开。 直到她的背影在眼前消失,严凌枫才恢复。 他示意彩棠扶着夏雨绵离开,盯着燕婷的眼神又利又狠。 “公主,清和为人善良,是不会伤害别人的。尤其是不会伤害雨绵,还请你自重。当然,这件事我也会一查到底。” 燕婷被他的呵斥气得口不择言。 “她自己说人是会变的,你怎么还相信她?她要是和之前一样,怎么会和萧瑾……”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脖子就被严凌枫扣住。 力道之大,瞬间让她的脸憋得通红,呼吸都不畅。 “公主殿下,臣不想再听到任何败坏清和名声的话。否则,臣也不保证下次会做出什么。” 他甩开燕婷,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她一阵咳嗽之后,对着他的背影大骂:“她做了,为什么不让说?等她被赐给萧瑾,我看你怎么办!” 严凌枫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夏清和被塞进麻袋,里面放了各种蛇虫鼠蚁的画面。 那时候的她,在等他救她吧? 可他在做什么? 心头漫上针扎一般的疼痛,他要为她报仇! 清溪寺。 严凌枫气势汹汹冲进寺庙后院,就看到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尼将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女尼往麻袋里面塞。 方面的竹筐里还有一只只乱窜的老鼠,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瞬间他的双目被刺得通红,那小女尼好似化作了夏清和的模样。 她们,就是一天天这样折磨他的小女孩? 满腔愤怒再也压不住,他从旁边拎起扫把,将那几个老尼全部扫倒在地,然后将那竹筐里的老鼠砸向她们。 尖叫声响起时,管事的尼姑走了出来。 她先是被眼前的情况惊得站在原地,几秒后才看向严凌枫:“少将军,这是何意?” 他根本没有理会直接一扫把拍倒,将人塞进麻袋,还不忘往里面塞了几只老鼠。 这么一来,院子里更乱了,女尼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一个个想往外逃。 但是她们怎么比得上常年在边塞的悍将? 再加上他现在情绪恶劣,出手半点没有保留,手里的扫帚扔出去,正中外跑的女尼的膝盖,惨叫一声直接疼晕了过去。 这么一来,众僧尼哪里还敢跑? 一个个站在原地可怜兮兮地看向严凌枫,话都不敢说。 只是此时的他心中没有怜悯,可怜她们,夏清和受的苦算什么? “伤害清和,你们是不是人人有份!” 逼仄的言语从他齿缝间挤出,哪里有人敢搭话? 个个鹌鹑似的缩在原地,最后还是管事的老尼挣开麻袋,狼狈起身。 “少将军,贫尼知道你是为了夏姑娘的事情迁怒我们。可这清溪寺是皇家寺庙,你如此胡闹……” 他踹起地上的老鼠尸体直奔她的面门,身上冷森森的尽是杀意。 “用陛下压我?你们几个贱皮子也配?” “她们不配,可少将军要为整个严家考虑。” 一道老成持重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紧接着那人握住他蠢蠢欲动的手腕。 “少将军三思,今日之事一旦闹大,夏姑娘该如何自处?严家又该如何?” 来人是严老将军麾下的参军韩云谋。 严凌枫身形一僵,呼吸都凝滞了。 三年前他就生出带着夏清和私奔的念头,天高地远,难不成还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可建功立业是他骨血里奔涌的存在,所以他立下军令状,想着班师回朝之日,就是迎娶心上人之时。 谁曾想…… 他闭上眼,无奈叹息一声。 韩云谋感受到他的软化,冷眼看向地上的女尼:“今日之事,不可向外说一个字。否则,死。” 冰冷冷的言辞吓得女尼们哪里还敢说话,纷纷鼠窜逃离。 他又扯着严凌枫往外走:“少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昨日你请陛下赐婚,已经让龙颜不悦。今天真的太莽撞了,以后千万别来了。” “多谢韩老先生教导。” 三年边塞历练,严凌枫早已不是曾经毛头小子,当然明白今天的事情,他太冲动了。 天下是燕帝的,严家也是燕帝的。 严凌枫拱了拱手:“今日多谢韩老先生出手相助,否则我定然铸成大错。” “你先回去吧,切不可再莽撞行事。”韩云谋目送他策马离开,将身边长随唤来。 …… 严凌枫一路上都在想,夏清和三年究竟受了多少苦,才会变成现在冷冰冰的性子。 他一颗心好似在热油里滚了一遍又一遍,疼得他撕心裂肺,又无从宣泄。 最后他去酒馆喝了几杯,等天色擦黑,才回到严家。 没有想到回府就看到门口踱步的小厮:“少爷,您可回来了,一大家子都在大厅等您呢!” 是清溪寺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 严凌枫也不在意,大步流星向灯火通明的大厅走去。 一进去就看到沉着一张脸坐在主位的严老将军,他的父母在下首坐着,脸上满是担心之色。 最让他惊讶的是,夏清和竟然也在大厅坐着。 第9章 真的是谢谢少将军 夏清和扫了眼带着酒气的严凌枫,面上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她最初接到严家邀请时,并不想来。 可面对泪眼婆娑的严夫人,终究没有忍心拒绝。 毕竟之前严家也给她很多的关爱,只是再踏进这道门,她也明白终究是物是人非。 严凌枫看到她,眉头拧起:“孙儿知道今日错了,认打认罚。但是事情与清和无关,她……”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茶碗对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额头瞬间破了口子,鲜血淋漓落下。 严夫人心疼地站了起来,但是鉴于长幼有序,她还是压着情绪。 “爹,凌枫错了,也不能如此责打。难不成,您是想要他的命?” “慈母多败儿。” 严老将军声音不高,语调却低沉有力:“他今日敢如此恣意妄行,就是你们夫妇纵容的!今天跑到清溪寺喊打喊杀,下次他要做什么?直接杀进宫吗!” 话声落下,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夏清和。 瞬间她明白严家为什么要让她来了,事情还真的是出在她身上。 严凌枫擦了把头上的血,半点低头的意思都没有。 “孙儿戍边三年,到底为了什么,旁人不清楚,爷爷和爹娘应该明白。结果……清和受尽苦楚,今日的事情是我冲动,可我不悔。若是陛下怪罪,我愿意抵命。” 说着他跪倒在地,根本没有理会地上的碎瓷片。 夏清和觉得心口狂跳,那瓷片好似一下下扎在她的心上,呼吸间都透出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 “混账!” 严老将军显然是怒了,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得整座大厅都嗡一声响。 “你抵命?怕不是你想牵连严家满门,让所有人都跟着你共赴黄泉才满意!” 显然是被气狠了,严老将军气得直咳嗽。 严父赶忙上前拍抚:“爹,事情没有那么糟糕。韩参军不是想了办法吗?陛下也没有揪着这事不放。” “是啊,陛下通情晓理,不会在这件事上责难严家的。”严夫人跟着帮腔,眼睛却盯着夏清和。 察觉到那道视线,夏清和抬眼看了过去,她却像受到惊吓一般收回视线。 啧。 看样子是她误会了。 让她劝说严凌枫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韩云谋的‘办法’,而她就是其中的关键。 心里忍不住发笑,她突然觉得刚刚的摔摔打打荒唐又无趣,原来都是演给她的一出戏。 想不到武将也会做这种酸腐之事。 正想着离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紧接着,燕婷风一般地冲了进来。 她看到严凌枫脸上的血痕,眼圈立即红了。 “公主怎么来了?” 严家人看到这一幕,还是严夫人上前扶住燕婷。 “伯母,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枫哥不是个冲动的人,肯定是受了小人的挑唆!” 她说话时,一双眼睛盯着夏清和,里面充满怨恨。 “你不过是被老鼠咬了几口,枫哥差点又被父皇训斥,你知道吗?” “公主,被老鼠咬,是会死人的!” 严凌枫冷冷地说了一句,转头看向夏清和,声音变得无比温柔:“清和……” 他本想说送她回宫,只是对上她那双幽冷的眼睛,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同时心头忍不住有些发寒。 难道他为她做的这些,她都看不到吗? 燕婷都会为他求情,而她竟然无动于衷? “少将军。” 夏清和抬眼看向他:“夫人让我过来劝解你,行事不要过分冲动。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就先走了。” 就这样? 他还是忍不住拦下她:“没别的了吗?” “还要什么?”她眼眸漆黑,沉得好似透不进一点光亮。 严凌枫心一点点沉下去:“清和,我今天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你就这样离开吗?” 他任由鲜血淋漓落下,模糊了双眼都没有去擦拭。 如果她都不心疼他,那他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可惜透过猩红的血液,他看到的只有冷漠。 夏清和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大厅其他人,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而眼神里都有某种期待。 她扯了扯唇角,似乎有着极淡的笑意,细看又并没有。 “少将军今日所作所为,是为了我,还是想抚平心中的愧疚?”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他脸色巨变,甚至踉跄着后退,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 燕婷本就不满,现在更是忍不住了。 “夏清和,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枫哥为你报仇,现下受到家法,还可能被父皇责罚,你竟然说出如此没心没肺的话!” “是吗?” 相较于他们的激动,她的情绪平静到了极点。 方才那点心头的伤感,此刻也荡然无存。 “既然他觉得我受了委屈,今天最该教训的人不是那群女尼吧?” 言语凉薄,让燕婷脸色白了白。 今天梅园发生的事情,是她一手策划。 不仅如此,当年的布防图也是她暗中放到夏清和屋子里的。 这些事知道的人不多,至于严凌枫…… 他双拳紧握,眼睛死死盯着夏清和。 气氛古怪时,萧瑾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的是藏蓝色的云纹锦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 视线扫过大厅里脸上众人的脸,最后将视线落在严老将军身上。 “这是做什么呢?夏姑娘一直未回宫,陛下让本督过来瞧瞧。” 严家自持身份,向来看不上善于钻营的萧瑾。 但是人上门,还是得维持表面的客气。 “家里发生了点小争执,正要送夏姑娘回去。”严老将军说道。 “是吗?” 萧瑾笑了,明明是极其俊美一张脸,偏偏透出无尽阴寒。 “本督是夏姑娘也得闹一场,少将军说着要为夏姑娘报仇,去打了清溪寺的人。最后严老将军却用夏姑娘一夜抄经百遍,换取严家平安无事,真真是好盘算。” 满满嘲弄的语调,让严家人脸色齐齐一变,敢怒不敢言。 夏清和却终于明白,所谓的‘办法’。 他们是觉得燕帝厌恶她,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折磨她,方便燕帝不将怒气发泄在他们身上。 她还是没忍住嗤笑出声,目光扫过大厅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严凌枫身上。 “真的是谢谢少将军,为我讨了这么一份好差事。” “夏姑娘赶紧跟本督回宫吧,今晚抄齐,明天你还得亲自送到清溪寺佛前供奉。” 明天……要回那个地方? 第10章 本督帮你了? 萧瑾凤眼微眯,掠过夏清和有些苍白的脸色,笑得嘲弄又厌弃。 “一晚上的时间抄一百遍,夏姑娘今夜怕是没得睡了。” “那就有劳公公,送我回宫。” 夏清和深施一礼,跟着萧瑾跨过门口一起离开。 马车上,她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一言不发地低垂着头。 直到萧瑾略显冷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一片静寂。 “只是心经而已,夏姑娘不必太过烦忧。陛下也没有真的对少将军动怒,毕竟他刚刚御敌于外,圣眷正浓。” 果然。 严家三代为将,这一次严凌枫作为先锋又立下大功,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被责罚? 无非是严家想借机敲打她,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这些她都可以不在乎。 问题是…… 她斟酌再三,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萧公公为何一再出手帮我?” “本督帮你了?” “公公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接我回宫这种小事,还不需要公公亲自奔波。” 她的声音平静,他的眼神却很是欣赏。 修长的手指在身侧的小桌上,轻轻地敲击了几下,他才慢悠悠笑着开了口。 “本督帮你,是因为故人所托,你无需放在心上,也不用担心本督算计你,你身上确实是无利可图。” 现实又扎心的话,并没有拨动她的情绪。 反倒是‘故人’,让她蹙起眉梢。 眼看她还想继续问,他轻轻地摇摇头:“三年之前,不仅你的生活发生了巨变,他也一样。若是让旁人知道了他暗中托付我照顾你,怕是会麻烦不断。” 无论真假,夏清和都不能继续问下去。 恰好马车停下,她推开车门下去,又对着弯腰走下来的萧瑾说道:“多谢公公,民女先行告退了。” “不急,抄写心经的纸页是特意裁制的,本督一道给你送过去。” 夏清和无法拒绝,和他一起走在宫墙之下,绕过一座座宫灯,内心却说不出的复杂。 …… 心经一百遍并不多,夏清和抄写时间不算长。 只是刚刚回宫,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坐在窗边一夜未曾合眼,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天亮了。 刚刚离开三天就要回去,时间是漫长还是飞逝? 还有七天,她终究是要离开的。 …… 清溪寺。 夏清和站在门口看着那古朴恢弘的牌匾,和寺院里袅袅升起的青烟,握着心经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小姐,要不奴婢替您送进去吧?”莺歌轻声说道。 “没关系,我可以。”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踏进门槛。 今时不同往日。 此时她进去是负皇命,庵内僧尼不敢怠慢,主持更是亲自迎接。 “阿弥陀佛,小施主,贫尼有礼了。” 温和谦卑的姿态,普度众生的慈爱,却让夏清和心中一阵反胃。 若不是在这里待了三年,怎知寺庙也不是清净之地? 佛曰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每一样都牵连着人本能的愿望。 但是天下诸佛若没有欲望,又何须世人供奉? 她微垂眼眸,将手中的纸页递过去,淡声开口:“这是陛下要供奉在佛前的心经。” 师太看了她一眼,又呼了一声佛号,接过之后又交给身侧弟子。 “夏姑娘在庵内苦修三年,如今重为贵人,是我佛慈悲。不如今天茹素一天,先去吃早饭。” “不必了……”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夏姑娘苦尽甘来,也要小心为上,还是去吧。” 明显的话里有话,是什么人在这里等她? 静默了几秒,她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向寮房。 夏清和推开房门,清晨的阳光照进去,落在桌边少年人的脸上。 眉目清俊,透着少年人的英气。 不过他眉眼间显现出不安,配上额头的红痕,给人美玉微瑕的感觉。 “少将军。” 她让莺歌去旁边吃饭,就抬脚走了进去,并没有关门。 “清和。”他站起身,眼神里的喜悦是半点藏不住,“我刚刚以为你不会来了……” “少将军的安排,民女怎敢不从?只是这庵堂,我实在是不想再来了。” 一语双关的话,让他脸色变了变。 三年苦楚,谁愿故地重游? 师太的话透着明晃晃的威胁,不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带你出去走走。” 严凌枫上前要抓她的手臂,却被她后退躲开:“少将军,我来这里,是有话和你说。” 他暗淡的眼神突然蒙上光亮和期待,声音也变得激动。 “我就知道你是心疼我的!昨日的事情是我冲动了,给你带来麻烦,而你确实也不方便当我家人说些什么。你放心,求陛下赐婚的心意,我是不会变的。” 夏清和看着眼前恍惚满眼都是她的少年人,内心毫无悸动是假的。 但是错误的开始注定了错误的结局,他们之间没有未来。 而她之所以肯回到宫中,就是要永远地离开他,不留一丝余地。 微抿红唇,她轻声说道:“陛下属意少将军,少将军切勿再鲁莽行事。否则对自己对严家,甚至对身边人都不好。” “你什么意思?” 他眼睛睁大,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不想也不愿抬头与他对视,怕心头那一点点怜悯泛滥。 毕竟他们之间不仅有身份的鸿沟,更有他亲手选择的背叛。 “之前我曾送你一枚玉佩,是碧色的青竹君子玉,还给我吧。” 严凌枫悲伤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只是低着头的夏清和并没有看到。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带着几分心虚地咽了口口水,才咬牙开口。 “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要回去的道理?我不给!” “少将军应该知道,那是***的遗物。即使我不是她的女儿……” 回忆起年幼在公主府的日子,夏清和忍不住红了眼圈。 顿了一下,她才艰难继续说了下去:“但是总想留点念想在身边,少将军既然肯为我做那么多事,这点举手之劳应该不会拒绝。” 夏清和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悲戚的目光里透出几分自嘲。 “并且少将军曾说过会日夜佩戴,现在也并未在身上,是丢弃了吗?” 第11章 打的就是你这个贱婢! 轻飘飘的言语,却如锥心之刺,直戳两个人的心脏。 苏纤柔字字挑衅的信笺,也远比不上严凌枫不再佩戴她送的玉佩,那一刻扎心刺目。 夏清和言辞决绝,断的是他们之间的情分。 他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脸上乍现一抹冷意,声音又惊又怒。 “我从边疆归来,戍边三年,你不问经历多少战役,又受了多少伤。” “现在因为一枚玉佩,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和萧瑾是怎么回事!” 她皱眉,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只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萧瑾是个太监,说灭了七情六欲有些夸张,但是她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还真没有被他一见钟情的资格。 可她这点迟滞,落在严凌枫的眼中就成了心虚。 他眼神变得深暗,双拳握紧又松开,嗓音紧绷到极致。 “燕婷说你们夜半私会,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还真的不是她胡说。” “萧瑾表面看上去人模狗样,其实就是阉宦当权,人所不齿!” 对世家大族而言,宦官就是伺候宫中贵人的存在。 偏偏成祖之后,为了更好把控朝堂和民间言论,重用宦官,建立东厂。 文武百官一个个面上尊称萧瑾一句‘萧督公’,背地里言语一句比一句难听。 夏清和从最初的惊讶中清醒过来,精致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只是那笑,半点不掩嘲弄。 “既然少将军如此想,那就更没有必要留着我送的东西了。三日之内,请少将军将玉佩物归原主。”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走。 严凌枫看着她的背影,心头突然慌了,上前扣住她的手臂。 “清和,别走!” 他抓紧她的手臂,眼神里带着乞求。 “我知道我言重了,但是萧瑾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你务必要和他保持距离,千万别被他蒙蔽,我说过会娶你,就一定会娶你。” 她挣脱了一下没有拽出手臂,以退为进说道:“既然少将军重信诺,就先将玉佩还给我。” “玉佩玉佩,那东西比我们之间的感情还重要吗?” 夏清和看他情绪上头,用上内力挣开他的钳制。 “你、你竟然对我动手?” “三日后,我会再找少将军。” 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任凭背后目光炽烈,夏清和不曾回头,也就没有看到躲在树丛后面那双怨毒的眼睛。 …… “小姐,我都不知道清溪寺的斋菜原来这么好吃。” 莺歌吃得满眼喜色,不过只说了一句,她的眉头就皱起:“……刚刚,您和少将军谈得不开心吗?” 小心翼翼的言语,和面前空了的餐盘都刺痛了夏清和的心。 和她在庵堂的这三年,莺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说来也是可笑,她们竟然从来不曾吃过这里斋饭。 想挤出一个笑容,终究还是太勉强。 夏清和示意莺歌坐下,并没有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打点好庄嫔娘娘的事情,我就准备离开了。你……” “小姐不要赶我走!”莺歌立即站起身,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人更是直接跪在地上,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庵堂三年,她们哪里还是主仆?分明已经是姐妹。 夏清和哪里舍得她这般? 伸手将莺歌扶起,她的眼圈也开始泛红。 “我不是赶你走,只是跟着我终究是太危险。以后没有了我,不会有人为难你。有庄嫔娘娘护着,你这一生算不上大富大贵,也会衣食无忧。” 她要回送给严凌枫的那枚玉佩,不单纯是要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的感情。 更因为玉佩是***的遗物,里面藏着一个惊天秘密。 交给燕帝,能保证庄嫔荣宠一生,她也能了无遗憾离开了。 唯一还有点不舍的,就是莺歌了。 “小姐,不管您去哪里,莺歌都愿意跟着,求您不要赶莺歌走。” 夏清和看着她泪水涟涟的模样,还想劝说几句,又觉得词穷。 算了,反正还有七天的时间,这件事也不急于这一时。 …… “哟,这不是清河公主吗?” 挑高的嗓音,过分甜腻,又带着说不出的尖厉,让人心生不喜。 夏清和掀起眼皮冷眼看过去,心头就是一跳。 只见苏纤柔打扮的花枝招展,粉蓝色的袄子,搭配淡粉色圆领袍,下面是浅金色的裙子,哪里还有当年宫婢的模样? 说她是谁家的千金大小姐,也没有人不信。 真真是被娇养的存在。 心头泛起苦涩,夏清和三年里受尽诸多苦,没有恨过任何人。 唯独在这件事上,她是恨的。 严凌枫明明知道她不喜欢耍手段、搬弄是非的苏纤柔,他却…… 脑海中闪过各种情绪,她脸上却一如既往的淡然,甚至是漠然。 她几乎脚步没停地从苏纤柔身边走过,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那张嫣然的笑脸瞬间变得阴沉,快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殿下急什么?哎呀。” 苏纤柔轻拍自己的脸颊一下:“看我这张嘴,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早已不是公主的身份了,我还这么喊,确实是不合适了,该打该打……” 话还没有说完,‘啪’一巴掌就响彻整座庵堂。 夏清和都呆住了,一向胆小怕事的莺歌,怎么突然这么勇? 苏纤柔最先从惊讶中清醒过来,她脸色瞬间扭曲,声音好似尖锐的暴鸣。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打的就是你这个贱婢!” 莺歌一张脸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浑身都有点哆嗦,但是气势半点不输。 “你之前在浣衣院差点被打死,是小姐心好救了你,还让你跟在她身边。” “谁知道你不知道感恩,还勾引少将军!” “小姐知道了也只是罚你到庭院洒扫,你竟然恩将仇报,和那些人串通起来陷害小姐!” 燕婷说得眼泪都忍不住要落下,小姐真的太苦了。 苏纤柔被骂的一张脸几乎扭曲,却突然笑了出来,乍现紧绷的冷意。 “说得真难听,你怎知,不是他心悦于我?” 她的手在夏清和眼前晃动:“你不会不认识,这是什么吧?” 第12章 人可以给你,玉佩不可以 一枚圆形玉佩,被她拿着编绳轻轻晃着。 阳光洒在青碧色的玉身上,映射出莹润的光芒。 最是那精雕细琢的苍翠青竹,挺拔坚韧,又无比清雅,散发着盈盈贵气。 夏清和死死地咬住下唇,才没有让翻滚的情绪汹涌而出,但是一张脸已经染上青白之色。 她觉得一股钝痛,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又重新汇集于心口。 好似万虫撕咬一般,疼得她痛不欲生。 他怎么会…… 苏纤柔欣赏一般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整个人越发得意,从头发丝都透着小人得志的味道。 “他看我喜欢,就送给我了。这一点,足以说明他多喜欢我了吧?” 夏清和终究还是没有压住情绪,一股急火攻心,张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小姐!” 莺歌被吓坏了,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您怎么了?” 夏清和摆摆手,扶着她稳住身形,唇角染血,反而给那张漠然的脸增添了几分色彩。 “人可以给你,玉佩不可以。” “你以为你是谁?之前你是公主,现在不过是个庶民。还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给谁看?” 苏纤柔冷哼一声,反手握住玉佩:“是我说,人不会让给你,玉佩更不会!” “那是……” “想说这是***的遗物?” 她嗤笑出声,很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夏清和,三年了,你都没有认清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吗?真正的***之女都没有要,你算什么东西?当了几天公主,还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敌国贱奴。” 嘲讽的言语,字字戳中夏清和的软肋。 尤其是那句‘***之女都没有要’,真的是戳心戮肺。 “你再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莺歌是真的怒了,红着一双眼睛瞪向苏纤柔:“谁不知道你是因为和小姐三分相似,才被少将军另眼相看。玉佩怕是你偷来的吧?还敢在小姐面前大放厥词。” “贱婢子,你……” ‘啪’的一巴掌再度响起。 夏清和习过武,手劲比莺歌大得多,再加上她因为愤怒手上半点没有收力。 一巴掌下去,苏纤柔的左半边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夏清和唇间染血,看上去狼狈又脆弱,但是眼神里却如同最冷硬的利刃。 “别说你现在只是个外室,就算你登堂入室进了严家的门,也不过是我曾经的婢女。现在骂我的人,谁给你的狗胆?” 自小被***和战神悉心教导,再加上皇宫里长大,她身上的气场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何况苏纤柔本身就曾经是她的婢女,当下嚣张的气势就消了一半。 只是眉眼中的不甘心,依然清晰。 夏清和扯了扯唇,向来漠然的脸上透出瘆人的冷艳。 “你到底怎么拿到玉佩的,我没有兴趣,但是不介意和你一起去找少将军对质,要同去吗?” 冷幽幽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苏纤柔,她心里开始发寒。 不仅被眼前人的气势所摄,更是严凌枫知道她今天的所作所为,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夏姑娘供奉佛经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吗?” 随着声音响起,一身耀眼红袍的萧瑾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视线所到之处却带着森森的寒意。 夏清和在庵堂三年,不清楚萧瑾到底是什么人,苏纤柔却再清楚不过。 她当下打了个激灵,人也后退几步。 不过他根本没有理会她,一瞥之后,视线落在夏清和面上。 “难不成,是有人找夏姑娘的麻烦了?” “没有,遇到一个旧识而已。” 她微微福礼之后,视线掠过苏纤柔:“你好自为之。” 目送夏清和、萧瑾离开,她眼神里闪过各种情绪,最后汇聚成寒芒。 …… 马车上。 萧瑾将帕子打湿,递给夏清和。 “发生了什么,怎么还能气到吐血?” 直到此时,她才反应过来,刚刚唇边染上血色,她都没有来得及擦。 她抬手抹了抹嘴唇:“不敢污了公公的帕子。” “是怕弄脏我的帕子,还是不屑与我这等阉宦为伍?” 红唇微抿,她还是接过帕子擦掉唇上的血迹。 拭净唇角的血渍后,她并没有将帕子还回去。 “弄脏了,改日还公公个新帕子。” “不重要的东西,无需放在心上,有件事倒是有必要和夏姑娘说。我在寺外等候时,看到少将军了,不知道夏姑娘可有见到?” 纵然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他落在头顶的视线。 算不得锐利,存在感却极强,让人无法忽略。 夏清和不知道是连日发生的事情扰乱了心绪,还是被他的明知故问惹恼了。 她轻笑一声,开口的言语就带上了几分尖刺。 “你是东厂的督公,又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送我礼佛是假,监视才是真吧?” “公公回去可以告诉陛下,我自知身份低下,配不上少将军,他和清泉公主才是良配。” 明明早已决定放弃了,最后一句话说出时,还是有阵阵疼痛感袭上心头。 不想萧瑾轻笑一声,眉眼间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 “他们是不是良配,我不知道。但是少将军,还真的是配不上夏姑娘。” “你……” “嘴上说着山盟海誓,怀里抱着软玉温香,还真的是个又当又立的伪君子。” 他知道严凌枫养外室? 稍一思索,她就明白这件事不奇怪了。 东厂设立之初的目的,本就是监听百官,管控百姓。 严凌枫为苏纤柔脱离奴籍,置宅买地。 纵然都是暗中进行,也每一样都是大手笔,萧瑾知道再正常不过了。 可笑的是,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内心竟然还抱有一丝幻想,一切都是苏纤柔的谎言。 这一刻,幻想被戳破,整个人都好似成了霜打的茄子。 萧瑾轻啧一声,轻轻地摇摇头:“夏姑娘怕是得打起精神,回宫还有一出大戏等着你登场。” 夏清和无心考虑他话中的意思,浑浑噩噩一路从山中直奔京城。 不想宫门口的戏,比她刚刚从清溪寺回来,还要精彩。 第13章 萧瑾,想不到你还会怜香惜玉 夏清和下了马车,刚刚和萧瑾说了一句话,就感受到一道极强的目光。 她下意识抬眼看过去,迎面就对上严凌枫染着怒火的眼睛。 他高坐在战马之上,将少年郎的英气勃发彰显得淋漓尽致。 只可惜,他早已不是她的少年郎。 而他们,终将走向陌路。 严凌枫清晰地看到她眼神里闪过熹微的光芒,最后归于沉寂,变得暗淡漆黑,心头一阵发紧。 尤其是当他看到,她转身和萧瑾并肩向宫门走去时,怒火直冲天灵盖。 明明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怎么视而不见? 现在还和一个阉人纠缠在一起,他刚刚的话,她都当耳旁风了吗? 他扯动缰绳,催动马匹,对着她就冲了过去。 马蹄声犹如进击的鼓点,夏清和纵然不回头,也能感受到冲到身后的肃杀之意。 她有那么一刻觉得,就这样被马踩如泥,也未尝不可。 直到一股大力扣住她的腰身,让她猛地转身对上严凌枫怒不可遏的那张脸,和半点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真的想杀了她吗? 萧瑾出手快如闪电,将她拉至身侧时,右手已经抓住缰绳大力扯动,让马匹发出撕裂一般的叫声。 严凌枫在战场历练数年,才堪堪在马翻倒之际,侧身翻了下来,动作稍显狼狈,怒火更盛。 不等他发火,萧瑾略显阴冷的声音响起。 “此马在宫门口突然暴起,差点让少将军做出闯宫门之举,斩杀!” “是。” 一直跟在他左右的十九,长剑出鞘,对着马的颈部刺入。 随着剑被拔出,血液喷涌而出,也让严凌枫反应过来。 “萧瑾,你怎么敢!” “少将军,本督哪里做得不对吗?” 他凤眼微眯扫过去,面上的笑容越发阴柔:“难不成是本督会错意,不是马突然暴起,而是少将军本来就准备闯宫门?” 这话严凌枫哪里敢接? 他被噎住,瞪着眼睛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萧瑾也不在意,挥了挥手:“拉下去处理了,别扔在宫门口碍了各位贵人的眼。” 说完他又好似想到什么,看着严凌枫说道:“本督这么做,少将军没有意见吧?毕竟这闯宫门的罪过,比起去闯清溪寺,不知道了重了多少倍。夏姑娘怕是熬不住,这一夜夜不睡,为少将军抄经赎罪。” 漫不经心的语调,却怎么听都透着嘲弄。 严凌枫一张脸青红交错,想反驳又根本说不出话,脸上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文臣、武将、外戚、内宦,各有派系斗争。 夏清和不想牵扯进这些争端之中:“昨日抄了一夜经文,我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也不准备等他们的反应,转身就往宫门走,不想撞上了往出走的燕婷。 “这么快就回来了?夏清和,你的好事近了,快随我去见皇祖母吧。” 她对夏清和露出难得的笑容:“萧瑾呢?太后让你们同去。” …… 慈宁宫。 太后坐在主位上,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看向随夏清和、萧瑾,还有一起来的严凌枫。 “凌枫,你今日怎么有时间进宫见哀家?” 慈爱如祖母一般的询问,却透着敲打之意。 “太后。” 严凌枫收敛起脾气,毕恭毕敬回答:“微臣今日进宫,是想恳请陛下赐婚……” “说起赐婚,哀家这里倒是有门好亲事。” 她打断他的话,眼神在几个人年轻人的脸上分别扫过,最后落在夏清和面上。 “哀家与你也有过十几年的祖孙之情,自然不能不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今日你和萧瑾都在,哀家就为你们赐婚如何?” 来之前,夏清和就想到了这一点。 严凌枫回京之后,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围着她打转,他的心思真的是司马昭之心。 太后和燕帝属意他当***之女的驸马,怎么能让她讨了便宜? 可是面对曾经疼她入骨的太后,她心中还是忍不住闪过凄惶之感。 十几年的感情,大概只有她当了真。 “民女无状,一切但凭太后做主。” 反正七日后,她就要离开了,无需为这样的事情花心思。 “不可!”严凌枫忍不住了,“萧瑾一介阉人,怎么配得上清和?” “哦,他配不上,谁配得上?” 太后的视线扫过去,因为上了年纪而变得浑浊的眼睛,却依然锐利。 “你和雨绵的婚事也不能拖了,等钦天监测个良辰吉日,你就娶她过门。” “臣已经请求陛下为臣和清和赐婚。” 严凌枫跪倒在地,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并没有抬起。 饶是太后经见过各种场面,脸色也忍不住变了。 她轻哼一声,将矛头对准夏清和:“哀家倒是没有料到,你还有这等手段,让凌枫非你不可。” 夏清和:“……” 明明什么都不想牵扯,偏偏严凌枫做的每件事,都要将她推向风口浪尖。 她心中暗自叹气,人已经跪倒在地。 “太后明鉴,少将军只是同情民女,所以想让民女有个栖身之所。金枝玉叶的公主,哪里是民女可比的?少将军心中自是清楚的。” “哦,那你肯跟凌枫吗?” “民女身份卑微,又有敌国血脉,为国戍边三代的严家不会允许民女进门,民女也不敢奢望。” 自贬身份,夏清和卑微到尘埃的态度,显然取悦了太后。 她面色稍霁,刚想说话,严凌枫再度开口了。 “太后,微臣已经想好。” “既然家中高堂不愿清和进门,那么臣自请离开严家,愿受滚钉板之苦。” 铿锵有力的话语,震得一屋子的人都说不出话。 严家世代武将,到严凌枫这一辈,他是最为出色的,将来袭爵之人自然是他。 他竟然…… 最先找回声音的人是燕婷,她对着夏清和冲过去:“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回来?你非得逼着枫哥众叛亲离,才高兴吗?” 愣在当场的夏清和完全没有反应,还是萧瑾拉了她一把,才避开了燕婷攻击。 “公主,刚刚夏姑娘一直在拒绝,倒是少将军步步紧逼,你这话,是不是问错人了?怎么看,都像是少将军想让夏姑娘众叛亲离。” “萧瑾,想不到你还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威严的男声自门外响起,所有人心头都是一凛,是燕帝来了。 第14章 请公公教我 殿内所有人齐齐跪倒在地。 只有太后笑眯眯看向门口的方向:“皇帝,你怎么来了?” “儿子来给母后请安,想不到遇上这样的事情。” 燕帝年约四十,身型高大,一双眼睛格外有神,看上去不怒自威。 “不过都是小孩子的事情,算不得什么大事。” “为了一个女人,都要脱离宗族了,可不是什么小事。” 他穿过匍匐在地的众人,坐在太后身边,目光笔直地落在严凌枫身上。 “臣……” 燕帝不给严凌枫开口的机会:“夏清和,你觉得他这么做,合适吗?” 三年未见,想不到再见是这样的场景。 她的心里早已没有了三年前的悲愤和不甘,余下的只是漠然。 无论今天这座大殿里的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错的都只能是她一个人。 “回禀陛下,是民女之过,民女自请闭门思过。” “闭门思过。” 燕帝慢慢重复着四个字,什么都没有说,夏清和却明白他不满。 曾几何时,他抱着她坐在他的膝头,告诉她这是帝王心术。 那如同父亲一般的人,终究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她心头还是忍不住泛上酸涩。 但是也只有一瞬,她就以头杵地。 “民女罪孽深重,请陛下将民女流放……” “不!” 严凌枫陡然声,膝行上前,做出将夏清和护在身后的动作。 “陛下,您曾经答应微臣,只要能解边疆围困,就准臣娶妻生子。” “朕现在依然准,只是那人不能是夏清和。” 平淡如水的声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上!” “严凌枫目无尊上,心无长辈,杖三十。” “不要!”燕婷忍不住了,“父皇,枫哥哥是被夏清和蛊惑了,才会说出这样不理智的话。他不是真的想忤逆您……” 燕帝一个眼神,制止了她后面的话。 “萧瑾,你监刑,让夏清和在旁边看着。” “是,陛下,臣遵旨。” …… 天已接近午时,阳光分外灿烂。 只是冬日的阳光向来很有欺骗性,看似暖阳照大地,其实冷得直刺肌骨。 夏清和手脚发麻地看着严凌枫被杖责,心里更是一下一下数着。 明知他背叛了她,她还是不忍看他受到这般责罚。 尤其是他目光如铁地盯着她,好似他的世界只有她,半点没有旁人的存在。 若是如此,他为何要豢养一个外室?那个人还是苏纤柔。 可不是,他又为何要自伤到如此地步? 两相矛盾的心思让她的内心不断挣扎,数到三十时忍不住向前一步,却被萧瑾拦住了。 “这时候过去,夏姑娘要对他说什么?” “是说你一直会等他,还是告诉他,你们注定不会有未来?” “如果只是一时的不忍,不如忍一忍。” 忍一忍。 简单的三个字,如白纸黑字般,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放。 她抿紧嘴唇,又慢慢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 严凌枫被抬着离开时,示意宫人将他抬到夏清和面前。 “清和,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我会受伤,也会流血……你真的没有什么对我说吗?” 期待的眼神里,任谁都看得出,他只想要一句她的慰藉。 她张了几次嘴,最后只说出一句:“少将军保重身体,以后不要如此冲动了。” “你觉得这是冲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在你眼里不过是冲动而已?清和,我对你的心,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到吗?” 说到最后,由于情绪太过激动,严凌枫直接晕了过去。 萧瑾示意宫人将人抬走,她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 鲜血浸透了衣物,甚至一滴滴淌落在地,就那么流了一路。 但是寒风吹得脸似乎麻木了,没有一丝表情。 ‘啪’,一记伴随愤怒的巴掌落在她面上。 萧瑾蹙眉看向夏清和,见她毫无反应,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悦。 于是他并没有出声阻止。 燕婷气得全身都在发抖,眼神里的仇视几乎要凝结出实质。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夏清和,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他帮你报仇,你视而不见。现在他为求娶你被父皇责罚,你连句贴心的话都没有。” “夏清和,你是不是害死他,才甘心!” 在萧瑾看来,夏清和一张脸苍白如纸,整个人透着一种枯槁的死寂。 没有外在的崩溃,内在的精神却早已被掏空。 而落在燕婷眼中,就是冷漠和不在乎。 她没有感动,没有心疼,更别说愧疚,有的只是无动于衷。 燕婷气得想抬手再给夏清和一巴掌。 但是这一次,萧瑾阻止了。 夏清和也终于有了反应,她抬眼看过去,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公主,少将军现在应该很需要温柔抚慰。你与其在这里打我,倒不如去陪着他。” 燕婷看着她漆黑得几乎透不进光的眼眸,心里那口气发不出又咽不下。 可没有办法,她还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小跑着离开了。 夏清和再度对她生出羡慕。 不管未来如何,还能跟着去看看,而她不能。 “夏姑娘。”萧瑾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冷漠。 夏清和的声音孤寂而寂寥:“谢谢萧公公阻止我。” “谢我?确定不是怪我?”他的眼神里重新燃起兴味,似乎觉得很有趣。 她扯了扯唇,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公公说得没错,他表面看上去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却逼得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罪人。” “但凡他心里真的心疼我,怎么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情?” “忤逆太后和陛下,还要脱离宗族,哪一样都给人杀了我的理由。” 皇家内苑,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的亡魂。 像她这般无依无靠的存在,死了破席子一卷,不会有半点声息。 “难得你看得通透。” 他凤眼微眯,唇角勾出好看的弧度:“现在他这么一闹,宫里宫外当你是眼中钉的人不少,你准备怎么办?” 就算打定主意要离开,也要等拿到玉佩之后。 七天的时间不长,但是能发生太多的事情。 要她的命,更是容易。 眼珠微动,夏清和对着萧瑾深施一礼:“请公公教我。” 第15章 我受尽苦楚,你夜夜鸳梦 “求我?” 萧瑾轻笑一声:“求人不如求己,何况我们的关系,你真的相信我吗?” 说完这句话,他再没有给夏清和再开口的机会,转身离开。 她站在冷风里良久,直到身心都冷透了,才下定决心。 …… 御书房。 萧瑾走进去,俯身对燕帝行礼。 “陛下,仗刑结束之后,少将军晕过去了,已差人送回严家。” 燕帝没有说话,微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屋子里的威压在不断上升。 他低头继续说道:“夏姑娘看完了整个过程。” “你没有送她回去?” 燕帝突然笑了,只是那笑里藏着无尽的寒意:“听说,你对那丫头格外好。怎么,还真的心动了?” “陛下说笑了,太监哪里还会喜欢女人。” “是吗?” 意味不明的反问,却透着无限深意。 在燕帝身边三年,萧瑾早已摸透了对方的脾性,当下不疾不徐地起身,斟了一杯热茶放到书案上。 “严家是簪缨世家,在军中威望极盛。” “三年前,他表面上是因为夏姑娘去了边疆,事实上是严老将军授意,到军中历练。” “现在得胜回朝,是春风得意,也乱了方寸。” “这一出出闹剧折腾下来,陛下正好敲打敲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无论燕帝下达如何的命令,严家都只有‘遵旨’一条路。 结果严凌枫一次次忤逆,是自毁军功,更是将刺向自己的利刃,递到燕帝手中。 燕帝脸上的神色有所缓和,伸手端起那盏茶,却并没有喝。 “夏清和那丫头品貌都不错,又是在宫中长大的,你将来准备怎么处理?” “陛下又说笑了,事情结束,她的价值也就没有了。” “你这种人啊,还真的凉薄,把一个小姑娘的感情耍得团团转。” 话是这么说的,他却喝下了手中的茶,眉眼中笑意舒展。 …… 慈宁宫。 夏清和跪在院子里,任凭寒风如刺刀一般吹打在身上。 这一跪,就跪到了天色昏黄。 天突然开始下雪,很快她的衣衫就被浸透,整个人的脸色青白得不像活人。 就在她承受不住要晕厥时,桂嬷嬷走了出来。 “夏姑娘,您这是何必?” 夏清和眨了眨被冻上冰霜的眼睫,试了好几次才确定眼前的不是幻象。 “嬷嬷,请代为通传太后,民女心仪萧公公,希望嫁他为妻。” 沙哑的声音干涩到极致,一句话好像用尽了她极大的力气,身形一歪差点摔倒在地。 好在桂嬷嬷眼疾手快扶住。 “你们一个个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夏姑娘抬进屋里!” 在外面冻了两三个时辰,她全身僵硬,浑身冰冷,双膝更是不听使唤。 任由宫女将她扶到室内,跪趴在地上。 “民女……” “行了,别拜了。” 太后摆摆手,语调温和,眼神却没有半点悲悯之意。 “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今日凌枫为了你,又是连命都不要了。” “你真的就真狠心,不要他了?” 呵,她要得起吗? 夏清和此时此刻才真的明白,这座皇宫,就是一座吃人的魔窟。 可她无法拒绝,只能低头回答。 “求太后成全,民女自请嫁给萧公公。” “为了一个太监,放弃大好前程的凌枫,还在外面跪了几个时辰,你真的想清楚了?” 这不就是她希望看到的? 也是萧瑾指出的明路。 严凌枫让夏清和成为众矢之的,只有上演这么一出苦肉计,才能说明是她自愿嫁给萧瑾,也是她放弃了严凌枫。 所有一切,与慈爱的太后无关。 “求太后成全。” 末了只剩这一句。 太后也不在意,反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哀家管不了。但是凌枫那边,怕是得你亲自去说清楚。” 说清楚,她为了嫁给萧瑾,在风雪中跪了几个时辰,彻底斩断严凌枫对她的心思。 “民女领命。” 夏清和听到自己麻木的声音,已然生不出半点情绪。 …… 马车上,莺歌哭成了泪人,还在不断地揉搓着夏清和被冻僵的手。 “怎么所有人都要欺负小姐?都冻成这样了,还要去严家。” 不这时候去,怎么能证明她离开严凌枫的决心? 她艰难地扯了扯唇,让冻僵的脸上露出一个笑的表情。 “我没事,过了这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您总这样说,可日子什么时候好起来了?” 是啊,什么时候呢? 快了吧,毕竟这漫长的第三天也快结束了。 …… 严家。 严夫人对夏清和原本还有几分怨气,可看到她一张脸冻得发青,身上被雪打湿的衣服还没有换掉,只看了眼就离开了。 旁人都会不忍,看着她长大的人却视而不见,血缘还真的是神奇的存在。 夏清和走进严凌枫的房间,声音还在微微打颤。 “见过少将军。” 他已经听说了宫里的事情,但真正看到夏清和的模样时,眼神还是好似经历了地震一般。 “你怎么会……” “民女心仪萧公公,已经向太后求了赐婚的懿旨。还请少将军,以后切勿纠缠。” ‘纠缠’二字让严凌枫面上的表情变得复杂。 他盯着她好半晌,才开口说道:“清和,只要你说是被逼的,我一定带你走。即使现在入宫,这条命不要了,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因为你受的委屈,还少吗?” 她本来不想说,但是也真的累了。 “如果不是少将军一意孤行,我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 “少将军若是对我还有那么一点怜悯之心,就请不要再抗旨不遵。” 严凌枫眼睛睁大,神色突然变得扭曲:“夏清和!” 声音不大,但是好像有一种将她的名字生嚼了一般的感觉。 “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这样对我?难不成,你还真的对那个萧瑾真的动了心?燕婷说你们举止亲昵,我都不相信,还骂了她,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本已麻木的心,在这一刻再度感受到疼痛。 世人骂她是敌寇,窃据公主之位,她认了,纵然一个小小的婴孩根本没有自主权。 但是,严凌枫凭什么骂她? 她对上他的眼睛,言语逼仄。 “你为我做了什么?将我送你的玉佩送给苏纤柔?一个你明知我厌恶的宫婢?” “还为她脱离奴籍,买房置地,更将她收为外室?” “在我受尽苦楚时,你夜夜鸳梦,有什么说我的资格?” 说到最后,夏清和的声音几近崩溃:“那块玉佩对我的意义,你不懂吗?” 三年里,她日日夜夜都期盼归来的人,在回来时却率先给了她一刀。 那种痛,谁人知? 第16章 清和,你真的要如此对我? 严凌枫的身体猛地一抖,显然他没有想到夏清和知道苏纤柔的事情。 但是也只有一瞬。 他突然大笑出声,那笑声几乎将她的悲怆之情全部压了下去。 “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 严凌枫看着她,猛地挺起胸膛,一把扯开里衣。 他的胸腹之上,是一道道的伤痕,或深或浅,累累交错。 有几道明显是致命伤,可以想象他当初的命悬一线。 “这三年,我去的是前线,拼的是命,为的是你。” “玉佩……是,我送给了她,但是你可问过我一句,为什么吗?” “那是因为,她救过我的命!” “当年是她从死人堆里把我扒出来,你今天才能在这里看到我。” “为了报恩,我帮她解除奴籍,买房置地,何错之有!” “至于玉佩,她说是你的贴身之物,想留在身边做个念想,我能拒绝吗?” 一字一字好似带着鲜血与战火的洗礼,使得夏清和完全呆愣在原地。 所以,是她误会了? 她看着他身上的疤痕,站在那里,讷讷地张了几次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相识多年,他自然明白她的情绪受到了重创。 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之后,严凌枫垂眸压下其中的庆幸。 “我之所以会送给她,还有一个理由。” “那玉佩是***的遗物,你看到除了黯然神伤,还会怎样?” “因此我想着,给了她,也不会再让你见到伤心物。” 最后他的一声叹息,好似给夏清和的身上戴上了沉重的枷锁。 她真是该死啊,怎么能如此怀疑真心在意她的人? 轻笑一声,夏清和脸上的神色恢复如初。 真那么在意她,就算有雷霆万钧之怒火,也该在第一时间让她换下湿衣服,而不是在这里听他的训斥吧? 她撩了撩唇,那笑容透着冷艳,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更是阴沉得透不进半点微光。 “既然少将军对我如此失望,以后也就无需再有牵挂。” “至于那玉佩,是我的东西,少将军无权处置,问她要回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要回来? 苏纤柔到底多难缠,严凌枫再清楚不过。 闹不好,还可能将事情扩大,他绝对不能这样做。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的下颌线绷紧到极致。 “在你眼里,那玉佩比我还重要?” “是。” 一个字平平淡淡,算不上多么坚定,却更加没有转圜的余地。 严凌枫眼神里似乎有什么破碎了,笑声突然变得凄惶。 “既然你这么说?我还有拿回的必要吗?” “如此,我也无话可说。” 夏清和转身离开,严凌枫下意识想要阻止,结果忘了身上的伤,直接摔下了床。 ‘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引起守候在屋外的下人的躁动,立即推门进来查看。 只见她神色冷漠地往外走,而严凌枫趴在地上引不起她半分怜惜。 “清和,你真的要如此对我?” 她没有回应,任凭周遭怨恨的眼神落在身上,脚下却没有丝毫的迟疑。 曾经的少年郎,终究只是曾经。 …… 永和宫。 夏清和一进门,就看到门口踱步的庄嫔。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在外面?” 庄嫔没有说话,上前握住她冻得像冰块的手,本就红肿的眼睛再度落下来泪。 “娘娘……” “没事没事,我知道没事。姜汤和温水都备下了,先暖暖身子。” 她搂着夏清和往里走,也不知道谁的身体在打颤,两个人抖成了一团。 庄嫔亲自为她洗了澡,喂下姜汤:“今晚你就睡在我这里吧,我给你暖暖。” 夏清和没有拒绝,这是她能握住仅剩不多的温暖了。 为了庄嫔,她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拿回那枚玉佩。 …… 在雪地里跪了几个时辰,再加上各种事情让她心力交瘁,夏清和终究在回宫的第四天病倒了。 她裹着厚厚的被子,还是忍不住发冷,咳嗽更是不止。 御医检查过之后,只说太过操劳、受了风寒,休息几日就好。 眼看庄嫔急得不行,她压下胸中咳意说道:“娘娘,病了哪有马上好的道理?总得休息休息,喝几服药。” “对对对,药怎么还没有煎好?” 太医刚走,怕是莺歌连药都没有拿到,去哪里煎? 对庄嫔的关心则乱,夏清和的语调更加柔和。 “娘娘,您又发急,他们才走了多久?我也真的是累了,想睡会,您也回去歇歇吧。” 两个人昨晚睡在一张床上,并没有聊太久,彼此却都没有睡了多久。 庄嫔还想拒绝,夏清和又说:“您走来走去,我真的睡不着。” “好吧,那你有什么不舒服,记得让人喊我。” “好。” 等庄嫔离开之后,夏清和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睡梦中。 再度睁开眼时,莺歌守在她床边:“小姐,您醒了?趁热先喝了药吧?” 睡了一觉,夏清和觉得越发疲惫,浑身都是发软的。 她依靠莺歌的力量起身,喝了药之后就又躺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睡得不再踏实,而是梦到了光怪陆离的场景。 先是梦到被指认是鸠占鹊巢的敌国奸细,紧接着就被送到清溪寺,所有人都欺负她。 她拼命哭喊求救,却没有任何回应。 伤痕累累的她被扔在冰天雪地之中,她艰难地向屋子爬,渴求一点温暖。 好不容易趴到近前,发现那扇门并没有关,还透出声音…… 有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呻吟。 夏清和不解其意本能地厌恶想远离,身体却不受控地爬了进去。 然后她看到一对男女在床上翻云覆雨。 床上的女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抬头向她看过来,然后脸上是极其妖娆的妩媚笑容,眼神里是满满的挑衅。 最扎心的是,那女人手里拿着她一直在找的玉佩。 而床上的男人,赫然是严凌枫! “不!不要!” 一直自诩坚强,心脏早已变得坚韧如铁的夏清和,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崩溃了,发出绝望的哭嚎声。 第17章 他硬挨了世子三掌 周围突然一阵纷乱,各种声音一股脑地往她耳朵里钻。 夏清和好似溺水的人,感觉到手被握住,反手握住坐起身,猛地睁开眼睛。 “清和,醒醒。” 她全身冷汗淋漓,一张脸更是处于呆滞的状态。 好半晌,她才看清坐在床边的庄嫔,脸上焦急的神色。 “娘娘。”夏清和试了几次,才喊了出来。 只是声音沙哑到极致。 庄嫔松了一口气,让人倒茶的同时,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 “我在我在,做噩梦了?不怕,只是梦而已。” 她本来还在顾虑要不要进来瞧瞧,突然听到夏清和的尖叫,赶忙冲了进来,一颗心都被吓得差点停摆了。 “我……”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反应迟滞,“做噩梦了。” 等莺歌递上水,她灌了大半杯,喉咙才没有那么干涩,人也清醒了过来。 “惊到娘娘了。” “傻孩子,和我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 庄嫔摆手,示意忙碌的众人都退出去,才缓缓开口。 “是梦到严凌枫了吧?” “不用急着否认,刚刚你在梦里还在唤他的名字。” “你们本就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自是应该。” “何况他对你情深义重,你心系于她也是正常。” 她温柔地抚摸着夏清和的脑袋,好似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无比温柔又坚定地继续说了下去。 “放心,有我在,一定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太后让你跟了萧瑾,本就是羞辱。竟然还逼着你自请下嫁,当真以为这天下没有天理了?” 皇家就是天,权势就是理。 庵堂三年,夏清和太明白人命如蝼蚁。 所谓民贵君轻,不过是安抚民心的策略,怎么可能真的做到? “娘娘,我确实梦到严凌枫了,但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可……” “娘娘,当年您和陛下也曾是花好月圆。但是随着朝堂变化,感情不也有了变迁吗?” 一句话让庄嫔怔住。 谁不曾是怀春少女?可哪有那么多的岁月静好。 当初的山盟海誓,落到现在也不过是宫寂锁清秋。 夏清和看着庄嫔出神的样子,有些后悔说得那么直接。 她刚准备开口,庄嫔轻笑一声。 “是啊,感情这东西,没人能说得准。可或许,他真的会一生一世对你好。” “不必急着给我回答,你好好想想。” 她扶着夏清和躺下,又掖好被角,起身走了出去。 单单看那背影,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落寞。 夏清和突然有些不确定,庄嫔留在宫中真的会幸福吗? 无上权利,何尝不是无边寂寞。 …… “小姐,您病还没有好。半夜出去,风寒怕是会更严重。” 莺歌看夏清和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夜行衣,满脸写着担心。 “放心,我会注意。记住,我离开后插好门,就在屋里睡觉,哪里也别去。” 她嘱咐好莺歌之后,从窗户跳了出去,翻身跃上屋顶向宫外掠去。 身体虚弱,脚下还有些虚浮,但是她必须抓紧时间。 夏清和无法否认那个梦对她的冲击。 所以她必须趁着严凌枫卧床休养的时候,去苏纤柔那里要回玉佩。 若真的遇到他们交缠在一起,她怕是会彻底崩溃。 …… 夏清和悄无声息落在苏纤柔的院子里,刚想去敲屋门,却被里面的动静吓了一跳。 ‘砰’一声巨响,是瓷片摔落在地的碎裂声。 紧接着苏纤柔恼怒的声音响起:“你确定这些消息没有问题?” 婢女被吓得声音都在颤抖:“是少将军身边的护卫青砚说的,应该不会有错。” “夏清和,她真的是阴魂不散!” 夏清和听到自己的名字,眉头微微皱起,也停下了敲门的动作。 她可不记得纠缠过苏纤柔。 “小姐,奴婢觉得您不该这么生气。” 苏纤柔挑起眉梢,眼神里透着恼意:“怎么说?” “您想,少将军宁可向宁王世子低头,买一块古玉赔给夏清和,也不问您要回那枚玉佩。说明他最在意的是您的感受。” 门外的夏清和瞬间僵在原地。 宁王世子也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只是严凌枫和他自小不对付。 两个人说是死对头也不为过,幼年每次遇上都是鸡飞狗跳。 即使成年之后,也是争斗不断。 逮到严凌枫买古玉这个机会,世子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他宁肯向世子低头,都不愿要回那枚玉佩,是真的爱惨了苏纤柔吧? 可他性子向来高傲,又何必为了不爱的人,去求一枚不确定是否喜欢的古玉。 他到底在想什么? 夏清和片刻的失神,让她手底的动作失了准头,一下子拍在了门板上。 “谁?” 屋里的娇斥让她猛然清醒,只是此时她完全无心和苏纤柔争长道短,在她们出屋前就离开了。 …… 一个人走在胡同里,夏清和不知道是高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时不时有一阵晕沉感袭上,令她大脑一片混沌,根本什么都想不清楚。 就在她茫然无措时,突然耳中传来刀剑相击之声,在寂静的巷道里格外清晰。 她转身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那几道人影动作比她更快,转眼间已经到了她面前,而其中被围攻的赫然是萧瑾。 他怎么会在这里? 夏清和原想一走了之,可想到他之前的数次相助,还是迎了上去。 她的突然加入,显然打乱了对方的节奏,只是佯装攻击了几次,就四散离开了。 “萧公公,你没事吧?”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气味不算重,却也不能忽略。 萧瑾眯眼看了她好一会儿,脸上才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夏姑娘,应该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他一直都表现出是友非敌的状态,但是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司礼监掌印的人,肯定不是没心眼的人。 她微微垂眸淡声开口:“公公放心,我这样的人还不配做公公的敌人,更不会对第三个人说出今晚的事情。” “夏姑娘多心了,我只是猜测,每次深夜遇到,你都是去看少将军,还真的是巧。” “仗刑而已,不过是皮肉伤。” 他凤眼微眯,眼神里闪过些许诧异:“你不知道,他硬挨了世子三掌,才以市场价三倍的价格,为你买下古玉吗?” 第18章 棋子 夏清和身体一颤,眼神里的吃惊和错愕,是半点藏不住的。 “看来庄嫔并没有告诉你。” 萧瑾的眼神里闪过了然:“少将军强撑身体去古董铺子买玉,结果古玉先一步被世子挑走。他说要送给你,所以世子给了他一个机会。” 挨打的机会吗? 她是真的不懂,严凌枫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他爱她,为什么不肯为她要回那枚玉佩。 不爱她,又为什么肯对世子低头?还让自己伤上加伤。 矛盾的情绪在这一刻,升至顶点。 “为什么?” 她低低地说出三个字,却不知道在问自己还是问萧瑾。 “或许所有的一切都是表象。” 对上夏清和不解的眼神,萧瑾轻笑一声。 “少将军年少轻狂,做些不理智的事情也是正常。” “虽说他做的每件事都让你陷入风波,但不可否认出发点都是为了你。” “最重要的是,他受的伤做不得假。” 寒风里的一字一句沁凉如水,似乎还带着别样的意味,可现在的夏清和听不出。 她只是有些呆愣地看着他:“你不是说他养了外室?” “本督可不曾这么说过,只说他配不上你。” “为什么……” “锦衣卫能查的事情,夏姑娘不能查吗?”他打断她的话,给了另一种选择。 夏清和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可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之前在马车上,他该说的都说了。 刚刚她问‘为什么’,就已经是质疑了。 现在再问,未免太不识趣了。 她当下没有再追问,而是转移了话题。 “多谢公公教我,才能化解昨日的危机。” “我可不曾让你慈宁宫跪雪,前朝后宫都传遍了,议论可不少。” 太后希望的是,大家看到夏清和自请嫁给萧瑾。 但是天下之大,有谁会甘心嫁给一个太监? 何况是夏清和这样的身份。 表面上是她为萧瑾破釜沉舟,事实上谁不私下不说太后心狠? 夏清和在这个问题上也是思索良久才照办的。 现在再遇萧瑾,她忍不住出声询问:“敢问公公,太后和陛下不和吗?” “你倒是个聪慧的。” 他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向前走去。 静默了几秒,夏清和也跟了上前。 “陛下是太后所出,母子感情深厚。可太后有心效仿吕后,难免就会影响母子感情了。” “对你和少将军的婚事,陛下原本在可与不可之间。” “但太后坚持要将清泉公主嫁给少将军,希望借此拉拢严家。” 这是要……宫变? 念头刚刚在脑海里闪过,她就立即说道:“风大,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那你就当我是在自言自语。” 萧瑾瞥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地继续说了下去:“偏偏少将军对你太过执着,陛下觉得与其真的将你嫁到严家。倒不如留在身边,更好掌控。” 她的双拳紧了紧。 何德何能,一个差点在庵堂死掉的孤女,竟然成了搅动朝局风云的棋子。 抿了抿唇,夏清和的声音有些紧绷:“所以,公公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帮我?” “你都自请嫁给我了,我总要对你好一点。” 月光洒落在他阴柔的面上,配上他微微翘起的唇角,俊美得恍如谪仙。 只是他的话,让所有的一切真实,变得更加像幻境。 …… 夏清和躺在床上,回忆着回宫之后发生的一切,突然怀疑所有的一切是不是一场算计? 不过终究是感染了风寒,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难得的是,因为生病,一天无人找事,第四天就那么安稳结束。 距离离开的日子,更近了。 …… 昨夜又吹了风,夏清和病情没有加重,算是意外之喜。 她吃了饭,就陪着庄嫔坐在暖阁里插花,想着下午再去找苏纤柔。 不想巳时刚刚过半,严夫人就走了进来。 她先是看了眼夏清和,才对庄嫔行礼:“臣妇见过娘娘。” “免礼。” 庄嫔因为之前严家设套,让夏清和抄写经文的事情,对严夫人没什么好脸色。 “过去几年,严夫人一步都不曾踏进永和宫,这几日倒是来得勤。” 严家声名显赫,严夫人的娘家也是官运亨通,谁见了她不得给个笑脸? 现在这么明晃晃被打脸,多少有点下不来台。 但是有事相求,她只能假装听不出庄嫔话里的意思。 “前几年因为清和的事情,担心引起娘娘的伤心事,臣妇就不曾过来。” “现在不一样了,清和回来了,自然要多走动走动。” 庄嫔心下一动,眼睛眯了眯。 她看得出夏清和对严凌枫并没有完全死心,还想着撮合他们二人。 若是严家也有这样的心思,那是再好不过。 只是心里这样想着,她面上依旧冷冷淡淡的。 “不知要怎样走动?” “凌枫身上有皇命,清和又自请嫁给萧督公,在一起是不可能了。所以臣妇想厚着脸皮,收清和做义女……” 话还没有说完,庄嫔手中的茶杯就摔碎在地。 “今儿个我身体不舒服,茶杯都握不稳了,就请严夫人先离开吧。” 泼茶赶人,半点情面不留。 严夫人眼神里闪过一抹不悦,但是她看向夏清和,面容变得哀凄。 “清和,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你。” “快去看看凌枫吧,不然他真的会没命的!” 说到最后,她的眼圈一红,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可见是真的担心。 庄嫔看了眼夏清和漠然的神色,冷笑一声。 “生病有大夫,让清和去做什么?难不成他是快断气了,要清和去给他抄往生经?” 话说成这样,就非常狠了,严夫人哪里受得了? 她气得浑身哆嗦,也有些口不择言。 “娘娘不曾生育,自然不懂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不等庄嫔说什么,夏清和站起身。 “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不说这几年,单单这几天痛得不止夫人一个吧?” “还有,我高攀不起严家,无论是哪一样攀附。” “毕竟对出卖过我的人,再心软一次都是我罪该万死。” 冰冷冷的言语,让严夫人面色巨变,眼神里甚至带上几分羞愧。 但是在被嬷嬷驱赶时,她急了。 “夏清和,你真的如此狠心?现在不去见他,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 第19章 夏姑娘,嫁给本世子如何? 以后……都见不到了吗? 夏清和的心头漫上针扎的痛感。 明明是回宫前就想好的结果,为什么现在被提起,还是会难过? 大概是生离和死别的差别吧。 只是一个人死,哪里有那么容易? “清和。” 庄嫔没有明说,眼神里已经有了松动。 “娘娘。”夏清和轻轻地摇摇头,转而看向严夫人,“少将军三年戍边,立下赫赫战功。结果一次杖刑,挨了三掌,就生命垂危,让人不得不怀疑,他那些军功是如何得来的。” 不是她刻薄,但凡动手打严凌枫的是别人,她也会相信他伤重垂危。 问题宁王世子—— 那是出了名的病秧子,自己走着还一步三晃,能让严凌枫伤上加伤就不错了,还能怎样? 严夫人由于太过惊讶,脸上的眼泪都忘了落下,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夏清和。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丝毫不心疼他就算了,怎么还能如此抹黑他?” “抹黑他的,难道不是夫人吗?” 面对她的寸步不让,严夫人的眼神里闪过恼怒。 “是,我们严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但是如果不是凌枫为你立下军令状,你现在还在教坊司!” “比起救命之恩,你受的那点屈辱算什么?” 说到这里,严夫人的声音变得嘶哑,她是真的觉得严家为夏清和付出太多了,而夏清和怎么能如此绝情?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眼神之中心疼满溢。 “宁王世子自小身体孱弱是事实,可他打凌枫那三掌,手上套了铁钩……” 夏清和身体轻颤,差点摔倒在地。 铁钩入肉,是何等痛入骨髓?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 严府。 严凌枫躺在床上,胸口裹着一道道白纱布,表层还能看到晕染出的血液。 可以想象,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又流了多少血。 原本意气风发的脸,此时苍白如纸,唇瓣都没有半点血色。 “你来看我了,清和。” 他看着走进屋的夏清和,暗淡的眸光里陡然迸发出亮光,欣喜之色半点做不得假。 尤其是那虚弱的声音,更是重重地锤在她心口。 夏清和抿了抿唇,细细的嗓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少将军这样……” 话还没有说完,他伸出手,垂下一枚造型质朴的玉坠。 玉质莹润,被雕琢成圆润可爱白兔,最妙的是眼眸处的红晕,更显得浑然天成。 “喜欢吗?清和,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和你很配,以后我每年都送你一只玉兔当你的生辰礼,好吗?” 每一年。 真的是美好的承诺,可他的背弃呢? 对上他充满期待的眼神,她站立原地未动,更没有伸手接那枚玉佩。 “少将军的行为,让所有人担心了。” “民女作为弃婴,生辰是借了的公主的,做不得数。” “这礼物,自然也配不上。” 一字字的自贬,全部都是拒绝。 严凌枫心中自然明白,他一阵剧烈咳嗽,而她站在原地不曾上前半步,眼神里似乎连一抹担心都不曾显现。 好不容易压下要咳出脏腑的不适,他的声音压抑又悲愤。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少将军,你明知我想要苹果,却将梨一车车地送给我,真的是对我好吗?” “我……” “若是少将军对我真的还有一丝怜悯,就请将我想要的,还给我。” 话落,她深施一礼,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转身往外走。 严家人伸手还想阻拦,她先一步开口了。 “我现在对少将军好,只会让他更想娶我,你们真的希望这样吗?” 一声轻笑突兀地在院子里响起,让人本能不舒服。 只见一身着大红衣袍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眼眸含星,唇不点而朱,面色是一般人没有的白,透着浓重的病气。 纵然如此,也掩不住他举手投足间的绝代风华。 毫不夸张,他是夏清和见过最俊美的男子,没有之一。 男人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笑得更加的放肆张扬。 “给了一点小恩小惠,不停地要回报,严家还真的是没什么底线。” “对个小孤女,这么穷追猛打……” 故意拉长尾音,他看着严老将军涨红了脸,才继续说了下去。 “是不是在战场上,也只会痛打落水狗?” 夏清和:“……” 她不会自恋地认为,眼前人是为了他来找严家的晦气。 但是得罪了此人,真的是够严家喝一壶的。 宁王和当今燕帝虽不是一母同胞,却是共同经历过生死风雨的,说是燕帝此生最信任的人也不夸张。 毕竟燕帝还想过,百年之后和宁王合葬。 是百官上书,再加上宁王三番五次拒绝才打消念头。 可也看得出,燕帝对宁王是如何的在意,对他的独子自然也格外照顾。 再加上世子体弱,宁王夫妇对他很是偏宠,使得他性格张扬之余,更荣登京城第一纨绔的宝座。 单纯这就算了,躲着就好。 偏偏全京城唯有严家躲不开,严凌枫更没有机会。 只因为—— 宁王世子名讳燕临风,和严凌枫音同字不同,偏偏两个人的身体状况是天壤之别。 于是小霸王自小就认定,是严凌枫夺了他的气运,见一次打一次,两个人怨恨越积越深。 不过像这样闹到严家,应该还是头一次。 严老将军沉声开口:“严家的军功都是真刀真枪拼下来的,世子不曾上过战场,不懂其中艰辛,但也不可如此妄言。否则,很容易伤了边疆将士的心。” “老将军说得不错。不过要是边疆将士知道,他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为的就是让你们在后方欺负小姑娘,更寒心吧?” “你……” “怎么,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了?” 燕临风从头到脚都将‘跋扈’二字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的字典里更没有敬老这个词。 无视严老将军铁青的脸,他看向夏清和,上下打量。 眼神算不得锐利,甚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却给人一种看透一切的错觉。 “夏姑娘,严家不是良配,那萧瑾就更不是了。你没有委屈自己的必要,嫁给本世子如何?即使当不成公主,将来当王妃也是极好的。” 第20章 她用命还够不够? 别说夏清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即使燕临风再放浪形骸,做事毫无顾忌,也没有做过任何违抗皇命的事情。 现在他求娶夏清和…… 怎么想,都不会是燕帝乐意见到的事情。 尤其是听过萧瑾分析的夏清和,更觉得怪异。 但是很快,她就笑了:“世子金尊玉贵,哪里是民女能高攀的?若是世子为了赢过少将军,想娶我,就更没有必要了。” “哦,为什么?” “因为民女自知身份低微,是万万不可能嫁给少将军的。” 燕临风‘哦’了一声,拖长了调子,还故意看向严凌枫的房间,再说话声音也抬高了几分。 “他花了那么多心思,还是被你拒绝,看来三年的庵堂生活真的让你放弃他了。” 是三年的庵堂生活吗? 不。 在那段日子里,严凌枫一直是她所有的期待,更是她生活里唯一却绚烂的光。 只是越美丽的东西,越容易昙花一现吧。 他们之间,终究没有未来。 不过她没有对燕临风解释的必要。 “世子要看少将军,民女就不打扰了。” 她俯身行礼,抬脚离开。 时间尚早,又有冬日难得的暖阳。 夏清和没有回宫,而是带着莺歌去了不远的集市。 快过年了,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模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她感受到了难得的自在和放松,可惜这样的快乐并没有维持太久。 “夏清和,你还敢出现!” 咬牙切齿的声音,每一个字里都透着刻骨的恨意,让人听着心里就发寒。 莺歌第一时间挡在夏清和身前,抬眼就看到苏纤柔那张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的脸。 她也不是怕事的,看清楚来人之后就指着对方鼻子开骂。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喊小姐的名讳。苏纤柔,你信不信,只要小姐想,照样能让你重新成为贱籍!” 苏纤柔的眼神中明显闪过恐慌,但是很快消失。 她没有理会莺歌,而是盯着夏清和。 “你明知道他已经不爱你了,为什么还要利用他的同情心帮你达到目的?他现在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满意了?” 莺歌还想说什么,被夏清和拦住了。 她冷眼看过去,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既然担心他,不如将玉佩还给我,也好让他认清楚我的为人。” “你……” 苏纤柔还想说什么,夏清和已经牵着莺歌的手离开,摆明不想纠缠。 苏纤柔盯着她的背影,眼神里是满满的嫉妒和憎恨。 突然,她的眼神一闪,里面充斥着恶毒。 “大家快看啊!” “她就是夏清和,冒充***和战神女儿的敌国细作,就是她害得清泉公主流离失所!” 一嗓子喊出去,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很快就将夏清和围了起来。 “是她吗?这也看不出啊。” “是她,之前陛下祭天时带她游街,我见过!” “战神和***为国捐躯,唯一的血脉受欺负,她竟然还敢招摇过市!揍她!” 不知道谁向她扔出了第一个烂菜叶,瞬间周围人像疯了一样,拿起各种脏污东西向她身上丢去,还夹杂着各种辱骂。 夏清和懂武,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周围都是无辜的老百姓,她又怎么能下手? 一时间,她们被团团围住,砸过来的不仅是臭鸡蛋烂叶子,更是戳上她心头的尖刺。 “臭奸细,也敢冒充***之女!” “你算什么东西,伤害公主!” “打死你,为公主报仇!” “……” ***和战神有守护京城的不世之功,纵然过十多年依然是百姓心中神明一般的存在。 现在得知夏清和的身份,完全是群情激奋。 她突然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她的身份是偷的,那她用命还够不够? 当这个想法不断在大脑里蔓延时,身边莺歌的哭喊都开始飘远,而她挣扎的手臂也一点点放了下去。 与此同时,临街的清风楼二楼靠窗的位置,燕临风靠窗依着,脸上都是看好戏的神色。 “那个苏纤柔还真的是会使阴招,嚎了两嗓子就有人对付夏清和。啧,弄成这样,她很难脱身了。” “刚刚说了求娶,现在就这么不闻不问,不合适吧?” 屋内的桌边坐着的男人,凉凉开口。 严凌枫嗤笑一声,偏头看过去:“我一个被拒绝的人算什么?她可是跪求太后嫁给你,你这么无动于衷……她真的是所托非人。” 静了几秒,他看萧瑾依然自顾自地喝着茶,又追加了一句。 “两次都是,真是惨。” 话声还未落下,一阵劲风袭来,刚刚还握在萧瑾手里的杯子,对着燕临风的面门袭来。 他动作灵活地闪身躲开,根本没有人前病秧子的模样。 “你这是谋杀啊!” “别拿严凌枫那种渣滓和我比。” 燕临风似乎察觉不到他话语里的冷意,反而笑着凑了过去。 “渣滓?他为夏清和还是做了不少事情的,倒是你,这么冷眼旁观岂不是比他更渣?” 萧瑾斜晲过去,薄唇勾起好看的笑容,狭长的凤眼里却冒着森森的寒意。 “刚刚活蹦乱跳几天,觉得日子太舒坦了?想重新躺回床上等死,我成全你。” 每一个字都冒着森冷的寒气,根本感受不到说笑的意味。 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燕临风,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 “活该你,注孤生!” 萧瑾没有理会,重新拿了一只杯子,继续喝茶。 燕临风有点忍不住了:“你真的不管?他不是拜托你照顾她吗?” “一个心有死意的人,是没人能救得了的。”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两个人聊着天,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喊。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别吓我!” 是莺歌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斥着绝望和恐惧。 “出事了,不是真的被打死了吧?” 燕临风刚刚说了一句,眼前就一道黑影闪过。 等他再度看向身侧,哪里还有萧瑾的身影? “这个速度,是担心有负所托,还是另有原因呢?”燕临风的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起身慢悠悠地下楼了。 第21章 你真把她当媳妇疼了? 萧瑾翻窗而出,一脚踏在还想趁机占夏清和便宜的人背上。 众人被这从天而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动作都停止了。 但只有一瞬,就有人在人群中吼道:“他们肯定是一伙的,都是敌国的奸细,一起打!” 话声落下,萧瑾将脚下的男人踹向说话的方向,众人滚倒在地,也让准备动手的人再度静止。 所有人都看得出,这是个硬茬子。 莺歌也认出他,哭着说道:“萧督公,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她被砸伤了,流了好多血!” 她被夏清和护得很好,除了头上有些菜叶,倒算不上狼狈。 而曾经万人瞩目的清河公主,头发上有碎裂的鸡蛋壳,鸡蛋液顺着头发滴滴答答落下,与额头上的鲜血混杂在一起,整张脸看上去格外凄惨。 再加上她并不是晕过去,而是木然地睁着一双眼,好似傻掉了,就更显凄凉。 萧瑾皱起眉头,冷眼看过去:“只会傻站着?不会跑不会躲?也不怕疼不怕脏?” 他身形高大,站在她面前,好似将一切的光亮遮掩,让她彻底隐藏在混沌之中。 夏清和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并没有认出眼前人是谁。 他拧起剑眉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微微侧首看向人群,平时含笑的眉眼此时彻底阴沉了下来。 直到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说着:“带我走吧。” 萧瑾伸手将人打横抱起:“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这个动作,让周围人的眼神又活泛了几分,窃窃私语如浪潮一般开始翻滚。 夏清和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意图将自己藏起来。 萧瑾的视线自人群里扫过,最后落在苏纤柔身上。 视线对上,他的薄唇勾起嘲讽的笑弧,她被吓得闪身躲入人群。 心头却是骤然收缩,有一种被人掐住脖颈的感觉。 夏清和感觉到嘈杂的声音渐渐散去,慢慢抬起头:“谢谢,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回宫就好。” 今天的行为已经很逾矩了,如果再让他抱着回宫…… “本督抱着未过门的妻子,有什么不可以吗?” 他的理所当然,让她忍不住笑出声。 只是那笑,充满苦涩。 “萧公公有什么差遣,民女不会推辞。只是婚约的事情,旁人说笑就算了,公公怎么也会当真?” “你刚刚要是有反驳我的劲头,也不会被砸。” 她沉默了。 很多事情不是非得如此,却被她一步步走成只能如此。 可错误,三年前就已经铸成了,是她非要嫁给严凌枫,才一步步走上绝路。 但明明是他说会娶她的,是他承诺她的! 委屈突然涌上,刚才挨打都不曾落下的眼泪一颗颗落下,然后是止不住的汹涌,她就那么趴在他怀里开始哭泣。 萧瑾看着被弄脏的衣服,额头的青筋突突跳着,忍了忍才没有将怀里人扔出去。 什么聪慧可爱,这么软弱,还脏兮兮的。 嫌弃。 他低沉的声音里透出几许凉意:“别哭了。” “你放我下来。” 萧瑾走向旁边的马车,将她放在马车上。 斜倚着马车看戏的俊美男人挑了挑眉:“我还要去看戏。” 话是这么说的,他却半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还顺手推开了车门。 “夏姑娘,之前在严家,你要是答应了我,哪里还有这样的事情?” 萧瑾拿起车上擦手的帕子,擦拭着胸前衣服上的痕迹:“嫁给你一个病秧子,做寡妇吗?” “啧,不就是衣服被弄脏了?这么大火气做什么?” 夏清和刚刚哭了一阵,大脑的麻木渐渐消散。 尤其是想到萧瑾衣服上的脏污,是她造成的,有些不好意思。 “萧公公,你换下衣服之后,我拿回去洗吧。” “怎么,你还真看上他了?”燕临风看着她一脸脏兮兮的模样,拿了一块布帕子递给她。 她有些尴尬,没法接他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帕子。 萧瑾已经伸手接了过去,算是缓解了她的尴尬,也让她对他爱干净有了新的认知。 低头沉默不语时,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伸到她面前,紧接着脸蛋被温柔有力的手指抬起,正对上他那张脸。 过近的距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吸间喷洒在面上的气息,这个动作过于亲密了。 夏清和下意识想躲,但下颚被他固定住,根本没法动。 “别动。” 他左手拖着她的下巴,右手擦拭她的脸颊,神色专注而认真,好像全天下最大的事情就是为她擦干净脸。 是因为看不得脏东西吗? 她垂下眼眸,没有再躲。 由于脸上的鸡蛋液已经干涸,单纯用帕子擦是擦不干净的,他又沾了水才让她那张脸蛋恢复平日里的白净。 随手将帕子扔到旁边的水盆里,他脸上恢复平日看似温和,其实冷意内敛的模样。 “怎么,是觉得别人的设计不能落空,所以你就老老实实站在那里挨打?” 他看到了全过程? 她不知道是不是担心从他眼中看到失望,有点不敢看他,微微垂下头。 “如果没有我,大家都会很开心吧?那些民众,也是不满敌国渗透。” “你出了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跟着你的小丫头。” 想到如果她真的被打死,莺歌会遇到的事情,夏清和心中,漫上一层凉意。 当时就是一股绝望突然蔓延,放弃了所有抵抗,现在她才明白,真的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人是她,要不是她,我根本不知道你就那么傻站着挨打。” 夏清和将唇咬得泛白,眼神里都是愧疚。 风突然推开窗户,外面的集市依然热闹,每个人也都是笑脸洋溢,可这所有的快乐都与她无关。 陪她一路走来的人是莺歌,她不能这样草率放弃自己。 怎么安排莺歌,才是对她最好的? 马车停在宫门口。 “你先回去吧,我帮她处理伤口。”萧瑾说得随意,却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的意思。 燕临风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视一圈之后,落回他身上。 “怎么,太后随口一道懿旨,你真把她当媳妇疼了?” 第22章 他们是要你不求回报地为严家付出 “羡慕?你去求你皇祖母,让她也给你指一个。不过注意,别把人逼死了。” 燕临风在大燕,是‘恶名’在外。 纨绔第一名,还身体底子差,谁家好人家愿意将姑娘嫁给他? 之前就闹过笑话,刚传出陛下有赐婚的意思,那家姑娘就在家里上了吊。 萧瑾无视他僵硬的脸,转身就示意夏清和,与他一起走。 “萧公公,你和世子的关系很好?” 他的语调很淡:“嗯?” “外界有关他好男风的传言不少,你小心点。” 似笑非笑的表情浮现在他的脸上:“怎么,担心我和他关系不一般?” “只是觉得他恶名在外,会影响你。” 一阵大笑响起,让她皱起眉头,面上的神色很是迷惑。 “大家骂他,不过说他仗势欺人。我就不一样了,杀人如麻,心思阴毒……这到底是谁该防着谁?” 夏清和无语。 大概是因为燕临风和严凌枫自小不对付,她本能认定燕临风不是好人。 倒是忘了,眼前人才是被文武百官大骂的奸佞之臣。 两个人沉默地向前走,直到前往司礼监和后宫的岔路口。 “今日多谢公公……” “跟我走,我给你上药。” “不用劳烦公公了。” “你就让庄嫔看到你这副样子?” 纵然脸上的脏污擦赶紧了,但是身上衣服是脏的,头发上还有着鸡蛋清留下的痕迹。 怎么看都像是遇了事。 想到庄嫔红着眼睛的模样,夏清和还是跟着萧瑾走了。 到了司礼监,他先是安排莺歌为夏清和清洗。 萧瑾让人准备好药箱,就站在窗边等待。 她出来之后,眼圈微红,显然是哭过了。 他的眼神里闪过凉薄的嘲弄。 明明是她拒绝严凌枫的求娶,现在哭成这样,到底想怎样? 夏清和自然不会注意到他眼神里隐匿的情绪,乖巧地坐在他面前,让他为她上药。 刚刚沐浴过后的女子身上散发着好闻的香味,萧瑾稍稍靠近,就能嗅到独属于少女的清香。 莫名的,他突然想起燕临风之前嘲笑他,在后宫里待久了,是不是对女人都过敏了? 喉结微微滚动,狭长凤眼之中滚动着最原始的欲望。 任由脑海里闪过一帧帧交缠的画面,他面上却保持着最初的淡漠,夏清和更是一无所知。 他能看到她白皙纤长的脖子,干净,诱惑,散发着致命的侵袭。 “萧公公。” 她突然喊他,也打断了他脑中旖旎的画面。 猝不及防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萧瑾瞳眸一震,突然真切地感受到龌龊的含义:“弄疼你了?” 夏清和摇摇头:“严家不希望严凌枫和我牵扯上任何关系,为什么还要在他出事时,希望过去?”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转了很久,却想不出答案。 萧瑾嗤笑一声,淡淡地说了句‘蠢’。 她张嘴想反驳,他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身份调换的问题,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严家人之所以不想掺和这件事,是担心陛下因为这件事,迁怒严家。” “所以,娶你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点头:“公公说的这些,我都懂。” “那你就更该明白,他们是要你不求回报地为严家各种付出。” 夏清和的眼睛睁大,眼神里的错愕藏不得假,眼眸深处还有一抹来不及隐藏的受伤。 平日面对这种天真的人,他都懒得理会。 面对她,说不清为何,还是动了那么一点恻隐之心。 他收好药箱,为她用发丝遮住伤口,淡声开口:“严家清楚,无法掌控严凌枫的婚事。若是他们对你慈悲之心,就不该让你再接近他。” 所以,他们早已知晓最后的结果,却半点不在意她会面对什么。 她的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双拳也慢慢握起。 庵堂三年让她读懂了世态炎凉,却还是没有教会她,人心能狠毒到何种地步。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她脸上有了几分冷意。 “今天的事情是苏纤柔故意设计我,公公能让严家人知道这一点吗?”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她站起身,对着他行礼:“多谢公公。” …… 夏清和回到永和宫,就正常地吃饭、休息。 好似出宫一趟,不曾发生任何意外。 等日暮时分,她再度见到萧瑾时,已经没有之前小可怜的模样了。 “上午,苏纤柔当街寻衅滋事,已经被抓到东厂了。她的丫鬟费了些周折,才将这件事告诉严凌枫。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去东厂要人了。” 一般情况下,严凌枫想捞个人,不是难事。 但是那人得罪了萧瑾,就另当别论了。 “公公,年关将近,西城每夜都会燃放烟花,不如今晚一起去看看?” 她要亲眼看看,严凌枫为了苏纤柔,会做到哪一步。 萧瑾察觉到她的心思,轻笑一声,眉眼中染上兴味。 …… 西城,游梦湖上一座座画舫,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夏清和站在船舷边,看着河岸上往来的游人,心情复杂。 希望他来,能让她彻底死心。 不想他来,曾经的美好终是一抹亮色。 “要报仇,先惩罚的却是自己,不觉得荒唐吗?” 萧瑾一身藏蓝色锦袍,临风而立,在月色的映衬下更显俊美。 他将一捧烟花递给她:“既然来了,就做点开心的事情。” 开心吗? 她有点茫然地接过,他硬塞到她手里的烟花。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用火折子点燃烟花,明亮的火焰照亮了彼此的面容,也让她暗淡的眼神多了些许光芒。 最初的慌乱过后,她拿着烟火棒开始挥舞,脸上也闪现出她本该有的笑容。 “萧瑾,谢谢你。” 她看着漫天烟花,真心诚意地说着。 太久了,她不曾如此开心。 明明是找个理由让他不被轻易找到,他却带着她欣赏漫天繁华,绝色绚烂。 只是烟花易逝,快乐短暂。 夏清和由于身边炮竹阵阵,听不清萧瑾的言语,下意识垫脚凑近,却在对面画舫上看到一张此时并不想见的脸。 第23章 保护自己的女人,有什么问题吗? 是严凌枫。 那张脸太过熟悉。 纵然只是借着烟花瞬间的绚烂,夏清和也能一眼认出他。 即使距离较远,再加上光线的明灭,她却好似依然能看清楚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是想看透她的内心吗? 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就那么维持垫脚凑近萧瑾的状态,却是遥遥和严凌枫对视。 萧瑾察觉到她的变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唇角撩起笑弧。 “来了。” 他轻啧一声:“听说上午严夫人还特意入宫,哭诉让你去看看他,说是快不行了。结果晚上人就来游湖赏烟火了,哪里来的灵丹妙药?” 夏清和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默地看着对面。 黑白分明的眼睛,如点墨一般,透着漫无边际的黑暗。 随着两只船的距离越来越近,十九上前。 “督公,少将军求见。” 萧瑾慢悠悠地开口:“见吗?” 简单两个字,却让十九忍不住多看了夏清和几眼。 除了那个人,什么时候见过自家主子,询问对方的意见? 夏清和收回视线,默默地垂下眼眸,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萧瑾也没有催促,就那么静静地等着。 好半晌之后,她轻声说道:“见吧。” 要放弃,总得在心上狠狠刺一刀,疼到痛不欲生,也就彻底放下了。 萧瑾抬抬手,两只船距离贴近,夏清和也就看清楚,燕临风是坐在肩舆之上。 他是被抬上船的。 “萧督公。” 严凌枫话是对萧瑾说的,眼睛却依然在夏清和身上。 “想不到你今日有如此雅兴,让我一顿好找。” “怎么,本督做什么,需要向少将军禀报?” 萧瑾的话并不硬,嗓音里还透着几分笑意,却很是噎人。 严凌枫脸部肌肉僵了几秒,才咬着牙开口:“能请督公回避,我和清和单独说几句吗?” “那得看清和是否愿意了。” 他低眸看向夏清和,口中慢悠悠说着她的名字,无形之中显示出一种亲昵,让严凌枫面上的神色更加难看。 “少将军。” 她依然站在萧瑾身边,没有向前一步:“有什么事情,就这里说吧。否则,我担心我的未婚夫不高兴。” 严凌枫直接气笑了,他直接指着萧瑾说道:“他是你的未婚夫?那我算什么?” “少将军是清泉公主的未婚夫。” “你明知道,那是陛下旨意,但是我心里只有你。并且我一直在请旨,请求陛下给我们赐婚!” “所以少将军身受重伤,还现身在此,是为了我?” 夏清和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尤其是她眉眼间遍布的嘲讽,刺得严凌枫体内的情绪不断翻涌。 好半晌,他才说道:“是你让萧瑾,对付她的?” “在少将军眼中,清和就是这种人?” 萧瑾不紧不慢地插入他们的对话:“上午苏纤柔当街设计清和,害她被围攻还受伤,本督……” 顿了一下,他看向严凌枫,凤眸里的嘲弄半点不隐藏。 “保护自己的女人,有什么问题吗?” 严凌枫双手握着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情绪似乎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 直到—— “所以少将军来找萧瑾,是为了救真正喜欢的女人?” “不是!” 他好像被刺了一样,没有考虑就给出否认的答案。 对上她如墨的眼眸,严凌枫的眼神显现出悲戚的神色。 “清和,我知道这三年,你吃了很多的苦,可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苏纤柔的事情……我和你解释过,是因为她救过我,我欠她一条命。” “现在她的丫鬟找上我,我能不闻不问吗?” 不能。 真的是光明正大的理由。 再说下去,反倒是显得她小肚鸡肠,胡搅蛮缠。 她垂眸不去看他的眼睛,身侧却响起萧瑾的反问:“为什么不能?” 瞬间,夏清和、严凌枫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她对你有救命之恩,就能害清和吗?” “怎么,欠下人情债的人是你,偿还的是她?” “你们严家的如意算盘还真的是响,半点名分不愿意给清和,出了事情倒是全推给她。” 自从夏清和回来之后,她和严凌枫始终保持距离。 而他说着为她好,却一次次将她推向风口浪尖,严家更是设计她挡灾。 这话尖锐刻薄,精准刺伤严凌枫的自尊心。 就算她真的为难苏纤柔了,也是有仇报仇,凭什么为了严凌枫要处处退让? 她之前已经在严家的胁迫下抄了经文,亲自送到清溪寺,还因为严夫人的眼泪攻势前去探望严凌枫…… 甚至,她雪中跪请嫁给萧瑾,也是因为严凌枫。 可他分明,还觉得不够。 拖着严夫人口中随时可能撒手人寰的身体,前来质问她,实在是可笑。 纵然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他设计的,也不是他的意思,甚至他还做出了反对。 但不影响,结果是他默认的。 他盯着萧瑾身侧夏清和的娇小身影,下颚绷紧,薄唇也慢慢抿成一条直线,好半晌没说话。 夏清和淡淡开口了:“少将军,你我已各自有了婚约,别再纠缠,对你我都好。” “纠缠?在你眼中,我的所作所为都是纠缠?” 他看向她的眼睛之中已经盈盈有了泪光。 只是还没有细看,他突然仰天大笑,那笑里说不出的哀伤,却将他眸中的情绪遮掩得消失无踪。 “清和,今日我是为苏纤柔的事情找萧督公,但是没有想到在这里会见到你,更没有想让你忍气吞声……” “上午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萧瑾打断他的话。 严凌枫轻叹一口气:“我这样子,哪里能出府?外界的事情也不清楚。苏纤柔的丫鬟哭诉上门,只说人被东厂抓了。” “所以你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清和,对她的事情却半点不上心。” “不是这样。” “不管是哪样,今晚本督公只想陪清和游湖赏烟火,少将军一定要如此煞风景吗?还是说,在你心里苏纤柔的分量更重?” 萧瑾嗤笑一声,意味不明开口:“也对,毕竟是救命恩人。无以为报,就只剩下以身相许这一条路了。” 第24章 当着你的面脱衣服吗? 漫不经心的调子,却透着无尽的嘲讽。 尤其配上萧瑾略显阴柔的含笑嗓音,给人一种冷风直往骨头缝里钻的感觉。 严凌枫一直按捺着的情绪,终于压不下去了。 他艰难地站起身,青砚赶忙伸手去扶:“少爷,您还有伤在身……”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被严凌枫一把推开。 他迈着无比艰难的步子,一步三晃地走到萧瑾面前。 “我纵然千般错,万般坏,却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她。” “你想娶她,是为了什么,你敢说吗?” “萧瑾,她嫁给你,才是真正的跳进火坑。”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明明由于伤病,他气息不足,最后几个字却说得是铿锵有力。 在场的每个人,都被他惊到了。 不是因为他以死明志,而是满朝上下,谁敢这么和萧瑾说话? 在众人错愕之际,他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伸手抱住萧瑾,翻身两人一起滚落下船。 旁边的夏清和眼睁睁看到了一切的发生,却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到‘扑通’落水声在耳边炸响,她才猛然清醒,转身趴在船舷往下看。 水花不断溅起,将两人周围排起一阵水花,却看不清他们的状况。 此时正值腊月,湖水冰冷,严凌枫又有伤在身……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赶紧救人啊!” 随着她这一嗓子喊出,周围人才如梦初醒,立即有几个人跳入水中。 但是下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费了好一番周折才将人救上来,并且严凌枫已经晕过去了。 夏清和拿起大氅下意识向着他走过去,但是迈出去几步就蹲下脚步。 “青砚,你家少爷身体有伤,赶紧带他回去。” 她走向萧瑾,垫脚将大氅披在他身上。 “别受了寒,我们回去吧。” “你怎么能这么心狠?” 青砚突然大吼一声:“你看看少爷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要他怎样?” 现在严凌枫的状况确实不好。 浑身湿透,人已经没了意识,却依然不停地发抖。 最是被冻得青白的脸色,都已经没了人气。 看一眼,都觉得心脏被揪得疼。 夏清和脸上却没有一丝变化:“你是瞎吗?” 青砚怔住了,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她冷眼看过去:“如果你不瞎,就该看到,是他故意拖着萧瑾落水,真正受了无妄之灾的人不是他!等他醒来,你告诉他,不要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了。” 扔下这句话,她就命令回航,然后扶着萧瑾回到船舱。 “对不起。” 一进去,她就立即道歉,紧接着倒了热茶递给他。 “你这里有干净的衣服吗?先换上,回去再洗。不然这么一路冻回去,肯定会受风寒的。” “没有也无所谓,你先脱下湿衣服,裹上棉被,让他们回去拿一趟。” 说话间,她已经扯开了床上的棉被,还不忘催促他:“你愣着做什么?赶紧脱了湿衣服啊?” 萧瑾轻啧一声:“当着你的面脱衣服吗?就算是未婚夫妻,也不太合适吧。” 一句话,让她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由于他是太监,自**惯被他们照顾的夏清和,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男人,现在才发现…… 她手上的动作顿住,人也僵在那里,没了反应。 他看着她酡红的脸蛋,笑出了声音:“好了,不用忙了,回去换也来得及。倒是你,真的不去看看严凌枫吗?” 简单一句话,却像是羽毛在心头轻轻地掠过,骚动着那不该有的期待。 好半晌,她才听到她有些沙哑的声音:“你们怎么在水下那么久?” “他是真的要和我拼命,落水之后就将我往水里按。” “……” 宁死,都不让她嫁给萧瑾? 夏清和的眼圈忍不住再度泛红,严凌枫到底要做什么? 明明是为了苏纤柔找到萧瑾,结果因为她,要杀了萧瑾? 矛盾又荒唐,可笑又愚蠢。 偏偏又简单直白地陈述着他的坚持,让她不断说服放弃的心思,又生出蠢蠢欲动。 萧瑾识人无数,怎么会看不出她那点波动? 他喝了一口变凉的茶,语调平淡:“感动了?” “没有!” “你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他刚刚说‘不是’的样子。” 夏清和怔了一下,脸色苍白。 刚刚萧瑾和严凌枫的对话清晰地在脑海里回响—— 【所以少将军来找萧瑾,是为了救真正喜欢的女人?】 【不是!】 所以这么快地回答,是因为他们都有刹那的心虚吗? 她默默地坐在桌边,没有应声,萧瑾也没有说话。 等船靠岸后,夏清和跟着萧瑾下船。 旁边是严凌枫的床,他也被抬了下来,人依旧是昏迷的状态。 第二次了吧? 他被人抬着从她面前离开,而她没有任何反应,被人说狠心。 可谁知,她的心如万虫撕咬,没有一刻不疼。 …… 督公府。 萧瑾沐浴之后,换上干爽的衣服,坐在桌边,手里摩挲着一枚青碧色的玉佩。 “萧公公~姜汤煮好了~” 一听就是男人故意掐尖的声音,他眉心蹙起,收起玉佩之后凉凉开口:“进来。” 门一开,就是燕临风那张妖孽的脸。 “怎么这么冷漠?你对夏清和可不是这样的,十九都告诉我了!” 他端着托盘走进屋子,将姜汤递过去,上下打量着:“不会吧?我们萧公公,难不成是没断干净?” 说着,他的视线就往萧瑾下面某个地方瞟去。 萧瑾瞥了他一眼,语调又冷了几分:“有话直说。” “给你送姜汤。” “送到可以走了。” “你倒是喝呀。” 萧瑾不说话,也没有动,摆明了懒得搭理。 燕临风也不觉得无趣,反而坐到他旁边:“夏清和嘱咐十九,一定要熬姜汤,给你喝。” 萧瑾拿起碗,慢悠悠开始喝,丝毫不掩饰双标的态度。 “哎呦呦,这还是杀人如麻的萧公公吗?” “我都不敢想象,别人要是知道了,你这么在乎夏清和的话,会有多少人去刺杀她?” “说不准今晚,就有人提刀进……” 话还没有说完,一柄雪亮的短刀就比在燕临风的脖子上。 第25章 你为什么会是两副面孔? 刀身亮可照人,刃口处还散发着森森寒意。 燕临风能清楚地感受到萧瑾身上散发出的杀意,脸上的笑意却没有变化。 “你的弱点,被我发现了。” “想死,成全你。” 萧瑾狭长的凤眼里弥漫着汹涌的情绪,最后都集聚成杀意,而他手里的短刀更是微微施压,在燕临风的脖子上留下印痕。 手上的力道只要再重那么一点点,就是割喉血溅的场面。 “我死了简单,你的计划呢?就这么落空了,值得吗?” 燕临风性格放浪,却不是找死之辈。 他想探查夏清和对萧瑾的重要性,更知道自己对萧瑾的意义。 推开他握刀的手,燕临风笑得妖孽异常。 …… 永和宫。 夏清和裹着被子,窗外月如钩,照得满室清寂。 她无法不去想严凌枫。 他一次次拼命是真,为她也不似假,那苏纤柔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事情如一团乱麻在脑海里翻滚,却找不到可以梳理的线头。 明明回来才五天,可她觉得好似过了漫长的几年。 还有五天,她真的能顺利离开吗? 心里升起的怀疑,是因为不舍,还是别的原因,她也不知道,或者是不想探究。 …… 督公府。 夏清和一大早就来询问萧瑾的情况,却在走进他的院子时,看到燕临风开门走了出来。 “……” 他们之间,真的不是那种关系吗? “这么早,看不出你对他还挺上心。” 燕临风一双桃花眼眨啊眨的,说不尽神采风流。 单单只是被他看着,就有种被他放在心上的错觉。 不过是错觉,勘破了,也就不会受到迷惑。 “世子说笑了,督公因受到民女牵连落水,过来看看自然是应该的。” “他现在不方便,我们一起去花厅等他吧。” “好。” 三年的时间,让她明白别随便有好奇心,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奇怪……不方便是指…… 问题还没在脑袋里成型,她就看到一头汗的萧瑾从外面向院子走过来。 “你怎么又来了?” 夏清和:“……” 萧瑾径直走到她身前,眉眼微沉地盯着燕临风。 “啧,担心你落水染了风寒,你怎么能这么说夏姑娘?” “十九,送客。” 萧瑾没有废话,拉起夏清和就往院子里走。 燕临风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地摇头。 “你家督公一个太监,竟然还会对女人动心。动心就算了,这么对我是不是就不合适了?” “世子,属下送你走。”十九想来一板一眼,面对燕临风对自家主子的调侃,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燕临风抬手在十九的头上敲了一记:“呆子!” 夏清和跟着萧瑾进屋,整个人是说不出的尴尬。 “萧公公,我就是担心你染了风寒,现在看你没事,就安心了。” “坐下。”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让她本能地坐在桌边。 很快他拎着药箱过来,为她处理昨天被砸伤的伤口。 感受着他熟练又细致的动作,夏清和方才不安的心情,就那么抚平了。 很难想象,被满朝文武骂作阉宦的人,竟然会如此温柔。 只是他看着她的眼神,那么近那么远,好似在透过她看什么人。 心下一动,她几乎是本能问出:“你和***是什么关系?” “***,和我怎么可能有关系?” 萧瑾处理好她的伤口,波澜不惊地回应:“恢复得不错,再过两三天就好了。” “哦。” 她乖巧点头,心里却觉得他在撒谎。 只是他的年纪,和***又确实不该有什么牵扯。 “今天来找我,不会是单纯看我有没有感染风寒吧?” 萧瑾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药箱上敲击,眉眼间是他惯常的淡笑,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他继续说了下去。 “要想知道我的情况,晚点看我有没有入宫当值就好,何必非得走这一遭?” “你为什么会是两副面孔?” “嗯?” 完全不是他预想的回答,让他挑起好看的眉梢,眼神里带着些许惊讶。 “每次见到你,你总是笑着的。只有见到世子时,才会变得冷冰冰的,为什么?” 他面上总是笑意弥漫,或嘲笑,或不屑,或轻鄙……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可是一旦见到燕临风,萧瑾就会板起脸,让她完全捉摸不透他们的关系。 萧瑾突然凑近她,唇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怎么,担心我和他关系不正常,将来对你不好?” “……” 夏清和感受着他喷洒在面上的温热气息,心里只觉得莫名其妙。 无论他们是怎样的关系,她都不会嫁给他。 只是对上他那双眼睛,她什么都说不出。 最后她低下头,小声说道:“公公的事情,我不该多问,是我逾矩了。” 由于她低着头,自然没有看到他眼中闪过的那抹异样。 萧瑾站起身,如秋风般微凉的语调响起。 “你出去等我,换套衣服,我们一起吃早饭。然后去东厂,处理苏纤柔的事情。” 她还想问什么,他已经伸手解腰带,脱掉了外袍。 夏清和哪里还敢待下去? 她快步走出去,还不忘将门带上,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似乎不高兴了? …… 花厅。 两个人吃饭特别的安静,除了偶尔汤匙碰到瓷碗引发的震动,几乎就没有别的声响了。 “苏纤柔的事情,要怎么处理?”夏清和忍不住打破沉默。 萧瑾将筷子上的小菜送入口中,细嚼慢咽之后反问:“你想怎么处理?” 她微怔:“你没有考虑好?” “可以按你说的去办。” 他回答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我还让人去请了少将军,他一会也会去。具体要怎么处理,也要看他的意思。” 将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萧瑾真的没有考虑好,如何处理苏纤柔吗? 【你想娶她,是为了什么,你敢说吗?】 严凌枫昨天对萧瑾的质问,突然在脑海里闪现。 萧瑾为什么一直在帮她? 真的有那所谓故人的存在吗? 第26章 打开牢门,给她三尺白绫 东厂。 看押犯人的地方,总不会让人舒服。 但是夏清和却好似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斑驳和潮湿,即使那些偶尔跑过去的老鼠,也不会引起她半分不安。 反观她曾经的婢女,苏纤柔就不一样了。 浑身哆哆嗦嗦的,满眼都是恐惧和害怕,再加上一夜未睡的憔悴,更显得楚楚可怜,也比她更像娇养的存在。 她双手抓着栅栏,眼泪一颗颗落下。 “少将军,救救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认出夏姑娘。她被围攻,真的不是我造成的。” 严凌枫裹着厚厚的大氅,被扶进去,就看到这一幕。 不等他开口,夏清和就做出了回应:“所以,昨天我们在将军府门口的集市遇到,完全是偶然。” 苏纤柔快速看了眼严凌枫,眼神里闪动过明显的不安。 “那边的集市比较热闹,快过年了,就想着去看看,采买一些东西。” “是吗?” 夏清和脸上浮现出泠泠的笑意:“那还真的是巧,我以为你特意去看少将军的。” “夏姑娘!” 苏纤柔突然对着夏清和跪倒,眼神中都是悲怆。 “我知道你之前就不喜欢我,现在因为少将军帮我解除了奴籍,就更不喜欢我。” “可是也不能这样,就在我头上强加一些莫名其妙的罪名。” “我确实爱慕少将军,但是他的心里一直只有你。” “即使他肯帮我,也是因为之前我是你的婢女。” “你现在这样步步逼迫,是非要逼死我,才满意吗?” 夏清和冷眼看着她声嘶力竭地控诉,半点不在意。 严凌枫眼睛一眯,还是开口了。 “好好说话,清和不是那样的人。昨天有人听到,是你喊出清和的身份。” “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说之前我跟着夏姑娘,就算是为了少将军,我都不会这样做的。我不可能,伤害你喜欢的人。” 苏纤柔满脸泪痕的脸上,突然凄楚一笑,看向夏清和。 “如果你觉得我的存在让你不舒服,那我愿意为了你们去死。” “只希望夏姑娘日后,不要再怀疑少将军,我贱命一条,算不得什么。” 她咬着唇不许自己发出哭声,眼泪却一行行落下。 夏清和的脸绷了起来。 这哪里是,愿意为了他们的幸福牺牲,是要从言语上掐住她的脖子。 僵持之下,她突然笑了。 “打开牢门,给她三尺白绫。” 夏清和脸上的笑颜如花,却透着瘆人的寒意:“苏纤柔,我保证只要你想死,没有人会阻拦。” “反正你也承认是烂命一条,留在世上是浪费万物,不如死了干净。” 风从漏风的窗框吹入,拂动她脸颊的发丝,让她看起来像极了妖女。 “说不定少将军心一软,还会让你入门。” 三年的庵堂生活,让夏清和染上枯槁的麻木感。 现在她铺着笑意的眼神里轻狂又冷静,反而透出了几分当年张扬的气质。 “不过也可能和我一样,无人理会。” 她撩起右臂上的衣袍,露出手腕内部,那里是纵横交错的疤痕。 单单看着,也能想象当初划下去的人,心里是如何的悲伤绝望。 严凌枫看着那道道伤痕,瞳眸骤然收缩,眸底的疼惜满溢。 他张嘴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 第一天接她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受尽苦难,身上有着不少的伤痕。 但是他半点没有想到,她竟然自杀过。 夏清和看着苏纤柔忘记流泪的脸,上前几步,隔着栅栏和她对望。 “我要想你死,还需要用逼的?你曾经是我的婢女,现在脱离奴籍又如何?要杀你,我依然有的是办法。” 萧瑾站在夏清和身后,一直没有说话。 他看着身影单薄的小姑娘,唇角勾了勾。 这才有趣嘛,总是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看着真是让人生气。 想报仇,就该亲自动手。 苏纤柔攥着裙摆的手不断收紧,眼眸里闪动着不满。 “对,你有的是办法,但是你凭什么因为我爱慕少将军就处处针对我?” “三年前,少将军为你立下军令状,去了边疆。” “我独自一个人,一步步跟了过去。” “你知道我路上走了多久,脚烂成什么样子吗?” “突然知道他被埋伏,我不管不顾地冲入战场,死尸堆里一个个找。” “结果呢?他当我是救命恩人,帮我解除奴籍,置田买地,可他的心里只有你!” “凭什么,我为他做了那么多,还是比不上你!” 等那声音落下,夏清和怔住了。 她知道苏纤柔救严凌枫的事情,但当苏纤柔一字字吼出时,是另外一番感受。 果然,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这三年,比起她,苏纤柔吃的苦也不少。 周遭守卫的锦衣卫看着跌坐在地,哭得泣不成声的苏纤柔,眼中也闪过怜惜。 唯有萧瑾,他事不关己冷眼旁观,菲薄的唇勾起嘲弄的弧度,眼神凉薄到极点。 严凌枫的嗓音沙哑:“是我对不起你。” “我要的从来不是对不起。” 苏纤柔捧着脸,整个人几乎趴伏在地上:“是我非要喜欢你,明知你心里只有夏姑娘,还是不甘心。” 夏清和听着那一声声哭泣,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最后又觉得可笑。 她垂眸,轻声说:“放了她吧。” “放了?” 萧瑾隔着栅栏,第一次睁眼看向苏纤柔,微凉的嗓音里缠绕着笑意。 “苏纤柔,你占尽便宜。不是你落几滴眼泪,委屈的人就是你了。” 苏纤柔似乎对他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在他开口,并且是对她说话时,一时间愣住了,眼泪都忘了往下落。 “你喜欢少将军,没有错,可你三年前就有勾引少将军的记录。” “明知是主子的未婚夫,你却想偷爬上少将军的床。即使杖毙也是应该吧?” “是清和心善,只是罚你当了洒扫丫鬟,但是你一直记恨在心。” 他淡笑着,眼眸中透着玩味:“一步步走过去?你知道那是多远吗?要是路上没有车马载你,别说脚磨烂,你怕是命都没有了吧?” “所以,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到底是怎么走过这一千里的?” 第27章 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最后一个问题,更像是一种暗指,透着刻薄冷漠。 夏清和听着都有些不适,更别说作为当事人的苏纤柔。 她一张脸苍白如纸,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瓣,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难堪,剧烈颤抖着。 严凌枫的眉头皱紧,眼神里都是几分冷意:“够了!萧瑾,这么无端地揣测一个弱女子,你于心何忍?” 萧瑾根本没有理会,视线落在身前的夏清和身上。 凤眸寂静无声,就那么看着,好像没有任何意味。 严凌枫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大牢光线阴暗,她站在阴影里,脸上的表情并不能看清楚。 倒是夏清和,扯唇笑了。 “其实苏纤柔怎么到了边疆,和少将军如何,又是生还是死,都和我无关。我想要的,少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她看着他,红唇抿着淡淡的笑意。 似乎只是在询问,并没有别的意思,甚至不需要答案。 严凌枫的唇动了动,喉咙上下滚动,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两个人就那么对视许久,却是相对无言。 苏纤柔看着他们眼神里流转里的情绪,出声打破沉默。 “少将军,夏姑娘自小爱慕您。即使三年改变了很多,她也定然心恋于您,只是在生我的气。” 她的声音很是轻柔,脸上满是泪水:“您别管我,多哄哄夏姑娘,她自然会和您重归于好。” 严凌枫的眉头皱起。 如果他能不管她的事情,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何况她刚才那么哭诉,更像是别样的表白,让他心乱如麻。 至于夏清和…… 他也认定,她只是在生气,总能哄好的,不急于一时。 夏清和自然看得出。 她撩了撩红唇,眸底却毫无笑意。 “少将军现在大概无心理会我的事情,等等也无妨。苏纤柔,你一路北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也不太重要。毕竟你爱慕的人不在乎,只觉得感动。” “夏姑娘!”苏纤柔的声音变得尖锐。 “清和,你别这样。像你这般善良的女孩子,不该说出如此刻薄的话。” 严凌枫看着她,眼神里都是痛心:“她救了我的命,我不得不管。” “救命之恩啊,那少将军是否还记得。你七岁时落入荷花池,救你的人是谁?” 他神色微怔,夏清和就知道他记得,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算起来,我也是少将军的救命恩人。可少将军说是为我做了多少事情,却除了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让别人指责我心狠之外,就没有其他了。” 凉凉的眼神自苏纤柔身上扫过,她面上的笑容,寡淡而不真实。 “要是到了今晚子时,少将军还不能将东西还给我。我就只能用我的方式,要回属于我的东西。那么,苏纤柔会如何,我就不确定了。毕竟,我是心狠之人。” 话落,她转身看向萧瑾,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我们走吧。” …… 东厂外面,阳光明媚,却掩盖不住寒风刺骨。 像极了严凌枫对她的感情。 夏清和微微仰起头:“萧瑾,苏纤柔去北疆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都清楚?” “我没有那么闲。” 也对。 堂堂司礼监太监,还是执掌东厂的督公,确实没有必要关注这么小一件事。 “那他们之间……真的只是报恩吗?” “或许吧。” 真是无比灵性的回答,怎么理解都可以。 不可能从他口中套出他不愿说的消息,她也就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打转。 “你知道京城哪家铺子,能雕琢古玉吗?要老手工师傅,一比一还原。” 如果苏纤柔打定主意不还玉佩,严凌枫又不肯去要,想拿回就不那么容易。 她得准备两套方案,确保结果不会有偏差。 心里盘算事情的夏清和,没有注意到萧瑾的手突然缩了一下,似乎是在摸索内袋里的东西。 “你要还原什么玉佩?” “故人之物。” “哦?” “年少无知,将玉佩送给少将军了。现在也要不回来,重做一块,给庄嫔娘娘留作念想。” 夏清和没有全部说实话。 眼前人帮过她,可严凌枫何曾没有帮她? 对人最基本的信任,她已经没有了。 “用赝品当念想?”他嗤笑一声,率先上了个马车。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微沉。 怎么觉得,他知道玉佩的事情? 还因为她撒谎的事情,而感到不高兴了? …… 古韵堂。 淡淡的檀香味缭绕在空气里,架子上各种各样的古玉和瓷器,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夏清和的视线在架子上一扫,就知道架子上的东西,都算不上名贵。 这种地方的师傅,真的有她想要的手艺吗? “真的是有缘啊,又见面了。” 略显轻佻的笑容,配上那妖孽般的俊脸,很难让人讨厌。 尤其是燕临风脸色比一般人白很多,唇色却很是鲜艳。 强烈的对比,更衬得他病恹恹的。 她似乎有点奇怪,曾经的她怎么会对看上去命不久矣的人,那么讨厌? “世子。” 燕临风眼波流转,视线瞥过旁边的萧瑾,再度落在夏清和身上。 “前两天,少将军来这里买玉佩,今日夏姑娘也来了。不知道是怎样的玉佩,让夏姑娘如此上心?” 他们就是在这里同时看上了玉坠? 夏清和没有回答,而是重新看向架子,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燕临风继续笑着说道:“那些凡品,哪里能入得了夏姑娘的眼?我带你上楼,随便跳。” “世子对这里很熟?” “萧瑾没有告诉你吗?这是我的铺子。” “……” 严凌枫跑到燕临风的铺子买玉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她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弧。 还真的是一场戏,她怎么就信了? 按捺下心头泛起的一层层涟漪,她神色淡然地看向燕临风。 “有劳世子了,我想买一块古玉,然后让店里的老师傅雕琢成我需要的样子。没有原物,只有图样,能做到一比一还原吗?” “没有实物?那每一处的尺寸细节,你都知道吗?” 不等她回答,他继续说了下去:“这种情况,一比一还原是根本不可能……”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看到萧瑾暗示的眼神。 燕临风看向黯然垂眸的夏清和,改了话头。 “一枚玉佩而已,不如求求我们萧公公,他绝对找得到。” 第28章 你是彻底放弃他了吗? 萧瑾? 依着苏纤柔对萧瑾的恐惧,这件事似乎并不难。 夏清和下意识偏头看向他。 他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倒是燕临风凑了过来:“你不会不知道怎么求他吧?” “……” 真棒,直接就说出了标准的答案。 不等她有所反应,萧瑾将燕临风拉开:“离她远点,不要教坏小孩。” “跟着你就不会学坏了?” 他撇撇嘴,转身向楼上走,示意他们跟上。 夏清和刚刚迈出一步,头顶就响起萧瑾的声音:“需要我帮你要回来吗?” “可以吗?”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有某种熹微的光亮。 并不亮,却格外动人。 萧瑾的唇勾起,神色也不自然地变得温和:“当然,你都自请嫁我了,聘礼自然是要开始准备了。” 是这样吗? 她觉得多了一个备选方案的同时,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先上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料子,不行你就帮我要回来。” “好。” 抛下轻轻的一个字,他抬脚向前。 同样是背影,她怎么就觉得现在的他,和刚刚独自上马车的感觉完全不同? 二楼,西房。 略显阴暗的房间,但是里面琳琅摆放的物品,和下面的东西,明显不是一个档次。 尤其是玉料堆里一块青碧色的玉璞和那块玉佩明显是一个料种,颜色也有九分九的相似。 她有些惊喜地走过去,捧起那块璞玉。 触手温润,质地莹润,绝对是上好的玉料。 夏清和将袖中的图样拿出,轻轻展开:“世子……” “你要雕这块玉?”燕临风向来带笑的脸抖了抖,眼神都直了。 “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我那几乎被奉若神明的姑姑,生前最喜欢的玉佩,常年佩戴在身上。后来给了姑父,姑父也非常喜欢,最后……” 他的视线落在夏清和身上,眼神里有着很浓的意味。 “不知道多少人见过这块玉佩,也知道那是她心爱之物。你想做块假的,蒙谁?那块真的呢?摔了?” “没有。” 他眼珠子一转,面上的神色更加惊讶:“该不是你送给严凌枫,他又转赠别人,现在要不回来了吧?” 他怎么猜得这么准? 夏清和几乎要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他们就什么都知道。 “你不用说了,看你表情我就知道猜对了。” 燕临风越过她,直接伸手搂住萧瑾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神色。 “她做出这块玉,能不能骗过她想骗的人暂且不说。对方能拒不退还,就会有指证她拿出的是假的的可能。还是你出马,帮她要回来吧。” 萧瑾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看着他搭在肩膀的手,眼神里的嫌弃半点没有藏匿。 “她昨天眼泪鼻涕糊你脸上,你的反应都没有这么直接……”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被萧瑾丢出去了。 真的是丢出去的。 夏清和看着人翻滚了一圈,又踉跄着靠着衣柜停下脚步,心脏都差点停了。 燕临风那个身体状况,经得起这么折腾吗? 他就是再招人嫌,也是燕帝最喜欢的兄弟的儿子,金贵着呢。 “放心,他死不了。” 萧瑾应该是读出了她眼神里的担心,直接做出保证。 “玉佩的事情,我帮你想办法。这里的东西有看得上眼的东西,拿走。” 怎么突然就有了土匪的味道? 夏清和捉摸不透萧瑾和燕临风的关系,也不想深究。 反正她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还剩四天就可以离开了。 “没什么喜欢的,只是许久没有在京城的酒楼吃过饭了,你能带我去吗?” 或许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萧瑾不知道她深藏的情绪,却也不会拒绝这点小事。 只是燕临风如尾巴一样跟着他们,明显令他不悦。 饭后,他们刚刚走出酒楼,十九就迎面走来。 “督公,苏纤柔被少将军接走后,就送回了宅子。两个人发生了争执。”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看了眼夏清和,意味明显。 能让他们争执的人,暂时只有她。 问题是,苏纤柔敢和严凌枫发生冲突? 他们既然牵扯不断,为什么又要将她这个局外人扯下水? 夏清和脑子里闪过各种问题,萧瑾倒是什么都没有问,就挥手让十九离开了。 “要去看看吗?” 对上他静如瀚海的眼眸,她心中某种微妙的情绪,似乎被一览无余。 微微偏头,不再与他对视。 她轻轻地摇摇头:“少将军即使和苏纤柔有什么,也是公主该操心的事情,和我无关。” “所以,就这样放过他们?” 明明是极淡的语调,夏清和就是听出了嘲弄的味道。 那不是对严凌枫,也不是对苏纤柔,而是对她。 被愚弄的人是她,装聋作哑的也是她,还真的是窝囊。 “少将军为苏纤柔做了那么多事情,知道的人不少,传入公主耳中,也不难吧?” 萧瑾作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想安排这点事再容易不过。 他没有回答,而是淡淡反问:“为什么不让太后去处理?” “若是太后知道,苏纤柔定然会没命。” 不单纯是心善,也是一种自嘲。 她还是很想知道,苏纤柔在严凌枫心里到底有多重。 至于夏雨绵…… 接触不多,记忆也刻意模糊她们之间的交往。 但是夏雨绵素来是与世无争的模样。 即使对她,也是行为有度,不曾有丝毫的轻慢,更别说怨恨。 好像整个京城,最了解她的无奈的人,就是夏雨绵。 萧瑾淡淡开口:“所以,你是彻底放弃他了吗?” 夏清和脸上的神色有瞬间的凝滞。 过了几秒,她才轻声说了:“你是忘了吗?我已经请求太后,为你我赐婚。和少将军,我们再无瓜葛。” 他又沉默了几秒,才道:“嫁给我,不过是权宜之计。等事态过后,我自然会放你离开。但……” 顿了一下,他撩了撩唇角。 “将来他知道你今日所作所为,苏纤柔又真的只是他的救命恩人,你知道后果吗?” 第29章 我们一起离开吧 后果…… 夏清和的心上,好似被人用刀尖轻轻地挑了一下。 伤口不深,一阵阵的冷风却直往里面钻,沁冷森寒,疼得她呼吸都在发颤。 她脸上却覆上笑容,将层层叠叠的情绪压在不可见天日的内心深处,漆黑的眼眸更是透不进任何一点光亮。 “你一直询问类似的问题,是在担心我后悔嫁给你?” 撩了撩唇角,她笑得很是灿烂,语调里是明显的调笑。 “还是说,你对我动心了?” “自信点,他就是动心了。” 燕临风笑嘻嘻凑了过来,挤眉弄眼的表情让人很担心,他会不会再次被丢出去。 夏清和自认为不自卑,却也没有自信心爆棚到,能让众人口中的嗜血阎罗另眼相看,更遑谈被这种人爱慕。 只一秒,她就开口了:“世子误会了,萧大人是受人所托照顾我……” “照顾你,还需要帮你拿玉佩?” “若是世子觉得这件事显得太过暧昧,不如你代劳?” 萧瑾的脸上依然带着笑,但是看向燕临风的眼神里透着森森寒意,犹如绵密的刀锋袭来,令人呼吸都变得不畅。 “哎呀,突然头好疼,可能刚才吃多了,我先回家了。” 他对着小厮一招手,人麻溜地被扶上马车,真的是半点都看不出不舒服的样子。 这么一来,反倒是让夏清和有那么点尴尬了。 “陛下要打压世家,严家首当其冲。帮你要玉佩,正好是敲打他们的机会。” 萧瑾的语调淡然,微微挑起的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要不是这个由头,我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这么巧吗? 夏清和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感觉越是靠近年关,天越冷了。 “那我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回宫后,他们在岔路分开。 夏清和沿着宫道慢慢走着,风吹起她的长发,撩动着她的裙摆,将她衬得越发落寞。 萧瑾站在原地,眼神沉静地看着她一点点远离的身影,薄唇挑起淡得几乎不存在的弧度。 还是那么喜欢吗? …… 夏清和一路都低着头,思索着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最初在慈宁宫外见到萧瑾,再到刚刚,满打满算也不过六天的时间。 能衍生出什么莫名其妙的情愫? 心动不可能。 故人托付……深宫之中,哪里还有她的故人? 淡漠的眼神一点点变冷,她的心一点点缩紧,只觉被卷入巨大的漩涡之中。 想脱身,她必须加快动作。 “清和。” 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也惊掠起心湖的一圈圈涟漪。 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寡淡:“见过少将军。” “我们之间,一定要如此吗?”严凌枫的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配上他有些寡白的唇色,看上去格外凄惨。 曾经青梅竹马,如今相对无言,也真的是讽刺。 夏清和扯了扯唇角,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所以,少将军是来还我玉佩的吗?” 他苦笑一声,眉眼间的无奈几乎能凝结成实质:“除了玉佩,你是不是已经无话和我说?” 静默了几秒,严凌枫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你介意苏纤柔,所以已经安排人送她到乡下去。等她离开之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 她笑了笑,脸上的神色看不出丝毫的在意。 “我以为,你知道她一路上吃了那么多苦之后,会格外怜惜。再加上救命之恩,给她一个名分。” 严凌枫看着她,眼睛里的涌现出笑意,却无比的苍凉:“清和,若是因为吃苦心生怜惜,我最心疼我自己。” 她眼神有片刻的迟疑,但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他。 “苏纤柔北上到边疆,吃了很多苦,又将我从死人堆里揪出来,确实让人心疼。给她个名分,也是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轻,细听之下,却透着无尽的寥落。 “她身份卑微,不说我爹娘是否同意,太后就不会允许。对她,我没有破釜沉舟的想法。” “何况,你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就注定她不可能踏进严家大门。” 说得真好听啊,最后的落脚点是为了她夏清和? 她垂眸,遮掩住眼神里的轻嘲,语调平淡:“所以,你允许她用玉佩报复我?” 严凌枫盯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然我该怎么想?面对为你吃了太多苦的人,你给不了名分要送她离开,还允许她带走对我而言重要的东西,这算什么?” “一块玉佩而已,为什么就成了审判我对你感情的标志?清和,相信我。等我们成婚之后……” “少将军是不是忘了?陛下不会为我们赐婚,太后不会同意,严家也不会同意,娶我这么一个身份低微的庶民。” 她现在的身份,比起苏纤柔,好不了多少。 对于想要拉拢严家的太后,和打压世家的燕帝,都是一样的存在。 “你不一样,你是我最爱的人,是我今生必须娶到的人。实在不行……我们一起离开吧,就在除夕之夜,陛下大寿之日。” 夏清和听到有如擂鼓的心脏跃动声,情绪翻涌的话都说不出。 除夕之夜,燕帝大寿之日。 就是四日之后,她选择永远离开的日子。 严凌枫战场摸爬滚打多年,怎么会看不出她情绪的变化? 傍晚的夕阳余晖洒落在大地之上,淡淡的橘色光晕在她周身镶了一道边。 像极了梦幻中的画面,唯美又浪漫。 他心头一动,一步步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随着她的后退,将她困在他和墙壁之间,双手撑在红色的宫墙之上,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严凌枫沙哑微哑:“从小到大,你都是我期盼迎娶的新娘。清和,只要你肯,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是吗? 不知道是他的声音太有蛊惑,还是年少的期待在这一刻有具象化的可能,她竟然没有躲开。 甚至于她的脸上没有半分羞涩的痕迹,就那么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看,看着那张距离她越来越近的脸。 第30章 苏纤柔自杀了 严凌枫即将贴上她的唇瓣时,清冷的声音响起。 “身负婚约,亲吻别的女子,少将军觉得这样对得起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太近模糊了彼此的面容,而使得声音格外清晰。 他身躯一震,僵硬地站在那里时,一双纤白的手抵在他胸膛之上,毫不留情地碾过他的伤口。 尖锐的疼痛刺得他皱紧眉头,眼神里滑过一道道受伤的情绪。 夏清和依然站在原地,夕阳模糊了她的面容,却无法淡化她唇角嘲弄的弧度。 “宫道之上,人来人往。少将军这样做,是想陷民女于不义?借上位者之手,治民女之罪?” “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然我该怎么想?若是今日少将军拿来那枚玉佩,我会觉得少将军对我仍念旧情。现在我只觉得,少将军像极了话本子里的浪荡子。” 话罢,她转身继续向前走,纤瘦笔直的身影像极了立在地上的标杆。 也狠狠地刺入严凌枫的心脏。 他们之间,好似形成了巨大的鸿沟,是因为那块玉佩吗? 眸底染上寒意,他的眼睛里突然翻卷起巨大的杀意。 …… 司礼监。 “九千岁,刚刚少将军确实找夏姑娘了。” 萧瑾将手里的奏折披红之后,才放下手里的朱笔,缓缓抬起头,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弧,声音阴柔。 “哦,他们说什么了?” “夏姑娘催问玉佩的事情,少将军说玉佩不能证明他们的感情,想和夏姑娘一起在除夕夜离开。” 除夕夜? 凤眸眯起,萧瑾的眼神里掠过一抹别样的情绪,然后转化为一抹寒光。 “清泉公主那边的人,将消息带到了吗?” “带到了,公主已经开始让人调查了。” “把我们知道的消息,都告诉公主。” “是,九千岁。” 小太监一一应声之后,观察这萧瑾脸上的神色,又小心翼翼开口:“还有一事,小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嗯?” 淡淡的一个字,与之前的语调没有任何的异样。 唯有眼眸间寒芒乍现,惊得小太监腿一软跪在地上,声音都微微颤抖。 “小、小的听到,少将军想亲夏姑娘。但是隔了一道墙,什么都没有看到。” “是吗?” 萧瑾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邃,狭长的凤眼却越眯越紧,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扶手上敲击,让人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忍不住跟上他的节奏。 小太监被他身上的气势压得大气都不敢出,一颗头杵在地上,根本不敢抬起来。 “盯紧了。” “是。” “退下吧。” 屋里只剩下萧瑾一人,他从内兜里拿出那枚青碧色的圆形玉佩。 苍翠的劲竹风骨高洁,握在手里质地温润,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散发着莹莹光辉。 …… 随着阳光洒落,夏清和的眼皮轻轻地抖动一下,然后缓缓睁开眼。 第七天了,她很快就能离开了。 只是还没有拿回玉佩,就无法保障庄嫔后世无忧。 她抿了抿红唇,起身收拾好之后,向庄嫔请安之后,又如常一起吃了早饭,就离开了永和宫。 司礼监。 “夏姑娘。” 宫里的太监和宫女都是最会见风使舵的。 夏清和在宫中没有身份,可萧瑾对她的照顾是有目共睹,谁会想不开找她的茬? 不仅如此,就连永和宫的待遇都在无形中提高了不少。 不过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没有人会特意拿来说。 她微微颔首,向里看了眼:“萧瑾在吗?” “九千岁在陛下跟前伺候着,大概还得有半个时辰才能回来,您进里面等吧。这寒冬腊月的,别冻着您。” 说话间,夏清和被请进了屋。 一踏进门槛,暖融融的空气迅速环住她,将她体内的阴寒都驱散了不少。 她忍不住感叹:“真暖和。” “姑娘有所不知,这地下有地火龙,屋里还放了几盆红萝炭,自然暖和。” 萧瑾在后宫的权势,果然不同凡响。 即使是太后,待遇也不过如此吧? 夏清和心里的疑惑再度漫上,这样几乎可以说是手眼通天的人物,真的是因为故人托付照顾她吗? 这个故人,又会是谁? 脑海中闪过一个个人的身影,又都消散成烟。 除了庄嫔,谁还会在意她? 可惜庄嫔不是萧瑾的故人,否则她还真的是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了。 棉门帘突然被掀开,萧瑾挟着一阵寒风走进来。 他身形挺拔,步履沉稳,随手脱下大氅向她走来:“一大早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站起身张口想叫他的名字,又觉得不妥当。 喊‘公公’,似乎也不该。 一时间竟然呆站在那里,没了反应。 萧瑾挑了挑眉,好看的眼睛里闪过几许笑意:“该不是想不起我叫什么了吧?” “九千岁。” 夏清和突然想起旁人对他的称呼,下意识出声喊道。 眼角余光瞥到他微微拧起的眉头,又继续说:“这个称呼,是陛下封的?不然,怕是要生出无端祸事。” 伴君如伴虎。 世上被称作‘九千岁’的人,一只手都数得出来,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可结果呢? 他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看似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却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眉眼间波光潋滟,配上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端的是人才风流。 “所以,你是担心我?” “虽说是未婚夫妻,却是一生一世的约定,关心是应该的。” “是吗?” 他淡淡地反问了一声,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所以你觉得我也不该隐瞒你,想问问我,托付照顾你的故人,到底是谁。” “……” 心思就那么被看破,令她无所顿藏。 局促一秒之后,夏清和的神色重新恢复镇定:“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有些事情,我知道,也是应该的。” “说得不错,只是是不是得等除夕之后?” 她心头一跳,抬眉看向他。 这个节点太过特殊,总让夏清和觉得,他好像是话里有话。 萧瑾随手摸索着身上的玉佩,语调是一贯的阴柔,面上的笑意都不曾改变分毫,却让她觉得屋里的温度,在迅速下降。 “毕竟,除夕之后,你有可能和少将军一起离开。” 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睛,他笑得更加阴柔,似乎要跑路的人,根本不是他的未婚妻。 夏清和的心头一抖,竟然有几分愧疚。 但也只是一瞬,她就冷声开口:“你派人跟踪我?” 「新年快乐! 祝大家新年行大运,福运财运通通来!」 第31章 重用你,是要你替他杀人? “自杀?” 夏清和猛地站起身,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等视线落在萧瑾身上时,又充满疑惑。 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唇角若有似无撩着的笑意并没有散去,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阴柔。 “觉得是我动的手?” 萧瑾的狠辣手段,也算是人尽皆知。 对付朝中大臣也从不手软,但完全没有必要花心思设计毫无意义的小人物。 夏清和摇头,声音微哑:“你不会这样做,我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现在会做这件事的,最大可能是刚刚得到消息的夏雨绵,可…… 还没有继续想下去,十九就在萧瑾的示意下,继续说了下去:“有人闯入苏纤柔的院子,意图强迫她,她拿簪子划伤了颈部。” “什么人?” 十九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萧瑾。 在萧瑾微微颔首之后,才继续说道:“那人是苏纤柔隔壁的邻居,一直垂涎她的美貌。表面看上去,似乎是临时起意。” 这么凑巧? 她垂眸思考时,萧瑾的声音已经响起:“看样子盯上她的人不少。” “你知道是谁做的?” 话声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一阵嘈杂声。 不等十九退出去查看情况,就听到尖锐的女声。 “夏清和,你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情,躲起来做什么?” 燕婷? 她皱起眉头看了眼窗外,又对着萧瑾微微欠身:“因为我的事情,影响这里的清净了,我现在就去处理。” 他没有说话,但是站起身向她走过来,显然要和她一起出去。 夏清和张嘴想拒绝,他已经先一步开口:“怎么,你真的决定和严凌枫重修旧好?” “……” 自然是没有这样的打算,可是她也没有真的和他共度一生的想法。 只是有些事情,解释起来就太过复杂了。 她抿了抿红唇,没有应声,和他并肩走了出去。 随着他掀开棉门帘,夏清和走出去,燕婷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但她终究是大燕的公主,只一秒就重新扬起下巴。 “我之前只觉得你心机深,真没有想到,你会做这么下作的事情!” 真的是符合她的一贯作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清楚,问题已经率先扩大化了。 夏清和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总觉得燕婷将来会因为这个脾气吃大亏。 “公主,民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 燕婷声音尖锐地打断她的话,眼神里的鄙视之色更重。 “真想不到你能恶毒到这种地步!三年前就让你那上不得台面的丫鬟,缠着枫哥。” “这也就算了,竟然在枫哥和雨绵谈婚论嫁时,还让那贱女人出来搅局!” 说到这里,她突然冷笑一声。 “不过你别想能成功,她现在怕是早就去见阎王了!” 是谁安排人去了苏纤柔的屋子,已经是不言而喻。 夏清和有些想扶额,燕婷这个脑袋,到底是怎么平安长大的? 她面上掠过淡淡的无奈,说话的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公主应该知道,三年前民女去了庵堂,莺歌也不离不弃……” “不是她,是那个柔儿,现在改名为苏纤柔的贱女人!” “她……早就不是我的婢女,她和少将军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你不清楚?她昨天被抓到东厂,紧接着枫哥就去了,难道不是你安排的吗?” 夏清和脸上的神色更加无奈,语调里的恭敬却没有一丝改变。 “回禀公主,苏纤柔被抓,是因为她在街上寻衅滋事。” “至于少将军救她,也不是我能掌控的。” “他们之间的事情,和我无关。” 一番话说下来,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得一干二净,弄得燕婷兴师问罪的脸上显现出些许的阴晦之色。 静了几秒,她才说道:“你不就是想利用她,得到枫哥的垂怜?死了那条心吧,枫哥是不可能和你们牵扯上任何关系的!” “既然如此,公主为何如此生气?” “你……” “公主,民女恭祝清泉公主和少将军早日喜结连理,心里不存在任何妄想。倒是公主,如此吵吵嚷嚷,怕是事情要传遍整座皇宫。到时候,大家会怎么看这件事?怕是别有用心之人,会认为苏纤柔出事,是公主安排。” 燕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只想着用这件事狠狠地打脸夏清和,让对方不要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曾想到,反而将自己做的那点事情公之于众。 夏清和稍稍松了一口气,燕婷也没有那么蠢,还知道不能继续闹下去。 “公主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和萧瑾继续谈事情了。太后赐婚,不敢慢待。” 这话不仅是说给燕婷听,更是告诉萧瑾,夏清和的答案。 他斜晲了一眼她,脸上出现似笑非笑的表情,扶着她重新回到屋子。 “你倒是学会了狐假虎威。” 对他的调侃,夏清和并不在意:“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公主做的。” “人是燕婷安排的,但是背后有没有人推波助澜,就未必了。” 意有所指的话,她的眉梢挑起,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无数困惑。 他也没有卖关子,继续说了下去。 “去传消息的人是个精细的,绝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件事。那怎么就那么巧,燕婷也知道了?” 夏清和的眼神里微微闪动,忍住了摇头的冲动:“她怎么会做借刀杀人这种事情?无巧不成书,或许就是那么巧……” 他轻笑一声,没有给她将话说完整的机会。 “我从来不相信过分巧合的事情,劝你也不要相信。” 萧瑾暗指是夏雨绵设计了整件事。 夏清和脑海里不自觉闪现出,那个拥有公主气度的女子,她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大概是猜出她的心思,他凉凉的语调再度响起。 “越是看似尊贵的人,越是杀人不见血,因为他们需要被敬仰,绝不能被人看到黑暗的那一面。” “所以陛下重用你,是要你替他杀人?” 第32章 怎么看都像是被豢养的男宠 “是。” 淡淡的一个字,回答得斩钉截铁,让她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可能性。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低着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 “事情闹成这样,太后很难不知道。苏纤柔就算没死,是不是也活不成了?” 对于皇家要杀的人,没有自杀失败的可能。 “苏纤柔不会真的想自杀,既然她的丫鬟去找严凌枫了,人大概是没事的。” 严凌枫。 即使只是想起这三个字,心头还是会漫上一层细密的疼痛感。 十几年的感情,不是简单‘放弃’两个字,就能一笔勾销的。 垂眸,夏清和遮掩住眼眸里纷繁的情绪:“他能护住太后要杀的人?” “那就得看,她在少将军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了。” 还真是扎心的回答。 夏清和离开司礼监,并没有回永和宫,而是到御膳房要了一壶温酒,去了祭雪亭。 前几日下的雪,已经被扫除,青石板路恢复了平日的光洁。 唯有亭子顶部和树丛中,还有白雪覆盖的痕迹。 她坐在亭子里,感觉着冷风从身边掠过,完全感受不到曾经的欢乐和欣喜。 酒水入喉,算不上火辣的感觉,却呛得她湿润了眼眶。 等一壶酒喝完,她已经有些醉得站不稳了。 “莺歌。” 她下意识唤了一声,才想起自己是一个人过来的。 夏清和站起身,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不曾改变的祭雪亭。 长亭犹在,斯人已去,还真的是物是人非。 “严凌枫,就此别过了。” 轻轻地呢喃一声之后,她手里空了的酒壶落在地上,碎裂成一片一片的,犹如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夏姑娘?” 听到动静的两个小太监跑了过来,赶忙伸手扶住有些站不稳的她。 “大冷天,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夏姑娘似乎有点喝醉了,怎么办?是送她回永和宫,还是告诉萧公公?” 小太监不安地看着彼此,生怕处理不好引来责罚。 夏清和轻笑一声,眉宇间却有着弄得化不开的愁绪。 “当然是告诉萧瑾,他、他可是我的未婚夫!” 说到最后,她的笑声一声声响起,只是怎么听,都算不上愉快。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立即转身跑了出去。 …… 夏清和在祭雪亭喝酒时,萧瑾乘着马车,去了苏纤柔在西城区的小院。 他叩响半开的门板,里面响起男人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她睡得浅,不是让你们不要打扰?” 随着门彻底被打开,紧皱眉头的严凌枫看到站在门口的萧瑾。 他的脸上带着笑,狭长的凤眼里蓄满笑意:“打扰了,少将军。” 睡得极浅的苏纤柔嘤咛一声,严凌枫走出屋子,反手带上门,声音和凛冽的寒风混杂在一起。 “你一个人来的?” “不然呢?” 萧瑾的声音很是轻柔,却好似寒风密密织起的网,透着泠泠冷意。 严凌枫眉头皱起:“你是来闹事的?” “本督出宫前,清和去了祭雪亭,还特意拿了一壶酒。” 萧瑾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严凌枫的身体却是明显一僵。 不过也只有一瞬:“我知道了。” “少将军,”萧瑾的嗓音里的笑意不知何时消散,余下的就是清洌淡漠,“她在庵堂受的苦,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你身后屋子里的女人,也没有你想的过的那么惨。” 顿了几秒,他的眉眼间划过些许不真实的叹息,才继续说了下去。 “三年前,她能为了你受尽世间万千苦楚。三年后,也能剥皮拆骨,放下对你所有的感情。你马上就要,彻底失去她了。” 严凌枫微愣,似乎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萧瑾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机会,转身大步离开。 站在原地,严凌枫盯着他的身影消失,心头无端升起些许恐慌和不安,他要进宫…… “凌枫!” 房间里响起女人虚弱但惊恐不安的声音,他薄唇微抿推门走了进去。 苏纤柔面色苍白地坐在床上,脖子上缠绕着的绷带还有丝丝缕缕的血液渗出。 “我以为你走了。” 她的眼泪一串串落下,看上去卑微可怜又无助到了极点。 “少将军,我从来没有想过能拥有名分,只要能远远看着你幸福就好。” “求求你,不要让我走,好不好?” “还有,夏姑娘……她真的要嫁给萧公公吗?” 最后一句话如细细的针,刺到严凌枫的心里。 他眸底闪过夏清和碾压过他伤口的决绝,哑着嗓子开口:“我是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你对她真好,我真希望,你能把对她的感情,分给我一点,一点点就好。”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委屈脆弱的模样,是她与夏清和最是神似的样子。 严凌枫忍了半晌,还是走过去,将人拥入怀中。 …… 萧瑾匆匆赶到祭雪亭时,就发现两个小太监在寒风中出了一头汗。 喝醉的夏清和,脚步踉跄,人却闹腾得厉害,根本不肯和他们好好走,几个人折腾得几次摔倒在地。 “夏姑娘,您别闹了,小的送您回去。” 个子低点的小太监几乎要哭出来了,直到一只手抓住夏清和,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谁? 他刚想跳起身,就看到萧瑾那身标志性的红色锦袍,吓得一缩脖子,刚刚从地上爬起的身体,又摔到地上。 “九、九千岁……” “赏。” 淡淡地扔下一个字,他抱着夏清和大步离开,完全不知道那两个小太监吓得心脏都停了好几拍。 夏清和靠在萧瑾怀里,醉眼朦胧地盯着他半晌,有些迟钝地唤着他的名字:“萧瑾?” “还没有醉糊涂,能认得出人。”他声音带着笑意,似乎被认出是很开心的事情。 冷风吹得她缩了缩脖子,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说得理所当然。 “当然认得出,你长得那么好看,怎么看都像是被豢养的男宠。” 刚刚相互搀扶着站起身的小太监,‘砰’一声再度齐齐摔倒在地。 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第33章 萧瑾,你有喜欢的人吗? 萧瑾低眸睨了怀里的人一眼,眉眼间看不出什么情绪,唯有嗓音里透着几分凉意。 “你倒是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你确实很好看。我回宫才几日,有关你是谁谁谁的男宠,也听了很多次了。” 说着,夏清和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歪头盯着他的脸看。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挑了挑眉:“怎么了?” “选谁别选燕临风,那个病秧子,配不上你。” “……” 萧瑾直接被气笑了:“那你说说看,我选谁比较合适?” “选谁?” 夏清和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困惑,说话时的呼吸里还透着酒气:“当然是选你喜欢的人,千万别委屈自己。” 他看着怀里小猫儿一样的女人,脸上是酒醉的酡红,眼神比平日的清明多了几分憨态可掬。 “那你呢?” “我?哈哈哈,没得选。喜欢的人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他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雾蒙蒙的眼睛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泪,却又奇迹的半点泪光没有。 “萧瑾,你有喜欢的人吗?” 已经醉得有些迷蒙的夏清和,完全是想到哪问到哪,没有多余的想法。 他轻笑一声,撩起的唇角似乎带着浅浅的自嘲:“我这种人,还能有喜欢的人吗?” “为什么不能?他们说你是阉宦,是嫉妒你的才能!” “是吗?” “当然。你能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不比那些人拜官为相容易,反而更难。因为从一开始,你就被瞧不起……” 不知道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脑袋往他肩膀上一靠,眼泪落了下来。 “要是有办法,谁愿意自残身体?他们不想你的难处,只看你不合他们的心意。我就不信,他们一个个能有多干净!” 带着醉意的胡言乱语,却一点点侵入萧瑾的内心,让他第一次正眼看怀里的女子。 不因为任何人的嘱托,和心中那些谋算。 只是她一无所觉,淌满泪水的脸颊擦过他的脖子,微凉的湿意一路落入他心里。 “他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人。” “更好的?” 再开口,夏清和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更显软糯:“他们都说我是敌国细作,哪里还会有人喜欢我?” “那就让国变成你的国,怎么样?” 她醉得太过迷糊,有些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你也觉得这不是我的国?确实不是吧,可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是哪里的。” “你是哪里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哪里是你的。就好像那些在我背后乱嚼舌根的人,没有一个敢在我面前说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冷风吹在她脸上,半混沌半迷糊的状态,让她隐隐明白,又好像没有那么清楚。 “因为……他们怕你?” “他们怕我杀了他们,只要你足够强大,也可以这样。” 夏清和浅浅地应了一声,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萧瑾低眸看了她一眼,步子很稳地一路走向永和宫。 早已有人通传庄嫔发生了什么,但是当她看到萧瑾抱着夏清和走进来时,眼神里还是闪过些许不可捉摸的情绪。 “辛苦公公了。” “娘娘言重了,照顾清和,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情。” 他一身红色蟒纹锦袍,在白雪红墙的映衬下,更显得俊秀异常。 怀抱着夏清和,看上去很像是一对璧人。 可是…… 庄嫔想到他的身份,心底就是一声叹息。 她引领着萧瑾往西殿走,接过宫女递上的醒酒汤之后,就示意他们都下去。 随着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她轻声开口了:“不知公公,心里是如何考虑处理清和的事情的?” 萧瑾将夏清和放在床上,刚想起身,就被突然睁开眼睛的女人抓住了胸前的衣襟。 他只能双手撑在她身侧,否则整个人会压在她身上。 即使是萧瑾,对此时的姿势都皱起眉头,更别说庄嫔,偏偏夏清和毫无所觉。 她依然闭着眼睛,声音轻轻的:“萧瑾、萧瑾是我的未婚夫。” 一句话让屋子里两个人的瞳眸之中闪过同样的震动。 只是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夏清和身上,也就没有注意到彼此的异样。 几秒钟之后,萧瑾握住夏清和的手:“是你的,乖,松手。” 不知道是她装醉还是别的情况,反正随着他的安抚,她慢慢地松开手,乖巧地闭眼躺在床上。 萧瑾坐起身时,眉眼间依然是平日里的淡笑,看不出任何方才的异色,更别说真实的内心情绪。 “娘娘应该知道,是清和自请太后赐婚。” “若是我这时候退缩,反倒是置她于不顾了。” “另外,您作为她最在意的人,应该也不希望违逆她的想法吧。” 庄嫔的眉头越皱越紧,盯着夏清和半晌,视线才慢慢地转移到萧瑾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公公惊才绝艳,我自然是知道的,可你与清和……” “我是阉人,娘娘的担心,我自然明白。” 他唇角扬起,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意思:“所以娘娘也该放心,嫁给我无损她的名节,却能帮她过这一关。等事情结束之后,我自然会还她自由。” 说话间他伸手扶起夏清和,让她靠在他怀里,对着庄嫔伸出手:“我照顾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庄嫔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将手里的醒酒汤放到他手里。 萧瑾微微颔首,低头喂给夏清和,动作温柔细致,挑不出半分问题。 又站在原地看了会儿,庄嫔慢慢地退了出去。 或许真的如他们所说,现在这样的情况,是最好的状况。 随着门被关上,萧瑾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没有必要死心塌地喜欢一个人,那除了让你伤痕累累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她睁开眼,目光直愣愣的:“你这样想不对。” “你喜欢严凌枫,喜欢到为他去了庵堂,受尽苦楚,得到了什么好处?” 萧瑾看她翕动的唇角,轻笑一声:“别说他这三年在边疆是为了你,没有你,他也会上阵杀敌,建功立业。而你没有他,绝对不会被送到庵堂。” “值得吗?” 第34章 少将军要这么想,本督也没有办法 夏清和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朦胧醉眼之中,透出几分震动。 原本自然垂落在床上的手,不自觉攥紧了床单。 世人都说,是严凌枫自请立下军令状,让她脱离了被送到教坊司的命运。 可谁还记得,若不是他说着非她不娶,她不会步步深陷,更不会被太后和燕帝彻底厌弃。 结果…… 他和苏纤柔鸳梦三年,而她怎么看都像个笑话。 她的眼神里涌动过一层层难以言喻的情绪,然后又一点点溃散消失,徒剩漆黑的眸光。 “我累了,想睡觉。” 萧瑾扶着她睡下,站起身淡淡地说了声好,就转身离开。 夏清和缓缓闭上眼睛。 走到门口时,他的手刚刚碰到门,身后响起夏清和轻软的声音。 “萧瑾,不喜欢任何人,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冷血吗?” “总比伤痕累累的好。” 回到之后,萧瑾拉开门走了出去,没做多余的停留。 她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昏暗下来的天色,翻身闭上眼睡着了。 第七天,过得好累啊。 要是闭上眼睛,就这么彻底陷入黑暗,再也不会醒来,是不是更好? …… 萧瑾走出永和宫,迎面就看到严凌枫。 “少将军路上是被什么耽误了,来得这么晚?” 他面上含笑,嗓音更是无比阴柔,却怎么听,都透着嘲弄的意味。 严凌枫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萧瑾离开之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入宫,而是安慰了苏纤柔好一阵,又哄着她吃了药、入睡之后,才匆匆赶过来。 路上,他已经知道夏清和喝醉,并且是被萧瑾抱着送回永和宫的事情。 满是少年气的脸上,透出几分阴沉。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倒是你,为了清和的名声,离她远点!” 面对他的恶劣语气,萧瑾脸上丝毫不见恼意,狭长的凤眼里反而笑意更盛。 “少将军的事情,本督自然是不能管,只是……” 顿了一下,他脸上带着不解的神色继续说了下去:“清和是本督的未婚妻,少将军是以什么身份说这样的话?另外,少将军这时入宫,不会是想看清和吧?这才是,怕真的会影响她的名声吧。” 一番话被他说得不紧不慢,却让严凌枫脸上的神色更加紧绷。 他盯着萧瑾,好半晌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 “上次的事情,还没有给够你教训。” “落水的事情吗?” 萧瑾的眼睛轻眯,寒戾的气息迅速在周边蔓延:“少将军回京之后,受了不少伤。若是再有什么事情,怕是这条命很难保住。” 毫不遮掩的威胁,不仅丝毫没有让严凌枫害怕,反而直接笑出了声音。 “你不过一介宦官,也敢威胁朝廷大臣!”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少将军要是这么想,本督也没有办法。” 阴柔的语调,配着寒风混合成寒津津言语。 好似打湿的绳子抽在身上,没有多大的动静,却刺得人痛入脏腑。 “你……” “清和已经睡了,少将军请回吧。这时候不仅打扰她,让旁人知道了,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 “萧瑾,别说清和还没有嫁给你。就算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你们拜堂成婚!” “少将军有把握安抚好苏纤柔?还是说,清和要的东西,你已经取回来了?” 严凌枫神色一僵,浑身肌肉的紧绷状态,单纯肉眼就能看得出。 好半晌,他才艰难地吐出一口气:“我和清和的事情,不需要你管,让开!” “那怕是不行了,我们的婚事,整座京城都传遍了吧?旁人不管她,本督却不能不护着。” 理所当然的语调,绝对保护者的姿态。 每一样都精准地刺在严凌枫心上,他垂落在身侧的双拳紧握,显然已经有了硬闯的心思。 直到…… “少将军。” 庄嫔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她是夏清和最在意的人,饶是年轻气盛的严凌枫,在她面前也是毕恭毕敬的状态。 “娘娘。” “不知少将军现在入宫,所为何事?” “我……我想见见清和。” “她已经睡下了。” 算不上直接的拒绝,却也没有多少委婉的味道,明摆着她对严家也不看好。 严凌枫自知夏清和回来之后,严家的所作所为确实有待商榷。 此时也没有了方才面对萧瑾的强硬。 “娘娘,是我惹清和伤心了,今天过来,就是特意向她请罪的。” “少将军的心意,我替她领了。只是你身上有陛下金口玉言的赐婚,她也有太后的懿旨。现在见面,对你们都不好,就别见了。” “娘娘……” “还是说,少将军想让清和,今晚继续抄经,夜不能眠?” 之前由于严凌枫的莽撞,跑到清溪寺大闹。 结果严家一番操作,反倒是夏清和抄写经文,佛前赎罪。 严凌枫的神色变得黯然,对着庄嫔深施一礼,转身离开了。 他的背影黯然蹒跚,完全没有最初班师回朝的意气风发,引得庄嫔心头一阵酸涩。 那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更是夏清和的心上人。 “娘娘,为了清和好,以后还是别让少将军踏入永和宫了。” 不单纯是为夏清和拒绝,更是一种朝堂的站位,是在暗示庄家的未来? 庄嫔心下一动。 她因为夏清和,已经让庄家在这三年受到不少贬斥。 直接站位…… 她眼睛里各种情绪流转时,萧瑾再度开口了。 “现在世家做大,陛下很是头痛。” “首当其冲要对付的就是严家,再加上太后的事情,娘娘不会不知道吧?” “反观庄家,这几年谨小慎微,反倒是成了朝堂的一股清流。” 几句话好似说了什么,细想又察觉不到。 但是庄嫔清楚,萧瑾绝对不会说无关紧要的话。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斟酌着字句说道:“年关将近,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 “寒冬腊月,萧瑟之际,却也是年末,自然要了结一部分需要处理事情。” 他微微一笑,对着庄嫔微微欠身:“不管未来几日发生什么,都望娘娘安心静守。” 安心静守。 庄嫔的眉梢不受控地跳了一下,还想说什么,萧瑾已经微微颔首:“天色将晚,寒风渐重,娘娘还是早点回去吧。” “公公慢走。” 二人对视一眼,没有更多的言语。 只是萧瑾走出去一段距离,庄嫔依然站在原地,心头漫上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这天,怕是要变了。 第35章 放下我,你快出去吧 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夏清和一夜睡得很是安稳,几乎没有做梦。 仅仅是半夜醒来,喝了点水,翻身就再度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觉得周围好像堆满了炭火盆,热得大汗淋漓。 她想喊人熄了炭火盆,干哑的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甚至连眼皮都睁不开。 …… 永和宫西殿,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将明未明的天色,整座紫禁城都被这一场大火惊动。 庄嫔吓得面色发白,被宫女死死抓住,才没有往火场里面冲。 “娘娘,夏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怎么会没事?” 尖厉的声音打断宫女的话,庄嫔满眼火光,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了这么大的火,你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匆匆赶来的萧瑾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狭长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戾色,语调却极其沉稳地安排人组织救火,还让人去拿棉被,用冷水浸透。 “娘娘,外面天冷,您还是回屋里等候吧。” “萧瑾!” 庄嫔看到他,眼神瞬间亮了:“清和、清和还在里面,你快想办法救她!” “现在火势太猛了,没有人能进去救人。等情况稍好一点……” 话还没有说完,周围响起一片尖叫声,萧瑾眼角掠过一道黑影,直接冲入了火场。 他猛地回头看过去,也只看到一道消失在火场的身影。 是…… “九千岁,是少将军。” 严凌枫?! 萧瑾眯起眼睛,眼神里闪过复杂的光芒。 这场火明显是人为造成,火势又快又猛。 等发现,就无法进去救人了。 早就该离宫的严凌枫,怎么会这么早进宫,又怎么会正好在这个时间出现? 神色微沉,萧瑾的冷声开口:“对准严凌枫刚刚进去的口子,不断地冲水。” “是,九千岁。那这棉被……” “不用了。” 萧瑾的眼睛眯了眯,眼神里透出某种莫名的情绪。 有他坐镇,没有人敢偷懒。 一车车的水被运了过来,太监们拎着水桶灭火,宫女们也用脸盆减小火势。 可火并没有熄灭的意思,反而一阵风吹过,窜得更高,屋顶都被烧着了。 严凌枫冲入西殿之前,浑身浇透了水,还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饶是如此,滚滚黑烟掠过,呛得他不停咳嗽。 他依照记忆中的方位,进入西殿摸到夏清和所在房间,一眼就看到床上的女子。 严凌枫面上一喜,快步走了过去:“清和!” 她双目紧闭,脸上充斥着不适,但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他察觉到不对劲,伸手轻拍她的脸颊:“清和?” 连续叫了几声,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眼神却极其涣散,神志并不清醒。 而周围火势愈发迅猛,有火焰已经燎到床幔,很快床上的丝织品就被点燃。 严凌枫不敢再耽搁,背起夏清和就往外走。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屋顶都已经被烧透了,房梁‘咯吱’一声断裂,擦着他们的手臂落下。 剧痛连带着前几日的伤势,使得严凌枫腿一软,单膝跪在地上发出闷哼声。 “凌枫……救我……” 低低的好似呓语一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好似炸雷一般,让严凌枫身体一震。 他偏头看不到身后人的脸,却还是压制着心头的狂喜,轻声说道:“我在,清和。放心,有我在,没事的。” 话声刚落,又是一道横梁落下,砸在他们面前。 火势越来越大,木制的房屋显然扛不住这般猛烈的火势。 再耽搁下去,他们就彻底走不出去了。 严凌枫咬牙站了起来,还不忘安抚身后不确定是否清醒的人。 “只是几根横梁,主梁没事,不用担心。” 爬在他背上的夏清和,大脑昏昏沉沉,人并不算清醒,六感却一点点恢复。 她感觉自己被困在一片虚无之中,周围不断地有各种声音传入她耳中,搅得她心烦意乱。 尤其是男人的低语,和周围噼啪作响的火声,更是刺激着她的神经。 随着呛人的烟雾进入体内,本能的咳嗽使得她剧烈挣扎,人也从虚无中挣脱出来。 目之所及是漫天火光,严凌枫一步步往外走,还在不断地安慰她。 “清和,别怕,有我在,绝对不会丢下你。” “大不了,我们就一起死在火场里。” 最后的尾音里,夹杂了丝丝缕缕的笑意。 似乎那样的结果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糟糕的结果,反而是美好的向往。 她心下一动,艰难地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凌枫……” 严凌枫身形一震,终于确定,是她在唤他的名字。 “我在,清和。” 他偏头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温暖:“我们马上就出去了……” 话声刚落,右侧的花架突然向他们砸过来。 完全没有防备的严凌枫,担心夏清和受伤,以快得令人诧异的速度,将背上的夏清和搂入怀中,以身体护住她。 她眼睛猛地睁大,抬眼看向那张在火光的映照下,都渐渐生出苍白感的脸色,眼泪不自觉落下。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他的声音嘶哑,唇角却勾起了笑弧。 细看,眼睛里似乎还有着盈盈的泪光。 “清和,这是你回来之后,第一次问我有没有受伤。” 他紧紧地搂住她,好似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再多的痛,有你的担心,就都不疼了。以后不要对我那么冷漠,好不好?” “凌枫。” 她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想伸手摸摸他的后背,可全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干了一半,连动动手指都难,更别说抬起手臂。 身体不对! 被下药了吗? 夏清和的神识算不得清晰,却也明白,应该是被人暗算了。 只怕这场火,也不是意外。 到底是谁下这样的狠手,几乎不需要思考。 她觉得好累,甚至不想去抗争,就这么死在这场大火里,对谁都好吧?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拖累严凌枫。 咬了咬唇,夏清和借着疼痛恢复了几分神志。 “我现在身体不能动,完全是个累赘。放下我,你快出去吧。” 第36章 你这不是失职,是要失去了媳妇了 “你在说什么?”他眉头皱紧她,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她的影子:“三年前,是我无能为力。”严凌枫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脸上神色坚毅,和年少时的他重叠在一起。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手。” 安心。 这是夏清和此时唯一的感觉。 什么玉佩、苏纤柔,都不重要。 一个为了她,连命都能舍弃的人,怎么会背叛她? 她不该因为一张纸条乱了心智。 靠在他怀中,离开的想法一点点冲散。 取而代之的,是如何同他一起脱离深宫的牵绊。 在冲天大火之中,严凌枫抱着夏清和走了出来。 庄嫔喜极而泣,整个人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萧瑾看着夏清和脸上的表情,眉骨轻轻地抖动了一下。 下一秒,他的唇角勾起阴寒的弧度。 “少将军果然勇猛,出现的时间也是恰如其分。” “既然人都无恙,本督就去皇上那里复命了。” 没有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甩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开。 夏清和张嘴想喊他,可他步履太快,而她的身体又太过虚弱,发出的声音根本无法传入他耳中。 察觉到她的反应,严凌枫立即闷哼一声,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娘娘,凌枫受伤了。” “快传太医!” …… 永和宫西殿着火,照亮了半个紫禁城,各个宫室的也知道了这边的情况。 尤其是严凌枫冲进火场的事情,更是成了各宫的谈资。 燕帝坐在桌案后,面上神色漠然,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质。 他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萧瑾,声音低沉。 “别人救了你的未婚妻,感觉如何?” “是臣失职,请陛下责罚。”萧瑾低着头,半点抬起的意思都没有。 “失职?” 燕帝轻笑,只是眉眼之中毫无笑意:“朕听闻,严凌枫冲入火场救了夏清和,出来时她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也不称呼‘少将军’了?” “是。” “你这不是失职,怕是要失去媳妇了。” “陛下说笑,夏清和嫁谁,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哪里是旁人能左右的。” 坐拥万里江山,享受无上权力,使得燕帝习惯了掌控了一切。 稍有一点脱离预期,就会令他不满,而萧瑾也很好地利用这一点,成了燕帝最喜欢的近臣。 他瞥了眼萧瑾:“想娶她吗?” “听从陛下命令。” “听朕的?朕怎么听说,你专门出宫找了严凌枫,为的就是劝他回心转意。结果他在苏纤柔那里耽误了大半个时辰,还是错过了去祭雪亭。” 哪里是听说,燕帝是在敲打萧瑾,表示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 萧瑾自然明白里面的意思,当下一个头叩在地上。 “陛下,太后已经知道苏纤柔的存在。微臣前去,是希望少将军离开,给他们下手的机会,结果少将军并未离开。” “母后。” 燕帝的声音发沉,眼神之中也透出几分阴郁之色:“她老人家可不单纯想对宫外的人下手,永和宫那场火也不是意外引起的。” 萧瑾依旧跪在地上,并未吭声。 半晌之后,燕帝凉凉开口:“你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动静别弄太大,但是也要将所有人敲打一遍。” “是,陛下。” “去吧。” 随着燕帝挥挥手,萧瑾起身,退步要离开。 在第三步,他要转身时,燕帝再度开口了:“萧瑾。” “微臣在。” “这个夏清和,朕思来想去还是想留在眼皮子底下。你和她的婚事,不如除夕之夜办了,如何?” “谨遵陛下旨意。” “好,到时,朕一定送你们一份大礼。” …… 永和宫。 严凌枫手臂上被火燎出无数火泡,被太医一个个刺破之后,上了药才缠上绷带。 夏清和看得数度落泪。 那一道道血泡,是他为了救她留下的烙印,而她一直在怀疑他对她的感情,还想着离开…… “清和,我没事的。” “少将军。” 太医不满地打断他的话:“你手臂烫伤很严重,再加上你身上还有旧伤,必须好好静养,绝对不能碰水。否则,很可能发生难以想象的事情。” 严凌枫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头:“李太医,清和的情况不对。那么大的火势,都没有醒来。并且清醒之后,身体还处于麻木的状态。” 即使现在,她也无法灵活动作,任谁都察觉到了不对。 李太医上前给夏清和诊脉之后,又看了她的舌苔。 “是中了软筋散,应该再过半个时辰就好了。” “看样子,今天这场火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 萧瑾的声音阴柔,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可他进来之后,屋子里好似瞬间变得安静了,连带着气氛都变得尴尬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庄嫔,她起身说道:“公公说的是,清和中了软筋散,屋子又起了火,这是有人起了杀心!” “确实是。” 他低笑一声,视线落在夏清和面上:“不仅如此,少将军这么早出现在宫里,是怎么回事?” 后宫对男子的管控,是极其严格的。 严凌枫之前是因为与夏清和青梅竹马,出入自由。 可随着他们年岁渐长,也有了诸多限制。 今天他出现的时间,确实是太早了,也很不正常。 严凌枫薄唇抿紧,冷笑出声:“怎么,你觉得是我放的火?” “那倒是不会。” 萧瑾与他对视,脸上是一贯的笑容,只是眉眼暗藏深意:“就是昨晚少将军要见清和,紧接着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人很难,不将事情有所联想。” 随着他这么一说,众人心里也回过味了。 太后对夏雨绵和严凌枫的婚事很是看重,自从夏清和回来,不知道敲打了多少次,甚至还逼着她自请嫁给萧瑾,深意可见一斑。 只是,谁敢将这件事按在太后身上? 屋子里气氛一片怪异时,萧瑾再度开口了。 “昨日我送你回来,你还吃了什么东西?” “没有。” 夏清和摇头:“你离开之后,我就睡着了,没有再起身……”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一下,而后猛地抬起头。 “想起什么了?” “半夜……我口渴迷迷糊糊喊人,可现在想想,喂我喝水的宫女并不是莺歌。” 萧瑾轻啧一声:“看样子,找到这个宫女就清楚这件事了。不过……” 他笑着看向严凌枫:“清和每次出事,都是因少将军而起。你还是少见她为好,否则下次可能就不是放火这么简单了。” 第37章 尸体扔到后山喂狗 带笑的嗓音,却缠绕着无尽的警告。 对严凌枫,也是对夏清和。 她抿了抿红唇,想站起身,却脚底发软,整个人向着椅子下摔去。 还是身侧的莺歌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小姐,您没事吧?” 夏清和摇摇头,并没有回应,而是看向萧瑾:“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方便吗?” “清和!” 严凌枫眉头紧皱:“我们和他,没什么可说的。” “你们?” 萧瑾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视了一圈,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邃。 “永和宫这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且不说。现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你想过后果吗?” 最后一句话,他是看着夏清和说的,那眼神似乎看透了她内心所有想法,还带着几分轻鄙意味。 她心头一震,大脑快速运转:“娘娘,昨夜究竟是谁守在我屋外,还请您详查。” “放心。”庄嫔不想让她为难,点头就准备让所有宫人都跟着她离开。 不想,夏清和再度开口了:“还有,少将军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您安排人送他回府吧。” 除了萧瑾之外,所有人面色更是齐齐一变。 显然他们认为夏清和受到威胁,更重要的是,他们觉得萧瑾绝非良配,严凌枫才是最好的选择。 尤其是严凌枫,他刚想说什么,就被她抢先一步开口了。 “有什么事情,都等身体好了再说。并且现在情况特殊,你留在这里也确实不合适。” 他静默了几秒,走过去伸手捏了捏她的掌心,察觉到她脸上闪过羞涩却并没有拒绝,人又变得支棱起来了。 严凌枫说了几句安抚的话,才从萧瑾身侧走了过去,得意之色从头发丝都看得出。 随着他离开,庄嫔也带着宫人离开,屋子里只剩下萧瑾、夏清和二人。 她动了动嘴唇,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并没有发出声音。 反倒是萧瑾似乎没有察觉任何异样,淡然到随意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英雄救美,真的是百看不厌的故事。” “少将军不顾自身危险,冒火救人,也真的挺让人感动的。” “尤其是看到他身上的道道伤痕,那种情绪更是达到了顶端。” “之前对他的怀疑,都成了自我厌弃吧?” 娓娓的声音,将夏清和的情绪一一点出,使得她的手指不自觉蜷起来,脑袋更是垂下,好似个犯了错的小孩。 “你觉得我太感情用事了,对吗?” 低低的声音,初听都不确定,她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旁人听。 再加上她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闷,却掩盖不住其中的坚持。 “你觉得死心塌地喜欢一个人,只会得到伤痕累累的结果。” “但这是不对的,只有付出真心,才会得到真心。” “他能为我不顾性命,我能为他做的,也就只剩抗争到底。”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对严凌枫的尊重,更是对他们感情的尊重。 萧瑾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 对上她不安的眼神,他神色越发淡然,里面的笑意却总给人一种嘲弄的味道:“很多事情,旁人说再多也没有意义,总得你自己亲眼去看。” “是,我会看着,他到底如何为我们抗争。” “好,那你准备怎么应对太后?” 他话锋一转,转移了话题,也指出了现在最尖锐的问题。 从夏清和回京之后,太后就因为她和严凌枫的事情,处处逼迫。 昨晚那场大火,很可能就是太后暗中授意。 夏清和抿了抿唇,小脸变得紧绷。 “你来永和宫,是陛下让你查昨夜起火的原因?” “是。” 他丝毫没有隐瞒,反而将燕帝的态度说了出来:“陛下想借着这件事,好好敲打敲打。但是他和太后毕竟是母子,也要给太后留足够的面子。” “那……” “你好好休息吧。” 萧瑾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件事我会去处理,你有时间还是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吧。” 一旦她选择和严凌枫在一起,危险将接踵而至。 昨夜的大火,不过是个开头而已。 她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心下一动:“萧瑾。” 他脚步站定,却没有回头。 夏清和看着他挺拔的身姿,艰难开口:“你……之前说是受人之托照顾我,现在我……” “你放心,只要你真心愿意嫁给他,本督一定帮你。” 说完,他迈步离开,不再看她一眼。 她坐在椅子上,心中很是愧疚,总觉得是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情。 无论他目的如何,切实地帮了她,也教了她很多。 而她,从一开始就是想利用他,不论选择究竟是什么。 …… 萧瑾走到院子里,永和宫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已经集中在院子里。 连平日进不得屋,仅能在庭院洒扫的宫人,也集齐了。 他对着庄嫔微微颔首,俊美的脸色看不出一丝异样,音色也是如常:“娘娘可找到昨日守夜的人?” “是春花,但是她不承认茶水里下了药。” 庄嫔一边回应,一边小心打量萧瑾面上的神色,可惜看不出半点情绪。 “她是前段时间,本督送来伺候清和的,不过……” 凤眼微眯,他盯着跪在最前面早已缩成一团的小宫女,翘了翘唇角。 “人是本督送来的,却不是本督选的,而是太后身边的桂嬷嬷推荐的。” “说是当年曾经伺候过清和。看样子,这里面的事情怕是不简单。” “带着人,随本督一起去趟慈宁宫。” 话声刚落,春花就哭着开口。 “九千岁,您饶了奴婢吧。” 她满脸泪水,不停地磕着头,额头上已经鲜血淋漓:“您现在带着奴婢过去,奴婢哪里还有命?” 宫里当值久了,哪里还有什么怜悯之心。 萧瑾冷眼看着,语调漠然得比凛冽的寒风还要寒凉刺骨。 “所以,昨晚的事情确实是你做的,指使你的人也在慈宁宫?” 淡淡凉凉的声音,惊得春花瞪大眼睛,连眼泪都忘了往下落,只有鲜血汨汨地留着,在脸上勾勒出一道道血色冰碴,让人心惊。 “大胆贱婢,太后怜你在慈宁宫只是个二等宫女,安排你到夏姑娘面前。” “不想你受人唆使,做出这等胆大妄为的事情,还敢暗指太后!” “拖出去,乱棍打死,尸体扔到后山喂野狗!” 桂嬷嬷阴沉着脸走进来,看向春花的眼神,犹如刮骨钢刀,恨不得在她身上割下二斤肉。 第38章 她还活得下去吗? 春花本就害怕,现在身体更是哆嗦得话都说不出,一张脸也因为恐惧变得扭曲。 眼看有太监上前要拉走她,被萧瑾上前一步,拦下了。 “萧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桂嬷嬷是太后的陪嫁婢女,在宫中与太后风风雨雨几十年,感情可见一斑。 因此她的地位,也是旁人无法比的。 即使是燕帝见到她,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她着实没有想到,刚才的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萧瑾竟然还敢阻拦她! 瞬间,她脸上的神色透出了几分阴沉。 “贱婢冲撞了太后,自然是要罚的。” 萧瑾语调阴柔,面上含笑,言辞却半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这件事涉及清和,本督总是要查个水落石出。” “否则对不起太后娘娘的恩赏,也辜负了陛下特许本督去查,嬷嬷觉得呢?” “人还是留在本督这,也好查清楚她背后的人。” “单纯打死一个贱婢,哪里够警示某些暗中想做小动作的人?” 桂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怎么听不出他这是用燕帝压人? 更明白,怕是永和宫西殿的火,已经怀疑到慈宁宫身上了。 至于到底是什么人要彻查,已经很清楚了。 盯着他看了半晌,她冷声说道:“那公公准备怎么查?” “嬷嬷放心,东厂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地方,定然能查清楚她背后指使之人,回去告诉太后,等着就好。定然不会让她老人家,受此污蔑。” 他抬手动了动手指,跟着他的小太监立即会意,拖着春花离开了。 桂嬷嬷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怒反笑:“公公在东厂多年,手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命,晚上不会睡不踏实吗?” “本督的事情,嬷嬷就别担心了。倒是你这么急着处理春花,该不是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你……” 这边争端刚刚有了那么一点苗头,方才拖着春花离开的小太监,又迅速折返回来。 “萧公公!” “说!” “春花招了!” “哦?”萧瑾扯了扯唇,盯着面容发僵的桂嬷嬷。 “她说是桂嬷嬷暗指使的!因为桂嬷嬷当年被夏姑娘责罚过,所以桂嬷嬷一直怀恨在心,就想着昨夜趁夏姑娘酒醉,放火杀人。” “是吗?看样子,不仅春花本督得带走,桂嬷嬷也得跟着走一趟。” 东厂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多少铁骨铮铮的汉子进去,都哭得涕泗横流,桂嬷嬷当下就慌了神。 但是她在太后身边毕竟几十年,也见过不少的大风大浪,还能维持表面的镇定。 何况几秒钟的时间,哪里就招了? 是诈她才是真的。 “萧瑾!一个贱婢的话,也能信?何况老身是太后身边的人,就算做了什么,也得有太后的懿旨,不是你想抓就能抓的!” “锦衣卫办事,只听陛下口谕!”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含笑的面色陡然变冷,速度之快,让人心头发寒。 而身侧的小太监也没有给桂嬷嬷继续开口的机会,扯过旁边宫女手中的帕子,塞住她的嘴,就将人拖走了。 萧瑾做完之后,转身对着庄嫔微微颔首:“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娘娘就不要担心了。” “公公慢走。” 事情几度变换,让她有些回不了神,言语也有些僵硬。 等他们离开之后,她立即进屋,不过没有让宫人进去。 “清和,外面的事情,你听到了吗?” 夏清和身上软筋散的药效已经消散,身体已经能正常行走。 她起身扶住身体微微发颤的庄嫔,轻声说:“娘娘,陛下和太后不和已久,昨夜大火是个契机。看萧瑾的意思,陛下是要好好敲打敲打太后。” 太后对前朝的事情,一直很是关心,并且时不时会对燕帝掣肘。 他们二人的争斗,前朝和后宫都看在眼里。 可谁都没有想到,争端会从一场意图烧死夏清和的大火开始。 更没有想到,萧瑾会直接带走桂嬷嬷,太后真的能善罢甘休? …… 不过一个时辰,桂嬷嬷招认意图害死夏清和的消息,就传遍了紫禁城。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也让所有人都清楚,这件事已经成了双方势力的角逐。 真相,反而成了最无关紧要的存在。 太后知道桂嬷嬷回不来之后,传召夏清和过去。 “我陪你过去。” “娘娘。” 夏清和轻轻摇头:“得罪了太后,您在后宫哪里还有容身之处?而我,总不会一辈子留在宫中。” 她看着庄嫔担心的神色,斟酌着说了一句:“若是我一个时辰之内没有回来,您就去找萧瑾。” “他?”庄嫔眉头紧皱,“你和凌枫和好,他还会帮你吗?” “我和他,本就不可能真的成婚。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帮了我,这次应该也不会拒绝。” “好,那你万事小心。” 点点头之后,夏清和独身一人去了慈宁宫。 太后冷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身侧的几个宫人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可见太后的心情着实很差。 “见过太后,愿太后……” “别愿了。自从你回来,哀家这烦心事就没有断过。你心里,也期盼着哀家早点死呢吧?” 冷冰冰的言语,半点情面不留。 可见太后对她,是真的没有一丝感情了。 夏清和跪在冰冷的地上,压了压心里的悲凉,轻声说:“民女不敢,民女希望太后岁岁平安,长命百岁。” “是吗?” “是。” “那你就该知道,哀家要的是雨绵嫁到严家,嫁给严凌枫。而你,和严凌枫牵扯不断,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里,太后半点没有掩饰目的,盯着夏清和的眼神,好似恨不得在她身上射出两个透明窟窿。 “民女和少将军……” “青梅竹马是吧?” 太后冷声打断她的话,因为上了年纪而变得浑浊的眼神里,透着阴沉的气息。 “哀家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绝对不可能让你和他在一起。” “你要是一意孤行,那么庄嫔不仅是连嫔位都保不住,娘家也要没有了。” “你说到时候,她还活得下去吗?” 第39章 太后要她死! 夏清和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的震惊半点藏不住。 她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会用庄家,威胁她。 太后看着她的模样,反而笑了。 “当年你为什么差点送到教坊司,又为什么被送到庵堂,吃了那么多苦,不会不清楚吧?” “哀家劝你,别那么轴。” “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夏清和大脑里白纸黑字地不停闪烁,对庄嫔的愧疚层层叠叠袭来,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沉重。 好半晌,她才僵硬着说出一句话:“太后,世人皆知,民女自请嫁给萧瑾,至于少将军……” 回想起他用身体为她抵挡,被烧得滚烫的花架,心头刺痛。 她不能屈服,却得另辟蹊径。 “少将军只是赶巧遇到永和宫大火,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民女,并非和民女有任何牵扯,请太后明察。” 头磕在地上,地砖温热的触感传来,也让她想起幼年时一件事。 ***在世时,曾带着她将一样据说可以保命的东西,埋在公主府的后花园。 后来***和夫君双双亡故,夏清和被接到宫中抚养,公主府荒废,东西应该还埋在地下! 她眼神闪亮,因惧怕被发现情绪变化,半点不敢抬起头。 “严凌枫对你存了什么心思,哀家明白,你心里也清楚。” “之前哀家想着,你跟了萧瑾,也好断了他的念头。” “现在看,远远不够。你活着,就让他惦记。” 太后要她死! 这个念头清晰落下时,夏清和对太后的那点留恋,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同时,她觉得蹊径也找到了。 “太后!” “不是哀家心狠,实在是事情涉及皇室的尊严。皇家金尊玉贵养了你十几年,也该你报恩了。” 又是这句。 每次提起她们的身世,压得她无话可说的都是这句,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只是这一次,她需要这样的机会。 唯一担心的是,太后准备让她怎么死。 脊背挺直,夏清和低着头轻声说:“民女死后,太后是否能善待庄嫔,还有庄家?” 随着太后扬了扬下巴,宫女立即将有一个蓝色的小瓷瓶递到夏清和面前。 “这是鹤顶红,你自己选个合适的时间喝下去吧。记住,哀家只给你三天的时间。” 夏清和提着她的心放了下来,不是当场要她的命,那她就有翻盘的机会。 接过蓝色的瓷瓶,她恭恭敬敬在地上叩了三个头。 “民女身份低微,身后之事,请皇家万勿插手。天大地大,随意扔到一处即可。” 说完她站起身,转身就往外走,挺直的背脊没有之前的委曲求全,更没有丝毫留恋。 太后盯着她的背影,竟然想到当年最后一次见到***时的画面,眉骨陡然跳动,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压抑的恐慌。 …… 永和宫。 庄嫔魂不守舍地在屋子里踱步,看到夏清和进来,她立即迎上去上下打量。 担心之色,溢于言表。 “娘娘,我没事。” 夏清和眼眉含笑,眼前之人就是这深宫里,唯一的温暖了。 “怎么会没事?” 庄嫔不信:“太后对桂嬷嬷很是看重,这个节骨眼叫你过去,是把气都撒在你身上了吧?” 眼看她眼圈红了,夏清和立即说道:“无非就是一些老生常谈,让我离凌枫远点,别耽误了他们的婚事。” 她没有说实话,安抚了庄嫔一番之后,就推脱身体发软回屋休息了。 拿出蓝色的小瓷瓶,她细细打量着。 今天是第八天,太后诶她三天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按计划进行。 只是…… 严凌枫会和她一起离开吗? ……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 夏清和换上一身夜行衣,在夜色的掩盖下离开永和宫,去了西北角的冷宫。 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皇宫,一路快行到了公主府。 曾经宾客盈门的府邸,此时荒凉冷寂,说是鬼宅,都有人信。 她看着周围变得陌生的地方,脚步却变轻了,好似担心打扰到安眠的主人一般,慢慢地向着后院走去。 凭借着记忆,她踏在凉亭东向的小径,在第三块石板处蹲下身,用早已准备好的工具开始翻土。 东西埋得不深,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就听到金石撞击声。 扔了手里的铲子,她徒手拨开泥土,就看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精巧的铁盒。 伸手拿起,还没有来得及看,背后就响起一声低笑。 夏清和觉得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炸开了,冷汗瞬间从额角落下,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也慢慢滑到掌心。 只是她还未曾转身,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世子笑得这么开心,是觉得被埋在这里很合心意吗?” 萧瑾?! 还有燕临风! 她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方才的慌乱消散大半,手里的匕首连带盒子,一同藏进袖子里。 夏清和转过身,就看到燕临风脸上依然挂着慵懒的笑容,半点没有被萧瑾吓到。 “这可是***的地盘,纵然陛下是我的亲伯伯,也不会让我长眠在此的,没机会。” 他瞥了眼萧瑾,又看了看夏清和的袖子,眸底的笑意深了几分。 “清和,听说严凌枫救了你之后,你对他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可萧瑾为了筹备和你的婚事,很是花费了一番心思,你这样,是不是太让他伤心了?” 她下意识看向萧瑾。 月光洒在他俊美的脸上,使得他本就阴柔的面容更加柔和。 狭长的凤眼里淡漠至极,唇角微勾带出若有似无的弧度,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凉薄。 怎么看,都觉察不出他伤心。 何况他们两个人,无非是燕帝和太后角逐的棋子,哪里会对对方动了真感情? 她信了燕临风的话,才是真的有点蠢。 收回视线,夏清和轻软的调子在夜色中响起:“世子说笑了,萧公公对我,只是故人所托。” “啧,称呼都变了,看样子心是彻底骗到严凌枫那边了。” 燕临风抬起手臂,倚在萧瑾的肩膀:“你说说,当时你怎么没有闯进火场?到手的美人,就这么归了别人,也太可惜了。” “世子言重了,我和萧公公认识不过几日,哪里值得他以命相搏?” “不值得吗?” 他一对桃花眼笑的格外荡漾:“我怎么听说,他去的路上,让人准备打湿的棉被,为的就是冲进火场救人。结果被严凌枫抢了先,也失去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最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显得很是意味深长。 夏清和心头一震。 她完全没有想到,在那样火势汹汹的情况下,萧瑾竟然想冲进去救她。 这怎么可能是单纯的故人之托? 男女之情? 她不信。 不仅是因为他的身份,更由于她的身份。 三年的时间,他能走到今时今日,可见心机手段都是上上之选,怎么会和一个满身麻烦的孤女纠缠在一起? 第40章 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纷杂的疑惑,在脑海里形成了混乱的毛线团,找不到线头。 夏清和斟酌一番之后,看着萧瑾试探性开口。 “我回宫这段时间,你帮了我很多,我发自内心地感谢。” “太后因为凌枫救了我,欲置我于死地。” “所以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有需要我做的事情,我定然全力以赴。” 最后一句话,她的时间不多是假,但留在宫里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而她也真的希望,能帮萧瑾做点什么。 他轻笑一声,眼眸深深,里面暗藏着无尽的情绪。 她看着不仅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反而觉得会深陷其中。 就在她偏头想躲开时,他缠绕着笑意的嗓音响起。 “我怎么觉得,你根本没有老实赴死的打算。这么说,是想我帮你脱身?” 夏清和:“……” 和他玩心眼,真的是毫无机会。 关键是心思被拆穿,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小尴尬。 她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声音也不自觉低了下去:“你今天白天离开时,说的话还算话吗?” 【你放心,只要你真心愿意嫁给他,本督一定帮你。】 “你说什么了?”燕临风满脸好奇。 不过被萧瑾一睨,立即老实站在旁边,但是骨碌碌转动的眼睛,不停地在他们身上扫视,显然是好奇到了极点。 萧瑾一步步走向夏清和,她不自觉有些紧张,双手攥紧衣服下摆,人也下意识往后退。 但是她身后几步就是上凉亭的台阶,紧张之下忘了个干净。 脚撞上台阶,身子一个趔趄就要往后摔。 不过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他及时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抱了个满怀。 鉴于他的身份,她不觉得这个行为多么亲密,可内心就是冒出说不清的慌乱。 想推开他站稳,但越是着急,脚下越是站不稳,反而像投怀送抱一般,脸埋进他怀里。 属于他的清冽好闻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的感官,也让她的心莫名鼓噪。 “害怕?”他低头凑近她的耳畔,说话时的吐息全部洒落在她的脸颊,“担心我从中作梗,让你和严凌枫没有在一起的机会?” “我……” “放心,我还是那句话。你若真心愿意嫁他,本督定然帮你。” 再次听到这句话,夏清和并没有吃了定心丸的感觉,反而觉得他话里别有深意。 不等她细问,他已经扶她站稳,退后与他保持距离。 燕临风的脑袋从萧瑾身后探了出来,瞄了眼夏清和,笑嘻嘻看向萧瑾。 “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她不会真心想嫁给严凌枫?那小子……”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瑾的眼刀制止了后面的话。 燕临风立即拿手捂住嘴,可眼神里的兴味半点没有减少。 夏清和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但是想到之前对严凌枫的种种怀疑,和他的奋不顾身,最后化成一句话。 “他愿以命护我,我信他不会负我。” “既然如此,你也没什么好怕的。明日,我去接你看戏。只要到时候,你还愿意嫁他,你就一定能嫁他。” 说话时,萧瑾已经转身向外走,声音飘散在风里,显得有些不真实。 夏清和站在原地,心里闪过一圈圈的涟漪,眼神复杂。 仅仅过去八天,她的心绪却是无数次起伏。 明天,还会有变化吗? 只是无论怎样的事情,都改变不了她第十日离开的结果吧。 …… 第九天,夏清和醒来就觉得心神不安。 她觉得是昨日萧瑾的话,给她添了隐忧。 强行压下烦躁的心绪,她决定多陪陪庄嫔。 一旦离开,她们怕是再没有相见的机会,而昨天挖出的东西,也要交给她,以备不时之需。 二人坐在屋里聊天时间并不长,庄嫔的大宫女就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娘娘,出事了,出大事了!” 能在宫里当值的人,都是经过严苛的训练。 现在她这样的反应,让庄嫔和夏清和心下俱是一沉。 庄嫔沉声询问:“怎么了?” “今日早朝,不少官员上书弹劾庄大将军,说他误了赋税政令,要将他送交大理寺查办!” “怎么可能?哥哥对陛下忠心耿耿,对政令推行向来严谨,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不仅如此!”宫女继续说道,“他们还说小将军在军中目无法纪,谩骂君王,要提刀论斩!” 庄嫔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夏清和赶忙施救,心里却想到了太后昨日的威胁,这是开始吗? 她感受到衣袋里的沉坠感,心下稍安。 “你们照顾好娘娘,告诉她不会有事。” “夏姑娘,庄家出事,别说前朝,后宫这时候怕都传遍了,怎么会没事?” “我去面见陛下。”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不允许庄嫔受到伤害。 宫女吓了一跳,还想说什么,被夏清和笑着制止了:“放心,我有准备。照顾好娘娘。” 说完,她看了眼庄嫔,转身走出了永和宫。 前往御书房的路上,她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思索着各种应对燕帝的话语。 所有的一切,在看到严凌枫时,都散碎成风。 她站在原地,看着身着绯色的官袍的他。 他的补子上是只豹子,象征着他的身份地位,也衬得他更加丰神俊朗。 严凌枫看到她之后,大步上前:“你怎么过来了?” 顿了一下,他视线掠过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官员,轻声说:“是因为庄家的事情吧?” “是,我要面见陛下。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让庄家蒙此大难。” 燕帝和太后的事情,是朝堂之中公开的秘密。 而这次夏清和回来,就像是搅动湖水的石子,使得原本平缓的湖面,变得水流激荡。 严凌枫看她的神色,也明白很难遮掩,沉默几秒之后说道:“庄家的事情,我和父亲会尽力周旋。你现在进去,毫无意义。陛下在气头上,看到你只会更加生气。” 庄嫔对夏清和的好,让庄家无形之中站了队,也让他们成了被率先开刀的饵料。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他先一步开口了。 “明天就是除夕,庄家的事情暂且不会落刀。何况明天还是陛下的寿宴,趁着龙颜大悦,再提不迟。” 第十天? 夏清和想到明天就是她原本准备离开的日子,忍不住抬头看向他:“宫里容不下我,大燕也认为我是污点。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总要亲口听到答案,才能安心,或者死心。 第41章 有事萧瑾,无事萧公公 夏清和双手攥紧,内心很是不安。 每个人都怀揣着对未来的绮丽幻想,何况是严凌枫这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出身世家,自身又是竣工在身,备受燕帝器重,未来不可限量。 一旦和她离开…… 夏清和都觉得这个要求过分了,心里发虚。 不想他突然握住她的手,眼神里的兴奋是遮掩不住的。 “你原谅我了?清和,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去哪里都是好的。只是……” 他突然顿了一下,眼神之中闪过无可奈何:“我需要时间,你知道我现在没有办法一走了之。” 她没有时间了。 衣兜里的小瓷瓶坠着她的心,严凌枫的回答却让她心头稍松。 只要告诉他明天她会假死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就会顺利成型。 但是她还没有开口,一个小太监匆匆赶了过来。 “少将军,您怎么还在这里?您的护卫青砚,在外面都快急疯了,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 “知道了。” 他示意小太监离开之后,对夏清和说道:“我得马上出宫了。庄家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处理。现在你就回永和宫,什么都不要管了。” 说着他又上前捏了捏她的手心:“放心,我很快就能带你走。” 夏清和看着他急色匆匆的模样,也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只能点头应允。 至于眼前的御书房…… “夏姑娘。” 庄嫔身边的大宫女白露看到她面色一喜:“还好赶得及!娘娘醒了,她说您不能去见陛下!” 夏清和眉梢挑起,眼神里充斥询问。 白露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娘娘醒来听说您要见陛下,就让奴婢快来追您。还好赶上了!您快和奴婢回去吧,娘娘还等着呢。” 回到永和宫。 庄嫔面容带着忧色,却不见慌乱。 她看着夏清和进来,更是松了一口气,抬手示意宫女们都出去。 “之前萧公公提点过我,这几天会有事发生。不过庄家只是引子,不会出事的。” 萧瑾? 夏清和的眉头皱起:“娘娘对他,是不是过于信任了?” 她相信萧瑾,因为她不过是一介孤女,实在没什么值得人惦记的。 庄嫔就不一样了,身后的庄家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 “你离宫三年,不了解萧瑾。前朝后宫骂他的人不少,可他的话,却没人不信。并且……” 她看了眼夏清和,才缓缓开口:“我看得出,他对你是不错的。想来,也不会在这种事上骗我。” 不错吗? 确实挺好的。 起码自她回宫,几次受人责难,都是他出面帮忙解围。 此外,他还教她化解困局。 他口中的故人真的存在吗? 又会是谁呢? …… 一上午,夏清和过得恍恍惚惚。 午时在床上躺了一会,也完全睡不到心上,就想着出宫,找到严凌枫说明天的事情。 不想她刚刚起身,门口就传来莺歌的声音。 “小姐,萧公公派人传话,说该待您去看戏了。” 夏清和愣了一下,脑海里突然闪过萧瑾的声音。 【明日,我去接你看戏。】 【只要到时候,你还愿意嫁他,你就一定能嫁他。】 她心头陡然漫上丝丝缕缕的恐慌,是昨日听到这句话时,都不曾有的情绪。 该来的总会来,逃避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简单收拾了一下,夏清和跟着传话的小太监走向宫门口,远远地就看到穿着标志性红色锦袍的萧瑾。 他面容俊秀,神色阴柔,与红色很是相配。 偏偏身为太监的他,并不给人女气的感情,反而透着儒雅,让人觉得他出身并不简单。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他看着她那好似平静,却早已乱了心绪的眼眸,唇角勾起浅浅的笑弧。 “说笑了,既然是公公相约,民女自然会来。就是不知道,去哪里看戏?” 她应对得宜,他眸光却沉了沉,再开口的声音里掺杂了几分冷意。 “你还真的是有事萧瑾,无事萧公公。” “……” 夏清和狐疑,称呼不对吗? 之前定了和他的关系,所以喊他的名字。 现在情况变化,称呼也变了有什么问题吗? 她还想说什么,他已经转身向门口的马车走去。 一路上,马车里都很安静。 她想开口打破沉默,偏偏他闭着眼睛,像极了高岭之花,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督公,刚刚过去了。” 外面突然响起十九的声音,随之萧瑾睁开眼,淡淡地应了声。 “掀开帘子看看。” 看什么? 夏清和心下奇怪,却还是一眼掀开帘子。 虽说是冬日,却是晴好的天气,很清楚地看到前方有人纵马狂奔。 而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严凌枫! 事情果然和她有关。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蜷了蜷,脸上的神色习惯性地保持淡然。 “公……” 说了一个字,她又咽了回去,还不忘轻咳一声:“这是要看什么?” “这巷子,听说你之前常常来。” 萧瑾的声音不紧不慢,语调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可细看他的眼睛,就能感受到绵延的讽刺。 夏清和无暇思考他的情绪。 因为刚刚探头时,不仅看到了严凌枫,也认出了这是梧桐巷。 幼时,她听闻了这巷子名字,闹着要过来,就是严凌枫陪她来的。 巷子自然是看不出什么新意,她却就是喜欢,还说要在这里买个小院,安家落户。 严凌枫更是一口应允,说是要在这里建造属于他们的家。 等他们渐渐长大,大人还会打趣。 直到夏雨绵出现,所有的一切才如落花一般雨打风吹去。 “想起来了?” 萧瑾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三年前,少将军就在这里买了院子。昨日他突然让人收拾打扫,你说,这院子这是有人要搬进去了吗?” 她放下帘子,也垂眸遮掩住眼神里闪动的情绪:“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外面突然响起一声马儿长嘶,他脸上的笑意加深:“我说还叫看戏吗?你还是自己看吧。” 好听的声音却像是编织着陷进,带着层层蛊惑。 夏清和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手抖了几次,还是忍不住掀开帘子。 她看到马还没有完全停住,严凌枫就跳了下去,可见他到底多急切。 当然她也看到,他向着一抹纤细的身影冲了过去。 严凌枫扯过衣衫单薄矗立在寒风中的苏纤柔,英俊的脸上染着愠怒。 “你做什么?身体还没有好,就跑出来吹风,连大衣都不穿!” 声音抬高,就是夏清和想假装听不到都很难。 苏纤柔被拽着,不停挣扎:“放开我,你别管我!” 尖叫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她站了显然有一会儿了,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带上青色,唇上更是泛起一层白。 就连说话,声音都在颤抖。 “少将军!严凌枫!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严家财大气粗,梧桐巷从东到西这么长,你为什么非要她住进这座院子?” 第42章 还想嫁他吗? 不知道是苏纤柔歇斯底里的情绪,使得力气出却奇的大,还是她的言语刺激到严凌枫。 他一时间,竟然没有拉走她。 夏清和猜不透严凌枫的心,却突然明白了萧瑾让她看的戏码。 “我身份卑微,可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少将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三年前,你在这里要了我,也说了会让这里成为我们的家!” 严凌枫神色一僵,脱下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嗓音温柔。 “你先和我回去,好吗?” “不,不要。”她不停地摇着头,脱力一般地往地下摔去,“我不该回来,我就该留在边境,少将军……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长长的巷子,纵然冷风习习,阳光却很好。 夏清和不懂,他们两个人,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看到,这里突兀地停着一辆马车。 她却能清楚地看到男人的痛楚和女人的悲怆。 时间不长,严凌枫抱起苏纤柔,让门口不知所措的小厮牵好马,抬脚走了进去。 好冷啊。 夏清和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依然觉得周身没有半点热气。 她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眼前。 这时候如果进去,他会说什么? 就算解释不清楚,也不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 其实他们一起长大的时光里,不少人打严凌枫的主意。 毕竟是前途大好的青年才俊,哪家不想有这么个好女婿? 甚至不少女孩子,主动接近他。 但是只要夏清和往那一站,严凌枫自然地会远离那些人。 现在她进去,结果也是一样吧? 明天,她还是可以假死脱身,然后等着严凌枫处理好一切,就和她双宿双飞。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对未来的美好畅想,她却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马车上,感受着冷风吹痛了脸颊。 “需要我陪你进去吗?”萧瑾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静寂的世界,也叫回了她的神志。 她有些木然地放下帘子,慢慢抬头看向他,声音沙哑:“能在这里等会吗?” “随意。” 淡淡两个字之后,他没有再打扰她,而是给她倒了杯热茶。 茶水冷了续上,又重新冷了,再续上……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轮回,天色暗了下来,而那扇门始终没有再打开。 “多久了?”夏清和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 “快一个时辰了。” 已经这么久了吗? 她想到小院门口挂着的红灯笼,觉得特别漂亮。 夏清和走下马车,感受到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冷得她一颗心都在打颤。 她走过去想敲门,突然又不确定,门开后说什么。 不知何时跟着她下了马车的萧瑾,轻声说:“想进去很容易,或许我可以让人通知他,你找他。” “麻烦你了。” 她的声音嘶哑,抬眼又看了看那红灯笼,真的好漂亮。 室外寒风凛冽,室内炭火盆烧得极旺,暖气四溢。 苏纤柔的脸色已经没有那么难看,手边还放着一个剩了半碗的姜汤。 此外,桌上还放了一壶酒,她一杯杯喝着。 严凌枫想阻止,她以最像夏清和的角度看向他,眉眼间还透着几分凄凉。 “你准备什么时候让她住进来?这里会成为你们的家,对吗?” “苏纤柔!” “这酒,就当你们的喜酒吧。”她灌了一杯,眼神透着迷离,“你是不是也会在这间房里和她温存,抱着她躺在说会一直照顾我的床上?” 她的声音里再度带上哭腔,继续一杯又一杯地灌着酒。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再出手阻止:“我还是会照顾你,你放心。这辈子,我会让你衣食无忧。” 她将第一次给了他,也将最纯粹的感情给了他。 更是为了他,单独走了上千里去寻他,结果他连一个名分都不能给他。 苏纤柔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呓语。 “少爷。” 青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宫里来人了,夏姑娘请您入宫一趟。” ‘夏姑娘’三个字刺激到了苏纤柔的神经,尤其是她看到严凌枫向外走,立即起身冲过去抱住他。 她踮起脚狂乱地去亲吻他,颤抖的身体,带着最后的癫狂。 “别走,少将军,没有你,我怎么办?” 她哭得肝肠寸断:“严夫人喂我吃药,我只想你,你不要让她住到这里,好不好?” 苏纤柔紧紧地抱住他,孤注一掷地吻着。 站在房顶的苏纤柔,看着青砚一个人从院子里走出来。 又等了半小时,对面的屋子不仅没有人走出来,甚至烛火都熄了。 “还想嫁他吗?” 萧瑾的声音明明很温柔,在这清冷如水的夜里,却透着无尽的凉薄。 甚至带上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嘲弄,笑她的愚蠢,也笑她的天真。 夏清和很想反驳,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严凌枫确确实实背叛她了。 即使他也真的愿意用命去护她。 感情啊,真的是莫名其妙的东西。 她张了张嘴,可太久没有说话的喉咙哑掉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背后恍惚响起一声低低的叹息,下一秒她被人抱着离开屋顶,没有进入马车,而是去了清风楼。 温暖的房间吹不散她心头的寒意,可一碗姜汤下肚之后,却让她慢慢回神。 她的时间不多了。 之前早就预定好的事情,却因为严凌枫的行为有了变动,结果…… 真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她没齿难忘。 夏清和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我……” “先吃饭。” 话声落下,有人推开门送进一盘盘精致的菜肴,而后离开。 她其实没有什么胃口,但是对面的人已经扶起筷子吃饭。 想到一下午他因为她受冷风吹,还饿着肚子,就没再开口,而是低头吃饭。 只是看清楚桌上的菜肴,她眉心挑了挑。 面前摆着的都是她喜欢的菜肴,并且每一样的味道都格外好。 他口中的故人,究竟是谁? 即使心中事情纷乱,她还是吃了半碗饭。 等桌上换了茶,不待她开口,萧瑾又慢悠悠地问了一句:“还想嫁他吗?” 第43章 萧瑾到底是不是真的被阉了? 没了之前的冷淡嘲弄,似乎单纯就是询问。 她自嘲一笑:“是我识人不清,连累公公了。明日,我会在陛下面前自裁,也算是向公公请罪了。只请,你能帮我拿回玉佩,交给庄嫔。” 这样既能解了庄家的危局,也能完成她的心愿。 届时,她是真的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了。 夏清和觉得头脑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之前收到苏纤柔的纸条,纵然表现得再冷淡,她的内心都保持着一丝怀疑,一丝期待。 现在不一样了,曾经所有的梦幻破碎,剩下的就是冰冷的现实。 保住庄家,是她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做到的事情。 萧瑾长指敲击着茶盏杯壁,整个人透着慵懒的味道,言语却带着锋利的冰刃。 “你死了,太后安心了,庄家得救了,我有什么好处?” “夏清和,清溪寺三年,让你连最基本的交换都忘了吗?” 怎么会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句‘故人所托’,帮她至此,已实属难得。 思索半晌,夏清和对上他的眼睛:“公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能为你做的。” “你是觉得我什么都不缺?” “是。” 她回答得很认真,没有半点敷衍。 他一双凤眼微微眯起,唇角勾起的笑弧分外撩人。 “世人皆知我独身一人,你怎么就觉得我什么都不缺?” 太监还需要媳妇? 天知道夏清和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句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眼前的萧瑾看似总是笑眯眯的,可谁都知道,此人满手鲜血,向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主。 这么直接往他心上捅刀子,难保他不会直接砍了她。 总觉得他那张笑脸之下,隐藏着她看不懂的深意。 关键她隐隐觉得,要真的答应跟了他,他将会是他明天假死脱身最大的障碍。 萧瑾看出她的踌躇,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之前自请嫁给我的勇气哪里去了?还是说,从一开始,你就想好了脱身伎俩。说要嫁给我,麻痹的不仅是太后,更是将我当棋子。” 最后两个字,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夏清和却嗅到危险来临的味道。 没有人愿意当棋子。 答应他的条件,或许脱身不容易。 可一旦拒绝,马上就会陷入危局。 夏清和的大脑在最短时间里选择了唯一的答案。 “你最初出言拒绝,我就以为你只是想帮我才出了那样的主意。毕竟……” 言语在嘴里缠绕,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他已经接了她的话。 “毕竟我是个太监,娶媳妇有什么用呢?” “……” 话不是她说的。 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这是夏清和脑子里,立即蹦出来的念头。 只是她还没有想到应对什么,他已经站在她身前,俯身看向她,将他困在桌子和他之间。 属于他的清冽气息瞬间占据了她的感官,也让她感觉到大事不妙。 想张嘴说话,他却已经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夏清和先是一怔,人彻底僵在了那里,等她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时,头皮都炸了。 她缓了几秒才去推他,而他已经先一步将她抱起,然后他坐到凳子上,将她锁在怀里。 同时扣着她的后脑勺,更深地吻了下去。 所有的一切行为一气呵成,速度快的夏清和脑袋一阵阵眩晕。 他竟然亲她?! 与萧瑾相比,她过于娇小的身型,被他轻而易举地禁锢在怀中,手臂犹如铁条一般,任她如何挣扎都难以撼动。 若说初时吻她,是他受到蛊惑,那么吻上之后,就是沉浸其中,体内甚至奔涌起莫可名状的欲望。 就在一切即将走向失控时,门突然被推开,燕临风略有些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听说你们吹了一下午风……疯了吧!” 他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咣当’一声反手关上门。 对上萧瑾微微泛红想吃人的眼睛,才反应过来,他竟然把自己也关进来了! 干笑一声,燕临风转身要跑路,萧瑾沙哑的声音响起:“你送她回宫。” 下一秒房门被背后伸出的手打开,燕临风直接被踹了出去。 动作……是真快啊。 他倚着墙壁,回忆刚才看到的情况,同时一直怀疑的事情在脑海里再次闪现—— 萧瑾到底是不是真的被阉了? 屋内萧瑾微沉的呼吸慢慢平静,夏清和也赶忙借着这个时间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物。 她站起身想离开,可看到他依然站在门口,又有点不知所措。 他的行为太过反常,让她捉摸不透,只觉危险。 “准备好了?” 沙哑的还透着几分暗色意味的声音响起,惊得她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 萧瑾依然背对着她站着,并没有看她,夏清和稍稍松了一口气。 “是、是的。” “走吧。” 下一秒,门被拉开,她没有片刻停留地走了出去。 只是在脚迈出门槛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偏头看了他一眼。 他神色冷漠地站在那里,头微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眼神,就那么抬头直直地看过来。 幽黑的瞳眸之中是明显的厌弃之色,森冷的寒意让她心脏有瞬间的冻结。 不等她细想,门板已经对着她的脸冲了过来,过快的速度让她被吓了一跳,本能后退。 “今日的萧督公,很反常啊。” 燕临风略显轻佻的声音在她头顶炸响,带着明显的探寻:“你做什么了?” “世子,时间不早了,请先送我回宫吧。” 夏清和低着头从他身边快步走过,没有多说一个字。 他眯了眯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背影,跟着下楼。 走出清风楼时,他招呼伙计:“给萧瑾送个女人上去。” …… 夏清和的心情极为复杂。 坐在马车上,她甚至有点怀疑,今天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怎么一切都荒腔走板了? “想什么呢?是庄家的事情,还是严凌枫,或者是萧瑾?” 最后几个字,燕临风拖长了调子。 一双桃花眼更是眨啊眨,透着看破世事的玩世不恭,又有几分妖冶的蛊惑。 “什么都没想。”她垂眸遮掩思绪,不想被任何人看透。 他低笑一声:“我要是你,就先想想萧瑾为什么这样做。啧啧,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嘴都被亲肿了。” 燕临风看到她下意识摸向唇,嗓音里笑意更深。 “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他的身份你也知道,之前压根就没有碰过女人。” 她抿紧红唇,没再开口,也没有动作。 他也不以为意,继续缓缓地说了下去:“倒是庄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这件事和严家有多少牵扯,你又知道多少?” 夏清和眼睫轻颤,完全没有想到庄家和严家还有牵扯。 她刚想开口,一本奏折扔到她怀里。 “什么都不需要问,严凌枫上书的奏折会给你一切答案,也会告诉你,到底该选择相信谁。打开看看吧,你的心上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第44章 今晚你陪我 夏清和顾不得心头翻涌起的各种情绪,立即打开手里的奏折。 但是第一句话,就让她双手颤抖不已。 【庄家无状,该满门抄斩!】 冰冷冷的字句,无声地控诉着庄家的罪状。 而上面的字迹,是属于严凌枫的。 他不让她去御书房,担心触怒燕帝,说是另想办法帮助庄家…… 她选择相信的一切都是谎言。 “庄家和严家的先祖,都是大燕的开国功臣,相交也还不错。” “只是随着四方平定,太祖开始论功行赏,同为武将身份的他们,难免会有比较,也会有摩擦。” “几代下来,别人是世交,他们就是世仇了。” “不过是庄家这代家主低调,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可是现在庄家出事,严家还真的是落井下石的好手。” 燕临风的声音很好听,落在夏清和的心中却是刮骨钢刀。 一步错,步步错。 她竟然错信严凌枫至此,他但凡对她有一点点真心,怎么会上书这样的奏折,欲置庄家于死地。 至于他火中搭救…… 更像是精心策划的苦肉计,就像问燕临风购买玉佩一般。 明知店铺是死对头的,还是去了,为的是什么? 夏清和突然很想笑,笑她有眼无珠,笑她荒唐愚蠢。 手死死地攥着手里的奏折,直到纸页破裂声响起,她才恢复几许清明,唯有声音沙哑。 “世子与严凌枫向来不和,既然今日他要迫害庄家,世子不会置之不理吧?” “那是当然。何况就算我不管,萧瑾也不会视而不见。” 他说着,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我还真没有想到,你对他的影响有这么大。” 萧瑾? 回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夏清和的脸颊还有些发烫。 她屏气凝神,不许胡思乱想,现在情况紧急。 “世子说笑了,我和他已经订婚……” “别拿那种事情敷衍我,你和严凌枫也订过婚,他帮你什么了?关键是,他亲你。你说,是因为他没碰过女人,还是因为你是特殊的?” 这样的问题太过露骨,夏清和这个年纪还是无法从容面对。 她哑声坐在那里,半个字都说不出。 燕临风看着她羞窘的神色,笑意更深:“我猜,是你与众不同。” 夏清和张嘴想否认,马车停下,他缓缓开口:“到了,回去吧。” 想好的话又咽了回去。 人实在是太过复杂的东西。 相交多年的严凌枫,都让她猜不透,何况是相识不过十日的萧瑾? 不过无论如何,明天就是第十天。 所有的一切都要在明天尘埃落定,她也要彻底远离这个布满谎言的地方。 燕临风看着夏清和的背影,突然很想快点赶回去看看,萧瑾到底会如何对付那个送进去的女人。 …… 清风楼。 萧瑾眉色阴沉地坐在桌边,手中拿着酒壶,一杯杯灌着闷酒。 直到门被推开,红缨走了进来。 她眉眼如画,气质出众,配上纤秾合度的身材,出现在哪里,都会被人一眼看到。 “你怎么来了?” 他皱起眉,眼神里透着几分不满。 “他们说你心情不好,让我过来陪你。” 红缨是红楼的头牌,卖艺不卖身。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她一心爱慕萧瑾。 纵然他是个残废,也不嫌弃半分,不知道羡煞多少人,也让众多人对萧瑾的怨恨又深了几分。 她走到他身边,白皙的手指握住他的腕子:“别喝了,一个人喝闷酒伤身。不如,我唱曲给你听?” 俊男的男人没有挣脱,抬眼看向她,嗓音不若往日清洌。 “红缨。” 红缨看着他这个样子,笑得更加柔和:“怎么了?” 他身上透着紧绷的危险感,却又散发着致命的魅力。 “你喜欢我,是吗?” 饶是红缨常年待在秦楼楚馆,被他如墨一般深邃的眼眸盯着,一张俏脸也染上绯色。 但是她还是快速点了头,声音低却很清晰:“是,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在你身边侍奉终身。” “好。” 薄唇吐出一个字,将人拉到怀里,嗓音低沉说道:“今晚你陪我。” 他说这话完全陈述的语调,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甚至没有半点情感在内。 但这话落在红缨耳中,就带上了侮辱意味。 实在是她在红楼听过太过这样的话,形成了本能的防备。 尤其是眼前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情绪陡然激动起来。 “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女支女,可以任人亵玩?” 萧瑾眉头皱起,今日的他实在没有心情说这些无关的话题。 不过几年的情谊,他还是淡声开口:“即使你卖艺不卖身,也改变不了你不是良家子的身份。红缨,不需要在这个问题上看得如此重。旁人的嘴,你堵不上。” 他的语调很淡漠,透着高高在上的凉薄,居高临下地嘲笑她想从烂泥中脱身。 红缨狠狠地咬了咬唇,呼吸急促,言语间也透出混乱。 “我不在乎别人的说辞……但是你不能也那样想我……我们之间……” “一旦你和我在一起,会有更多的流言蜚语。现在你就受不了,确定真的要和我在一起吗?” 红缨自认为对他有最真挚的感情,超脱世俗,也不在乎他的残缺。 可他这番说辞,有一种捧上一颗真心,被人碾碎的感觉。 她的眼眶泛红,呼吸更加急促:“我想光明正大地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和你白头偕老。旁人有什么可说的?” “当朝第一奸佞,还是宦官,娶当红花魁,你觉得有什么可说的?” 萧瑾又喝了一口酒,淡声开口:“你没有想好,就离开吧。” “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却担心受到天下悠悠之口的指责。” “在你眼里,是这样想的我?”她瞪大眼睛,里面满是不可思议。 莹莹泪光闪现,似乎下一刻就会淌下泪来。 “人言可畏,你担心没什么奇怪的。” 他淡淡地回应,“只是你之前一直暗示我收了你,现在却不肯了。有点意外,你会是叶公。” “你说我叶公好龙?整个京城都知道,我喜欢你,你却这样说我?” “说错了?” 她气结,转身走出房间,迎面就遇上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的燕临风。 “红缨。” 他的声音很好听,语调里却带着说不出的叹息:“多好的机会啊,就被你这么放过了。我打赌,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爬上他的床。” 人人都说宁王世子是病秧子,不是良配。 她觉得那是燕临风刻意隐藏,否则就凭他那张妖孽一般的脸,不知道多少人愿意扑上去。 他永远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眉眼间的轻佻,更是模糊了他所有的心思。 “你把我当什么?”红缨咬牙开口。 “当女人,当一个可以进入他世界的女人,可惜你放弃了。” 燕临风摇摇头:“别想着以后还有机会,你放弃了。或者说,是他根本就没有准备接受你。” 唇角撩起勾人的笑意,他的桃花眼分外明亮:“要是我,也不愿选一个会嫌弃我有残缺的女人。” “我没有!”她的声音瞬间拔尖。 “既然没有,为什么就这么走了?我记得最开始,你是想献身给我的。那时候,你似乎也不在乎非得嫁给我。” 无视她白了的脸色,他轻笑一声,从她身边走过:“翻身的机会,彻底没有了。不知道,他以后会护着谁呢?” 第45章 有诈 燕临风推门进入房间,迎面就看到萧瑾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桌边喝着闷酒。 他轻啧一声,笑嘻嘻地坐到桌边,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只闻了闻,就放下了。 “这么烈的酒?不像你的性格啊,不担心喝酒误事?还是说……你借酒消愁?” 烛火的照耀下,他的桃花眼格外闪亮,盯着萧瑾的眼神,更像是要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萧瑾看都没有看他,依然自顾自地喝着酒,好像对面压根没有人一般。 燕临风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别说夏清和被你吓到了,我也吓够呛。你竟然会强吻一个人,啧啧,传出去,怕是要惊掉不少人的下巴。” “不想死,就少说话。” 萧瑾的语调冷冰冰的,和他一贯阴柔示人的模样,很是不同。 可惜燕临风根本不怕,反而还往他身边凑了凑。 “是夏清和天赋异禀,吸引了你。还是说,你压根就不是……”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萧瑾出手快如闪电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周身散发出的森冷寒意,几乎能将人全身血液冻结。 尤其是他那双好似布满冰碴的眼睛,只是看一眼,就让人从头冷到脚。 饶是燕临风胆大,都有点胆寒。 不过他毕竟是宁王世子,就那么和萧瑾对视,气息没有丝毫紊乱。 “其他的不说,今天最大的好处,是你以后不需要再搭理那个红缨了吧?” “她是你让人带过来的?”萧瑾不答反问。 “是啊。” 燕临风轻笑一声:“攀龙附凤很正常,但是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重,就是蠢了。” 刚刚他们在外面的对话,算不上清楚,萧瑾也听到几句。 自然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燕临风对红缨就很是刻薄。 萧瑾松开手,睨了他一眼:“送她回去,你没乱说话吧?” “给她看了严凌枫的奏折算吗?” 燕临风看到他神色的变化,继续说了下去:“她不是之前那个娇弱的小公主了,看清真相,比瞒着她对她更有好处。” “是吗?” 他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低头看着手里的酒。 倒影里有着她绯红的脸颊和水润的眼眸。 …… 第十天。 夏清和穿上前几日庄嫔就给她做好的新衣,是天蓝色的锦缎。 算不得华贵,也不显寒酸。 发髻只是简单梳了个高髻,而不是人人追捧的挑心髻。 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素雅,放在人堆里,并没有那么显眼。 “你这打扮得也太素了。”庄嫔看着她只插了簪花,眉头拧起,“我送你的那套孔雀翎的头面,不喜欢吗?” “娘娘,大家想看的是我的落魄,不是神采奕奕。” 眼看她还想说什么,夏清和笑了笑:“我不在乎,过了几天,一切都结束了。” 她对着庄嫔跪下,拒绝了被搀扶:“娘娘,谢谢您一直护着我。除夕夜恰好是陛下诞辰,晚上怕是没有时间给您贺新年,就让我现在拜贺您,年年芙蓉面,岁岁常安泰。” 说着,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庄嫔明白她的计划,眼睛里噙着泪,却没有再拒绝,点着头好说:“好好好,都好好的。” …… 泰安殿。 庄嫔与夏清和出现时,不少人的视线落在她们身上,却只有零星几个人和她们打招呼。 这几年,因为夏清和的事情,燕帝对庄嫔很是冷淡。 紧挨着年根,庄家又爆出那么大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和她攀关系。 她也不在意,拉着夏清和找了合适的位置坐下。 “娘娘,夏姑娘。” 常年跟着萧瑾的小云子走了过来:“陛下召见夏姑娘去御书房。” 夏清和归来第一日,就去觐见燕帝,被拒绝了。 之后也只在慈宁宫匆匆见过一面。 现在突然被召见,她心下不安,但也明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站起身:“娘娘,我去向陛下贺寿。” 庄嫔捏了捏她的手,只说了句‘去吧’。 但是那双眼睛里有着万千不舍,夏清和读得懂。 她这次去,未必能彻底离开,可定然要护着庄家上下周全。 只是没有想到她刚刚转身,燕婷就走了过来。 她一身大红色的云锦袍,上面绣着繁复的图样,再加上金线点缀,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更别说她头上的凤翎花簪,更是透着通身贵气,满满公主派头。 “夏清和,你穿成这样,到底是去给父皇拜寿,还是给父皇添堵?” 她将夏清和从头打量到脚,眼神里的不屑藏不住半点。 “公主说笑了,民女只是一介草民。能吃饱穿暖,就是天恩浩荡。若是穿得如公主一般夺目,就是僭越了。” 燕婷对这样的说辞很是受用。 之前燕帝偏爱夏清和,各地的贡品都是先赏给夏清和,才轮得到她这真正的公主。 现在能从对方口中听到‘僭越’二字,燕婷的神色有了些许缓和。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穿得也太素了。这样吧,我还准备了一身浅粉色的裙衫,就赏给你了。” 高高在上的姿态,却掩不住她眸底闪动的得意。 有诈。 夏清和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静默几秒,她俯身行礼:“多谢公主,只是陛下传召,不敢耽误时间。等恭贺陛下大寿之后,再换不迟。” “我是见你衣衫寒酸,怕污了父皇的眼,才赏给你。再说,有你推脱的时间,衣服都换好了。还是说……” 燕婷冷顿了一下,脸上透出不满:“你看不上我的衣服?” “公主,”小云子突然上前,“谁不知道陛下对您的赏赐,是全天下独一份的?夏姑娘是担心衬不出您的贵气,浪费了好东西。不过奴才看,是夏姑娘多虑了。这普天之下,谁能比得上您?” “是吗?” 对上燕婷随时准备发难的眼神,夏清和明白,不能推脱,也无法拒绝。 她顺着小云子的话说了下去:“是,公主贵气天成,与衣衫无关。是民女想多了,多谢公主赏赐。” “好。衣服在旁边的暖阁,你进去换上吧。” “是。” 夏清和颔首之后,微微后退才走过燕婷身侧,小云子也想跟上去,却被燕婷拦下了。 “里面我安排了人伺候,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随着距离拉远,夏清和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却知道暖阁里定然不简单。 站在暖阁紧闭的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推开门。 暖阁里暗香盈动,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夏清和心下不安,但是感受到背后若有似无的视线,也明白她没有退路。 咬了咬牙,她走进去,反手关上门。 等身后的门被闭合,就听到里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掀开半掩着的帘子,竟然看到…… 第46章 我难受,萧瑾 一个完全没有见过的男人,被捆绑着扔在地上,还在不断挣扎。 这还不是最扎眼的。 他身上的衣衫凌乱,神色迷离,一看就不清醒! “你怎么了?” 夏清和未经人事,根本不知眼前是什么情况,只是本能感觉危险。 她站在门口的位置,没有再向前一步。 可她的声音好似惊醒了地上那人一般,只看了一眼,他就陡然向她扑来,赤红的眼眸中透着暗色的情绪。 不过他的手脚被绑缚着,弹跳了一下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被吓了一跳,斟酌着要不要上前看看情况,伴随着一道娇笑声,一抹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这么关心他啊?不过也是应该的,他会是你黄泉路上的相公。” 是苏纤柔。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昨天寒风中的娇弱和歇斯底里? 一张脸笑得灿若春桃,眉眼间尽是得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夏清和眉头微皱。 苏纤柔脱了奴籍,也只是普通的良家子,根本没有参加宫宴的可能性。 “很意外吗?” 苏纤柔一双眼睛笑得波光荡漾,媚态十足:“当然是凌枫让我来的,他说你啊,不服管教,就得给点教训。眼前这个人,他挑的,不错吧?” 严凌枫、燕婷和苏纤柔合伙害她? 对这点,她是完全不相信的。 单说燕婷对严凌枫的痴迷,她见到苏纤柔第一件事就是动手! 夏清和与苏纤柔保持着安全距离,大脑快速运转。 “只要我大喊一声,就会有人来。到时候,无论你是怎么混进宫的,你和帮你的人,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苏纤柔哪里还有严凌枫面前的温柔似水? “你明知我能进宫,都是凌枫安排的,竟然还想害他。像你这样的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她眼含怨毒地看着夏清和,脸上突然挨了一巴掌,疼得她脸都变得扭曲。 “疼吗?还醒着就开始说梦话了。害人的,还敢让被害者下地狱了。” “贱人,你竟然敢打我!” 苏纤柔怒极,从衣袋里拿出药粉对着夏清和撒去。 可是从进入暖阁之前,夏清和就一直处于防备状态。 她看到苏纤柔的动作,就伸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臂。 夏清和没有等她反应过来,躲过药包,拍在苏纤柔的脸上。 苏纤柔被吓得立即去抹脸上的药粉,夏清和却已经点在她的昏睡穴。 嘴巴动了动,半个字都没有说出,她就晕了过去。 恰在此时,地上的男人再度扑了过来,而他手脚的捆缚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 夏清和一脚踹在那人的胸口,心里明白燕婷到底想做什么了。 秽乱宫闱这种事情,任谁都是死路一条。 她的眼神里晕染起一层寒意,想上前补几脚,身体一软却差点摔倒。 香,香里面被下了药! 等她意识到这一点,体内已经涌动起异样的感受。 “哎呦,动作够麻利的。” 窗户被推开,燕临风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出现。 他翻身跳窗进来,一脚踩在还想跃起扑人的男人身上,对方瞬间没了声息。 这是病秧子? 夏清和手攥紧身边的柱子,压制着内心泛滥的情绪:“你……” “别废话了,进去换了燕婷给你留的衣服,然后跳窗走,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她还想说什么,但是随着体内翻涌着的躁动,只得作罢。 躲进内间,夏清和抖着手换好衣服,连感谢都顾不得说,翻窗离开暖阁。 燕临风把玩着手里的解药笑了:“忘记给了,应该也没什么吧?” …… 夏清和走在寒风里,脚步有些踉跄,人也有点迷糊。 一时间,不确定到底去哪里合适。 突然脚下不稳要摔倒,但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反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没有给你解药?” 略带着几分愠怒的声音响起,她却感受到安心,是萧瑾。 她抓着他的衣襟,抬起因为药效而变得酡红的脸蛋,声音更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和撒娇。 “我难受,萧瑾。” 他眸色变暗,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下一秒,萧瑾将她打横抱起离开。 …… 燕婷掐算好时间,给婢女一个眼神:“去看看,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是,公主。” 婢女出去不久,就神色匆匆地跑了回来:“公、公主,出事了!” “胡说什么?今日是父皇的寿辰,谁敢胡闹?” “那、那夏姑娘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主仆二人本就没有压低声音,再加上殿上的人都关注着这边。 尤其是庄嫔,她第一个坐不住了,走了过来:“休得胡说,污了清和的名声,你担当得起吗?” “一个一无所有的贱民,还需要被污蔑?” 燕婷斜晲了一眼,又对自己的婢女抬了抬下巴:“说,发生了什么。” “夏姑娘她……您还是自己去看吧,奴婢不好意思说。” 殿内不是后妃就是各府的夫人,看那面上的神色就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庄嫔更是心下一沉,差点摔倒。 她顾不得其他,快步走出大殿,往暖阁的方向走去。 燕婷为了这件事准备好久,此时自然也不会落后,视线在殿内扫视了一圈,立即不少人跟着她一起前往。 但是尚未出阁的小姐们,几乎都被留下了。 来到暖阁附近,就看到有不少宫女太监站着。 而暖阁里,响起的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在场的大多是妇人,哪一个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庄嫔,脸色变得惨白,还想阻止人们过去,燕婷身边的嬷嬷开口了。 “夏姑娘怎么如此大胆?竟然在宫里做出这等事情?公主,您身份尊贵,还是别往前去了。” “什么事情?” 事情是燕婷一手设计的,她要的就是夏清和身败名裂。 现在她恨不得直接踹开门,看到夏清和丑态百出的样子。 为了自己的名誉,却还得假装一无所知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里面的人是清和?休得胡说!”庄嫔突然出声。 嬷嬷脸色微红,眸底闪过心绪,但是很快压了下去:“你自己看,那门都没有关上,地上的衣服不正是她的?” 天蓝色的锦缎,是庄嫔特意选的。 她身子一抖,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燕婷却兴奋得一张脸都有点扭曲了。 从小到大,夏清和永远比她优秀,这一次,她要让夏清和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只是谁去彻底推开那扇门合适呢? 正想着,太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太后,里面定然不会是清和。她向来洁身自好,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庄嫔急得头脑发晕,完全没有察觉到求错人。 太后阴沉着一张脸,看向她的眼神好似刺骨钢刀。 “既然你觉得不是她,那就去推开门,证明她的清白。” 什么? 庄嫔眼睛睁大,头脑也清醒了几分,她做了什么? 太后看着她,步步紧逼:“怎么,你也觉得是她?所以不敢去打开门?” 不,不可能。 夏清和极为聪明,怎么会中了这样的圈套? 何况有萧瑾护着,不会有事的。 庄嫔心中有一百个安慰自己的理由,心里还是怕那个万一,可她没有选择地向着暖阁一步步走过去。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男女喘息的声音更加清晰。 第47章 萧瑾,你是我未来相公,让我亲亲 只是庄嫔还没有看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人,小云子急匆匆赶了过来。 “娘娘,刚刚来人说了。夏姑娘去御书房的路上落入荷花池,被萧公公带走了。” 清和没事。 庄嫔满脑子只有这个想法,眼泪差点落了下来。 那屋子里的又是何人? 燕婷的心瞬间乱了,夏清和不在里面,那她怎么出气? 不可能,定然是他们故意做戏,在虚张声势! 她几乎忍不住想亲自上前检查清楚了,太后察觉到她的心思,往前稍稍走了一步,挡住了她的步子。 “祖母……” “你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没有理会她,示意身边的嬷嬷去查看。 比起燕婷,她想毁了夏清和的心思,没有少半分。 嬷嬷走进屋里,一把扯开被子。 众人惊讶—— “怎么会是她?那不是夏清和之前的婢女,我记得叫什么柔儿的。” “她怎么会在这里?” “……” 议论纷纷之际,燕临风走了过来。 只是他现在不是平日里的妖魅,而是被太监扶着一步三咳嗽,似乎下一秒都会躺地上去。 “那男人有问题,咳咳,他带了……咳咳,人皮面具!” 不等旁人有所反应,他身边的小太监立即上前,麻溜的上前手指在男人耳后一扯,严凌枫那张脸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 司礼监。 萧瑾安排人通知了庄嫔之后,就命人在浴桶里装了温水。 等待的过程里,夏清和并不老实。 她娇软的身躯贴着他坚实的胸膛,体内汹汹情欲在不断滋长。 抬头就是他清晰的下颌线,微微滚动的喉结。 那轻轻的颤抖刺激着她的神经,更撩拨着她的欲望。 夏清和几乎是不受控地吻上了他的喉结。 萧瑾浑身僵硬,向来漠然的眼眸之中闪过明显的惊诧。 不过也只有一瞬,他神色恢复如常,低眸看着怀里娇软如猫咪一般的女子。 他将她放在椅子上,她却耍赖一般,双手紧攀着他,根本不肯松手。 无奈,他只能让她坐在怀里,手推抵她的肩膀,尽量拉开距离。 “你知道我是谁吗?” 阴柔的声音落入耳畔,使得夏清和的大脑更加昏昏沉沉。 真好听啊。 她微微仰头,一双迷蒙水润的眼眸之中,好似有着万千春情。 眨啊眨的,更是眨落在他心里。 “萧瑾,你是萧瑾。” 娇软的声音,柔情无限。 他眼眸渐深,眸底深处似乎簇簇亮起两盏明灭不断的火光,在潜滋暗长地蚕食着他的理智。 原本推着她肩膀的手成为了扣,力道也在不断加大。 “疼,萧瑾。” 委屈的声音惊醒了他,也让他脸上的神色紧绷到极致。 萧瑾单手扣住她想扯动她衣物的双手,不再去看她,也不敢去看。 直到—— “九千岁,都安排好了。” “出去吧。” 小太监惊讶萧瑾的声音变得如此喑哑,但是没有多言,乖顺地推了出去。 下一秒,萧瑾扯出怀里的人,扔到了浴桶之中。 “啊!” 说是温水,其实不过是放在室内的水。 如此寒冬腊月,身体浸入这样的水中,也足以冷得夏清和全身都蜷缩起来。 紧接着,她凭借本能地抓住浴桶边缘,想起身离开。 结果刚刚站起身,就被萧瑾按回浴桶之中。 几次之后,她不再挣扎,老老实实地坐在里面,沾满水珠的脸上却充斥着委屈,却又透着隐忍的坚持。 极致反差的情绪出现在一张脸上,刺痛了某人的心。 和三年的庵堂生活相比,泡这样的冷水,对她实在算不得什么吧? ……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夏清和的神志略略有些清醒。 她抬眼看清楚按着她的人是萧瑾。 他不笑的时候,整张脸格外寒凉,看得人心头发悸。 尤其是他身上绯红色的锦袍被水打湿,颜色转深,透着漫漫血色,她心中一阵心惊肉跳。 红唇张了几次,却不知道该道谢还是道歉,最后只是低低地唤了声:“萧瑾。” 嘶哑的声音不复之前的娇媚。 他松开了按着她的手,坐在椅子上的身影没动:“好了?” “太冷了,我能出去吗?” 萧瑾没有动,她又说了一句:“陛下还等着我去御书房,已经耽误很久了。” “那是她们找的借口,不用担心。” 他神色自然地起身,伸手将她从浴桶里抱出。 夏清和完全不觉得有问题,还认为是自己脑子反应慢,燕帝有没有下令,萧瑾是最清楚的。 她乖乖地靠在他怀里,突然凑近他的脸。 “萧瑾,你真的好好看啊。娶我为妻,会不会委屈你了?” 呵,哪个女孩子嫁给太监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拧眉看向她,察觉到不对劲。 “不管了,你是我未来相公,让我亲亲你。” ‘扑通’一声,她再度被扔入浴桶之中。 …… 泡了小半个时辰,又服下迟到的解药之后,夏清和终于恢复清醒。 她换上赶紧的衣服,抱着被子裹紧自己,尴尬得恨不得从地上找出一条缝。 之前她虽然神志不清,但是清醒之后,该死的记忆是半点没少。 她竟然……调戏萧瑾?! “姜汤。” 骨节分明的长指,端着白玉般的瓷碗递到面前。 淡褐色的液体因为在震动,在碗中荡起一圈圈波纹,如她的心思一般。 “刚刚……对不起,”她不敢看他,声音还有些低哑,“我被下药了,神志不清。” “我知道。” 简单三个字,平仄得没有任何起伏,让人完全无法揣测他的心思。 夏清和咬了咬牙,还是抬眼看向他。 萧瑾面上没有任何异色,只是用下巴指了指手中的碗,示意她接过去。 “哦。” 她后知后觉地赶忙接过,又低头喝起姜汤。 辛辣的味道穿过食道,落入胃中暖暖的,也让她冰冷僵硬的身体多了几分暖意。 萧瑾看着她渐渐恢复的脸色,悠悠开口:“刚才一口一个相公,现在怎么变哑巴了?是觉得问题解决了,我没用了?” “……” 她在他眼里,还真的是够势力。 夏清和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一张脸满是羞窘之色,尴尬得不知所措。 “苏纤柔在泰安殿旁边的暖阁,被抓与人偷情,你就不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那是完全陌生的一张脸,她并不认识。 但是燕婷明显是有意设计她,燕临风又凑巧出现在那里…… 之前事情发生的太多太快,她又中了迷香,完全来不及思考。 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计中计。 对那个男人的身份有各种揣测,却没有一个敢肯定:“我没有见过那个人。” “不,你见过,他是……” 第48章 是夏姑娘设计了少将军 萧瑾看着她,一字一句说着:“他是严凌枫。” 姜汤洒落,白玉般的瓷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散碎一地。 有如夏清和的心,再难拼凑。 “他……他和她们一起设计我?” 干涩嘶哑的声音里,是几乎压抑不住的痛苦哀嚎。 萧瑾扫了眼地上的瓷片,嗓音里透着难掩的清冷:“你想多了,他没有那个脑子。” 她抬起头,漂亮的眼眸中充斥着各种情绪,有惊讶,有疑惑,更多的是迷茫。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后指使燕婷设计你,想在今日定你一个秽乱宫廷之罪。同时她也担心,苏纤柔会影响日后夏雨绵,就将苏纤柔也弄进宫了。” “一箭双雕?不对。” 夏清和摇头:“太后想拉拢严家,就不会对严凌枫出手,是……” 她瞪大眼睛,看向萧瑾。 他扯了扯唇,勾起一个极为漠然的笑容,笑意丝毫不及眼底。 “自然是我做的。年轻有为的少将军,在皇宫大内与前任未婚妻的婢女偷情,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会引起震动。最重要的是,有了这一点,陛下就有了打压严家的机会。” 步步算计,环环相扣。 整个过程里,她成了最不重要的那个人。 也不尽然。 萧瑾完全可以冷眼旁观,将他的计划进行到底,但是他还是选择帮了她。 无论出于怎样的原因,她没有指责他的理由。 垂下眼眸,夏清和的情绪一点点平静下来。 “恭喜你,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也希望你日后,步步高升,得偿所愿。” 他的眼睛眯起,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一介太监,能高升到哪里去?” “九千岁人中龙凤,自然是心想事成。” “这样啊,那你有何求?” “无所求,只希望庄家无碍。” “没了?” “没了。” 夏清和低着头,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萧瑾落在她头顶的视线。 目光灼灼,极具穿透力,似乎要在她的头顶烫出两个窟窿才罢休。 就在她觉得快要扛不住时,他笑了:“我以为,你会求我放过严凌枫,倒是错看你了。” “朝堂争斗,我不想介入。” 何况对于背弃她的人,她着实无心理会。 反倒是所有的一切结束,可以安心离开了。 心下刚打定主意,屋外响起小太监的声音:“九千岁。” “说。” “苏纤柔说,是夏姑娘安排了今日的一切。为的是设计少将军的清白,毁了他和清泉公主的婚约。所以,陛下让夏姑娘过去对峙。” 萧瑾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夏清和。 “你猜,会有多少人相信,这件事是你设计的?” …… 泰安殿。 夏清和跟着萧瑾再度走进这里,头发还是微微濡湿的。 大殿里也不复之前的欢乐气氛。 燕帝和太后端坐上位,余下的人都老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有严凌枫和宋清欢跪在大殿中间。 一进去,夏清和就感受到不少视线扫了过来。 其中有庄嫔的关怀,燕婷的怨毒,还有不少等着看好戏的。 她姿态端正地走进去,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叩首行礼。 “民女拜见陛下、太后,愿陛下身体安康,太后福寿绵长。” “免礼。” 燕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却带着很重的威圧感:“刚刚暖阁发生的事情,你不会不知情吧?” “回禀陛下,”夏清和站起身,依然低着头,“来的路上萧公公,已经将发生的事情告知民女了。” “哦,那你有什么可说?” 不知道为何,夏清和总觉得燕帝这个问题,带着几分兴味。 萧瑾做这件事,本就是出自燕帝的授意。 唯一的变数就是萧瑾救了他,那这隐含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意思? “民女冤枉。” “你还敢喊冤?” 燕婷怒气早已满溢,现在听她否认,情绪是半点藏不住:“谁都知道那个苏纤柔是你的婢女,不是你安排她进宫,她怎么能进来?何况,今日败坏了枫哥的名声,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你!” 她咬牙切齿说着:“这样,你就能嫁给枫哥了!” 整个过程里,没任何人阻止。 显然是燕帝有意安排,为的是什么? 夏清和没有想清楚,严夫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响起:“你为何要这般害凌枫?他为你做的还不够吗?非要他和你一样受人唾弃,才够吗?” 严父扶着严夫人,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淡声说:“夫人不必着急,也无需和敌国奸细说这些,陛下自有公论。” ‘奸细’二字说出,大殿上开始了窃窃私语,偏偏每一句都能让夏清和听得清清楚楚。 “顶替了公主的身份不说,现在还想抢走公主的未婚夫?真的是下作。” “她那不是下作,是为了探听我大燕的消息,做铺垫。” “这种人,就该凌迟处死!” “……” 一句句怨毒的诅咒从周围人口中说出。 恍然间,她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所有人都在骂她,没有任何人为她辩驳。 包括严凌枫。 一如他现在跪在那里,口中不曾说出半个字。 只是她早已不是三年前娇弱无力的莬丝子,她要自保。 “陛下,人人都说民女是奸细。可民女自小在京城长大,教授礼仪的是宫中的嬷嬷,教授诗书礼乐的是少傅少师。民女斗胆问一句,他们都是大燕的奸细吗?如果不是,民女如何是?” 声音算不得高亢,甚至有些柔弱,却是掷地有声,将所有的指责之声瞬间压下。 唯有燕婷带着恼怒:“怎么,你自己有问题,还要拖着所有人下水?” “燕婷。” 燕帝淡淡一句,让她闭嘴,落在夏清和身上的视线微微眯起:“这么说,你不承认自己是敌国之人?” “民女不知身世,却是大燕长大,心向大燕。” “有理。” 燕帝一句话,将刚刚所有的指斥瞬间打落,可下一句又让所有人等着看夏清和的笑话。 “不过,你和严凌枫自小一起长大,有青梅竹马之谊。三年前更是为了他进入庵堂,现在朕一直不允你们的婚事,也难保你不会起了别的心思?” 陷害严凌枫吗? 夏清和心头冷笑,一个背弃她的男人,值得吗? 红唇微抿,她想起庵堂三年的种种悲苦,苏纤柔纸条的字字挑衅,严凌枫处处呵护中暗藏冷锋。 这都不算什么,严家踏着她的血肉向上,却还处处为难她。 太后更是以庄家相逼,迫她自裁。 桩桩血泪,她一忍再忍,他们却是步步紧逼,还要忍下去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离开若是再被发现,她可真的是百口莫辩。 她的眼眸里陡然闪过血光,她不愿再退,她要他们付出代价。 “陛下,太后口谕,已经将民女指配给萧瑾,如何能再嫁他人?旁人一而再再而三质疑,就是因为民女未与萧瑾大婚。求陛下恩典,准许民女今日与他大婚!” 第49章 我现在就带你远走高飞 “不要!” 跪在地上的严凌枫,终于说出了,自夏清和进来的第一句话。 他转头看向她,眼神里满是乞求。 “清和,今天的一切都是意外,我和她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少将军。” 夏清和神色淡然,眼神却无比清亮:“既然只是意外,那为何刚刚严大人、严夫人斥责是我害你时,你只字不提?” “我……” 她没有等他说完,就再度向燕帝行礼。 “陛下,大家怀疑事情是我设计的,还有一点是因为苏纤柔曾是民女的婢女。” “但是三年前,她未曾和民女去清溪寺,而是由少将军为她脱离奴籍。” “他们之间关系匪浅,所以今日苏纤柔之所以会出现在宫中,和少将军应该脱离不了关系。” 不是都说是她设计了严凌枫吗? 好,那她就真的设计给他们看看。 燕帝看着她,突然沉沉地笑出了声。 这一笑惊得大殿众人,齐齐变色。 唯有夏清和神色自然,身形挺拔地站在那里,像一柄战旗,更像极了他那早已亡故的长姐。 “所以,你觉得是严凌枫自己设计了这一出?那对他有什么好处?” 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看得出,严凌枫是被设计了。 却摸不透燕帝的脾性,到底想如何处理此事。 “回禀陛下,最清楚事情前因后果之人,应该是苏纤柔。” “将她交给东厂,不出一个时辰,定然能将真相完完整整说出来,至于少将军……” 夏清和清冷的眼眸之中晕染上一层含义,尤其是掠过严家夫妇身侧时,更是裹挟着一袭寒凉之意,惊得他们心头发颤。 “自然不会如此愚蠢地设计自己,但是他身为三军统帅,却中了别人如此荒谬的圈套,该罚。” 最后二字落下,惊得严凌枫身体都是一颤。 不是害怕,而是他半点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燕帝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眼眸之中更是没有丝毫感情。 “三年清溪寺生活,看样子没有白过。今日,朕就准你和萧瑾大婚。” “民女叩谢皇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清和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但民女还有个不请之情,望陛下成全。” “哦?” 她拿出一直藏在内袋的铁盒,恭敬地取出里面的免死金牌,高举过头顶。 “民女不敢奢求陛下免除庄家死罪,只求容大理寺秉公查办,不要让小人蒙蔽陛下眼睛。” 她相信萧瑾说庄家没事,不是骗她。 可事情已经至此,她也要选择站队,和太后划清界限。 拿出免死金牌,不是要免死,而是求一个公道的机会。 重要的是,燕帝本就是用庄家打压严家。 现在严家踩入泥淖,还得找理由放了庄家,夏清和给了理由,还能剪除一部分早已蠢蠢欲动的世家。 燕帝大笑,大殿之上如何看不出他的得意之色? “准奏。” 太后的面色就阴沉到极点了。 她用庄家逼迫夏清和自裁的事情落空,反倒是让严凌枫成了朝堂的笑话。 接下来,严家走向如何? 夏雨绵嫁过去,还有意义吗? …… 永和宫。 庄嫔拉着夏清和,不断地询问去了暖阁之后的事情。 只是……这让夏清和怎么说? 她重点说了暖阁里发生的事情,对碰到萧瑾之后的事情,一句带过。 好在庄嫔看着她平安也没有追更就地,反而是红了眼圈。 “既然有了免死金牌,何必用在萧家身上?你帮严凌枫度过这一劫,他……” “娘娘。” 夏清和打断她的话:“你还看不透吗?严家容不下我,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都会将脏水泼在我身上。” 至于严凌枫,一个背弃了她的男人,留着还有什么意义? 满是谎言的生活,她不需要,也不想要。 “就算那样,也没有必要嫁给萧瑾啊!” “不嫁他,今天的事情没有办法了结。” 庄嫔何尝不知? 她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压低声音说:“你不是准备假死脱身吗?现在也可以。” “娘娘,我不想躲了。回宫后,我处处小心,他们却步步紧逼。若是我真的假死,怕是尸身也会被他们毁了。” 到时候,就是真的死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留在这里和他们斗一斗。 “好了,娘娘。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不许露出这样的表情。你看这身嫁衣,好看吗?” 她站起身,在地上转了个圈。 张扬的红色嫁衣,衬得她人比花娇,却让庄嫔更加心痛。 这么好的姑娘,命运为何如此待她? 压制心头的难受,庄嫔哽咽开口:“好看,特别好看。” 夏清和假装看不到,反而轻轻拨动袖摆。 “娘娘,这料子可是上等的红绫,上面的刺绣也是宫中第一绣娘精心打造的。说起来,萧瑾是真的有心了。” 婚礼是匆忙置办,但一应需要的物品似乎是早早准备好的,每一样都是上品。 但是她这般说辞不仅没让庄嫔展开笑颜,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 “清和,既然你们的婚事已经无法更改,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宫内盛传,他有个红颜知己,叫红缨。” “这些东西置办如此齐备,你怎知不是他为她准备的?” 萧瑾有心上人? 夏清和愣住了,她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难不成,她恩将仇报了? …… 燕帝金口玉言赐婚,再加上萧瑾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又掌管东厂。 纵然准备仓促,又是除夕之夜,参加婚宴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就连燕帝都亲自去督公府喝了喜酒,还带上了被冷落许久的庄嫔。 夏清和纵然被红盖头遮住视线,也听得到婚宴如何热闹,更对萧瑾在大燕的权势有了个清晰的认识。 她是真的给自己找了个仪仗,还是抢了他心上人的位置? 忐忑的心情,在门板响起被推开的声音之后,达到了顶峰。 可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感觉一阵劲风从身侧扫过,紧接着就是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出事了! 扯下红盖头,她看到的不是萧瑾,而是严凌枫。 她清冷的眼眸之中漫上一层寒意,查看喜娘只是被打晕后,才重新看向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除了因为你,我还能为什么?” 严凌枫脸上满是哀凄之色,和洞房花烛的喜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算你恨我,也不该用自己的幸福做赌注。” “清和,我知道今天的事情让你很生气,但我真的是被设计了。” “你不要赌气,和我走,我现在就带你远走高飞!” 第50章 抢婚 “走?” 夏清和轻笑出声,眸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周身漫上一层寒意。 “你要带我去哪里?” “是去皇宫,让我在陛下面前磕头认罪。” “还是将我绑到严家,亲手斩杀,让他们知道你不会再受到我的迷惑?” 严凌枫的身体好像被狠狠地锤了一下,后退几步碰到桌子才稳住身形。 他按压着胸口的位置,脸上写满悲戚。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之前……” “昨天下午你在哪里?” 她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清透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的游移不定,有的只是嘲弄。 被她用那样的眼神盯着,他有一种所有龌龊的事情都昭然若揭的感觉。 但也只有一瞬。 他稳定住心神:“清和,昨天我没有第一时间入宫,是因为被事情绊住了。” “苏纤柔吗?” “你……是萧瑾告诉你的?” “不是。” 夏清和突然笑了,只是眼角眉梢遍布的是嘲讽,有自嘲,也有对严凌枫的不屑。 “昨天你担心苏纤柔,长街纵马时,从我身边没有经过,没有发现吗?” “当然,你太担心她了,怎么会注意到别人?” “所以,我一直坐在梧桐巷口的马车里,你半点没有察觉,只担心苏纤柔受了风寒。” “至于你和她在屋里,待到烛火都熄了,我在对面屋顶看得很清楚。” 一字一句,清晰又淡然。 当她说完,严凌枫脸色苍白如纸。 他猜到昨天的事情被萧瑾知道了,夏清和也不过是道听途说。 谁知道……她竟然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 “为什么?” 嘶哑的声音问出很是模糊的问题,他都不知道在问什么为什么。 她却做出了回答:“是为什么不阻止你们,还是为什么不找你大闹?因为没有必要了。我们之间,在你选择背叛我的时候,就结束了。” “不,我可以解释的,清和……” “我不需要了。”夏清和淡然地打断他,“自我回宫,你一厢情愿做了那么多事情,每一件除了让我惹祸上身,毫无意义。今天是我的新婚之夜,请你不要再给我找麻烦。” “你真的要嫁给他?” “出去。” 有些问题不需要回答。 严凌枫哪里肯罢休? 他还想继续劝说,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 “督公,您慢点,小心台阶。” 是十九扶着萧瑾过来了,夏清和眉头皱起。 不管萧瑾是否有心上人,都不会乐意在新婚夜,看到妻子和别的男人牵绊不断。 何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厌恶背叛,也不会这样对别人。 “相公!” 在严凌枫错愕的眼神里,夏清和快步向着门口的方向冲去。 随着门被推开,她直接扑进了萧瑾的怀里,一股淡淡的酒气从他身上传来。 “怎么了?” 他伸手扶住她,抬眼就看到房间里杵着的严凌枫。 脸上的笑意晕染出几分寒凉,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萧瑾宣誓主权一般将夏清和圈入怀中。 “少将军来喝喜酒,我们夫妇欢迎。可闯洞房,还打伤本督府上的人,就不该了吧?” 夏清和靠在严凌枫身侧,两人同是一身喜服,红得刺目,更撩拨着严凌枫的神经。 他垂在身侧的双拳不断紧握,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杀气。 “萧瑾,你放开她!” “你刚刚没有听到清和喊我相公吗?我的娘子,我为什么要放开?” 情绪本就在临界状态的严凌枫,哪里受得了这般刺激? 他握紧双拳,对着萧瑾就攻了过去。 一直防备着他动作的萧瑾,在他那边刚刚起势,就抱着夏清和猛地后退到院子里,闪身躲开攻击。 十九作为萧瑾的贴身侍卫,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当即迎了上去。 两个人战在一起,院子里的下人们也发现了,一阵混乱呼喝声响起,连带着前院也知道有人来闹事了。 “事情闹大了,是不是不好收场?”夏清和抓住萧瑾的手臂,声音紧绷。 他低眸看着她,黑亮的眼神里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担心他受罚?” 不等她回答,他又继续说了下去:“放心吧,秽乱后宫这种事情,陛下都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不过禁足,大概是跑不了了。怎么,没他打扰,不高兴?” “……” 明明眼前人脸上还是带着阴柔的笑意,说话也很是温淡,她怎么就感觉怪怪的? 直到他低头凑近,吐息间的酒气又浓郁了几分,她反应过来。 喝多了,所以和平常不一样? 夏清和自以为找到了原因,也就没有当回事。 “暖阁的事情,竟然只是罚俸,也真的是便宜他们了。” “不过年后细查庄家,严家的麻烦才会真正来临吧?” 说着她压低声音,又凑近了萧瑾几分:“我不懂朝堂的事情,既然陛下要敲打严家,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反而要等年后查证庄家的事情,才开始对严家清算。难道不担心他们,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女子娇软的嗓音混合着身上甜软的香味,驱散了萧瑾心头的不快。 他配合着俯身,声音压得和她一样低:“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们知道陛下要罚,也得忍着。若是真的做了什么,反倒是实打实的将命交到了陛下手中。” 可严家在军中威望极高,万一剑走偏锋…… 她忍不住问出口时,却感觉到萧瑾的唇若有似无地掠过脸颊。 温热的触感若即若离,让她身体僵硬的同时,耳朵尖都红了。 偷眼发现这一点的萧瑾,眼神里露出满足的笑意。 他们二人在这边窃窃私语,那边早有明眼人将严凌枫大闹喜堂的消息,传到了宫里,也告知了严家。 等严父急匆匆赶来时,就看到严凌枫被五花大绑地捆着。 他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怎么能这样?” “不然我们该如何?” 萧瑾脸上笑意不变,周身散发的阴寒之气却半点不少:“令公子跑到本督的婚礼大闹,是想做什么?本督还未问清楚,要不严大人帮忙问问?” 除了抢婚,还能做什么? 严父被问得浑身颤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还是夏清和走了过来:“今日是我们的大喜日子,有什么事情都明天再说吧。” 严凌枫想张嘴说什么,萧瑾先一步揽住她的腰身,轻声询问:“怎么不喊相公了?” 第51章 娘子久等了 夏清和:“……” 刚才情况紧急,她来不及多想,只是不希望萧瑾误会,怎么事情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变了味? 她还没有想到应对的言语,旁边就响起惊叫声。 下意识扭头看过去,只见严凌枫一口血吐在地上,腥红刺目。 他唇角染血,脸上满是凄凉:“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话落他怆然大笑,尔后体力不支地坐到地上,整个人似乎身体都被透支了。 可他双眼还是直直地看向夏清和,眼神凄厉绝望,配上被捆绑起来的状态,哀怨到极点。 意气风发的少将军变成这样,不少人目露怜悯。 旁边的严父更是绷不住了。 他大吼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夏清和,你回来害他受了多少伤?之前更是为了救你,差点死在火场里,你这么做,不怕遭报应吗?” 她身体一抖,扯着萧瑾衣摆的手指攥紧衣料,指节渐渐泛白。 察觉到怀中人身体的僵硬,他眼睛一点一点眯起。 脸上笑意不变,却就是给人一种比这夜风还要寒凉的冷意。 “少将军之前受的伤,是我家娘子害的,还是他自讨苦吃,严大人不知道吗?” 一句‘我家娘子’,摆明了他要给夏清和撑腰。 更是告诉在场所有人,夏清和不是之前任人欺负的孤女,是他萧瑾的妻子。 “严大人。” 萧瑾慢条斯理说着,却就是让严父插不进去嘴。 旁人看来,很有一种奸佞舌灿莲花,忠臣百口莫辩的感觉。 “之前少将军冲入清溪寺喊打喊杀,严家怕受到责罚,就将罪过都推到清和身上。” “让她夜不能寐,抄经百遍的事情,你都忘了吗?” “也是,少将军没有受罚,严家没有事,你怎么会记得?” 沁凉入骨的言语,落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都有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唯有夏清和,她切实地感受到了被护着,心里涌上极其微妙的情绪。 严父气的额角的青筋都在跃动。 那件事确实严家理亏,私底下做了就算了,现在被摆到明面上,就是打严家的脸。 “萧督公护着夏清和,我无话可说。但是我就想问夏清和一句,若不是凌枫,你能有今日?当年,就该看着你被送入教坊司!” 下九流的行当,永远是被瞧不起的。 严凌枫避免她沦落风尘,在旁人眼中已经是再生父母的恩德。 若不是萧瑾在旁边压着,怕是已经有人要指着夏清和的鼻子骂无情无义了。 她感受到他要说什么,轻轻地扯动他的袖子。 抬眼对上他低眸看过来的眼神,她唇角微掀,露出一个令人惊艳的弧度。 “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萧瑾盯着她看了一会,没有再出声。 夏清和收回视线,掠过满脸期艾的严凌枫,落在严父身上。 “严大人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当年清泉公主身份证实,你担心我这个假公主影响了少将军的前途,就以‘敌国奸细’之名上书陛下,要将我送进教坊司。结果少将军良心未泯,为我说情。现在……” 顿了一下,冷艳爬上她的眉梢,微翘的唇角透出的是泠泠杀意。 “要我承严家这么大的人情,是彻底不要脸了吗?” 她轻拍萧瑾揽着她腰身的手,等松开之后一步步走向严凌枫。 一站一坐,居高临下的姿态,将他营造出的悲伤气氛一点点碾碎。 “少将军,你为什么会觉得,捅我一刀,再给我上点药,就是恩了。” “清和……” “私闯婚堂,大闹婚礼,你是要让所有人都认为,我和你有私情。逼着萧瑾,将我沉塘吗?” 他瞳孔一震,似乎现在才想起,今日之事一旦扩大,会造成的结局。 她嗤笑一声,眸底闪过嘲弄:“少将军不会这样,你是想等我沉塘后再将我捞起,说对我有救命之恩吧?可若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有事。”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夏清和所受的苦,大多数都是因严凌枫所起。 只是今时今日,事情才以如此明晰的姿态显露出来。 他们之间那点年少情谊也在这一刻化为齑粉,剩下的就是仇和怨了。 严凌枫还想挣扎着说什么,夏清和已经不再理会他:“严大人纵然是武将,也该知道私闯民宅触犯了大燕律法吧?” 严父神色一绷。 私闯民宅不是大罪,但是真的让严凌枫受罚,就是大事了。 “陛下口谕!” 小云子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众人当即呼呼啦啦跪倒在地。 “传圣上口谕,今日是萧瑾和夏清和花烛之喜,严凌枫大闹喜堂,罚俸一年,禁足半月,罚抄经书千遍。” 前面的责罚都算不得什么,罚抄经书就有趣了。 众人叩谢皇恩之后,萧瑾笑着开口:“既然陛下下了旨意,本督就不留少将军了,还是早些回去抄写经文吧。” 严父面上无光,示意下人扶着严凌枫离开。 他出门前回头看向夏清和,她站在萧瑾身侧,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平和的眉眼与方才的清冷完全不同,他们之间再没有可能了吗? …… 一番折腾之后,夏清和重新盖上红盖头,坐在喜房之内。 刚刚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冲散了心头的慌乱,又增添了无数的疑问。 忐忑的心情消失,她更希望萧瑾快点出现,解答那些疑问。 直到—— “娘子久等了。” 蕴含着笑意的嗓音响起,在她的心湖荡起一阵阵涟漪。 那是好似娶到心上人一般的言语,问题她是他的期待吗? 玉如意挑开盖头,她就看到一张眉眼含笑的脸。 萧瑾随手扔下玉如意,将酒杯放到她手中,一起喝了合卺酒。 旁边喜娘的各种恭喜之词,她完全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眼前人。 大红色的喜服衬得他面如冠玉,端得是人才风流。 最是微微勾起的唇角,让夏清和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是历经艰险,终结发为夫妻的有情人。 尤其是他看着她的眼眸,专注而认真,好似万千世界落入他眼中的只有她一人。 方才消散的紧张,在这一刻重新汇聚,甚至比之前还要激烈,胸腔里鼓噪的心脏随时都有跳出来的可能性。 他们……要如何过这洞房花烛夜? 第52章 娘子,该洞房了 夏清和的手抓着身下的鸳鸯锦被,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缎子扯破。 “娘子似乎很紧张?” 萧瑾挥手示意喜娘们离开,转身坐在她身侧,身子一歪倚靠在床头。 明明是算不得雅观的动作,偏偏他做出来就是那么赏心悦目。 果然所谓的仪态,还是要靠气质撑场面。 她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更大的地方:“没、没有,我就是想不通,陛下的旨意……” 话还没有说完,他突然坐起身,俯身向她贴近。 原本不小的床,瞬间无比狭小,而她只能困在他和床铺之间。 两个人贴得极近,彼此的呼吸都缠绕坐在一起,颊边稀碎发丝被吹动,不时缠绕在一起。 “陛下允我们今日成婚,你还有什么想不通?” 他不想她多问,她也没有继续。 只是他贴得越来越近,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少,让她的大脑有些混沌,不安的感觉从背脊一路蔓延至头顶,身体都变得僵硬。 “没什么想不通。” “那你为何不喊相公?” 啊? 刚刚不是要让严凌枫难堪吗? 怎么萧瑾反而执着上这个问题了? 得不到答案,他脑袋在她颈间蹭了蹭,像只大号的猫咪,让她茫然又有那么一点无措。 他和平时,好像有点差太多了。 满脑子发蒙时,门口响起了十九的声音:“督公,解酒汤好了。” “不喝,好不容易喝点酒,为什么要解掉。” 这……压根不是一个人吧? 夏清和满脑子问号。 她尝试着安抚性地拍了拍萧瑾,他似乎很是享受地又贴了贴她。 “你先起来……” “不要。” 拒绝得也太干脆了。 抿了抿唇,她尝试继续沟通:“十九一直在外面,你不觉得他很烦人吗?我去赶走他。” “确实烦人。” 萧瑾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给出答案,然后又抱着她嗅了几次才松手,还不忘说:“快点回来。” “好。”夏清和一步三问号地走到门口。 门一打开,她看到十九那张往里瞟的眼神,就明白这件事他肯定知道什么。 “萧瑾怎么了?” “……夫人觉得督公怎么了?” 他身边的人,谨慎点也是正常。 只是萧瑾已经在里面催促了,夏清和没有废话,将他的反常概述了一下。 “你家督公该不会是双胞胎吧?” “……” 十九沉默几秒,才缓缓开口:“督公不能喝果酒,为了防止意外,在外基本滴酒不沾。下人不知道,将合卺酒换成了果酒。” “喝了醒酒汤就没事了?” “是。” 夏清和接过果酒,关上房门走了回去。 刚刚走到床边,萧瑾就起身抱住她,脑袋在她怀里蹭着。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不清楚情况挺吓人,现在看就有那么一点可爱了。 她将醒酒汤放到一边,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不是回来了吗?相公,你为什么要娶我啊?” 哄孩子一样的感觉,喊‘相公’毫无心理压力,说不定还能从他口中探听到什么消息。 萧瑾从她怀里抬起头,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不是娘子自请嫁给我的吗?洞房花烛夜,千万不能辜负。” 一阵天地倒转,夏清和就被他压在床上。 对上他澄澈的眼眸,她丝毫没有不适。 可……当他扯开她的腰带,将喜服一件件扯下时,开始慌神了。 不会真的要洞房吗? 问题太监可以吗? 大婚仓促,自然没有教习嬷嬷教她男女之事,何况嫁个太监,教了又有什么用? 问题夏清和一概不知,她被剥了个干净,他又开始脱自己的衣衫。 不是表面看上去的清瘦无力,劲瘦的腰身上是结实的腹肌,匀称的身型透着男性的魅力。 太监和正常男人的区别到底是什么? 她还在思考,萧瑾已经将她抱在怀里。 肌肤相贴的感觉还是引得她一阵脸红心跳,下意识想挣扎,他却将她抱得更紧,唇贴着她耳畔。 “娘子,该洞房了。” “……” 一盏茶之后,夏清和靠在萧瑾的怀里,身上盖着熨贴的棉被看着床帐发呆。 洞房就是脱了衣服,盖着棉被一起睡觉吗?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有点想不通。 眼角余光瞥到旁边那碗醒酒汤……算了,反正都睡着了,明天醒来就恢复正常了。 连日的兵荒马乱让她身心俱疲,眼皮也慢慢撑不住了。 完全忘记,第二天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如何面对恢复正常的萧瑾。 …… 除夕之夜,各家各户都是喜气洋洋。 唯有严府大门紧闭,连门口挂着的红灯笼,都透着死气沉沉的有气无力。 不过内院,就很热闹了。 “孽子!” 严老将军一脚踹开严凌枫的房门:“严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躺尸?去院子里跪着!” “爹!”严夫人哭着阻拦,“凌枫接连受伤,刚刚又吐了血,身体扛不住了……” “扛不住,他跑到萧家去闹?我看他是嫌我命太长,要陛下赶紧砍了我的脑袋。”严老将军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不会的……暖阁事情闹成那样,陛下也只是罚俸一年,不会真的对严家动手的。” “妇人之见!” 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看向严父:“你也是这么想的?” “爹,严家世代簪缨,陛下应该会考虑的。” “你们……” 严老将军大笑一声:“真是天要亡我严家,我严齐怎么教出了你们这般蠢笨的儿孙?” “白天的事情,陛下难道看不出是有人设计吗?他降旨责罚,就表明他对严家不满,要敲打!” “结果晚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根本是将把柄送到陛下手里,年后……严家要有劫难了。” 严氏夫妇对视一眼,都不确定事情是否真的如严老将军所言。 “爷爷,”沙哑的声在床上响起,“所有罪过皆是我一人所为,有任何责罚,我也愿意一力承担。” “你一力承担?你承担得起吗?夏清和确实没说错,你惹下种种祸端,却让所有人陪着你遭殃。最后还要说你尽力了……罢了,严家气数将尽,实乃人力不可为。” …… 除夕,天色还是蒙蒙亮,鞭炮声就噼里啪啦响了起来,睡梦中的夏清和也被惊醒。 她呻吟一声抬手想扯被子蒙住脑袋,手却碰到一个温热的身体。 还没有回神,本能向上触摸。 掀开眼皮,就对上一双深沉似海的眼眸。 他……他恢复正常了?! 能不能再给他灌点果酒,变成昨晚的状态? 第53章 嫁给太监也会落红吗? 还不等夏清和想清楚眼下的情况,萧瑾已经扣住她乱摸的手压到她头顶,人也覆在她身上。 “你都知道了?” 刚醒来略显沙哑的声音很是低沉,让她清晰地意识到他们的不同。 只是抬眸对上她的眼睛,感受到他吐息间喷洒在面上的热气,头脑中抓到的那么一丝怪异之处,瞬间消散。 剩下一片混沌。 “知、知道什么?” “昨晚发生了什么,需要我提醒你吗?” 发生…… 她的眼睛蓦地睁大,他轻笑一声,“想起来了?” 温热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却让她觉得一股冷气蔓延到心里。 也明白,他明明一张笑脸,为什么众人看他的眼神都透着惧意。 “合卺酒,不是我让人换的。” “嗯?”他的眉梢微微挑起,盯着她看的眼神若有所思。 夏清和被他身上的气势所摂,再加上他昨晚的怪异表现,觉得昨晚确实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 她闭上眼睛,快速说着。 “大概是下人觉得,你平日不喝酒,我又是女子,所以特意换了果酒。不曾想,好心办了坏事。但是你放心,昨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身下的女子双眼紧闭,身体微微颤抖,萧瑾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她漂亮的红唇上,那甜美的滋味翻涌上来。 他喉结上下滚动,眼眸深处晕染出原始的炙热和暗色。 任由脑海中翻滚着各种龌龊的画面,他脸上依然是带着淡笑的漠然,紧闭双眼的夏清和察觉不到任何端倪。 他之前亲吻过她的唇,现在靠这么近,那股独属于她的香味散发着更加诱人的味道,让人有种莫名的冲动。 “萧瑾。” 突然响起的声音,震碎了他眼眸里汹涌的情绪,再开口嗓音更加沙哑:“嗯。” 她睁眼看向他:“我们已经拜堂成亲,还一起喝了合卺酒。” 静了片刻,他嗓音又是如常一般掺杂着淡淡的笑意:“所以呢?” 夏清和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很是严肃地说道:“涉及你隐秘的事情,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偏头看了眼旁边早已变得冰冷到醒酒汤:“可以说,是给我准备的,如果……” 她顿了一下,眼皮微垂,蜷曲的睫毛在眸底落下一层阴影。 萧瑾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巨大的决心。 “你怀疑我的动机,也正常。昨天那种情况,最好的破局方式就是嫁给你。但是,我不是把你当棋子。并且嫁给你了,我就会和你共进退。” 她的脸上染上些许红晕,透出女子特有的娇媚。 “我不知道怎样做是个好妻子,可我会好好努力的。” 说到最后,她甚至握了握拳,表明自己的决心。 可直到此时,夏清和才想起,外袍在昨晚被萧瑾脱掉了,她身上只有贴身的衣物。 吓得她将那段莲藕般的手臂赶忙缩回被子里,也在这时才又想起,他们现在的动作是如何的暧昧。 他看着她一系列动作,低低地笑出了声音。 她的脸彻底红透了:“你放开我。” “为什么放开?你不是说我们是夫妻吗?同床共枕,坦诚相对不是最基本的吗?” “是吗?” 三年前,她年纪尚小,身份又尊贵,自然不会有人对她讲述男女之事。 庵堂三年,一群姑子,压根就没有男人。 对夫妻之事,她是半点概念没有。 一双眼睛透露的是清澈的愚蠢,萧瑾的薄唇露出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笑弧。 他低头吻了吻她红头的面颊:“今天是初一,宫里许多事情等着我,你就乖乖待在府里不要出去了。” “好。” 她本能应了一声,视线顺着他的动作飘过去,才想起昨晚他的衣服也拖了个精光。 脑袋一缩,赶忙躲到被子里。 萧瑾被她小动物一样的小动作取悦了。 至于那个秘密……他会找合适的时间,告诉她。 等萧瑾离开之后,莺歌才推门进来。 “小姐,您没事吧?” 夏清和扯了扯棉被,只露出两只眼睛,确定萧瑾已经离开之后,才将脑袋都露出来。 “我能有什么事情?” “还说没事?您的脸怎么这么红?该不是萧公公打你了吧?” 不等夏清和开口,莺歌已经脑补了全过程,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少将军怎么可以这样?您嫁给萧公公,为的是躲避太后的逼迫,他怎么能闹上门?这样,让萧公公怎么看您?” 夏清和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停在空中。 连莺歌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严凌枫怎么就看不懂? 她突然轻笑一声,揉了揉莺歌的脑袋。 “严家是簪缨世家,他也确实是名门之后,但有今时今日的功绩,却不是依靠家里的庇护。” “所以,他怎么会看不透这里面的种种事端?” “不过是他觉得我做的一切,都该以他为第一考量。一旦不是,他就无法接受了。” 稍显凉薄的语气,惊得莺歌眼泪都忘了往下落。 她呆呆地看了夏清和好半晌,才冒出一句:“小姐,您怎么会这么想少将军?他……” “莺歌。” 夏清和打断她的话,嗓音依然温柔,却不容置喙:“我已经嫁给萧瑾为妻,以后不要再提严凌枫。我不希望萧瑾,因为这件事不高兴。”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无法接受别人的背叛,也不想让萧瑾经历那些。 “所以,您真的放下了?” “回宫那日,我就没有想过回头。” 至于曾经的那些动摇,就让他们随风而逝吧。 往事不可追。 曾经的少年郎,也彻底埋藏在了记忆之中。 莺歌懵懂点点头,又瞄了眼床单上雪白的帕子,凑到夏清和耳畔。 “小姐,我昨天晚上偷听他们聊天。新娘子洞房花烛夜之后会落红,这元帕要检查的。” “嫁给太监也会落红吗?不是说太监不能人道,不会有小孩吗?” “我、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那雪白的元帕,几乎要透出几个窟窿。 半晌之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重重地点了点头。 …… “朕还在想,你今日会不会入宫,结果你就来了。” 燕帝眯眼看着神色如常的萧瑾,犀利的眼眸似乎想看到他内心深处。 “新婚之夜,这么早起身,新娘子不会不高兴吗?” 听似温和的语调,内里却藏着无数试探。 错一个字,都会是万劫不复。 第54章 元帕上要落红才是真夫妻 萧瑾了解燕帝的多疑,更清楚燕帝对夏清和有多少防备。 无论她是不是***之女,都是***府中长大的,谁知道知晓多少秘密呢? “陛下说笑了,微臣的新娘子,早起、晚起有什么差别?” “或许,她更希望微臣不要出现。” “毕竟,臣下面没了。” 漫不经心的语调,戳刺着最深处的伤口。 燕帝丝毫不觉这有什么,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只是凛冽的眼神之中,未曾有片刻放松。 “你这张嘴啊,对自己也这么狠。” “不过这么一来,朕就更不懂了。” “她为什么非要嫁给你?退一步,不嫁严凌枫,也不是没人可选。” “你说这是为什么?” 铺垫了那么多,这才是燕帝要问的。 不过他真正想知道的是,是不是萧瑾知道了什么、设计了什么。 “是报复吧。” “哦?” “二十九那日,臣带着她去了梧桐巷,看到少将军为了她曾经的婢女百般怜惜。她大概觉得,选微臣,会让少将军难堪。” 一个是战功赫赫、前途一片光明的少将军。 一个是被斥奸佞,还是太监的公公。 选萧瑾,还真的是一巴掌呼在严凌枫的面上,半点不留情面。 燕帝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心思还真的是难猜。你也真的是狠心,带她去看心上人背叛她,不担心她寻死觅活吗?” “微臣不会让她死,但是她对少将军死了心,臣就可以向陛下领命了。” 对上燕帝微微挑高的眉梢,他低声说道:“陛下希望夏清和留在身边,拿捏少将军,微臣自然要做到。” “哈哈哈哈,好你个萧瑾,这事办得漂亮。抓点紧,十五前将庄家的人放出来,也让严家尝尝里面的滋味。” “谨遵陛下旨意。” …… 督公府。 萧瑾午后跨过门槛,很是自然问了一句:“她呢?” “谁?” 向来机警的十九皱起眉头,完全不知道萧瑾问的是谁。 被瞥了一眼,他依然是一脸茫然的神情。 倒是旁边的管家会意,上前回应。 “回九千岁,夫人上午包了饺子,吃了午饭后就回房睡了。” “嗯。”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十九步步紧跟,生怕落下半分,被管家拽住,还有点担心。 “章叔,我得跟着九千岁……” “九千岁娶妻了,他急着去看媳妇,你跟着去做什么?” 他本能要回答,却发现这件事好像真跟他没什么关系。 静了几秒,他有点不服气说道:“九千岁怎么会沉溺于儿女私情?他肯定是回书房了,我自然要随时跟在他身边伺候。” “你什么时候见过,千岁爷的脚步那么匆忙?就算是宫里那位召见,也不曾这样吧?再说……” 管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刚刚进门,就问夫人,你确定不是去找少夫人?” …… 萧瑾步履匆忙,推门的动作却很轻。 他走到里间,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夏清和。 小姑娘抱着被子睡得安稳,只是眉头微微蹙着,似乎睡梦里也并不安稳。 他看到床边的莺歌要出声问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示意她出去。 等门轻轻地被关上后,他坐在床边,手指落在她的眉心,想抚平她的忧愁。 不想手指刚刚落下,夏清和就睁开了眼睛。 她先是眨了眨眼睛,又闭上眼,低声咕哝。 “怎么又梦到你了?别以为我梦里也会怕你,我凶起来,自己都害怕!” 软软糯糯的语调,说着凶巴巴的话,惹得萧瑾笑出了声。 夏清和立即睁大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萧、萧瑾?” “你凶起来什么样?”他凑近她,在她耳畔轻声说着,嗓音里缠绕着不尽的笑意。 明晃晃的玩笑,让她瞬间红了脸。 “我以为我在做梦。” “所以呢?” “随口说的。” “那真的是可惜了,我还想见识一下。” 她很是羞窘,抿了抿唇,发现外面的天色还很早。 “他们说你入夜才回来,今天怎么这么早?” “初一,没什么事情,我就回来了。” “哦,我包了饺子,我们一起吃。” 夏清和起身去了厨房,将一个个胖乎乎的饺子煮熟,捞进盘子里,献宝一样端到萧瑾面前。 “尝尝,味道好不好。” “我娘子包的,那味道必然是好的。” 她再度红了脸,却还是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吃下一个个饺子。 等他吃了几个之后,她才后知后觉说道:“哎呀,都已经下午了,你是不是已经吃过饭了?” “没有,宫里事多,没什么胃口。” “……” 萧瑾察觉到她的沉默,挑了挑眉:“怎么?” “你说初一没事就回来了,怎么又成事多没胃口了?” 这下又轮到萧瑾尴尬了。 不过他是八面玲珑的萧公公,哪里那么容易被问得说不出话? “初一的事情都集中在上午,到了午后自然就没事了。” “三年而已,我都忘了。” 她显然不想提宫里的事情,借着饺子换了话题:“味道怎么样?好吃的话,我以后多给你包。” “很好吃。” 夏清和看着饺子一个个被吃掉,盘子空空如也后,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 “萧瑾,谢谢你。我很久没有安安稳稳吃顿饭了,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一个……家吗? 萧瑾很多年都没有听过这个字了,当年噩耗一个个传来,他的信仰在瞬间崩塌,人生也几乎彻底陷入泥淖。 现在,他有家了吗? “哦,对了!” 夏清和突然站起身:“为了感谢你,我要给你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她神神秘秘地走到床边,从角落里拿出一样东西。 萧瑾看着她的手紧紧握成拳,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 “什么?” “你瞧!” 她的手一挥,洁白的元帕出现在他眼前,而上面的鲜艳如梅花的一点红,让他愣住了。 早晨醒来,他确实怀疑过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但是察看了她的反应之后,他就知道想多了。 更何况,当时他偷偷看了元帕,现在…… “你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还是莺歌偷听他们对话,说洞房花烛夜之后,元帕上要落红才是真夫妻。我可不能让人笑话你。” 萧瑾:“……” 传出去,怕是笑话他的人更多吧? “哎呦,这可是奇迹!” 第一个笑话的人,抵达现场。 第55章 你和他一样,都在骗我! 燕临风悄无声息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充满兴味:“看样子,你们昨晚的洞房花烛夜,不仅有抢婚,还有别的热闹,我算是错过了。”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桌边,伸手想去拿夏清和手里的元帕。 被吓了一跳的她,此时才反应过来,这种东西怎么能随意给外人看? 不过她的反应慢了半拍,燕临风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萧瑾眼睛一眯,手里的筷子‘啪’一声打在燕临风手上,筷子瞬间折断,燕临风的手上也出现了血痕。 夏清和将元帕收起的同时,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闪过一抹担忧。 对燕临风,她多少有几分惧意。 不为其他,但凡燕临风身上有点小伤口,当晚宁王府都是灯火通明,紧接着十天半个月都是人心惶惶,生怕宁王府这颗独苗没了。 现在…… “啧,萧公公人家大喜,出手怎么还是这么没轻没重?” 他没事人一样地瞥了眼伤口,还舔走了手背上的血痕:“我这血精贵着呢,可不能浪费了。” 夏清和:“……” “谁让你进来的?”萧瑾冰冷的面容,和燕临风脸上的笑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新年头一天,我来给萧公公拜年,顺便贺喜。但是……” 顿了一下,他看向夏清和,眼神里多了几分促狭:“萧夫人,之前我来这里可不是这样的待遇。难不成,是你不欢迎我?” 玩世不恭的语调,配上他唇瓣的一抹猩红,给人一种莫名的暧昧感。 想到之前清晨,看到燕临风从萧瑾屋子里走出,她总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燕临风。” 三个字好像是萧瑾从齿缝间挤出来的,恨不得将他生嚼了一般。 他耸耸肩,完全没有打扰别人的字句,反而坐到了桌边。 “你新婚大喜,我总得过来看看。倒是没有想到,遇上了这般奇迹的事情。萧公公成婚之后,身体又恢复了?你们能做真夫妻这事要是传出去,怕是要震动朝野吧?” 明明他整个人透出放荡不羁的感觉,语调也是满满的调笑意味,却就是给人沉重的压迫感。 尤其是他看向萧瑾的眼神,更像是一种威胁。 夏清和不懂男女之事,却也明白太监和普通男人不一样,否则后宫不会有那么太监服侍。 是……太监不可能让妻子落红?! 弄巧成拙了! 夏清和红唇微抿,在萧瑾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举起左手。 “世子谬怪了,是我不懂事,刺破了手指。” “哦。”燕临风的语调拉得很长,看着萧瑾那张几乎黑了的脸,心情似乎格外好,“看样子,萧公公果然是萧公公啊。” ‘公公’二字,他咬字极重。 纵然夏清和不解其意,也能感受到其中的‘不怀好意’。 “世子若不是真心来贺喜,就请离开吧。” 她面色微沉,语调冰冷:“我也不想在大年初一,就在自己家中,看到讨厌的人。” 因为严凌枫,他们两个人关系很一般,也算是尽人皆知的事情。 但是现在说起,就摆明是不想让萧瑾为难。 燕临风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能不能做真夫妻,不清楚。但是娶这么个妻子,你还真的是不亏。” 他的视线落在萧瑾面上:“就是不知道,你对付严家时,她是否还会站在你这边?” 夏清和听得出,这话本质上问得是她。 并且燕临风看起来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调调,可眉眼间多了几分郑重。 她没有说话,下意识看向身侧的萧瑾。 他的薄唇噙着淡淡的笑意,凤眸之中却满是冷意:“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 “是与我无关,还是你也不确定,她到底会站在谁一边?” 燕临风抬眼看向夏清和:“不如今日就由我做这个坏人,问个清楚。” “滚出去。” “啧,你害怕答案不是你?” 面对萧瑾好似挫骨钢刀一般的眼神,燕临风面上半点没有惧色。 “世子刚刚称呼我什么?” 夏清和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剑拔弩张,燕临风有些不明所以地抬眼看了过去。 她神色淡然,对上他的眼神徐徐开口:“夫唱妇随,作为萧瑾的夫人,我自然是要站在他这边。” “纵然严家面临满门抄斩?” 他丝毫不让,步步紧逼。 静默了几秒,她才给出回答。 “若是严家自作孽,也怪不了旁人。” “是吗?”燕临风没有就此打住,反而紧追不放,“那要是单纯严家挡了萧公公的路呢?严家看不上他,你不会看不出吧?他们之间,怕是不能善了。” “够了。” 萧瑾制止了燕临风的追问,寒眸清扫:“你今天过来,就是找茬的?” “哦,那倒不是。就是昨天严凌枫那么折腾,就是个禁足,我总觉得不太爽。就想着,苏纤柔在东厂,借我玩几天呗。” 说到最后,他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夸张的笑容。 夏清和可不认为燕临风会看上苏纤柔,更像是要报复严凌枫。 “人不能死了。” “我办事,你放心。” 眼看目的达成,燕临风晃晃悠悠站起身。 只是走出去几步,他又回头看向夏清和,笑得妖媚又蛊惑:“我要是你,可不管是非黑白,一定紧紧抱住萧公公的大腿。毕竟有他在,可不用过什么苦日子。” 说完也不等她有什么反应,转身施施然离开。 等门被关上,确定外面没有人,她才试探性出声:“你们……很熟吗?” “之前你不是还觉得我被他包养了?” “……” 记性真好。 她僵硬地扯了扯唇角,看了眼断开的筷子,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元帕……我们……是……” “太监不能人道,更不能生儿育女。你若是落了红,必然不是我做的。” ‘轰’一下,夏清和的脸瞬间红了。 她不是很明白‘做’的意思,但隐隐也知道那么一点。 关键是,她刚刚拿着元帕显摆,说是不让他被人笑话,还被燕临风看到了。 结果…… 所有的事情连续起来,好似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旋转,她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尴尬又羞愧,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眼角的余光还瞥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更不舒服了。 夏清和抬脚要走,却被他扣住手腕,力道略微加大,就将她拉入怀中,让她坐在腿上。 “生气了?” 低低地缠绕着笑意的嗓音很是好听,落在她耳中,就是有种能被嘲笑的感觉。 “你一直在看我笑话?” “你是我娘子,我怎么会看你笑话?” “那那……” 那了半天,她突然说道:“你答应帮我要回玉佩,结果呢?你和他一样,都在骗我!” 即使没有指名道姓,萧瑾也听得出,她说的是严凌枫。 眼睛眯起,他面上笑容不变,眼神里的寒芒却瞬间乍现。 “你拿我,和他那种人比较?” 第56章 让我给他们看看甜汤的真相吧 察觉到他的不快,夏清和也知道刚刚的语气有点重了。 不说他到底出于怎样的目的,明里暗里不知道帮了她多少次。 与严凌枫看似处处帮她,实则给她招来无数麻烦的行为,实是天差地别。 “抱歉。” 她低下脑袋,脖颈露了出来。 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近乎透明。 还有那若有似无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往他心里钻去。 他眸色渐深,夏清和却突然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认真。 “是我刚刚气急,口不择言,你们不一样。” 萧瑾瞳眸微微一震,垂眸遮掩了里面不该有的情绪。 “为什么一定要拿到玉佩,是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吗?” ***是沙场女将,从来不喜欢坠饰,却一直带着这么一枚玉佩,后来还赠与自己的夫君。 很难不让人怀疑,玉佩另有深意。 “我能不说吗?” 夏清和皱了皱眉头:“我不想骗你,但是这件事,我暂时不想告诉你。” 他们成为夫妻,是各方势力角逐的结果。 对她而言,更是一种本能的信任,才走到这一步。 萧瑾明白,倒是也没有继续这个问题:“现在看似事情都按照最初的方向发展了,可因为你的介入,庄家和严家的情势会倒转。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严凌枫是太后看重的未来外孙女婿,又是燕婷的心上人。 一旦出事,定然会将愤怒发泄在夏清和身上。 就算还没有出事,昨天严凌枫丢脸的事情,她们也会全部算在她身上。 明日是大燕规定三朝回门的日子,她入宫指不定会有多少麻烦上身。 “人人都喊你九千岁,我嫁给你,就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可怜吧?”夏清和真诚发问。 他瞥了她一眼,总觉得眼前看似纯良的小姑娘,也就是看似而已。 “别被人抓住尾巴,我都能帮你。” “我没尾巴。” 她脸上浮现出明媚的笑容:“之前她和夏雨绵的婢女夜半见面,第二天就出了甜汤的事情,宫里没有查出什么结果。那就让我,给他们看看真相吧。” …… 大年初二,整个京城都是喜气洋洋的日子。 就连向来登记森严的皇宫,都因为各种事物的点缀,增添了几分喜气。 夏清和一身大红色的裙袄,锦缎上绣满了祥云富贵,最是领子上一圈红毛,是上好的火狐皮毛制成。 既保暖,又轻盈,还为她增添了几分娇俏之色。 她却依然如前,带着莺歌走在靠宫墙的位置,一副谨小慎微的姿态。 高坐在肩舆之上的燕婷,看到那一幕,气得要咬碎一口银牙。 好似又回到了三年前,所有的好东西都要夏清和挑完之后,才轮得到她这个正牌公主。 只是不等她开口刁难,夏清和已经停下脚步,对着她行礼。 “见过公主。” 得当的礼仪,反倒是让燕婷无法率先发难。 她气得脸色青白,还咬牙切齿开口:“怎么,萧瑾对你不好?刚刚新婚,就跑回来了?” “公主说笑了,今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你是个孤女,无父无母,哪里来的家?来宫里,是想攀哪门子亲?” “庄嫔娘娘垂怜,将我当成女儿,我自然是要来看她的。” 话声刚落,小云子带领一帮小太监走了过来。 “夫人,九千岁准备的礼物,路上耽误了时辰,刚刚送到。还好,赶得及您去给庄嫔娘娘拜喜。” 他身后跟着八个小太监,挑着四个大箱子,一看分量就不清。 “能是什么破东西?值得专门送到宫里?是庄嫔日子过得不济,需要贴补吗?” “公主说笑了,无非是萧瑾想着帮我为娘娘尽一份孝心。至于里面是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不如公主陪我一道去永和宫看看?” 燕婷是专程来找茬的,目的没达到,自然不肯罢休。 现在有机会,当即让太监们调转方向,向永和宫进发。 夏清和抬眼看向她,再次怀疑,燕婷在这深宫,到底是怎么平平安安长大的? 收回视线,她淡声问了一句:“都准备好了吗?” “夫人放心,都按您的吩咐,弄好了。” 她微微颔首,慢悠悠向着永和宫走去。 庄嫔一早就等着夏清和,没有想到先进来的是燕婷,有片刻怔愣。 “公主。” “怎么,不欢迎?” “没有没有,只是没有想到公主会来。” “我也不想来,就是夏清和抬了好大的箱子过来。也不知道是庄家出事,你这日子过得太苦要贴补。还是说,父皇不宠幸你,你想暗通曲款。” 很难想象,堂堂公主能说出这样的言语,庄嫔的脸色微变,眉头皱了起来。 落后一步的夏清和走进来,轻笑开口。 “公主怎么了解,是做过这样的事情?” “你胡说什么?” “哦,我是胡说,那公主呢?” 夏清和依然很是谦卑的姿态,言语却分毫不让。 她的视线扫过燕婷,对着庄嫔行礼:“娘娘,今日回门,东西都是萧瑾一手挑选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就一起看看吧。” 下一秒,四口木箱同时打开。 有布帛锦缎,金银首饰,文房四宝,字画书卷。 更有日常所需,每一样都是宫里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而燕婷看到那箱首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闻香斋’是民间的首饰铺子。 造型却格外精巧,宫中女子也托人从那里买。 不想夏清和送了这么多,让燕婷又妒又羡,嘴巴就更毒了。 “嫁了个太监,还真的以为嫁了金龟婿。不过也不错了,起码是衣食无忧,不用再穿那些破衣烂衫了。” “公主说的是,太后能赐给我如此好的婚事,我心下感激。所以特意亲手做了甜汤,就是上次暖阁里的甜汤做的,想必太后一定很是喜欢。” “甜汤呢?”燕婷面色一僵。 上次的甜汤是加了料的,现在夏清和这么说,真的不是别有深意吗? “担心走得慢路上冷了,已经送到慈宁宫了。”夏清和笑着说道。 燕婷的眼睛猛地睁大,眼神里闪过慌乱。 太后对夏清和的不喜,谁都知道,夏清和怎么会不知道? 那碗甜汤太后不仅不会喝,怕是还会砸了! 燕婷抓住夏清和的手臂,咬牙说道:“你怎么做的甜汤?” “按照清泉公主身边的宫女彩棠,给的方子做的。公主,是觉得哪里不对吗?” 不等她说完,燕婷转身往外冲。 动作之快,都让人担心崴了脚。 第57章 是夏清和设计了太后! “她……怎么回事?” 庄嫔还没有搞清楚燕婷为什么来,对方就以她完全不理解的匆忙姿态离开了。 “自然是去看戏,娘娘要不要一起?” 夏清和脸上带着笑,眉眼间是所有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镇定。 明明隔的时间不长,庄嫔突然觉得眼前人哪里变了。 她还想说什么,就被夏清和挽住了手臂。 “太后为我和萧瑾赐婚,总要去拜谢的,娘娘就陪我去吧。” 忘了多久没有见过她如此小女儿的姿态,庄嫔心头发酸,点了头。 …… 慈宁宫。 燕婷气喘吁吁冲进屋里,既看到太后面前摆放着一个食盒。 “别动!” 她大喝一声,惊得屋子里所有人都停下动作。 就连太后端茶的手都顿了一下。 下一秒,太后蹙着眉头,眼神冰冷地瞥了她一眼:“怎么,这慈宁宫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孙女不敢。” 燕婷喘匀了气,赶忙低头认错:“孙女是太过担心皇祖母,所以才失态了,请祖母责罚。” 随着呼吸缓和,她的脑子也上线了。 既然东西是夏清和送过来的,那锅自然也该是她背! 心里有了计较,她面上的神色反而没有了之前的惊慌失措。 “担心哀家?怎么了?” “那甜汤有问题,祖母千万碰不得!” 燕婷说得言之凿凿,太后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几分。 “为什么这么说?她嘴上说着感谢您,可谁不知道她心里一直惦念枫哥。现在嫁给萧瑾,指不定要做什么!现在给您送甜汤示好,指不定是在里面放了什么!” 太后一个眼神,身边立即有宫女将食盒里的汤盅拿了出来。 打开盖子闻了闻,又用银针检测,都没有什么异常。 “祖母,里面的东西算不上毒,但是效果更加恶毒。不如泼到院子里,马上就会见分晓!” “去吧。” 有了太后的命令,宫女当即没有迟疑,将甜汤泼洒到院子里的青石板上。 恰好夏清和与庄嫔进来。 “这是……” 夏清和故作惊讶地蹙起眉头,然后站在院子里哀伤开口。 “太后何故如此?是担心清和在甜汤里做手脚吗?可清和是真的感激太后。” 谁都知道夏清和慈宁宫立雪,为的是嫁给萧瑾。 结果她的感谢却被太后直接倒了,那到底是自请还是被逼,就值得所有人深思了。 即使没有人说什么,对太后‘慈爱’的名声,也定然会有所影响。 太后看向燕婷,她不慌不忙说道:“祖母别急,我们一起到院子里,马上就会发现问题。” “最好有问题,否则你看哀家怎么收拾你。” 太后起身,被嬷嬷扶着走到院子里。 “你这丫头,怎么刚刚嫁人,心思就重了这么多。” “不是清和心思重,是清和实在不懂太后这到底是何意。” 燕婷的注意力一直在青石板上的液体,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突然她眼神里闪过一抹惊喜,指着地上的痕迹大喊:“祖母快看!那甜汤有问题,竟然在如此寒冷的季节,将这等腌臜物都引了出来!” 只见几只老鼠和蛇好似被甜汤吸引,在那里聚集。 众人看到之后,皆是一惊。 距离最近的庄嫔,更是伸手拉着夏清和退后几步。 燕婷看到这一幕,心里却是快乐开花了。 想不到夏清和那个蠢货,竟拾人牙慧,用她用过的招数。 “祖母,老鼠就不说了,蛇是冬眠之物,怎么会这时候出现?” “还有,之前在梅园,也是夏清和弄洒了雨绵的甜汤,害得雨绵被这些东西围攻。” “当时没有查出她,想不到她竟然敢故技重施,还设计到了您身上!” 每说一个字,她的眼神就亮一分。 说到最后,燕婷脸上的得意之色,几乎无法隐藏了。 尤其是当她看到夏清和微微发白的脸色,几乎都要笑出声了。 “公主,你为何要如此陷害我?”夏清和因为恐惧,嗓音里都透出几分颤抖。 “陷害?甜汤不是你给祖母送的吗?那些腌臜物被吸引了,你看不到吗?之前梅园发生的事情,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连续的三个问题,一个个被抛出之后,好似也将夏清和的罪证钉死了。 太后对她们之间的恩怨没有兴趣,却也想借着这个机会,除掉眼中钉。 她眯起眼睛,犀利的眼神落在夏清和身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太后允许我的请求,让我成为萧瑾的妻子。我对太后感激不尽,怎么还会有加害之心?” 一句话,直接撕下太后伪善的面具。 再说夏清和怀恨在心,就等于间接承认了太后逼迫在先。 太后的眼睛眯了眯,盯着她看了半晌,不怒反笑。 “我确实小看你了,不过这件事也得给出个解释吧?为什么两次甜汤事情都是因你而起?” “这……” 夏清和微微抿唇,看向燕婷:“公主为何一口咬定,是我做的?甜汤派人送到慈宁宫之后,也经过好几道手,被人做了手脚,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上次,甜汤是清泉公主让人准备的,我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 “说起来,两次事件,都在场的人不是只有我一个。” 娇软的语调,言语却很是清晰,矛头更是对准了燕婷。 她皱起眉头:“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对祖母和雨绵不利?” “公主心仪少将军,是前朝后宫都知道的事情。可清泉公主是少将军的未婚妻,而太后又一心希望他们早日完婚。单从这两点,你就有足够的动机。” “你胡说!” “难道公主没有心仪少将军?” “我……” 眼看燕婷被问得慌了手脚,夏清和一步步向着她走了过去,无形中增加威圧感。 “公主确实是用情太深,竟然为了少将军迫害祖母,伤害手足。”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借着燕婷的遮挡,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公主要是否认喜欢少将军,怕是少将军对你就真的只有厌恶了。” 严凌枫对燕婷的态度向来不好。 但是因为她对他一往情深,也没有说过太过分的事情。 一旦她承认不喜欢他…… 燕婷的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她不能承认这一点,更不能承认事情是她做的。 “不,不是,不是我做的。是彩棠!” 她指着听到动静,出来查看情况的夏雨绵说道:“是雨绵身边的彩棠,说这样能除掉夏清和,我就不需要担心她和我抢枫哥了!” 第58章 自然是清和仰慕臣 此话一出,院子里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彩棠身上。 夏雨绵好似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只有一秒,她立即开口说道:“婷婷,你的意思是……我指使彩棠去害姐姐?” 说话间,她的眼睛里起了水雾,配上柔弱的身姿,很有楚楚可怜的味道。 “我……” 燕婷懵了,她什么时候指控夏雨绵了? 但是周遭人的眼神都是若有所思。 彩棠一个下人,计谋成功对她有什么好处? 反倒是她的主子,夏雨绵在这件事里好处占尽。 既可以除掉严凌枫在意的夏清和,也能时候干掉爱慕严凌枫的燕婷,是标准的一石二鸟之计。 “胡闹,雨绵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太后冷声开口,看向燕婷的眼神多了几分寒意:“到底是怎么回事,想清楚再说。” 这已经不是找寻真相,而是另一种逼迫了。 燕婷的脸色白了白。 她当然知道,这三年她的生活看似风光,各种好东西都落到她手里。 但是被夏雨绵看上的东西,还是没有她的份。 得罪了下雨慢,只会让太后对她更加不满。 慌乱之下,数九寒天,她的额头上竟然冒了汗。 “祖母和雨绵误会了,这件事就是彩棠挑唆我做的。” “哦?” 太后和夏雨绵还没有开口,夏清和说话了:“她一个宫女,算计我做什么?除掉我,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反倒是将把柄送到公主手里。难不成,公主之前救过彩棠的命?” 最后一句话,多少就带了几分嘲弄。 燕婷被问得更是说不出话,反倒是夏雨绵开口了:“彩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这一问,夏清和的声线扫了过去。 她也很好奇,彩棠会怎么说。 因为她也是真的很想知道,彩棠和燕婷的密谋,夏雨绵是否知道,又知道多少? 彩棠狠狠地咬了咬唇之后,跪倒在地。 “太后,您罚奴婢吧,是奴婢撺掇七公主除掉夏清和!” 她说着看向夏清和,眼神里满是怨毒。 “公主待奴婢好,为人也心善,对她抢走她身份的,也丝毫不怨恨。” “但是奴婢怨,公主过了十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凭什么夏清和只是在庵堂三年,就被那么多人可怜?” “还有,少将军本来就该是公主的未婚夫!” “凭什么少将军要围着夏清和转,还为了她在大殿门口跪请赐婚,这不是侮辱公主吗?” “公主,奴婢的命是您救的,也愿意为您而死,保重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对着旁边的墙壁撞了过去。 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力道更是铆足了劲,撞到墙上怕是根本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不要!” 在夏雨绵尖叫出声时,夏清和一个鹞子翻身挡在彩棠身前,扯住她的手臂随着冲势后退也缓解了这部分力道,最后稳稳地站住。 “你救我做什么?假好心,我不需要你救!” 彩棠看清楚眼前人之后,发疯一般大吼大叫起来,血红的眼睛像是看杀父仇人一般。 “都是你,抢走了我家公主的命数,怎么还敢在这里出现!” 尖锐的指责,刺得夏清和心里发疼,一时间忘记了反抗,甚至忘记了最初来这里的目的。 对夏雨绵,她有一种内心深处的愧疚。 无论当初她是如何出现在公主府,又是为什么成为***之女,她确实窃取了夏雨绵十几年的生活。 她可以对任何人说自己没有错,可夏雨绵是真的无辜,也吃了太多不该吃的哭。 眼看彩棠发疯要打夏清和,夏雨绵冲过去替她挡住。 “公主……”夏清和讷讷出声。 “你没事吧?”夏雨绵看了一眼,转头就对彩棠一巴掌,“你害人,还有理了?” 说着她看向太后:“外祖母,是雨绵没有约束好手底下的人,愿意领罚,也愿意接受姐姐的怒火。” 太后叹了一口气:“清和,你说这事怎么处理?” “都是清和的错,请太后责罚。” 夏清和垂眸,事情涉及夏雨绵,就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事情发生了,总需要一个顶罪的,她就是最好人选。 “既然如此,你就去太庙忏悔吧。刚刚新婚,跪一宿算了。” “一宿是多久啊?” 含笑的嗓音响起,萧瑾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走到夏清和的身侧,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不知道太后为什么要罚清和?听起来还是留了情面,可这么冷的日子跪一宿,别说膝盖受不了,人也得在床上躺个三五天吧?” 纵观整个皇城,敢这样和太后说话的人,也只有他了。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恼怒,看向萧瑾的神色格外阴沉。 “哀家知道你舍不得,但是犯了错就得罚。” “那请问太后,清和犯了什么错?” 太后一时无言,燕婷好像是又活了。 “她偷了雨绵的身份,不该罚吗?” “该。” 萧瑾的视线冷冷地扫过她,唇角的笑意却加深了几分:“可之前她去庵堂,就是陛下罚的。现在太后又罚,是觉得陛下安排不当吗?” “萧瑾,你倒是个疼惜妻子,哀家竟然不知道。”太后将话接了过去,“不过哀家有点好奇,她费尽心思嫁给你,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自然是清和仰慕臣。” 他的回答很是自然,好像说的完全是真的一般:“倒是太后,微臣要劝一句。好端端的院子里,这么多蛇虫鼠蚁,该好好消杀一下了。” 说的是蛇虫鼠蚁,他的视线却挨个从慈宁宫的人扫过。 最后,他看向太后:“微臣过来,是带清和去面见陛下。太后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先告辞了。” 事情的发展和太后最初的期待,早已是南辕北辙。 现在她哪里还有心思和萧瑾废话? 冷哼一声,她转身回了屋。 萧瑾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燕婷和夏雨绵,牵着夏清和的手,示意庄嫔一起离开。 走出没有多远,身后响起脚步声。 夏雨绵快步追了上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她看着夏清和,眼圈微红:“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今天的事情也是我害了姐姐。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真的不是我让彩棠这么做的。” 顿了一下,夏雨绵的声音变得哽咽:“姐姐,你能相信我吗?” 第59章 冷冰冰的现实 她身形纤弱,又长得清纯可爱。 配上蓄满泪水的眼睛,真真是我见犹怜。 纵然夏清和是一名女子,心头都忍不住泛上怜惜之情。 “无论是不是公主安排的,彩棠都做出了陷害清和的事情,不知道公主要怎么处理她?” 萧瑾的声音很是阴柔,隐隐还透着笑意。 但是稍一斟酌,就能感受到暗藏其中的尖刺。 “她……” 夏雨绵咬了咬唇,眼眸里闪过明显的不忍:“她的身世很可怜……” “所以公主不准备处罚她,还要将她留在身边,继续给她伤害清和的机会。” 他根本没有给她渲染彩棠身世可怜的机会,直接跳到了最后的结论上。 夏雨绵的眼睛微微瞪大,眼神里带着不敢置信,似乎没有想到眼前人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静了几秒,她急切地摇着头,眼泪都落了下来。 “姐姐,”她看向夏清和,“我不可能纵容任何人伤害你,彩棠……如果姐姐实在容不下她……” “怎么就是清和容不下她了?要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设计公主,公主也会觉得责罚就是容不下吗?” “我……” 萧瑾的语调阴柔,脸上还带着笑,却就是透着股子阴煞气。 尤其是楚楚可怜的夏雨绵被堵得说不出半个字,更给人一种‘欺负人’的感觉。 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表情里透着明显的委屈:“我没有想这么多,回去之后,我定然会重重责罚她。姐姐,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公主。” 一直沉默的夏清和,终于开口了。 她先是将被夏雨绵拉着的手抽出,然后缓缓出声:“公主身份尊贵,而我又是个身份不知的孤女,哪里担得上‘姐姐’二字?至于彩棠,她是公主的人,怎么处置公主说了算。” 说完之后,她又俯身行礼:“陛下还等着召见,就不与公主闲话了。” 夏清和转身,经过萧瑾时:“我们走吧。” 他看了眼夏雨绵,唇角勾起笑意,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夏雨绵张嘴还想说什么,又死死咬着唇瓣忍住了,眼中落下的泪水,很是复杂。 …… 夏清和送庄嫔回了永和宫之后,与萧瑾一起前往御书房。 “你似乎不喜欢清泉公主。”她斟酌了一番,还是压低声音出声询问呢。 他睨了她一眼:“喜欢她,就该娶她为妻了。” “……” 好大的口气。 堂堂公主,怎么可能嫁给他? 她关注点都在他说大话,完全忘了这句话里的引申含义。 “你觉得彩棠做这件事,和她有关?” “你觉得呢?”他不答反问。 吐了一口气,夏清和的语调微微有点发蒙:“从我第一次见到她,到刚刚,她都没有做过让我难堪的事情,更没有对我表现出敌意。” “护着彩棠,不算敌意吗?” “若是莺歌做了类似的事情,我也会想办法保住莺歌。” 是非对错是一回事,取舍偏向更重要的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倒是看得清人心,那就不需要我教你见到陛下要怎么说了。” 头顶响起他慢悠悠的声音,她身形一震,猛地抬起头。 “那不是你带我离开的托词吗?” “用这样的托词,是嫌命太长吗?” “……” 即使燕帝和太后不和,也始终不曾摆到明面上。 用燕帝压人已经是逾矩了,要是无中生有那就是惹祸上身了。 “那你还不快点走?” “急什么?”他的唇角勾起好看的笑弧,微微眯起的眼眸里透着凉薄,“被诬陷,所以去迟了,说不定可以拉一波同情分。” 是吗? 她可不认为燕帝那么容易被人用情绪左右。 但是毫无心理准备的她看到燕帝,似乎也只会用这招了。 “愿陛下福寿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燕帝将手里的奏折放到桌上,背靠龙椅看着夏清和:“看到你嫁到如意郎君,朕的心里甚是安慰。毕竟,你也是朕看着长大的。” 喟然一般的叹息,似乎包藏着无尽的苦楚与无奈。 但凡说这句话的换个人,夏清和都能试着相信,偏偏眼前人是四海归一的帝王! 他若真的疼惜她,事情哪里会变成这样? “给陛下添烦忧了。” 她垂眸遮掩住其中的嘲弄,声音却更显虔诚:“希望日后,能为陛下解忧除烦,略尽孝心。” “有这份心思是好的,不过怎么会来得这么晚?听说,你去了慈宁宫?” “是,清和为了拜谢太后赐婚,特意做了甜汤,可……” 后面的事情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作为帝王,宫中发生的大小事情,哪里逃得过他的耳目? 就算不知道,萧瑾也会安排人让他知道。 果然燕帝没有多问,而是叹了一口气。 “当年的事情,太后心里有气,朕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委屈你了。” “是清和之错,不该鸠占鹊巢,抢了公主的身份。” “你当时尚且是襁褓中的婴孩,能有什么错?只能说,你在长姊身边长大,占了雨绵的父母之爱是真的。” 如果这话燕帝是三年前说的,夏清和会真的认为他这样想。 但是她在庵堂受了三年苦,回到宫中又受到各种迫害,这句话就显得不痛不痒了。 再连带上最后一句,就更显得有那么点暗藏深意了。 她斟酌着开口:“***和驸马早逝,这一点怕是无法弥补了。” “斯人已逝,无法追回,不过睹物思人还是可以的。清和,你当年在长姊身边长大,她可曾交给过你什么重要的东西?比如……” 顿了一下,他拿出那日夏清和请求为庄家讨一个公道用的免死金牌。 “像这种埋藏在地下许久的东西。” 话声落下,燕帝的双眸直直地对上夏清和的眼睛,好似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那不仅仅是对视,更是带着强大威圧感的逼迫。 她的心脏忍不住开始狂跳,却也明白了燕帝真正召见她的缘由。 ***刚刚亡故时,夏清和被接入宫中,燕帝就曾经问过她类似的事情。 只是那时的她年幼,又处于刚刚丧母的失落期,说话都是颠三倒四,哪里能给燕帝想要的答案? 当年她不懂为什么,只觉得皇帝‘舅舅’是关心她。 现在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剩下的就是冷冰冰的现实—— 传说***秘密训练了一支骑兵,是她战场无往不利的重要原因。 可随着她的突然逝世,这支骑兵也消失无踪,甚至有人认定是传言。 现在夏清和拿出金牌,让燕帝对找到那支骑兵并且掌握,重新燃起了希望。 第60章 严大人想打本督的新妇,是凭什么 夏清和感受到那双看似深沉的眼眸之中,透出贪婪的渴望,心里咯噔一下。 想过这关不容易。 一问三不知,显得虚假。 据实以告,怕不仅是她,萧瑾也会受到池鱼之殃。 有些秘密,是只有上位者才能知道的。 面上神色不变,她的大脑却是快速转动。 “***留下的东西?” 她重复着燕帝的问题,渴求得到更多的思考时间:“应该都留在公主府内吧?” “这免死金牌也是在公主府内吗?” “这……” 夏清和面露难色,然后直接跪倒在地:“请陛下责罚,是臣妾私心。” “哦?”燕帝眯起眼睛,紧盯夏清和不放。 “当年清和年幼,什么都不懂。嬷嬷说藏好那样东西,将来能救命……可能,她当时就想着,身份迟早会揭穿吧。” 说到最后,她的脸色变得晦暗,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将脑袋杵在地上,不敢抬起。 燕帝眯着眼睛盯着她良久,抬眼看向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萧瑾。 “这件事,你怎么看?” “回陛下,”他拱了拱手,声音与平日无异,“***当年是在战场,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不会留在公主府。” “是这样吗?” 燕帝的视线在萧瑾和夏清和身上扫视良久之后,才沉沉笑出了声音:“人老了,难免就容易想起故人。你们都下去吧,朕有点想念长姊了。” 声音最后带上了几分沧桑,他缓缓合上眼睛,好似真的是在回忆曾经。 夏清和叩首之后起身,和萧瑾一起退步离开。 走出御书房,她几乎是本能抬头看向他,张口语言,却被他眼神里的警告惊得闭上嘴。 和他认识的时间不久,但是她似乎从来没有在他的眼神之中看到如此强烈的情绪。 吃惊之余,严父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凌枫连着两天没睡了,一遍遍抄写经书,甚至还有血迹洒落在纸页上。你满意了吗?夏清和。” 最后说她名字时,很有一种生嚼了的感觉。 即使不去看,也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厌恶。 明白了萧瑾让她小心的原因,她转头看向严父,唇角撩了起来。 “严大人,是在指责我吗?” 严父冷哼一声,颇有一种不愿和她这种人理论的意思。 她不是个喜欢争辩的人,尤其是三年前的事情,让她习惯了沉默。 但是短短十天也让她体会到,越是忍让,越容易让人蹬鼻子上脸! “指责一个在大婚上,被人抢婚,差点沉塘的人吗?” 夏清和的声音不高,但是周围想听的人,还是听得到。 旁边的宫女太监不说,后面等着觐见的官员听了个一清二楚。 谁家好人家的男儿郎,会去抢婚? 除夕当夜本就弄得尽人皆知,现在又跑到宫里闹,真的是不嫌丢人! 官员们都没说什么,可脸上明摆着看不上严家这番作为。 严父气得脸上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难不成不是少将军去抢婚,而是我们绑着少将军到了萧府,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大婚添堵?” “你……” “严大人,子不教父只不过。少将军犯下这样的错误,你不去训斥他,反而还想将脏水泼在我身上。也难怪,江南盐商会盯上你!” “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他面上闪过明显的慌乱,抬手就要打夏清和。 不过他的手还没有落下,就被萧瑾扣住了手腕。 阴柔的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笑,看不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严父的面色却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 “严大人想打本督的新妇,是凭什么?就凭你比本督年长?可惜,你不是本督的长辈。” 话声落下,严父吃痛闷哼出声。 下一秒萧瑾松手,严父的右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明显是断了。 “殴打朝廷命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朝廷命官?怕是很快就不是了?” 萧瑾抬手,立即有小太监上前,将一份折子递到他手里。 他慢悠悠展开,给后面看好戏的官员们打开:“这是江南盐商供认,你以职务之便,帮助他们逃脱盐税的证词。严大人……” 顿了一下,他摇摇头:“不对,犯官严琦,还不从实招来!” “你、你们栽赃陷害!”严父脸色惨白,脚步虚浮,视线落在夏清和身上,“凌枫一心为你,你不能看着萧瑾如此迫害严家!” 夏清和冷冷地看了眼侍卫拿下严琦,没有说一个字。 她可以无视严家对她的伤害,但是他们想拿庄家当替罪羊,这笔账就必须好好清算了。 …… 马车上,夏清和浑身不自在。 不是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是萧瑾的视线不停地在她身上打转,让她感觉浑身不舒服。 忍了又忍,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 结果对上他那双深沉的眼眸,心头就有莫名的不安。 萧瑾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他也没有想到小姑娘会这时候抬头。 瞳眸微微收缩了一下,他笑着开口:“怎么了?” “你为什么老看着我?” “我家新妇好看,怎么还不许看了?” “……” 要不是她刚刚抬眼看到他探寻的眼神,还真的信了他的瞎说八道,实在是他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太过认真。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严家和盐商的事情?” “是。” 简单利落的回答,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 她稍稍安心,调整了一下呼吸给出了答案:“我之前去严家,就发现他们家的布置有了很大的变化。” “单说客厅的桌椅和古董花瓶,就不是严家能负担的。” “走的时候,又正好听到严家访客是江南盐商。” “当下就有所怀疑,却并没有深究。今日只是单纯想诈他,结果你那边证据都搜集齐了。” 整件事,完全都出于一个巧字。 不想她刚说完,额头上就被弹了一记。 不算重却吓了她一跳,后退着看向萧瑾:“你做什么?” “今天是正好有证据,如果没有,就是打草惊蛇。日后再想抓住他们的马脚,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平日里挺机灵的,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我……” “督公!” 十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透着明显的急迫:“三皇子的病情加重,你赶快去看看吧!” 第61章 有个算一个,谁都别想活 三皇子。 遥远的记忆在这一刻,如暗夜的星子突然闪亮,惊得她无法回神。 直到马车远去,夏清和依然站在原地。 “小姐,我们先进府吧。九千岁匆匆离开,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莺歌看她站在原地不说话,以为她心情不好,出言劝解。 她摇摇头,脑海里闪现过一个面上总是带着微笑的儒雅少年。 那是先皇后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三皇子燕明轩,也曾是被认为最有可能执掌东宫的人。 可…… 在真假公主被爆出来三个月之前,先皇后突然暴毙,而光风霁月的燕明轩也因为悼念亡母,哭瞎了双眼。 因此被送到城外行宫,从此也被排除出了夺嫡的圈子。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夏清和想起整件事,突然觉得一阵寒风从背脊直窜天灵盖。 眼睛哪里是那么容易哭瞎的? 怕是受了暗算。 还记得当时,她去祭拜先皇后时,偶遇太监对膳食盒动手脚…… 夏清和的眼睛微微睁大,心脏更是一阵紧缩。 偶遇是真,被养得天真无知的她,责罚了太监,算是帮了燕明轩,却也得罪了某些人。 所以在燕明轩被送到行宫之后,她也无法独善其身。 一切都是猜测,却也隐隐有了‘证据’。 萧瑾,一个权倾朝野的阉宦,为什么要帮她? 如果曾经的故人是燕明轩,就说得清了。 同时也证明,她是陷入了巨大的漩涡之中。 想破局…… ‘咔哒’一声响,使得夏清和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谁?”莺歌喝了一声,屋外早已没有人。 她捡起地上包裹着石头的纸条:“小姐,是有人在传递消息吗?” “打开看看。”夏清和还在回忆过去发生的事情,想捕捉一些曾经忽略的细节,并没有太在意那张纸条。 莺歌从石头上剥下纸条,只看了一眼就递到她面前:“小姐,还是您自己看吧。” 夏清和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接过纸条后嗤笑出声,随手扔在桌上。 “你和我出去一趟,我要置办些东西。” “那纸条……” “明天的事情,现在就该开始准备了。” “哦。”莺歌不明白要准备什么,但是她家小姐说要准备,那就肯定是需要准备。 只是她不知道,前脚刚刚离开,萧瑾就回来了,还看到那张纸条—— 【清和,我知道你嫁给萧瑾是权宜之计。明日梧桐巷,我带你远走高飞。】 十九瞥到纸条上的字,眼神一凛:“督公……” “不要声张。”萧瑾随手将纸条放回原来的位置,唇角的笑意带着几分嗜血的味道,“我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愿意嫁进来的。” 他的舌尖舔过唇角,狭长的眼眸之中透出微凉的气息。 “想走,没那么容易。” …… 当夜无话。 第二日天光刚刚亮起,夏清和就出了门。 萧瑾坐在花厅里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色。 “督公。” 十九一直看不透眼前人,现在就更有点不明白了。 昨天还说着想走不容易。 怎么一大早夏清和出门了,还能没有一点安排? “需要安排人盯着夫人吗?” “不用。我吃了早膳,入宫处理了事情,再去梧桐巷。” “……” 那不黄花菜都凉了吗? 他很想反驳一句,可看向萧瑾看似淡漠,但周身阴沉得都能滴水的低气压,还是选择了沉默。 …… 皇宫。 每日内阁送入司礼监的奏折,都需要萧瑾批红。 他今日和往常一样笑容阴柔,言语却尖刻地让送奏折的官员,恨不得根本没有被生出来过。 连带着,整个司礼监人人自危,所有人说话做事都加了一万倍的小心。 偏偏有人,就是不开眼。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阻拦本公主。” 燕婷一脚踹倒了阻止她进入屋子里的小云子,还不解气地一脚踩在他腿上。 “狗奴才,别说你们这司礼监,就算是御书房,都没有人敢拦我!” 小云子强忍疼痛,哭丧着脸说道:“公主,不是奴才要阻拦您,是……” “是什么?” 她根本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脚下踩着的力道又大了几分,太监疼得叫出了声音。 “还敢喊?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只是她刚刚抬起脚,膝盖上突然一麻,身子一歪就后仰着摔倒在地。 “公主!”宫人们吓得慌作一团,赶忙去扶她。 萧瑾笑吟吟地挑开棉门帘走了出来,手里还把玩着一把金豆子。 “公主贵足怎么能踏司礼监这贱地呢?看看,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就坐地上了。” “来人,公主的肩舆呢?扶上去,送公主回宫。” “哎呦,我说我的金豆子怎么少了一颗,原来是掉在公主脚下了。” “小云子,捡起来,赏你了。” 这哪里是要赏人,分明是说刚刚燕婷是被他打了! 燕婷气得一张脸几乎扭曲。 可对上萧瑾那双冒着冷幽幽寒意的眼眸,她的心就是一抖,连呼吸都有瞬间的凝滞。 几秒钟之后,她才在宫人的搀扶下站起身。 她恶狠狠地盯着萧瑾半晌,突然笑了起来:“萧瑾,你看不惯我,我也很讨厌你。那你说,我为什么今天,一定要来这司礼监?” 他没有说话,只是凉凉地看着她,等着她后面的话。 “自然是要带你去看好戏,你看看你护了那么多次的夏清和,是怎么背弃你的。” 萧瑾的眉梢轻佻,冰冷的寒眸之中突然闪过一抹笑意,只是那笑好似凝结的碎冰。 “昨天的纸条,是你准备的。” “你、你都知道了?那她……” “放心,她不知道我知道。看样子,今天跟着公主,能看一出好戏。” 他唇角勾起,随手将金豆子递给身侧的小太监:“一个个嘴巴都闭牢了,刚刚的事情要是在外面被我听到一个字。院子里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活。” 汗津津的语调,吓得众人立即跪倒在地,直到萧瑾和燕婷离开都不敢抬头。 只是众人心里都升起疑云,萧瑾就这么纵容燕婷设计夏清和? 第62章 夏清和提着人头进来 梧桐巷。 萧瑾气定神闲地坐在马车里,眼眸阖着看不到他的眼神,更无从猜测他的情绪。 反倒是旁边的燕婷,满脸焦躁。 她不时地掀起帘子看眼外面。 好半晌没有什么动静,她将矛头对准了萧瑾。 “你就这么等着?夏清和在里面,指不定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 “既然如此,公主不会只让本督来看吧?其他人没到,本督就这么进去合适吗?” 心思被点透,燕婷的眸底闪过一抹慌乱。 她强忍着镇定,声音却还是露出了些微的颤抖:“你知道是我设计了她,为什么不帮她?” “不吃点亏,怎么知道人心险恶?” 他的唇角勾起,眼睛依然没有睁开:“另外,本督也觉得,她还念着严家的旧情。有公主的设计,也好让本督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不好吗?” 清风拂面般的柔和语调,却好似绳索一般,将燕婷的心密密匝匝地捆绑起来,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单纯是因为所有的设计都被萧瑾看透,更是因为他的反应太过淡然。 难道…… 燕婷咬了咬唇瓣,不确定开口:“你真的没有告诉她?” “本督不会留着一个有二心的人在身边。” 她面上露出喜色:“她在里面,你就不会帮她?” “是。” 明明是非常有利她的回答,燕婷却并不安心,反而心脏更加狂乱,总觉得萧瑾另有图谋。 可她自小痴恋的严凌枫,痴恋到了疯狂的地步。 即使的他的笔迹,也是一笔笔模仿,达到足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昨天她分别给几个人递出的消息,绝对不会被发现问她。 至于萧瑾…… “你怎么知道是我设计的?” “如果不是公主急吼吼地出现在本督面前,本督确实不会知道。所以,公主最好保持安静,否则怕是所有人都会知道。” “你……” 燕婷拳头握紧,强压情绪开口:“我劝你别得意,等会众人看到夏清和意图和枫哥私奔,你这脸面也挂不住。” 这一次,萧瑾没有回答。 他不动如山地坐在那里,好似根本没有听到燕婷的话一般。 她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双眼紧盯外面的情况,不错过任何一个路人。 直到…… 一辆挂着皇家标志的马车驶入巷子里,停在严凌枫购置的小院门口。 紧接着帘子被掀起,夏雨绵从上面走了下来,还笑着回身去扶太后。 “外婆,您小心点,雨绵扶着您。” 太后答应着扶着夏雨绵的手走了下来,她看了看清幽的梧桐巷,又将视线落在很是雅致的小院门口。 “看着不大,不过他对您能有这份心,哀家就放心了。” “现在夏清和嫁了人,你们的事情也该开始准备了。” “今日回去后,哀家就去找皇帝,让他放了严琦。” 对于太后所有的安排,夏雨绵都是低声说着‘好’,半点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 乖巧的好似个瓷娃娃,根本没有自己的思想。 旁人看着或许觉得怪异,太后对此却很是满意。 嬷嬷上前敲门后不久,门板被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站在里面,眼神里都是警惕。 “你们找什么人?” “放肆,贵人也是你能随便问的?” 嬷嬷一把推开门,躬身让太后和夏雨绵进屋。 太后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开口:“别将人吓到了,我们今日是来找凌枫的,他人呢?没有提前告诉你吗?” 妇人面上的疑惑之色又重了几分,带着几分怯弱的迟疑开口。 “凌枫是什么人?这里的主人姓苏,是苏小姐啊。” 她还有些凌乱地整理着思绪,太后原本慈爱的脸色闪过阴冷,一个眼神刚刚敲门的嬷嬷就冲了进去。 一间间将所有的屋子都推开,才将主人屋的门推开。 赫然看到严凌枫站在地上,而苏纤柔一脸伤痕地躺在床上,看上去无比的楚楚可怜。 “怎么会是你?” 从门口走进来的燕婷看到这一幕,当即回头看向萧瑾:“你放了苏纤柔!” 他根本没有理会她,而是眯眼看向严凌枫。 “少将军真的是神通广大,被关在东厂里的人,都能被你带出。这么说起来,严大人是不是也不在大理寺了?” 春寒料峭,他的声音和风声融合在一起,透骨生寒。 每一个字,都在说严凌枫罔顾大燕律法。 严凌枫最初的慌乱的心,也平静下来。 他冷着一张脸走出屋子,反手关上门:“苏纤柔一个弱女子,你是怎么忍心对她施以酷刑?还是说,我大燕的律法,就是如此不容清理。” “少将军是觉得,一个能随意混入宫中的女子,是普通女子?还是说,当日暖阁之事,是少将军的情趣?” 两个身高相当的男人,隔着数米的距离对视,眼神里都射出冰冷的寒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冷声开口:“严凌枫,你今日让哀家和雨绵过来,就是看你对苏纤柔的悉心照顾?怎么,为了这样一个人,你要放弃雨绵?” 严凌枫的嘴唇动了动,并没有开口。 反倒是萧瑾开口了:“原来太后和公主,是少将军请来的。那就是说……” 顿了一下,他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少将军的心上人并非本督娘子,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和苏纤柔在一起?” “怎么可能?” 本来事情没有按照燕婷期待的发展,就很是懊恼。 现在她看着萧瑾往严凌枫身上‘泼脏水’,更是忍不住了。 “枫哥怎么会放着雨绵不要,喜欢那么个下贱女子?” 她突然跳出来,也让太后的视线扫过去。 狠狠地瞪了眼燕婷之后,她笑着看向萧瑾:“安排这样的事情,是想给他们破镜重圆的机会?” “太后谬言了,我是听闻我家娘子来了这里,特意过来看看。结果,事情似乎不太一样。” 萧瑾看似是解释他为什么来,却让众人瞬间都知道事情是谁设计的了。 最想让夏清和背负骂名,又想让严凌枫和夏雨绵解除婚约的人,只有燕婷。 她感到众人看向她的眼神,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解释:“我、我也是听到下人们说,夏清和要跟枫哥私奔,才喊萧瑾一起过来的。” “我为什么要私奔?” 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齐齐回头看去,就看到夏清和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走了进来。 「小可爱们,情人节快乐~ 求票,厚脸皮求票!」 第63章 夏清和,你们死定了! “你杀人了!” 燕婷看着衣裙被溅上血污的夏清和,吓得惊叫连连。 视线落在她手上提着的人头,又兴奋起来:“大燕律例,杀人偿命,你……” “这个?” 夏清和晃了晃手里的脑袋,随手一丢,脑袋落在地上就‘骨碌碌’向着燕婷滚了过去。 她自小生活在宫中,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当即被吓得连退数步,一张小脸苍白到了极点。 “胡闹!”太后本就是一肚子气,现在看到夏清和,声音更是冷得慑人,“夏清和,你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是真觉得没人能管得了你吗!” 夏清和一改之前恭顺前辈的模样,带着几滴血点子的脸上勾起笑,透出了几分桀骜不驯。 “太后,我哪里胆大妄为了?大燕律法有云,斩杀恶行者,不罚当赏。何况……” 她顿了一下,看向地上的人头,眼神里陡然迸射出愤恨的目光。 “我杀的的根本不是人!” 什么情况? 一直冷眼旁观的萧瑾眯了眯眼。 昨天晚上他就察觉到夏清和的不对劲,当时还以为她是看到严凌枫的纸条,而心神大乱。 现在才发现,不是。 小姑娘似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变得不一样了。 整个人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而是从内透出一种坚韧如野草般的蓬勃生命力。 “哦,那是什么东西?” 自己的娘子,自然是自己宠。 萧瑾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一边用绢帕擦拭她手上的血迹,一边好似随口一般地说着。 “他是前任大内总管,黄芪。” “什么?” 周围是一阵阵吸冷气的声音,还有太后变得无比阴沉的神色。 唯有萧瑾,他似乎半点都不关心被杀的人是谁,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夏清和的手上。 等发现血渍已经干涸,并不能擦拭干净之后,他轻啧一声:“这种小事,何必你亲自动手?说一声,我安排人去。现在脏了你的手,都擦不干净。” 轻描淡写的语调,气得太后冷笑出声。 “真的是好大的口气,黄芪是哀家一手举荐的,竟然被你斩杀,你还敢说他是恶行者!哀家今日就要为他报仇,看谁敢阻拦!” “太后!不要!” 严凌枫跪倒在地:“清和定然是受到了妖人蛊惑,才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请您查清真相,惩治罪魁祸首。” 一声低笑响起。 萧瑾歪头看向低头跪在地上的严凌枫:“少将军口中的妖人,就是本督吧?” “不过本督是真的好奇,为什么你就那么不愿意相信清和?” “本督就不一样了,本督相信,她既然说黄芪有问题,那必然是罪无可恕。” 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说下来,却让夏清和的心头微微一颤。 是啊,严凌枫看似每次都是在帮她,但是每一次也都是认定她有罪。 反观萧瑾…… 夏清和撩了撩唇,抬眼看向太后。 “太后认识黄芪,应该也没有忘记,当年指认我偷了布防图的人,就是他吧。”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都是齐齐一变。 就连萧瑾的神色,都有了些许的变化。 三年前,夏清和身份最初被曝出时,并没有人真的相信她是敌国细作。 直到从她的寝殿里搜出了京城布防图,才彻底认定了她的身份。 现在重提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太后的眼睛一点一点眯起,盯着夏清和良久,才开口说道:“杀了他,你就能洗脱你的忘恩负义吗?” “太后,我杀他是因为他坏事做尽。” 说着她从怀里抽出一叠信笺:“这是他和朝中官员勾结,逼迫百姓改稻为桑。不从者巧立名目,各种盘剥,甚至是欲加之罪……短短一年,江南的桑田就由曾经的十分之一变成现在的五分之二!” “桑田的收益是农田的两倍,百姓改稻为桑有何问题?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桑田收益确实是农田的两倍,但那是成熟的稻田!刚刚改稻为桑的百姓,哪里有收益?等到秋末,他们何以生存!” 夏清和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略有些激动的情绪:“太后若是有异议,不如和我一起入宫,问问陛下,这黄芪是否该杀!” “哀家定然会入宫见皇帝,但是在那之前要先杀了你,防止你继续妖言惑众!” 随着她一个眼神,跟着她出宫的侍卫,对着夏清和就攻了过去。 不过在他们冲到她面前时,萧瑾长腿已经踹了出去。 他无视被踹倒的二人,看向太后,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太后既然认定她所言不实,何妨带着她入宫?难道,太后是怕什么被揭穿吗?” 即使三年前,他还不曾入宫。 但是宫里那些事情,他早就看透了,哪里会察觉不到这里面的猫腻? “萧瑾!” 太后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眼神也更加锐利,言语更有将他挫骨扬灰之意:“在哀家面前,你怎敢如此放肆!” “既然太后说我放肆,我就只能放肆到底了。” 他眼神变冷,右手从夏清和的腰间抽出短刀,刷地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已经起身准备再度攻击的侍卫,被抹了脖子。 一条血线在脖颈延伸,几秒后血液汹涌而出,他们捂着脖子摔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就没有了呼吸。 无论是萧瑾出刀的速度还是狠度,都让人心头一惊。 别说常年居住在后宫中的女子,就连严凌枫都觉得心寒。 刚刚那一刀,他都没有信心一定闪得开。 不过这么一来,萧瑾也算是给天捅了个窟窿。 所有人都急速后退,和他拉开距离。 太后显然也没有想到萧瑾猖狂到如此境地,心头森寒 她不敢再和他硬刚,而是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夏清和:“怎么,你是觉得三年前,我们都冤枉了你?所以设计众人在这里,为了就是杀人报仇?一旦你动手,就没有活着离开京城的可能!” “我的相公动手了,不就等于我动手了,难不成太后要杀了我们?就是不知道,我们的刀快,还是您快。” 冷飕飕的言语,配上她微微挑高的眉眼。 嗜血阴冷,还透着高高在上的睥睨,令人心惊,更令人胆寒。 太后呼吸急促时,外面响起尖锐的声音:“圣旨到!” 三个字让太后神经陡然放松,眼神里阴冷的光芒汇聚。 “猖狂!你们以为,让我们出宫,就是中了你们的圈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夏清和,你们死定了!” 第64章 和我合作,是你最好的机会 小云子从门外走进来,看到的就是倒地的两具尸体和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不仅如此,里面的贵人一个个都神色阴冷,好似空气都有一种凝滞的感觉。 他心头发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燕婷刚刚被吓到了,但是看到小云子出现,整个人又缓了过来。 她出声呵斥:“你发什么愣?父皇让你来,是让你宣读圣旨,不是让你发呆的!” “是,公主殿下。” 小云子不久前刚刚挨了打,现在腿还隐隐作痛。 “圣旨是给谁的?”太后问道。 “回太后,是给萧夫人的。” 太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萧夫人’指的是夏清和。 但是很快,她脸上露出笑容:“皇帝是明君,有手腕有头脑,怎么会允许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如此横行霸道?不过他就是太过仁慈,竟然在这种时候念情谊,应该直接将人推出午门斩首!” “太后的意思是,如果陛下不是下令斩杀我,就不是明君了吗?” 夏清和出声说道:“那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你做了这等恶事,还以为能像三年前一样,逃出生天?” “我不想逃出生天,我只想找到真相。” 清冷的眼眸,喑哑的嗓音,和那挺直的脊梁,在太后的大脑里和一个人重合。 她的心头泛起一圈圈涟漪,扰乱着心绪,也刺激着心脏。 不过也只是转瞬间,她看向小云子:“快快宣读皇帝的旨意吧。” “是。” 小云子俯身行礼之后,将圣旨高举过头顶:“夏清和接旨!” 院子里除了太后之外,所有人都跪倒在地,燕婷更是盯着夏清和,等着她被推入天牢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当年从夏清和寝殿搜出布防图一事,漏洞百出,特允准夏清和彻查此事!另,夏清和斩杀黄芪有功,特赏赐金字腰牌,自由出入皇宫。钦此。” 最后一个字落地时,太后身形颤了颤,扶住旁边的墙才没有摔倒。 “太后!” “祖母!” “外婆!” 众人赶忙围过去,一个个脸上都是关怀的神色。 太后没有看他们,却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拿着明黄色圣旨的夏清和。 她精致的小脸上还带着血污,连带着衣服上的血渍,本应十分狼狈。 偏偏就是给人一种,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太后盯着她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为自己找回一个公道。被人襁褓中调换,我无法选择。但是,被人栽赃陷害,我要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夏清和福了一礼:“太后还请保重。我是真的很好奇,当年到底是何人,竟然能从一种弃婴中找到我,还确定我和***有几分相似。”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开。 太后的脸色却变得苍白,整个人看上去似乎瞬间老了十几岁。 …… 马车上。 萧瑾拿着毛巾,为夏清和擦拭手上已经干涸的血渍。 动作温柔细致,目光专注,似乎眼前的事情,就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事情。 她盯着他的动作,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和燕婷出宫,是为了抓我吗?” “没有。”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反而在擦赶紧她的手之后,抬头为她擦脸。 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眸底是明显的欣赏。 “我就是好奇,燕婷到底用怎样的饵对付你。没有想到,严凌枫也到了,她还真的是痴心一片。” 燕婷不仅想毁了夏清和,更想让严凌枫身败名裂。 因为众人眼中前途一片灿烂的少将军,是夏雨绵的乘龙快婿。 只有严凌枫名声扫地,不再神采奕奕,燕婷才有机会。 被这样的人喜欢,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你有!” 她的语气带上不满,对上他询问的眼神,夏清和丝毫没有退缩,反而又将眼睛瞪圆了几分。 “否则,你一早上在司礼监,为什么阴阳怪气的?” “果然是你。” 笃定的语调,波澜不惊的情绪,反而让她有点惊讶了。 “你什么意思?” “出宫时,我看到你入宫了。所以,你是杀了黄芪之后,先去宫中请得陛下的旨意。” “……” 废话。 她想查清真相,为自己报仇,又不是没有脑子,直接和太后杠…… “你刚刚是发什么疯?竟然敢杀了太后的人!” 想到他抽刀割喉的动作,她的心脏都忍不住紧缩了一下。 方才的情况太过紧急,夏清和都来不及紧张。 事后想起,真的是吓人! 当着太后的面杀太后的人,他难不成还想造反不成? “你既然敢提着黄芪的人头来见太后,就说明选择了站队,更说明了你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下次别说了。 萧瑾也不在意她瞪起来的眼睛,反而继续问了下去。 “为什么,你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 即使亲眼看到严凌枫的背弃,知道他剑指庄家,夏清和都处于隐忍的状态。 现在,她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 她撩起唇角,带着几分自嘲地反问:“一个公主,对家国社稷能有多大的影响?” “***马上定天下,你不会不知道吧?” “***惊才绝艳,世界几人可比?何况先帝愿将军政大权都交给我。至于我……即使没有真假公主的事情,陛下也不会如此放心我。” “说下去。”他随手将毛巾扔进水盆里。 “一个深居后宫的假公主,手上没有半点势力,为什么一定设计偷了布防图,是敌国奸细?” “最初我以为是燕婷爱慕严凌枫,刻意所为。” “但是她那个脑子,真的能瞒过太后和陛下?” “他们没有一个人为我说话,好似一夕间改变了对我所有的宠爱。” “并且很多人说过,我的外貌和***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很难想象,调换我们的敌国密探,还有这本事。” 所有的一切都是推测,但是每一个推测都有着难以推翻的佐证。 萧瑾淡然一笑,把玩着手里的毛巾:“别说这件事已经过了三年,就算是刚刚发生,怕是你也无从查起。” “我有战神留下的黑炎令,可以请药王谷的人出山,为三皇子诊治。” 对上他的眼睛,她的红唇挽起:“萧瑾,为他入宫你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 视线微微下移,夏清和又有些尴尬地偏开头:“现在有机会治好他,你不会放弃的。和我合作,是你最好的机会。” 细看,就会发现她看似成竹在胸,隐藏在袖子里的手却紧握成拳。 第65章 为夫是太监也有取悦你的办法 萧瑾视线一扫,就将她的情绪一览无余。 他欣赏夏清和破釜沉舟的勇气,也感叹小姑娘敏捷的思路。 不过…… “你对你身上发生的事情的判断,我不说什么。可你为什么认定,我是为了三皇子入宫的?” 他唇角笑得撩人魅惑,却半点没有被人拿捏的意思。 “为了一个已经没有机会登基大宝,还可能随时都会撒手人寰的皇子,赔上一辈子……怎么想,都不划算。” 这也是最困扰夏清和的问题。 即使是可为国死谏的肱股之臣,怕是也无法做到这一步。 他……为什么这样做呢? 或者他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 只是她的时间实在是不多,无法将这些一一查清。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夏清和不希望被他看出紧张。 “划算不划算,你心里自有定论。昨日他病情加重,怕是等不了太久了。而我有时间,慢慢等。” 最后几个字,她放慢了语调,表现着她的淡定。 却不想他大笑出声,姿态颇有些懒散地往后一靠,使得她的神经都变得紧绷了。 “仅凭一句他病情加重,我要过去看看,就确定我和他关系匪浅,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在金角行宫的皇子病重,怎么呈报都到不了你面前吧?” “有道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是陛下特意让我盯着他,别死了就行。至于其他,无所谓。” 散漫的态度,随意的神色,好像燕明轩是死是活对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么一来,反倒是夏清和有些拿不准了。 只是…… 一旦这一点判断错了,和他合作的基础就不复存在。 她的额头开始冒汗,那是拎着人头和太后划清界限都不曾有的慌乱。 不能慌,慌了就输定了! 将所有的思路整理了一遍,她艰难地在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从容的笑容。 “即使如此,他死了,对你而言,也是麻烦吧?” “是麻烦,可能也没有那么大吧?” 真的判断错了? 夏清和快速回忆着,所有和萧瑾相处的点滴细节,还有外界有关他的传言。 她紧绷的脸上突然乍现笑意,带着看透一切的敏锐和犀利。 “陛下之所以特别看重你,很重要的一点,是你和皇室之人从不走近。偶尔见面,他们倒是想拉拢你,你阴阳怪气就算是客气了。唯独这个三皇子,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真的是担心死了而已吗?” 说话时,她紧盯他的眼睛,不放过其中任何一丝情绪的变化,为的是看透他的内心深处。 可惜不知是他掩盖心思能力太强,还是燕明轩对他而言真的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萧瑾脸上淡淡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眼神更是如一汪深潭,不可见底。 就在她觉得要顶不住他的眼神时,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伴随着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响起。 “你是我的娘子,为你做事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为什么,你要拿无关紧要的事情和我做交易呢?”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让我很失望。” “……” 看上去,他似乎真的很失望。 并且所有的事情和夏清和先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她张嘴想说什么,马车停下,萧瑾先一步下了马车。 等她慢吞吞走下马车,连他的背影都没有看到。 真的生气了? …… “以后有关三皇子的事情,不许在清和面前提及。” 萧瑾微微垂眸,其中有着不可捉摸的情绪。 她太敏锐了。 “是。”十九不明所以,但是答应很快。 “药王谷的人有回复了吗?” “他们说谷主闭关修炼,出关前不许任何人离开药王谷。” “三年了,他们还真的是连个礼遇都不换。” 萧瑾低笑开口,眉眼间的森冷寒意却让人心头发颤。 他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似乎想到什么又说道:“黑炎令,你知道多少?” “黑、黑炎令?”十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您问的是黑炎令吗?” “嗯。” “夏将军闯荡江湖,自称‘黑炎将军’。等他因为***的缘故,效忠朝廷时,也沿用了黑炎的名号。据说他手中有一枚黑炎令,能号令武林。不过随着他阵前牺牲,黑炎令也就成了传说。” “和***手里的那支铁骑一般。” “是。” 萧瑾眯了眯眼睛,看样子传说未必是假,东西是真的在夏清和身上吗? …… 晚上。 烛火摇动,夏清和放下手中的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 或许是想藏拙,也或许是庵堂生活的干煸,她习惯性机械地抄写经文,大脑里却一遍遍回溯发生过的事情。 总觉得萧瑾和燕明轩之间不简单,却找不到突破口,让她越抄心越乱。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她就听到莺歌说话:“小姐,您是和九千岁生气了吗?他这么晚都不回来。” 不说倒是忘了。 新婚这几日,他每夜都过来。 联想到白日马车上发生的事情,可能真的是她太过急躁了。 “现在去熬汤,也有点来不及了吧?” “那就明日一早,劳烦娘子早起了。” 帘子被掀开,萧瑾走了进来。 他脸上笑眯眯的神色,似乎半点没有生气的迹象。 夏清和却被他盯得发虚,示意莺歌出去之后,就斟酌着字句开口:“是事情多吗?这么才回来。” “我以为娘子会去找我,结果是小丫鬟提醒,你才发现我这么大人,回来晚了。” 更尴尬了。 就这么被点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晚回的事实,夏清和觉得脸上的笑容都有点挂不住了,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萧瑾却好像根本不觉得,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他低眸看着她:“娘子现在不好意思,是不是有点晚了?” “我……” “长夜漫漫,你我夫妻倒是也不需要如此谨小慎微。”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身,手臂收紧,夏清和不受控地往前贴上他的胸膛,两只眼睛瞬间瞪得圆溜溜的,话都不会说了。 “娘子,说起来洞房花烛夜那晚,我并没有尽到夫君的责任,今日给你补偿如何?” 说话间,他的手掌贴着她的腰线轻轻抚摸,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传递,让她的呼吸都乱了节奏。 她抬手抵住他的胸膛:“你、你不是说,你不会有子嗣吗?” “这两件事有必然的关系吗?娘子放心,为夫是太监也有取悦你的办法。” 第66章 娘子,我要的是这个天下 直接答应和她合作,不是更好能取悦她吗? 夏清和不懂,但是也隐隐察觉到,萧瑾口中的取悦,和她想象中的取悦怕是天南地北。 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想和他拉开距离。 可他的手臂犹如铁条一般,根本无法撼动,将她牢牢地困在他怀中。 “你……” “怎么不喊相公?” 他偏头在她耳畔询问,言语间的吐息喷洒在耳畔,激得她身体僵硬。 却还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在她身上摩挲的手掌,动作很慢,却很细致,好像是在探寻。 探寻? 她眉头皱起,突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瞬间放松。 “相公,”她的手臂伸到背后,抓住他右手手腕,抬眼看向他的眼神里透着笑弧,“该不是相公想从我身上找什么吧?” “你说为夫要找什么?” “比如……黑炎令。” 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一字一句,唇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 “娘子肌肤如雪,要是有那样的东西,怕是一眼就看到了。并且戴在身上,不硌得慌吗?” 他笑着打横将她抱起,一步步向着床的方向走去。 双脚突然离地,她本能地攥紧他的衣襟,脑子也有点凌乱。 他到底想做什么?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他压在床上,紧接着就是绵密的细吻落了下来。 从耳畔到腮帮,又顺着脖子一路蜿蜒向下,温热的触感,让她身体变得酥软。 她想挣扎,可随着身上一凉才发现,衣服早已被人脱去,而整个人就那么赤条条地躺在他怀里。 夏清和心跳有如擂鼓,不单纯是恐慌不安,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随着他的手指灵活的动作,覆着她白皙身体的鸳鸯锦被泛起了红浪,屋子里有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 …… 萧瑾刚刚洗了澡,携带着一身水汽地站在窗边。 夏清和平侧躺在床上,头却微微侧着,黑色的长发遮掩着她半张脸。 但是透过发丝还能看到她酡红的脸蛋,配上锦被下柔软的曲线,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刚刚压下的欲望再度涌起,他动作略显粗鲁地扯下帷帐,遮盖住不想被任何人看到的唇色。 抬手闭目,脑海里还是闪现过她白皙的躯体,喉结忍不住滚动。 她媚眼如丝地靠在他怀里的模样,引得他心头泛起一圈圈的涟漪,花了好长时间才慢慢压下了下去。 恢复如常后,他放轻动作细细检查屋子,从衣柜到梳妆柜,从首饰盒到茶叶桶,却半点线索都没有。 夏清和不会撒谎,那她会将黑炎令藏在哪里呢? 看样子,想通过色诱从她口中得到答案的机会不大,反倒是让他受了不小的罪。 好在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好糊弄。 他拨开她的长发,低头吻了吻她稍稍有些肿胀的红唇,她嘤咛一声,贴入他怀中继续安睡。 “……” 果然,今晚所作所为,除了找罪受之外,萧瑾一无所获。 …… 阳光洒落在夏清和的眼睑上,一阵弹跳,她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懵懵懂懂地眨眨眼睛,她才后知后觉地坐了起来,已经这么晚了? “小姐,您醒了。” 听到屋里动静的莺歌走进来,自然地掀起帷帐,就看到夏清和坐在床上,白皙的颈子上满是红痕,一路向下。 “天啊,这是被蚊子咬了吗?怎么这么厉害!” 夏清和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才后知后觉用锦被将自己裹住,也想起昨晚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情。 那……就是传说中的鱼水之欢吗? “小姐,您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感染风寒了?天啊,难不成这季节就有蚊子,还是毒蚊子!” 眼看莺歌再想象下去,就得出去喊太医了,她赶忙开口:“是、是有只蚊子,已经没事了。” “什么叫没事?您……” “不打紧,过……” 这东西什么时候会退掉? 她瞪了瞪眼睛,模糊带过:“过几天就没事了,因为这点事找太医,指不定被人说什么。对了,萧瑾呢?” 再次提起他,她的脸微红。 纵然她未经人事,也知道昨晚的事情是夫妻才能做的。 但是真夫妻是怎样的呢? 她有点好奇,可很快被她按了下去,怎么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九千岁早早地就进宫了,还说您昨晚累着了,让您多睡会。您不起来,我就别进来。看样子,昨晚那只蚊子也吵到九千岁了,他也被咬得这么厉害吗?” “我昨晚没睡好,还想多睡会,你先出去吧。” “是,小姐。” 等门被关上,夏清和脸上热气消了几分,才能认真思考昨晚的事情。 他不是找黑炎令,是真的…… 脸忍不住再度发烫,她发现是真的看不透他。 …… 一白天,萧瑾不在府内。 到了晚上回来,夏清和推说不舒服,没有一起用晚膳,早早就回屋睡下了,还熄了灯。 态度很明显。 不过…… 等午夜时分,整座督公府都陷入沉睡,夏清和轻手轻脚地套上夜行衣,翻窗跳出了房间。 她还不忘看了眼依然亮着灯的书房,放心地翻身出府,前往早已无人居住的***府。 这一次没有了上一次的伤春悲秋,但是她的动作更加小心,随时注意身后,谨防被人跟踪。 在花园里绕了几圈,她甚至蹲地上刨了几个土坑,都没有人出现,心彻底放了下来。 夏清和拍拍手上的土,快步掠到后院,径直前往***之前的寝卧处。 推开门,一阵烟尘呛得她咳嗽。 等烟尘荡得差不多,她才向着床走过去。 站定在床边,她俯身用手指沿着床板慢慢测量,直到某处手上力道微重,半尺见方的床板弹起,露出一个黑木匣子。 打开看到里面保存完好的黑炎令,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娘子果然细心,只是这么防着为夫,就太让我心寒了。” 萧瑾? 她猛然回身,就看到萧瑾走了进来,脚步声轻得完全不会注意到。 “你跟踪我?” “娘子深夜出府,为夫总是担心的。原以为娘子是怀念***,倒是没有想到是来拿东西。” 他走到她身边,伸手拿走她手里的令牌:“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炎令,能号令天下武林。不过,距离夏将军叱咤武林已经过去二十年,还会有人听信一块令牌吗?” “不信,你抢它做什么?” “为夫怎么会和娘子抢?只是好奇,它是否还有效果。不如娘子借给我,也好试试它的功效。” “让你用它救三皇子?说起来只是试试?”夏清和不满。 “错了,娘子。” 他笑着凑近她,用极低却极富野心的语调说道:“救他不是目的,娘子,我要的是这个天下。” 第67章 你露马脚了,萧瑾。 夜深风冷,配上他睥睨天下的姿态,夏清和有一种从脚底升起的凉意,直窜天灵盖。 点来点去,真的点了个煞星给她? 造反。 屠戮满门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结果。 不过…… 冷风拂过,也足以让她冷静。 她偏头看向那张在眼前放大的俊脸,红唇扬了扬。 “太监夺天下,夺给谁?” 史上争夺天下的人很多,但是绝嗣之人,只为权为利,对那个位子没有想法。 “挟天子以令诸侯,娘子没有听过吗?” 萧瑾晃了晃那块黑炎令:“燕明轩活着,就是我最好的棋子。当然,也不需要太活蹦乱跳,否则不好控制。” 阴冷的声音,很难让人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夏清和想证明清白,更想报仇,可是天下是***夫妇豁出性命平定的天下,怎能随意交给人祸乱? 大概是读出了她内心的想法,他继续说道:“陛下从一开始接你入宫,为的就是铁骑,而不是长姐存于世间的唯一血脉。至于三年前,那么多的疑点,你觉得他看不出?对长姐血脉都能如此冷漠的人,你真觉得他会是明君?” 萧瑾的声音略显阴柔,加上夜风萧瑟,言辞犀利,令人无法反驳。 但是最后一句话,却让夏清和听出另有一种感情混杂其中,让他对燕帝有一种别样的不满。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和陛下有仇?” 有关萧瑾的身份,从夏清和第一次见到就很是疑惑。 只是她之前想着离开,就没有深究过。 现在怕是不认真考虑,她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我是你的夫君啊,娘子。无论我和谁有仇,都是你的仇人。因为夫妇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很好听的声音,现在听来却和威胁无异。 她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清冷,却很是坚持。 “无论我嫁的人是谁,都不可能影响我对家国利益的选择。宁做盛世鬼,不做乱世人。纵然陛下有过错,却不能改变他为大燕百姓谋了个太平长安。” 黑白分明的眼眸不掺杂任何的杂质。 似乎他但凡有任何不该有的举动,她会毫不犹豫地抽刀要他的命。 “是吗?” 萧瑾笑了,那笑意味深长,又带着十足嘲讽:“你似乎忘了,你并非大燕子民,而是敌国细作。那你的国,是哪个国呢?” 尖锐地问她直刺她的心脏,让她的呼吸都在瞬间变得急促。 夏清和自小生活在大燕,接受的教育和生活的经历,都以大燕为国。 但三年前的事情…… 她修剪整齐的指甲刺入掌心,疼痛才能让她压制心中翻涌的情绪。 偏偏萧瑾握住她的手,看似没用多少力道地去掰,其实暗暗用了内力,她根本无法抗衡。 “娘子这般伤害自己,为夫很心疼。还是那句话,既然国不是你的国,那就让它变成你的国。” 挣扎几次都抽不出手,夏清和咬着牙开口:“你要这天下生灵涂炭,我们就只能是仇人。” “娘子多虑了,当今皇帝生性多疑,对谁都不信任。他那成年的儿子,还剩几个?我不过是想扶植最听话的那一个。至于黎民百姓,我何苦为难他们?” 就这么简单? 她不认为谋反是一件如此轻松自然的事情。 对上她不信任的眼神,他笑得更加温柔,甚至将她搂入怀中:“民为根本,我还等着他们供我和娘子享乐呢。不过……” 顿了一下,他脸上露出很是无奈的神色:“要是娘子一意孤行,非要告发我,这天下才真的难以避免一战。” “你……” “并且你说,他会相信你吗?” 不可否认,萧瑾每一个问题都让夏清和无法反驳。 她怒极反笑:“看样子,从一开始你就想好了一切。” “就比娘子多想了一步,不值一提。” 风光月霁的一张脸,此时却让她想抽他! “好了,我拿了黑炎令,救了燕明轩,天下不还是大燕吗?你有什么不满?” 他收紧手臂,将她圈入怀中:“难不成娘子想当女帝?那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能有三宫六院。” 呵,好像他对她有多深情一样。 夏清和几乎忍不住要翻白眼,但多年的教养还是让她忍住了。 “我要见燕明轩。” “嗯?”他的凤眼眯起,似乎不明白为什么。 “他是你掌下的傀儡,我是你机关算尽的蠢妻,你怕什么?” “我家娘子可不蠢,否则我怎么会非你不娶?” “……” 要不是她没有失忆,都怀疑是不是遗忘了什么。 “你……” “娘子想见别的男人,我会不高兴的。”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更深露重,娘子继续站在这里怕是要染了风寒,还是回去吧。” 她还想反驳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是有点冷,目的也达到了…… 夏清和盯着被萧瑾放进怀里的黑炎令,心里暗骂自己蠢,标准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关键是,他的目的要真的是想谋反,杀了他…… “娘子,为夫是不是很贴心?” “……” 他先将夏清和从窗户送了进去,又自己翻了进来,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好像是在求夸奖。 她忍了许久的白眼终于是忍不下去了。 “我要睡觉了,你走吧。 “哪有新婚夫妻就分房的?” 萧瑾半点没有避讳地脱下外袍,又将里衣一间间脱下,露出劲瘦结实的身体。 夏清和羞窘地转身背对着他,也就错过他将贴身放着的玉佩塞入外袍之中。 “娘子。” 他从背后抱住她,低头含住她的耳垂轻吮,惊得她身子一抖,差点尖叫出声。 “娘子害羞的样子真可爱。”他声音略带含混说着,里面还有着清晰可闻的笑意,“既然如此,我就给娘子提供一个线索。当年丢失的那卷布防图,是从严家流出的。” 什么? 所有的羞涩和慌乱瞬间变成悲伤,又化作愤怒,最后汇聚成一句话。 “萧瑾,从一开始你就看不上严凌。可严家为大燕立下不世之功也是真相,你这么说……” “觉得我污蔑他?” 他将怀里的人翻转一百八十度,让她和他面对面站着。 “严家和江南盐商勾结的证据确凿,你这样说我会伤心的。何况,这件事,可是你第一个捅出来的。” “难不成,从一开始娘子就和我同流合污?那这天下,必然是我们夫妇二人的囊中之物。” 萧瑾笑得恣意,口中言语更是随意到了极点,好似天下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万物而已。 夏清和却眼睛陡然一眯,微微踮起脚尖盯着他的眼睛。 “你露马脚了,萧瑾。” 第68章 果然奸臣比较聪明 他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点一点眯起,显然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夏清和挽起红唇,完全没有了方才的羞怯,反而多了几分从容与成竹在胸。 “你最初有没有想对付严家,我不知道。但是从一开始,你就对我多有照顾,还说是受故人之托。” 盯着他脸上细微表情的变化,她脸上的笑意不断加深。 “深宫之中,能和我算故人的不多。” “又深陷泥淖,还要为我说话的人,就更少了。” “所有的条件加起来,就只剩被我撞破膳食下毒,逃过一劫的三皇子殿下。” 燕明轩现在的情况,夏清和确实不清楚。 可一个被认为会问鼎东宫的人,怎么会手中半点权势没有? 何况,选择傀儡,选择这么一个人的危险性未免太大了吧?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萧瑾本身,就是燕明轩的人!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在***的懊恼与愤懑,反而是透出了几分小得意。 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小机灵鬼,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话是这么说的,但任谁这么说,都看得出他眼中的宠溺。 夏清和自然也没有了方才的负担,彻底松了一口气。 真的是和意图祸乱天下的人在一起,除了玩命没有别的选择了。 “萧督公,不想我知道,就别露出那么多的破绽。我要见燕明轩,你帮我。” “啧,娘子怎么总想着别的男人呢?我会不高兴的。” 根本不给她开口反驳的机会,夏清和就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被他压在柔软的床铺之中。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面庞,昨晚脸红心跳的事情瞬间涌入脑海,她的眼睛不自觉睁大。 “你……” “漫漫长夜,娘子还是只想我一人就好。” …… 夏清和第二天醒来时,又是天光大亮。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前一天的经验,身体没有昨日的酸软无力,反而多了一份神清气爽。 只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维持太久,管家进门通报。 “夫人,严夫人求见。” 严琦因为和江南盐商勾结的事情,被打入大理寺监牢。 严老将军自持身份,不肯去燕帝面前求情。 严凌枫尚在禁足之中,那能出面的人就只剩严夫人了。 但是找上夏清和…… 她端着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缓缓摇头:“严家和我恩情已断,现在严家又是多事之秋,不宜相见。” “是……”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严夫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你怎么能如此绝情?凌枫为你做的事情,难道你都忘了吗?” 严夫人竟然直接闯进了屋子。 一双眼睛红肿如核桃,可见为严琦是落了不少的泪。 管家伸手阻拦:“严夫人,你说过不让小老儿为难,才让你进来的,现在……” “我与我家夫君都要天人永隔了,你们怎么能袖手旁观?” 眼看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般地开始耍赖,而管家的额头都见了汗,夏清和开口了。 “让她进来吧。” 管家还没有让开,严夫人脸上就是一喜,快步走了进来:“我就知道,你不会如此绝情。” “让你进来,不是我要帮严家。” 夏清和冷眼看过去,眼神之中没有半丝情谊。 面对严夫人的吃惊与凄凉,她的眼神里也没有任何怜悯之色。 “勾结盐商,克扣盐税。肥了严家,苦了百姓,你严家有何面目喊冤?” “即使真的有冤情,也该上承大理寺,找我……” 顿了一下,夏清和的眼角眉梢勾起嘲弄的弧度。 “是想我证明萧瑾诽谤严家,还是说我当日信口雌黄?” “还有,严家世代守护边疆不错,立下赫赫战功也不错。” “但当日保荐严凌枫的人是我,将***和驸马的兵书交给严家的人也是我,而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我和严家的缘分,断了。” 最后两个字很轻,却好似钟鼓猛砸一般,重重地在严夫人脑中响起。 “不!” 她尖叫出声:“你不能见死不救,若不是因为你,他们父子怎么会到了如此境地?” “事到如今,你还是在怪我。严夫人,且不说严凌枫包养苏纤柔的事情,你是否知道。严琦勾结盐商,严家诸多和品阶不匹配的珍宝出现,你也不知道吗?” 轻描淡写地反问,却好似一条软鞭一样抽在严夫人的脸上,使得她脸色青红乍变,难看至极。 她呆呆地看着夏清和,好似根本不认识眼前人。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是我们鬼迷心窍,你和凌枫这么多年的情谊,伸手拉一把又如何?” “掉水里,想起为了断别人的后路,烧了船,是不是太晚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不想说更难听的话,严夫人请走吧。” 严夫人死死地咬着唇瓣,盯着夏清和半晌,落满眼泪的脸上陡然出现笑容,显得有些狰狞。 “你在报复严家,因为当年我们没有支持凌枫娶你。可为了他的前途,不和你这样的敌国细作牵扯在一起,有错吗?” “没错,你何必在我这里叫委屈?” 夏清和端起茶盏做出送客的姿态:“要是让家丁来,就真的太难看了。” 等严夫人离开之后,莺歌拍着手说道:“小姐,您刚刚太厉害了!严家人太过分了,出了事就来求您。没事就骂您是奸细,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脸。” “他们习惯了,无论我身处何处都会帮他们。” 她扯唇笑了笑,垂下的眼眸之中却透着几分哀伤。 “夫人。”十九站在门口,俯身行礼,“督公说今日天气不错,让属下送您到郊外,与督公一起踏青。” “……” 真是好理由。 冬日的雪还没有消融,就说踏青的事情,还真的是半点不担心被人注意呗。 对萧瑾的胆大妄为,她还真的是有点吃不消。 只是有关燕明轩的事情,她也真的是太过好奇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往外走。 不过在踏上马车时,夏清和轻声说道:“你安排人,盯着严家。他们这几日,应该会有动作。” “督公已经安排好了。” 还真的是凡事都比她快那么一步。 她忍不住嘟囔:“果然奸臣比较聪明。” 说着还鼓起腮帮,不想掀起马车帘子却看到一张凑近的脸,吓得她尖叫一声,整个人就向后翻倒。 第69章 不,他根本不会有儿子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在夏清和心脏急速跳动时,整个人被萧瑾抱入怀中,那张凑近的脸似乎又放大了几分。 惊魂未定,她抬手指着他说:“你为什么吓唬我?” “我?” 他挑了挑眉,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娘子说我的坏话,被我听到了害怕,也怪我?” “……” 这么有道理的话,能不能别说了? 她被堵得哑口无言,撇撇嘴:“见个人而已,搞得神神秘秘的。” 萧瑾放下帘子,看着她嘟嘟囔囔的模样,唇角的笑意微微加深。 比起她在宫里谨小慎微,又处处压抑的模样,他更喜欢现在。 好像那个曾经在深宫里到处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又回来了。 “怎么,娘子觉得见这个人,应该昭告天下?” 冷静下来的夏清和也发现自己有点不讲理了。 她抿抿唇,既觉得刚才的行为有点无礼,又觉得莫名其妙。 “是我胡闹了。” “为夫喜欢娘子这般。” 啊? 她眨了眨迷茫的眼睛,他却没有做出解释,只是微笑地看着她。 那笑容与他平日脸上覆着的笑容有所不同,似乎蕴藏着更深的情绪,偏偏她看不清。 但是在狭窄的马车里,仅仅只有他们二人,四目相对这种事情就格外暧昧了。 不是她白日思淫欲,而是被她看着,锦被翻红浪中的脸红心热不可遏制地在脑海里出现,她的脸都不自觉开始发烫,呼吸也有了些微的变化。 担心被发现异常,夏清和慌忙低下头,借以躲避灼热的都有些逃不开的滚烫气息。 “娘子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的声音都有点轻颤。 “是吗?” 萧瑾眯了眯眼,略有些突兀地笑了,却没有再说什么。 马车里就那么安静下来,只剩下车轮压过路面的声音,安静又琐碎。 人生漫漫,有个能看着她笑的人共度一生,是不是也是一种美好? 夏清和觉得,她的心突然被某种情绪挑动了。 …… 郊外行宫,夏清和从未来过。 她发现这园子虽被称作行宫,但是整体透着一种萧瑟的破败之感。 仅看一眼墙头破碎的瓦片,也明白这几年燕帝从未踏足过这里。 将燕明轩送到这里,究竟是让他静养还是自生自灭,就真的是很微妙了。 夏清和跟着萧瑾绕过回廊,走到一座小院前,推开门就看到一身白衣的青年男子站在园子中间。 他负手而立,头微微扬起似乎在看什么,但是一根青色的布条缠在眼睛上。 即使是正常人,这样的情况下也只会有光感,他…… 她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往前走了几步,慢慢地看清楚他的容颜。 比起三年前,燕明轩的五官更加的成熟立体,整个人也更加深沉。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种淡淡的破碎感。 先皇后之子,曾经要入主东宫之人,现在却栖身于这破败的院落之中。 “是清和来了吗?” 温和的声音响起,似乎还透着几分笑意。 燕明轩偏头对着她的位置,纵然看不到他的眼睛,脸上流淌着的笑意却能轻易被捕捉到。 “三年前要不是你,我怕是早就常埋地下了。想不到我帮不到你什么,还又因你得以请到药王谷的人医治眼睛。这份恩情,怕是得慢慢还了。” 她张了张嘴,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出声音。 说起来,她之前和燕明轩的接触并不多。 但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走到哪里都被前呼后拥的三皇子,在她心里还是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现在…… “清和与殿下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分得如此清楚?” 他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听闻你嫁了……” 燕明轩突兀一顿,脸上露出颇为奇怪的情绪。 萧瑾适时地开口:“殿下,室外天气阴冷,还是进屋坐下慢慢聊吧。” “是我慢待了。”他微微颔首,转身向着屋舍走去。 夏清和下意识想去扶他,却被萧瑾阻拦了。 她抬眼看向他,眼神不解。 他没有看她,视线在燕明轩身上,眼眸深处蕴藏着她无法理解的情绪。 “有些事情不能帮。” 瞬间,她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燕明轩的眼睛看不到了,生活里会有许多的不便,但是有些不便必须依靠他自己克服。 有些潸然,又有点无奈,同时更多的疑问袭上心头。 先皇后过世,燕明轩遭人暗算,一件件接连发生的事情,真的是意外吗? 屋内的陈设很是简单,简单得不像是一个皇子的居所。 “我的眼睛看不到,东西杂乱反而会伤到我,所以不必要的东西都撤掉了,坐。” 燕明轩站在桌边,透着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和他的落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感觉更加怆然。 随着他们坐下,立即有小厮麻利地上茶。 动作利落,脚步很轻却很稳重,明显是练家子。 想必有萧瑾的照顾,燕明轩的日子也过得不是很糟糕,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现在的我说起来就是废人一个,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来见我?” 直入主题,没有了之前的寒暄,夏清和也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她看着面前冒着氤氲热气的茶盏,也没有遮遮掩掩。 “当年先皇后过世,是……遭人设计吗?” “是,母后过世,紧接着我被人算计。都是我无能,才会让这一切发生。只是没有想到……” 他的眉头皱起,按照声音的方向看向夏清和:“会连累到你,可惜当年我已经没有帮你的能力了。” “要不是殿下安排萧瑾帮我,还不知道我现在处于怎样的境地,千万别这样说。” 燕明轩端起茶盏的手顿了一下,随之唇角就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个模样,与萧瑾很是神似。 夏清和的脑海里甚至有一种极为荒谬的念头,他们该不是父子吧? 萧瑾具体的年纪不清楚,但是好像也确实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 哦,不,他根本不会有儿子。 感觉到身侧怪异的眼神,萧瑾偏头看过去,眉梢微微挑高:“娘子为何如此看着为夫?” “你在三年前入宫,就是为了三殿下?” 这个问题几乎已经不需要答案,重点是到底怎样的关系,能让他放弃后嗣。 好像…… “你们……互相喜欢?” 第70章 你们三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最后两个字说得她差点咬了舌头。 大燕民风保守,但是好男风这件事也算是古已有之,真不是什么特异独行的事情。 就是…… 夏清和一想到她嫁的人喜欢一个男人,比让她嫁一个太监还不舒服。 “娘子想什么呢?为夫心里只有你一人。” 萧瑾说着还眨了眨他那双狭长的凤眼,还真的是瞎子面前抛媚眼,半点不担心他知道。 旁边的燕明轩直接笑出了声音:“你想多了,我们之间不是那种关系。” 这就有点尴尬了。 别的事情猜错就算了,猜错这种事情…… “我们的关系,还是等合适的时机,他告诉你吧。” 燕明轩唇角勾着笑,声音一如之前温和:“不过你的事情,我和他都会尽力帮忙。毕竟一个嬷嬷临死前的良心发现,也可能是以命换命。” 这一下,夏清和的注意力迅速发生了改变。 “你是觉得,夏雨绵不是***的女儿?” “姑姑去世时,你已经记事了吧?她的五官和你极为神似,说你不是她的女儿,真的是荒谬。” 夏清和怎么会不记得? 她那生活里温柔、战场上杀伐决断的母亲,是她的骄傲,更是她记忆深处中最重要的存在。 只是那时候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能细想,更不堪回首。 她咬了咬唇瓣,再开口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世间万千,有所相似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天南地北的二人神似,确实不是什么怪事。可你和姑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却说你们不是母女,你觉得真的可能吗?” 燕明轩的声音很是温和,却让她有一种喘不过气的压力。 “若是北夷真的有这般神机妙算,怕是大燕早就亡国了。” 最后一句话很是尖锐,尖锐到撕碎了一切的粉饰。 有些事情可以预判,但是襁褓中婴儿长大后的模样,哪里是那么容易判断的? 当年太后抱着夏清和,不止一次提过,她像极了***。 随着真假公主的事情闹出,再也没有人提起这句话。 不对,曾经有太监饶舌说去过,只是那太监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此行为,更像是要掩盖什么。 她的手指不自觉蜷起来,面上闪过万千情绪:“他们都知道?” 没有回答,其实也不需要回答。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夏清和听到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公主,对局势能有多大的影响?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那般惊才绝艳。 “因为你是姑姑的女儿,姑姑……太让他们害怕了。” 害怕? 夏清和的眉头皱起。 ***在大燕是个传奇,她几次大败敌军的计谋,现在提起来都被人津津乐道,加以揣摩。 尤其是大燕数十年内乱,在她手里渐渐平息,最后统一皇权在燕帝手中。 这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对大燕有礼的? 燕明轩的叹息声响起:“你看到的都是正面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担心姑姑会和他们抢。” 怎么可能? 下意识的反驳还没有出口,就化作刺向心口的利箭。 ***为的是天下黎民和苍生,他们却在想***手握重兵,又受百姓爱戴。 一旦有所图谋…… 夏清和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是那笑苍凉又悲伤。 到了最后,竟像啜泣之声。 萧瑾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语调里带上些许无奈。 “让你别见他,非见,扎心了吧?他瞎了几年,每天没事干,就琢磨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这也是我的错?”燕明轩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闭嘴。” “……” 燕明轩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喝茶,还真的没有再说一个字。 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是怪异,不是上下级,更像是长辈和晚辈。 只是完全沉溺在伤心之中的夏清和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稳定心神之后,思绪也变得清明起来。 “所以无论是先皇后之死,殿下被贬,还有所谓的真假公主,都是设计好的?” “是。” 原来不是三年前她撞破小太监下药,而被人嫉恨。 而是更久之前,她和燕明轩的命运就联系在一起,也因此才有了冥冥中的指引,让她发现那件事。 “殿下蛰伏三年,应该不会想人生就如此吧?我要查清当年的真相,并且已经拿到圣旨。或许,也能帮殿下查些什么。” 说话间,她不自觉看了眼萧瑾。 短短三年取得燕帝信任,成为第一红人,确实是萧瑾能力果然。 可燕帝多疑,哪里是那么容易取信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多少就有那么一点让人揣测了。 “啧,娘子这么看我,是不觉得我和三皇子暗通曲款,而是被派来监视他的?” “……” 还真的是黏上毛就是猴,一个眼神,什么都看透了。 “哎呦,人这么齐啊。” 燕临风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他就走了进来,一对狐狸精在众人身上挨个扫视之后,落在夏清和身上。 “这么快就打入内部了,你们这关系还真的是突飞猛进发展。果然,夫妇就是不一样哦。” “你们……” 夏清和有点傻眼。 萧瑾和燕明轩的关系已经够让她疑惑,现在怎么又多出一个燕临风? 他倒是半点没有来的不是时候的自觉,大喇喇地坐在桌边,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不知道是不是不合胃口,尝了一口就放到了一边。 “我们怎么了?”燕临风笑得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 只是他那笑还没有遍及眼角眉梢,连人带凳子都被踹倒在地。 夏清和看着萧瑾伸出去的长腿,对他们几个人的相处方式,还真的是……挺不理解的。 燕临风揉着屁股站起身,双手扒着桌子,带着几分可怜兮兮。 “怎么动不动就踹我?我算是看出来了,自从有了夏清和,我就再不是你要保护的人了。想想之前,你多护着我啊,变了,都变了。” “再不闭嘴,我就让你再没有开口的机会。” 燕临风一脸哀怨地看着萧瑾,但还是伸手握住了嘴巴,眼神则更加悲伤地看向夏清和。 “……” “你们三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大家既然要合作,就不能藏着掖着吧?” 她说着看向萧瑾:“是你说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你这么瞒着我,还是明面上瞒着我,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第71章 给我当媳妇怎么样? 夏清和心里好奇到了极点,面上的神色却很严肃。 她甚至学着萧瑾平日似笑非笑的神色盯着他:“相公,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燕临风趴在桌边,看看萧瑾,又看看夏清和。 “小轩轩啊,可惜你看不到。否则你能发现,他们俩笑起来的角度,真的是迷之相似。” “要不要试试,我们打人的角度?更像。” 她眼神瞄过去,燕临风站起身,还不忘拉起燕明轩。 “今天天气不错,小轩轩,哥哥带你去晒太阳。” 只是他的脚步还没有迈出去,萧瑾开口了:“你说看严凌枫不顺眼,从东厂接走苏纤柔,结果她怎么回到严凌枫身边了?” 燕婷设计所有人齐聚在梧桐巷的院子里,算是彻底扯下了严凌枫身上的遮羞布。 但是也会让人怀疑,萧瑾和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夏清和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地点了一下,她觉得他这么问,就是在让燕临风给她答案。 燕临风眼珠子一转,脸上又变成平日里放荡不羁的笑容。 “对个女人动手,爷还真的没有那么没品。并且我发现那个女人身上,秘密还挺多。用她对付严凌枫,更有趣。” 最后几个字他特意拖长了音调,还不忘对着夏清和挤眉弄眼。 看得到和看不到的都明白,他在暗示苏纤柔有问题。 不过萧瑾显然第一时间领会到最深层的含义:“你当时问到了什么?” “嘿嘿,”他看了眼夏清和,才缓缓开口,“三年前,布防图在清和的房间里搜出,有她的参与。” 她半点不意外当年苏纤柔有参与,只是苏纤柔肯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并且当时苏纤柔身上没有什么伤,所以严刑逼供就可以忽略了。 夏清和心头一跳,出声询问:“你拿到了她的把柄?” “秘密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也就没有奇效了。”燕临风挑了挑眉,“不过你完全可以,把她当做你证明清白的突破口。” 她还想继续追问,被萧瑾阻止了。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才来多久? 不等她询问出口,他就给出了回答:“京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来行宫看燕明轩很正常,停留太久就是问题了。” 不说朝中文武大臣多少人想抓住萧瑾的小辫子,就是燕帝本身对他也并非那么信任。 无奈,她微微颔首跟着离开。 坐上马车,夏清和发现了不对劲:“三殿下的情况,可不像是情况不妙的样子。” “要是不那么说,娘子怎么会想起这个故人?” “……你故意让我发现你和三皇子过从甚密?” “发现有什么用?娘子亲手拿出黑炎令,才有治愈他眼睛的机会。” “……” 还真的是算无遗策! 夏清和忍不住磨了磨牙,好半晌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 “他是不是压根没有说过让你照顾我?而是我回宫的那一天,就被你盯上了?” “娘子跟了我,不比守着严凌枫合适吗?” 呵呵,还真的是上当了。 还说燕帝一开始是为了***留给她的东西,他比他们又好到哪里去了? 眼看她一张脸变得很是难看,甚至眸底渐渐生出了失望的情绪,他长臂伸展将她拉入怀中。 “萧瑾……” “我曾经见过你。” 她的眉头皱紧,瞪着他将刚刚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又如何?” “那是一年花朝节,你的簪子落在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肉虫旁边,哭了快两个时辰,都没有敢捡起来。” 他的脸上明显是回忆的神色,唇角勾起的笑弧似乎还带着几分好笑。 诚然,夏清和并不觉得这件事哪里可笑,但是她却记忆犹新。 不为别的,单纯因为那只簪子是严凌枫送她的,是她的心爱之物。 只是想到曾经愚蠢的行为,还被眼前人看了全过程,心里就有一种压制不住的怒气。 她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在,为什么不帮我捡起来,还笑我!” “我准备帮你的,是你不让。” “怎么会……” 话说了半句,被掩藏在尘封过去的记忆好似突然被卸了锁,清晰地在脑海里闪现——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青年身形高大,眉眼含笑,盯着她的眼神充满兴味。 夏清和哭得抽抽噎噎,话都说不完整,指着地上的簪子:“虫子……怕……” “我帮你捡起来,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好不好?” “什么?” “给我当媳妇怎么样?” 彼时的夏清和只有八岁,身边人又将她如珠如宝宠着,哪里听过如此轻浮的言语? 她当下一张脸气得通红,眼泪都忘了落,可漂亮的大眼睛里还是蓄染着满满的眼泪。 这副模样落在那时十八九岁,正是少年心性十足的萧瑾眼里,就更加可爱了。 “谁要给你当媳妇!你那么老还丑!” “……” 萧瑾人生第一次怀疑他的长相是不是有问题:“我丑?还老?” “对!” 小丫头叉着腰,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斥着不满:“你就是拍花子吧?我告诉你,我是清河公主,你要是敢卖了我,舅舅会让你人头落地!” “是吗?我看啊,他倒是会让你当我媳妇!” “胡说!我才不要嫁给你,我喜欢的是枫哥哥!” 本来是想逗弄小女孩,结果夏清和‘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哄了半天都没有哄好,眼看有人过来要被发现,萧瑾一个翻身上了树,而年纪尚小的夏清和权当是遇到山精鬼怪了。 等严凌枫过来时,就看到一个哭得惨兮兮的小哭包。 至于‘罪魁祸首’也就成了地上那只爬不快的肉虫子。 ……大雾散尽,记忆就那么浮现出来。 她僵硬地靠着他坐在那里,完全无法将那个少年心性,和眼前这个大燕第一权臣联系在一起。 “你是那个……大、哥哥?” “哥哥啊,我以为你会喊我叔叔。”萧瑾很满意她想了起来,语调似乎都轻快了几分。 夏清和的情绪就没有他这么逍遥自在了,反而还带了那么点尴尬。 “你的性格变化还挺大。” 他脸上的笑容里闪过一抹阴郁,最后变成无奈。 “你看着亲人惨死,也会有变化的。清和,我们走上这条路都是无奈。可我想娶你的心,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 谁会把儿时的话当真! 何况那时候她才多大? 眼看她的眼睛再度瞪圆,萧瑾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肩膀。 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缓缓洒落在耳畔的气息。 “自那之后,我每年都会来看你。三年前……抱歉,是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第72章 那是我三年黑暗中的一束光 萧瑾的声音很轻很低。 如果不是他们的距离这么近,夏清和都怀疑能不能听清楚。 可那一字一句,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让她鼻头发酸。 好像他三年前出现,真的能改变什么。 靠在他怀中,明明对他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她却从心底冒出一种信任。 突然马车似乎压到石头,‘咯噔’一下让夏清和的脑子也冷静了几分。 她起身盯着他:“萧瑾,有件事,你必须告诉我!” “嗯?” “当时我觉得你就一把年纪了,现在看还是一把年纪的样子,你到底多大了?” “……” 这次轮到他磨牙了。 好半晌之后,他才咬着后槽牙开口。 “娘子还真的是从小到大都嫌弃为夫,为夫看起来真的那么老吗?” 其实并没有。 他模样俊美,身型匀称,走到哪里都是标准的美男子。 至于年纪,实在是他的第一次出现给夏清和心里留下很深的阴影。 现在已经记不起他那时的模样,只记得是个年纪很大的人了。 她偏头不去看他,小声回应:“谁让你开口就要媳妇?我就觉得你是长一辈的人了。” “啧,十岁而已,有那么夸张吗?” “你都快到而立之年了!” 对上那张稍稍有点扭曲的脸,夏清和才后知后觉发现她的声音有点高了。 干笑一声,她重新变成乖巧的模样。 “不夸张不夸张,相公英俊潇洒,看着很是年轻。” “呵,口是心非。” …… 夏清和去了行宫一趟,知道了不少事情,对萧瑾的了解,还是算不上多。 只是没有想到,竟然那么久之前,他们就见过了。 不过…… 哪里会有人想娶小女孩? 他该不是有什么心理变态吧? 难怪最后成了太监。 于是,她并没有因为萧瑾坦白多年前的初遇而对他生出好感,反而确认这个人真的有毛病! 偏偏这个不正常的人,还聪明得可怕,几乎将她的每一步行动都算到了。 那她接下来…… “小姐,严家送来的帖子。”莺歌走进来,送上帖子。 “严家?” 她挑了挑眉,接过之后并没有打开:“现在严琦在大理寺,严凌枫被禁足,能有什么事情?” “不是,这是少将军派人送的,希望能见您一面。” 纤白素手把玩着手里的帖子,却没打开。 良久之后,她笑着放在桌上,轻叹了一口气:“都已经做出了各自的选择,哪里还有见面的必要。” “小姐,见见少将军吧。” “嗯?” “现在外界的闲言碎语很多,严家行事艰难。少将军更是形销骨立,这时候您帮他,会让他铭记于心。” “我帮他?莺歌,庵堂三年,我是怎么过的。旁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吗?” 那三年的日日夜夜,每一分每一秒对她都是煎熬。 冷食馊饭算什么? 冰水洗衣更无所谓。 就连鞭打都是家常便饭。 所有的这些,生活尊贵的严凌枫哪里能想象? 纵然他现在行事艰难,也远没有她当时难? 最让她难过的是,这一切都是陪她熬过三年的莺歌说的,吃过的那些苦就这么没了意义吗? “小姐?莺歌知道您吃了很多苦,但您真的想跟着九千岁吗?” 莺歌快速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说:“我打听过了,太后已经考虑为清泉公主寻找新的郎君。至于七公主,她不可能有机会。” “只要您稍稍示好,少将军和您定然会重归于好。” 若不是莺歌已经红了眼,夏清和都怀疑,她被收买了。 只是发生了那么多,她怎么可能原谅严凌枫? “莺歌,我和他不可能了。” “那您为什么还留着少将军给您的簪子?” 莺歌从包袱里拿出个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支蝴蝶簪。 纯金打造的金翅,在阳光下流光溢彩,似乎下一秒那蝴蝶就会飞起来。 “小姐,您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在庵堂时,这支簪子是您最大的寄托。离开庵堂,您也没有遗弃,是您的心中一直有少将军!” 萧瑾站在门口,将这番话听得清楚。 他微微垂眸,收敛了气息站定。 夏清和盯着那支簪子半晌,突兀地笑了:“将簪子包好,被出现丝毫损伤。按照帖子的时间,去见严凌枫。” “小姐,您终于想通了。” “想通了,确实该和他见一面,好好说说。” 外面突然刮起一阵风,带动门板的轻响,莺歌走过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 清风楼。 夏清和刚刚在街道上出现,就被窗边的燕临风看了个清楚。 “哎,来了!” 他一张脸完全是幸灾乐祸的神色,语调就更显嘲弄了:“你说你娘子跑出来和严凌枫私会,该不是耐不住深闺寂寞吧?也难怪,谁让她相公是个太监……” 话还没有说完,萧瑾手里的茶盏就对着燕临风的面门冲了过去。 不过他显然早有准备,抬手袖袍卸去茶盏上的力道,然后稳稳接入手中,一滴茶水都没有溅出。 “我不渴,不喝茶。倒是你,喝这么多茶水是败火吗?” “燕临风!” “你别拿我当严凌枫瞪,我可对你家娘子半点肖想都没有。” 他完全无视萧瑾周身的寒意,坐到他身侧,反而笑得更加欢实。 “我打探过了,真的是严凌枫约她。并且我特意安排了他们在隔壁的包间……” 眼看萧瑾又要一脚踢过来,燕临风也不敢卖关子了,语速都不断提高:“你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萧瑾的脚就那么停在空中,燕临风又恢复了得意洋洋。 “想不到吧?” 他笑嘻嘻地开口:“不过无论一会看到什么,你都注意情绪。别一生气直接墙都拆了,那以后店里都没有办法做生意了。” “别废话!” “别急别急!” 燕临风也知道再玩下去就是玩火了,他起身将墙边的帘子拉开,就发现墙面有无数个小洞。 洞口对面看不清,应该是背面有东西挡住了,但是声音听得格外清楚。 “你来了。” 仅仅是听到声音,也能感受到严凌枫的兴奋。 夏清和看到他之后吓了一跳。 明明才两三天没见,可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将军,现在透着由内而外的狼狈。 她微微抿唇,走到桌边坐下,开门见山。 “如果你是想我帮严家在萧瑾面前说情,我们没什么可谈的。” “我娘去找过你,我都知道了。” 他苦笑一声:“真的不明白,我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清和,现在严家败了。很快我就和你当初一样,我们……” “我今天来见你,是要给你一样东西。” 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夏清和将木匣放到桌上,推到他面前。 严凌枫打开木匣,看到振翅欲飞的蝴蝶簪子:“你一直留在身边!” 他惊喜的声音里透着几多欢喜,她的声音却平静到极点。 “是,这三年,我熬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拿出这支簪子,那是我三年黑暗中的一束光,也是唯一的光。” 第73章 你怪不得任何人 如果说严凌枫听到这句话,眼神闪过明亮的光芒。 那萧瑾一张脸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燕临风担心他随时会暴走。 好在他除了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倒是没有什么动作。 “清和,”燕临风看着木匣里那支簪子,嗓音微微有些颤抖,“你现在……” “我现在把簪子还给你。” “你……” “有些东西没有必要还,有些东西必须还。严凌枫,这支簪子继续留在我身边,只能证明我的荒唐和可笑,再没有任何意义。” 那束打量她生命的光,熄灭了。 而她也不再需要别人为她点燃光明,她会成为自己的光。 无视严凌枫近乎呆滞的神色,也没有继续停留的意思,她起身就要走。 “清和!” 严凌枫的声音嘶哑,带着几分尖厉。 夏清和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依然坐着的他。 “我知道苏纤柔这件事伤害了你,可她真的救了我,她也真的为我付出了很多。你让我……怎么视而不见?” “我没有让你视而不见,你可以养着她,甚至娶她,只要你能做到。” “那不可能。” “那是你的事情,不需要和我交代。” 淡然的语调,波澜不惊的情绪。 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的哀伤,可见她对于失去他丝毫不在意,这让严凌枫有一种锥心刺骨的痛感。 他的声音翻涌着压抑不住的痛苦,一双眼睛里充满不敢置信。 “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就不能包容我……” “不能。” 夏清和打断他的话,声音依然没有起伏:“当你选择背弃我们之间的诺言时,就宣告放弃了我。今天的结果,是你自己选择的。严凌枫,你怪不得任何人。” 最后一句话,正中他的心脏,让他再想说什么,都难以出口。 而她也没有等待,转身离开,干净利落地不留任何余地。 严凌枫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失去她的恐惧。 只要她走出这间屋子,怕是以后连再见到她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不能让她离开! 几乎没有什么挣扎,他飞速起身挡在她面前。 “清和,严家现在的情况,你很清楚。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要再离开。” “你这么说,好像是我见利忘义才要离开你。严凌枫,是你对不起我。还有,我已经嫁人了。你这样做……” 顿了一下,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我很难不怀疑,是为了败坏我的名声,又是你们设计好的吗?” 他张嘴想解释,可看向那双眼睛,又明白所有的解释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苦笑一声,他慢慢让开门的位置,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跟了萧瑾,你真的不后悔吗?” 后悔? 夏清和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而她的手也已经推开门。 于是她走了出去,并没有回答。 燕临风重新按下机括,画卷落下,孔洞中的隔断也重新打开,又是两间互不关联的房间。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萧瑾那张明显算不得愉悦的脸,笑了。 “怎么,还想她说不后悔啊?你们认识才几天?还发现你和朝堂的关系盘根错节,她没有跑路,就很给你面子了。” “谁说我们认识几天?” “……” 燕临风翻了个白眼,手指在桌面上略重地敲击着:“是是是,你们上次见面已经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 “问题那时候的你……我都不好意思说。遇到个女娃子,就问对方要不要当你媳妇。” “她要是想起来你们的初遇,绝对当你是变态好吗!” 他也是不明白,现在如此沉稳的萧瑾,当年怎么比他还癫? 想着想着,燕临风就发现萧瑾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会她没有想起来,你还提醒她了吧?” 得到默认这种答案,他扶额无奈,怎么感觉更癫了呢? 哎,不知道夏清和怎么想。 易地而处,他是真觉得嫁给萧瑾可以后悔。 …… “小姐,您和少将军谈得不好吗?” 莺歌不时回头看向那道紧闭着的门,心里还是期待,严凌枫能追出来。 看出了她的心思,夏清和明白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一次背弃,百次不用。莺歌,我和他是半点可能没有,并且我已经嫁人了。” 她站定脚步,定睛看着眼前人,神色平静,却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小姐,”莺歌瞬间慌了神,眼神里的慌乱做不得假,“我不是想让您犯错,但是九千岁和您……不会有孩子,将来……” “莺歌,萧瑾帮了我。现在我背弃他,和那些伤害我的人,有什么区别?” …… 【今天的结果,是你自己选择的。】 【严凌枫,你怪不得任何人。】 夏清和的声音在脑海里一遍遍闪现,严凌枫的面容极尽悲苦,眼神里却带上了几分释然。 从头到尾,没有人强迫他,各自选择罢了。 深吸一口气,他结账起身去了梧桐巷。 自那日一众人在院子里闹过之后,苏纤柔就没有见过严凌枫。 准确说,是他不见她。 每一日,她都会去严家求见,却从来没有得到回应。 今日她看到严凌枫出现,眼睛里迸射出惊喜的光芒时,眼泪也落了下来。 “凌枫,你终于肯见我了。” 哽咽的嗓音,苍白的脸色,配上眼角还有的青色痕迹,透着我见犹怜的姿态。 严凌枫不是心狠之人,何况她这般楚楚可怜的神色,也真的很难让人不动恻隐之心。 只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用很是平和的声音开口。 “伤还没有好,外面风大,回屋吧。” 温暖的屋子里,苏纤柔为严凌枫倒了茶,不时瞟向他的眼神却充满不安。 轻轻地咬了咬唇,她试探性地开口询问:“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那些事情,你不需要操心,静心养伤就好。” 温淡的语气,平静的神色,似乎还透着若有似无的关心,却让苏纤柔的内心更加忐忑。 他向来不是个柔情的人,今日为何会这么说? 情绪变得紧绷,她的眼神里透出几分恐慌。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话,我必须和你说清楚,你不可能进严家。” 苏纤柔的眼睛红红的,声音是极度压制的哽咽:“我知道,我身份低下,怎么可能嫁给你?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无论是什么身份,我都心甘情愿。” “你知道,我的心里只有清和。” 他做了太多的荒唐事,甚至现在都有点不明白,他怎么能在她受尽苦楚的三年里,和别人相拥而眠。 回来之前,他还一直警告苏纤柔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真的是荒谬。 如今再看苏纤柔,他的心里多了几分愧疚。 “柔儿,我知道你当年为了追随我到边疆,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 “所以我不能继续骗你,也不能继续骗自己,把你当成她的替身。” “既然你喜欢这座院子,那就留给你。另外我还会给你一笔钱,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一番话看似情深义重,落在苏纤柔的耳中,只剩下一种意思——被抛弃! 第74章 娘子是困了,还是直接饿昏了?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我已经伤害她很深,不希望继续伤害她。” “那我呢?我曾经是婢女,可她现在也不再是公主!” 苏纤柔的声音变得尖锐,眼泪也啪嗒啪嗒落下:“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她呢?她根本做不到,凭什么要选她!何况,她是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了!” 说到最后,完全是嘶吼。 严凌枫的神色却平淡到了极致。 他缓缓闭上眼睛,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无论我和她如何,柔儿,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变化这么大。 但是苏纤柔清楚地感受到什么是郎心似铁,他不肯再回头。 不,所有的一切都是夏清和从中作梗! 夏清和,她绝对不会放过! …… 督公府。 夏清和面前的桌上铺了一张巨大的白纸,上面写了很多个名字。 她手拿毛笔,圈在了燕婷的名字上。 燕帝的七公主美则美矣,但是算不得聪明,再加上脾气暴躁,是最容易被拿捏的。 想查清楚当年的真相,从她下手应该是最容易的。 只是她们的关系,不管怎样见面,都会显得很是刻意。 “小姐,刚刚宫里来人送了帖子,说是要举办宫宴,庆贺上元节。” 还真的是瞌睡有人送来枕头。 她的唇角勾起笑弧,伸手接过那张帖子,细细地看了一眼,却在看到落款时皱起眉头。 竟然是太后亲自下的帖子。 要知道参加宫宴,不同的人邀请,证明地位不同,座次也会不同。 所以不知道多少人盼着太后亲自下帖邀请,结果反而是让她占到了这么大的‘便宜’。 眼眸微垂,她的唇角勾起讥嘲的弧度。 “出去走走吧,给太后的礼物。过于名贵的找不到,就只能从新奇下手了。” …… 长安街依然是车水马龙,一派热闹繁华的模样。 只是夏清和许久没有认真逛过,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要从何看起。 “小姐,要不还是让九千岁准备。他常年在宫中行走,处理这些事情应该是得心应手。” 莺歌出主意。 向萧瑾求助,是最简单也是最便捷的方式。 可是夏清和不愿意。 依赖一个人,就是灾难的开始。 前车之鉴犹在,她不想再度陷下去。 何况得知他们的初遇之后,夏清和总觉得萧瑾不那么正常。 算不上躲避的心理,却是想敬而远之的。 “去茶叶铺看看吧。”她的视线扫过街道的铺面,一抹颀长的身影就那么闯入她的眼帘。 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夏清和已经站定脚步。 “怎么了,小姐?” 她看到萧瑾了。 已经是夫妇,遇上了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擦肩而过,是不是有点太不应该? 正考虑要不要过去时,就发现他走向的马车旁,站了个很是貌美的红衣女子。 是传说中他的红颜知己,红缨。 夏清和看着他们,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是视线没有错过他们任何细小动作。 他走到红缨面前,自然地伸手扶她上马车。 “萧瑾,你家娘子,不介意你找我吗?”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纵然上次燕临风的话,给了她很大的难堪,她的心里还是隐隐有着期待。 毕竟萧瑾是个太监,哪里有人真的能在他身边长久? 萧瑾没有回应,而是眯眼看了看太阳:“我的时间不多,先上车。” 他明显不想回答,她也没有办法继续追问,只能悻悻地上了马车。 但是心里又涌起些许微妙的情绪。 在风月场所,她不知道见过多少男人,痴情专一的真没见过几个。 像萧瑾这种目的性很强的人,娶夏清和也是权衡利弊吧?市井传言他为她出头,都是传言而已? 红缨暗自想着,又听到他说:“头低点,要撞上顶子了。” 她本能低了低头,心头的情绪更加强烈,他还是关心她的。 马车消失在人潮汹涌的长安街。 夏清和站在原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莺歌小心观察着夏清和的神色,联想到严凌枫的事情,立即开口:“小姐,不如跟上去看看?或许真的有误会。” “走吧。”夏清和转身。 “还是去看看吧。” “没有必要,我和他本来就是情势所迫才成婚的。” 她的声音微冷,脚步不停地向着督公府走去。 还真的很符合他,会问一个几岁小姑娘要不要当他媳妇的行事作风。 果然,不能依赖任何人。 …… 夏清和没有逛茶叶店,直接回去了。 莺歌知道她心情不好,却不知道从何劝说。 直到天色擦黑,萧瑾还没有回来,而夏清和更是以没有胃口,取消了晚膳。 “小姐,时间不早了,要不您先吃点东西?” “我不饿,别让厨房准备。” 问了几次,都是一样的答案。 莺歌干脆跑去找管家,询问萧瑾什么时候回来,却根本不知道。 直到快到巳时,萧瑾才终于回来。 “九千岁!” 他看到从府门口跳出来的莺歌,眉梢微挑:“你怎么在这里?” “您快去看看小姐吧,她晚上没有吃饭,心情很不好。” 具体情况她没说,眼睛滴溜溜转着注意萧瑾面上的神色。 可惜他的注意力都在夏清和没有吃饭上,根本没有察觉这一点。 “你让厨房准备好,送到房间。” “是!” 萧瑾进入院子时,就看到夏清和的剪影被烛光照着落在窗户上。 他推门进去却发现她趴在桌上,走过去笑着开口:“娘子是困了,还是直接饿昏了?” 说话间他伸手要去揉她的脑袋,她却先一步坐起身,使得他的手落在空中。 他的手微微一僵,尔后再度落在她面上,挑起她的下颌。 “怎么了,心情不好?该不是我晚上没有回来,所以就不想吃饭了吧?” “没胃口而已。” 她摇摇头,想躲开他的手,却发现他看似没用多大的力道,但就是让她无法挣脱。 夏清和本就不好的心情,似乎又糟糕了一点。 萧瑾看着那张写满不快的脸,低头凑近:“是和我闹脾气?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他都没有因为她私下见严凌枫不满,她怎么反而满脸不高兴了? “没有,就是想睡了。” 她伸手去拨他的手,反而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下一步,他搂着她坐在凳子上,让她坐在他怀里。 “说说看,为什么不高兴。” 第75章 这府里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 真是冠冕堂皇的姿态。 是不是每个男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都依然能是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和严凌枫,还真的是如出一辙! 夏清和之前并不觉得自己不高兴,或者没有意识到。 此时此刻她的身体却因为情绪激动而带上了轻微的颤抖,尤其被萧瑾如此亲昵抱着,好似对她多关心一般。 她咬牙低笑:“放开我。” 他根本没有松手的动作。 扣住她腰身的手臂犹如铁条一般,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笑容,似乎眼睛里还透着几分探寻的意味。 细看之下,又有着凉薄的嘲弄? “你……” “怎么,是迫不得已放弃了生命里唯一的光,感觉充满遗憾吗?” 这话怎么有点熟悉? 夏清和愣了一下,随即冷静了下来。 东厂督公,整个京城怕是遍布他的耳目。 旁人夫妻的私房夜话都能被他放到上呈到大殿之上,何况是她私下见严凌枫? 明面上说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夫妻关系,背地里其实压根不相信她! 她不怒反笑:“所以,你就做这样的事情恶心我吗?萧瑾,我见严凌枫是要和他再无半点牵扯。你呢?是想将你的红颜知己娶进门吗?我可以给你们腾地方!” 话声落下,门口就响起莺歌的敲门声。 “松手!”夏清和冷声说道。 萧瑾单手搂着她,声音没有起伏:“进来。” 莺歌进来看到这样的画面,脸立即红了大半,快速放下托盘上的饭菜,就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他盛了一碗汤,用调羹慢慢地搅拌:“想不到,你还知道我有个红颜知己,介意她的存在?” 温淡的声音里掺杂着不可忽略的笑意。 认真看他的眼睛,就能发现里面晕染出的笑意。 可现在的夏清和哪里会盯着他看?反而觉得他更加的无赖! 起码严凌枫还想尽办法掩饰和苏纤柔的关系,萧瑾直接摆到明面上了! 接连两次所托非人的有眼无珠,使得委屈如上涨的潮水一般层层涌上,眸底都忍不住弥漫了一股雾气。 他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睛,语调放软:“有心思娶她,就不会等到现在。你放心,这府里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 “但是会有许许多多的妾室,是吗?” “这个……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要那么多女人做什么?有娘子就够了。” 萧瑾说着,将汤勺送到她唇边:“先吃饭。” 嬉皮笑脸的模样,配上虚假的关心,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她狠狠地咬住唇瓣,根本没有张嘴的意思。 等他脸上显现出略有点无奈的神色时,突兀开口:“你是不是觉得娶了她,会耽误她的幸福,所以忍痛放手?” 话本子看多了吗? 他略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在乱想什么东西?” 她垂眸不与他对视,嗓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哀凄。 “娶了她,这一生她都当不了母亲。你的心里,真正在意的人是她,对吗?” 萧瑾看着她恼怒中的哀伤,脸上的笑意更深。 “娘子,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的幸福,放弃和她在一起。不过是他不愿争取,或者根本没有机会的粉饰之词。所以,这种话千万别信。” 夏清和有点懵。 她总觉得他说这句话时,很是意味深长,眉眼间还笼着一层机关算尽的得意之色。 只是她偏头,不想让他看到她脸上的不自然:“那你今天带红缨去哪里了?” “你看到我了?为什么不直接过去。” 她冷哼一声,语调冷淡:“过去做什么?让你在红颜知己面前,甩我脸子吗?” “傻姑娘,你是我的娘子,我怎么会为了别人甩你的脸子?” 他重新舀了一勺汤,送到她唇边:“上元节宫宴,娘子要以萧夫人的名义入宫,到时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带她去首饰铺,帮你选些首饰。” “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喊我?”她根本不相信这样的解释! 但是再度送到唇边的汤,她还是张口喝了。 萧瑾一边喂着她,一边给出了答案:“燕临风说,小姑娘会喜欢惊喜。所以我想先选,又担心款式不合适,所以让红缨过去挑。” “……” 怎么突然就觉得,她无理取闹了?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喂了她半碗汤,又继续喂她吃饭,动作自然又亲昵。 夏清和乖乖张嘴吃,等吃了半饱才又来了一句:“那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若是今晚我当值,怕是明早才能回来,娘子就一直饿着肚子?” “……” 好尴尬。 光顾着生气,倒是把他在宫里当值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他看着怀里的小姑娘,从刚才的刺头变成鹌鹑,乖乖地张嘴吃饭,眸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宫宴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安排好。” 怎么安排? 那可是当今太后? 即使是燕帝都要退避三舍的存在。 夏清和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而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当年陷害我,肯定有燕婷的参与。而她一定是所有环节里最薄弱的,我想趁着这次入宫,从她口中套取消息。” “她啊,看似是风光无限的七公主。其实没有什么脑子,知道的消息应该不多。” 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不过从她那撕开口子,后续就好安排了,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暂时不需要。” “有需要随时告诉我。”他并没有强求。 等喂饱她之后,萧瑾自然地用她的碗筷继续吃饭。 动作自然,吃香优雅,很是赏心悦目,就是…… 他没有松开她的意思,而那些饭菜也是她吃剩下的,即使她没有吃了多少。 “你没有吃晚饭?让厨房再做一份吧,都冷了。”她找着理由。 “正合适,挺好吃的。” 夏清和无话可说了,但是就觉得有点尴尬。 尤其是在他怀里坐得久了,忍不住就想动一动。 只是动了没几下,她就觉得越发不舒服,眉头紧紧皱起,言语里带上了抱怨。 “你这里放了什么?有点硌。” 说话间,她伸手就向着他身下摸了过去。 第77章 梦想成真的可能 突然插入的声音,令严凌枫皱起眉头。 燕临风那么恰好地出现,将夏清和带入慈宁宫,紧接着萧瑾出现,会是巧合吗? 他…… 萧瑾面上是一贯风轻云淡的笑容,配上绯红色的长袍,更添矜贵。 “不然引发误会,总让清河受委屈,本督可舍不得。” 他没有理会严凌枫探寻的眼神,含笑的眼眸扫过燕婷,其中警告的意味格外浓厚。 …… 有燕临风在侧,自然是没有人跑到夏清和面前造次。 她略带迟疑地开口:“是萧瑾让你来找我的?” “他啊,”燕临风的眼睛眯了起来,低低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看着总是笑眯眯的,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冷情。偏偏对你的事情很上心,我也是真奇怪……你到底有什么魔力?” 夏清和:“……” 燕临风的性格,真的是和他的脸一样妖孽。 她斟酌了几秒,才开口说道:“世子说笑了,谁人不知,他有个红颜知己。对那人,他也是极为上心的吧?” 他瞥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更轻佻了几分:“你是吃醋了?” “同等的要求,是合作的基础。”夏清和眯起眼睛,俏丽的脸上浮现很淡的笑意。 “合作?” 慈宁宫中种植着青松,纵然是冬日也挺拔苍翠:“认识十日成亲,除了合作还有别的理由吧?” 燕临风想说什么,突然咳嗽起来,只是脸上的笑意很是明显。 强压下咳意,他急切开口:“这种事情,就算真这么想,也不能说出来,你不知道吗?” “是吗?那你别告诉他。”她显然不在意。 他轻啧一声:“你们啊,还真的是有趣。” 夏清和的眉头微微皱起:“什么意思?” “都说成婚是权宜之计,却又要求对方绝对的忠贞。” …… 夏清和觉得今天的太后有些怪异。 最初以为是因为燕临风和她一起进来,所以表现得很是慈爱,毕竟她对这个孙儿的疼爱也是有目共睹。 但她对她也是和颜悦色。 “清和,你过来。” 太后笑着示意夏清和上前,还一反常态地握住了她的手:“这三年你受委屈了,哀家也很是心疼。” 心疼到逼她嫁个太监? 这套哄孩子的把戏,对夏清和早就没用了。 她心里嘲弄,面上却不见异色:“是清和,让太后烦忧了。” 太后摘下手上的红玉镯:“确实烦忧,怕你过得不顺心。这镯子是哀家的嫁妆,陪了哀家几十年。现在送给你,就当给你添妆了。” 夏清和惊讶:“太珍贵了,清和不敢要。” 那红玉镯是太后的珍藏,也确实是曾经的陪嫁,怎么会送给她? 她伸手推拒:“这等重要的东西,还是给公主留着吧。” 以前她还是清河公主时,看到那红玉镯很是喜欢,却被太后拒绝了。 现在…… 太后可不会真的想为她添妆。 太后叹了一口气,眉眼间闪过哀伤:“她身份尊贵,想要什么没有?给你,你就收着。难不成,你心里还在怨恨哀家?” 夏清和对上太后的眼睛,很想透过那浮于表面的关心,看到她内心深处。 但除了那丝丝缕缕的虚假关心,什么都发现不了。 不能再拒绝,却清楚明白,这红玉镯绝不会是礼物。 …… 天色渐晚,众人齐聚太和殿。 夏清和扫视一圈没有看到萧瑾,就坐在属于她的座位。 开始考虑怎么接近燕婷时,身侧响起很低的交谈声。 “庄家公子看着好英武啊!可惜,庄嫔得罪了陛下,连带着庄家都被嫌弃。否则,哪会现在还只是小小的校尉?” 庄家公子,庄启明。 年前庄家突然遭到弹劾,正月年味正浓时,又因为严琦勾结盐商的事情而发生巨大转变。 紧接着两湖改稻为桑的事情引发整个朝堂的议论,使得庄家的事情都变得轻描淡写了。 现在想来,整件事怕是燕帝早已安排好的,至于实施者就是萧瑾。 女子笑声跟着响起,即便不方便扭头去看,也能想出她脸上的调笑。 “英武?可惜?你这是看上庄公子了?我劝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太后今日特意召他过去问话了,想必是有心思为公主招驸马。” “哪个公主?” “自然是七公主。” “她不是喜欢严凌枫吗?” “这种事情不可乱说,他可是清泉公主的未婚夫……” 后面她们压低了声音,听不清了,夏清和也没了听下去的兴趣。 只是太后不喜她,连带着也不喜装庄嫔,对庄家就更是不屑一顾了。 怎么会让庄启明当驸马? 关键太后对庄家示好,还送了她镯子…… 夏清和低头看着手腕上鲜红如血的镯子,心头漫上的是一层层的不安。 直到燕帝出现,夏清和与众人齐齐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平身,今日是上元节佳节。朕与天下同欢,是家宴,不必拘礼。” 冠冕又客套的言辞,只是谁敢真的在皇帝面前不拘小节? 夏清和抬眼看到了燕帝身侧的萧瑾,他也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二人四目相对,没有任何的交流,眼神接触之后又很快分开。 这种感觉很微妙。 明明就是想看到对方,但是知道了存在,似乎也就够了。 尤其是他的出现,让她内心的不安消散不少。 即使太后要设计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分神之间,周围的笑声引她回神,高坐在上的燕帝也在笑。 “众爱卿和各位夫人是何意?朕是一国之君,也是个父亲,关心女儿的婚事有什么奇怪?只是婷婷是真的调皮,朕很是头疼。不如诸位说说,哪家儿郎能降得了她?” 燕帝哪里是在征询意见,而是表明他想为女儿择婿的心思。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别说燕婷调皮,就是她张扬跋扈,也有的是人愿意攀这门亲。 重点是她爱慕严凌枫,京城谁人不知? 这么一来,娶她就是烫手山芋了。 不过夏清和发现燕帝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庄家的位置,难不成真的有撮合他们在一起的想法? 不会。 帝王心术,儿女的婚约是他巩固江山的方式。 既然太后起了这样的心思,他就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怕是,燕帝容不下严家了,燕婷……还真的有梦想成真的可能。 第78章 萧夫人,督公受伤了 只是梦想成真,也可能是瞬间破碎,就看燕婷能不能勘破了。 夏清和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了燕婷所在的位置。 她身为公主,气质出众,再加上精心打扮,很难让人忽略。 但是她脸上的神色明显透着恐慌和不安,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急切开口。 “父皇,女儿还想在父皇身边多尽几年的孝道,不愿意出嫁。” “是吗?” 燕帝目光和煦地看着她,眸底却是不见天日的谋算:“你是不愿意出嫁,还是不是你的如意郎君,就不肯出嫁?” 众目睽睽之下,燕婷看了眼意兴阑珊的独自坐着喝酒的严凌枫。 这么明显的态度,谁人看不出她所想? 可是,身为公主这么做,就很是有些不识大体了。 “皇帝。” 太后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还算温和,不过看向燕婷的眼神就透出明显的警告了。 “女儿家的心思,怎么能放到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件事,还是以后哀家慢慢和她说吧。” “母后说的是,可几个孩子的事情,确实让朕烦心。就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几个人的事情定下来。” “要是这么说,不如让凌枫和雨绵择日成婚吧。” 叹了一口气,太后看着身侧的夏雨绵,眼神更加柔和:“都怪哀家,舍不得雨绵,想多留她在身边一段时间,这一留就是三年。是时候,让她和凌枫成婚了。” “凌枫几次赐婚,朕都不曾允准。现在想想,是朕不该。” 燕帝无视太后惊讶的神色,甚至不曾给她开口的机会:“凌枫和婷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确实更适合。至于雨绵,朕也绝不会委屈。” 他的视线落在庄启明身上:“启明。” “臣在。”庄启明与严凌枫年岁差不多,身上的气质却更加沉稳。 “雨绵是功臣之后,更是朕长姐的女儿,你万不可辜负了她。” “皇帝!” 出声的是太后,她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事关重大,不可儿戏。” “君无戏言,母后在说什么?是喝醉了吗?来人,扶太后回宫休息。” 燕帝脸上笑容不变,眉眼间却透出了肃杀的味道。 他和太后关系的破裂,在这一刻摆到了明面上,也说明了这四人的婚事,再无转圜的可能性。 …… 太后离开并不会影响宫宴的进行,众人津津乐道的是促成两对佳侣,至于他们背后是如何的撕扯,无人关心。 夏清和觉得无趣,就想起身到园子里走走。 也好找个无人的地方,细细研究一下手上的红玉镯。 她刚刚起身,就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眼睛,心头莫得一跳。 那微微含笑的眼眸似乎看了她许久,又好像刚刚看向她。 他迈着长腿向她走过。 夏清和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他,心里的情绪更加微妙。 也或许只是在等他,等他走向自己。 就在他走下台阶,即将走到她身边时,小云子走到他身边。 “督公,太后回宫后闹脾气了,陛下让您去劝劝。” 萧瑾含笑的眸里闪过一抹阴郁:“闹脾气?” “是,摔了不少的东西。说要么陛下去见她,要么您去见她。” 萧瑾静默了几秒,陡然扯唇笑了:“走吧。” 说完他看了眼夏清和,转身离开。 她没有再坐下,走出大殿,去了已经结冰的荷花池。 突然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夏清和猛地转身,眼睛微微眯起。 是燕婷。 她脸上的得意半点无法遮掩:“父皇是我的父皇,自然还是疼我这个真正的公主。” 不管她是来做什么的,倒是省了夏清和的事情了。 “恭喜公主得偿所愿。” 燕婷的下巴抬得更高了几分,盯着夏清和的眼神也充满鄙夷:“你们争抢一番有什么用?最后,枫哥哥只会成为我的驸马。” 夏清和:“……” 她早该知道,以燕婷的脑子,是不会明白这里面有多少弯弯绕。 “公主和少将军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至于我,早已嫁作人妇,不值得公主费心。” “你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三年庵堂生活,还没有这点认知,真的是活该了。” “记着,以后不要靠近枫哥!别让我发现你们见面,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 夏清和故意拖长了调子,引起燕婷的不满,下一句却是急转直下。 “公主应该知道,三年前是少将军从我的寝殿之中找到了布防图。想查清这件事,我必须找少将军。这件事涉及我的清白,还请公主见谅。” 提起当年的事情,燕婷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但是很快她又恢复如常。 “证明了布防图不是你拿的又如何?反正你是假公主,这一点是洗不脱了。” “襁褓中被调换,不是我的错。可大了偷布防图给敌国,就是我恩将仇报了。这件事,我必须查清楚。” 说着,夏清和给公主施礼,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她刚刚迈出去一步,就被燕婷喊住了。 “站住!” “公主还有什么指教?” “那件事,我知道一点,你不许找枫哥!” 夏清和没有说话,只是狐疑地看着她,不相信的态度很是清晰。 “怎么,你还不信?夏清和,我告诉你,布防图是彩棠偷来的!” 意料之外的答案,却又在情理之中。 彩棠和燕婷陷害她不是一次两次,三年前就联手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很正常,就是不知道夏雨绵到底知道多少。 或者…… 她还没有继续想下去,燕婷又开始警告:“我已经给了你线索,之后的事情就不要再麻烦枫哥了!” “公主不喜欢我,对清泉公主看似亲近,内心也因为少将军有所不满吧?该不会……” “你胡说什么?事情都是彩棠设计,然后怂恿我做的。你别找错人,也别冤枉雨绵!” 对夏雨绵,燕婷很是护着,倒是让夏清和有那么点意外。 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真的如此清白吗? 至于彩棠,也只是觉得夏清和抢了她主子的身份地位,才处处陷害吗? 夏清和眉头微皱,还想问什么,突然被打断了:“萧夫人,督公受伤了,您快去看看吧。” 第79章 我是太监,不是被剥离了感觉 萧瑾会受伤? 夏清和虽然没有和他过过招,但是也明白他不是凭着一张脸坐上东厂督公的位置。 何况皇宫大内,哪里有人敢伤他? 即使是太后,也得掂量一下。 心里各种怪异念头纷繁涌上,可还有一丝她都没有意识到的担忧。 “他怎么会受伤?” “这……您还是去慈宁宫看看吧。” 过于担心让她没有意识到,为什么受伤的萧瑾没有回司礼监,更没有回府。 夏清和看向燕婷,静默片刻还是淡淡开口:“公主,我先离开了。” “哼,别再缠着枫哥!” 燕婷又警告了一句,才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夏清和红唇微抿,眼神里透出些许无奈。 “走吧。” 她对着小云子说了一句,率先向慈宁宫走去。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她并没有见到太后,而是被带到了偏殿。 暖阁的事情,要故技重施? 她带着极强的戒心走进去,结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萧瑾。 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你伤到哪里了?” 萧瑾睁开眼看到她,也有瞬间的错愕。 紧接着脑海里闪过的就是各种不该出现的画面,猝不及防地让他怀疑自己是个禽兽,身体的温度更是不受控地升高。 夏清和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尤其是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快步上前,伸手为他擦拭汗水:“伤得很严重?” 柔软的声音并没有让他平静,反而身体都变得紧绷。 而她的靠近,更是让他全身血液都往一个地方冲去。 盯着眼前人半晌,他才艰难开口,嗓音喑哑到了极点。 “快走!” 被赶得她愣了一下,只当他性格怪癖,没当回事:“别闹脾气,这里不方便,我先带你离开。” 说话间,她已经伸手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阻止她继续碰触他。 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她一跳,不解地看向他的脸,心头陡然漫上密密麻麻们的心悸感。 萧瑾的脸扬着,喉结不断上下滚动,微微上挑的眼尾里微微泛起红色,让他看上去危险又诱惑。 她的脑海里竟然不合时宜地闪过一段段旖旎的画面,突然又猛烈。 他更是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往怀里带,然后重重地吻上她的唇。 炽烈又急切,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体验,让夏清和觉得全身要烧起来。 可单纯的吻显然已经无法让他满足,他将她放在桌上,俯身压了上去。 灼热的唇落在她的皮肤上,而那带着薄茧的手也随之落下,微凉又炽热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撩拨着最初的本能。 但是她理智尚存一息,知道这是不对的。 别说是慈宁宫,就是皇宫任何一个地方做这样的事情,都会引发致命的危险。 夏清和的手不停地推抵着他,大概是让萧瑾觉得烦了 他扣住她的手腕压到她头顶,不想碰翻了桌上的茶碗。 瓷器碎裂的声音算不得响,此刻却犹如擂鼓一般震醒了他混乱的大脑。 萧瑾看清身下衣衫不整的夏清和,又抬眼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以极快地速度起身,背对着她。 纵然如此,她的每一条曲线都清晰地在脑海里显现。 占有她的想法侵占着大脑,呼吸变得格外粗重,他抬手扶额,嗓音里满是情欲的味道。 “穿好衣服,你怎么在这里?” 直到他说话,夏清和才反应过来。 她立即红着脸起身,将刚刚扯乱的衣服整理好:“是小云子说你受伤了,让我过来。” 身后悉悉索索的动作,引发了他无尽的联想,同时空气里还有着若有似无的甜香,撩拨着他的欲望。 “你身上带了什么?”萧瑾走到窗边,想开窗却发现根本无法推开,眉头皱得更紧。 “我?什么都没有啊。” 被他这么一问,她慌乱打量自己,直到视线落在手腕上。 “有……有红玉镯,是太后今天非要给我的!我还想着她要算计我,就、就是这吗?” 结结巴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安和愧疚。 萧瑾没有理会,转身看向他的手腕,冷笑一声。 “哪里是红玉镯,分明是血玉镯,上面还侵染了桃沙!” “那是什么?是毒药吗?” “不是。” 他和她拉开距离,神色变得阴鸷:“血玉镯和桃沙都对女子身体有益,可一旦混合,对喝了胭脂茶的人,就是烈性催情药。” 太后不是要设计夏清和,而是要对付他! 是什么时候被怀疑的? 她身上散发着的甜香味,无时无刻不再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无法专心思考。 “摘下来,放到窗边。” 夏清和动作迅速地摘下,又找了布帕包裹住放在窗台上。 “现在怎么办?我、我先出去吧。” 她走到门口推不动才反应过来,既然窗户都封住了,门怎么会没有上锁? 何况门开着,就可以直接喊太医了。 怎么这么蠢? 懊恼让她抬手敲了敲脑袋,却好像被这么一敲,突然变聪明了。 “你、你怎么会有反应?” “……” 要不是情况不对,萧瑾真的想让她明白,他为什么会有! 他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我是太监,不是被剥离了感觉。” 压了压心中乱窜的欲望,萧瑾闭上眼,不许自己胡思乱想。 偏偏小妻子就在眼前,还真的是很难克制。 “太后因为今日陛下赐婚的事情,迁怒到我,或者她一开始就想除掉我。” “那怎么办?” 完全不了解这种事情的夏清和,处于方寸大乱的状态。 “清和,你相信我吗?”萧瑾用尽量温和的声音说,脸上布满的汗水,却证明他现在的状态很糟糕。 “当、当然。”她有点结巴。 虽说信任她,但是她本能地意识到,眼前的人十分危险。 “那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什么? 夏清和完全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而他已经向着她一步步走过来。 布满欲望的脸和赤红的眼睛,使得平日里本就压迫感十足的他,威圧感更强,也引爆了她内心的全部恐慌。 萧瑾伸手将她搂入怀中,那力道几乎要将她揉入骨髓,疼得她张嘴想喊疼。 可突然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第80章 麻烦娘子为我服务了 “……” 各种声音不停地往耳朵里钻,吵得夏清和十分烦躁。 她半睁着眼睛,还没有看清楚身在哪里,就先叫出声:“萧瑾!” 萧瑾站在床边,看着神色还带着明显懵懂迷茫,但脱口就喊出自己名字的人,眼眸深处弥漫着笑意。 可他的声音极淡,细看面上也没有任何情绪变化:“醒了。” 听到声音,夏清和抬起头,脑袋还有点眩晕,反应也有些迟钝。 等她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样,又环视了一圈四周,之前的回忆才慢慢回笼。 “萧瑾,你受伤了!” “没有。” 他伸手揉了揉夏清和的脑袋,嗓音温和,转身回头的脸上却充斥着阴冷气息。 “太后,有人以臣受伤的名义引清和来,还打晕了她。这件事,不能姑息。” 太后? 打晕? 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终于一点点在脑海里重新汇集。 她的瞳眸止不住地收缩,抬起头看向萧瑾,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什么能说。 只是盯着他看,似乎在查证什么。 他似乎明白她的惶惑和不安,给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放心,我会为你讨回公道。” “夏清和。” 太后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来这里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夏清和扶着萧瑾的手站起身,又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物,不曾有任何变化。 所以是他打晕她? 为什么? 各种问题在脑海里闪现,她却顾不得理会,只记得他最后的话—— 【那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禀太后,之前我和七公主在荷花池边聊天。然后小云子说萧瑾受伤了,让我来这里,然后……” 顿了一下,她眼神茫然地眨了眨,又皱起眉头很认真地想了想。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太后,有人以您的名义先是让臣过来,紧接着又将清和哄骗过来。怕是这件事不简单,慈宁宫的人需要彻查!” “你这是怀疑哀家?”太后冷声开口。 纵然今日燕帝赐婚之事驳斥了太后的面子,算是母子俩的争端正式开始。 但是太后终究是太后,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质疑的。 萧瑾微微俯身:“臣不敢,只是……” 他顿了一下,看了眼夏清和才继续说道:“清和刚刚说是小云子带她过来的,可小云子与臣来慈宁宫的路上崴了脚。臣就让他回去休息了,怎么可能又能给清和传话?” “这你司礼监的事情,哀家如何知道?” “小云子的事情暂且不说。臣进屋看到清和晕过去,还没有来得及查看她的情况,您身边的林嬷嬷就冲进来,说是要检查臣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有关他们进屋的时间,萧瑾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夏清和清楚,慈宁宫的人也明白,但是没有人反驳…… 她注意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不知道她具体昏睡了多久,超过小半个时辰不用怀疑。 还在思考,萧瑾的声音再度响起。 “别的就不说了,林嬷嬷的言下之意,竟然是怀疑臣和清和在此地做出苟且之事。” 他嗤笑一声,眉眼之间的嘲弄更加明显:“是不是忘了,臣只是个太监。” 毫不在意的自嘲,却让夏清和的眉头皱起。 明明是霁月光风之人,偏偏为了证明清白,要一次次自揭伤疤。 她向前一步,站在他身前,看向太后。 “太后,臣妇为什么会晕倒的事情可以容后再议。但是林嬷嬷这般怀疑,太过荒唐了。请把她交给臣妇处理,还我夫妇一个清白。” 萧瑾看着身前俯身的夏清和,眼神专注又认真。 他当然明白她这是在用她的方式保护他,而他第一次发现他贪恋这种感觉。 太后不会在意他们之间微妙的感情变化,脸色更加难看。 “林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嬷嬷愣了一下,才出声说道:“回太后,老奴确实是在外面听到怪异的声音,才进去查看……” “那对你看到了什么?” 对她的支支吾吾,夏清和半点没有含糊带过的意思,而是直接逼问。 “这……” “诬陷陛下亲封的东厂督公,你可知是何罪?” 之前桂嬷嬷就是落在萧瑾手里,生死未知。 现在面对夏清和的步步紧逼,林嬷嬷被吓得满头汗水,眼神里充满惊慌,腿更是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老奴看到萧督公在照顾夫人,并无任何异常。” “那你为何要检查我相公的身体状况?” “是……是这几日天寒,宫里用的是胭脂茶。老奴担心,萧督公喝了茶水,会……” 一阵咳嗽声响起,使得林嬷嬷的话变得模糊不清。 紧接着燕临风走了进来。 他也不急,咳完才缓缓开口:“宫中当值这么久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懂吗?之所以天寒地冻时,宫中用胭脂茶,是因为太监喝了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什么玩意? 夏清和脸部表情差点失去控制。 刚刚萧瑾的反应…… 难不成…… 信息量太大,她有点接受无能,对萧瑾的怀疑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瞬间不知道要如何问下去,呆滞地站在原地,耳中已经无法听清周围的声音。 …… 满肚子疑问,夏清和是半个字不敢吐露。 直到回到萧府,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进屋之后,她立即将门反锁。 “娘子这是做什么?放心,为夫只会宿在娘子这边。” 夏清和瞪了他一眼:“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就是冲着你来的。太后怀疑你的身份,所以提前给了我血玉镯,然后又让你喝了胭脂茶,为的就是揭露你的真实身份!” 她低头看了眼不知道何时又戴在手腕上的镯子,之前觉得怪异的地方,全部都变得顺理成章。 唯一奇怪的是—— 萧瑾要没有净身,怎么可能入宫? 这一点,是极其严格的。 他看着她紧皱眉头认真思索的模样笑了,伸手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 “娘子在说什么?我哪里有什么身份让他们揭露。无非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受到太后的迁怒,故意在整我而已。” “是吗?”她怀疑,视线忍不住下移,想检查的心思在鼓噪。 察觉到她的视线,萧瑾笑得更加玩味:“原来娘子是想亲眼一观,为夫自然是没有意见。不过就要麻烦,娘子为我服务了。” 他站在原地,大方地伸展手臂,一副任其‘处置’的模样。 第81章 为我们的孩子夺这天下 夏清和:“……” 为夫君宽衣解带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 她脸上烫得厉害,衣袖下微微抬起的手根本没有继续抬高的勇气。 萧瑾自然瞧得出她的窘态,脸上的笑意更深,再开口也带上了几分促狭的意味。 “娘子是羞涩还是厌弃?” 在她抬起头之前,他脸上的笑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自惭形秽。 “我知道我身体残缺,又是那种地方……丑陋不堪,怎么能入得了娘子的眼?今日,我去书房睡。” 说完,他就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平日里挺拔的身型,此时看起来微微有些佝偻,连带着他整个人似乎都变得颓丧起来。 只是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时,手被夏清和握住了。 “相公言重了,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坦诚相见是应该的,何须说这样的话?” 她一张俏脸红得像极了大婚当日的喜帕,几乎能滴出血,握着他手的手还有些许颤抖。 但是用上了不小的力道,明显是担心他挣脱。 显然小妻子是发现他想遁逃不愿解释的心思了,看样子今晚要过这关,还真的有点不容易。 萧瑾眼睛微眯,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在门板上,低头看着那张明明满是羞怯却透着坚持的小脸。 “所以娘子愿意接受我?” 他的头埋在她颈间,唇若有似无地滑过她纤白的颈子,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至四肢百骸。 夏清和觉得全身紧绷的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酥软。 “我、我肯定是接受你的。” “那娘子想要怎么坦诚相见?我都配合。” 低低的嗓音偏偏又那么清晰,想忽略都没有可能。 她后背紧紧地贴在门板上,只觉得刚才的判断出现了问题。 他似乎比她还期待他们坦诚相见,并且他微眯的眼睛里透着某种很是微妙的情绪。 夏清和看不分明,却本能觉得危险。 跑! “相公,今日宫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你饿了吧……” “确实饿了。” 萧瑾的回答很正常,也是在她的期待之中,可为什么要截断她的话? 并且这么一来,很是让她有一种更加怪异的感觉。 总觉得这个‘饿’,和她想象中的‘饿’,不一样。 但是机会已经送到手里了,她没有不接住的可能性。 “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安排人准备饭菜。” 说着她伸手推他,可身前之人半点放开她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娘子,你不觉得,我们之前有什么事情被打断了吗?” 他低头看着她,年轻俊美的脸被跳跃的烛火勾勒得格外清晰。 从夏清和的角度,能看到他凸起的喉结,再往上就是无比清晰的下颌线。 每一根线条,都拨弄着她心底的蠢蠢欲动。 之前几个夜晚发生的事情,撩拨着她的神经,刺激着她的欲望…… 更让她明白,今天的事情不简单,萧瑾身上的秘密更是事关重大。 她深吸一口气,自以为很是撩人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事实上…… 萧瑾看到夏清和脸上挤出极为勉强的笑容,嗓音里还有微不可察的颤音。 “刚刚世子说,胭脂茶对你这样的身体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那为什么相公当时,会有神志被迷惑的状态出现?” 何止被迷惑。 当时要不是茶盏意外落在地上,夏清和都不敢想象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那么一来,她和萧瑾,怕是今日都要把命留在慈宁宫了。 想着,她盯上他的眼睛。 魅惑不足,坚持要答案的心思写满了整张脸。 “这……”他苦恼地皱起眉头,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将她放在床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娘子,这是我最大的秘密。你必须为我保密,否则,这萧府怕是鸡犬不留。” 真的没有净身?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现时,夏清和觉得呼吸都变得急促。 事情的发展和她的设想完全不同,事态的发展似乎也已经超过她的想象。 不过,她只有知道他最大的秘密,才能真正和他处于平等的合作地位。 压下心头浮躁的心绪,思量着如何利用这件事让他帮她查一些事情,她做出了保证。 “相公放心,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我是天阉之人,和太监自然是不同。即使脱衣检查,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 怎么会这样? 夏清和惊讶得张嘴想说什么,试了几次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不然,为夫为何要入宫为太监?哎,当初也是听闻此为不足之症,汇集天下名医的太医院可以医治。想不到,还是没有办法。” 他坐在床边垂着头,脸上的神色因为藏在暗影之中看不真切,却解释了她心中最大的疑点。 像萧瑾这般惊才绝艳之人,为什么要入宫,总算是明白了。 只是……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带着疑惑询问:“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用黑炎令请药王谷的人帮你诊治,而是帮三皇子?” “……” 脑子转得很快。 要不是夏清和不懂男女之事,又对男性的身体状况完全不了解,事情怕是早就穿帮了。 萧瑾笑了,不答反问:“娘子当时为何要嫁给我?” “……太后指婚……” “没有这么简单吧?”他毫无顾忌地戳中了她心中的小秘密,“因为我是东厂的督公,又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对你查清当年的事情大有裨益。” 心思被拆穿,她的心脏不可遏制地鼓噪了起来,‘咚咚’的声音震动着她的耳膜,让她觉得他也能听得到。 尤其是对上他那对含着笑意的眼眸,她就更紧张了。 夏清和咬了咬唇瓣,偏开头不敢和他继续对视。 萧瑾也不在意,继续缓缓地说了下去。 “我也一样,无论是和燕明轩结盟,还是救他,都有我的目的。” 挟天子以令诸侯。 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她大脑快速运转:“那你、你是想……” 话还没有说完,她被他压倒在床上。 两个人以极其亲密又暧昧的姿势在床上,他的气息充斥在四周,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娘子,我想等药王谷的人到了之后,也帮我看看。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有个孩子,为他夺这天下如何?” 第82章 再也见不到严凌枫,你真的甘心吗 来真的? 夏清和整个人都懵了。 萧瑾夺去黑炎令的目的不是为了燕明轩,而是治好他的隐疾,从而谋夺天下? 真相越是一点点浮出水面,她是半点都不敢相信! 实在是他的话,让她很多时候无从判断真假。 来不及询问更多,他的吻落了下来。 绵密地落在她的脸颊,又顺着白皙的脖子一点点向下蔓延,而她没有抗拒的理由,也一点点沉溺在他的细吻之下。 只是她听到他急促的呼吸时,突然眼前一阵发黑,晕了过去。 “清和……” 喑哑到极致的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欲。 如果她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的眼神深暗无比,更会察觉到他刚刚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抱紧怀里柔软的身体,萧瑾吻着她的脖颈,纾解着早已被堆积到极点的欲望。 摩擦声搭配着床板轻轻晃动的声音,交织成属于她的特有摇篮曲。 …… 天亮醒来时,夏清和并没有之前的感觉,就觉得是好好睡了一觉。 不过…… 她的大腿内侧一动就疼,摸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细看却会发现上面有细密的血印。 是最近胖了磨腿吗? 她满脑子都是问号时,司礼监的萧瑾却是一副餍足的神色。 “你不对啊。” 燕临风趴在桌案上,盯着对面的人打量:“昨天差点就被设计成功了,今天没有骂人,看着心情还很不错……” 顿了一下,他脸上露出坏笑,眼睛更是看向不该看的地方。 “该不是我猜对了,你其实就是个假太监,昨晚洞房了?” “该不会,昨晚想设计我的人就是你吧?” “怎么可能?” 对上萧瑾明明含笑却透着森寒杀意的眼眸,燕临风立即举起手:“我从头到尾都是你这边的,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就是好奇,你懂的。” 那张妖孽一般的脸上半点恐慌没有,只有兴味。 “燕临风。” “嗯?” 他猛地站起身,脸上难得出现严肃的神色:“怎么了?” 不为其他,实在是萧瑾很少这么连名带姓喊他。 萧瑾背靠着椅背眼睛眯了起来:“宁王世子,长得是一等一的好,不知多少世家小姐愿意嫁给你。偏偏你是半点心思没有,反而总在我身边打转。怎么,想当我的男妻?” “……” 燕临风静默了好一会儿,绕过书案走到萧瑾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也没烧啊,怎么说起胡话了?” 萧瑾拍开他的手,斜晲了他一眼:“高文去两湖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轻啧一下,倒是也没有继续刚才的玩笑话。 “宋阁老送了不少的好东西给他,希望他马到成功。” “不过我估计这改稻为桑的事情办不成,毕竟铁福在那任知县。” “官不大,性格却倔得很。” “断百姓的活路,他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表面看改稻为桑是好事,增加国库收入,也提高百姓收入。 但是两湖丰年都需要减免税负,何况是灾年? 百姓手里有留足到秋收的余粮就算好的,将稻田改成桑田,今年不得收,秋日就只剩卖田一法了。 萧瑾和燕临风早已看透了这一点,所以也并不希望推行该政策。 只是朝廷党政,想排除异己,也不得不做。 眼睛微微眯起,萧瑾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单他不够,朝廷派过去监督丝绸生产的韩宇,是个极为狡猾的人,他和宋岩应该早有勾结。必须尽快治好明轩的眼睛,让他利用这件事重新回宫。” 燕临风也不再是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神色。 “药王谷的人应该这几日就会到,先不说他们到底有几成把握能治好明轩。你怎么确定,明轩会被派到两湖去处理这件事?” “他还想要这大燕的基业,就只能让明轩去。” 萧瑾的唇角勾起,可那笑好似浸染了寒冰一般,看一眼就让人心里发寒。 纵然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燕临风,心里也忍不住打突突。 他是真看不透萧瑾,说他对燕明轩一片赤胆忠心,偏偏对大燕又有着阴冷的恨意。 到底为什么? …… 彩棠。 夏清和浸泡过药液清洗的血玉镯擦拭干净,心里想着夏雨绵身边的大宫女。 三年前,她确实不曾注意过这个人。 但是这次回宫之后,彩棠对她的设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并且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单纯是护主心切吗? 不是不能理解,可她不是泥捏的,谁都能欺负。 人在宫里,不方便动手,那就用苏纤柔将人调出来,也是极好的。 …… 梧桐巷。 莺歌敲门之后,是一个妇人打开门。 “你、你们是谁?找什么人?” 上次夏清和拎着人头来这里时,妇人还不在这里,所以自然不认得。 但是富贵人家的衣着打扮,还有那优雅矜贵的气质,是摆在明面上的。 再加上严凌枫偶尔过来,映衬得苏纤柔格外像外室,也让妇人对夏清和有了错误的判断。 “我们家老爷不在……” “好了。” 夏清和淡淡地打断她的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来拜会苏纤柔的,你去通知一下。” “吴妈妈,是凌枫来了吗?” 有些虚弱又带着明显兴奋的声音,伴随一阵脚步声响起。 只是苏纤柔看到门口的人之后,脸色冷了下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说完之后,她又仰起头:“我告诉你,这座宅子,凌枫已经送给我了!而你,什么都没有!” 恨是真的恨。 明明她花费了那么多心思,付出了那么多,严凌枫的心里还是只有夏清和,没有她。 更让她无法释怀的是,三年兜兜转转,她以为转为良籍,就是翻身了。 结果……夏清和依然高高在上。 她怎么能不恨? 相较于苏纤柔满是恨意的眼神,夏清和的眼神就平静到了极致。 她抬脚走进门,淡淡地笑了笑:“无论是宅子还是人,我都没有兴趣。不过陛下重新为他赐婚的消息,你应该知道吧?” “如果是夏雨绵,你或许还有进严家的机会。” “可三公主那个性格,怕是你只要敢出现,就会被凌虐致死。” “再也见不到严凌枫,你真的甘心吗?” 第83章 想扯开他的衣衫 苏纤柔满是恨意的眼神变得彷徨,甚至眼眸深处还映出几分恐惧。 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抖了几下,脚步还往后退了几步。 好半晌,她才重新看向夏清和:“你到底想怎么样?” “以你的身份,是不可能拿到布防图的。” 夏清和微凉的声线和寒风混杂在一起,冷得人心头发颤:“将拿给你布防图的人,引出来。” 她微微歪头,感受了一下风吹的方向,淡淡地继续说道:“天真冷,我不想就这么和你耗下去。不愿意,就算了。” 面色苍白的苏纤柔,眼神里的恐惧又深了几分。 一旦那个人知道她说出真相,会发生什么? 即使只是想象,已经足以让她的精神和理智崩塌。 何况她还有她的隐忧:“是谁,很难猜吗?” “我不想猜。” “那为什么非要我亲口说出来?” 夏清和笑了,眉眼间却不是平日的温柔和忍让,而是有着寒芒外露的坚持。 “你引她出来,不是告诉我她的身份,而是告诉她背后的人。” 苏纤柔的脸色彻底变了,也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猜得出背后的真相是一回事,彼此针尖对麦芒地撞在一起就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了。 并且夏清和是所有人眼中的细作,要证明清白,就必须实打实的证据。 苏纤柔真的害怕了,她摇着头,声音都有些颤抖:“一旦我这么做了,就算你放过我,她、她们也不会放过我!” 夏清和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动作不疾不徐。 再开口时,声音似乎被暖意浸染显得无比慵懒。 “区别可能是,将人引出,她会悄无声息地杀了你。不引出来,我会将你亲手送给燕婷。” 借刀杀人算不得什么,可落在燕婷手里,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等夏清和说完,苏纤柔本就苍白的面色几乎完全失去了血色,眼神的焦距涣散,慌乱到了极点。 寒风里再次传来那漫不经心的声音:“我走了七步进来,给你七步考虑的时间。” …… 夏清和离开梧桐巷时,没有注意到拐角处停着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 她坐在温暖车厢里,怀抱着暖炉,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小姐,”莺歌眉头蹙紧,忍不住开口,“您觉得那柔儿真的可信吗?她之前不知道做了多少对不起您的事情!” 提起这个,她就有气! 恨不得上前,再给苏纤柔几巴掌!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明明是非常气愤的事情,可身边的人比你还气,似乎就没有那么气了。 “不需要信任,她只要在意她的小命就够了。” “可是您不是说,彩棠背后的人知道了她说的真相,也会要她的命吗?” “那就看,她在严凌枫的心中,到底有多重要了。” 提起曾经的少年郎,夏清和的心里还是漫上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与情爱无关,而是一种恍惚和困惑。 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明明是年少情深,为什么现在就成了怨恨渐生? 还有那枚玉佩,总得收回来。 眼神再度变得清明,夏清和自觉心在一点点变硬。 …… 萧府。 “娘子,这是去哪里了?” 夏清和弯腰下马车时,就听到了萧瑾含笑的嗓音。 回身就撞入他结实的怀抱,昨晚的事情悉数涌入脑海。 不是脸红心跳的慌乱,而是疑惑。 昨晚她怎么会突然晕过去,而她哄过去之后,他到底做了什么? 还有太后的设计,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 萧瑾,有问题。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快速闪过,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异色,反而扶着他的手臂自然地往府里走。 “看着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走走。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情,陛下让我多休息几天。” 他将话题引到了昨天,夏清和自然不会错过。 她眼眸微垂,眼珠子快速转动,斟酌字句开口询问:“太后迁怒正常,但怀疑相公的身体,就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了吧?” “娘子昨晚不是怀疑过了吗?” 萧瑾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完全没有被拆穿的恐慌和不安,反而透着跃跃欲试。 “今天有时间,娘子要再检查一下吗?” “……” 听着他着重说出的‘检查’二字,夏清和有一种白日宣淫的羞臊感。 关键是他个太监,这么跃跃欲试,真的不是问题吗? 尤其是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半点不担心被人听去,传到谁的耳朵里吗? 夏清和很想义正言辞地训斥他几句,可对上那双透着明显兴味的眼眸,反而有了一种心虚的感觉。 她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抓着他手臂的动作不自觉加大了几分,头顶上响起一声闷哼。 不对!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比一般人更扛疼。 方才的力道,就算大也不至于让他有这样的反应。 视线落在他的左臂上,夏清和纤白的手指变得蠢蠢欲动—— 想扯开他的衣衫! 只是她还没有动作,就被萧瑾反手扣住手腕,然后他自然地用右手拉住她的右手,左手臂伸展圈住她的腰身。 “大白天,娘子还在院子里就对为夫动手动脚,不太合适吧?” “……” 很正常的事情,怎么从他口里说出,就有一种调戏良家妇男的感觉? “这身衣服太过招摇,一会出去要换一身,不如娘子帮我换?” 如果他的话说到这里就结束,她自然很乐意顺着答应,看一下他手臂的情况。 偏偏他又追加了一句:“也好满足娘子对我身体的幻想。” 这都是什么玩意? 说的她好像色欲熏心,满脑子都是不正常的想法一般,俏脸忍不住染上绯色,身体都有些僵硬。 “我、我有点渴了,先去喝茶。” 夏清和僵着脖子去了花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是不是被他糊弄过去了? 房间里的萧瑾反手插上门,走进屋里脱下绯红长袍。 随着动作抬高,能看到他左臂上缠满了绷带,似乎边缘处还有着点点腥红的痕迹。 …… 花厅里的夏清和越想越不对劲,扯开他的衣服,看清楚的想法占领了她整个大脑。 她起身向外走,和进门上茶的莺歌撞了个满怀。 “小姐……” “你收拾一下。”夏清和顾不得说更多的话,快步向着内院走去。 只是她的手碰到门时却推不开,又试了一次,她才反应过来门是从里面插上了,对萧瑾的怀疑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端。 “开门!萧瑾!” 第84章 是我不该打扰,说不定还能成全你 ‘砰砰砰’的敲门声让他皱起眉头,动作迅速地扯动衣衫,将所有的秘密隐藏起来。 萧瑾转身走到门口,脸上又是平日里永远带着淡笑的神色。 只是门刚刚被打开,夏清和就撞了进来,着急的神色很容易引发各种联想。 他扫了眼门口瞪着眼睛、竖起耳朵的下人,随手关上门,将夏清和压在门板上。 “娘子这么着急做什么?是为夫,昨晚没有让你觉得满足吗?” 昨晚…… 激烈的亲吻到一半,她就昏睡了过去。 天亮醒来没有之前身体酸软的感觉,只有大腿内侧隐隐的不适。 夏清和下意识皱起眉头,盯着他说道:“昨晚,你对我做了什么?” “当然是让娘子舒服的事情,娘子都忘了吗?” 说话时,他的手隔着衣服顺着她的腰线轻轻地抚摸着,指腹落在臀部似轻若重地揉着,刺激她回忆起此时并不想想起的旖旎画面。 她的气息微乱,眼神却很是认真:“是,我忘了,相公要重新演示一下吗?” 对于她的大胆,他眉眼间闪过一抹错愕。 但是很快萧瑾脸上恢复一贯的笑容,身体更加地贴近她。 “娘子今天太急迫了,但现在天还亮着,不合适。何况我现在要出去办点事情,娘子还是晚上等我回来吧。” “你……” “乖,晚上我一点回来满足娘子。” 他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轻如蝉翼,却好似猫抓一般挠到她心里,撩拨着她的情绪。 她还想说什么,他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追上去? 看着她离开? 夏清和天人交战之际,莺歌走了过来:“小姐,您刚才着什么急?还有,您的脸怎么这么红?” “红、红吗?” “是,像苹果一样。” “大概是屋子里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夏清和走到院子里,风一吹人确实清醒了几分,思绪却更加混乱了。 萧瑾到底在隐藏什么? 那胭脂茶对他到底有没有影响? 联想到昨日她刚刚进入屋子里他的反应,她对他的身份充满怀疑。 可为什么等到她再度醒来,之前的一切怎么就像是一场梦? 难不成,受到影响的人其实是她? 还是说,所谓的天阉之人和太监,真的不一样? 纷乱的问题让所有的一切变成了乱麻,而她根本找不到线头。 …… 坐了一下午,夏清和决定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脱掉萧瑾的衣服,看清楚他的情况! 只是等到日落西山,他都没有回来。 甚至她都吃了晚饭,门外还是寂静无声。 他在躲她?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生根发芽的同时,她决定耗上了,非得等他回来不可! 可外面梆子都响了三次,萧瑾还没有回来。 她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出事了。 直到下人送上一碗燕窝,夏清和带着几分不安喝下去之后,人变得很是困倦。 原想着在床上躺会,却忍不住睡着了。 萧瑾走到床边,低头看着陷入昏睡的女子,浅浅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睡眠很浅,可他的动作很轻,再加上下了药的燕窝,让她会一夜安眠到天亮。 他注视着睡眠中的小妻子,眼眸里是绵延到伸出的柔软,还有几分压抑克制的欲望。 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力气才忍住不暴露,她却不停地往上冲。 等他显露本性时,不知道她会不会想跑?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 夏清和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萧瑾不在身侧。 她只从下人口中得知,他晚上回来了,又早早离开了。 被躲着的感觉,更加清晰地烙刻在心里。 嫁给他,是权宜之计,更是她的谋划。 所以他已经很是配合,她不该有更多的期待。 可…… 莫名其妙的好奇心,引导着她步步向前。 洗漱之后吃了早饭,夏清和的脑筋清醒了不少。 他们是夫妻,但是没有感情,有的是彼此的利用。 既然如此,她确实不该知道太多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去,她决定出去走走,却不想在街上遇到了严凌枫。 对视一眼,夏清和自然地移开目光,就想假装没有看到默默走开。 不想他径直走了过来:“清和。” 似乎每隔几天再见面,就会发现他越发憔悴。 可以想象,严家的状况真的不好。 “好巧。” 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两个人的话就这么制住了。 曾经的两小无猜变成了相对无言,尴尬得让她头疼。 张嘴想说点什么就离开,他先一步开口了:“宫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萧瑾那个人不简单,你小心点。” “我身边哪个人简单?”夏清和轻笑一声,“少将军还是多关心自己吧。” “我只是担心你,并不是想挑拨离间。” “那就多谢了。” 夏清和还没有张嘴,就听到萧瑾的声音。 下一秒,她感觉到人被他圈入怀中。 抬眸不期然对上他那双如被墨汁浸染的眼睛,心头乱跳,怎么就有一种和旧情人私会,被逮住的慌乱感? 她张嘴想解释,严凌枫就开口了,也让情况更加的糟糕。 “我迟早会带清和离开的,萧瑾。” “……” 能感受到腰间的手臂力道加重,夏清和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话弄得很有一种私奔被逮到,还敢挑衅对方的感觉。 真的是……糟糕。 “少将军似乎忘了,清和是我家娘子,她的事情不劳你费心。是吧,娘子?” 他低笑的嗓音混杂着寒风透着明显的凉意,夏清和忙不迭点头:“是,你来这里做什么?” “去药铺抓药。” 抓药? 堂堂九千岁,挥挥手,太医院的御医就得排队为他诊治,怎么会跑到药堂? 难不成是药王谷的人到了,在为燕明轩诊治? 念头轮转,萧瑾已经带着她和严凌枫错开,只是那身森冷的寒意并没有退去,反而更加不高兴了。 可以理解,人对另一半总有一种本能的占有欲。 她不想让他们关系恶化,给出了解释:“我和他就是路上遇到。” “真巧啊。” 他低笑着说道,吹散在风里的声音说不出的寥落:“是我不该打扰,说不定还能成全你。” 第85章 等一下,脱了你的衣服 夏清和眉头紧皱,心头浮上淡淡的不悦。 “旁人这么说也就罢了,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和他再无任何可能。” “黑暗中唯一的光,熄灭了?” 很扎心的一句话,被萧瑾用近乎是戏谑的语气说出,就显得很是阴阳怪气了,甚至透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轻蔑。 大脑中一直紧绷的弦,在这瞬间有要崩断的趋势。 她抬起头,声音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派人跟踪我?” 不等他回答,她嗤笑一声:“堂堂东厂的督公,跟踪一个人算什么。就是不明白督公这么说,是想敲打我,还是觉得夫妻缘尽了。” 说到最后,夏清和反而觉得无趣,就想甩开他的手。 对于她如此大的反应,萧瑾的眼眉之间闪过一抹些许意外,牵着她手的手却半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反而他低头凑近她的耳畔,在旁人眼中变成新婚夫妇的耳鬓厮磨。 “少将军还盯着我们呢,娘子这般是想传递信号?” “你!”她的眼睛被怒火烧得格外明亮,牙关紧咬。 似乎不这样,下一秒就会咬上他,生啖他的血肉! 萧瑾看着她大怒的模样,心头的不悦在瞬间驱散。 “娘子果然是美人胚子,即使生气了,还是这么漂亮。” “……” 怪不得他和燕临风关系好,骨子里是一样的不着调! 夏清和冷哼一声,不再看他,大步向前走。 可惜她忽略了他身高腿长,这样对他并没有任何影响。 “娘子走这么急做什么?放心,他不敢跟上来。若是跟上来,我帮你揍他怎么样?” 她不说话,全程黑着脸。 同时心里后悔,为什么不坐马车过来,也好过在街上不能和他撕破脸! 也就是因为暗自恼怒,压根没有注意到,萧瑾一个摆手,十九就带着莺歌乘坐马车离开了。 等夏清和后知后觉发现,已经被萧瑾带到了清风楼。 进屋之后,她大力甩开她的手,冷声开口:“怎么,想安排人重演那天我和严凌枫私会的场景?那没有人告诉你,我们见面是在隔壁?” “我知道。” 风轻云淡地回答,气定神闲的姿态,气得她忍不住磨牙。 垂在袖子里的两只手都攥成了拳头,恨不得直接开打。 他饶有兴味地盯着她怒气冲冲的脸打量了一番,才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都说你在庵堂过了三年,性子变得沉稳又隐忍,我怎么看不出?” “……”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明早已学会了控制情绪,面对他反而是半点压不住。 惊讶发现这点夏清和,拳头握得更紧了,她受到了影响。 萧瑾握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无人理会,他也不尴尬,反而又向前递了递。 “喝杯水,消消气。再说,就算定罪,也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他的嗓音里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笑意,显然很是开心。 只是这一点让夏清和更加的不满。 但是三年庵堂生活,确实对她的性格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也让她暂时压下情绪,接过那杯茶坐在桌边。 看她低头喝茶,他笑了笑:“这茶楼是临风开的,当日你进来,恰好被他看到了。” 这么巧? 她怀疑。 并且他也说过,过分巧合的事情,他是不相信的。 对上她狐疑的目光,他坐到她的对面,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给自己。 “那日我回去,在房里发现了三公主仿照少将军的字迹,写给你的字条。” “你知道那不是严凌枫写给我的?” “我不知道。”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沉又平静,好似大海一般,让她觉得静谧又危险,心头忍不住抖了一下。 任何人看到那张纸条,都会怀疑新婚妻子,要和心上人私奔吧? 别说跟踪,就算做一些更加夸张的行为,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萧瑾什么都没有做,夏清和方才的怒火一点点消弭,眼眸垂下,不想再与他对视。 饶是如此,她依然能感受到他落在头顶的视线。 温温淡淡的,算不得多有穿透力,但绝对不会让人忽略。 好半晌,她才听到自己有些迟滞的声音:“所以,你那日什么都没有做,是给我离开的机会?” “我说过,你若想想嫁他,我总会帮你。” 是因为燕明轩吗? 僵持半晌,夏清和还是没有问出口。 有些问题,不是真的需要答案。 她抿了抿红唇,脑海里重新将整件事进行了梳理,最后嘟囔了一句:“那你刚才阴阳怪气什么?” “是你选择留了下来。” 很淡的一句话,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夏清和的手指还是忍不住蜷了蜷,越是淡然的姿态,越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不会再放她走。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头忽地狂跳,又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刚才遇到他是意外,你呢?” 她看向他,直视他的眼睛:“堂堂九千岁,有什么问题不能找太医,要跑到药堂,还是亲自去……” 不是战略性的停顿,而是她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理由。 “药堂新到了几味明目的药材。” 事关燕明轩,萧瑾亲自过去,也算正常。 “那你不去送药,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燕临风那个奸商,在墙上凿了空洞机关,打开就能听到旁边屋子的对话。我原想着得给你看看,结果不需要了。” 到了最后,语音里带着无尽的笑意,激得夏清和想翻白眼。 他们根本就是蛇鼠一窝,谁都不用嫌弃谁,好吗? 将见面地点排除这里之后,她忍不住问:“世子到底有多少铺子在长安街?” “那得去问他。” “你不知道吗?” “我对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兴趣。” 是吗?她怀疑,但是她没说。 夏清和慢悠悠地喝起手中早已不烫的茶水:“药堂不是他的?直接让他拿过去,简单又方便。” “他说他闻药味闻吐了,不愿意再做和药材有关的事情。”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撑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想找找机关,却不知道是他故意使坏还是没站稳,人一歪直接撞进他怀里。 什么情况?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笑着说道:“娘子是在投怀送抱吗?” 说话间他将她扶稳,自然地站起身:“在别人的铺子里就不合适了,我还是带你看一下这里的机关吧。至于别的,我们回家再说。” 夏清和被他牵着手,几个画面在脑海里闪现,她的视线落在他的左臂上。 她突然伸手拉住他:“等一下,”夏清和抬头看着他那张神色如常的脸,“脱了你的衣服。” 第86章 一本画满了她小像的册子 萧瑾低眸看着她,薄唇勾起笑弧,神色很是暧昧。 “想不到青天白日,还是在别人的铺子里,娘子就如此忍不住。” 夏清和:“……” 不等她有更多的反应,他低头吻上她的唇。 攻城略地一般的侵占,没多少经验的小姑娘很快就被弄得迷迷糊糊,只能下意识抓住他的衣服。 他右臂圈着她的腰身,吻的深入而绵长,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滚烫。 就在她觉得要发生什么,而她完全误会了他,还给自己搭了个陷进时,他结束了这个吻。 萧瑾看着脸色绯红,眼神迷离的女子,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唇瓣。 “还是先看看这里的机关吧。” 他搂着她的腰身,又追加了一句:“以后说不定,你能用上。” 她嗓音软软的:“好。” 很快屋子里的机关展现在眼前,让她忍不住瞪大眼睛,也对燕临风是奸商这一点,有了更深的了解。 茶楼本身就是搜集消息的好地方,再加上这样的机关,怕是很难有什么秘密能瞒住他。 这个人不简单。 “我还要去送药材,你先回府。” 他贴心地让茶楼准备了马车,又亲自扶着她上去,还目送她离开。 可当她的坐正之后,有点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刚刚是为了躲避问题亲她,又担心她继续才让她先行离开。 男色误人。 红唇微抿,她对自己这样的不警觉不满。 同时她更好奇,他身上到底怎么了。 之前他可是自己脱了外袍和里衣……拍了拍微微发烫的脸颊,她闭上眼想驱散脑海里不该有的画面。 其实她也就看了上半身,下面还是有点太刺激了。 现在她要做的,是必须找合适的机会扒了他的衣服! …… 回到府中,夏清和敏锐地意识到,昨晚她突然睡着,怕是也不简单。 无数的小细节串联起来,就让她对萧瑾更加好奇。 她特意去了他的书房,结果被十九阻拦。 “夫人,督公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书房。” “这个任何人,也包括我吗?” 绝对算不上气势凌人的姿态,她娇小的身型配上微软的语调,反而给人人畜无害的感觉。 尤其是眼前人是督公夫人,十九皱起眉头,疑惑了。 “你可以盯着我,我就看看里面的布置,了解一下他的喜好。” 他本身是个木讷的人,向来只听从萧瑾的命令。 若是其他人,他直接就不理会了。 但是萧瑾对夏清和的态度,他这个近侍和旁观者,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时间变得不知所措了。 “放心,他不会生气的。并且他要是不高兴了,我还可以帮忙。” 回想到萧瑾因为夏清和要离开,差点把所有人骂哭的场景,十九没有再阻拦。 夏清和推开门走了进去,扫视一圈就发现,他其实是个很无趣的人。 书房很大,里外套间,里边睡人,外边办公,高大的书柜将里外隔开。 没有太多的摆设,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基本的陈设,不过摆进来的每一样也都算得上是珍品。 她走过一排排书架,而后坐在书桌后面。 “好了,去通知他,我就在这等他。他不回来,我就一直坐在这里。” 十九:“……” 事情的发展,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夫人……” “别说你找不到他,这世上要是只有一个人能找到他,那就是你。还有,告诉他,我不吃不喝地等着。想弄昏我,这次没有机会。” 昨晚燕窝里的迷药是十九放进去的。 现在事情被戳破,他也没有再多话,行礼之后转身离开了。 坐在桌案后的夏清和,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只这一看—— 那不是什么书,而是一本画满了她小像的册子。 或坐或卧,或哭或笑,各式各样的。 最初几页的她,还是骄横的公主,后来变成庵堂里的落魄女,再到最后那凤冠霞帔的待嫁女。 整本小像映射了她颠沛的生活,更说明了萧瑾早就注意到她。 为什么? 呼之欲出的答案,夏清和却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愿相信。 上次她相信的人,将她几乎推向绝地。 她近乎手忙脚乱地将书册重新放之后,‘逃’的念头占据了整个大脑,几乎让她拔足狂奔。 只是她还没有站起身,门口就响起了萧瑾的声音。 “娘子竟然这般急着见我,让为夫真的是受宠若惊。” 他快步走进来后,先是看了眼桌上的册子,才将视线落在她面前。 夏清和心里发虚,但是三年的庵堂生活也不是白过的。 她压下心头的混乱,扯唇笑了笑:“既然这样,你急吼吼地离开做什么?” 靠在椅背上,她保持着与那册子的距离,似乎这样就能忘记里面的内容,也不会让他发现,她已经看到了。 萧瑾抬袖关了门,向她走了过去。 “今日药王谷的人到,我想着去看看。” 他自然地抱起她,坐在椅子上。 动作行云流水看不出丝毫异常,夏清和就是觉得他是担心她看到那册子! “不过娘子是最重要的,我自然先得安抚好娘子,才能离开。” 眼看他故技重施地要吻上来,夏清和已经抬手堵住了他的唇。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他的心思,让她放松不少的同时,心头又有那么一点少女特有的得意。 她笑得眉眼弯弯,声音里还有着几分狡黠:“白日宣淫,不可不可。既然相公有事要忙,自然是不能耽搁。不如……我和相公同去如何?” “你想见他?” 谁? 夏清和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燕明轩。 其实她和燕明轩并没有什么深交,几次接触都是意外,却都成了天涯沦落人,还和萧瑾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突然一个古怪的念头在她心头漫上,难不成他之所以入宫,不是为了燕明轩,而是…… 她心头狂跳,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复杂,却又带上了莫名的坚定。 “没有,我现在只想脱了你的衣服。萧瑾,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第87章 你不是太监 果然,她还是为了这件事。 萧瑾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眉头微微蹙着:“娘子这样,会让我觉得,跟了我真的委屈你了。” “既然知道委屈我,就按我说的去做。” 他盯着她,没有说话。 两人对视,一个眼神深沉,一个满脸倔强。 僵持一番之后,夏清和伸手去扯他的腰带。 只是手指刚刚扯到腰带,就被他握住了手。 “清和,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她歪了歪脑袋,笑得很是明媚:“我说了,你会告诉我吗?倒不如,我自己去找答案。” 从他的身份,到他和燕明轩的关系,他都不曾给过明确的答案。 今天她不单纯是好奇,更多了一份有恃无恐—— 她是不相信,将她的小像画了一册子的人,会随随便便要她的命。 萧瑾不知道哪里不对,但是他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哪里不一样了。 并且这点微妙的变化,在清风楼还没有出现。 是…… 他的视线扫过那本册子时,夏清和已经抽出手,扯开了他的腰带,外袍随之散开,若有似无地露出结实的胸膛。 “娘子,现在的情况……你实在是有点霸王硬上弓的意思,是不是不太合适?” 夏清和:“……” 她有点尴尬。 若是脱了他的衣服,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就成了她…… “十五从宫里回来,我抓疼了你,那是因为……你手臂受伤了。” “在宫里,谁会伤我?”他笑得随意,又带着几分睥睨。 “既然没事,为什么后来换外袍的时候,要避开我?” “啧,娘子是觉得我换衣服时,你应该在旁边盯着?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 怎么说的她好像个变态? 夏清和尴尬了一瞬,就立即阻止自己顺着他的思路思考问题。 不然,所有的努力又白费了。 她没有退缩,反而手抓住他的里衣:“是,我就是色欲熏心,那你给我看吧。” 萧瑾抓着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我受伤了。” 他若是松口,也没有非得扒衣服的必要。 “哪里受伤了?” “左臂。” “是因为那天的设计?你有反应。” “对。” 萧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眉眼中并没有被拆穿的慌乱,反而是无奈。 “为夫已经说过了,作为天阉之人,和太监总是不一样的,你怎么就不相信?”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那么担心我发现你受伤?” “怕你哭。” 她攥着他里衣的手僵了僵,脸上也闪过迟疑。 他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语调很是温和,仿佛还夹杂着诱哄的味道:“还是别看了。” 夏清和推开他的手,站在地上,去扯他的外袍。 这一次,他没有阻止,就那么看着她。 纤白的手指脱下绯色长袍,明艳的颜色很是漂亮。 只是无人在意,她随手将外袍放到书桌,又将他左臂的里衣脱下,露出结实的臂膀线条。 可她的注意力都在缠绕着左臂的绷带上,上面还有着点点红色的血迹。 深吸一口气,她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地去解绷带。 拆开半个手臂之后,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一直注意着她神色的萧瑾再度抬起手:“好了,就是这样的伤口,并不严重。” 他没有理会,将他手臂上的绷带完全解开。 确实是小伤。 但是密密麻麻地遍布了他的整条左手臂,甚至左胸也有。 都是用刀,一刀刀割出来的。 乍看过去,很是恐怖,她的身体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你担心……被药物控制?” “是。” 他回答得很简单,她的心头却漫上一种真正‘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 表面上,她与燕明轩的境遇很是相似。 但是皇子就是皇子,纵然眼睛瞎了,与大宝无缘,有谁真的敢去为难他? 她和萧瑾就不一样了,看似身份光鲜,其实都是在夹缝中生活,谨小慎微又无可奈何。 那一刀刀的刻痕是对抗生活的无奈,更是他们的妥协。 “怎么哭了?” 萧瑾的声音响起,她才发现脸上一阵凉意。 夏清和摇摇头,嗓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坚定。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入宫,也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可是你可以相信我,我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即使无法相爱,成为恩爱夫妻,也能是彼此亲密无间的依靠。 他擦干她脸上的泪水,轻啧一声:“成婚多日,娘子这么说,我真的不需要伤心吗?” “你伤心什么?你的秘密都不肯告诉我,我也没有逼问。” “那我身上的衣服,是自己掉的?” “……” 好吧,刚才的行为也确实算得上逼供了。 这么做解除了她的一点疑惑,却也引开了更大的谜团,他是真的太监吗? 还是说…… 眼睛还没有往下瞄,她的脸就开始发烫。 扒人衣服和扒人裤子还是有区别的,夏清和着实下不了这样的决心。 萧瑾似乎察觉了某些端倪,眉梢微微挑起:“上衣都脱了,娘子想脱我的裤子,我也只能老实坐着。” “本来就很简单的事情,是你非要弄得这么复杂。” 她拿起桌上的袍子扔在他身上:“快穿上!” 现在他可不急了,随意地拿着长袍,人很是懒散地靠在椅子上。 “确定?娘子三条两头地想脱为夫的衣服,还真的是有点吃不消。倒不如一次性脱个干净,也省得之后你再想有的没的。” “那你脱吧。” “……” 有那么几秒钟,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是夏清和能说出的话? 他看向她时,她的脸上是他平日似笑非笑的表情。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更是有着明显的促狭,手指还在空气里往下点了点。 “我确实不太了解一些事情,但是太后不是。” “她会用那样的方式测试你,必然是发现了某些端倪,是什么呢?” 夏清和眯了眯眼睛,盯着他细细打量半晌,脸上笑意加深。 “胭脂茶在宫内不仅暖身,更能剔除不该存在的人。” “萧公公在宫里做了什么,被太后发现了端倪?” “怀疑的事情,大部分都是真的,所以……你不是太监。” 第88章 他喜欢的人,嫁人了 夏清和面皮发烫,心跳加快。 她早在十五当天就意识到这种可能,但是她故意忽略,不去正视。 自小的生活环境,让她接受了和太监某种程度的亲密接触。 一旦萧瑾不是,那他们之间…… “娘子是在期待吗?” 他拉住她的手臂,直接将她拉入怀中,低眸看着她,眉眼间的笑意带着促狭:“娘子该不是因为药王谷的人到了,才故意折腾这么多的事情吧?” “……” 明明是正经询问和理智应对,怎么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有种耍流氓的感觉了? 她推抵着他的胸膛,努力和他保持距离。 “你不要总故意转移话题,你的身份……唔。” 一个吻堵住了她的言语,也让后面的话彻底无法出口。 等她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喘息时,他低哑的声音响起:“娘子,天色不早了,该去吃饭了。再继续待在书房,会让人怀疑的。” 怀疑什么? 她有点懵,只觉得周围衣袂晃动。 方才衣衫凌乱的萧瑾,已经穿戴整齐,就是有几个地方有着暧昧的褶皱。 眨了眨眼,她慢慢回神。 每个人都有秘密,何况是他们这样的人? 既然他不想说,何必非要问? 至于他的身份,十之八九有问题,以后再入宫,多了一点要小心。 …… 晚饭是按照平日的惯例准备的,夏清和吃得很顺口。 她之前还觉得,是不是她和萧瑾的口味相似,所以才会每餐饭都能吃到喜欢的食物。 可见过那本册子之后,这个想法发生了动摇。 或许这些本来就是给她准备的? 纵然知道好奇是所有不该发生的原因,她还是不可控地想更多地了解他。 就好像饮鸩止渴,偏偏就是无法自控。 萧瑾抬眼,看向喝着汤,双眼却盯着自己在出神的小姑娘。 “是为夫太过秀色可餐,让娘子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吗?” “……” 夏清和陡然反应过来,尴尬无比。 她轻咳一声,瞪了他一眼:“食不言寝不语,你不知道吗?” 他微微颔首:“原来娘子是在暗示,这几日没有好好陪娘子睡觉。” “……” 总觉得,不是明面上的意思。 论嘴皮子,她好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怪不得他是宫里八面玲珑的萧督公,而她是被送到庵堂的前公主。 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出声询问:“几次有事,都是燕临风冒出来,他和你的关系很好?” 他将筷子上的青菜送入口中,细嚼慢咽之后才缓缓开口:“一般。” 呵,一般就能和他一起去看燕明轩? 还和他一起得罪太后? 关键是店铺的秘密都告诉他,骗小孩呢? 撇撇嘴,她不满地说道:“你们明明看上去就关系很好,否则那日他怎么会为我解围?骗人。说起来,论样貌,论家世,他都是一等一的。怎么,还没有成婚?” 萧瑾这次抬起头,一双眼睛定定地看向他:“有兴趣?” 淡然的语调里透着几许不满,很难忽略。 夏清和没有在意,而是轻啧一声:“可惜,我已经嫁人了。” 坐在对面的男人皱起眉头,眼神里的不满很明显:“他很好?” 她看着萧瑾,感受着他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带有压迫性和侵略性的气场。 “算不上很好,但是在适婚女子里算是好选择。并且他和你关系不错,我关心一下,没什么问题吧?” “所以。” 他放下筷子,面色认真:“他是和我关系好,不是和你关系好,你不需要关心他。” “……” 她也放下筷子,满脸认真:“说起来,你都有红粉知己。偏偏他那样的纨绔子弟,身边干净得像个和尚,很难不让人好奇。” “对他这么有兴趣?” “单纯好奇。”夏清和鼓了鼓嘴,没再和他对视,而是用调羹搅拌着眼前的汤,“不如,你告诉我?” “清和。” 平日里他都是喊她‘娘子’,现在喊名字,总有一种很郑重的感觉。 她撇撇嘴,放软了调子,还带着小女孩的撒娇。 “就告诉我嘛,好奇这种事情,就是越不说越去想。就好像你受伤了,之前说了,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他身体不好,又是家里的独苗,宁王夫妇不该更加急着让他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吗?” 大燕信奉多子多福。 像燕临风绝对算是年龄大了。 萧瑾似乎很认真地考虑了这个问题,淡淡开口:“他喜欢的人,嫁人了。” 夏清和瞪大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像燕临风那样的人,还有求娶不到的女子? 回忆着适龄女子中已经嫁人的,她发现完全没有概念。 毕竟她离开京城三年,对许多人家的事情,并不那么了解。 当年,因为严凌枫的缘故,她和燕临风并不走近,就更是无从猜测了。 她喝了几口汤,似乎是将惊讶一起吞下去,才又说道:“那他准备终身不娶吗?宁王也不管吗?” 对上他墨色的眼睛,她笑得更甜:“就当说个故事,好不好?” “不好。” 他拒绝得很干脆,言语虽淡,却无转圜余地:“是不是昨天我回来得晚,让娘子春闺寂寞,所以就有心思关心别人了?” “……” 这种事情是能在饭桌上聊的吗? 她干咳一声:“好奇而已,不用这么严肃。想不到看上去那么吊儿郎当的一个人,还有这样的……” 话没有说完,夏清和的眼睛突然睁大,有个很不好的念头在脑海里转悠。 看向他,她有点磕巴:“那、那个,他、他之前还说娶我,该、该……” “不是。”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给出了确切的答案,也打消了她的疑虑。 不过…… “那你得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燕临风不喜欢她。 两个人相处,是能察觉到对方的感情的。 萧瑾没有说话,黑眸定定地看着她。 “这种事情,总是要问清楚的。” “清和。” “嗯?” 她眨眨眼,等待着答案。 “不要去问他任何这方面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提。” 认真的神色,和他平日总带着笑的神色,有了很大的差别。 夏清和的眼神里闪过茫然,是伤透了心吗? “答应我。” “哦。”她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个不能问,也不能提起的人,会是谁? 第89章 你为什么娶我? 夏清和在名门贵女中点数了一圈,也想不出哪个女子,能让燕临风那个妖孽,如此倾心。 好奇心这种东西,一旦被种下,很容易生根发芽。 不过刚刚吃了饭,莺歌在上茶水点心时,几次给夏清和递眼神。 只是她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到,反倒是萧瑾开口了。 “娘子这背地里是做了什么?需要为夫回避吗?” 啊?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一脸尴尬的莺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相公说笑了,左右不过是后院的事情,是担心你听了觉得无趣,哪里是不能让你知道?” 在夏清和的授意下,莺歌低着头说道:“是梧桐巷刚刚递了消息过来,她和彩棠约好了明天上午会面。” 她们两个人的对质,想想也是无趣。 “到时候,你去一趟就好,不要告诉我。” “娘子,不如为夫陪你去吧。” 夏清和抬眼看过去,眼神里都是不解。 都能想象到的彼此甩锅,有什么去的必要呢? 他扯了扯唇角,眉眼间闪过几许嘲弄的笑弧:“宫女出宫,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是她自己出来,不会选择白天。” 是背后那个人也跟着出来? 但这点事情,需要她出面吗? 萧瑾看出了她心里的疑惑,挥手示意莺歌离开后,才缓缓开口。 “现在的苏纤柔,除了会泄露消息,还有什么用?偏偏没有任何人对她下手,是为什么?” 不说其他,单说她的存在,影响了严凌枫和夏雨绵的婚约,就是太后要她死的最大理由。 偏偏她还好端端地住在梧桐巷,各方势力似乎都没有动她的意思。 眼睛眯了眯,夏清和有点回过味了:“她手里有着能保命的秘密。” 说着她又摇摇头,推翻了这个推论。 “不可能,她要真的有这样的本事,也不会受到我的威胁。” 夏清和自认为看人还是很准的。 上次见面,苏纤柔脸上的恐惧不是假的,她是真的担心太后痛下杀手,更怕落在燕婷手里。 “一个一无所有的弱女子,肚子穿行上千里到了边疆,还很精准地找到心上人,你觉得概率有多大?” 之前萧瑾就提起过,当时夏清和也有所怀疑。 只是觉得既然严凌枫都不重要了,爱慕他的女子如何千辛万苦找到他,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现在想来,这件事里面真的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夏清和的眉头皱起,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件事了。 “走吧,一起去瞧瞧。”小姐说道。 “现在?” “明天是让你过去,今晚才是正事。” 他说得云淡风轻却是言之凿凿,好似他是整件事的策划者一般,而夏清和脑子里似乎都是浆糊,整件事完全找不到头绪。 …… 大半个京城的烛火都熄灭了,暗沉的夜色让巨大的城郭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森冷寒风呼呼吹过,夏清和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内心生出整个京城,只有她和萧瑾存在的错觉。 “在想什么?” 突然被抱住,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有点愣神。 从夏清和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锋利的下颌线,还有缭绕在他身边淡淡的檀香味。 “你为什么娶我?就因为三皇子让你看顾我?” 她是这么说的,但是并不相信这个答案。 他的脸上永远挂着淡淡的笑,骨子里的疏离感却能让每个人轻易感受到。 上次虽然是匆匆一面,但是夏清和感觉得出,燕明轩对萧瑾很是尊敬,绝不单纯是上下的关系。 至于太后……萧瑾不是明面上不能违逆,背地里有一万种解决方式。 偏偏他什么都没有做,还贴心地为她准备了凤冠霞帔,聘财嫁妆,甚至回门时的礼物也准备得很是妥帖。 会想到他桌案上那本小册子,她的心脏忍不住有些鼓噪。 “这理由还不够吗?” 萧瑾的声音和风声混杂在一起,声音很是寥落:“他是故人之子,那个人是我心中明月。既然她不在了,她的儿子,就是我必须守护的。” 先皇后?! 这个答案,是夏清和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她很想问问,他和先皇后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可心头漫上的是无止境的胆怯,她害怕深究到底,只会让自己成为一个可悲的笑话。 那本画册……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 东厂锦衣卫监视人时,最喜欢画图呈送。 或许那就是他替燕明轩安排人盯着她,递送给他的呈报。 悸动的小心思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湮灭。 夏清和斟酌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说什么让国变成我的国?” “来了!” 萧瑾突然抬起头,眉眼变得锋利,声音也不再是方才闲聊的姿态。 她后知后觉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深沉夜色下什么都没有。 “彩棠?” “是,你刚刚说什么了?” “没有,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夏清和先一步退出他怀里,踏墙借力而上,向着苏纤柔所在的宅邸掠去。 他紧跟在她身侧,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落在屋顶,不曾惊动任何人。 即使她的心里早已是激荡起万千情绪,也只能一点点消散,不许任何人知晓。 后来在长达几年的时间里,夏清和都会回想这一刻,然后跟着掀起嘲弄的弧度。 笑他机关算尽太聪明却棋差一招。 也笑她胆怯懦弱。 夜色包裹了京城,再加上呼啸的寒风,使得细小的声音都被掩盖。 当萧瑾小心翼翼掀开瓦片时,并没有引起下面人的丝毫注意。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你想做什么?” 苏纤柔脸上有着明显的恐慌,右手在枕头底下一直没有抽出。 彩棠扫了一眼她的动作,烛火映照下的眉眼中满是不屑:“是我问你才对吧?想做什么,竟然要和我见面。怎么,你还觉得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要了我的命?” “我……我没有想过,但是事情都是你们策划的。现在情况变得不一样,你们得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你也配?”彩棠的声音更加冰冷,“既然你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留着你也没用了。” 话落,她手臂抬起,闪着寒芒的刀锋向着苏纤柔的脖颈划去。 第90章 你已经知道彩棠背后的人是谁了?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再加上夏清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眼睛看到了,脑子却根本反应不过来。 她瞪大眼睛,就感觉得萧瑾手指微动,一粒小石子通过空洞射入,精准地击中彩棠手腕,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 “谁?”彩棠转身四处看。 可头顶那块瓦片早已被萧瑾重新盖回,她看不到任何端倪。 彩棠甚至推开门看了看,外面静寂得毫无声息。 她回头看向苏纤柔:“是谁?” 不长的时间,却是生死一线。 苏纤柔也明白,彩棠背后的人容不下她了。 至于屋外的人,起码现在没有杀她的心思。 想清楚这件事之后,苏纤柔镇定下来,她松开一直握着剪刀的手,反而抽出之后理了理发丝,笑得从容又淡定。 “自然是少将军安排守护我的人。” “彩棠,你不过就是个宫女,怎么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还想杀了我?” “别忘了,当初你找上我,拿着的可是那个人的信物。” 此话一出,别说彩棠神色大变,就是房顶上的萧瑾与夏清和,神色也是齐齐一变。 他们对视一眼,心里明白,苏纤柔不单是说给彩棠听,更是说给他们听。 彩棠不知道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她很清楚,苏纤柔的命是不能继续留着了! 眼神里杀意尽显,她对着苏纤柔扑了过去,动作快准狠,没有一丝迟滞。 苏纤柔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以极其狼狈的姿势从床上掉下来,趴着躲避彩棠的追杀。 夏清和听着屋里噼里啪啦的响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人肯定得救,可这么现身,就不合适了。 她下意识看向萧瑾,他也低眸看着她,俊美的脸上是所有一切都了然于胸的神色。 被他的平静所感染,她也冷静了下来。 可屋里的动静越来越大,而苏纤柔的求救声却渐渐低了下去,夏清和的心却提了起来。 苏纤柔不会就这么没了吧? 就在她忍不住想跳下去救人时,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进屋里。 那人身法极快,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 是严凌枫。 夏清和的手不自觉握紧,心头好似细针扎过。 不是对他余情未了,觉得伤心,而是…… 为什么所有人表面上都对她很好,在心里却早已舍弃。 严凌枫是,萧瑾何尝不是? 他为了心中的明月,不惜以太监之身入宫。 无论是否真的净身,一旦他的目的暴露,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而他毫不在意。 这些和他对她的那些好比起来,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更遑论,他还口口声声说着要这国成为她的国,还说什么扶植他们的孩子……真的是荒唐又可笑。 是她的问题,才让他们一个个都这样对他吗? …… 严凌枫是沙场悍将,彩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三招,他就扭断了她的手臂,将她踩在脚底:“柔儿,你没事吧?” 刚刚是他? 苏纤柔一颗心慌乱到极点,根本忘记了要如何回答。 他让赶过来的下人绑起彩棠,走到苏纤柔身边,柔声哄慰:“没事了,是我考虑不周,没有安慰侍卫给你。” 温柔的神色,和气的语调,显然她和彩棠的对话,他没有听到分毫。 那最初帮忙的人是谁? 苏纤柔心下骇然,脸上的神色很不自然,严凌枫只当她被吓到了,也没有在意。 他转身看向彩棠,眉头皱起。 “你为什么杀柔儿?” “少将军真是多情,每个人都关心,就是不知道,你心里真正在意的人是谁。” 彩棠冷笑一声,看向他的眼神很是嘲讽:“公主不用嫁给你这样的人,真是她的幸运。” 不是没有被阶下囚嘲讽过,但是面对一名小女子,还是如此嘲弄的姿态,他很难不想起夏清和,一时间内心十分复杂。 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声音发寒:“是我对不起雨绵,但无论是你还是她,都不该对柔儿下手。你走吧,回去告诉她……” 话还没有说完,彩棠的嘴角流下一丝黑血,身子一软摔在地上,旁边的仆妇吓得惊声尖叫,严凌枫也愣住了。 他紧皱眉头,静默了几秒看向苏纤柔:“这件事我得亲自去处理,你安心睡,不会有事了。” 嘱咐了仆妇几句之后,他扛着彩棠的尸体离开了。 目送他走出梧桐巷,身影在视线消失,夏清和都没有说话。 萧瑾低眸看着她:“不高兴?” 她回神,收回视线,摇摇头:“有什么不高兴的?” “严凌枫出现得很及时,救了苏纤柔。” “以他们的关系,他夜半到这里,也正常。” “是正常,那你不问,我怎么知道他会过来?” “你总有你的办法。” 很敷衍的回答,透着意兴阑珊的味道。 萧瑾不是个喜欢被抓着问东问西的人,但是他更不喜欢没有问题的夏清和,那太非常了。 夏清和感受着他的视线,抿了抿红唇。 其实真的有很多问题想问,又觉得毫无意义。 想了想,她选择了眼下的情况:“我们怎么办?回去,还是下去。” “你不想问问苏纤柔,当年她拿到的信物是什么?” 那信物不仅证明当年的事情,是有心之人的预谋,更能精准找到当时要陷害她的人。 夏清和不能不去面对。 那刚才的问题就显得很多余,甚至有些明知故问。 静默了几秒,她试探性开口:“你让严凌枫过来,不单纯是让他救下苏纤柔。而是要他进宫找夏雨绵,使事情闹大?” “是,只有事情闹大了,彩棠背后的人才会觉得事情超脱了掌控,也才会花更多心思处理这件事。”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彩棠背后的人是谁了?” 他有条不紊地回:“下去问问吧。” 她的眉头轻蹙,抓住他的袖子:“严家现在本身已经被陛下盯紧,他此时入宫还带着彩棠的身体,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你的夫君日日陪在君王身边,你半点不担心有什么问题,对别人的事情倒是很上心。” 夏清和从他惯常的语调中,听出了几许阴沉的不悦。 想开口解释,头顶阴影罩了下来,她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他低头吻过来的唇。 修长有力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灵活的舌撬开她的唇齿,攻城略地一般让她避无可避。 她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然后伸手推他。 就算是夜里,也是在外面,还是别人家的屋顶! 要是被人看到…… 只是想想,她挣扎得更加厉害。 但是他的手臂箍得更紧,吻得也更加凶狠,带着侵占的掠夺意味。 第91章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明明是一对各取所需的夫妻,夏清和却因为这个吻,觉得他们的关系是亲昵的。 冰冷的寒风与灼热的唇,形成鲜明的对比,激得她心头泛起一阵阵涟漪。 等萧瑾终于不再缠吻,只是亲昵地贴着她的面颊,嗓音喑哑。 “娘子,你的情绪不对。” 他的唇畔贴上她的耳朵,喷薄的气息洒下,一句话更是猝不及防。 “是因为严凌枫还是说……娘子对我动心了?” 他圈着她的腰身,她完全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中,避无可避。 她偏头拒绝这样的回答,可他显然不允许。 “娘子怎么不说话?” 夏清和攥着他衣衫的手指越收越紧,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最后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没有。” 不情不愿地回答,却很是直接。 从一开始萧瑾就知道的答案。 可听到之后,他的心还是沉了沉。 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看着她。 漂亮的脸蛋因为刚刚的亲吻变得绯红,透着娇媚。 拇指摩擦过微微肿胀的红唇,内心涌动着阴暗的龌龊想法。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隐隐察觉到他并没有表面这般平静。 张嘴想说什么,他再度低头吻上她的唇。 吻到最后,夏清和已经不想考虑他在想什么,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要是被人看到,她是真的不用见人了! “不去找她了,我要回府。” 萧瑾似乎有些意外:“你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再说。” “娘子……” “我说我要回去,听不懂吗?” “你生气了?” “……” 呵呵,真的是好问题。 八面玲珑的萧公公,现在才发现她的情绪出了问题,还这样问,故意的吧! 她看着他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心头的怒火却是越来越盛。 闭了闭眼,夏清和努力压制怒火。 萧瑾看她不说话,伸手搂着她的腰身,悄无声息落入院子里。 “经过今天的事情,严凌枫一定会为她安排护卫,今天是询问的最好时机。” 她很想拒绝,甚至大发脾气。 但是夏清和可悲地知道,她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也没有任性的资格。 何况若不是他几次维护,现在的她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境遇。 眼眉垂落,她应了一声,跟着他推开了苏纤柔的房门。 “谁?” 苏纤柔显然是被吓到了,突然的响动惊得她从床上跳了起来。 看清楚是萧瑾与夏清和之后,苏纤柔的面皮有微微抽动,但是很快冷静下来。 “刚刚出手阻止彩棠的人,是你们?” “既然知道,就不需要废话了,你应该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夏清和收敛情绪,向前走了一步,只是眼神并没有平日里的威严,甚至……透着几分小女人的娇媚。 苏纤柔通晓床笫之事,自然明白他们刚刚发生了点什么。 偏偏又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并非爱人之间的甜蜜。 最重要的是,萧瑾不是个太监吗?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不期然对上萧瑾似笑非笑的眼眸,阴寒的神色里透着浓浓的警告。 她吓得打了个哆嗦,立即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 夏清和很久之前就发现,苏纤柔很怕萧瑾。 为什么? 她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了一圈,落在萧瑾身上时又觉得烦躁,索性不去想,而是将矛头对准了苏纤柔。 “当年彩棠交给你的信物是什么?拿出来,我保你一命。” “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苏纤柔低着头,试图搪塞过去。 可惜现在的夏清和,早已不是当年三言两语就能被哄骗过去的单纯公主。 “严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会不清楚吧?严凌枫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江,怎么保你?再说……” 顿了一下,夏清和眉眼间浮起浓重的嘲弄。 “他当年是怎么保我的,你再清楚不过。你觉得,你会比我好到哪里?” “他、他会护着我的。” “是啊,说不定还会收你当通房。不过,紧接着他就得迎娶燕婷,那时候会如何?” 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内宅又能好到哪里去? 尤其燕婷身份尊贵,又骄横跋扈。 同一屋檐下,哪里还有活路? 苏纤柔的脸色越来越白,到最后几乎如金纸一般,似乎就凭一口气吊着。 她瞪大眼睛,看向夏清和的眼神怨毒又惊恐:“你为什么一定要害我?我们三年前就没有关系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我面前晃悠。” “是你来找我的!” “是吗?那我在庵堂里收到的那些纸条,是谁写的?” “我……” “我不是来和你废话的,将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再拿出那个人给你的信物。或许,我还能给你留条活路。” 自小金尊玉贵长大的夏清和,身上的气场,不是几年富贵生活能学来的。 再加上旁边的萧瑾,压得苏纤柔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她咬牙盯着夏清和半晌,突然说道:“之前你已经找过我,我也答应将人约出来,并且将时间告诉你,为什么你今天会来?难不成,是你策反了彩棠?” “动脑子了,但是动得不多。若是我策反了彩棠,你还有用吗?” “……” 苏纤柔几乎咬破唇角,才问出一句:“交给你,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一句话让她耷拉下脑袋,似乎彻底没有了精气神。 她慢吞吞地下床,走到梳妆镜前,弯腰从下面拿出一个木盒。 拿在手里摩挲了很多次,她才递给夏清和。 再开口,她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你一定要帮我,我将我的底牌都给你了。” 可怜兮兮的神色,配上那张小白花一样的脸庞,透着我见犹怜的清纯。 可惜夏清和早已看透了她内心的阴狠,劈手夺过木盒。 “多行不义必自毙,现在才想求人,是不是晚了?” 话落夏清和打开木盒,看到一串再熟悉不过的佛珠手串,脸上露出了哀凄的神色,心头好似被人狠狠地扎了一刀。 只是不等她有更多的反应,外面响起脚步声。 同时响起的,还有苏纤柔的尖叫:“为什么,为什么要抢走我唯一的念想!” 第92章 有为夫在,娘子什么都不用担心 夏清和盯着被踹开的门板,严凌枫走了进来。 他脸上有着明显的惊愕,眼神里甚至还带着几分不自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没有说话,但是眼角的余光察觉到苏纤柔的脸上闪过冷笑。 那是奸计得逞的笑容。 中计了! 眼前的情况,夏清和自然是看得出。 但是真正让她心头难受的是,眼前的情况和三年前何其相似。 那时候是严凌枫从她的寝殿中找到布防图,亲自指认了她有通敌之嫌。 现在…… 她看向萧瑾。 他眉目没有丝毫异色,似乎半点不觉得眼前的情况有什么奇怪。 萧瑾真的半点不知道吗? 夏清和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 他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想牵起她的手,可他伸过去的手却落空了。 身体先一步的反应让她躲开,使得萧瑾落在空气中的手有些尴尬。 但是他脸上神色依然如常,甚至手在那里停了停,笑着再度握上她的手,这次没有给她躲开的机会。 “有为夫在,娘子什么都不用担心。” 说话时,他与夏清和并排而立,看向他们对面的严凌枫。 “少将军带兵出现在这里,还真的是让人诧异。” “萧公公才真的让人惊讶,深夜不睡,带着清和来这里做什么?怕是她受了你的误导,才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吧?” “不该吗?少将军刚到,就什么都清楚了?” 严凌枫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颌线绷得紧紧,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鸷。 他盯着萧瑾半晌,才沉沉开口。 “夜半私闯民宅,强抢他人物品。萧督公,有什么事情,随本将入宫,对太后他老人家说吧。” 说到最后,他的视线扫过夏清和的脸,似乎想说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夏清和也全当没有看到,只是跟着萧瑾往外走,心里却在梳理整件事。 整件事显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过萧瑾不是一个那么容易落入旁人圈套的人,对于严凌枫的去而复返,还是带着大队人马,他会不知道吧? 思索间,她下意识偏头看向他。 察觉到夏清和的视线,他低眸看了过来,脸上依然是那副风轻云淡的笑容。 “今晚可能是睡不成了,娘子回去再补觉吧。” 施施然的姿态,完全没有任何的担忧。 看样子,事情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佛珠…… 她握着木盒的手紧了紧。 太后常年吃斋念佛,那串佛珠算不上她最钟爱的,却也是常年佩戴的。 现在落入苏纤柔手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可到底是太后三年前就想算计夏清和,所以让彩棠拿着佛珠证明身份,还是说太后和苏纤柔之间另有渊源。 各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现,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现在的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就是不明白,也不敢想,萧瑾在这件事里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 慈宁宫。 明亮的烛火,照亮了每张脸。 尤其是跪在地上的苏纤柔,哭得撕心裂肺,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求太后为民女做主!” 她的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他们夫妇二人,夜半闯入民女的房间,非要民女拿出太后曾经的赏赐,还强迫民女撒谎,说当年从夏清和房间找出的布防图,是太后授意民女那么做的!” 每说一个字,太后的面色就难看一分。等说到最后,太后的面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夏清和,皇帝让你找寻当年的真相,你就是这么找的?还是说,你洗脱罪名的方式,就是陷害旁人!” 太后愤怒地将手里的茶盏摔碎在地,崩裂的瓷片溅起,却没有一个人敢躲。 被对中矛头的夏清和,背脊挺得笔直,神思却有点散乱。 此次归京,她本就是势单力薄。 如果今晚的事情,萧瑾也参与其中,那她说什么也是错,要如何去斗? 突然手被捏了捏,力道不轻不重,但又显得很是亲昵。 她垂眸看向身侧,宽大的袍袖遮盖了两只交握的手。 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在皇宫的权力大到超乎想象,太后让严凌枫带着禁卫军到梧桐巷,他怎么会不知道? 这么一想,反而变得泰然。 “夏清和!” 太后一声暴喝,让夏清和清醒,也让她散乱的心绪变得平静。 她微微颔首算是行礼,淡声开口:“太后,要查清当年的事情,自然要找到当年每个事件相关人。清和找到当年曾作为宫女的苏纤柔,不知道错在哪里?” “找她,确实算不上错。逼迫她交出哀家赐予的东西,还让她给哀家泼脏水,你也真的是想得出!”太后冷声说道。 夏清和偏头看了眼萧瑾,不期然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睛。 眼眸深沉如瀚海,却又好似清晰地只能倒影出她一个人的身影。 不知道他看了她多久,却给她一种从亘古就开始的久远感。 心下安定,她扯了扯唇角,脸上也如他一般浮上淡淡的笑意。 “太后,只因苏纤柔一句诬陷,您就认定了所有的错误都在我身上。敢问,你为何对我没有半点信任?” 说这句话时,她看向太后,眸底深处涌现出的是哀伤。 她可以理解太后得知爱女的女儿流落在外,受了多年苦的心疼与不舍。 但她在太后膝下长大,这份感情就那么容易吹散吗? 太后看着那张眼前的夏清和,竟然和记忆深处的那张脸渐渐重合。 只是记忆中的女子更加的飒爽,凌厉的眉眼中透着的桀骜与不逊。 在那眼神的逼视下,太后竟然想躲避。 可她是太后,是凤仪天下之人,不可能做这样做。 几秒钟之后,她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平静:“那你说,为何非要拿走哀家赐给她的东西。” “太后不该先说,彩棠为何会深夜出宫,刺杀苏纤柔吗?” 夏清和说着瞥了眼旁边的严凌枫:“难不成刚刚少将军进宫时,并没有带回彩棠的尸身?” “彩棠?尸身?” 严凌枫的眼神里充斥着愕然:“清和,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半夜到梧桐巷,又哪里来的彩棠的尸身?” 第93章 不知道做了多少人的新娘 严凌枫面上的表情太过自然,自然地让夏清和看不出半分弄虚作假的成分,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变得无比冰冷。 之前有人可以让他戴着人皮面具,在暖阁和苏纤柔颠鸾倒凤。 现在自然也能有人戴上他的人皮面具,带走彩棠的尸身。 整件事萧瑾都以壁上观的姿态,隔岸观虎斗。 他会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眼眸微垂,遮掩其中汹涌闪动的情绪。 信任,对她而言真的太难了。 最后夏清和微扬红唇,抬眼看向严凌枫:“那敢问少将军,缘何会带兵前往梧桐巷?” “是哀家让他去的。” 太后的声音很是和缓,却透着不易察觉的冰冷:“哀家听闻,有人要对苏纤柔不利,让他去看看。” 既不合情,也不合理的回答,却让夏清和无法继续追问。 她也不急,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木匣,声音很是柔和。 “这串佛珠是太后当年身体不适,我一步一叩首,去大佛寺求来的。想不到太后赐给了苏纤柔,斗胆问一句,为什么?” 情绪压了又压,她的眸底还是浮起一层水雾。 那时候的她,还是太后和皇帝捧在掌心里的宝。 得知她一步一叩首地上山求取佛祖赐福,他们心疼了很久,太后更是表明那串佛珠,生要戴着,死也要葬入皇陵。 结果…… 太后的眼神也有瞬间的失神,但只是瞬间,她又恢复成看似慈爱、眼神却无比冰冷的模样。 “不要妄想重提当年旧事,掩盖你的恶行!” “夏清和,你顶替雨绵的身份,通过欺骗我们的感情盗取机要信息多年。” “现在做出这等恶事,还想脱身?” 一番话说下来,将所有的罪过怪罪在她身上。 方才的种种询问,变得毫无意义。 她突然不想反驳了,这座大殿里的每个人都想定她的罪,挣扎到一个所谓的公道,又有何意义? 倒不如遂了所有人的愿……就在她想放弃时,手上突然一紧。 不等她做出反应,萧瑾含着笑意的嗓音响起:“太后,可允许下臣说一句?” “哀家明白,她是你的妻子,你自然要护着。只要你能做到大义灭亲,哀家也不会为难你。” 赤裸裸的威胁,还真的是不加任何掩饰。 夏清和想抽出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他没有看她,柔和的声音里满是笑意,还有些许不易被察觉的嘲弄,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多谢太后,只是想不到太后这样的身份,对苏纤柔也会有这般关注。那下臣派人走了一遍她北上的路线,也就不奇怪了。” 云淡风轻的语调,透着不加掩饰的张狂,更让大殿所有人的神色都有了细微的变化。 尤其是苏纤柔,夏清和清晰看到神色的慌乱。 下一秒,萧瑾带着笑意却无比清冷的声音落入每一个人耳中。 “寻访途中,知道了一些特别有趣的事情。” 他的视线落在抖若筛糠的苏纤柔身上:“给你个机会,说清楚今晚的事情,还清和的清白。” 她好似被惊着一般,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严凌枫看到这一幕,伸手扶起她:“别怕,有太后在这里,任何人不能威胁你。” 静了一秒,他又补充道:“是不是萧瑾胁迫你?清和只是受到了蒙蔽,说出来,不会有事的。” 但任谁都看得出,苏纤柔是真的怕极了萧瑾。 她紧紧地扯住严凌枫的衣服:“少将军,求您带我走吧。我根本不想这样,也不想指认萧夫人什么事情。是你母亲……严夫人说,只要我今天按她说的做,就会让我跟着你。” 说着她捂住脸开始痛哭,将她对严凌枫无比深刻又很是卑微的爱,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身形甚至都晃了晃:“你说什么?我娘?” “是,今晚所有的事情都是严夫人安排的,我也都是听她的命令……少将军,我知道这样不对,也对不起萧夫人。可我真的太想和你在一起了,哪怕为奴为婢也是心甘情愿。” 大殿里明明站了很多人,到最后却似乎只剩下她的哭声。 夏清和站在那里,看着痛哭流涕的苏纤柔,和满脸震惊的严凌枫,只觉得可笑。 好像整个世界都是一幕荒诞剧。 突然一阵笑声响起,紧接着就是燕临风剧烈的咳嗽声。 他走进大殿,一张脸因为咳嗽而染上红晕,显得格外妖孽。 “你一路北上,不知道做了多少人的新娘,现在装深情,是不是有点晚了?” 某些人,天生吸引人的目光。 燕临风一出现,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落在他身上,也就不会忽略他身侧三个浓妆艳抹的妇人。 她们的衣着打扮明显是勾栏样式,纵然低头恭敬的模样,也遮掩不住风尘味。 折腾了一晚上,太后最初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还有可能陷入与严家合谋陷害夏清和的情况下,神色很是难看,对燕临风也没有什么好脾气。 “你这是胡闹什么?” “皇祖母,这几位可是苏纤柔的旧相识。她一路北上,可不单纯是找少将军那么简单,您一定会有兴趣的。” 孤身无依的弱女子,独行上千里,只为陪伴心上人。 再加上她还救过严凌枫的命,让她在他心里蒙上一层光晕,无人可比。 太后想拉拢他,还想对付苏纤柔,就必须为严凌枫破除这层迷障。 她眯起眼睛没有说话,苏纤柔却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 害怕萧瑾那种满身血腥气的人,再正常不过。 可对老鸨如此恐惧,就不是很正常了。 就连被苏纤柔刚刚的话惊到的严凌枫,也看向那三个老鸨。 燕临风拍了拍手,对着老鸨们笑着扬了扬下巴:“挨个来,将刚刚对我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是。” 三个老鸨齐齐跪在地上,好似排练过一般开始说话。 “苏纤柔曾经是我们怡红院的头牌,她是自愿卖身到楼里的,为的是找个肯娶她的官宦公子。” “她到我们翠绿阁也是,不过那公子哥都是玩玩而已,怎么可能娶她?” “有位老爷曾想给她赎身,让她当小妾。她不愿意,说是要继续北上,当将军夫人!” 第94章 是他来晚了,以后不会了 三个老鸨一人一句说着苏纤柔的过往,她想上前阻止,却被严凌枫扣着手腕,根本无法挪动半步。 试了几次,无法挣脱之后。 她满脸泪水地看向严凌枫:“少将军,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她、她们是夏清和招来的,你知道她可以办到。” 得不到他的回应,她看向夏清和,嗓音尖锐地吼道。 “你已经嫁人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害我?这么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督公,人是在慈宁宫偏殿找到的。” 十九从外面走进来,将彩棠的尸身放在地上。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各抓着几个人。 原本几个太监并不显眼,偏偏其中一个,和严凌枫一模一样。 萧瑾应了一声,看向太后时,面上依然是平日里的笑。 “太后,想不到严家如此胆大妄为,设计臣妻,连带着将您也算计进去了。直接就将人,窝藏在这慈宁宫中。” 他看向太后的眼神,透着几分沁凉的讥诮。 太后眼神森冷看着他半晌,才缓缓开口:“是哀家大意了,竟然受到小人蛊惑。” “严凌枫,此事因你而起,也是你身边的人设计的,就交给你处理。” “夏清和,是哀家误会了。那串佛珠,就赐给你压惊了。” 压惊? 呵,当年她一步一叩首求来的佛珠,差点成了要她命的罪证,现在又要赐给她? 夏清和握着的木匣陡然碎裂,佛珠也一颗颗滚落在地,有几颗甚至碎成粉末。 “多谢太后,只是这佛珠灵性耗尽,已经无法保存了。” 她眼角泛红,唇角却勾起,两种完全相反的表情在她脸上显现出沁冷的寒意。 …… 夏清和走出皇宫时,大脑异常地冷静,又夹杂着不可忽略的混乱。 直到萧瑾要扶着她上马车,她突然抬头看向他:“走走吧。” 夜色深寂,无星无月,整个天地间都泛着幽冷的光芒。 他没有拒绝,对着十九挥挥手,牵着她的手就向着皇宫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终究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闭了闭眼,她嗓音沙哑:“你怎么知道,严夫人找了苏纤柔?” “我有安排人盯着她。”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是假的,对方在设计我?” “是。” “为什么不拆穿?” 反而让她陷入迷局,甚至几次怀疑他,和他们一起设计她。 “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你所有的事情,就不清楚太后对这件事了解多少。” 她的身体轻轻一颤,呼吸变得急促,眼泪瞬间涌满了眼眶。 他知道。 三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的事情,也让她对人没有了最基本的信任。 偏偏对太后和皇帝,还是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不被逼上绝路,她做不到完全割舍。 而今天的事情,就给了她真正割舍的理由。 “你不担心,这件事让太后对你更加厌恶?” 惹上太后,绝对不是好事。 萧瑾轻笑一声,与夜色极为相衬的声音,与他温暖干燥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是我的妻子,没错我不能让你平白受委屈。即使有错,我也得护着。” 冰冷的内心好似燃起了一团火焰。 不旺盛也不炽热,却好似能驱散周身的寒意,给了她继续的勇气。 “……你就不担心,我怀疑你和他们勾结?”夏清和问得小心翼翼。 “现在还怀疑吗?” “不。” “那就够了。” 他低眸看着小姑娘的不安一点点消散,唇角勾起笑弧,心里却在轻轻地说着对不起。 三年前,是他来晚了,以后不会了。 …… 严府。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严凌枫看着严夫人,神色哀伤,心里却依然隐隐期待着反转。 可她看着他,神色平静,连语调都没有起伏。 “夏清和活着,就是你建功立业的绊脚石。严家,不允许她的存在,她必须死。” “她是无辜的啊!” “谁不无辜?如果当年你就断了她的念想,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因为她,你父亲被革职,你的仕途也变得岌岌可危!结果你还是这么执迷不悟,是要让严家覆灭吗!” 严夫人眼睛赤红,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值得吗? 严凌枫也在一次次问自己,他闭上眼睛笑了出来:“娘,那你现在这样做,就不担心成为太后的弃子吗?” 她的身体抖了抖,声音却维持镇静:“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你知道你该做什么吗?” 他在严夫人眼中看到了清晰的杀意,瞬间心乱如麻。 踉跄着退出大厅,严凌枫不知该何去何从。 “少爷,”管家走了过来,“苏小姐一直在外面,不肯离开。说您什么时候见她,她什么时候走。天马上要亮了,会被人看到的!” 严凌枫看了看阴沉的天空,静默了片刻:“让她去书房。” 不久后,苏纤柔走进书房。 她双眼红肿,身上的衣裙有着明显的脏污,那是从宫中出来,追赶严凌枫时摔倒造成的。 他坐在书案后,烛火无法照亮他的脸,仅仅显现出一个轮廓。 “该说的,刚刚都说清楚了。” 苏纤柔见过各种各样的他,却第一次感受到他是如此的冰冷,冷得根本无法靠近。 “你……不相信我?” “信你什么?北上只是为了找我,还是不曾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他之前对她的万千怜惜是出于感动,还有她和夏清和相似的容颜。 但是所有变得昭然若揭,严凌枫才发现他蠢得可怕。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提了。是你骗了我,也是我一叶障目,活该得到这样的结果。” “你恨我……你觉得是我害你失去了夏清和?” “是。” 一个字,很是淡漠,却又带着无可转圜的坚决。 他看着她,神色漠然:“在你眼里,我不过是向上攀附的棋子。在你辗转于那些男人之间,最终北上的原因,是因为那些人都不如我,对吗?” “你在说什么?”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感情,有的是相互利用。你想通过我往上爬,而我想借着你看到她。苏纤柔,我们都放过彼此吧。” “不,不是这样!”她哭着摇头,“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 “如果那时候,有个和我一样的公子哥,愿意和你双宿双飞,你还会北上吗?” 严凌枫的语调很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却好似一巴掌狠狠地抽在苏纤柔的脸上。 “在你眼中,我就只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自愿卖身,你为什么会觉得在秦楼楚馆厮混的人,会娶你为妻?” 她一张脸满是泪水,却突然笑了起来,乍现冰冷的寒意。 “在你眼中,我是自甘堕落。可我当时身无分文,还被地痞欺负,你说我能怎么办!你怨恨我,可没有我,难道你就会为她守身如玉?难道你就能在回来后,迎娶她为妻?” 第95章 为了她的幸福,结果你说她幸福吗 说到最后,苏纤柔已经是在嘶吼。 她满脸泪水,双眼通红,眼神中的愤恨和不甘,几乎化作火焰,焚尽世间万物。 可惜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对世界不会有丝毫印象。 就连眼前人,都不会因为她,有丝毫的波动。 严凌枫苦笑一声,眉眼间都是自嘲:“你说得对,是我没有管控不了自己。即使没有你,也会有别人。所以今天这般的结局,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怨不得任何人。柔儿,你也一样。” 他看向她,眼神安静。 “我对你的怜惜,是基于你的欺骗。现在……将清和的玉佩还给我,我们再无瓜葛。” 从三个老鸨出现,苏纤柔就明白,谎言要被戳破了。 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如此不念旧情。 玉佩…… 她笑着哭出声,声音无比尖锐:“严凌枫,你为什么会觉得,那玉佩还在我身上?想还给她恳求她的原谅?不可能了,绝不可能!她永远不会原谅你!” …… 司礼监。 燕临风挑开帘子走进去,就看到萧瑾坐在桌案后,看着奏折。 “够勤勉的,一大早就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昨晚那场大戏将她感动得痛哭流涕,让她决定以身相许。结果,够让人失望的。” 他脸上满是调笑的神色,半点看不出失望。 反倒是那促销的眼神里,透着满满的兴味。 萧瑾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语调凉凉的:“你最近是太闲了?两湖改稻为桑的事情,推进得并不理想,要不你去看看?” “喂,我刚刚沿着北上这条线,将苏纤柔的尾巴给你拽出来。你现在又让我南下,是见不得我好吗?” 燕临风说着坐在凳子上开始咳嗽,还不忘自怨自艾地表演。 “哎,像我这般落寞的皇族,随便是个人就能欺负。” “让北上不敢东进,让南下不敢西行,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真的是羡慕清和,怎么就没有人,愿意处处呵护我,担心我受伤。” “突然好想找个人嫁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肯娶我。” “……” 萧瑾抬眼看过去,似笑非笑地开口:“宁王世子想嫁人?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怕是要震动朝野。到时候,你就不是落寞的皇族,是争相被人求娶的存在。” “是吗?这京城里,还有人想娶我?” “满京城,有多少好男色的纨绔,你不知道吗?没关系,等宁王府破败了,你一定会知道。” 说到最后,他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偏偏那双眼睛里没有半点情绪。 完全不同的情绪在一张脸上出现,乍现冰冷的寒意,让燕临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眼前人可不是个任人打趣的存在。 他要是继续说下去,保不齐还真的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 咳嗽几声,燕临风假装无事发生地说道:“小轩轩那边传来消息了,他的眼睛已经能模糊看到物体的轮廓。应该很快就会恢复,我们要为他的回归,做铺垫了。” 萧瑾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击。 好半晌之后,他才淡淡开口:“六皇子和刚刚出征归来的女将军眉来眼去,听说还想休了家里那位,迎娶那女将军当正妻。” 他每说一个字,燕临风的神色就阴沉一分。 说到最后,那张妖孽一般的脸上好似凝结了一层寒霜。 燕临风眯着眼睛看向萧瑾,声音不再是平日的吊儿郎当,透着骨子里的森寒。 “他那点破事,也该摆在明面上让众人看看了。” “要不是你拦着,当年他也没有机会在殿前露脸,更别说迎娶你的心上人。” “怎么,想打架?” 此时的燕临风依然一张脸很是苍白,却哪里还有平日的病弱? 一双狐狸眼里流窜着汹涌的邪气,拳头更是握得咯咯响。 “还是不能提啊?啧,说是为了她幸福,结果……你说她幸福吗?” 话声还未落下,一只茶盏对着萧瑾的面门就飞了过去。 他抬手用宽大的袍袖卸去了力道,稳稳地接住茶碗:“那这件事你去处理吧,我就不管了。” 燕临风没有回答,站起身走了出去。 高挑的背影,透着阴郁的味道。 …… 萧府。 萧瑾走进屋子,就看到抱着暖炉窝在软榻上的夏清和,眉眼间透着呆滞。 直到他站在她面前,她都没有反应。 一声轻微的叹息之后,他坐到榻上,伸手扣住人的手腕将人拉入怀中。 毫无意识的夏清和惊呼一声,抬眼看清楚是他之后,伸手搭在他的肩头,稳住身形。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想什么?”他没有回答,低声询问。 感受着他身上寒意,夏清和知道他是刚刚进屋。 她下意识想挤出个笑容,却觉得唇角都是僵硬的。 微微抿唇,她小声开口:“血缘关系真的那么重要吗?因为夏雨绵才是她的外孙女,所以曾经她对我的好,都成了她憎恶我的理由?” 他怜爱地拍拍她的脸。 “重要,也不重要。” “嗯?” 对上她迷惑的眼神,他轻声说道:“血缘维系,比其他关系确实更加牢靠。但是那一代君主上位,不是踏着亲人的尸骨?” 皇子之间为了争夺大位,不念手足之情。 公主和亲,沦为两国止戈的棋子。 皇家,从来是最没有亲情的地方。 夏清和将脸埋在他颈窝之中,很亲密的姿态,却看不到彼此的脸。 但是他能感受到落在颈间的眼泪,滚烫又冰冷,混杂着绝望的味道。 萧瑾像哄孩子一般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并没有劝慰,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夏清和从最初的眼泪滑落,到崩溃大哭。 直到哭得全身没了力气,她窝在他怀里抽抽噎噎,他才将一杯温水送到她嘴边。 “流了那么多眼泪,喝点水。” 她没有拒绝,喝了半杯水之后,带着很重的鼻音开口。 “萧瑾,她这么做是要置我于死地。我想查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你帮我。” 刚刚哭过的眼眸,使得眼眸染上红色,配上脸颊的泪痕,透着委屈可怜的软弱,又带着无尽的诱惑。 她就那么看着他,让他觉得她要天上星星,给她明月都是一种委屈。 喉结微微滚动,萧瑾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头:“好。” 一个字,清清淡淡的,但是她明白,那是他的承诺。 第96章 她是燕临风的旧相识? 夏清和看着萧瑾眼睛里自己的倒影,那种感觉再度涌上来。 好像他只能看到她的存在。 不仅是他的眼中,而是他的整个世界,都只有她。 这种感觉,让她心头泛上层层叠叠汹涌的情绪,是…… 她不敢深想。 曾经的青梅竹马都会背叛,相识不足月余的人,又会有多深的感情? 只是…… 他在她年幼时就曾见过她,还说要娶她为妻。 对一个孩子这么说,多少是有点不正常吧? 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她刚想开口,就听到他的低笑。 “娘子觉得为夫变态?这会让为夫伤心的。” 懵了懵,夏清和才反应过来,她将心里的疑惑之际说了出来。 刚刚请求帮助,紧接着就当人面说对方的坏话,确实是尴尬了。 她红着脸想起身,却被他的手臂圈住腰身,半点动弹不得。 “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好,不然娘子总这样想为夫,也不合适。” 哎? 夏清和眨了眨眼睛,虽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是看向他。 “当年你说娶我,是玩闹?” “我那段时间,被刺激到了。” “啊?” “有人说我一年到头窝在山里,半个女子都见不到,将来娶不到妻子,会孤独终老。所以,就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 她看着那张似乎隐隐带上几分不好意思的脸,完全没有办法怀疑他的话的真实性。 不过这问题也太奇怪了吧? 想想现在的萧瑾,再带入当时的少年……简直就是两种人。 果然,谁不曾单纯善良过,可惜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人只能逼迫自己步步成长。 “是先皇后那样说的吗?” 他脸上的笑僵了一下,然后点头,眼睛变得黯然,情绪都低落了下来。 从当初到现在,先皇后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都不曾变过。 也是因为先皇后,那个活泼开朗的大男孩,变成现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萧督公。 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夏清和很想问下去,却又不敢。 先皇后已经仙逝,不会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任何的影响,她也没有刨根问底问下去的必要。 因为她觉得,答案除了让她难过,不会有任何意义。 她假装没有注意到他低落的情绪,又继续问道:“该不是你问过的女孩子里,只有我说过要嫁你,所以你就娶我,护着我了吧?” 萧瑾笑了,还伸手拧了拧她的鼻头。 不得不说,他长得真好看。 尤其是自然发笑时,眉目含春,好似冰雪初融,清洌甘甜。 更像万千星辉洒落,让人不忍移目。 “是啊,只有你说要嫁给我了。” 萧瑾笑着低头亲吻她的眉心,却不曾说。 自那之后,他每次入京都会去看她。 可惜那时的他,只能借着别人的脸去见她。 …… 不知道是全部情绪哭出来的缘故,还是萧瑾的陪伴起到了作用。 第二日夏清和起来时,已经没有了前一天的哀伤与失落,反而是多了份坚持。 有人陪着她,她就绝对放弃,一定要查到太后如此设计她的真实原因! “夫人。” 十九见她自屋里出来,立即上前:“督公入宫前,让小的今日跟着您。” “监视我?” “夫人误会了,是保护。” 保护? 她有武功,何况遍布京城的锦衣卫的眼线,哪一个不知道她的身份? 就算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付她,下一秒也会被五花大绑了。 所以……今天有事情要发生? 眼睑微垂,夏清和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唇角微微扬起:“她要我去哪里?” “督公没说。” “十九。” 她笑着看向他:“既然他将你留给我,就是让你听我的。现在你这般遮遮掩掩,我怎么会相信有事,你会保护我?不如,我们先入宫一趟,让萧瑾重新给我安排个人?” “……” 纵然夏清和是萧瑾的妻子,入宫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再加上路上花费的时间,安排的事情就要错过了! 她看着头开始冒汗的十九,有点好笑,又有点怀疑。 这么容易被威胁,怎么跟着萧瑾? 眉梢微挑,她轻笑开口:“想好没?” “清风楼,督公希望你今日过去,但是不要牵扯其中。” 燕临风的茶楼? 那种地方能有什么牵扯? 她没有说什么,给了十九一个眼神,坐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去了清风楼。 为了方便看到整座茶楼,她坐到二楼的花厅里。 没有门的遮掩,基本上能看到所有的地方。 但是又有一层薄纱遮挡,并不会让人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人。 刚刚坐下,叫了一壶花茶,就听到楼下一阵嘈杂。 “哎呦,这不是六殿下的王妃吗?怎么会来这里?” “该不是会情郎吧?听说六殿下很是不喜她,她住在王府最西的院落,一年到头都见不到殿下,怕是耐不住寂寞了吧?” “……” 一阵阵的嘲笑声中夹杂着污言秽语,让夏清和皱起眉头,也掀开轻纱看了眼楼下。 只见一女子生得明眸皓齿,琼鼻樱唇。 仅仅是简单的青绿色裙衫,就映衬得她冠绝京华。 这般美丽的女子,夏清和竟然没有印象。 “她是谁?” “六皇子明媒正娶的妻子,宁晚初。爷爷是当年的国医圣手,宁华先。” 宁晚初,夏清和不知道。 但是国医圣手宁华先却是知道的,幼年还曾见过。 宁华先脾气古怪,可医术高超,所以即使是燕帝对他也很是客气。 不过他淡泊名利的,怎么会将孙女嫁入皇家,受到的还是这般屈辱待遇? 十九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继续介绍。 “三年前,宁小姐首次入京,对六皇子一见钟情。处处制造巧合偶遇,却不被喜欢。”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六皇子突然改了性子,求陛下赐婚。” “原以为是佳偶天成,可他们成婚不过三日,宁小姐就搬到府中最偏的西院。” “从那之后,六皇子不曾召见过她,外界也谣言四起。” 夏清和挑了挑眉,没有看外面,倒是看向十九:“你也会对八卦感兴趣?” 他低下头没有说话。 她眼神里反而多了几分兴味,纤细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燕云轩不喜欢她,却突然求娶,是被人许了好处吧?” “结果三天就将人赶到西院,许诺的人怕是也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不是多事的人,萧瑾也不是,并且下面的人这般瞧不上她,你称呼的却是宁小姐……” 顿了一下,夏清和眯起眼睛:“她是世子的旧相识?” 第97章 你曾亲耳听到,她说喜欢他吗? 十九向来冰冷的脸上,显现出惊讶。 夏清和端起面前冒着氤氲热气的茶盏,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其实不难猜,毕竟你平日里话太少了。” 今天这么多话,自然是出自萧瑾的授意。 她瞄了眼外面:“他想让我帮宁晚初?” 话声刚落,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偏头看过去,轮到她惊讶了。 桌子不知道被打翻了几张,刚刚生龙活虎嚼舌根的人,已经躺在地上呻吟。 是燕临风做的? 夏清和站起身盯着外面的情况,却看到一群彪形大汉身后,走出个打扮的油头粉面的二世祖。 他走到宁晚初身前,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打量,令人厌恶。 “这种胡说八道的人,直接打一顿就好了,千万别因为他们坏了兴致。” 宁晚初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既没有被帮助的欣喜,也没有被羞辱的愤怒。 无悲无喜,好似一个瓷娃娃。 “他们说什么我不在乎,楚公子以后别这样做了。” 清冷的声音如她的人一样,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只是在刚刚帮了她的人面前这般说话,就显得不知好歹了。 但是引发了夏清和的兴趣。 宁晚初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不近人情,她微微颔首,从那公子哥身边走过,径直上了二楼。 有趣。 夏清和的手扶着栏杆,唇角勾起兴味,声音是平素不曾有的兴奋。 “说清楚,萧瑾不让我做什么?” 十九的嘴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 夏清和疑惑地转头看过去,就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讶形容了。 “你这是怎么了?”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夫人说的,与督公的安排分毫不差。” 她挑了挑眉,眼神里闪过一抹精光:“那不死人,就没事了吧?” 不等十九回答,夏清和转身去了宁晚初所在包间的隔壁。 按照上次萧瑾教她的,她打开机关,屏住了呼吸。 “宁晚初,你知道你刚刚得罪的是什么人吗?”愤怒的女声透过墙上的孔洞,字字清晰传来。 宁晚初坐在桌边,清丽的脸上神色淡漠:“嫂子什么意思?” “楚公子帮了你,你对他却丝毫不假辞色,是想做什么?去,立即去道歉!” “他是想帮我,还是别有所图,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别有所图又如何?起码他还肯在你身上花心思!还真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六殿下马上就要给你写休书了!到时候,你就只是个弃妇!” “放心,我是不会回宁家的。” 冰寒的嗓音,比室外的风更冷。 “你……什么叫你不会回宁家?现在你不求楚公子,你哥哥的事情怎么办!” “和我有关系吗?”宁晚初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情绪,语调更是轻描淡写。 妇人大怒,站起身抬手就要甩个巴掌过去。 宁晚初抬手扣住她的手腕,嗓音好似深山寒潭的水声,清越动听,却沁冷无比。 “宁家为了荣华富贵不顾我的死活,现在又想让我为了宁家卖身……凭什么?” “宁家落到今日这步田地,还不是怪你这个丧门星!” “哦?宁夫人不是丧门星,怎么嫁到宁家之后,夫家日渐衰败呢?”宁晚初突然笑了,美得不可方物,也冷得人心头发寒。 宁夫人感受到手腕的剧痛,恨得咬牙切齿,最后也只能挤出一句:“松手!” “可以,不过下次不要再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了。回去告诉他们,三年前是我年少无知犯蠢。现在你们还想故技重施,”她的眼睛很美,轻轻眨动,“妄想。” 话落,宁晚初狠狠地将手中人一把甩开,宁夫人踉跄几步抵到墙边站稳。 她还想继续骂,可对上那双犹如冷月般的眼神,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宁夫人冷哼一声离开。 宁晚初也没有停留,也跟着走了出去。 夏清和听到门响之后,关闭机关,突然觉得有点无趣,根本没有她出手的必要。 她走到窗边,想推开窗透透气,冷不防一道人影扑面而来,她本能出手格挡。 对方却没有和她硬碰硬,拂袖化解力道之后,从她身侧窜进屋子。 “是我。” 带着几分急躁的声音,让她微微愣神。 很熟悉的声音,却不是平常的调子。 她慢慢转身看过去,就看到燕临风那张妖孽的脸。 只是此时那张脸上写满了阴郁,寡白的脸色透出病态的狂躁,整个人都透着不正常。 萧瑾之前的告诫,和眼前人的古怪交织在一起,引发了夏清和心头无比的好奇。 可是在她问出之前,他先开口了:“你怎么会对她有兴趣?” “家道中落的美女,总会被恶狗惦记。我曾经经历的事情,不想再让她遇上。” 令燕临风有些意外的答案。 他灌了一口酒,神色平静了几分:“你当年入了庵堂,也会有这些腌臜事?” “漂亮的女孩子,不会因为身份变化而变得不漂亮,但是盯着她的恶狼却会增多。” 夏清和不在意地耸耸肩:“像她那么另类的女孩子,更会是不少人眼中的猎物。” 燕临风突然嗤笑一声,斜晲了她一眼:“萧瑾真的是将你宠坏了,之前爱热闹的娇纵性格都冒出来了。那时你用公主身份压人,现在呢?萧夫人吗?” 明显嘲弄的语调,她却完全不在意,反而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 “有什么不可以?再说,我家夫君喜欢我这样做,他可不会将我拱手送人。” 最后几个字精准踩上燕临风的雷点,他看向夏清和的眼神透出阴翳的气息,墨黑的眼眸中似乎还带着点点红光,是杀意在滋生。 危险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她唇角的笑意却没有削减半分,反而笑得更加夸张。 “世子,你就没有考虑过,当年有什么误会?” 对上他阗黑的眼眸,她毫无忌惮:“一个大家闺秀,就算动了心,会搞得人尽皆知吗?你曾亲耳听到,她说喜欢燕明轩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震得他大脑一阵晕眩,眼眸微微收缩,里面闪过各种复杂情绪。 “夫人!” 门口响起十九的声音:“严夫人过世了。” 第98章 有人毁了夫人的尸身! 夏清和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快步上前打开门:“你说什么?” “严夫人过世了,消息属实。”十九看到屋里燕临风的身影,眼神无波无澜,好似根本没有看到。 她顾不得理会他的反应,眉头紧紧皱起。 这个节骨眼上,严夫人突然没了,还真的是巧。 眯了眯眼睛,她低头看了眼身上并不花哨的衣衫:“祭奠需要什么特殊准备吗?” “督公和严家并没有什么往来,上份礼金就好。” “那就去看看吧。” 她抬脚要往外走,又回头看了眼依然抱着酒壶,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燕临风:“世子不过去看看吗?” “严家的事情,我没有兴趣。” 沙哑的声音,好像已经被酒灌醉了,他整个人显得格外不在状态。 但是也没有了平日里的病弱和吊儿郎当。 果然啊,这京城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戴着面具。 谁知道,哪一个样子才是真实的? “严家近日一直在言论漩涡的中心,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各家定然都会前往。说不定,在那里会遇到你想见的人。” “你又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错过一次是遗憾,错过第二次就有点蠢了。” 男人的眼睛里闪过冷沉,但终究是起身跟着她一同前往严府。 远远地就看到府匾上的白花,门口的灯笼也换成了白色的。 夏清和心头漫上哀伤,似乎等人不在了,想起的总会是对方的好。 起码她现在脑海里闪过的,是严夫人笑着将她抱在膝头,喂桂花糕的模样。 “你来做什么?” 刚刚走进府门,就听到燕婷不满的声音。 不等她开口,夏雨绵就出声劝阻了:“姐姐肯定是得知严夫人的事情,过来吊唁的。” “她也配?”燕婷瞪着眼睛,很有一种不让夏清和进门的架势。 “姐姐是代表萧公公来的,你这样拦着,等于是断了枫哥和萧家的交情。还是在门口,被旁人看了不好。” 燕婷冲动,却不是无脑,明白不能继续阻拦。 她恶狠狠地盯着夏清和:“你最好老实点,要是让我发现你要暗中做不轨之事,绝对不会放过你!” 摔下狠话,燕婷转身就走。 夏雨绵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也被她拉走了。 “人家未来的儿媳妇不愿意你去,还去?”燕临风的嗓音懒懒的,带着些许嘲弄。 夏清和瞥了他一眼:“你这个兄长,在她眼里似乎没有什么存在感。还是说,她觉得你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燕临风和燕婷是堂兄妹,可燕临风和严凌枫关系恶劣,自然他们的关系也很不怎么样。 他冷哼一声,继续往里走。 燕婷敢对他们二人大小声,严府的下人却不敢,一路招呼着前往灵堂。 严凌枫一身重孝,跪在火盆前烧着纸,不时听从旁边人的指示,答谢宾客。 他看上去木木呆呆的,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夏清和本想上香之后询问几句,思前想后还是作罢。 她示意十九去上礼金之后,绕到了灵堂后面,想看看严夫人的尸身。 只是她刚刚走过去,燕婷就阴魂不散地跟了过来:“你又想做什么?别以为今天情况特殊,我就不敢收拾你!” 不过她的声音压低了不少,显然也不想将事情闹大。 有顾忌,就好办。 夏清和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往前,淡声回应:“前几日见严夫人,还身体康健。怎么突然就没了,你半点不觉得奇怪吗?” “还不是你咄咄逼人?先是说严大人勾结盐商,又设计枫哥和苏纤柔出丑,前两天还脑袋太后那,现在装什么无辜!” 凿凿言辞,好似所有的错都在夏清和身上。 她已经懒得分辨。 装睡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叫醒的? “所以,你觉得严夫人是我气死的?还是说被我逼得,走投无路上了绝路?” 夏清和顺着燕婷的话往下说,反而让燕婷接不出话。 静默了半晌,她才说道:“你的意思是,严夫人不是正常死亡?” “肯定不是。” 严夫人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容颜比身前苍白了不少,但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夏清和思索了几秒,伸手去扯严夫人的衣领,果然在脖颈上看到了绳索勒过的痕迹。 “你做什么!”燕婷伸手想阻拦,已经晚了半拍。 “看脖子。” 透过夏清和的手,她看到那明显的痕迹,轻呼一声后退数步:“怎么会这样?” “严凌枫的状态不对,他肯定知道怎么回事。” 收回手,夏清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燕婷:“喜欢他?” “那是自然。” 燕婷挺起胸膛,回答得丝毫不迟疑。 脑子虽然不聪明,但是她对严凌枫还真的是始终如一。 夏清和垂首,眸底闪过一抹略显复杂的情绪:“那就别张牙舞爪的,这段时间好好陪着他。就算他不能给你同样浓烈的感情,可总会让你成为严家的女主人。” “你、你什么意思?” 她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 有些话说太透就没有意思了,何况在棺材旁聊这种事情,多少显得有些怪异。 走出灵堂,夏清和发现燕临风不见了。 真的看到宁晚初了? 三年前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让心上人嫁人了,现在他能看到人就追上去? 她很快意,却突然听到尖锐的叫声。 “夫人、夫人的脸……有人毁了夫人的尸身!” 瞬间灵堂里一阵混乱,神色浑噩的严凌枫走过去,看到棺材里的严夫人,半张脸被划烂,更是发出怒吼声。 “谁做的!” 他一双眼睛赤红,显然是要找人拼命。 “是她!” 燕婷突然指向站在院子中的夏清和:“刚刚我看到她在棺材边,她还动了严夫人的尸身!” 随着这一指控,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夏清和身上,那眼神里有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惊讶的,不屑的,嫌恶的,还有看好戏的。 唯有她淡淡静静地站在那里,好似周遭的指控都和她无关一般。 她偏头看向燕婷,眉眼间有着淡淡的嘲弄:“我?” 还把她当假想敌? 刚刚那些话算是白说了。 夏清和刚想出言冷嘲,严凌枫急火攻心,晕死了过去,严家瞬间乱作一团。 燕婷想跟着去看他,却被夏雨绵一把拉住:“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严家乱套,枫哥身体不适,严夫人尸身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 燕婷红着眼,眼神里都是愤恨:“刚刚她去了棺材边,说是怀疑严夫人的死因,结果……她竟然侮辱严夫人的尸身!” 夏清和:“……” 夏雨绵的眼神很是复杂,皱着眉头看向她:“清和,严夫人是算计了你。但是人已经死了,你怎么能这样做?” 第99章 你是靠着勾搭人才回到京城的 夏清和眼睛微微眯起,目送严凌枫被抬走,视线才落在夏雨绵身上:“哪样?” 夏雨绵被她那么一看,好似气势瞬间矮了一截。 她深吸一口气:“我也看到你去了棺材边,从那之后,就没有人再去过。另外……你承不承认,动过严夫人的尸身?” 夏清和看了眼怒目圆睁的燕婷,淡然开口:“严夫人突然身亡,有些怀疑也正常。我查看时,三公主就在旁边。做了什么,她应该很清楚。” 顿了几秒,她的语调凉了几分:“三公主晚我一步离开,该不是三公主做了这样的事情,还要诬陷到我身上吧?” 侮辱尸身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承认。 大燕向来以死者为大。 严夫人设计夏清和确实小人,但是夏清和要是侮辱严夫人的尸身,就是恶毒了。 燕婷本就气恼,现在被这么一说,气得血气上涌:“你贼喊捉贼!” “捉贼捉赃,三公主说我是贼,是亲眼看到了,还是从我身上找到了工具?若是亲眼看到,为何不当场指证?” 不轻不重的语调,却思路清晰难以反驳。 夏清和停顿几秒,冷嗤一声:“还是三公主对严夫人也有怨恨,和我同流合污” 三年的庵堂生活,让她学会了韬光养晦,更懂得了苟且偷生。 可回来月余,她明白步步后退,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何况有萧瑾的维护,她为什么还要自己受委屈? 她同意,她家相公都不愿意。 但是在旁人看来,就显得她咄咄逼人,还有点不合时宜。 毕竟这是严夫人的葬礼。 何况她假公主的身份就自带污点,又如此‘强词夺理’,很容易让人不满。 人群里,有人看到燕婷被堵得说不出话,上前一步呵斥。 “难道你不是因为三公主被陛下赐婚少将军,所以怀恨在心?萧夫人,你已经嫁人了,就别再肖想少将军。” “哼,看着人模狗样,内心真的是龌龊,还想和公主抢夫婿。” “别忘了,你是靠着勾搭人才回到京城的,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夏清和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盯着挡在燕婷身前的妇人,不怒反笑:“你说什么?” 为了回到京城,勾搭? 呵,难道不是严凌枫到燕帝面前求旨,召她回京的吗? 真相永远淹没在口口相传之中。 来严家吊唁的都是当朝权贵,哪一个不知道她回京的事情,现在反而都当不知道了,真的是可笑。 燕婷看她不承认,恼怒异常,却还是担心严凌枫,压着情绪说道:“今日是严夫人的葬礼,你就别闹了。难不成,你还要把那些脏事搬上台面?” 夏清和的眉梢挑高,眼神带上了戾气。 “脏事?勾搭人?我不知道,既然你这么清楚,说出来。” 这三年,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嘲讽、泼脏水。 很多时候,夏清和都不会在意旁人口中说了什么,又不是说说就是真的。 但是想到萧瑾为了护着她的清白,安排人一路沿着苏纤柔的足迹背上,她凭什么放弃自己? 燕婷不是个聪明的人,她只想让夏清和跪地道歉,让严凌枫彻底厌弃她! 偏偏夏清和完全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还逼得这么紧,那就别怪她揭露她的丑事! “难道不是吗?你为了能回到京城,对前去上香的香客们做尽不耻之事……在寮房故意投怀送抱……还用水打湿衣服……” 说到后来,燕婷红着一张脸:“你好意思做,我可不好意思说了。” 这样的人,到底哪里值得严凌枫喜欢? 既然今天夏清和做了这样的事情,她就好好揭露一番,让严凌枫明白谁才是最好的选择。 夏清和笑了,想不到她在庵堂过着那般晦暗的生活,也能被人编造得如此香艳。 “谁?” “我……” “别用听说搪塞,三公主,以讹传讹是长舌妇,上不得台面,更当不了当家主母。” 严凌枫本就不喜欢她,燕婷担心被夏清和这么一说,更加嫌弃。 她当下在人权利扫视,还真的找到了之前听闻这么说的男人。 “他!楚南说的!”她眼睛闪亮,“夏清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丑事,大家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夏清和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楚南,之前在清风楼‘帮’宁晚初的人。 兵部侍郎的长子,可瘦弱得像个小鸡仔,怕是一阵风吹过都会摔倒。 她的眼神里是明显的嫌恶,微凉的声线透着寒凉:“刚刚三公主的话,是你传出去的?” 心虚之后,就是强撑! 楚南咬了咬后槽牙,嗤笑着开口:“假冒公主的身份十几年,现在嫁了个太监,还敢这么嘚瑟?夏清和,要不是你那张脸能看,让你提鞋都嫌你脏!” 夏清和的眼神变得幽冷,眉宇间有着明显的鄙视,语调依然轻柔,只是少了欺负。 “被你看得上,才真的是脏。我夏清和纵然公主身份是假的,也看不上你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垃圾,连阴沟里的老鼠都不如。” 啧,敢这么骂萧瑾的妻子,胆子还真的挺肥。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外强中干,怕是某些人的脸都绿了。 楚南显然不知道自家老父亲,在朝堂是如何对萧瑾点头哈腰的。 现在被夏清和这么骂,脸色顿时涨红成了猪肝色,早就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扯着脖子吼道:“你敢说没有?” 他神色变得狰狞,咬牙切齿说着:“呵,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夏清和,为什么你要自请嫁给个太监?还不是因为早已是残花败柳,谁可能要你?我也是看上你那张脸,玩玩而已,还真当自己是根葱!” 周围响起议论声,夏清和怕是捂着耳朵都无法当作听不到。 虽然她在庵堂三年的时间,去清溪寺礼佛的香客从来没有见过她,更别说看到她在楚南身边出现。 可这个院子里的很多人,就是愿意相信这么荒诞的事情。 第100章 灵堂这么热闹,是死的人不够多 纵然立了春,太阳看着很暖,照在身上却依然是冷森森的。 如同夏清和盯着楚南的目光一般,璀璨夺目,却阴寒无比。 她早知道,会有无人骂她,说她身份的不堪。 但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些人能如此恶心,将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说得如此有板有眼。 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肺部有着细针轻刺的疼痛感,夏清和却笑了。 她面上覆着一层极其刺眼的嘲弄,嗓音娇软却冷得让人心惊。 “人至贱则无敌,说我勾搭过你。那我倒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找你又得到了什么好处。” 夏清和早已不是深宫中的小女孩,遇到这种事情只担心名声,闭口不言反而让更多的脏水泼过来。 她冰冷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那人,笑得轻鄙又蔑视:“不会说不出吧?要说我是爱慕你,单纯想和你在一起,我想是没人信的。就算你再聋,也该知道严凌枫多次向陛下求娶我。你和他,不眼瞎的都知道选谁吧?” 楚南显然没有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她没有被逼得哭泣逃跑,反而就这么和他硬刚上了。 他之前不过是喝多了,信口胡说,哪里有真的发生过? 现在被这么一问,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随口编,都没有那个脑子! 夏清和嗤笑一声:“怎么,编不出来了?” 楚南被她逼问,在这样的天气脑门上渗出冷汗,呼吸都变得急促。 在场的人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就能看到他眼睛里的慌乱。 可惜,没有人想戳穿他的谎言,只想将曾经的天之娇女,彻底踩入泥地,让她永远不得翻身。 楚南突然看向夏清和:“是你生性淫荡,在庵堂没有男人,自然过不下去。至于少将军……呵,他不过是受到你一时迷惑,现在不也放弃了吗?” 夏清和刚想反驳,楚南却突然提高声音,眼神里带上了挑衅。 “想要证据?很简单,你的背后有一块黑色的胎记。想证明,脱了衣服,让大家看看。”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变高。 夏清和垂落的双手忍不住紧握成拳。 垃圾! 哪里是说她身上有胎记,根本是笃定她不敢脱衣服,所以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最初帮着燕婷说话的男人,不怀好意地开口了:“萧夫人,这些事情,我们旁观者确实不好说,你们谁说的是真的。不过胎记这事,应该做不了假,不如委屈一下?” “是啊,看看呗。” “……” 严家真的是衰败了。 放在年前,纵然严家人全部病倒了,也不敢有人在严家的灵堂如此胡闹。 周围人似乎都忘了此行的目的,嘻嘻哈哈地说着。 不多时,又有人开口:“想不到楚公子也是夏清和的入幕之宾,那胎记我也是见过的。大概这么大,就是忘记具体位置了,好像是左肩?又好像是右肩。” 这么一来,又有人冒出来说类似的话调侃。 “哎呦,这事情闹的,怕是萧夫人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不一定,脱了衣服还是能保住的。” “未必啊,脱了可能更保不住了。” “……” 四面八方的恶意将夏清和席卷,大脑感受着一波波的冲击,让她觉得眩晕。 真相对他们而言,根本不重要。 他们要看的就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跌落神坛,滚在泥淖之中,满身脏污。 说起来还是她的错,谁让她是鸠占鹊巢的假公主呢? 夏清和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也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冷静,要狠狠回击,可她终究是没了最初的镇定。 修剪整齐的指甲刺入皮肉,掌心一片粘稠。 楚南和她距离不远,自然看得出她情绪的变化,笑得更加得意忘形。 “脱吧,夏清和,这下萧公公不要你,说不定你还能找到……啊!” 随着一声尖叫,后面不堪入耳的言语戛然而止。 一柄刀拍上楚南的嘴,让他瞬间满脸血污,整个人更是因为吃痛哀哀叫着。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方才还哄闹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灵堂这么热闹,是死的人不够多吗?” 含笑的嗓音里,却好似夹杂着碎冰一般,让在场的众人,全身血液好似都在瞬间冻结了。 没有人去看拿刀拍了楚南的侍卫,目光齐齐看向门口。 华贵的大氅,绯红色的锦袍,白底黑面皂靴踩在地上,一步步向着他们走过来。 是萧瑾。 他脸上明明带着笑,所有人却好似看到了煞神,个个被吓得噤若寒蝉,立即散开,将路让了出来。 随着他的出现,凛冽的逼人气势瞬间出现在整个院落之中,让所有人的呼吸节奏都乱了。 尤其是看到他那双狭长凤眼里溢出的狠戾,刚才调笑的人心里都打起了突突。 有关他的暗黑传说,夏清和都是听说而已。 刚刚被众人嘲笑,还一口一个‘萧夫人’叫着,她觉得他或许也没有传说中那般可怕。 现在看着他携着上位者特有的,足以碾压所有人的气场出现,才明白这个人比她想象中还可怕。 让她心头涌起莫名的情绪。 之前她还说宁晚初被欺负,是所有人都知道燕云轩不重视她。 那现在呢? 他们明明怕萧瑾,却敢当众嘲笑她,又何尝不一样? 委屈涌上心头,眸底泛起了水雾。 夏雨绵看着脸上明明覆着笑,却透着阴邪气场的萧瑾,心里明白,他生气了。 在宫中三年,她看多了他的笑里藏刀,却第一次见到他动怒,心里涌动过明显的不安。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却在出现之后,就看着夏清和。 淡淡静静的目光,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却自然地无视了周遭所有人。 好像他目之所及的世界,只有夏清和的存在,也只能看到她。 萧瑾走到她面前,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嗓音低沉:“没事了。” 她紧绷的神经变得松弛,手自然放在他的掌心。 抬头看向他时,她的眼泪还是没有忍住滚落下来。 第101章 乖,我帮你报仇 他出现之前,夏清和紧抿唇瓣,不敢情绪有一丝的泄露。 面对恶意中伤,示弱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从而加速自我的崩溃,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可萧瑾走到她面前,碰触到他指间的温暖,软弱的情绪瞬间席卷而来,压都压不下去。 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欺负哭了,萧瑾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抬手将她揽入怀中。 她的肩膀微微抖动,没有哭出声音,脑袋埋在他胸膛。 萧瑾动作温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才抬眼看向楚南。 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笑,但是漆黑的眼眸之中是幽冷的光。 “楚公子刚刚说,我家娘子勾引过你?” 楚南满嘴是血,衣服上滴滴答答的也满是血污,看上去狼狈又可怖。 他还想凭借家族势力继续叫板,可对上萧瑾的眼神,心头突然涌上的恐慌让他忍不住呜咽一声。 很快,他就含糊开口:“萧督公,她当年在庵堂不本分,这样的女子配不上你,不如我重新……” 看不懂萧瑾的眼神,楚南却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出的寒意,后面的话根本不敢继续说下去。 萧瑾的眼眸好似打翻了的墨汁一般,浓稠阴鸷,深不见底。 偏偏俊美的脸上还覆着一层笑,嗓音清洌柔和,又寒意入骨。 “要么磕头道歉,要么死。” 不仅是楚南,在场的其他人都打了个哆嗦,眼神里冒出相同的恐惧。 轻描淡写地决定一个大臣嫡子的生死,他以为他是谁? 楚南眼珠乱转,慌乱到极点,少爷脾气却在此时开始叫嚣:“你不过是个阉人,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萧瑾脸上神色不变,又重新问了一遍:“磕不磕头?” 埋首在他胸膛的夏清和也被他言语中的戾气,惊得忘记落泪。 楚南算不得什么,可他的父亲算得上是位高权重。 如此明面上叫板,会给他招来麻烦吧? 她抬起头,小声开口:“萧瑾……” 他没有看她,只是给宠物顺毛一般揉了揉她的脑袋:“乖,我帮你报仇。” 算不得温柔的态度,可与之前的话时间间隔太近,那种不同表现得格外清晰。 周遭众人明显感受到,他身上蔓延着狠戾阴翳的气息,而夏清和如温柔的刀鞘将他的锋芒收敛。 此时能让事情消弭于无形的人,只有她。 “我想回去了。” 夏清和很清楚,其实没有人真的想知道,她和楚南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们无非是想看她狼狈不堪的模样。 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她不想花费心思在他们身上。 萧瑾低眸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 那笑很是突兀,还隐隐透着嗜血的味道:“好,很快。” “来人!” 锦衣卫们训练有素地上前:“督公。” “楚公子不选,我替他选。打碎全身骨头,扔到乱葬岗。” 在场所有人无一不因为他言语的凶残而惊恐。 尤其是楚南,他慌得厉害,嘴里却不肯认输:“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萧瑾扯唇笑了,衬得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更加残忍,深埋于骨的暗黑溢了出来。 “放心,楚家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很快,就能在地下见到他们。” “你不过是个宦官,怎么敢动朝廷命官?” 回应他的是萧瑾凉薄的笑容:“区区一个兵部侍郎,我有什么不敢的?” 锦衣卫将楚南拉到隔了一堵墙的院落,噼里啪啦的极大声响起,同时伴随着楚南的哀叫声。 尖厉,凄惨,绝望,怒骂。 不过这样的声音并没有维持太久,就变成求饶。 最后,就是点点的呜咽,和不停击打的声音。 隔着一道墙,没有看到那画面,却引发了更深的联想,想象中的血腥让不少人的面色变得苍白。 期间,有人想阻止。 却被萧瑾淡淡的一句话阻止了:“我家娘子捧在掌心都怕碎了,现在被人这么欺负,确实该多找几个人出气。” 听闻他双手沾满血腥的人不少,骂他暴虐狠厉的人更是多,可亲眼见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里是严府,又赶上严夫人刚刚过世。 灵堂见血,听着就不吉利,萧瑾怎么敢? 他抬眸扫过各怀心思的众人,再度开口:“你们刚刚,还有谁说是我家娘子的入幕之宾?还有谁,想看她身上的胎记。” 被他视线扫到的人,都纷纷低头后退,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明明只是一个宦官,骨子里的却有着让所有人都恐惧的冷戾气息。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心头发颤。 突然,他的视线落在最初指责夏清和的人身上:“既然最先是你说的谣言,那就你先选。磕头还是陪楚公子?” 方才还正义凌然的男人,现在全身都在哆嗦。 他刚刚不过想讨好燕婷,哪里知道会冒出萧瑾这么一个煞神? “我……”他双腿不争气地打着摆子,却还是出言争取,“我也是听楚南说的,也是受害者,算不上第一个说谣言的。再说,说是她入幕之宾的人,可不是楚南一个。” 扩大矛盾,就会让所有想保护自身利益的人跳出来。 “都是楚南说的,谁知道是假的?” “对对对,我们都上当了。” “就是,萧夫人不愿,走就是了,我们还能拦着她?” 会不会拦,不知道。 但是舆论的压迫,比刀剑还要锋利,一样能要人的命。 萧瑾眼神里闪过一抹厌烦,凉凉开口:“不喜欢这两个选择吗?那就再加个内容。我亲自脱了我家娘子的衣服给你们看……” 众人不解他话里的意思,又被他下半句话吓得全部神色更加难看。 “不过后背没有胎记,所有看了的人,都得去陪楚公子。怎么样?” “你……萧瑾,你怎么敢?你这样做,就不怕陛下降罪吗!” “啧,楚家是例外。你们,我自然不会亲自杀。我想,你们家中族老,应该会愿意将你们的人头,一个个送到我手里。” 夏雨绵的不安在这一刻终于成型。 三年了,她总觉得看不懂萧瑾为人。 现在才知道他骨子里的阴暗气息,那种嗜血的戾气,会要了所有人的命。 何况,严家已经惹得燕帝不悦,严夫人之死是在为严家脱罪。 今天来为严夫人吊唁的人是什么心思?锦衣卫有的是证据,证明他们包藏祸心。 纵然不能全部斩杀,也能处理一大半。 到时候,尸山血海…… “姐姐!” 她几乎喘不过气,带着压抑地看向夏清和:“刚刚是我们被误导了,可大部分人真的没有……你就……” 该怎么说? 夏雨绵词穷了,萧瑾像个疯子一般要杀人。 明明不见怒火,却让人觉得无人压得住他心头的怒意。 唯有夏清和,才能如刀鞘般将他收拢。 半晌,她才试探性开口:“劝劝他,别把事情闹大。” 第102章 假公主,被他放在了心尖上 夏清和被萧瑾的狠戾弄得有些发蒙,偏偏又贪恋着他的温暖。 整个人有些无意识地靠在他怀里,双手甚至抱着他的腰。 听到夏雨绵的话,她才反应过来。 只是刚刚抬起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脑袋就被他按回胸膛。 他看向夏雨绵,语调恭敬,却暗藏机锋:“本督也不想闹大,所以公主与其想劝本督,倒不如劝劝你身后那些人,乖乖磕头认错。” 最先出言指责的男人,就是个压不住事的。 感觉有夏雨绵,又活泛起来了:“两位公主在,这里还是严家,你别太猖狂!我们要走,你还要阻拦不成?” “不会。” 萧瑾的脸上带着笑,语调淡淡的:“大门开着,想走随时可以。只是走了,没有道歉的机会,就只有一个结果了。” 所有人都觉得,区区一个太监,哪里敢对他们这么多朝廷命官和重臣家眷动手? 偏偏也没有人敢率先离开。 惹怒了萧瑾可怕,真的给家族带来灾祸,那更是生不如死。 道歉?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今天磕头认错,以后怎么见人? 这么一来,场面就僵持了。 燕婷是一根筋。 她满心满眼都是严凌枫,刚刚还想借着楚南说的事情,毁了夏清和的名声。 现在看到她被萧瑾护着,又急又气。 大脑里一片混沌,突然就想起她来这里的正事! 深吸一口气,她冷声开口:“楚南刚刚的事情是捏造的,道歉应该。可是,夏清和侮辱严夫人的尸身,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萧瑾嗤笑一声,带笑的语调里染上嘲弄的意味。 “三公主,严家的人都怕出头而一个个躲了起来,偏偏你要为他们争脸面,不觉得不太对吗?” 就算严凌枫晕倒了,严琦在大牢,还有严老将军。 即使他年事已高,不方便出现,***他人呢? 无非是最开始就不想趟这浑水,偏偏燕婷看不清,还急吼吼地强出头。 被点破,就只剩一个蠢字了。 燕婷瞪大眼睛,似乎现在才明白自己处于怎样的位置。 但是很快她就压下心绪,强硬开口:“父皇已经赐婚,我是枫哥的未婚妻。现在他因为哀痛晕倒,我自然要为他讨公道,不能让严夫人平白遭受这样的侮辱。” 这句话,让萧瑾重新看向她,眼神稍稍有了些许变化。 可是闪动很快,旁人根本无法察觉。 “公主说的有理,不过我现在,是要为我家娘子讨公道。严家的事情,没兴趣。” 他做这么多,不过是因为他的娘子被欺负了,他要为她出气。 “你……你的意思是,只能她做恶事,不能旁人说她?” “对。” 一个字理所当然,几乎要让燕婷吐血。 萧瑾怀里的夏清和也愣住了,他是这样护着她吗? 微微抿唇,她抬起头小声说:“我没有毁坏严夫人的尸身,是我好奇严夫人怎么突然过世了。到棺材边查看时,三公主一直在身边,她看到了我所有的动作。” 夏清和不是一个很在意旁人言语的人,否则当年假公主身份爆出,她就自缢身亡了。 可在灵堂上戮坏尸身就罪大恶极了,她绝对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 萧瑾低眸看到她眼眸里的委屈和不满,低低地笑出了声:“我知道。” 很温柔的声音,还带着宠溺。 不需要刚刚的行为,只是这个简单的眼神就让众人知道。 他对这个人人不齿的假公主,是真的放在了心尖上,他们……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燕婷心头恼怒。 她不明白,为什么永远有人喜欢夏清和。 明明是个鸠占鹊巢的假公主,还能走到哪里都被她护着? “是,她动尸身的时候,我确实在旁边。可谁知道,她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的药物,刚刚碰的时候不会有什么怪异的情况,过一会才会出现问题。” 燕婷紧握拳头,恼恨异常:“当时我们离开,紧接着就是侍女进去盛放陪葬器具了,不可能是别人做的。” “严夫人的尸身,不是她毁坏的。” 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走了出来。 宁晚初的眼神很是清冷,看了眼萧瑾,继续对燕婷说道:“是跟在你身边的侍女,在你们转身后,对严夫人的尸身下手了。” 她的声音很柔和,却透着寒意。 燕婷张嘴就要反驳,夏雨绵先一步开口:“哪个侍女?” “那个,穿绿色衣服的。”宁晚初抬了抬下巴,指着站在燕婷身后的侍女。 “青云?”燕婷转头看过去,一张脸怒目而视,“你为什么这样做?” “不、不是奴婢。” 青云吓得全身发抖,当即跪在地上:“公主,奴婢怎么会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您不能听信她的片面之词,何况……奴婢为什么要戮坏严夫人的尸身?” 确实没有理由。 整个大燕,谁不知道燕婷喜欢严凌枫,更别说她身边的婢女。 毁坏主子心上人母亲的尸身,这真的不是一般人会做的事情。 燕婷重新看向宁晚初:“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这么说?” “我看到了。” 即使大街小巷都传出燕明轩要休了她的说辞,并且言辞凿凿。 可她现在身为燕明轩的正妻,就得处理所有的人情往来,所以才会来严府吊唁。 没有想到看到青云对严夫人尸身下手的那一幕。 无意发现,她也懒得多管闲事,何况谁会理会她一个即将下堂的妇人之言? 青云面上的神色青白相间,眼神里闪过各种情绪,最后说道:“公主,奴婢没有做。口说无凭,说不定她是受人指使。” “口说无凭?” 夏清和重复了这四个字,嗤笑出声:“刚刚传我谣言的时候,怎么没人这么说?严夫人的尸身是怎么伤的,仵作一看便知,要查作案工具也容易。” 原以为动手的人早就走了,所以她也没有提。 现在既然知道是青云动的手,那么要找到证据就很是容易。 青云面色大变,仵作来了,该怎么办…… 萧瑾根本没有理会满脸恐慌的青云,而是看向被扶着走出来的严凌枫:“少将军身体恢复了?时间还真的是巧啊。该不是这小丫头这么做,是你安排的吧?” 第103章 欺她就是辱他 严凌枫原本带着几分愧疚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萧督公,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认为我会戮坏我生母的尸身?还……诬陷清和?” 说到最后,他的神色愤怒又哀伤,身体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萧瑾却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怀中的女子,才慢悠悠继续说了下去。 “本督哪里说得不对吗?刚才灵堂都闹翻了,也没见严家有个人出来主事。现在少将军醒了,是想做什么呢?” 墨色的眼眸静默无波,似笑非笑的唇角,却有着绵延的讽刺。 严凌枫立即看向夏清和。 她靠在萧瑾的怀里,蹙眉思索着什么,但是右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 旁若无人的亲昵,自然而然的依靠。 熟悉的画面很是刺眼,她身边的人早已不是他。 严凌枫的心被刺得百孔千疮,呼吸间隐隐有了铁锈味。 “让仵作来验尸。” 夏清和突然开口了,声音很轻却保证所有想听的人都听得到:“查明真相,以慰严夫人在天之灵。” “不可。” 严老将军走了出来。 虽说是年逾五十,却依然双目炯炯有神,看不出丝毫的病态。 至于刚刚为何迟迟不出现,就很容易猜想了。 “她年纪轻轻,突然暴毙,就已经很是凄惨。现在还要让仵作动她尸身,真当我严家没人了吗?” “哦,严家还有人啊?” 萧瑾凉凉开腔,半点余地不曾留:“本督还以为都死光了,灵堂才会鸡飞狗跳。” “你……” “本督的娘子受了委屈,这事就得查清楚。陷害她的人,本督绝不放过。” 一老一少,数步相距,对视的眼神里都是不肯退让。 夏清和眼角余光注意到,青云正在偷看她。 她直接扭头看过去,对方吓得打了个哆嗦,立即将头杵在地上,不敢抬头。 如此明显心虚的模样,还用问吗? 燕婷是皇室的异类,娇纵任性,却在阴谋诡计面前缺少那么点应有的灵敏。 丝毫没有察觉严家有问题的她,将矛头对准了青云。 “是你做的?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她说着看了眼萧瑾,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是萧瑾让你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他今天能出风头,还能倒打严家一耙。” 萧瑾幽冷的眼神里闪过嘲讽,听着温和的声音却透着森森寒意。 “我的时间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挨个过来磕头道歉。” 是严家设计的。 最大程度不受怀疑,将夏清和拖下水,为的就是挑起萧瑾和各家的矛盾。 她不愿让他因为她麻烦缠身,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不需要他们道歉。” 始作俑者都置身之外的状态,一堆棋子低头,有什么意义? “我们回去吧。” “不要道歉?”萧瑾笑了,脸上的线条好像都柔和了几分,“也好。” 在场的众人,包括严老将军和严凌枫,都没有想到萧瑾会这么容易松口。 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吓唬人而已? 毕竟动这么多家族的权贵,不是容易的事情。 宁晚初在众人松了一口气时,笔直走向萧瑾,抬眼看向面容俊美的男子:“宁家突然出事,和你有关吗?” 不高的声音,却让在场的人,刚刚落回肚的心脏,再度提了起来。 萧瑾瞥了她一眼,声音带着嘲弄:“怎么,想报仇?” 淡淡的反问,却证实了宁家的败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萧夫人!” 有人显然被吓到了,快步冲到夏清和面前,直接跪倒在地:“我是受到小人懵逼,才会误会您,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夏清和愣愣地看着眼前颤颤巍巍的妇人,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对方趴在那里许久也不敢起身,她才说:“算了。” 那人站起身快步离开了。 有了第一个,道歉的人就多了。 “萧夫人,请原谅我。” 夏清和心里明白,他们如她一样,听说过萧瑾双手染血,但是都不曾真的见过。 直到听说宁家的事是他一手操作,就真的慌了。 宁家先祖是跟着太祖皇帝建立大燕的功臣,后世受到祖荫,却也是人才辈出,是四世三公的望族。 结果衰败的迅猛又夸张,甚至要求得一个兵部侍郎的庇护,谁能不怕? 最先落井下石的人,往往也是最快低头道歉的人,欺软怕硬基本是一种人。 三年前,夏清和就知道了。 只是那时没有人护着她,她只能忍受一轮又一轮的精神凌迟,听着所有人对她的谩骂。 现在…… 冷眼观瞧着那一个个匍匐在她脚下的人,心底蔓延起的是一层层的悸动。 她的手指蜷紧,更紧地攥着他的衣服:“我们走吧,差不多了。” 开口嘲讽的人基本上都过来,至于私底下议论的,就处于观望的状态了。 萧瑾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说过我家娘子的人,可以走了。” “……” “萧瑾……” “娘子,不给他们教训,外面那些人,怎么会懂得收敛?” 他要的不单纯是道歉,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夏清和是他萧瑾的妻子,欺她就是辱他! 剩下的人呼啦啦跪了一片,然后捂着脸走人了。 大概是觉得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 只有严家的人,夏雨绵、燕婷站着。 宁晚初就像她的出现一样,无声无息消失了。 方才人满为患的院子,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青云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旁人如何不知道,她是死定了,毫无生机。 “姐姐,”夏雨绵的眼睛雾蒙蒙的,“是我误会你了……” 夏清和不喜欢她,又有一种亏欠的心理。 刚刚的情况下,她只是询问严夫人尸身的情况,并未出言嘲讽或者侮辱。 “公主,你不需要道歉。”夏清和打断她的话,“那个渣滓的花,你没有任何评论。” 说着她看向燕婷:“三公主,你手里的人做了这等事,却诬陷在我身上。就算不道歉,总该给我个公道吧?” 燕婷的脑子还有点拐不过弯:“什么公道?事情难道不是你和萧瑾设计的!” 夏清和:“……” 她怀疑,严家真的会娶这么个看不透世事的公主吗? 没有理会燕婷,她目光笔直地看向严老将军和严凌枫。 视线算不得多么锐利,却有着明显的嘲讽。 “严家发生这样的事情,二位要给个交代吧?一句不忍继续毁损尸身,就能坏我名声?你们二位道歉,是应该的。” 严老将军虎目瞪起,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你竟然要老夫对你道歉?” 第104章 今天给你机会 “不该吗?” 夏清和的声音很是清幽,却又像一根根针直刺严老将军:“难道老将军倚老卖老,陷害了别人,就算了?” “你怎敢说,此事是老夫所为!你有证据吗?” “老将军是想亲自去一趟锦衣卫,还是让青云去?” 即使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进去一趟也要脱层皮。 像青云这般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还没有去就被吓哭了。 “萧夫人,奴婢错了,求您、求您……” 她跪趴着爬到夏清和的脚边,涕泪横流地抬头:“赐奴婢一死吧,奴婢求您了。奴婢不该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害您被误会……” 随着她的哭诉,事情的真相已经再明白不过。 严凌枫不敢置信地回头看过去:“爷爷,真的是您?” 他踉跄着想上前,却又迟迟不敢:“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少将军还不懂吗?” 萧瑾开口了,嗓音柔和却字字森寒:“严老将军认为严夫人的死,不足以让你彻底放下清和。” “所以设计了这出大戏,背负戮坏你生母尸身的恶名,还与他人有染,彻底毁了她在你心中的形象。” “当然,老将军还想借着这件事,让我本督得罪全京城的权贵。” “真真是一步妙招,是一石三鸟的大计,可惜……” 顿了一下,他看向严老将军的眼神凉薄又轻蔑:“脑子不够用,还想学别人玩算计。老将军,既然开始办丧事了,就多准备几口棺材吧。严家的白事,这才是第一桩。” 冰寒的眼眸,犹如利箭一般射了过去。 严老将军因为上了年纪而变得浑浊的眼神里,透出了不易察觉的恐惧,脚步也往后退了一步。 可等他收敛心神,萧瑾脸上依然覆着淡淡的笑,墨色的眼眸深如瀚海,不见丝毫情绪。 “少将军,清和为你吃的苦够多了。本督希望,日后你见到她,绕着走。毕竟,严家没有几口人,让你折腾了。” 扔下这句话,他牵着夏清和的手往外走。 走到严家,她看到宁晚初站在萧瑾的马车边。 不是夏清和特别在意宁晚初,实在是宁晚初生得太美,而她又明显是在等萧瑾。 对于之前,关于宁晚初和燕临风的猜测,夏清和突然有些不确定。 鉴于宁晚初刚刚帮了她,她还是开口询问:“有什么事情吗?” “萧夫人,”宁晚初微微颔首之后看向萧瑾,“萧督公,我想见见世子,你能帮忙牵线吗?” 很客气的态度,却掩饰不住她的清冷。 “宁王府很难找吗?”萧瑾的态度很淡漠,似乎还有着几分不屑。 “他不肯见我。” 夏清和:“……” 不是燕临风喜欢宁晚初,而她嫁了别人吗? 怎么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她眉头紧皱时,萧瑾嗤笑一声:“你是当今六皇子的正妃,说起来是他的弟妹,私下见面,难免不合适。你这急着见大伯哥的弟妹,也不对劲吧?” 对于他的冷嘲热讽,宁晚初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般。 “萧督公,今日我证明了尊夫人的清白,是帮了你,请你也帮我一次。” 夏清和想说什么,萧瑾却压根没有再理会宁晚初,直接扶着夏清和上了马车,紧接着他也跟了上去。 马车刚动,她忍不住说道:“你让十九跟着我,他怎么不见了。” “被燕临风支走了。” 萧瑾的眼神里闪过一抹阴沉,抚摸着她脑袋的手却很是温柔:“是我的问题,我帮你讨回来。” 他的唇角勾起恶意的笑弧,不等她有所反应,就看到他弹出一枚铜板,直射马臀。 紧接着马匹受到惊吓,长嘶一声,车夫失去了对马匹的控制,周遭一片混乱。 夏清和摔进萧瑾怀中,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宁晚初……她还在马车旁……” 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觉得一阵眩晕,还有噼里啪啦的冲撞声。 等一切归于平静,夏清和发现她被萧瑾牢牢护在怀里。 至于马车,应该是翻倒了。 “督公!” 外面乱声响起,他们很快被救了出去。 只是大脑还没有恢复清醒,一道阴鸷的几乎带着癫狂的声音响起:“你要做什么?” 夏清和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就发现燕临风站在面前,妖孽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狰狞,眼神里涌动着的是明显的杀意。 萧瑾轻轻地拍了拍夏清和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才冷眼看向燕临风。 “你支走了十九,我没找你,你倒是找上门了。” 燕临风看了眼夏清和,嗤笑一声:“她不是没事吗?” “世子。” 宁晚初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有事情和你说。” “我没话和你说。” 他的声音很冷,平日里的病弱感,在这一刻丁点不剩,轻佻的面容也变得阴寒。 她动了动红唇,低着头轻声说:“你之前说过,不会不管我的,现在都不算数了吗?” “……你是突然忘记,你嫁人了吗?晦气。” 骂了一句,他转身就走,宁晚初快步跟了上去。 夏清和看着这一幕,愣得脑子都有点跟不上了。 “马车出问题了,看来我们得走回去了。” 头顶温和的嗓音响起,她迟钝地点点头,被萧瑾牵着往回走。 走出很长一段路,她才后知后觉开口:“你刚刚就是想逼燕临风出来?” “没有吓到你吧?” 他低眸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把玩着:“让十九跟着你,就是怕担心有人欺负你。结果燕临风将人支走了,得好好收拾。” 好像今天所有的事情,他都是在设身处地为她考虑。 而这蔓延的细密情感,点点滴滴落在她的心头,引得她头皮发麻,难以言说的悸动,不可遏制地涌上。 她对他的感情,似乎变了。 …… 燕临风烦躁地往前走,身后的宁晚初却半点没有放弃的意思。 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着她恶劣一笑:“非要找我是吧?” “是。” 她毫不迟疑。 “好。” 他冷笑一声,快如闪电地扣住她的手腕,一个闪身进了旁边的胡同,把人压在墙上,笑得妖孽又放浪。 “每天找我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你这种嫁过人的,我还真没有碰过,今天给你机会。” 第105章 你还想他? 宁晚初睁着美丽而茫然的眼睛,似乎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燕临风轻佻一笑,吻上她的唇瓣。 灼热的呼吸,滚烫的身体,每一样都让她惊讶,也让她的大脑处于混沌的状态。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推他。 可传说向来都是骗人的。 所谓病秧子世子,身体其实好得很,起码她根本推不动半分,反而被他嫌弃她双手碍事,反剪在她身后用她的身体压住,吻的更加深入。 悠长的胡同,此时没有人,不代表一定不会有人,并且是随时都有人可能出现。 可能被人看到的慌乱碎裂了她脸上的清冷感,不安让她张嘴咬下在口中逞凶的舌尖。 男人吃痛闷哼一声,还是离开她的唇,但是并没有松开对她的控制。 燕临风用唇抿了一下舌尖,血液将他的唇瓣晕染成鲜红色,配上他那张妖孽的脸,使得他整个人散发着妖异而诡谲的气息。 “怎么,找我不是为了偷情?那王妃找我,是为什么呢?” 明明他的声音很是柔和,脸上也充斥着笑意,眉眼间的凉薄却能冻结人心。 宁晚初艰难地压着狂跳的心脏,好半晌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之前是什么样的?” 他放开对她的钳制,转身往胡同外走:“别跟上来,否则,后果自负。” 风将他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显得缥缈又虚无。 她伸手想去阻拦,脚步却只往前走了一步,就停在了原地。 …… 萧府。 萧瑾和夏清和走进院子,就看到跪在地上的十九。 她有些错愕,看了萧瑾一眼。 他神色淡然,牵着她的手走过去。 “是属下没有谨遵督公命令,害得夫人受惊,属下愿受责罚。” “你去哪里了?”萧瑾的声音很淡,如他面色一般,看不出情绪。 十九的头垂得更低了:“请督公责罚。” “是燕临风支走你的?” “……是。” “跪一个时辰。” “是,督公。” 一个时辰? 天马上就黑了! 夏清和有慈宁宫跪雪的经历,想给十九求情。 她刚刚抬起头,萧瑾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娘子,不能坚守命令的下属是大忌。今日他被支走,算我及时赶到了。要是我没有及时赶到呢?你可知会发生什么?” “……” 既然是算中的设计,那定然不会让她全身而退。 败坏名节,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不为他求情,但是这件事,我也确实犯蠢了。” “不是你的错,是为夫没有保护好你。” 他低头和煦一笑,微挑的眼尾说不出的宠溺,让她更有被珍视的感觉。 “你这么一闹,他们会更加厌恶你,找你的麻烦吧?” “嗯,娘都没了,我看严凌枫还敢不敢往你跟前凑。” “……” 夏清和低下头,小声开口:“今天你让十九带我去清风楼,是为什么?” “你之前不是对那病秧子心里的人好奇吗?”他淡淡回答。 说了不让她好奇,不让她问,结果她直接让她去现场看戏? 联想到清风楼的事情…… “今天在清风楼,我去了之前你带去的茶室,听到了宁晚初和她家里人的对话。并且我发现,燕临风就在窗外。我还建议他……” 说到这里,她有点尴尬了。 明明萧瑾警告过她,她却没有听,才让燕临风支走十九,让她一个人面对那些恶意吧? 想着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萧瑾,是我没有听你的,惹到了燕临风。” “惹了就惹了。” 他拍拍她的脑袋,完全没有之前的严肃:“是他小肚鸡肠。放心,我会让他知道,这么做要付出的代价。” 含笑的嗓音,却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夏清和再一次感受到了,他压制在内心深处的嗜血性。 “你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也可以不好,我可不能让人欺负我家娘子。” 又是这句。 她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抵抗。 可被心上人背叛的锥心之刺还在心头悬着,她实在没有勇气再次陷入感情的泥淖。 于是,她选择了逃避。 “青云……你把她留给严府了?” “没有,带回锦衣卫了。” “交给我吧。” “怎么,我处理,你不放心?” 夏清和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眼眸,心脏乱了节奏。 但她面上没有异样,只是轻声说:“有些事情,我想自己处理。不然旁人会觉得,我完全就是依靠你。” “你是我的娘子,依靠我,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是,可是谁知道我们的关系能维系多久?”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话总像是意有所指。 果然,他的眼神变得深邃:“你想离开?” “没有。” “你为什么这么说?” “人是会变的。”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步子迈得大了,她想跟上得小跑着。 萧瑾生气了? 夏清和不安地去偷看他脸上的神色,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眉心是紧绷的。 她自知失言,还在想怎么弥补,已经被他扯回屋里。 门被‘咣当’一声关上,宣告着他不佳的心情。 “你是觉得我会抛弃你,还是你想离开的心思从来没有消失过?” 离开嘛。 其实她很久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在他身边真的很有安全感。 自从知道真实身份之后,无论她在哪里,都有一种心在漂泊的不安感。 直到在他身边,才有了安心的感觉。 只是这几秒的沉默,让萧瑾很是不悦。 他将她压在门板上,俊美的脸色有些阴沉,声音透出了逼仄。 “严凌枫背叛了你,严家还一次次设计你,你还在想他?”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屋里没有点灯,使得面色更显暗沉。 纵然他们距离很近,他的脸在她眼中也有些模糊,可方才他护着她的画面却无比清晰。 当时别说那些人怕他,她的心里都有些恐慌,只觉得这个男人将人命视为草芥。 可现在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流窜着的愠怒,她却半点恐慌都没有。 反而低笑出声:“要是这样,你准备怎么办?” 第106章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萧瑾低眸,看着被困在怀中的女人。 肌肤白皙,五官精致。 年前回宫时,还像个抛却世俗情欲的苦行者,现在笑得娇媚,似乎隐隐透着撩人的意味。 细看,又是二八年华的单纯小姑娘。 要是这样,是哪样? 他给过她选择的机会,是她选择放弃了严凌枫,跟在他身边。 可是…… 认真细想,他只是从人性的角度考虑,她恨透了严凌枫,感情呢? 谁都不知道,她的心里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至于别人,萧瑾脑海里闪过燕临风那种妖孽的脸,确实很勾人。 红缨会想招他做入幕之宾,谁保证夏清和不会动心? 比起一个太监,宁王世子确实更吸引人,也更让人心动。 萧瑾的下颌变得紧绷,薄唇也慢慢地抿成了一条直线,墨色的眼眸更是幽深晦涩。 好半晌他都没有说话,就那么盯着她。 夏清和忍不住心里发毛,本能的不安:“你想什么呢?” 她有点担心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他是东厂督公,柔和的折磨人的方式肯定也知道不少。 伤害她不会,但是让她又哭又叫,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是有办法的。 脑海里灵光闪现,突然想到之前突然昏厥,身体的不适……她的不安又重了点。 夏清和的背脊贴紧了门板,不安地握了握拳,声音带着紧绷。 “我……我知道你身体残疾,但是折磨人不对,更不该折磨自己的妻子。还有你那种方式……不太好……” 越说越小声,白皙的脸庞染上绯色。 萧瑾初时没有太听懂,后面看到她神色的变化,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说出的话却是带着笑意。 “娘子觉得,和为夫洞房,是折磨?” “……” 完了完了,岂不是越描越黑了? 她还想挣扎一下,身体陡然被抱起,她下意识圈住了他的脖子。 “既然你想,满足你。” 没有! 看着他带着阴笑的脸,她根本什么都说不出。 几步路走到里屋,他将她轻巧地抛在床铺中,而后下一秒覆在她身上。 夏清和全身紧绷,感受着他落在面上的呼吸,和若有似无摩擦过脸部肌肤的唇瓣。 “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轻轻地在耳畔响起的声音,好似落在心上。 她看不到他的脸,却觉得整个人都在他的气息之中。 “留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受欺负。你可以比三年前更娇纵,至于今天的事情,以后永远不会发生。报仇的事情,你可以直接动手,证据并不重要。” 动心吗? 扪心自问,很难不心动。 三年的庵堂生活,让夏清和知道日子原来可以这么苦。 她日日夜夜期待着有人能带她离开泥淖,结果…… 他的脸埋在她颈间,说出的话带着灼热的气息:“别离开我,娘子。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你厌恶的,都不会存在。” 心脏狂跳,几乎要跃出心口。 之前严凌枫说‘喜欢’她时,她也有这样的感觉。 但那时候更多的是兴奋,现在夏清和觉得大脑很是混乱。 兴奋远远低于心头的不安。 “你……想让我一直留在你的身边?”她的声音细听都带着颤音。 “嗯。” 他的回应在耳畔响起,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 温热的气息激得她的皮肤一阵颤栗,身体更加紧绷:“都说红缨是你的红颜知己,你为什么不帮她赎身。” 萧瑾不明白她为什么此时提起红缨,但是还是给了答案。 “她不愿。” “不愿意?脱离那种地方,不该是很期待的事情吗?” “有我的庇护,没有人敢真的对她动手动脚。又能享受万千追逐,那是一般人感受不到的。” 那种生活……很喜欢吗? 夏清和想了想,有点想不通,倒是也没有纠结。 “她不愿,你就不管了?” “嗯。” 对红缨那么纵容吗? 夏清和眨了眨眼睛:“我也不愿。” 萧瑾的呼吸稍微有点变化,他抬头自上而下地看着她,声音阴沉。 “你向往和严凌枫永远在一起,不愿意一直在我身边?难道,我比不上一个处处设计你的人?是因为……” “不是。” 她赶在他说出自身残缺时,出言阻止。 听过萧瑾很多次自陈隐疾,他好像真的不在意,但是她也是真的心疼。 夏清和深吸一口气,抬手抚摸着他的俊脸。 “你很好,长相英俊,学富五车,又对我好。可是……” 顿了一下,她垂眸不让他看到眸底的情绪:“我对你的了解,都是旁人知道的。你具体是怎样的,我一无所知。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下定决心一直留在你身边?” 他怔了一下,似乎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柔和的嗓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听来极为清晰。 “人生那么长,你为什么执意将我留在你身边?是为了困住我,还是想困住你自己?” 为了心中的明月吗? 夏清和没有问出口,心头却有着无法言明的情绪。 他眸光微暗,并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有什么区别吗?无论是困住我,还是困住你,都是我们在一起。并且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你给的,意味着你随时有收回去的可能。就像我当年归为公主,结果呢?所以,这一次,我要给自己报仇,更要亲手掌握自己,而不是依附于任何人。”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黑暗中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轮廓,她清楚感受到他落在面上的视线,却寂静无声。 好似黑暗席卷天地一般,也撅住了夏清和的心。 从最初的狂跳,到慢慢重新回到应有的节奏。 似乎此时,还夹杂着些许不清不楚的幽怨? 不得不承认,今天他的突然出现,对她光明正大又肆无忌惮的保护,引发了她内心极其柔软的地方。 更让她心里,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可感情,本来就是不可言说的存在。 夏清和突然清醒,暗夜相拥,看不到脸上任何表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推了推他。 他没有起身,许久没有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娘子,你之前对我一无所图,现在有所期待了,对吗?” 第107章 想好怎么摆脱我了吗? 有所期待…… 夏清和感觉神经被扯紧,清明的大脑里混入了些许不该有的存在。 是,确实如此。 最开始,她在慈宁宫跪雪,只求太后为他们赐婚。 表面她渴望嫁给他,事实上是为了自保,其他的一切根本不在乎。 可现在呢? 她对他有了想法。 无论是他的红颜知己,还是他心中的明月,都会在她心头盘旋。 甚至今天惊艳出场的宁晚初,都让她有点小小的不安。 这是她不该有的想法,但是就是有了。 是她变得贪心了? 夏清和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抬头看向那张根本看不清的脸。 “我……嫁给你,成了你的妻子。对自己的夫君有所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动心了,但她说不出口。 刚刚发生的事情,让她没有再赌一次的勇气。 在黑暗中她都缓缓闭上眼睛,担心情绪泄露。 “确实正常,那我想你留在身边就更正常不过了。” 萧瑾嗤笑着凑到她耳畔,温和的声音在这一刻说不出的蛊惑。 “娘子,要不是我今天出现,你会遇到什么?” “离开我,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 “并且下一次,很可能就是真的。” 很多人并不在乎事情的真相,所求不过是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如今狼狈不堪。 何况她长得确实不错。 一旦落魄,像楚南那样的人,会如同盯上新鲜猎物的也够,蜂拥而上,将她撕碎。 她心头发慌,恐惧在蔓延,还有一种她不理解的情绪在潜滋暗长。 “所以……你宁可让我觉得你对我有利用价值? “萧瑾,如果我是个爱慕虚荣的人,你是不是会更高兴?” “那样,我会更容易地被你困住。” “所以,留下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竟然透出了几分逼仄。 最亲密的姿势,却是最恶劣的彼此试探。 黑暗中响起男人的低笑声,只是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也无从判断他的情绪。 或许看到了,也不会知晓。 温热的手指落在她的面上,轻轻地拂过,紧接着一声恍若不存在的叹息声。 “娘子,经过今天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留在我身边,你会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 “至于我的目的,真的没有必要了解那么清楚。” 说完,他起身下床,似乎也带走了夏清和全身的温暖,她瑟缩着蜷了蜷身体。 一阵脚步声之后,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紧接着就是寂静无声。 他出去了。 夏清和翻身将脸埋进被褥里,强撑的眼泪落了下来。 真的是心情大起大落的一天。 从被所有人逼迫时的无助,到被他护着的心动,再到此时面对残酷的现实。 其实他就是个贪慕虚荣的人,因为今天他出现时,让她感动,更让她以为他…… 结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误会。 等她眼泪干涸时,莺歌进来掌灯,还送进来饭菜。 夏清和坐在桌边,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怎么没去花厅?萧瑾呢?” “督公出去了。” 出去? 是找谁吗? 一个个疑问盘旋升起,却只能压回心里,半个字都不能说。 …… 清风楼。 门被踹开,燕临风把玩着手里的酒瓶,回头就看到一身戾气的萧瑾。 眯了眯眼睛,他灌了一口酒,妖孽的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笑容。 “怎么,夏清和受委屈了,直接将你赶出来了?” 萧瑾用脚带上门,凉凉开口:“你经常被赶出来?这么了解。” “……” 燕临风又灌了几口酒,嗤笑一声:“惊马去撞宁晚初,你还真的不担心出事,小心眼!” 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你不小心眼,冷眼看着清和被欺负就算了,还将十九支走。” 这件事,他多少有点心虚。 灌了几口酒,才冷哼一声:“你不是马上就到了吗?她也没出事。不过……” 顿了一下,燕临风看着萧瑾那张明显透着阴郁味道的脸,突然笑了。 “你现在看着挺不好,这是怎么了?英雄救美之后,不该是以身相许吗?哦,你下面没了。” 赤裸裸嘲讽的口吻,配上他不怀好意的眼神,贱嗖嗖的特别欠揍。 偏偏萧瑾半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出声询问:“当时我不在京城,也没有问过你。你和宁晚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嫁人了,京中还盛传她喜欢六皇子。而你明明爱她,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做?” 等着打架的燕临风面色一滞,手中的酒瓶砸在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 萧瑾瞥了他一眼,语调又凉了几分:“她今天怎么你了,难不成还真的是勾搭你这个大伯哥了?” “别胡说。” 燕临风伸手稳住在桌上滴流乱转的酒瓶:“小心燕明轩揍你。” 萧瑾嗤笑:“他怕是巴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休书也能写得理所应当。” 燕临风真的想打人了。 他猛灌了几口酒,压了压心头浮躁的情绪。 “我去宁家找她,意外听到她对燕明轩表白,就没有再理会她,后来就是满城的风言风语。然后我就告诉燕明轩,娶她,宁王府就是他的后盾。” 结果,燕明轩辜负了宁晚初。 燕临风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的寒芒乍现,迸射出的是森冷的杀意。 萧瑾没有说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想必是宁家有意利用宁晚初攀附燕明轩,就故意设计让燕临风误会。 结果误打误撞,还真的成就了这件事。 只是…… “那你准备怎么办?燕明轩一定会休了她,宁家也容不下她。将她护在身边?不再让她离开?” 燕临风舌尖盯着腮,打量萧瑾好一会儿,笑了。 “你不是真的想问我,要怎么处理宁晚初吧?”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敲了敲酒瓶,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是你在考虑,怎么处理夏清和?你心动了想留下她,她却因为你身有残疾,不肯接受?” 没有。 夏清和从来没有介意他太监的身份,也或者只是觉得迟早会走,所以不在意吧。 萧瑾不确定,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件事,更没有考虑过女子对他的看法。 他的眉头皱起,声音里带着疑惑:“她已经嫁给我了,却不愿一直留在我身边。还觉得,我让她留下是别有所图。” “一无所有的孤女,却被位高权重的东厂督公护着,是个人都会觉得有问题吧。” 是吗? 那他该怎么办? …… 萧瑾回去时,万籁俱寂。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夏清和,安静乖巧,白皙的面庞上黑发缠绕,清纯和妖冶混合在一起。 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他躺下去不忘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熄灭烛火之后,他淡声开口:“想好怎么摆脱我了吗?” 第108章 她很想见到他 夏清和翻身面向他,即使黑暗中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 “没有。” 他轻笑着如之前每个抱着她的夜晚一般,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抚:“是觉得很难吗?还是觉得时机不到。” 好像萧瑾又恢复成了人前那个总是带着笑意的萧公公,只是那笑透着寒凉。 她蜷缩进他的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我还没有报仇,想那么多做什么?” “那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 她没有再回答,就那么埋首在他怀中,而他也没有再问。 …… 御书房。 燕帝不怒自威的脸上透着淡笑,眉眼却是极其深沉:“萧督公昨天在严家,好大的官威啊,直接将楚南打死了。你看看这一摞奏折,都是冲着你的。” 萧瑾根本不在意,那摞折子,是他故意送到燕帝桌案的。 “陛下,楚南仗着楚家的势力,欺男霸女,恶事做尽。昨儿个,也算是给了臣机会。现在由着这件事,除了楚家。剿灭世家的事情,也能开始了。” 世家托大,常常想掣肘燕帝,使得燕帝很是不满。 剿灭世界,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 扫了眼萧瑾,他靠坐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开口:“都说你能言善辩,今日朕算是信了。” “臣只是想为陛下分忧。” “是吗?昨日若不是朕有心动世家,你就不管夏清和了?” “还是要管管的,她毕竟是臣的妻子。有人敢欺负她,就是瞧不上臣,也是对皇家不敬。” “怎么还扯上朕了?” “臣是陛下的臣子,她是陛下授意臣娶的。现在他们这般欺辱,岂不是公然欺君?” 燕帝大笑出声:“好个萧瑾,还真的是巧舌如簧。楚家,你看着处理吧。” “是,陛下。” …… 晨光未现时,夏清和就被萧瑾起身吵醒了。 只是说不清是有点小脾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翻身背对着他就继续睡了,没有像平日一般陪着他起床吃早饭。 他也不以为意,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才离开。 随着门口轻响,她的眉头蹙了蹙,很快再度睡着。 夏清和等阳光洒满整个房间,才懒洋洋起身。 洗漱之后坐在桌边漫不经心地吃着早饭,神色看不出与平常有什么异常,却也没有注意到小婢女的怪异。 “小姐!” 莺歌的声音透露着明显的兴奋,还有着按捺不住的激动:“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您了!” 啊? 夏清和抬眼看过去,才发现莺歌的不对劲。 她咽下送到口里的青菜,才缓缓开口:“怎么了?” “外面都传开了!楚家之所以被查抄,全是因为得罪了您,所以萧督公容不下他们!” 说着莺歌的眼神变得亮闪闪的:“他是真的宠您,真好。” 楚家出事了? 是萧瑾做的? 因为……她吗? 夏清和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却又不愿怀疑他对她的好。 怔忪间,宫里传来消息,庄嫔要见她。 简单吃了早饭,她重新换了身衣服,就坐着马车入宫了。 有萧瑾的安排,宫里的太监宫女看到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一路畅通无阻地去了永和宫。 “清和拜见娘娘……” 不等她拜下去,庄嫔就拉起她,屏退下人之后,将她拉到软榻上坐着。 “昨天在严家,你受委屈了,没事吧?” 夏清和在庄嫔身上,感受到母亲的温暖,心里暖烘烘的。 她笑着摇摇头:“娘娘放心,萧瑾待我很好,昨天的事情,都被他处理了。” 不曾想,这句话让庄嫔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她叹了一口气,眉眼间的担心做不得假:“楚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可这件事,怕不是什么好事。” “娘娘是什么意思?” “世家掣肘,陛下一直很想处置。可几大世家休戚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哪里是那么容易动的?昨天的事情,更像是萧瑾为了帮陛下破局,而设的局。” 局吗? 纵然从一开始夏清和就明白,萧瑾娶她,还事事处置妥帖,不可能是为了单纯的故人所托。 但是想到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讨燕帝的欢心,将她当成利用的棋子,心头还是忍不住抽痛了。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她一直留在他身边? 难不成,作为一颗棋子,她格外有用? 心头泛上密密麻麻的复杂情绪,连同昨日的感情瞬间浸漫了她所有的思绪。 “清和?你在想什么?” 回神就对上庄嫔担忧的眼神,夏清和扯了扯唇角:“娘娘,有什么关系呢?别人欺负我,他帮我报仇。至于背后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又如何?反正,他帮我了,那就够了。” “你要是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庄嫔面上的神色稍稍缓和:“宫里是个巨大的牢笼,京城何尝不是?” “萧瑾虽然身有残缺,可若是对你好,也是好的。” “只是身在京城,很多事情是颠扑不破的。” “清和,他也有他的生活准则,帮你是真,为陛下做事也是真。” 都是真的吗? 夏清和的手指微微蜷起,脑子有点想不通庄嫔想怎样。 是劝她接受萧瑾的好,还是认清楚他的别有深意? 抿了抿唇,她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娘娘的意思,我不懂。” “一直觉得你还小,很多话不愿说,可你终究已经嫁人了。” 庄嫔怜爱地看着夏清和,声音很轻,似乎被风一吹就散了。 “这世上人心最难测,感情更是难纯粹。所以爱恨都好,不要太过分明。他能待你好百分之七十,已经很是难得了。” “……” 夏清和一个人走在宫墙之下,长长的路不停地向着远方延伸,好似走不到尽头,耳畔是庄嫔一声声的嘱咐。 萧瑾,他究竟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他为她做的,也确实很多很多了。 可她的心里…… 狠狠地咬了咬唇,疼痛并没有让她清醒,反而更加的茫然。 突然之间,她很想见到他。 她漫无目的的脚步突然就有了方向,快步向着司礼监走去。 第109章 他生我气了,我找不到他 司礼监。 “夫人。” 小云子看到夏清和之后,立即上前作揖:“您怎么来了?” “我来找萧瑾。”她的手指猛地攥紧衣袖,脸上的神色很是紧绷。 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他立即说道:“小的明白,只是九千岁已经出宫了。” “出宫了?” “是啊,下朝从御书房出来之后,九千岁就离开了。” 他说着小心观察她面上的神色变化,又追加了一句。 “大概是急着回府见您,没有想到走了两岔。” 怎么可能? 庄嫔现在只是个嫔,想见她必然是要通过萧瑾,所以他知道她会进宫。 结果…… 夏清和敛眸扯了扯唇,没有辜负小云子的好意。 “那我也赶紧回府了,别让他等着着急。” 萧瑾自然是没有回府,他去哪里了? 心里生出莫名的慌乱,她突然有点害怕,府门都没有进,就转身去了清风楼。 推开门,坐在桌边的燕临风抬眼看过去,发现是她,唇角勾了勾。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嗓音轻佻:“是陪我喝酒,还是让他们上茶?” 夏清和没有理会他,而是视线在屋里梭巡了一圈,依然没有萧瑾的身影。 燕临风唇角的笑意加深,示意小厮去倒茶,又闲闲散散开口。 “找什么呢?该不是担心他,外面有人吧?” 她走进屋,站在桌前,低头看着那张妖孽一般的脸,轻声问:“他去哪里了?” 轻柔的声音,此时透着压抑和紧绷。 不安在这一刻扩散到极致,到处不见他,是他在躲她吗? 燕临风看着她面上神色的变化,挑了挑眉:“你那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他和你吵架了?然后他跑了?” 夏清和没有说话,拿起旁边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 烈酒入喉,火辣辣的感觉直窜喉管,她的眼睛立即就红了。 他怔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脸上多了一抹兴味。 “你们还真的挺奇怪。昨天他在严府为你出头,你没有和他温存就算了,还让他半夜出来找我,现在你又来了……” 顿了一下,燕临风好奇的情绪之下,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关心。 “他帮了你,还能吵起来?” 吵架? 不算吧。 但是他应该不高兴,她拒绝一直留在他身边。 垂下眼睑,睫毛在她的眸底落下一层阴影,有着细微的颤动。 “我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考虑他想什么?知道他为你做了很多事情,并且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就够了。” 燕临风的调子带着散漫,眉眼间还有着若有似无的轻佻感:“你也不需要担心他抵挡不住诱惑,犯下和严凌枫的错误。” 他的本意是说,萧瑾拒绝了红缨的事情。 谁知道落在夏清和耳中,就是在说萧瑾是个太监。 红唇清明,她有些不高兴地说:“你和他是朋友吧?怎么能拿他的残缺说笑?” “残缺?”他重复了一遍,又看了看她脸上的神色,面上的表情变得很是古怪,“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 最后几个字声音很小,夏清和没有听清,本能询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说说你吧,什么情况?” “他生我气了,我找不到他。” “他昨晚夜不归宿?” “……没有。” 不仅没有,回去之后还抱着她睡,反倒是她早上没有理他。 “这才几个时辰,就找不到了?” “我今天入宫,他……” “小轩轩的眼睛差不多好了,他今天过去了。” 确实是很重要的事情。 夏清和松了一口气,心头却涌上更多的迷茫。 “那他不是躲我。”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在躲你?” 燕临风笑得邪气四溢:“在你知道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为你做了多少事情,我不相信你一无所觉。” “他有他的目的,比如之前从我身上得到黑炎令,救治三皇子。” “当然,”他点头,“他向来是个功利性很强的人,可你说,做这些他一定得娶你吗?如果他想,他有一万种方式从你身上得到他所需要的。结果,他选择了最麻烦的一种。” “娶我很麻烦吗?” “如果你真的是孤女就简单了,偏偏你是***和战神抚养过的人,你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更别说燕婷那个蠢货,三不五时被人利用,找你的麻烦。” 夏清和无话可说。 假公主的头衔,是她身上的一道枷锁。 她又喝了一杯酒,借着酒劲说道:“你是不是很想离开我?” “别破坏我们脆弱的关系。”燕临风笑了,“你真走了,他会打死我。” “不会的,他又不喜欢我。” 失落的带着委屈的语调,让他的眼睛里闪过恶趣味:“重要吗?严凌枫嘴上说着喜欢你,却做了多少伤害你的事情。他不说喜欢,却不许你受任何委屈。选谁,很难吗?” 不难。 可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是她要的太多了吗? …… 夏清和坐到马车上,神色略有些呆滞,身上还有酒气。 “小姐,您喝酒了?那我们回府吧。” “好。” 她阖眼靠在座位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庄嫔和燕临风的话交替在脑海里闪现。 【清和,他也有他的生活准则,帮你是真,为陛下做事也是真。】 【这世上人心最难测,感情更是难纯粹。所以爱恨都好,不要太过分明。他能待你好百分之七十,已经很是难得了。】 【他不说喜欢,却不许你受任何委屈。】 萧瑾,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挥之不去。 回到萧府,管家就拿着一摞拜帖找她。 “夫人,各家夫人、小姐,都想上门拜访。还有昨日安慰您受惊的礼物,都在大厅放着,您看怎么处理?” 昨天萧瑾不仅是护了她,更是对所有人宣告她的重要性。 很多人无法直接找到他,就曲线来讨好她了。 “等萧瑾回来处理吧。” “是,夫人。” 大概是昨晚睡得不好,刚刚又喝了酒,她想躺下歇歇,却直接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掌灯时分,她揉了揉眉心,困顿开口:“萧瑾回来了吗?” “九千岁差人回来说,他有事,就不回来吃饭了。” 第110章 会不会将我们扔出来? 真的不是在躲她吗? 明明不过是一个白天没有见,夏清和却觉得对萧瑾的想念,几乎满溢。 可她不愿对任何人说,更不想告诉他。 陷入感情的人,太容易被人牵制。 何况,他不喜欢她,又那般会把握人心。 很难不让她觉得,她走的每一步,都是他设计好的。 …… 夏清和一个人吃饭,吃得有些意兴阑珊。 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斜倚在软榻上。 下午睡多了,现在并没有困意,就去萧瑾的书房随意找了本翻看。 看了没几页,她就听到房顶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停下动作,屏住呼吸,夏清和微微仰头向上看,听着头顶的动作。 不想下一秒有人破窗而入,闪着寒光的刀刃对着她面门劈来。 她手撑软塌,一个翻身下地躲开,同时手中的书冲着人的手腕砸过去。 对方被发现,动手时就失了先机。 虽然武功明显在夏清和之上,却架不住一番折腾惊动了外面的侍卫。 须臾之间,就被制伏了。 “是属下保护夫人不利,请夫人责罚。” 夏清和没有理会家丁,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压制跪在地上的刺客。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男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也被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却满是轻蔑。 “敌国奸细,人人得而诛之。现在你嫁给一个阉贼,就以为能高枕无忧了?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呵。 要真的是因为这种理由,在庵堂的三年,她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她一脚踹在蒙面人的心口之上,力道算不得大,却狠戾十足。 “这时候才来刺杀奸细,是不是晚了点?” 夏清和接过家丁递上的刀,寒光闪烁,没有任何标记。 “将人拖下去拷问,问不出就送到锦衣卫,总能知道是谁派来的。” 刺客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眼神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妖女,你好狠毒的心。” “想杀我,却说我狠毒。现在刺客的门槛是真低,怕不过是哪家的府丁,被送来当棋子的吧?” 注意到对方眼神里的不安,她转身回屋,没有再搭理一句。 莺歌惊魂未定地跟着夏清和走进屋:“小姐,这种人不能姑息,还是告诉九千岁吧。” “他会知道的。” 她淡淡地应了一声,重新躺在软榻上。 只是握在手里的书,没有再翻过一页。 …… 门口传来轻响,夏清和眼皮子跳了一下,却没有去看。 “都快子时了,你怎么还不睡?” 萧瑾脱下带着寒风的大氅,自然地走向她,语调和平常一样,听不出任何的异常。 她抬眼看过去。 “下午睡多了,不困。” “我安排加强守卫了,那个人我也让十九去处理了。” 他走过来和她挤在软榻上,又将她圈入怀中,薄唇贴着她干净柔软的脸颊:“很快会查出他背后的人的。” “应该不是冲着我来的,可能是昨天的事情闹大了,有人想借你的手,排除异己。” 这些事情,夏清和相信萧瑾定然比她看得清楚,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 毕竟如燕临风所言,他为她做了很多,而她也不想充当他羽翼下的小宠物。 “估计是,身上还带着楚家的腰牌,是真的担心楚家没死透。” 他轻笑着贴上她的耳畔:“今天我出城了,没有想到你会去找我。” 他都知道! 夏清和的身子一僵,手中的书卷都滑落下来。 萧瑾随手拿起,看都没有看地放到旁边的小几上:“你不需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陛下早就想处理世家。” “昨天的事情,算是一个小口子。” “过几日,我还要去一趟两湖。” 他的声线很是好听,淡淡的嗓音里还有着隐隐的笑意,本身让人很安心的语调,却让她的心头止不住的烦躁。 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真的不是想躲开她吗? 她很想问个清楚,千万个问题到了唇边,又被她压下。 最后变成一句:“时间不早了,你跑了一天也累了吧?洗漱一下,早点睡吧。” 萧瑾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才起身去沐浴。 夏清和没有心思看书,穿上鞋走回床边,换了衣衫躺下。 不多久,带着一身水汽的萧瑾回来。 烛火熄灭,她再度被他拥入怀中。 很亲密的姿势,夏清和却觉得他们之间相距千山万水。 …… 第二天,夏清和没有闹脾气,萧瑾起身时就跟着起来了,还亲手为他穿上衣衫。 他看着她的眼神里,除了宠溺之外,还夹杂着笑意,似乎很高兴。 “你笑什么?”她被他看得有些羞涩,忍不住板起脸。 他面上的笑意反而又深了几分:“有这么漂亮又贤惠的娘子,为夫不笑,就太不该了。” “油嘴滑舌。” 她暗中掐了他一把,却没有用什么劲,更像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 送走萧瑾,夏清和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 “莺歌,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反正最近没有什么事情,我带你去玩。” “啊?” 莺歌眨眨眼,很是茫然:“小姐,您不是要查当年的真相吗?现在去玩,是不是不合适吧?” 夏清和闭上眼睛,语调也是懒懒的。 “前天严家那么一闹,所有人对我是又怕又敬,宫里那位更是小心谨慎。现在查,能有什么发现?倒不如松懈一下,去做点前些年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 在庵堂三年,所有的一切都是被管控的。 现在,确实可以好好放纵一下。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换了衣服,就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出了萧府。 …… 夏清和与莺歌身着男装,走在人流涌动的集市中,丝毫不引人注意。 一路上,她们吃吃喝喝,还在小摊上买了些小玩意。 “小姐,这就是京城最大的赌坊?那些人看着好凶啊?会不会将我们扔出来?”莺歌有些怂地躲在夏清和身边。 “怕什么?他们都是认钱不认人,我们带着银子,他们不会不招待。” “那我们进去?” 莺歌眼神亮闪闪的。 谁能想象她这个小怂包,特别想去赌坊见识一下。而她家胆大包天的小姐,就是乐意宠着。 第111章 长那么丑看一眼晚上都得做噩梦 夏清和带着莺歌走进赌坊时,一直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的十九懵了? 回去禀报,担心她们出事。 不禀报,怕自己出事。 …… 赌坊比外面的集市更加热闹,闹哄哄的人群围着赌桌不停高喊。 莺歌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看,身体却紧紧地贴着夏清和,像极了掉入狼窝的小兔子。 夏清和忍不住笑了:“是你要来的,怎么来了还畏畏缩缩的?去试试。” “我不会啊,小……” 被掐了一把之后,她立即换了称呼:“小公子。” “有什么不会的?不会赢,还不会输吗?”夏清和从兜里掏出一袋碎银递过去,“去吧。” 在她的撺掇下,莺歌被推到了赌桌前面,手臂一哆嗦,手里的银子直接放到‘大’字上。 庄家扫了她们一眼,就继续把玩手里的筛盅,只是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弧,嗓音依然恹恹的。 “还有下注的没?买定离手,要开盅了。” 等众人的手都离开赌桌之后,他右手猛地将手中的筛盅抛起,左手又接住。 如耍花活一般,双手翻飞,筛盅却好像从来不曾离开他的手一般,令人目不暇接。 不过赌场众人却没有心思看他炫技,视线齐齐盯在筛盅上,唯有夏清和蹙了蹙眉。 倒不是她看出了筛盅的门道,而是她发现摇盅的人不简单。 男人一身粗布袍子,看似再普通不过。 但是他那双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那不是底层人有心思去考虑的事情。 大概是那人察觉到了她的打量,抬眼向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让她心头发寒。 他的脸上有一道疤,从左眼右侧眉骨落下,砍过鼻梁,贯穿整个右脸颊,直到嘴角。 很是触目惊心,再配上他那双冒着邪气的眼睛,令人头皮发麻。 好在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将筛盅放到桌上:“开!” 随着他一声大喊,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筛盅里的骰子上,莺歌也一样。 “四五六,十五点,大。” 刚刚还心虚直接将一包碎银放到‘大’字上,怕是要全部曙光的莺歌,眼睛都亮了。 “我赢了!公子!” 相较于她的兴奋,夏清和的不安却迅速蔓延。 这份不安随着莺歌连赢十把,达到了顶点。 她抓住被挑起兴头的莺歌:“不能玩了!我们走!” 不等莺歌说什么,旁边就有人开口了:“哪里有赢了就走人的?” “就是,手气这么好?该不是出千了吧。” “长得白白净净人模狗样的,竟然做这样的事情。” 不知什么时候,她们身边围了一圈明显训练有素的打手。 夏清和迅速扫了周围一圈,盘算着带着莺歌,硬打出去的可能性。 “干什么呢?” 摇筛盅的男人凉凉地开口说了一句:“你们这样,会让客人误会,赢了钱就走不出笑笑堂,那就不合适了。” 他身上透着一股和燕临风相似的漫不经心。 但是与燕临风那种浸淫在富贵中的贵公子不同,他身上更多的是一种骨子里渗出的暗黑感。 嚣戾又乖张,令人不寒而栗。 在场众人随着他开口,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他的眼神里是明显的惧意。 夏清和缓缓吐出一口气,对上那人似笑非笑的眼:“既然如此,我们想离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当然没有,不过……” 男人顿了一下,用下巴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那么大的牌子,二位不会没有看到吧?来我们这里的女的只有赌妓。” “他们……是女的?” 周遭众人的视线齐齐地落在她们身上,从惊讶到狎昵只是瞬间。 莺歌显然是被吓到了,缩到了夏清和的背后。 她抿唇,面上神色不变:“男生女相,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坊主看错了。” “是吗?” 男人抛了抛手里的筛盅,唇角笑意加深,反而显得他脸上的疤痕更加狰狞:“既然你们是两个男人,那就脱了外袍吧。不然,我不好交代。” “……” 最近几天是出门没有看黄历吗? 总遇上这种事情。 夏清和感受到身后莺歌的瑟缩,神色反而更加沉静。 “我们都是读书人,哪里能做这样的事情?” “不肯啊……” 尾音被拖长,他‘啪’一声将筛盅放在赌桌上:“那你们,怕是走不出这赌坊的门了。毕竟,规矩是谁来都得遵守的。” 刚刚还只是观望的人,迅速将夏清和、莺歌围在中间,至于无关人员,迅速被清了出去。 要不是来赌坊,是夏清和的一时兴起,她都怀疑是有人和笑笑堂的东家合谋算计她。 “既然是赌坊,那么最大的规矩就是赌。” 她对上男人的眼睛,没有闪避:“我和你赌一把,赢了放我们走。” 话声落下,周围就是一阵哄笑。 “谁给你的勇气,和老大赌?” “就是,老大在赌桌上就从来没有输过!” “该不是看上老大,所以特意跑过来,想输了自荐枕席吧?” “……” 哄笑声不停地往耳朵里钻,夏清和却半点没有受到影响。 “你是不敢和我对赌吗?” 男人身体向椅背上一靠,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你赢了,走人,输了呢?” 他饶有兴致地从上到下打量夏清和,目光邪肆,侵略性十足。 她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再开口声音冲入几分冷淡。 “桌上的银子,我给你全部的十倍。” “好大的口气,可惜我不缺银子。” “你想如何?” “看你长得不错,陪我一晚,就放了你。” 夏清和还没有反击,背后就响起一道极冷的声音:“长得那么丑,看你一眼晚上都得做噩梦。” 叶笑脸上的笑容消失,冷眼看着走进来的萧瑾。 四目相对,两个男人的眼神里好似带着电光。 周遭的人都能感受到,他们彼此不对付。 夏清和回头就看到萧瑾那张阴沉的俊脸,感受到他落在身上的视线,立即低下头。 给他惹麻烦了! 叶笑察觉到她的反应之后,嗤笑一声。 “前几日听闻,萧督公为博美人一笑,大闹严家灵堂。我不会那么倒霉,惹上了萧夫人吧?” 漫不经心的声音,一听就知道,他早已看透了夏清和的身份。 “知道了,就该知道怎么道歉求饶。”萧瑾没有理会他的调笑,反而带着压迫性开口。 叶笑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骰子,眉眼间闪过无奈:“我确实想求饶,但是老祖宗的规矩也不能不管。赌坊里除了赌妓,不许其他女子出现。萧夫人想走,就得按规矩办事。” 第112章 你发现你爱上我了? 从夏清和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萧瑾绷紧的下颌线,完全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 但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怒意。 只是不知道那情绪是冲她还是叶笑,亦或两者兼而有之? 她有点心虚地咽了口口水,觉得事情还是自己解决为好。 “我说了,赌坊就是赌最大,我和你赌一把。” “那输了呢?” “按你的规矩……”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夏清和就感觉到萧瑾的手臂陡然圈在她腰身上,力道之大几乎要碾碎她的骨头。 惹他生气了? 不安还在一点点发酵,叶笑的声音再度响起。 “好啊,不知道萧夫人玩点什么?” “赌大小。” “这个……”叶笑把玩着手里的筛盅,语调透着几分无奈,“我还不会走路,就开始玩骰子。听动静,就能知道点数。萧夫人和我赌这个,是想换个夫君吗?可惜,我不想被绑住。” “……” 夏清和想骂人了。 这男人说话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每个字都精准地踩在萧瑾的雷点上。 再任由他这么说下去,她的腰要先被掐断了! “我也不想天天做噩梦。长那么丑,凭什么和我夫君比?” 叶笑手里把玩的骰子,瞬间变成了齑粉,眼神也变得阴冷。 但是夏清和没有害怕,反而松快了不少,腰上圈着的手臂总算是放松了力道。 她又拍了拍他的手,禁锢总算消除。 站在赌桌前,她对上叶笑阴沉到阴鸷的眼神,淡声开口:“坊主如此厉害,那就玩得简单点。” “怎么玩?”他挥挥手,一副新的骰子被送上。 夏清和一把抄起,握入掌心:“我们赌天命,就这么撒下去,比大小。” 不摇筛盅,自然不会在开盅之前就知道里面的数字,甚至没有办法作弊,撒落时的随机性太大。 “有趣,还没有这样玩过。可这么比,你就确定一定赢吗?” “知道必赢去赌就不是赌徒了。” “有趣,我陪你赌。” “那坊主赌大还是赌小?” “大。” 他的回答显得有点漫不经心,眼神却透着几分阴狠。 “那我赌小。” 她说着握拳在空中,松手放骰子时,手指拨弄过骰子面,用内力催动骰子的方向。 叶笑是何种人? 在赌场浸淫多年,早已了解各种机巧,看到她的动作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抬手对着骰子挥出一掌。 眼看就要落在桌上的骰子,硬生生翻了个。 夏清和被发现计划,也不慌乱。 她对骰子的了解,完全没有叶笑深入,所以单纯用内力翻转意义不大。 出手如电地将三个骰子重新接住,然后她用力一握,用内力碾碎。 同时,她担心叶笑阻止,脚步后缩想让萧瑾帮她挡住。 结果当粉末从她手中撒落时,座位上的叶笑也没有任何动作。 她突然有点心虚,却还是开口说道:“应该不会有比这还小的点,坊主认输吧。” “萧督公觉得呢?”叶笑看向萧瑾。 萧瑾根本没有理他,搂着夏清和就往外走:“你输了。” 莺歌小跑着跟上去,又折返拿起本金,头也不抬地赶紧往外跑。 整个动作直接把叶笑气笑了:“萧瑾,你的人跑到我这里坏了规矩,现在还砸场子,真当我是泥捏的?” “长乐街的赌坊,还是归你。”萧瑾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头都没有回。 眼看叶笑半点下令的意思都没有,手底下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瑾带人离开。 只是还是有人忍不住说。 “老大,他们也太欺负人了,你就这么让他们离开?” “谁让你家老大丑,没媳妇给我撑腰。” 叶笑冷冷地说了一句,众人都缩了缩脖子。 平心而论,他并不丑,甚至是好看的。 就是那道贯穿全脸的疤让他整个人充斥着阴冷的气息。 别说女人怕他,他手底下的都不敢正眼看他。 夏清和,确实另类。 …… 走出赌坊,夏清和好似鹌鹑一样,低着脑袋,恨不得直接缩地下。 即使被拎到马车上,姿势也没有一点改变。 萧瑾瞥了她一眼,又好气又好笑:“为什么去赌坊?” “……没去过,觉得好玩。”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声音又轻又细。 像极了小孩子不知所措的模样,还带着点小委屈。 “好玩?现在觉得呢?” 确实挺好玩。 就是不能这么说吧? 夏清和斟酌了一番,才开口说道:“再去的时候,女扮男装不能这么随意,被人一眼就看出。” “还有下次?” 她没有回答。 估计是没有了,叶笑看着不好对付,萧瑾就更不能招惹了。 “说话!” “我……”夏清和动了动嘴唇,好半晌挤出一句,“长乐街的赌坊,是你的?” “不是。” “那怎么就给他了?” “长乐街是京城的一道暗街,三教九流都存在,叶笑是其中最强的一股势力。假以时日,他会彻底统治长乐街。” 那么说,就是萧瑾给他撑腰,让他去管控长乐街。 她听懂了。 只是…… “这样做,会不会对你做的事情有影响?” “现在才问,是不是有点晚了?” 萧瑾看着又不说话的人,伸手将她拉入怀中,修长手指扣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 “娘子,你是不是在和我闹脾气?” 突然落入他怀中,属于他的气息满溢,夏清和心脏忍不住乱跳了几下,才恢复正常的节奏。 可她依然不敢抬头去看他,声音也很低:“没有,早晨我还起来帮你整理衣冠。” “那为什么这几天,对我都是爱答不理的?” 明明是他躲着不见人,怎么就是她不搭理他了? 夏清和突然有点委屈,还有点恼火。 可刚刚的事情,又让她的心口还悬着担心。 各种情绪交织之下,说出的话难免带上了阴阳怪气的味道。 “怎么会?我是担心误了你的大事。毕竟你每天忙的人影都见不到,我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一不小心,还影响了你的部署。” “娘子是嫌弃我太忙了吗?还是说,你发现你爱上我了?” 第113章 小心点,别玩火自焚 低低的在耳畔响起的声音,却犹如炸雷一般,让夏清和的眼睛都微微睁大了几分。 她无法不想起,萧瑾上一次的话—— 【娘子,你之前对我一无所图,现在有所期待了,对吗】 贪念一直在滋生,她现在开始贪心了,贪他的心。 可是…… 破旧的客车里面挤满了人,汗臭味,脚臭味,饭菜味,一些乱七八糟古怪难闻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简直让人作呕。 无尽深渊,早先在介绍通幽虾一族的来历时便已经提到过,其位于外海地底深处,深不见底,传闻之中其可直通幽冥。 生意做到了这个地步,用火爆二字已经难以形容了,这已经成了一种消费现象,这才开业没多久,关云山便考虑开分店的事情了。 军粮三日内北上,他就三日后启程,这意思分明是要眼看着粮食棉衣运出去才肯办事。 “唉,骊珠……”灵音上神长长地叹了一声,但最终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窗前一阵微风动,之后就完全安静了下来。 林迪有多久没看到这么多钱了此时林迪激动的双眼圆睁,眨都不敢眨一眼,生怕一眨眼,这个数字就变了。 经过这一次的历练,让何筱明白了许多道理,在狡猾诡异的妖兽面前,一定要专注不可轻敌。 两人在进入酒吧,那种dj音乐摇摆感更甚于外面,映入眼帘的酒吧结构,卡座,有点类似于包厢,分布在酒吧大厅的两侧,成半包围结构。 “不错,为了祖先,为了长生天,和他们拼了。”在他的刺激下,但凡看到这一幕,同时心中也还没有完全认命的乌恒骑兵全都在下一刻做出了同样的行为。 伴月携云看见阮青枝平安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高兴地张罗起茶水点心来。刘氏和两个房里人忙也赶着过来献殷勤,对阮红玉哭得红肿的眼睛视而不见。 他将得到的消息说了,猕猴王是燃灯的人,这事虽然是秘密,但他们这些大能要是认真调查推算起来,也根本瞒不住。 见徐宗主看出玄机,烟团妖人不无惊诧地道:“你竟识得此术看来这茅山古法果真没有失传。不过,如今也是尔等最后一次见这上古异术了!”妖人说罢狂笑不止。 “好吧,那你之前的修为是怎么回事,什么人能把你打的修为跌落”宁缺又好奇的问着。 此时的龙王们也是发现了,最初走出的那位淡金色巨人才是这些怪物的首领,相信只要将它击退,这些怪物们必然就会撤退。 得罪了陆家,向来不会有好结果,夜摘星再天才,也得止步于此了。 这青色火焰她是知道一点的,当初叶知秋悬空寺的那座山用的正是这青色火焰,对于这火焰的威力,陆晨伽知道强大到可怕,可是这么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陆晨伽还是第一次,她不由的紧盯着那火焰莲花。 和尚和陆仁甲是最先到餐厅的,他们两个今天一天都像在密谋些什么,这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之后便是其他人渐渐进入,但他们俩依旧像是没看到一样,在低头交流。 那些鬼兵确认了信物,也不多说,带着树妖姥姥朝着黑山老妖府邸而去。 十几米的走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和尚丢下rpg,又掏出了一把加特林向面前的“敢死队”扫射。 第114章 果然宦官心狠 宫女被吓坏了,直接跪倒在地。 “夫人,您怎么样了……奴婢……” 嗓音里带上了哭腔,还伸手想为夏清和擦拭,却根本没有什么用。 追出来的庄嫔看到这一幕,被吓了一跳。 “清和,烫到哪里了” “没事。” 胤一直默认了,毕竟,费扬古一脉的人员稀少,清宴若是不过去帮忙,也有些说不过去呢。 水安络带着好奇伸手拿了出来,封面是爸妈的婚纱照,水安络想想,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爸妈的婚纱照,所以难免好奇的直接拿着看了下去。 浓厚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南宫昰想了想,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未加阻拦。 沐云轻抬起头,“你说的没错,不过,我记得,人家月神可是一直钟情于你呢,帝哥哥,这么杀了,是不是太残忍了。”看着帝九胤,沐云轻眉峰微挑。 “爸爸,这条路是不是被封只剩下这一条了”此时,路易斯问爸爸安格鲁。 然而,不等她伤心一会,面上一片淡淡然的某男,已经淡淡然的将一杯酒喝完。 还有那只可恶的菜包子,每次都不理她,等她回去在好好的收拾他好了。 舒云摇摇头,她只能在三餐的时候,要人多做一些,留着当个加餐。 “老四,你这嫡子可好玩了。”胤褆希望自己能有嫡子,如若,孩子和宜肯额一样,他可真的受不了。 “太子妃是说本王那个时候没人要还是想说本王现在已经老了无人问津了”楚天圣不禁停下脚步,好笑的问道。 可惜如今却是不成了,风湮只能耐心的等到对方跑到自己目力所能观察到的极限,才能好好瞧一瞧这个在冥冥之中将自己吸引到此处的究竟是何人。 就在那两道水柱击打到青辞的法力光罩上溃散而去的时候,男子已是面色骤变,如今见青辞神情玩味,男子更是心中火起。 众人大喊着让他们躲开,老婆婆根本就听不见,那客人好像也没有听见,身子还是一动不动的。 一向身心健康的她,第一次想到了死亡,如果死去能躲避开这一切,那她宁可一死了之。 口中暴喝一声,展天飞身跃起数丈,左手重盾狠狠的向着巨蟒反压下去。 这些基础建设投资至少是承包荒山费用的百倍以上,如果说一年的承包费用需要二十万,那么基建的费用至少得两千万以上,还不一定够。 只是想归想,问他肯定是不敢问出来的,因为他怕问出来会被她们两人联手弄死,那就太冤枉了。 药王谷洞府虽然出现了白天黑夜的变化,但是除了晚上比白天稍天色暗淡一点,视线变弱一些,其它的变化还是不大。比如说就没有外界出现的打雷下雨等自然现象,因此蝴蝶和蜜蜂们晚上还是会趁着月光忙着工作。 谁料还在村里没离去的李哲听到了村里要成立秋收狩猎队,也死活要加进来,一起看热闹。为此他甚至愿意赞助这次行动的武器,因为县林业局不批准使用枪支,就只能采用围猎法和伏猎法。 看着他的下巴上刚刚露头的青色胡茬,心微酸,想必昨日那一晚你担心坏了吧!轻轻吻了吻他的薄唇,浅浅笑了。 “老公我去买水,你在这里等我。”曾冰冰是那种没有水就咽不下去的人。 第115章 咬我,别咬自己 对,这一点肖雨馨肯定发现了,不然的话她绝对不会一定要把墨凝的身体要走,力量已经取走,肖雨馨为什么还要带走凝儿的身体。 顾宗祠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转过身去看,唐琳琳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的呻吟着,本来安静的画展上,所有人被吸引了目光,顾宗祠看到后冲了过去,想要扶起唐琳琳,眉头紧皱问她怎么了。 如今已经十四岁的沈婉瑜,脸上的稚气已经褪去。面容变得更加的艳丽,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波光潋滟。只是一个眼神,就会让人心神荡漾好一会。 紧接着,另外三个哥哥也是猛地往外就冲,直奔有卫生间的房间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各自气喘吁吁,随着公交车一摇一摆的狼狈模样,忽然相互对视,大笑了出来。 杜美佳感觉到了肌肤暴露在了空气里,而后那拽着衣服的手继续使劲,把衣服直接扯开,直到下身。 现在大家对王猛还不了解,贸贸然问这个问题,有可能会泄密隐秘。 其他八大圣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就连枯寂无波的灰衣人身上都涌现出了灰雾,身后显化出枯寂的星空世界,全力抗衡绝世凶魔的眼神。 安歌上前推开门走进去,庭院很大,在这个季节花香仍是很浓郁,令人心旷神怡。 其实曲无容早就想过这样的事情不是没可能的。只是并不知道当真的发生的时候。自己会这么难受。曲无容冷冷的说道:“即便是我是皇后又怎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曲无容不知道陈晓敏到底想说什么。 赵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十分清楚,李本成正在暗中保护着自己。 打开门一阵风吹到了他的身上,有些微凉,月被乌云淹到了身后,天黑蒙蒙的几乎看不见东西。 好在他很温柔,并不迫她,那种温吞的吻并不激烈,但是缠绵,同样让人面红耳赤。 而柳一遥……真的连死了之后骨灰都洒在了玉衡的大江里,守护着这片土地。 “高长恭,你今日恐怕再难以逃脱,你那么在乎你的长姐姐,想必也心甘情愿为她去死的!”云斯说完,手一用力,我只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颈脖慢慢而下。。。。。。 唐若瑶磨磨蹭蹭地来到客厅,洛亦宇还没有开始动筷子,貌似是在等着她。 不过话说回来,漩涡一族的生命力还真顽强,即使这么玩都死不了,自愈能力超强。 我在她的逼迫下缓缓走下马车,抬头一瞬,忍不住向远处齐军的人马看去,阵前的那抹亮白的身影冷静果断的穿插在箭雨纷纷中,即使身边的利物密密麻麻贴身而过,他也未有丝毫退却的意思。 高长恭:回皇上,今早去祖奶奶那里,要了去年蜀地进贡的川乌泡水喝,出了一身恶汗,感觉已经好多了。 因为他昏迷的缘故,瑶姬并没有擅自对这些生物发起攻击,只是让侦查兔监视着这些生物的动向。 一阴一阳之谓道,修道者修此阴阳之道也。一阴一阳,一性一命而已矣。 临睡觉前,【我想有钱】这个微博id的粉丝已经突破了一百八十万,奔着二百万去了。 “既然舍得,又为何异心生悲”净空法师一语中的,冯子英一时间无言以对。 前面走过来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后面跟着一个头发油腻凌乱,衣服肮脏的男子。 “我估计你不说,晚上也会见到费迪南德先生的。”颜芷却一副肯定的模样。 萧驰漆黑幽暗的瞳孔背后,又有火光闪动,嗓音也沉沉的,压着一丝危险。 原本将是漫长的流程,在昨天晚上各方都有受到相应的外在压力。 “有我在,别紧张。”唐荒轻轻拍拍他的肩,一副老大罩着你的表情。 即便陆轩未来寸步未进,而他们纷纷都步入仙王境界,以陆轩目前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依旧是需要他们仰望的,根本无法抗衡的存在。 但是这可把各个宗门给乐坏了,原本他们招收弟子,游历全国几年也未必找得到一个合格的。 是说定了,不过得等到我脱离音波的范围,你的龙鸣太可怕了——回过头的珀尔修斯撇了撇嘴,眼神不善地盯着正面冲来的三百精锐。 我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就是觉得平时当她的学生过得太窝火了。 在道路那头月下身姿倾长眉眼气质却别样秀气的男人视线淡淡落在向阳身上。 刀刀均是攻向要害,那个五阶学员一直疲于防备,可这男子也是嘴贱,明显不敌的情况下竟然还出口羞辱对方,最后被四阶少年格杀在石台之上,真是不作就不会死。 而紧接着,一行血红之色的大字,开始缓缓的从论坛的背景之下浮现了出来,就如同像是之前的神榜出现一般,无不震撼着这些杀手们的神经与内心。 “砰!”苏珊莲猛地一拍桌子,这么可爱的一个萌妹突然拍桌,倒是差点吓我一跳。 殊不知叶珣越是这样,周游击越是惧怕叶珣,皇帝身边的人嘛,要是没点架子,丢的还不是皇帝的脸好在是叶珣收了他的礼物,不然这家伙弄不好就得跑路了。 第116章 我得证明,我心里只有娘子 萧瑾眉眼温柔,薄唇微勾。 五官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格外俊美。 却也无法抵消,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势和张狂。 他们回到府内不久,门口的小厮就来禀报。 说着这话的时候,凤青舞的内心是非常忐忑的,其实她一开始想要对战的目标是赵毅,她一直认为赵毅之所以给自己带来很大的压力,身上必定是藏着极其厉害的火焰,因此她想让自己手中的火焰跟赵毅的一较高下。 正当这时,古老的乐曲响起,巨大的青铜门缓缓开启,金屑翻飞,光芒万丈。 夏洛特飞到空中,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带着大部队开始探索。 劳达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安排,以前住星际酒店,好说都是几万星币的总统豪华套房走起,怎么现在连个单人间都没资格住了尼玛个晚上守卫,老子不用睡觉的么 他们是八大超级势力绝世强者,固然强大无比,可以镇压整个江湖,但这就相当于他们强行统治整个东大陆。 到达吴峰这等层次的强者,区区两块大陆的空间距离似乎对他来说不过是脚下的一步的距离而已,更何况是神魂之体,没有身体当累赘,赶路的速度简直堪比光速,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从天武大陆降临到东大陆。 方野看着自己的队伍朝着红点越来越近的方向走,思考着如何去查探一下。 洛寒向前跨出一步,他没有施展闪现技能,而是直接施展了将进酒,只是一步便扑到了枯骨法王的身前。 于是,他又取出一件黑袍,盖在她身上,遮住那令人流连忘返的春光。 “林飞,你要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的和我比试一场,要是不敢你就是孙子。要是我赢了你从此以后你就摘下这林氏医馆的牌子,自己退学离开京城。”李佳艺阴冷道。 但以他的实力,仍是不可避免的在圣者领域层被压迫,速度变慢。 他俊美无疆的容颜,加上他此刻慵懒的神态,琉璃眼眸是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人光是看上一眼就会情不自禁的为他着迷。 合格的剑修,都是很果决,很少喜欢奉承人,也不喜欢说什么废话。 安思佳笑着回望着苏景妍,直到苏景妍敛下眼中的情绪,开口跟陈万里和安思佳打招呼。 入目的是一片肉色,两只强有力的手臂还箍在她的腰间,将她劳劳的锁在他的怀抱里。 温言琛不顾身上的伤气冲冲的离开,林冉离开时本来打算找到翟玉兰再把事情说清楚,但是翟玉兰怎么也不肯现身,她只好也先离开。 不过也好,他让她看太多这个世界的肮脏和冷漠,如果今天真的出不去,黄泉路上,他再向她道歉,祈求她原谅,来生他会努力做一个好丈夫,护她一世周全。 其实,陆欢晴已经猜到了什么,不过能让冷时烈以为她还误会着他,让他干着急,让他再哄哄她,她觉得实在很受用。 中年男子跪倒在李林的面前,说出了他最大的秘密,但是如果这样子能够救自己的孩子一命的话,那么他毫无怨言。 而且因为陈尹和圣手已经加入了神域的关系,通过特殊的团队模式,维京完全可以看到陈尹他们接受的任务。 第117章 娘子小心点,撞到了,我心疼 什么意思? 夏清和眨着迷蒙的眼睛,看着眼前放大到模糊的俊脸,说话还有轻微的喘息。 “什么?” 萧瑾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唇顺着她的下巴细细亲吻。 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感受着他的吻,心头没来由发慌。 好像他这句话另有深意,是什么呢? “萧瑾。” “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着她,娇媚的五官带着怀春少女的风情,却又夹杂着小女孩特有的清纯。 唇畔勾起笑弧,萧瑾直起身,将她从桌子上抱下来。 “衣服都被茶渍打湿了,我帮你换衣服。” “换衣服?”夏清和不明白话题跳跃得怎么这么快,却还是下意识说,“我自己来。” “你自己怎么来?” 被他这么问,她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眼被包扎起来的手。 右手手指如蹼一般连在一起,根本不能动。 “不换了。” 夏清和立即做出了决定。 萧瑾挑了挑眉,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你也不准备洗澡吗?” 这…… 十天之内,拆绷带是不可能了。 “莺歌帮我就可以……” “不可以。” 他的拒绝干脆利落,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的娘子,别人不能碰。” 揉了揉她的脑袋,萧瑾走向衣柜:“换哪件衣服?” 知道躲不过去,夏清和也没有太多的不适。 被太监照顾再正常不过,何况他还是她的相公。 “穿那套月白色的裙衫吧。” 萧瑾细致地拿出裙衫,还不忘将她的小衣拿出。 她看着小巧的衣物落在他的大掌之中,不自觉脸上绯色又重了几分。 “右手抬起。” 一群一层层脱去,露出她圆润光洁的肩头,和绣着鸳鸯戏水的肚兜。 红色与白色,强烈的色彩对比。 灼人的目光,无法忽略的侵略感。 夏清和不明所以地瑟缩了一下,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下去:“你别看,闭上眼睛。” “我的娘子,我不能看吗?” 萧瑾斜倚在衣柜上,散漫又随性。 只是拿着她衣物轻嗅的动作,怎么看都像个浪荡狂徒。 她抿抿唇,还想抱怨两句,却发现他更加肆无忌惮。 “冷,你赶紧帮我穿衣服。” 夏清和抱怨着闭上眼睛,他才走过去。 小姑娘眼睛闭得过紧,睫毛都止不住地颤抖。 他喉结上下滚动,眸色变得深暗,里面深藏着压抑的情绪。 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动静,夏清和想抬头看看。 萧瑾将她抱了个满怀,不给她更多的反应机会,灼热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的肩膀。 他吻得很重,即使看不到,也能感受到所到之处,都是深深浅浅的痕迹。 喷洒在身上的气息更是炙热,似乎还有隐隐的喘息声。 他要做什么? “萧瑾。” 小姑娘软软的声音,让他愈发沉迷,甚至将她压在衣柜上,沿着漂亮的蝴蝶骨细细亲吻。 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对那洒落的绵密细吻的感觉,就更加灵敏。 最要命的是,她有种被困住的感觉。 萧瑾突然将她翻转,让她光裸的背脊贴着衣柜。 唇被封住,所有的反对也被消弭于无形。 唯一存在的,就是他的唇舌。 强烈的刺激令她大脑迷糊间,又有异样的错觉。 他这样的人,不该对女人没有兴趣吗? 为什么,他似乎很喜欢亲吻她,甚至还有种痴迷的感觉。 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夏清和的疑惑越来越重。 就在他吻得越来越下,局势即将崩盘时,她开口了—— “萧瑾,你不是太监吗?不是不喜欢女子吗?” 轻轻软软的声音,如羽毛一般落下,却比钢刀更为锋利,惊得他的眼神都恢复了清明。 粗重呼吸声依然在,他却只是抱着她,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怎么了?” “没什么。” 喑哑的嗓音透着情绪的味道,夏清和听不出。 她只觉得他圈着腰间的手臂越来越紧,呼吸也变得紊乱。 好像……他要将她生生挤入骨血,甚至吞吃入腹。 “萧瑾……” “太监宫女对食,没有听过吗?” 他粗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谁说我们这样的人,就不会对女子感兴趣了?娘子这样的,最让我喜欢。” 是吗? 夏清和偏头就看到他墨色的眼眸,邪气十足,好似能浸染整个世界。 她本能恐惧,伸手想就想推他。 萧瑾一把扣住她的右手,放到唇边亲吻:“娘子小心点,撞到了,我心疼。” 暧昧的动作,拉丝的眼神,每一样都挑逗着她那颗懵懂的心。 抽不回手,她只能偏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快给我穿衣服吧,好冷。” 他意犹未尽地吻了吻她的脸颊,开始为她穿衣服。 明明从她背后给她穿上中衣就好,他偏偏要将她圈在怀里。 “娘子,这段时间欠下的,将来你都得补偿我。” “欠下什么?” “这个嘛……你将来会懂的。” “……是要亲我吗?” “小姑娘。” 萧瑾笑着为她系上腰带,长指在她鼻头点了点:“是啊,可以吗?” “唔……” “小姐,少将军来了。” 夏清和下意识抬头看萧瑾,恰好发现他微微眯起的眼睛。 察觉到他的视线,他低眸看向她:“娘子看我做什么?” “有客人。” “要见。” “是。” 他的唇角依然勾着笑,但不悦也在瞬间显现。 她抿抿唇:“你和我过去吗?” 萧瑾没吭声,牵着她的左手出了屋子,向着大厅的方向走。 严凌枫听到身后的动静,立即转身。 当他看到萧瑾时,眸光之中闪过某种不明的情绪:“清和。” “有什么事情?”夏清和神色淡然。 严凌枫的视线从他们交握的手移开,落在她被绷带缠着的右手上。 “爷爷说你被烫伤了,我来看看。” 静了几秒,他又说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不单纯是她的手被烫伤,还有着更多的意味。 只是对夏清和已经不重要。 她跟着萧瑾走到主位坐下,声音依然平静:“和严老将军无关,不过……” 顿了一下,她撩了撩唇角:“我有点好奇,他今日找我的目的,有和你商量过吗?” 严凌枫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垂下头。 很难想象,半月前还意气风发的少将军,现在整个人呈现出的却是无尽的颓废和低落。 “没什么事情,就这样吧。” “清和!” 他突然抬起头,看了眼萧瑾之后,咬紧牙关问道:“你真的要和他在一起吗?” 夏清和笑了:“怎么,你也想我离开他,和你重修旧好吗?” 第118章 又有刺客? 不同于宫中的询问。 现在萧瑾坐在那里,目光压迫感十足。 不知道严凌枫什么感觉,夏清和真的很想缩缩脖子。 坐在他身边,觉得冷飕飕的。 严凌枫自嘲一笑,眉眼间都是无奈。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了。” “那就没什么事情了吧?”她显然也没有和他说太多的想法。 “清和,你可以恨我,也可以不原谅我。但是总要为自己考虑,和他在一起,不是长久之计。” “……” 严凌枫是真敢说,但她不想听。 尤其是萧瑾坐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红唇微抿,夏清和看向他的眼神透出几分不屑。 “怎么就不是长久之计了?是我自请嫁给他的,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当时情况特殊。” “我不是你,需要的时候寻求帮助,不需要的时间一脚踹开。” “清和,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他的眼神哀伤之余,似乎还透着绝望。 夏清和的语调却更淡了,完全没有被他影响情绪。 “这段时间严家做了多少下作的事情,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少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灵堂那天的事情,严凌枫应该是没有参与。 可那又如何? 他是严家的一份子,并且在知道她被污蔑之后,也没有对她伸出援助之手。 所以这件事究竟是谁安排的,早就不重要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没有说出。 夏清和坐在那里,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萧瑾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视了一圈之后,淡声开口:“送……” 刚刚说了一个字,她的声音突然响起:“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改变。三年前,我愿为你去庵堂。现在,我不想再为你做任何事情。” 再多的话,大概也没有这一句刺痛。 曾经她愿为他对抗一切,现在他就是她对抗的存在。 好半晌,严凌枫才缓缓开口:“那萧瑾呢?你为他,愿意做到哪一步?” 哪一步? 她没有考虑过,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脑海里闪过的是萧瑾亲吻她的画面。 脸上,似乎都有了灼烧感。 “送客。” 萧瑾淡淡地说出两个字,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压根没有理会站在原地的严凌枫。 夏清和撇撇嘴,他不高兴了? 红缨让人送他们的‘定情信物’,她都没有说什么。 严凌枫亲自上门,她见一面有什么问题? …… 严府,书房。 “去见过她了?” 严老将军坐在书案后面,眉眼间还透着几分寒意。 “咋咋呼呼的,走个路竟然能撞上宫人。这样的女子是不可能当严家主母的,哄回来,放在府内就行,你也别太上心。” 高高在上的语气,充满着对夏清和的蔑视。 严凌枫忍不住嗤笑一声:“爷爷,今天清和在宫里,有表现出想和我和好的意思吗?” “现在情况特殊,她自然会拿乔。可她对你那点心思,谁人不知?” “……” 明明夏清和早已对他不假辞色,为什么严老将军还会这么想? 严凌枫眉眼间闪过无奈的神色,语气里透着沉重。 “她真的对我有心,就不会嫁给萧瑾。” 这是他后来才想清楚的。 三年前,夏清和决绝地进入清溪寺,是为了表明她的清白,更是说明了对他的痴心一片。 等她决定嫁给萧瑾,他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还不是你不争气,和苏纤柔不清不楚?不过女人嘛,哄哄就好了,你花点时间……” “爷爷。” 他实在忍不住,打断了严老将军的话:“我和清和不可能了,以后你也不要再打扰她。” 各自安好。 算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严老将军刷地将书案上的文房四宝,挥落在地,看着严凌枫的眼神满是怒意。 “不争气的东西!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可能不可能。拿下她,你父亲的事情才能有转机!” “爷爷,严家几代努力。结果要靠一个女人扭转颓势,那严家这口气,不正也罢。” “你……” “孙儿不孝,惹爷爷生气了,自请紧闭。” 说完,他转身走出书房,任凭身后发出一声声巨响,都不曾回头。 …… 花厅里,夏清和看着餐桌上的菜肴皱起眉。 左手用勺子太不方便了,夹菜会弄得到处都是。 萧瑾自然地端起碗喂她吃,旁边的莺歌开口:“九千岁,我喂小姐吧。不然,您没法吃饭了。” “不用。” 他自然地喂了一勺粥到她唇边:“她想让我喂。” 谁说的? 她张嘴想反驳,一筷子青菜又到了她的嘴边。 莺歌看这情况,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等喂夏清和吃饱,萧瑾才开始吃饭。 慢条斯理的动作陪着他淡然的神色,无端透出几分贵气。 只是桌上的菜肴…… “让厨房重做吧,有些凉了。” 凉不是问题,问题是那是她吃剩的。 即使还有大半,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我不喜欢太热的。” 行吧。 她坐在旁边,等他吃完饭才起身离开花厅。 “今晚宫里我当值,你自己在家里小心点,有什么事情,让下面的人去做。” 萧瑾的声音温和,说的又都是嘱咐她的话,听起来很难让人反感。 最后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别乱跑,明天下了朝我就回来。有什么事情,我帮你去做。” “你是觉得,我太笨了,总将事情闹砸吗?” 不是她悲观,是她真有点这样想。 明明就是入宫一趟,怎么还把自己弄成‘废人’?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不是你的错。” 她微微一愣,抬头看着他那张俊美如斯的脸,有点愣愣地发问:“不怪我吗?” “当然。”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声音清隽而优雅:“乖乖在府里等我。” “好。” 萧瑾转身离开。 夏清和手受伤,一个人留在家里,很是无聊。 她想找本书翻着看看,窗边突然一阵轻响。 有人! 又有刺客? 这督公府,难不成是纸糊的? 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不走正门来串门? 第119章 你爱上了萧瑾 “哎呀!” 窗外一声惊呼引来纷沓而至的脚步声,夏清和也快步走了出去。 她一眼看到了窗边的莺歌,心下疑惑。 “怎么了?” 莺歌揉着脑袋,往四周看了看,蹲下身捡起什么:“小姐,刚刚有人砸我。” 夏清和看着莺歌掌心里,包裹着纸条的石子,有点尴尬。 该不是有人想对莺歌诉衷肠,结果…… 她转身将莺歌挡在身后,看向举着钢刀围过来的侍卫。 “夫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莺歌绊了一下,你们反应很迅速。” 说完不给他们再度开口的机会,夏清和拉着莺歌进了屋子。 “小姐,我没有绊倒,真的是有人砸我了!” 对上莺歌不服气的神色,她轻笑一声:“有没有可能,是来自月老的敲打?” “月老?” “是啊,打开看看,是不是哪个小侍卫丢给你的。” “丢给我还是要丢我?” 莺歌嘟囔了一句,脸颊晕染绯色。 不过下一秒,她的眼睛陡然睁大:“小姐,不是给我的,是给您的!” 夏清和一口水还没有咽下去,就差点被自己呛死。 她咳嗽半晌,才压下后喉咙里的异样:“我?” “是,苏纤柔给您的!” 苏纤柔?! 眯了眯眼睛,夏清和伸手接过那张纸条。 【还想拿回你的东西吗?来找我。】 萧瑾说过会帮她要回玉佩,却迟迟没有动静,是因为不放的缘故吗? 眼珠子轻轻转动,夏清和将纸条递到火烛边。 “刚刚有看到什么人吗?” “没什么特殊情况啊,刚刚我想着去小厨房倒热水,顺便看看窗户都关好没,结果……就被砸了。” 夏清和看着火焰上升腾着的烟气,眉头微微皱紧。 看样子,方才听到窗边的动作,就是莺歌发出来的。 那是谁传的纸条? 苏纤柔不懂武功,别说在夜色里精准地砸到应该,单说偷溜进督公府就是不可能的。 帮她的是什么人? 在府外,还是府内? …… 第二日夏清和如常起床。 因为萧瑾没回来,她也不愿让人喂。 吃早饭花了平常两倍的时间还多,又在桌上洒了不少。 她没有感叹伤了一只手的艰难,反而有点想他了。 只是…… 过分依赖一个人不是好事,何况是身上谜团太多的人。 “小姐,去哪里?九千岁不是让您别乱跑,就在府里等着吗?” 莺歌跟着夏清和出府,眼神里带着不认同:“您不会是想去见苏纤柔吧?现在您的手受了伤,不安全。非去不可,还是等九千岁回来吧。” 对于她苦口婆心的劝阻,夏清和只有一句。 “当年若不是我事事等严凌枫,也不会落入那步田地。” …… 梧桐巷。 苏纤柔一眼就看到,夏清和包裹得像猪蹄一样的右手。 “看样子传言是真的,严老将军确实想让你和凌枫重归旧好。” “……” 世上还真的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夏清和精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很是寡淡:“别人的想法,谁都没有办法干涉,也没有必要关心。” 她跨过门槛,视线扫过不过几天,就老了好几岁的苏纤柔。 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低迷的气息,衰败又枯颓。 “也是。凌枫担心我身体虚弱,受不了边疆苦寒,抱着我取暖。又担心我饮食不习惯,特意找了个京城的厨子。这些,你确实没有干涉的能力。” 现在,还有炫耀的地步吗? 陷入感情的女人,有时候不仅可怜,还很可笑。 “确实。” 苏纤柔看着神色淡漠,半点不受影响的夏清和,眉头紧皱:“你是不是在等他回头找你?” “我们早就不可能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受伤,博取他的同情……” “我不会因为任何人,伤害自己。” 夏清和冷漠地打断她。 “如果你今天让我过来,是想通过炫耀他曾经对你的好来打击我。” “那可以放弃了。” “首先,我不会被影响。” “其次,我也没有兴趣。” 莺歌悄悄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担心夏清和因为严凌枫受到影响,再被苏纤柔刺激。 苏纤柔眉头紧皱,眼神里都是不敢置信。 “你为他做了多少事情,需要我提醒你吗?现在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是想给谁看?” “就算我装,也没有必要在你面前装。” “……” “我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在严家被设计他也没有维护我,还有在意他的必要吗?苏纤柔,你要是担心我和你抢他,没必要。” 苏纤柔看着神色淡漠的夏清和。 很难想象,曾经为了严凌枫愿意放弃一切的人,就这么舍弃了他。 自从记事起,她就做了很多错事。 不是好婢女,好姐妹,甚至算不上好人。 但是她自小生活在宫中,察言观色是基本能力,什么的女子会为爱疯狂,付出一切,她自问是看得准的。 夏清和怎么可能会放弃严凌枫? 不可能! “你别告诉我,你爱上了萧瑾。一个太监,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你不会觉得他会真的对你好……” “那是我的事情。”夏清和冷眼看着她,“今天让我过来,应该不是为了劝我,选哪个人更合适吧?” 苏纤柔盯着她半晌,突然笑了。 紧绷的脸上乍现笑容,给人一种肃杀的味道。 “所以,你是为了玉佩而来。” 夏清和能感受到苏纤柔紧盯在她脸上的视线中,似乎还隐藏着某种极为微妙的情绪。 是什么? 她脑海里快速闪过各种想法时,冷静的声音已经响起:“怎么才能还给我?” “帮我进严府。” …… 莺歌看着沉默不语的夏清和,忍不住询问:“小姐,你真的要帮她吗?她不会感激您帮了她,只会怨恨您有这样的能力。” “我必须拿回玉佩。” 夏清和淡淡地说着,心里却在回忆刚刚苏纤柔的眼神。 除了不甘心和期待,还有嘲弄。 为什么? 莺歌没有注意到刚才苏纤柔的微表情,只觉得夏清和有些闷闷不乐。 “小姐,反正时间早,不如我们先别回府。” “去哪里?” “去接九千岁,他一定会高兴的。” 夏清和怀疑,像萧瑾那样的人,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开心吗? 她怀疑。 莺歌大力点头:“当然,谁家相公不想看到自家翘首而待的娘子?除非,他藏了秘密!” 第120章 你再继续扭,就吃不上饭了 夏清和笑了笑,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无奈:“我们之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秘密。” 莺歌看着她意兴阑珊的模样,没敢继续这个话题。 “那去前街,买点蜜饯吧?” “好,反正时间还早。”夏清和没有反对。 她的右手受了伤,做什么都不方便,去哪里并不重要。 她们出来时没有乘坐马车,一路闲逛着去了前街。 东斋记算得上是百年老店,店铺里总是人满为患。 夏清和担心撞到手,就在门口等着。 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盘算着苏纤柔要进严府的事情。 直到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萧瑾。 她本能向着他的方向走去,却发现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红缨。 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夏清和已经退后躲到旁边的胡同,但一双眼睛未曾离开萧瑾。 上次遇到他们在一起,是为她挑首饰。 今天呢? “小姐,您在看什么?” 莺歌从东斋记走出来,就看到夏清和站在巷子口,盯着人潮看。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你爱上萧瑾了。】 夏清和不自觉想起苏纤柔刚刚和她说过的话,可她的心里不确定。 只是她的心头笼上一层寒意,对萧瑾的怀疑瞬间扩大。 昨天在医馆遇到红缨,他几乎连个眼神都不曾给。 现在单独出行,算什么?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为的就是让她相信,他们之间没有特殊关系?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世上男儿皆薄幸。 …… 莺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在夏清和身边多年,自然察觉得到她心情不好。 尤其是回府之后,夏清和就进了屋子,躺床上休息了,摆明了谁都不想搭理。 “小姐,吃……” “不吃,你出去吧,我累了。” 夏清和闭着眼睛下了命令。 等听到门轻轻开合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心里却发苦。 明明说下了朝就回来,现在几点了? 骗子! 中午吃饭,她推说没有胃口,门都没有出。 莺歌劝她,也被她各种理由堵回去,甚至直接赶出了屋子。 至于萧瑾,直到申时才回来。 他刚进院子,莺歌就第一时间迎了上去:“九千岁。” “怎么没在屋子里陪着她?她睡了?” “没有。”莺歌摇头,“小姐中午没吃饭。”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偏头看向她,眼神无声询问。 “上午我陪着小姐去东斋记买蜜饯还好好的,我从铺子出来,小姐的情绪就不对劲了。” 莺歌隐去了她们去梧桐巷的事情,只说了买零嘴。 不过她也挺奇怪,买蜜饯的时间不长,出来也没有看到周围有人,怎么就心情不好了? “可能有人嚼舌根,让小姐听到,影响心情了。” 怎么会? 夏清和要是那么容易被人影响,现在还不知道处于怎样的情况。 萧瑾眸色变化,不置可否开口:“让厨房做几道她喜欢的菜,送房里。” “是,九千岁。” 他推门进屋,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好似压根没有人。 “清和?” 他走进里间,没有看到人,也没人回应。 走到床边,就看到她侧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萧瑾坐到床边,伸手去摸她的脑袋。 只是手还没有碰到她的头发,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也恰好躲开他伸过来的手。 他的手就那么落空。 可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尴尬的神色,反而笑了:“怎么不吃午饭?” “不想吃。”她神色冷淡。 “是因为我回来晚了,不高兴?” 夏清和不想理他,甚至不想看他那张含笑的脸。 总觉得笑容之下都是谎言,看到就生气! 坐起身,她穿鞋准备离开,结果还没有起身就被他拉入怀中,让她坐在腿上。 萧瑾手臂圈着她的腰身,下巴轻轻地在她发顶摩挲。 “突然发生了点小意外,所以回来晚了……” “萧督公是大忙人,回来晚了很正常,没有必要和我解释。” 她的声音很冷,还透着明显的不满:“我要出去,松开我。” 他圈着她腰身的手更紧了几分,右手扣住她的下颌,抬起那张写满不悦的小脸。 “是真的有事,以后不会了,别生气了。” 温和的嗓音,似乎还带着低声下气的味道。 但是夏清和非但感受不到他道歉的诚意,反而被他的话激起了几分火气。 她微凉的眼神里透过恼意,开始伸手推抵他。 “放开我!萧瑾,你给我松手!” 他看着怀里明显怒了的小姑娘,眼神闪过疑惑,但是并没有松开她。 反而扣住她的右手,防止她情绪激动,撞到伤处。 “去买蜜饯的时候,遇上什么事情了?受欺负了?” 夏清和刚刚从庵堂回来时,确实是谨小慎微,和三年前的张扬跋扈很是不同。 可最近一段时间,她的小脾气又被萧瑾,宠的渐渐旧态萌发。 尤其是此时,怒气不仅没有压制,反而越烧越旺。 “怎么,没有你萧瑾护着,全世界都要欺负我?松手!我就是不想看到你!” 说到最后,她都有点歇斯底里。 偏偏无论她如何挣扎,他都没有松手的意思。 她刚刚在睡觉,身上的衣物轻薄,此时柔软的身体在他怀里疯狂扭动,摩擦到…… “萧瑾,你回家还随身带刀?是担心我袭击你?” “……” 面对她的怒气冲冲,萧瑾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再继续闹下去,指不定是谁袭击谁。 他扣紧她柔软的身体,不许她胡乱扭动。 再开口,嗓音沙哑。 “你再继续扭,就吃不上饭了。” 夏清和不仅没有因此软化,反而怒火更盛。 “好啊,最后连着饿我半个月。然后草席子一卷,就能扔到乱葬岗了。” 萧瑾看着她,眸色加深,内心不断挣扎,语调尽是无奈。 “别说气话,我怎么会舍得饿着你?只是你再闹下去,真的得等我吃饱,你再吃东西了……” “你吃啊,我阻止得了你吗?” 不等他说完,她就打断他的话:“偌大的督公府,哪个不唯你马首是瞻?你就是要将红缨带进门,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第121章 娘子就别吃饭了,我先吃 “红缨?” 萧瑾的声音很好听,柔和清隽。 可此时落在夏清和耳中,就显得无比刺耳,激得她的怒火蹭蹭往上涨。 “想她了?那你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找她!” 他看着那双因为怒色而染满绯色的面颊,唇角的笑意加深。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掠过她的鼻头:“娘子是吃醋了吗?” “九千岁,饭菜准备好了。” 门口突然响起莺歌的声音,夏清和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红唇微抿,语调里还有着压制不住的恼意。 “松开我!” “进来。” 萧瑾抱着她,半点没有放手的意思,更别说不好意思。 莺歌推门走进来,看到他们的姿势…… 脸瞬间红成了帕子,放下手中的餐食就快步走了出去。 “中午没有吃饭?” 他自然地将她打横抱起,走到桌边坐下:“就算想发脾气,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 “发脾气?” 夏清和抬头瞪着他:“在你眼里,我在胡闹?” 是无理取闹的孩子。 这句话她没有说,可对上他那双墨色深沉,又完全看不出内心情绪的眼睛,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萧瑾看着她越皱越紧的眉头,手指轻轻地拂过。 “谁惹你生气了?今天下朝没有回来,是我的错,娘子原谅我好不好?以后不会了。” 为了红缨低头吗? 委屈如潮水一般漫上,眼睛都号线沾染了一层水汽。 他的大拇指的指腹,摩擦过她蜷曲的睫毛,声音都不自觉放低了。 “到底怎么了?告诉我,我才能改,否则,下次还是有可能会让你生气。” “你娶我,是不是为了保护红缨?” “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回答我,是不是。” “不是。” “是你没有察觉到吧,其实在你心里,她很重要。” 萧瑾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如果非说我娶你是为了保护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你。至于红缨……她若是能成功嫁给陈玄,我会为她送上一份厚礼。” 不知道为什么,夏清和总觉得他说这句话时,带着凉薄的嘲弄。 她嗤笑一声,忽略了这样的感觉。 “说得这么大方,到时候怕是要去抢人吧?” “我喜欢的人,就不可能嫁给别人。” 温淡的语调里,是说不出的猖狂。 夏清和偏头不去看他:“下朝之后,你和她去哪里了?” “被你看到了?” 他轻笑着抱紧她,唇贴上她的耳畔:“看到了?” “昨天在医馆,看都懒得看一眼。今天就单独和她见面了,哄好了吗?” 萧瑾听着酸得冒泡的调调,唇瓣摩擦过她的脸颊。 “看来是没哄好?怎么办?” “哼,虚伪。” 他搂着她,端起桌上的米饭,又夹了一筷子青菜。 “我需要陈玄帮我做点事情,红缨当说客。” “陈玄?” “京城有名的才子,祖上曾入过内阁,我需要他帮我做点事情。” 萧瑾说着,青菜送到了她唇边。 夏清和默了几秒,还是张嘴乖乖吃了下去。 三年前,她长居深宫,心里又只有严凌枫一人,所想之事都是和他有关的。 其余事情,根本不会关心。 或许,燕帝也不希望她知道。 “你找陈玄,是为了三皇子回京的事情。” “明轩的眼睛恢复了,必须找个合适的理由让他回来,异象是最好的方式。” 萧瑾一勺米饭一勺菜地围着她。 夏清和吃了小半碗饭,还是没有忍住:“你昨天那么对红缨,她还会帮你?” 女人是很小心眼的。 即使是爱着的人,也会等对方将自己哄好了,再去加倍付出。 他看着她依然没有松开的眉头,轻笑一声。 “因为我的存在,她才能避免很多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所以,她不会在明面上和我起冲突。” 夏清和:“……” 她抬眼看向他。 略显阴柔的五官,看上去很是温和,周身散发着人畜无害的气质。 但是见过他暗黑的模样,就知道这个人绝对是不能得罪的。 红缨那种陷入泥淖的人,能攀附上他,就绝对不会轻易松手。 “她是名动京城的花魁,想做她入幕之宾的人定然不少。放弃你,也会有别人护着她。” “是吗?” “当然,京城权贵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可只有我,不会碰她,能让她用身体当做钓着那些男人的筹码。” 他的唇角噙着笑意。 她白了他一眼:“被人利用了,还得意。” 萧瑾淡淡笑着,喂她饭的动作,半点没有停止:“有这么一个花魁在手,你知道等于牵制了多少人?她不乱折腾,我还真舍不得放手。” 漫不经心的语调,配上淡漠的眼神,让夏清和陡然想起—— 为什么会觉得他凉薄。 明明所有人都说红缨是他的红粉知己,而他也是为了不误她终生,才没有娶她。 结果…… 他只是想利用她的身份,吊住那些对她有用的人。 这是何等的凉薄无情。 萧瑾能这样对红缨,很难说会怎样对别人。 夏清和眉头紧蹙,带着明显的戒备开口:“我是不可能那样帮你的!” “娘子乱想什么?” 他停下手中喂饭的动作,眼神里闪过她不懂的情绪:“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为夫在娘子眼中是怎样的人。” 眨了眨眼睛,她突然发现,似乎她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好半晌,她带着几分敷衍开口:“长得好看。” “就这样?” 不够吗? 胃口被饭菜引起,夏清和才惊觉多饿,结果吃了一半,他不喂了。 “先吃饭。” “还是先回答问题,娘子眼中,我就是个只有皮囊,一无是处的存在?” “……” 萧瑾看着怀里不说话的小姑娘,眉梢挑了挑:“怎么,想不出别的优点?” “喂饭技术挺好。” 她说得一本正经,他直接被气笑了,干脆利落地将饭碗放在桌上。 “我还没有吃饱,你不喂我了?” “娘子不是刚刚还胃口不好吗?先说说我的优点才吃饭。” 他低头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随着说话喷洒而下,压迫感之外,还带着莫名让她心头发热的意味。 “十个我的优点,娘子不会说不出吧?说不出……” 顿了一下,萧瑾笑的意味深长:“那娘子就别吃饭了,我先吃。” 第122章 他的过去,和她无关 他也没吃午饭? 夏清和隐隐觉得,萧瑾所谓的吃饭,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又有点不确定。 萧瑾看着她没有说话,狭长的凤眼里透出的是温淡的笑意。 但是其中,又暗藏着某种,不断涌动的情绪,像在使坏? “……你不会是自己吃饭,让我看着,还不许别人喂我吧?” 她撇撇嘴:“幼稚,我又不是小孩子。遇上这样事情,自然会想别的办法。” “是吗?所以,你宁可饿着肚子,也不说我的优点?还是说,在你眼里我根本没有优点。” 低沉的嗓音,伴随温热的吐息落在耳畔,很是撩人。 她忍不住有点瑟缩,好像有些害怕他? 又不同于他在人前强势威压的惧怕,而是一种更加深谙的,无法言说的胆怯。 “长得高,有才学,懂骑射,会武功,权势滔天,财富逼人……” 夏清和一口气说了六个,直到萧瑾笑出声才停下。 “怎么,哪里说得不对?” “其他的事情就不说,我有没有钱,娘子怎么知道的?我可没有听说,娘子还去过府库。” “需要去吗?你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相,不知道多少人想得到你的垂青,送到你手里的宝贝肯定不少。” “看来在娘子的心里,我是个贪官。” “……” 他贪不贪不确定,但是他要求说的是优点。 果然,下一秒萧瑾不冷不热地继续说道:“这个缺点抵得上多少优点?娘子多说几个才能……”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伸手捂住他的嘴。 秀气的眉头蹙起,漂亮的眼眸之中都是急迫。 “我没有那么说,是你主观臆测,不能算。” 温软的掌心贴着唇瓣,带着她身上的少女香,撩拨着他内心蠢蠢欲动的冲动。 他抓住她的手,指腹细细地在人手腕处摸索着,透过手心传出的声音闷闷的。 “那娘子说怎么办?” 感受着他的动作,俏脸染色,她迅速收回手。 “还有四个优点,我没有说你的缺点。” “那娘子继续。” 萧瑾坐在凳子上,脸上的神色懒洋洋的。 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却好像一张密密织就的网,让她有一种被层层围困,再难逃脱的感觉。 她偏头不看他,却依然无法忽略他那极具侵略性的视线。 被这样盯着,夏清和觉得思维阻滞,想胡编乱造,都有点脑子不够用。 “对我好。” 脱口而出的答案,让他低笑出声,她也松了一口气。 “办事妥帖,做事细心,是难得一见的大好人!” 说到最后就是胡乱掰扯。 谁没事让人说自己的十个优点? 怎么想,都不正常! “我这么好,娘子是不是应该给我尝点甜头?” “啊?”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吻上她的唇。 一记深吻之后,他重新端起饭碗:“继续吃饭。” 他喂得不紧不慢,她吃得老老实实,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夏清和忍不住想,他身为一个太监,总对她这么动手动脚,真的正常吗? 还有,他说天阉和太监并不一样,那他对她做过的,也曾对红缨做过吗? 心头有被猫爪挠过的感觉,并不疼,却带着一种烧灼感,让她心头不适。 连带着刚刚恢复的胃口,又没了。 夏清和看着眼前那张清俊的脸庞,只觉得内心无比彷徨,又有着说不出的茫然。 他们成亲了,却没有感情基础。 他对她很好,会帮她完成她想做的事情。 至于他的感情,他的过去,都和她无关……吧? …… 夏清和的手受了伤,有了大把空闲的时间。 除了每日去医馆换药,她都待在府里,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解决苏纤柔给严凌枫做小的事情,是当务之急。 但这件事…… “小姐,我给您讲讲最近城里的新鲜事吧。第一才子求娶第一花魁,闹得全京城都轰动了。” 莺歌为了给夏清和解闷,每天都会搜刮新鲜事。 她总是兴趣缺缺的样子,今天听到‘花魁’二字,忍不住挑了挑眉。 “红缨?” “是!” 被询问的莺歌感到有了动力,继续说了下去。 “陈玄带着媒婆去下聘,引发了震动。结果,聘礼还没有下,陈家就来人要强行将他带回去!” 才子佳人的故事,是千古流传的美谈。 可豪门贵族,哪一家会允许自家子弟,迎娶一个妓女做正妻? 就是做小,都会令人不齿。 “只是带回去吗?”夏清和有点好奇。 得知萧瑾有求于陈玄,她特意了解了一下陈家。 祖辈都是读书人,陈玄的祖父还当过首辅,算得上清流人家,在大燕有举足轻重的地步。 不过她还打听到有一点,就是陈玄的母亲是个极为厉害的女子。 她很注重家族子弟的教育,对子侄娶妻和甥女外嫁,更是上心。 有关亲子的婚配,就更加看重,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是啊,陈夫人还请红缨喝茶了。” “喝茶?这是要认下红缨?” 夏清和惊讶了。 大燕下聘是一定会有茶叶一项的,请喝茶算是喝了陈家的茶。 也算是变相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怎么会?” 莺歌摇摇头:“陈夫人邀请红缨在茶楼喝茶,说的话,不少人都听到了。” “她说陈家是书香门第,进门的女子可以门第不高,但家世一定要清白。” “像红缨那样的情况绝对不可能的,除非陈玄能为她熬到四十岁不娶,她就同意红缨进门。” 四十岁不娶? 夏清和喝了一口茶,轻笑一声:“先不说陈玄和红缨的感情有没有这么坚贞,单说陈家就不会那么晚才给他议亲。” 何况红缨比陈玄小不了几岁。 等到陈玄四十,她怕是生育都没有机会了,等于绝后了。 彻头彻尾的拒绝,并且不给半点念想。 这个陈夫人,还真的是个狠角色。 “小姐说的是,这段时间各家小姐的名帖都被送到了陈家,是陈夫人要选择合适的儿媳妇了。” 那日在医馆,红缨看萧瑾的眼神,绝对不是无动于衷。 一旦陈玄定亲,他们的关系会变得如何? 第123章 您是想让我和萧瑾和离 理智告诉夏清和,等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萧瑾。 可…… 垂眸遮掩住其中涌动的情绪,却压不住微微颤动的眼睫。 陈玄定亲,红缨会转而投向萧瑾的怀抱吗? 他……会如何? …… 夏清和手上的绷带拆了之后,只留下几个浅色的小圆点。 就好像严琦勾结江南盐商的案子,不过是风云变幻的朝堂小插曲,几乎留不下什么痕迹。 唯有严家门前零散的车马,诉说着辉煌不再。 她轻叹一口气,就想放下帘子,却不想对上一双恨海翻涌的眼睛。 下一秒,马鸣长嘶,夏清和差点因为惯性被推了出去。 “小姐,没事吧?” 莺歌稳定住身体之后,第一时间关心她:“这是怎么了?” “别说话。” 夏清和低低地嘱咐了一句,就掀开帘子。 车夫扯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的神色。 而马蹄前不足两寸的地方,赫然站立着燕婷。 她脸上毫无惧色,有的只是愤怒和不满。 “夏清和,是不是很得意?觉得现在的严家落魄了,你随时可以踩枫哥两脚?” 不给夏清和开口的机会,她继续冷声说道:“做梦!” “枫哥在边塞三年,是凭借自身的军功,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你一个敌国奸细,凭什么对着他耀武扬威!”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燕婷能说出这几句话,夏清和也很是意外。 赫赫战功的将军,确实不该被人随意践踏。 “公主说的是。” 夏清和缓缓走下马车,俯身行礼之后,学着萧瑾的模样,脸上覆着一层面具般的笑。 “少将军阵前杀敌,血洒疆场,所以民众为他欢呼,陛下给他庆功。” “但,这不是官商勾结,吸食民脂民膏的理由。” 最初马车差点压到人,就引起不少人注意。 随着燕婷暴怒的声音响起,更多的人往这边张望,甚至有人已经开始议论。 “听说严大人贪了不少的银子,是小严大人用军功,才保住了严大人的命。” “这样也行?那岂不是说,有军功就能为所欲为?” “……” 落入耳中的不满声音,让燕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压不住火气地抬手向夏清和挥去时,手臂被人抓住。 “雨绵,你干什么阻止我?她害得枫哥背负骂名,现在还想落井下石,太可恶了!” “姐姐不会这样对枫哥的,里面一定有误会。” 夏雨绵说着看向夏清和:“姐姐,严家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枫哥的状态不好,连带着婷婷心情也不好……” 她看了眼周围越围越多的人群,眉眼间带上些许无奈。 “你也不想他们雪上加霜吧?” “所以,我有事路过严府,都是错的?” 满是嘲弄的语调,配上她漠然的眼神,嘲讽意味拉满。 夏雨绵好似被刺了一下,眼神里闪动着慌乱又不安的神色。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 夏清和打断她的话:“两位公主殿下,臣妇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燕婷看着坐上马车的夏清和,还想阻止,被夏雨绵拦下。 “严家勾结盐商的事情,已被证实。姐姐又恨极了我们,现在拦下她,只会让枫哥更难做人。” “那就这么放过她?”燕婷恨得咬牙切齿。 夏雨绵眼珠子轻转,忽地又叹了一口气。 “不是放过她,是现在萧瑾护着她,我们真的拿她没办法。” “萧瑾,一个太监而已,他算什么东西?” “他毕竟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要是能让姐姐离开他,就好了。” 离开? 说者有意,听着愚钝,自然就听进去了。 几次夏清和化险为夷,都是萧瑾出现帮她。 若是他放弃了她,会怎么样? …… 皇宫。 每次沿着长长的宫墙走,夏清和的心里都会漫上不一样的情绪。 现在,就更复杂了。 之前和庄嫔不欢而散,她们没有再见过面。 其实事后,庄嫔几次差人送药,让她去宫里坐坐,都被她拒绝了。 庄嫔在宫中多年,自然对这些人情世故很是了解。 后来也只是送东西,没有再要求她入宫。 现在…… 站在路口迟疑良久,她还是选择前往慈宁宫。 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庄嫔。 慈宁宫。 “参见太后,愿太后凤体安康,万事顺遂。” 夏清和跪倒在地,对太后行了大礼。 “起来吧,有段时间没见你入宫了。怎么,是他看你看得太紧了吗?” “哎,像他那样生理有缺陷的人,总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当时你太冲动了,怎么就选了个他?” 一番话说得苦口婆心,好像真的多关心她一般。 但是太后但凡有这样的心思,怎么会拿她送的佛珠,当做和陷害她的人接头的信物? 何况,她为什么自请嫁给萧瑾,是那么容易忘记的事情吗? 夏清和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多谢太后关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萧瑾,就是臣妇的命。” 完全认命的语气,好像再没有别的想法。 太后微微眯起眼睛,视线在她身上扫过。 大红色的衣裙,质料上乘,花色繁复。 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起,还梳了个漂亮的挑心髻,显得雍容大气。 无论是从她的衣着打扮还是气质,都能看出萧瑾将她养得很好,和之前刚刚从庵堂回来,判若两人。 恍惚让人觉得,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哀家知道,因为凌枫的事情,你对哀家多有怨言。” “可雨绵是因为你才在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补偿她是应该的。” “现在皇帝因为你的事情,也取消了他们的婚约,你也该消气了,更不要用自己的终身大事赌气。” “你和萧瑾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早日和离,哀家会选择合适的人给你,若是……” 顿了一下,她的脸上露出满是疼惜的神色:“你心里还是对凌枫念念不忘,哀家想办法让你如严家。只是正妻,是没有机会了。” “您是想让我和萧瑾和离?” 第124章 娘子对我有秘密了? 皇家最是薄情。 夏清和对于这披着脉脉温情的外衣,却满是尖刺的言语,已经彻底厌恶了。 “清和。” 太后看着她,有着绝对的把控和居高临下的姿态。 “现在的他看似无限风光,但是能保持多久?” “你和他在一起,没有子嗣,更别说未来了。” “等哪天,皇帝厌弃他,那些曾经被他戕害过的官员,会一拥而上撕了他。” “你难道要陪着他,去过那可以预料的生活吗?” 夏清和漠然的脸上,闪过一抹异样。 从接到太后召她入宫的命令,她就知道不是好事。 但是她没有想到当前逼着她自请嫁给萧瑾的太后,现在又要她和离。 还真的想将她玩弄在股掌之上。 太后看着她变了的脸色,面上带出笑意:“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该怎么选。” 夏清和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是护着你,还打杀了楚南,可你知道内里的真正原因吗?” “楚家弹劾他数次,他们早就结下了梁子。” “那天帮你,不过是他要借着那件事对楚家下手,而你只是一个幌子。” 太后看着她变化的神色,眸底掠过笑意。 再聪明,也只是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 “你是他的妻子,他从头到我却只想利用你,这是你想要的感情吗?” “清和,和你青梅竹马的凌枫都会做出背叛你的事情,何况是个认识不久的阉人?” 夏清和忍不住攥了一下衣袖。 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太后:“您真的有办法,让我进严府?” “当然。” 太后脸上显现出笑容:“哀家现在也想清楚了,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若是你觉得想和离的事情,萧瑾不会轻易松开。” “哀家也能想办法,先让你进严家的门。” “那时候,事实既定,他总不能让严家放人。” …… 夏清和走出宫门口,莺歌就迎了上来。 “小姐,太后没有为难您吧?” 她说着又指了指马车的方向:“九千岁知道您进宫了,派了十九传话。” “夫人。” 十九也跟着走了过来,行礼之后说道:“今日宫中有事,督公不能陪您回府,让小的送您回去。” 夏清和应了一声,突然询问:“你跟着萧瑾多久了?” 十九怔了一下,才给出答案。 “属下跟在督公身边十年了。” 那么久,那应该了解很多事情了。 夏清和慢悠悠地向着马车走去,好似随口一问地说道:“他认识红缨多久了?” 十九性格有点木,也下意思感觉这个问题不一般。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有点不解地看向夏清和。 她笑了笑:“好奇,都说红缨是他的红颜知己,还是唯一入了他心的女子。在这种情况下,他却没有娶她,我很好奇。” “督公只会娶夫人。” “啊?” 夏清和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他特意嘱咐你这么说的吗?” 见十九要解释,她摆摆手,上了马车。 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是既定的事实。 萧瑾没有娶红缨,严凌枫背叛了她。 所以她是不可能回头的,不过要是借着这件事,将苏纤柔塞入严府,倒是不错的方式。 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 …… 天色擦黑,萧瑾回来了,面上有疲态。 夏清和盛了一碗鱼汤,递到他手边:“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吗?” “派到两湖的高文中了美人计,获罪被遣送回京。那边改稻为桑的事情,得重新安排人处理。” 改稻为桑,表面看上去利国利民。 但是被富户看中,成了吞并田产的方式,会加速流民增长。 这种事情一旦没有遏制,距离暴动就不远了。 她的眉头皱起:“会伤及民生根本吗?” “六成可能不会。” 他想了一下才做出回答:“明显回京的事情已经在日程,到时候就让他去两湖,应该能平息整件事。” “你要陪着他一起去吗?” “怎么,娘子想去两湖看看?” 她? 夏清和愣了一下,怎么还有她的事情? 萧瑾俊美的脸上是温和的笑容,眼眸中的宠溺很难忽略。 “娘子想去,我就跟着去一趟。这件事兹事体大,我确实担心他做不好。” “那你就陪着他去吧。” “嗯?你不去?” “不去。” 他挑了挑眉,看着她低头喝汤的样子,总觉得有一种漫不经心,还透着几分别有心事? “今天进宫,太后说什么了?” “老生常谈,没什么新鲜事。” 一语带过,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萧瑾是什么人? 他敏锐地察觉到小姑娘的情绪有变化,而她想将他支走。 为什么? 但她不愿说,他就没有细问,花厅里只剩下用餐的声音。 安静,沉默,又暗流涌动。 …… 晚上。 萧瑾站在院子里,看着夏清和落在窗上的影子,声音淡然。 “今天她入宫,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吗?” “没有。” 十九想了几秒,又说了一句:“不过今天夫人出宫后,问起了红缨姑娘。还问,您为什么不娶红樱姑娘。” 他笑了,狭长的凤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小姑娘喜欢他是好事,不过让小姑娘误会就不好了。 示意十九退下之后,他推门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在桌边写着什么的夏清和,快速收起一张纸条。 过大的动作,想忽略都不可能。 “娘子不会是背着我,和别的男人有书信来往吧?” “怎、怎么会?不可能?” 夏清和明显紧张,脸上的神色带着不安,手里揉搓纸页的动作更是在加速。 每一个小细节,都在挑起人的疑心。 他走过去,自然地揽住她的腰身,自然就要伸手去拿她掌心里的纸页。 手被她的掌心包裹,感受到他指尖的动作,她的拳头握得更紧。 “别看!” “为什么不能看?娘子对我有秘密了?” 嗓音温和,又是洒落在耳畔,格外清晰好听,却隐隐带上了危险的味道。 她的拳头越收越紧,低着脑袋没有说话,态度却很明显。 不给他。 第125章 你真的爱上萧瑾了 萧瑾微眯凤眼,拉起她握着纸条的手把玩。 “我可以不看,但是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是写给谁的?” “是……” “嗯?” 挑高的尾音,配上他洒落在面颊的吐息,夏清和无端紧张。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掌心里也变得汗津津的。 “我能不说吗?” 小小声的,还带着几分不安,像极了犯了错误的小孩子。 “现在,我还没有确定这件事要怎么做,也不太好说。” 怎么说? 说她答应太后,悄摸摸地跟了严凌枫? 萧瑾估计不会炸,但是,不是没有炸了她的可能! 连说出后面设计严家的机会都没有。 她偷偷地抬眼看了他微沉的俊脸一眼,伸手小幅度地去扯他的袖子。 “相公~,我自己可以安排好的,你就信我一次。” 他睨了她一眼,伸手掐了把她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 “娘子还真的是有事喊相公,无事萧公公。” 夏清和‘嘶’了一声,伸手环住他的腰身,仰头看着他。 “你捏疼我了。” 明明是一眼就能看出的,故作可怜兮兮的委屈眼神,还是让他心头一软。 松了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柔嫩的脸颊。 “别逞强,有事告诉我。” “好。” 她笑得灿烂天真,萧瑾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多年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询问自己。 要是当时多逼问一下,很多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 夏清和第二天跟着萧瑾同一时间起床。 一同吃了早饭,他进宫之后,她重新铺开信笺,继续昨晚没有写完的信。 刚刚封好口,太后身边的张嬷嬷就来了。 “夫人。” 张嬷嬷躬身行礼,语调恭敬:“太后让老身前来询问,您想清楚了吗?” 夏清和扯了扯唇:“我昨日,似乎并没有说要考虑。” “太后这样安排,是为您考虑。萧公公看似权势滔天,却没后。将来年纪大了,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做妾,就有好结果了吗?” “少将军爱慕您,自然不会亏待您。等您生下一儿半女,即使是庶子,也定然能奉养您。” 还真的是抓住萧瑾不能人道这件事,不断放大。 她微微垂眸,绵密的睫毛在眸底落下一层阴影,声音很轻。 “你回去,将这份信亲手交给太后。” “是,夫人。” 夏清和站在窗边,目送张嬷嬷离开,唇角勾起笑弧,一抹冷艳爬上眉梢。 她抽出怀里另一封信,把玩一番之后,重新放回怀中。 “莺歌,我们出去走走。” 主仆二人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莺歌忍不住询问:“小姐,我们去哪里?” “去……” “去我的赌场坐坐如何?” 带着明显痞气的男声响起,抬头就是一张脸上有着一道长疤的叶笑。 他手里不断地抛掷着骰子,视线扫过夏清和的手指。 “手受伤了?看样子,他并没有将你照顾得很好。” “……” 对眼前人,夏清和本身没有太多的好恶。 但语气如此明显地嫌弃萧瑾,就让她不爽了。 “你长那么丑,都没有人愿意让你照顾。” 叶笑轻啧一声,眼睛眯了眯:“那你真愿意他照顾你吗?还是说,心里有着别人?” 别有深意的询问,让夏清和的眉头皱了皱。 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眼前人。 他扯了扯唇,把玩着手里的骰子,语调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要是你还心仪少将军,或许我能帮你。” 夏清和直接笑出了声音,只是脸上并没有什么喜悦的神色。 “最近关心我人的真多,一个个不是怕我不幸福,就是担心我没有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叶笑耸耸肩:“人的运气总会有起伏变化的。” “那让你转而关心我的人,是谁?” 他的左手轻轻地摸了摸眉间的疤痕:“真是聪明的姑娘,被祸害了还挺可惜,不如我给你第三种选择,如何?” “第三种?” “是啊,他们两个都不要。选别人,既能和过去说再见,也不用担心晚年。” “这样做,你真不担心萧瑾对付你?还有你背后的人,也不会放过你吧?” 叶笑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五官无疑是精致的,还透着几分不自知的魅惑。 偏偏眼神沉静无波,好似聊了这么多,没有半点激起她情绪的变化。 “我的提议不让你心动吗?” 他笑的意味极深,盯着她看的眼神似乎想看到她内心深处。 “找个你爱的正常的男人在一起,而不是被逼嫁给的废人,不好吗?” “还是说,你真的爱上萧瑾了?” “一个太监,也能让人如此心动?我是真的好奇了。” 心动是有的。 只是有多爱,她也不确定。 毕竟被狠狠伤过,伤口结痂的同时,也竖起了防备之心。 她挽起红唇,笑得很是慵懒。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对我的意义更大。” “离开他,我就会过得更好吗?” “如果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希望我离开他?” 叶笑直接笑出了声音:“看样子我背后的人用错了方式。” 夏清和点点头:“所以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是吗?为了他放弃未来,是因为非他不可吗?但是他那样的人,真的会对人有感情吗?” 漫不经心的语调,却如一把尖刀,直刺她的心脏。 她面上的神色有瞬间的僵硬,他看得很清楚。 叶笑向她抛出一个骰子:“改主意了,随时可以去笑笑堂找我。” 莺歌看着夏清和手里的骰子,满眼问号:“小姐,很多人让您离开九千岁吗?您怎么还接了他的骰子?” 她没有将骰子扔掉,淡声开口:“嗯,他们都盯上了萧瑾。” “那那个……” 莺歌快速回头,人群里已经看不到叶笑的身影了。 “他是想要九千岁?” “……” 夏清和有时候,是真的有点搞不懂莺歌的脑回路。 不过当下她只是慎重地点了头:“是啊,萧瑾帮了我那么多,我不能让他被莫名其妙的男人摧残。何况那个叶笑,怎么看都有暴力倾向。” “九千岁这么弱吗?” “……好虎架不住一群狼,他帮我那么多,总要替他考虑一点。” 莺歌很认真地考虑一会儿,出声询问:“小姐,您是喜欢九千岁的吧?” “嗯。” “那和少将军比呢?” 第126章 屋子里有女人? 严凌枫? 过了好一会儿,夏清和才轻轻地笑了笑。 “萧瑾知道,你拿严凌枫和他比,会气得跳脚的。” 莺歌不接受这个回答。 “小姐,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您,当初最在意少将军时,会比现在在乎九千岁多吗?” 会吗? 三年前,为了能和严凌枫在一起,夏清和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结果……完全是一场笑话。 现在的她,是真的没有那样的勇气。 她重新向前走,声音淡淡的,好似颊边拂过的清风。 “无论我对他们的感情如何,我都是萧瑾的妻子。他的事情,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莺歌想了许久,才开口:“小姐,我相信庄嫔娘娘,还是会站在您这边的。” …… 清风楼。 这里的伙计显然是被打点过了,见到夏清和之后,立即将她迎到二楼的包间。 茶水也是上等白茶,清香怡人,色泽澄澈。 她端起来嗅了一下,就知道这茶叶极其名贵。 “是燕临风安排的?” “是也不是。”小伙计笑了,“萧督公安排了世子,世子让我们这么做的。” 萧瑾真的是个很细心的。 她垂眸喝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世子在吗?” “在旁边的雅间喝茶。” “跟他说一声,我在这等他。” 随着小伙计离开,莺歌有点好奇:“小姐找世子有事?” “闲着也是闲着,多和人聊聊天。” 夏清和说得很是随意,似乎只不过想找人聊天了。 可她一杯又一杯地喝着茶,漂亮的眼眸里闪动着各种情绪。 不多时,雅间门被推开,燕临风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走了进来。 他随意地坐在她的对面,端起她为他倒的茶。 只浅浅地啜饮一口,他就懒懒地笑开。 “你真的是好命,金枝玉叶地当了十几年公主,现在又成了督公夫人。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 “好命?” 夏清和抿了抿唇,显然不认同:“真命好,就不会去庵堂。世子才真的是命好,出生就含着金汤匙。” 燕临风轻声叹气:“所以,才有很多人想趴在我身上吸血。” “你想吸别人的血还不容易?只要你点头,京城无数名门贵女,都愿意成为你的供养者。” “……” 他喝了一口茶,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撩了撩唇角。 “今天过来特意找我,该不是觉得他废人一个,想和离吧?” 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让夏清和猛烈咳嗽起来。 燕临风俊美如妖孽一般的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语调却轻佻又凉薄。 “像他那样的人,不会有女子愿意长久留在他身边。” 这语气,绝对不是在心疼萧瑾。 夏清和压下咳嗽声,笑得好似一声叹息。 “是没有人能进入他的心,因为他心里早就被占了。” “你也知道?”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细细的咳嗽声混杂在声音里:“看样子,他和你说了不少事情。” “心中的明月光,总是忍不住和人分享的吧。” “而你介意他有明月光?也对,哪一个女人能接受,自己的男人心里有别人。”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萧瑾没有不知道的可能。 偏偏他还是当着她的面说了。 是过分珍视那个人,还是太不在意她? 夏清和不知道,心里却漫上不适。 燕临风喝着茶,慢悠悠继续说道:“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娶进门的就你这么一个。” 他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真想离开他,不是容易的事情,需要我帮你?” “不需要。” “那你找我……”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却笑出了声。 “不想离开,就是想留下,爱上他了。” 缭绕的尾音,却很是肯定。 夏清和想否认,又无从说起。 眼前的人看似轻佻散漫,根本不靠谱。 但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道内心深处,想否认都无从说起来。 她低头喝着茶,选择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 燕临风也不在意,反而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就不是为了和离,是想我告诉你,怎么才能取代他心中的明月光。” “不是。”她否认。 活人不能和死人抗争。 这是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的事情。 ***在燕帝心中的地位,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的。 因为***过世了。 即使再有功绩的人出现,燕帝也只会慨叹,老天给***的时间太少了。 同样,先皇后在萧瑾心中是完美的形象,无人可及。 至于夏清和来清风楼,并没有真的想得到什么答案。 她过来,更多的就是想喝个茶,打发无聊的时间。 燕临风放下手中的茶碗:“我要进宫,你也一起去吧。能和他一起吃午饭,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意外发现。” “我不去。” “确定吗?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看不上他,可不知道多少宫女惦记着他。” 夏清和静默了几秒,还是同意了。 只是那之前,将怀里的信给了莺歌,让她去一趟梧桐巷,还是借着递银子的借口。 “林记的桂花糖不错,你去买一份,然后回府。” “是,小姐。” …… 司礼监。 夏清和来过不止一次,所有人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的态度。 今天…… “夫人,您怎么来了?” 小云子依然是看到她就迎了上来,只是脸上不单纯是迎接,还多了几分慌乱。 她抬手将落在脸颊的发丝别起时,扫了眼身侧笑得轻佻又玩味的燕临风。 房间里有人。 立即意识到这一点的夏清和,皱了皱眉头。 她没有说话,抬脚向萧瑾所在的屋子走去。 “夫人,还是小的帮您通禀一声,这几日事多,九千岁心情不好……” “是屋子里有女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夏清和感觉很怪。 别说里面有女人,就是一屋子有女人又如何,萧瑾是个太监! 不过想到他对她做的事情,她心里又膈应。 小云子察觉到她面上神色的变化,抬手就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都是奴才不会说话,惹怒了夫人。” “我没有生气。” 夏清和伸手阻止他继续自罚的行为:“只是你确定,不让我进去吗?” 第127章 为夫就是喜欢,给娘子解决麻烦 王楚岚以一人之力,独自守护五虎山三天三夜,收获了人心无数。 “不错,我们今日若是苟且偷生,以后哪还有面目见人”吴明成等人也义正言辞的说道。 正在这关键时刻,我感觉眼前一花,一个身影从我和主持后面掠过,顿时,我们出现在了七八米开外。 因为佩琪的低调及服务员的装束,一时间倒是没有人认出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最优搜索的大老板佩琪。 他轻轻一跃,就从坑中跳了出来,走了几步。这期间,炽亮的光束,随着他移动。就仿佛,他是舞台的中心,戏剧的主角一般。 陈玄笑了笑,也并没有因为熊家对自己的怠慢而生气,毕竟自己的样子的确年轻,不像什么一代宗师。 顾风华其实到现在都没明白,她为何会变成这样,也没有搞清楚现在是在何地。 事实上当丁也真没有那么容易,顺利的通过了队列,但在接下来以为更容易的对战中他们四人竟然都被刷下来了。 “不,我就跟着洛辰哥哥,哪里也不去,你走吧。”萧仙儿摇了摇头,连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黑衣人深呼吸一口气,也知道不能继续犹豫下去,必须要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才行。 飘雪掌教不仅买走一半,还当着四周弟子的面夸赞了此丹的疗效,甚至还成了固定客户。 楚北樱不是害怕被萧祁看到她穿背心的样子,而是这个时候没有内衣,穿的是松松垮垮的背心,毫无美感可言。这怎么最不好的一面都被他看到了呀。 尤其是在说话的时候,一双魅眼好似会勾人一样,看的人心里痒痒的。 两人立于河边,在他们的前面,是一座长长的木桥,直通河对岸。在河的那边,隐隐约约可见一座巨大的城池。 二来也是因为牧清明遇到了这个因,那么就等于也是染上了这个果。 那龙在后追赶,她亡命般逃到梅林之中,猛地回头,才看清那条龙长约三丈,生有长鼻,浑身紫光,青烟围绕,看不出鳞爪。 码头旁不远处,偏远地带的栈道上,传来了不太和谐的吵闹和叫骂声。 可即便如此,edg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依旧让人联想到“碾压”二字。 私人频道内,锥子夹毛豆篾了一眼,然后是头疼脑热,抽疯似的。 “你……”居然上了自己侄儿的老婆,人类真是淫乱无耻的东西。 三人再次相见,似乎印证了奇迹的发生,也许是十亿年,也许是万亿年,时间过得太久太久了,但留在他们心中的记忆依然如初,那纯真的情爱,纯洁的友情无时无刻都彰显着,三人彼此一生也无法分开与割舍。 对于吴悔来说,第二层空间比第一层简直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因为这里不但没有了寒冷,也没有了幻像,连两极之力都消失不见。 “李捕头,是巧合吗”李渊的声音中有些沙哑,但吴悔也听出了隐藏的怒意。 “你是想我去营救那两名特工么可是国际刑警都没有办法,你怎么知道我就可以”罗强笑道,这任务还真的非他莫属,普通的特工显然无法单枪匹马的胜任这个营救任务。 她已经丢失了她最重要的东西,生命也因此变的的哀伤而荒芜,好象任何的事情都不能激起她的希望。 朱权听得风铁翎如此说,心中暗暗嘀咕,看来这偷袭的时机也是大有讲究,须得选择好天时,地利才能收到最大的效果。 过于露骨的话,出现在公司办公室里,莫说安沁脸上挂不住,程千都皱起眉表示不舒服,他轻咳了咳,算是提醒。 “狠下心来,豁出去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楚飞突然有一种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势。 殷晟召集了所有负责分队的先锋官,告诉他们之中可能混进来了木头傀儡,问他们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把真人假人区别出来。 四人一起去食堂,助理负责打饭,董瞻瞻和沈忧忧选了个位置坐下来。 “好的,可是要大锅干什么煮东西吃吗”云儿眼睛亮晶晶的问,难道疾风叔叔要做饭 此时,天已经整个的黑了下来,夜空的星星也一颗两颗接连不断的蹦了出来,再瞅那月亮挂在东边的树杈上,为大地铺洒一层如梦如幻的银光。 原本挽回苏语瞳的概率几乎是零,谁知道老天送了墨墨这个筹码给他。 高山并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这副身体的力量,光速度和力量不就行了吗难道还会有武技之类的东西 在克烈孤身一人杀进杀出还没有交出闪现之后马金龙十分中肯的给出了这样一个评价。 “首先恭喜大家晋级。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大家。”墨苒掏出了几条捏好了的项链,递给几个丫头。 姗姗来迟的酒桶一肚皮撞在了狮子狗的身上,随后大招爆破酒桶将残血的狮子狗直接送到了沐璟的面前,而沐璟也十分乐意的平a接e再平a收下了他的人头。 第128章 萧瑾腻烦你了 萧瑾:“……” 他都要气笑了。 真的是自从和夏清和在一起之后,每个人都在提醒他不能人道的事实。 尤其是他的小妻子,还真的是生怕他忘记了这一点。 手臂伸长,他环住她的腰身抱起,让她坐在他腿上。 众多医生齐看向了林俊雄,他们是林俊雄找来的,没有林俊雄的允许,他们哪里敢就这样走人,除非是以后都不想再来了。 这机器好用不好用方离没有试过,当然也就不能断言,不过,他可以肯定,光从卖相上来说,这比华夏造的那个时空转移仪器,要高上几个档次。 “我不能放弃,我还有希望,师父一定会来救我,还有师兄……师兄,师兄,你在哪里你知道铃儿有难吗师兄……”音铃在心里反复念叨着百千回。 “不好意,公交车来了,我先走了,回见!”王曦没等他说完,就已经转身上了后面的公交车,在路过他身边时候,冲着他微微一笑。 那一刻,元枫才明白,原来他没有在溶洞里复活魔蝉,而是直接来到魔蝉的世界里了。 原以为等烟雨长大成人,并且嫁入皇宫后,她和夫君烟无火以及全村村民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谁知道皇宫竟然发生宫变,就连皇上君无悔也下落不明,彻底失踪了。 就这样百灵鸟与半兽人达成了协议,由百灵鸟教它们变化成全人形的法术。 音铃看着蓝若水,对这个一直称呼自己妹妹的静水派掌门充满了感激之情。 但这一次林峰倒是没有说话了,而且林老爷子打这个电话过来的目的也是想先安抚一下他林峰,同时老爷子还想让他们来处理这件事,最好是别把这件事闹大,这可是他们老牌家族的家丑,闹大了对他们的颜面不好。 科学是讲证据的,凡罡决定先压下来不向秦勇汇报这个梦,和鬼妹沿着螺旋铁梯往回走,心中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燥动,回头望了一眼1038房,猛然间神差鬼使似的冲上去。 不多时,金家少爷金天赐也来到了大厦内,他目无旁人,径直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对何之商他是心悦诚服,对方学识才华眼界远在他之上,方方面面都挑不出毛病,又是爱帮人的,他赵骞结识何之商,是三生有幸。 “爸,我之前看王德言上了二楼,随后又面色阴沉的匆匆离开,究竟是怎么回事”苏嘉德整理了一下心情后,坐上车,立即迫不及待的问起了此行的事情关键。 金甲红娘喜欢山洞觅食,湖泊沼泽休养生殖,这条密道应该就是它的通道,领地遭到入侵破坏,难怪它愤怒。 她发现陆宇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和他不熟悉的时候,他冷冷清清的,若是熟悉了,他其实挺和善,话也多起来了。 七嫂和刘玉梅就在家门口的菜地里栽菜苗,她拍拍手上的土,起身答应。刘玉梅却低着头继续栽菜,没有搭理她兄长。 “朱将军,这怎么能行”刘靖有些愕然,曹操昨夜与他分析过,但他还是不怎么相信,同时心里也感叹朱儁的为人。 因为他只有四个助手,所以只能先画新时期的四个领袖,旧时期的六个领袖,需要他再增加人手之后,才能开画。除了这些领袖之外,还有很多次一级的超级英雄,将会暂时放在这些领袖们的漫画当中出场。 “你们又何必与我们生死相向呢你们难道就不怕我们玉石俱焚吗”这时,北狄蛮族一方的大祭祀,也就是上一次太初武典渡劫时,被姬昊算计惨了的铎不躲,此刻他阴着脸威胁道。 但是,国际市场的盘子更大,全球的手机用户达五六十亿,同样在短时间内想要体验华腾智能手机的不少于五六亿,所以华腾公司也要开始准备进军国际市场。 等到对方受不住袭扰,掉头逃跑时,他们就可以挥动弯刀收割敌人的性命了。 “杀!”已攀至山下目睹这一幕的唐县县卒顿时高喊起来,一点也不知道他们山顶的同袍此时屎尿齐流,对着山神无数次顿首。 这是个没有棉花的时代,御寒除了皮裘就只有絮。什么是絮絮就是坏茧抽出的残丝、好茧的细丝、断丝,这种东西论石卖,庶民买来塞在衣服避寒。 有擅自出营,不遵号令的,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都被莱州军用犀利的火枪毫不犹豫地射杀了。 叶修目光扫了过去,果真见得黑暗的山林里,一双双血色的猫眼不时闪烁着。 就这样,黄岐一连给恩人的家里,送了几个月的鸡,他心里知道,对于当初刚刚入市的自己来说,饱含暖意的一顿饭,岂是他隔三差五送之鸡能报答的 今天要拍的戏是两位主角驾着彩票中奖而来的车赶路,直到半路翻车,然后野外度夜的这些戏。 天空中还下着那磅礴大雨,整个龙都沉浸在‘阴’暗的氛围内,而弥漫在龙都的战火却仍然在持续,因为金刀守卫的突然出现,而让众人始料未及,狂霸异世等人卑鄙的行为,也让铁血帮的好男儿们立刻再一次的陷入了苦战。 大楼外面的天空晴朗非常,既不见大头苍蝇的影子,也听不到它们发出的嗡嗡之声,就好像那些怪物,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她不能确定景墨轩对自己的感情。景墨轩多次调戏她,究竟是好玩,还是爱上她,她真的猜不透景墨轩的心。 王鹏皱了皱眉,但没有马上发表看法,而是让高建伟把其他三家的情况都说一说。 听闻九凰的话,隐蔽在周围的黑衣人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全都显出身来。 韩水儿伸出手,想把景墨轩的臂膀移开。可是景墨轩偏偏不顺韩水儿的意愿,使劲搂着韩水儿的细肩,不舍得松开。 “你没事吧”韩水儿一下慌了神,没有再碰他,生怕弄疼了他。 冯可贝悄悄的拧开孔至轩的房门,她只想看一眼而已,这个孔家少爷究竟长什么样子。 不仅仅是他们,几乎整个赛场的所有人的心中似乎还久久回‘荡’着那一声清脆的威压的龙‘淫’,似乎那刚刚的爆炸声仍然在他们的心中回‘荡’不息。 第129章 别玩死,随便折腾 瑞天凌拿过桌上的茶巾,若无其事地擦着剑上的血,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门外抖索的众人。 二十九话音刚落,瑞天凌就松开了手,将陈子轩抛到地上,然后一甩头背对着陈子轩。 “我也很喜欢吃桂‘花’糕,到了我家,我立刻让人准备一大桌,咱们吃到饱为止……”阿篱兴致勃勃的说着,眼睛闪闪发光。 它的设计是以刺和放血为主,劈、挑、削等常用兵刃的通常功能比较弱。 “公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来到传送广场,青锋看着天越道。 而郝馨晴回来之后,虽然发现自己盗取的功德都没有了很有些‘肉’疼,可命还在就行,最重要的是,身体并不没有受到过多的伤害,只有功德失去时造成的创伤。 韩锋连忙运转霸天诀调动先天之气冲击自身未经开发的经脉,一条条,一缕缕出现在他的体内。 她穿着淡紫色的长裙礼服,踩着七公分的紫色高跟鞋,黑色的头发盘在头顶,带着紫水晶的发冠。白皙的脖子仿佛天鹅一样优美,优雅的姿态比任何一个老牌贵族也不逞多让。 天渐渐阴沉下来,上天发出即将下去的警告,黑风呼啸,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狂。 它的两条腿非常的断,虽然看起来有十二三岁的个头,那腿与身子的比例,竟然只有一比二的长度。 而且在催动阵法之时,不能施展其他手段,不能受到干扰,否则的话阵法不稳,封印的强者便能破阵而出。 苏迷递给他一双筷子,坐在他的对面,径自给自己倒杯茶,边喝边盯着男人吃面。 果然从疫病署出来,苏鸾就让车夫带着他们三人去妮泰尔的公主府。 本来路天旺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在孟丽的眼前表现一下,谁也没有想到杨正杰不但不配合,就连孟丽都说自己越权,这个忙帮的有点难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路天旺是就坡下驴。 蒋俊秀对王槐的态度不禁令在场的人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尤其是王通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身为王家外院子弟,他却是知道这个蒋俊秀最近可是巴结上了王家外院第二人,王朔。 “虎子他娘,你不知情就别乱说,那丫头不是凶手。”老刘蹲在地上,手里抽着老旱烟。 也许是苏鸾的祈祷有用,众人几乎是心惊胆战的等了一会,果然见庸王的脉搏强度继续恢复,李云大声的报着脉搏跳动数字。 “等等槐哥我也要跟你去。”见王槐要走,一直没有说话的三生急忙跟了过来。 简单来说,“神通天盘”就是以修炼者体内某一器官为核心,刻画一组本命神通阵序。 这一刺,简单直接,似经过了千锤百炼,无论是力量,角度还是时机都把握到了近乎完美的境地,激荡的劲风呼啸如剑,轻而易举的荡开了外围的毒雾妖气,露出了这些黑影的真容。 直到这个时候,虎牙萝莉口中的大机缘还未出现,但令赵寒诧异的是,这头因为各种机缘从虫巢秘境中出来的虫人居然对蛊神教有着某种近乎狂热的仰慕和崇拜,从它的语气中,赵寒想到了某种可能。 黑袍头领刚要张嘴询问,见主上闭上眼睛,不得不将心中的疑问咽下,闭上半张的嘴巴。黑袍组织纪律严密、等级森严,他不敢僭越。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他懂的。 不用说,这块“宝石”,就是熊霸的熊胆,也是他异化炼成的妖丹了。 “对!当我在树林跟踪黑袍人的时候,我被一块石碑挡住了去路。”狗娃现在提起,还心有余悸。 只不过,一次传送最多只能承受一百多名至尊的能量,这也是杨无缺只派遣了一百名至尊陪同前往的原因。 “如果属性上克制不了你,那就用绝对实力碾压你!”白碎灵周身被黑气裹着,暗莱姆已经离体进入黑色空间中。他身后只留下两道翅膀模样的黑色斗气呼扇,维持他继续留在空中。 炼阴阳眉头一紧,手上一翻,斗气弹直接飞向阻拦谢童等人的拜剑国人,没有丁点犹豫。 辰轩按照自己听到了消息来到了若王宫前,虽然还没有进入其中,但辰轩已经感觉到了一丝林若的气息在其中。 石惊天面色沉定,双掌暗暗攒足力气,不知觉中,浑身散发的黑雾一点点全部聚于双掌之上,黑雾犹如实质一般竟然闪亮起来。 我挂了电话赶紧给猫猫打了个电话,和她说了说,然后让她最近别出门,在家老实待着,我忙完就过去陪着她。 “老子跟你们拼了!”王富贵全力一握拳,朝着那六组螺旋桨冲了过去,想凭借蛮力将他们冲散,可是他忘了,这些铜人都是受我的控制的,我有傻到要跟他硬碰硬吗当然不会。 第130章 看光了 浓重的戾气,从萧瑾身上散发出来,暗黑得让人心惊。 即使是马车外的十九,都感受到了森冷的寒意。 不敢有任何迟疑,他应声之后,立即去执行萧瑾的命令。 马车上,萧瑾低眸看着将脸埋在怀里的小姑娘。 侯赛因当然拥有这份自信,他一边吩咐手下,倒带刚刚的录影,分析原因。一边亲自盯着周星祖,想要看清楚,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法。 她手指点了下接听,没有拿起手机,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在屏幕上出现的尤真爱。 这环任务给了周星祖一个惊喜,他也是头一回接到,有击杀人数要求的剧情任务,估计能捞到的好吃不少。 可这时,后方一辆红色的宝马z4,迅速追了上来,同时还不断按着喇叭。 叶凌月这是要上天了,她的念力,居然还可以直接影响他人的攻击。 秦玉情的办公室,此刻房门紧闭,里面只有秦玉情与秦梦兮两人。 辫子头闷哼一声,在伤口处急点几下,止住了血流,目『露』凶光,不退反进。 事后,陈先生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这幅画卖了十七万,他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结果。 把两藩的剩余牛录分别归并一起,最多也就是添些士卒补充缺额罢了,花销可以减到最低,还可以保证其他汉人武将不至心寒,可谓是一举两得。 作者本身就是陈涯,情节也是原创的,所以用一下也没什么,而在当中,具体情节略过,大概就是主角在海上遇到水龙卷,十分幸运的躲了过去,可结果水龙卷将无数水生物吸到了天上,随后下了一场鱼雨。 说着,子车图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语气满是无奈,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早有预料。 如果恩吉拉杀死了地球人,那么泽特之前说的世界就会因为秩序被打破而陷入混乱,那么泽特就有可能被灰莉公主抹除掉,这种事情希莉亚绝对不允许。 也就在此刻,“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更为巨大的剑芒落在了地面之上,炸飞出了无数块巨大的飞石。 混战战场,有开始的优势,逐渐转变成,因为各种怪物太多了,偷袭者往往防不胜防,那些怪物虽然等级不高,但是太多了,毕竟那些修真弟子修为有限,所以战场局势逐渐劣势状态。 儒学自汉以来就已是中原王朝的显学,是朝廷用来控制天下民心的重要手段。虽然让它发扬光大的是董仲舒、朱熹和二程等人,但当人们需要立起一个偶像时,儒学的开创之人孔子便成了唯一的选择。 这种噱头对于散修或许是相当的诱惑,但是对于诸多势力则是丝毫没有在意,因为三等上品的法术最多不过五六千,而四等下品的法术,最次的也要三十万起步,这是标准价格,想要在此之下拿下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周鹜天作为皇室的高级成员,自然被迫的参加各种礼节,周国各地的巡礼仪式,因此对于各种繁复的礼节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今日又因为包蕊想了起来这些礼节,不觉的有些怀念。 此时云尘的状态有些诡异,在他的眼中,这个世界是黑色的,而只要出现在他视野中的生物则是血红色的,而他只需要把这血红色摧毁就成了。 第131章 肚子里已经有了小孽种 眼泪是女人攻击男人最好的武器。 萧瑾无奈叹息一声,紧紧收拢手臂,拥紧怀里的小姑娘。 任凭疯狂的欲望将他吞没,额头冷汗滴落。 夏清和靠在他怀里,只觉时间无比漫长。 但随着时间被拉长,她的慌乱渐渐平息,也感受到搂着她的人喘息渐渐平息。 似乎还有什么,悄然消逝,她却有点抓不住。 “萧瑾?” 感受到他的呼吸恢复成平日的状态,她忍不住轻声唤他的名字,一张脸红得好似随时都能滴出血。 “你放开我,我还没有换衣服。 他低笑一声,在她额头落下一记亲吻。 “折腾我这么久,下头要一次性偿还清楚。” “啊?” 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她,他已经松开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出去。 什么情况? 从他突然走过来抱住她,到刚刚转身离开,好似没有任何留恋的模样,都让她大脑发懵。 为什么会这样? 夏清和想不通,也不敢浪费时间,赶快挑出衣物套在身上。 门外。 萧瑾站在院子里,落日的余晖为他颀长的身形,勾勒出一道金边。 光辉灿烂,犹如神祗。 可当他睁开眼睛,里面充斥的欲念和他周身的圣洁,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他脑海里更是充斥着邪恶的、龌龊的画面。 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是说明了他的势在必得。 …… 一刻钟之后。 夏清和穿戴整齐,打开了屋门,看到的就是萧瑾的背影。 余晖漫漫,她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可听到动静的他,回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夏清和方才在屋里想好的说辞,在这一刻全部融化在春风里。 萧瑾迈着长腿向她走去,自然地撩起她的长发。 “刚刚洗了澡,怎么出来吹风?小心染了风寒。” 他牵着她的手,自然地将她往屋里带,含笑的眼眸和平日没有什么区别。 但她跟着他进屋,就有一种无法掩饰的心慌感。 她低着头,才将刚刚想好的说辞说出来:“你一会还要进宫吗?” 萧瑾此时已经恢复如常,面上是惯常的微笑。 同时他轻而易举地看出她的不自然,唇角意味不明地翘了翘。 “娘子很介意,被我看到?” “……” 夏清和知道刚刚是意外,她原以为谁都不提,就这么过去了。 偏偏他现在突然提起刚刚的事情,让她压下去的混乱再度翻上来,甚至更加汹涌。 “没、没有。” “那你刚刚怕什么?”他低眸看着她又变红的脸。 夫妻之间,需要坦诚相见,夏清和是从一开始就有心理准备的。 再说,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那样的经历。 可是刚才…… 她的神智太清醒,而事情发生的又太突然,没有任何的缓冲。 夏清和低着脑袋,用很轻的语调回复:“我下午被吓到了。” 几秒后,他沉声开口:“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包括清溪寺的那些女尼。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有些事情她没有知道的必要。 夏清和轻咬唇瓣,回想到午后发生的事情,长而卷曲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她是郡主,不会有人因为我,责罚她的。” “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娘子别多想。” 她抬头看向他,眼神带着疑惑。 萧瑾揉着她的脑袋,嗓音温和:“燕雪灵刁蛮任性,此次入京不知道让多少人不喜。可娘子性情温顺,怎么会和她产生龃龉?” 夏清和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燕雪灵对她做的事情,萧瑾已经安排下去,消息不会散播。 至于燕雪灵,定然会被按上无法否认的罪名。 夏清和张嘴想问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萧瑾淡声开口:“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我还得入宫一趟,晚点回来。” “好。” 她点头应了声,攥着他衣袖的手紧了紧,又缓缓松开。 最后还是加了句:“早点回来。” 他脸上弥漫着的笑意加深,应了一声:“好。” 只是让夏清和如沐春风的萧瑾,走出屋后,周身弥漫的是瘆人的寒意。 他迈步向府外走去,言语里透着阵阵杀意。 “宫里怎么样?” “代王求见陛下,被挡在御书房外。” “叶笑那边呢?” “这呢。” 依靠着马车的叶笑抛掷着手里的骰子,脸上的笑意邪气又森寒。 “萧督公,那郡主可不简单,肚子里已经有了小孽种。” 萧瑾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愕然:“谁的?” “这就难说了,得看谁会着急。” …… 昨天的事情让夏清和的情绪格外低落。 早晨送走萧瑾之后,她就蜷缩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大有就那么躺一天的架势。 只是不想晌午吃饭时,管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夫人,外面有人硬闯府门。” 硬闯督公府? 夏清和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眸底闪过明显的惊诧。 她咽下口中的鱼,抬眸看过去:“什么人?” “老奴不知,那男人说要见您,被门口府丁拒绝,就直接硬闯。” 宰相门前七品官,敢这么在督公府门口叫嚣的人,定然不简单。 问题京城权贵之家的少爷,哪一个是管家不认识的? 思量再三,她淡声开口:“让他去大厅吧。” “是,夫人。” 一盏茶时间之后,夏清和迈入大厅,一眼就看到站在中央的高大男子。 “夏清和?” 对方听到动静,转身看向她。 男人外表不丑,但是给人一种极其阴郁的感觉。 看一眼,就想错开眼神。 她坐上主位,略有点嘲弄地扯了扯唇:“你都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打上府门?” “雪灵昨天确实过分了,但是你也不该抹黑她!” 他的眼神里透露着凶光,要不是家丁阻拦,怕是下一秒就要冲到夏清和面前动手。 她冷眼看着,没有说话。 但是心里有几分猜测,眼前人很大可能是杨毅。 他的声音无比森寒:“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对付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什么手段?” 真的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夏清和,别以为你嫁给萧瑾,就能为所欲为。要么为雪灵澄清,要么……” 话未说完,他就从怀里拿出一根竹管,笑得疯癫又病态。 “就陪我一起炸死!到时候,全城人的关注点都会在你身上。” 那是,谁家好人会无缘无故地炸死一个人? 再加上萧瑾太监的身份,真的很容易给人想入非非的空间。 第132章 将人绑了,通知萧瑾 周遭的家丁迅速将杨毅围起来,所有人都是蓄势待发的模样。 唯有夏清和坐在那里,神色散漫,语调更是不疾不徐。 “为了一个,宁愿跟一个太监,都不肯嫁给你的女子,连命都不要。你的父母,还真是不值。” 杨毅神色一僵,手指蓦地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甚至他的额角都在突突地跳动,好似在压抑着即将喷发的情绪。 夏清和端起桌边的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继续说道。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全程都在非议雪灵的清白,你在这里装什么!” 燕雪灵的清白? 她的眉头轻蹙,旁边的管家立即上前,轻声告知。 “夫人,今天上午,郡主被扒了外衣扔在代王府门口,满城都在说她被地痞占了身子。不仅如此,还有说她在代州,豢养男宠无数,和不少男人有染……” “闭嘴!” 杨毅发出怒吼,双目赤红,左手甚至掏出了火折子。 可见亲耳听到这样的话,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随时处于即将断裂的状态。 夏清和的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但是她脸上的淡漠神色,却没有半点变化,声音也依然平静。 “你认为这些事情,都是我传出去的?” “除了你,还有谁会这样做?” 萧瑾啊。 她的心里默默想起承诺她,会报复燕雪灵的人。 只是谁能想到,杨毅会疯到这地步。 还真的是痴情一片,可对方压根不在意。 夏清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杨公子,你也不是普通人。想查出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并不难吧?还是说……” 顿了一下,她对上他的眼睛。 眼神平静又犀利,仿佛能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你知道和她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性,所以用这样的方式寻死,想借此换得她心里的一席之地?” 他原本盛怒的表情变得僵硬,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能听进去,就有转圜的机会。 “你也清楚,昨天我没有出事,所以我和她没有不死不灭的仇。” “倒是你,接着这件事求娶,代王不会拒绝。” 杨毅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夏清和却看懂了—— 【她不愿意。】 还真的是痴情种。 为了燕雪灵,命都不要了,还顾忌她的心意。 只是—— 任何为了自身情感伤害他人的人,都注定不会得到幸福。 夏清和对他没有半分怜悯,也没有惋惜,只有不屑和算计。 趁着他分神之际,她一直握在手里的茶碗,出手如电地打在他手腕上。 ‘啪’一声竹管落地,家丁立即一拥而上制伏杨毅,管家捡起地上的竹管,还擦了擦头上的汗。 “夫人恕罪,是老奴误放逮人。” 她摆摆手:“将人绑了,通知萧瑾。” “是,夫人。” 夏清和看着被按在地上,依然怒瞪着她,还胡乱吼叫着什么的男人,突然站起身走了过去。 她一脚踩在对方的脸上,声音又冷又冰。 “杨毅,你也是世家贵公子,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值得吗?” “若是你的父母看到你这副样子,也会后悔生你。” “因为你,不配有父母。” 好似有某种莫名感应一般,她突然抬起头,就对上萧瑾那双眼睛。 里面有着担心,更多的是惊讶。 心头突然一缩,夏清和感到不安。 庵堂三年,让她的心在某些时刻冷硬如冰,尤其是像杨毅这般,是非不分还无视父母高堂的人。 但是她不希望也不想,萧瑾看到她如此冷漠的一面。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他已经走到她身边。 “陛下知道杨毅的事情,我们入宫。” 一路上,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夏清和能感觉到他落在身上的视线。 是那种若有所思,又夹杂莫名情绪的眼神。 是厌恶吗? 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御书房。 萧瑾和夏清和走进去时,代王燕敬和燕雪灵已经在里面。 燕帝听到动静,扫了他们一眼。 不等他们行礼就摆摆手,很是有些懒散的开口。 “这是怎么了?秋灵的事情,已经闹得全城沸沸扬扬。怎么,还闹到萧瑾府上了?” 燕敬不安地看了眼燕帝,又看了看面上带着淡笑的萧瑾和安然无恙的夏清和,不再那么紧绷。 “陛下,有人口出恶言,诽谤雪灵就是诽谤臣,更是诽谤皇族!这件事,不能姑息。” “至于杨毅今日到督公府闹事,那是他们个人的恩怨,臣不知。” 将事情推得很干净,也确实有效。 为了燕雪灵,杨毅命都可以不要。 单纯往夏清和身上泼脏水,他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果然,杨毅立即出声说道:“皇上赎罪,是臣见萧夫人貌美,起了攀花折枝的心思,才出了今日之事。” “是吗?” 燕帝的视线在他们几个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萧瑾身上。 “你怎么看?” “回禀陛下,杨毅手持装有火药的目光,到微臣府上大闹,怕是不简单。” “他不是说了嘛,看上了尊夫人。” “陛下说笑了,清和平日深居简出,杨毅又是刚刚入京,哪里有机会得见?倒是郡主……” 萧瑾一撩衣袍,跪倒在地:“她指使刺客,谋害微臣夫人,求陛下给微臣做主!” 最后,一个头磕下,久久不曾起身。 夏清和站在那里,有点不确定萧瑾要做什么,就保持了沉默。 燕敬急切开口:“雪灵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怕是有人栽赃。” “郡主都承认了,怎么会是栽赃?郡主犯谋杀之罪,理应杖责二十!” “不可!” 燕敬和杨毅齐齐出口,不过两个人眼神里的担忧,明显不同。 萧瑾眯了眯眼睛,盯着燕敬:“为何不可?” “这……”燕敬头上不停地冒着冷汗,脸上写满了焦急。 反观燕雪灵,反倒是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细看又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某种疯癫的味道。 夏清和心头惊讶,不明白他们这是做什么。 “我不能刑责加身。” 燕雪灵突然开口,轻描淡写的语调里,还夹杂着几分骄傲:“因为,我已身怀六甲。法,不责有孕之身。” 第133章 为他人做嫁衣 待字闺中,身怀有孕,这里面到底哪里有值得骄傲的点? 夏清和太过惊讶,一时间竟然没有收敛住脸上的表情,极为错愕地看向燕雪灵。 也正是这一眼,让她眼角余光瞥到萧瑾面上覆着的淡笑,与平常无异。 他向来心细如尘,若不是有绝对的把握,断不可能将事情脑袋燕帝面前。 所以燕雪灵的事情,他是心知肚明。 还有—— 刚刚过分担心萧瑾看到她凶戾的一面,却忽略了整件事透着蹊跷。 杨毅是代州知府的公子,可到了满是权贵的京城算什么? 还想硬闯督公府? 别说管家,就是门口的小厮都能直接将人赶出去。 看似纷繁复杂地想了很多,其实也不过是几秒钟而已。 夏清和理清楚一切,就听到燕敬失声大喊:“胡说什么?” 紧接着他又对着燕帝作揖:“陛下,您知道臣这个女儿来之不易,平日里骄纵惯了,想不到这样的话都能乱说……” “我没有乱说,我怀孕了。” 说着她的红唇扬起,脸上的笑容透着嘲弄:“这件事,你不该是最清楚的人吗?当初……” 不等她说完,燕敬突然上前给了她一巴掌,燕敬都红了:“再敢胡说,我就打死你!” “所以,爹爹表面担心我受到杖责,其实是想亲手杀了我?以防,坏了你的脸面?”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又平又冷,偏偏脸上还夹杂着某种意味不明的笑容。 两种完全相反的情绪在她娇媚的脸上,显现出一种极致的癫狂,让人心头发寒。 被她盯着的燕敬眼睛微微收缩,再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颤。 “陛下,是臣无能,养出这般寡廉鲜耻的女儿。” 他说着跪倒在地:“只是请您念在我们不仅是君臣,还是血脉兄弟,放她一条生路,让臣将她带回代州!” “哎。” 燕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透着无奈,又落在依然跪在地上的萧瑾。 “你们一个为了女儿,一个为了妻子,都是至亲至爱。朕,真的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皱着眉头,似乎真的很为难:“尤其雪灵已经承认了对清和行凶,她是朕自小看着长大的,朕怎么能不管?” 充斥着帝王之术的言语,让燕敬的脸上显现出羞愤的神色。 他膝行上前,似乎想通过这样的行为打动燕帝的。 “皇上,臣年长您近二十岁,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求、求您不要让臣,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皇上!” 哽咽的声音里充斥着恳求,还有卑微。 “若是你非要杖责雪灵……臣、臣只能先撞死在这御书房!” “所以,你是用死威胁陛下?” 一直没有说话的夏清和突然开口了,清冷的声音配上毫无感情色彩的眼眸,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萧瑾微微仰头看向她,漆黑的眸光无比阴暗,好似半点光线都透不进去。 夏清和没有看他,视线笔直地落在燕敬身上。 “郡主意图刺杀我是事实,并且郡主也承认,王爷的否认毫无意义。” “至于王爷想让郡主逃脱责罚,最好的方式是让太医诊脉,看看郡主的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孩子。”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杖责燕雪灵的问题,甚至她有没有怀孕,众人都心里有数。 真正让人探究的是—— 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燕帝的手掌拍在桌面上:“清和说的有理,宣太医!确诊了喜脉,这刑罚自然也可以免去了。” “陛下!雪灵、雪灵……” 燕敬的额头上满是冷汗,唇瓣都在轻微哆嗦着,看上去非常恐慌。 夏清和心下奇怪。 燕雪灵怀孕确实是有辱门风,会影响眼睛其他子嗣的婚配。 可燕雪灵是幺女,她前面的兄长早已婚配,根本没有这样的担忧。 单纯折损颜面,会让燕敬恐惧到这步田地吗? 思索间,被五花大绑、嘴也被塞住的杨毅,在地下开始蛄蛹。 “怎么,与你有关?”燕帝冷眼看过去,眼神里似乎带着几分不耐。 话落,有机敏的小太监已经扯下他口中的布条。 杨毅顺势说道:“陛下,是草民之错,郡主肚子里的孩子,是草民的。” 燕帝眯起眼睛,冰冷的视线落在萧瑾身上,并没有开口。 萧瑾眼观鼻鼻观心地跪在那里,似乎周遭所有的事情,都和他无关。 反倒是燕雪灵撑不住气了。 她脸上一直带着些许疯癫的畅快瞬间消散,脸上的表情瞬间一滞。 好几秒之后,她才好像反应过来一般,大声吼道:“你胡说我们?我们从未有过肌肤之亲,我怎么可能怀有你的孩子?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 “雪灵。” 相较于她的激动,杨毅的神色很是平淡。 反而阴郁的面容之上,还隐隐多了些笑意。 他看着她,目光温柔而深情:“是我让你受委屈了,回代州之后,我就娶你好不好?至于你做的错事……” 顿了一下,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毅:“是我没有负起该有的责任,才害你变成这样。所有你需要承担的罪责,我愿一力承担。” 真爱啊。 可惜燕雪灵毫不领情。 也不对,她的眼眸之中明明晕染出泪水,偏偏笑得不屑又嘲弄。 “杨毅,你也是出身世家的贵公子,怎么就看上我这么一个残花败柳?” “明明我肚子里是个孽种,你竟然还说那是你的孩子?你是疯了吗?” “疯子……啊!” 还没有骂完,她就因为脸上挨了一巴掌摔倒在地。 燕敬这一巴掌力道十足,燕雪灵半边脸立即肿胀起来,嘴角甚至都有撕裂的痕迹。 他好像还不解气,指着她恼恨道:“孽障!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燕雪灵的耳中一阵轰鸣,似乎还有点意外自己会挨打。 但是很快,她就嗤笑着仰起脸,妖媚的脸上带着疯狂和毁灭。 “是啊,我是孽障,不就是你这个大孽障,生出我这个小孽障?然后……” 燕敬似乎气恼不过,抬脚要踢燕雪灵。 她也不惧,反而扶腰挺起肚子:“踹这里,最好能踹死你让我怀的孽畜!” 夏清和猛地瞪大眼睛,下意识看向萧瑾,突然就明白了一切—— 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第134章 夏清和生气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萧瑾微微偏头看向夏清和。 两个人由于身高的原因,很少有这样看对方的角度。 只是谁都顾不上新奇,看着对方的眼神都有想看到内心深处的冲动。 可惜,御书房里响起的是燕雪灵尖锐的笑声,和燕敬惊惧不安的吼声。 眼看他真的要一脚踹在燕雪灵身上,跪在地上的萧瑾,突然右手撑地,接力弹跳而起,拂袖挡开了燕敬的动作。 “陛下还坐在这里,王爷想做什么?” 他的脸上依然覆着一层淡笑,只是此时看起来冷肃又可怖。 燕敬被他的力道推得后退几步,身体靠住柜子才稳住身形。 深吸一口气,他面色不善开口:“萧瑾,这是我与陛下的家事。别以为你受到陛下的宠爱,就能胡乱插手!” “郡主刺杀清和,也是我的家事。” 萧瑾神色淡淡,自然上前两步,将夏清和护在身后,又似乎带着漫不经心继续说道。 “王爷刚刚不是还要以命护着郡主,怎么突然就想杀人了?” “难不成王爷知道郡主有了身孕,还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 “嘶,若是这样,王爷犯的是欺君之罪。” 他故意拖长了最后几个字的调子,咬字还格外清晰。 让原本还想绕过他,对燕雪灵下手的燕敬,面色直接变成了土灰色。 燕帝轻啧一声:“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谁能给朕说清楚?” 在场的都是人精,怎么会听不出燕雪灵的意思? 只是燕敬和燕雪灵……这太过骇人听闻,绝对算得上是皇家一大丑闻。 “陛下,”萧瑾俯身行礼,“此事涉及皇家秘辛,我等还是退下。” 燕帝摆摆手,萧瑾牵起夏清和的手,随即带着一众人往外走,让御书房中只剩下燕帝、燕敬和燕雪灵三人。 屋外,春风拂面,夏清和却感觉不到多少温暖。 她抬眼看着萧瑾,隐忍半晌还是出声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娘子指什么?”他神色平静,似乎半点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有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燕雪灵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是。” 萧瑾淡淡地说出一个字,看到她脸色变化,又轻轻追加了一句。 “也不算早,是叶笑问出来的。” 还好,不是从一开始就被他当成棋子,步步算计。 夏清和在松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可笑。 “所以,你借着给我报仇的名义,爆出燕敬的丑闻,引杨毅入局。” “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削藩。” ‘削藩’二字,她只张了张嘴,没有发声。 萧瑾拧眉盯着她,没有说话。 她扯唇笑了笑,幽深的眸光里却透不出任何头绪。 “不方便回答?今日的事情牵扯极广,想必稍后陛下还有事情和萧公公商议,我先告退了。” 夏清和生气了,称呼都变了。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在她从他身侧走过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你等我处理完,一起回去。” “有必要吗?”她抬眼看向他,笑得眉眼弯弯,语调却无比清冷,“今天杨毅进府,是你故意安排的,对吗?” “对,但我……” “做好了十足的防护,保证他不会伤到我,对吗?” 她对上他的眼睛,嗤笑一声:“那你知道他在身上放了火药,想和我同归于尽吗?” “抱歉……” “不用抱歉。” 她再次打断他的话:“你是个会将所有可能都考虑进去的人,所谓忽略不过是不够在意。不过,我们的关系,本来就该如此。” 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突然加大,大到夏清和觉得腕骨都有被捏碎的可能性。 “你放开。” “等我。” 夏清和重复:“萧公公,请松开我。” 他当然不会松,他怎么会松手? “很快事情就会处理完,你等我陪你一起离开。” 她神色冷淡:“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娘子。” 她仰头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突然笑了。 “放开吧,不然我可能真的折断自己的手,然后喊御医。到时候,你这个爱妻的萧公公,要怎么堵住悠悠之口?” 他们争执的声音不高,再加上周围的人都极有分寸,和他们保持了最大距离。 几秒后,他松手了。 是她让他松手,并且连续说了三次。 可感受到他手指从手背滑落,心头还是漫上挥之不去的失落。 她转身离开,还能感受到背后的视线。 宫道漫长,能遇到不少的宫女太监,所以夏清和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不肯落下。 萧瑾目送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给了小云子一个手势,小云子就快步跑向宫门口,让十九送夏清和回府。 话刚刚传到,十九就看到走出的夏清和。 “夫人。” 夏清和单独出来,萧瑾派人传话,一看就是吵架了。 十九纵然性子直,也看出了端倪。 他放好踩凳,小心问道:“我们回府吗?” “不回。”她想也不想地拒绝。 “督公……让我送您回去。” “如果坐这辆马车只能回他那,我可以下去。” “没有,您想去哪里?” 去哪里? 其实她并没有地方可去。 尤其是不回萧瑾那里,这一点越发凸显。 夏清和坐在马车上,微微垂眸,声音里是说不出的疲累。 “随便绕绕吧,我想看看京城这几年到底有多少变化。” “是。” 十九应了一声,就利落地驾上马车驶入街道。 …… 萧瑾站在那里良久,都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直到御书房里传出声音,才有太监敢上前唤他。 他走进去就看到跪在地上的燕敬面如死灰,燕雪灵脸上笑容和眼泪汇集,却少了之前的癫狂。 不过很快,就有人将他们带走。 燕帝看着萧瑾,眉眼深邃:“事情办得很漂亮,燕敬谋反,杀无赦。从今,世上再无代王。” 从一开始,召唤燕敬入京,就是为了削藩。 不想他自爆如此大的丑闻,削得兵不血刃。 燕帝对此很是满意,对萧瑾大加封赏。 “陛下英明,臣不敢贪功。” “是不敢,还是不愿?”燕帝笑了,眼睛微微眯起,“你对夏清和用了真心,怕她觉得你利用她?” 明明是夹杂着笑意的声音,隐隐却透出了杀意。 第135章 你休了我好了! 燕帝多疑又薄情。 他不会允许,手中的工具拥有感情。 萧瑾撩了撩唇角,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的是戏谑的笑容。 “臣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心?” “是吗?刚刚退出御书房,还不忘牵着她的手。这,也是无心之举?” 他感受到燕帝的目光变得凌厉,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恣意。 “长公主怎么会单单留一个黑炎令给她?为了陛下,臣自然要演好这个夫君。” 与燕帝对视,他狭长的凤眸阴沉冷戾,和阴柔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 燕帝轻啧一声笑了:“你啊,端的是面慈心狠。小姑娘遇上你,还真的是可怜。” “臣的心里,只有陛下。” “对你,朕还是放心的。否则,也不会将司礼监交给你。” “陛下栽培,臣铭感肺腑。” “那就好,上茶吧。” 燕帝也有些捉摸不透萧瑾这个近侍。 明明对谁都是一张笑脸,偏偏行事狠辣,半点不留情面。 对夏清和,真的是利用吗? 猜不透的人不放心,可这把刀实在是锋利,也着实是好用。 …… 天色擦黑,马车几乎将大半个京城都绕遍了。 十九隔着帘子,试探性询问:“夫人,时间不早了,送您回去吧?” 夏清和靠在软包的座位上近一天,有些昏昏欲睡。 “好。” 她没有拒绝,让十九松了一口气。 等他驾着马车回去时,萧瑾就矗立在督公府的门口。 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听到街上的动静时,却第一时间看了过来。 十九停下马车,刚想出声就被萧瑾挥手制止了。 她挑开帘子看到他,手上稍顿。 但也只是瞬间,她就目不斜视地走下马车,根本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借着他的力道下马车。 站在马车边的萧瑾,跟在她身后一起进府:“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先吃饭吧。” 她没有理会,依然快步向前。 直到他扣住她的手腕,低低的恍如叹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娘子。” 夏清和想甩开,可根本甩不掉。 她只能停下脚步,冷声开口:“我在外面吃过了。” “要让十九说吗?” 别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即使是费尽心思的设计,都未必能骗过他。 她闭了闭眼,睁开眼努力不让情绪上涌:“我不想吃。” “你中午就没有吃饭。” “所以,萧公公是现在闲了,有时间管我了?大可不必!” “我可以和你解释。” “我没兴趣……”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被他打横抱起。 萧瑾抱着她,径直向着花厅的方向走去。 “萧瑾!” 夏清和气结,真的很想伸手去挠他那张清俊矜贵的脸! 他充耳不闻,将她放到花厅的椅子上。 不仅如此,还将已经放好的筷子放到她手里:“吃吧,都是你喜欢吃的。” 她偏开头,拒绝接:“看到你我就饱了,吃不下。” 静了几秒。 他掰开她纤白的手指,强行将筷子塞到她手中,波澜不惊开口。 “好,你先吃。等你吃饱了,我再吃。” 说罢,他转身往外走。 这套操作,让夏清和懵了。 在他快要走出隔间时,声音才响起:“萧瑾,你什么意思?” 他回头看向她,眼神深沉:“你不是看到我吃不下?” “……” 夏清和觉得她额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我说我不想吃,你怎么不听?” “不吃饭不行。” 四目相对,两个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她突兀一笑,收回视线,端起饭碗开始夹菜吃饭。 不止如此,她还给自己盛了半碗鱼汤,喝得津津有味。 萧瑾站在旁边好一会,见她既没有让自己坐下吃饭,也没有继续理会的意思,转身走了出去。 夏清和吃了饭,回屋洗漱之后,就习惯性地窝在软榻上。 几乎一天没有见她的莺歌忍不住了。 “小姐,您是和九千岁吵架了吗?怎么饭都不让他吃?” “……” 是她不让他吃饭吗? 明明是他强迫她吃饭! 眼神中闪过的怒火,突然又变成熹微的光亮,又一点点湮没。 最后,她的眼睛变成沉闷的黑暗。 “是吗?” 夏清和轻飘飘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听来格外清晰。 “明明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说着她蜷起双腿,将脸埋在交叠在膝盖上的手臂中,声音变得沉闷而喑哑。 “严凌枫骗我,萧瑾利用我……” 莺歌刚想出声安慰,就看到萧瑾形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她俯身行礼之后,在他的挥手示意下退了出去。 他走到软榻边,伸手揉上她的脑袋:“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但是我没有想利用你。” 夏清和的肩头微微僵了一下。 但是很快就恢复正常,她没有抬头,声音淡漠。 “从一开始,我嫁给你就是一种利用,你通过我得到黑炎令也一样。” “我们的关系就是从利用开始的,现在也没有必要为彼此遮掩。” 她的声音很冷,却又夹杂着细微的并不明显的情绪。 萧瑾的薄唇抿着,看着将自己缩起来的小姑娘,怎么看都觉得可怜。 他干脆伸手将她抱了起来,自己坐在软榻上。 “你放开我!”夏清和本能去推他,“既然我是你可以放弃的人,就别装出深情款款的样子,恶心!” 最后两个字出口时,她的眼尾泛上红色,看上去更加委屈。 似乎下一秒,她就会哭出来。 偏偏她的眼睛干干的,半颗眼泪都没有。 他扣住她的手腕防止她挣扎,温淡的声音里带着叹息:“怎么就是装出来的?我对娘子如何,旁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这样,为夫真的会心寒。” 低低的几个字寥落地从他口中说出,砸在她心头好像炙热的岩浆,烫得她心尖都缩了一下。 夏清和停止挣扎,偏开头不去看他。 “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的我,都不心寒,你心寒什么?” “你们是做大事的人,有事将女人推出去,多正常?” “倒是我不知好歹了,不懂得大局为重,反而斤斤计较。” “既然这样,你休了我好了!” 前几句阴阳怪气,没有引起萧瑾任何情绪的变化。 最后一句‘休了’,让他瞳眸骤然收缩,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长指扣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和自己对视。 逼仄的声音,仿佛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你想离开我?” 第136章 要不要兄弟帮你搞点药? 四目相对。 夏清和清晰地从他眼眸之中,看出了恼怒。 墨色的眼眸,阴戾的神色。 尤其是他扣着她下颌的手指,似乎随时都会加重力道,上演血腥场面。 她的睫毛轻颤,在眸底落下密实的阴影。 “想不想,结果都不会有区别。” “杨毅的事情,确实是我疏忽了,我没有想到他那么疯。” 萧瑾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颌也绷得极紧:“但是燕雪灵的事情,确实是叶笑问出来的。” “所以,你早已想好,利用代王府的丑闻,逼迫燕敬接受削藩。至于为我报仇,不过是一个由头。” 她一个被燕帝和太后同时厌弃的孤女,别说被刺杀,就是真的死了,也不会惊动到御书房。 不过是要借着她的口,‘强压’燕雪灵,逼迫她说出肚中孩子的亲生父亲。 燕敬不敢面对这样的丑闻,又想活命,也只有接受削藩一事了。 整件事,夏清和作为棋子,都算不上重要。 偏偏他承诺要为她报仇,可燕敬都放弃抵抗了,燕帝又怎么会赶尽杀绝?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世上男儿皆薄幸。 越想越是愤怒,又牵引出无限委屈。 他看着明明面无表情,却怎么看怎么委屈的小姑娘,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是个由头?我答应你的事情,哪一样没有做到?” “为我报仇,你做到了吗?” “燕敬在代州的种种罪状,司礼监已经批红,不日就会枭首示众。” “难道面对那样的丑闻,他还拒绝削藩?” 对上她吃惊的眼神,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没有,可我不会放过他。” 夏清和偏头,拒绝他的亲昵:“事情不是他设计的。” “燕雪灵怀的是孽胎,自然不能留。打胎药里面几味药重点轻点,结果都不一样。” 轻描淡写的语调,却让她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甚至眼前都有了淡淡的血色。 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衫:“她、她不是和你合作了?” “是,我要她的命,她的要求是毁了代王府。” 夏清和突然明白了燕雪灵在御书房的癫狂表现,那是以命换命的决绝,和大仇得报的畅快。 表面上,她是被宠爱滋养的娇纵郡主。 事实上…… 她们两个,竟然有那么一点点相似。 “你、你能放过她吗?” “嗯?” 即使低着头,夏清和也能感受到他落在身上的视线。 一天都没有给他好脸色,现在又提出这样的要求,她都觉得尴尬。 萧瑾好像没有这样的感觉,反而挑了挑眉,继续问了下去:“为什么?娘子不想报仇了吗?” “她接近你,就是为了毁了代王府吧?” “是。” “一个可怜人而已,得饶人处且饶人。” “娘子能原谅她,那我呢?” 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颈处,她的心中竟然生出想要躲闪的冲动。 只是她还没有起势,就被他的唇贴上耳畔。 “为什么娘子谁都能原谅,独独对我这么刻薄?” 她张嘴想否认,说出的却又冷又硬。 “萧瑾,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不愿留在你身边,我现在可以给你明确的答案。” “因为你这个人,心思太重。” “像今天这样将我蒙在鼓里的事情,未来还会发生无数次。” “而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我想要的是相知相许。” “这一点,我们不可能做到。”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变得无比的寥落,又好像烟尘中的叹息。 …… 永和宫。 庄嫔看到许久未曾出现的燕帝,面上是难以言说的激动。 “这三年,委屈你了。” 简单几个字,让她红了眼。 “只要陛下心里有嫔妾,嫔妾不委屈。” “怎么会没有?” 他对她伸出手,在她走近时,将她拉入怀中。 “朝堂各方纷繁复杂,朕也是无奈。” “陛下劳心了。” “听说,你有心思撮合凌枫与清和重修旧好?” 早在潜邸时,庄嫔就跟在燕帝身边,两人算得上是年少情深。 可也正因为如此,她对他很是了解,从来不会随便提起旁人。 她心里各种计较闪过,面上带上几分不安。 “是嫔妾逾矩了吗?就是觉得清和可怜,而她和凌枫也是青梅竹马,就想着……” “你怎么看不出,清和是不会原谅他了?” 燕帝笑着打断她,大掌揉着她的腰身,像曾经浓情蜜意时一样。 “与其白费力气,倒不如让你那侄儿,多和她走动走动。” 仅仅是走动吗? 庄嫔心头微动,还想细问,已经被压入床铺之中,思绪纷乱散碎。 …… 书房。 萧瑾翻看着手里的册子。 上面全都是夏清和的小像,从她年幼时无忧无虑的模样,到她在庵堂备受磋磨。 独独少了,她归来之后的样子。 不是不想画,而是他的心乱了,提起笔无从落下。 烦乱的扔下册子,他独自离开督公府,去了清风楼。 坐在窗边喝酒的燕临风看到他走进来,挑了挑眉。 “人家英雄救美之后,都是软玉温香。你怎么,每次都像是被赶出门的丧家之犬?” “……” 上次严家灵堂她受欺负,他为她出头之后,她拒绝一直留在他身边。 现在他帮她处理了意图刺杀她的人,她干脆明了地和他生气。 还真的是,每一次都算不上好结果。 皱了皱眉头,萧瑾无视燕临风的嘲弄,直接问出他想要的答案。 “什么样的婚后生活,是小姑娘喜欢的?” “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这些还需要我教你?” 燕临风翻身跳下床,似乎是喝多了,脚步有点虚浮。 想来轻佻的脸上,笑意更加戏谑。 他走到桌边坐下,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萧瑾脐下三寸。 “当然,夫妻之间的敦伦之礼,也很重要。” “不过你的身体,怕是和她行不了房吧?” “单纯这一点,就足够她不喜欢你了。” 萧瑾的眉头皱紧了几分,是因为这种理由吗? 他想来不重欲,再加上身为‘太监’就显得更加清心寡欲,结果…… 还没有深思下去,燕临风的手臂已经搭上他的肩膀,一脸坏笑。 “这么多年没用,该不是真的废了吧?要不要兄弟帮你搞点药?” 第137章 我来满足你,不好吗? 沈茉语看见她,脑浆子都疼,但也没办法,金融系大楼就一个大门,连个侧门都没有,她想躲也躲不开,只能走大门。 顾信之很自然地过去把灯熄掉,整个房间瞬间陷入黑暗之中,纱窗外还透着外面萤火虫带来的微弱灯光。 周南低头看着兰宁,兰宁正跪在兰西的尸体面前,一语不发,低垂着头,一幅痛苦隐忍的样子。 吕府当中,陈锐侍奉汤药,吕不韦大哭感动中泣血,不过还是决然请辞。 裴婴是个吃不得苦的人,没几下就累得说不想练了。他学这玩意也没什么用,反正也无法成为剑圣了,冒险打怪也还有顾信之这个大神兜着,他回去现代也用不着这玩意。 可是ko粉丝怎么会承认呢自然是一边反驳着,一边偷偷看着大屏幕上的徐晚,哼,是有点可爱的说,但是这也不能让他们动摇。 解决了其中一件事,鸿华把精力转移到学校的装修事宜上。粉刷墙壁、房间装修、购置家具、植树绿化,等等。她在联系好相关的公司后,又从店里的宠物中挑了几个能化形、又相对靠谱的去处理这些事情。 此时,师妃暄心境便是这般,一颗石子轻轻砸开她静如止水的心湖,掀起淡淡可见的涟漪。 这种能力着实是让人惧怕,而且,徐晚隐约可以猜测得出,他似乎能够不断的转移水和物资,不然,他也没办法拿着那些东西去收买人心。 公安局办公室,梁伟华一脸担忧地看着一直打哈欠打不停的邢军。 演练的无极战法的秦宇双目圆睁体内汇集的力量凶猛急剧爆发,但蔺战对无极战法仿佛了如指掌,随之他的急剧演练,狂暴的力量如同浪潮一波接一波凶猛袭来,瞬间将秦宇震飞。 当然,最为让人惋惜的是,潜龙榜上都是整个国家最优秀的年轻一代。 蹇硕、张让、赵忠、司徒丁宫、司空刘弘、太尉马日、侍中杨琦等一干大臣站在刘宏身边,时不时的看刘宏一眼。 就当秦奋在懊悔自己失算的时候,一双手突然出现在木青子的身边,一把手把木青子抱了起来。随即俯身扣在地上,任凭那冲击打在自己身上,保全了木青子的安全。 二十年了,从未想过父母还活在人世,如今一家人团聚,孙潜喜极而泣。 斩断对方手臂,孙潜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一股强劲的拳风朝自己,只见那人用剩余的一只手朝着孙潜的面门击去。孙潜连忙放下砍断的手臂,双手挡在前面。 “前辈说的没错,她正是中了鬼气,不知前辈可有解救之法”我心中一喜,目光中有着一丝期待。 忽然,包围着郑辰的那四道剑气冲入天空,而在郑辰的脚下,瞬间出现了剑气斩出的正方形痕迹,而剑气再度盘旋到天空之中,一股炙热的气息传来。 “帮我得到秦始皇留下的宝物,你就可以跟你父母共享天伦之乐。”擦拭掉脸上的血迹,那老爷子神情平淡道。丝毫不在意孙潜的拳头狠狠的打在自己的脸上。 “不想怎么样!只是想让德妃娘娘高抬贵手,不要去碰十三阿哥!”冷玉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盯着德妃的目光,像是母豹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那眼神竟然有些让德妃喘不过起来。 “蓝菲,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郭飞羽手上的力度加大,蓝菲喘不过来气。 “阿玛!”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难得的异口同声的喊道,依照他们以往的经验,木惜梅笑的越甜,他们就越倒霉。 三皇子并不知道几句话的功夫,就给自己树立了多大的敌人:他们兄妹和阿凤之争,如何能和储君之争相比 还别说,虽然王晓敏跟李浩有些胡搅蛮缠,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知道做人的道理,很规矩的说话,没有了刚才的轻佻跟浮躁。 木惜梅闻言神色僵硬了一番,朱碧的话说的没错,太后让人守在这里一来是看着她,二来是因为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这里面住的到底是谁。 “找我何事”清风看飞羽不说话,自己先开口了,虽然知道他还要说什么,但是还是明知故问。 “你不恨他了,不要报仇了,他可能是你的杀父仇人,灭门的仇人,你全都放下了”老夫人的声音也提高了。 在场人的都知道,木惜梅的话就算是真的,可是容禄也绝对不是这种情况,此刻的木惜梅所指望的无非就是太后能够慈悲为怀放了容禄一次。 就这样吧,渐渐的安迪学会了大脑放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就这样被埋藏了就好。 前脚才警告北冥子齐别干涉北冥子修的感情,后脚他便动了这样的心思。 到了白灵瀑布岸边,常勇把潭底情况一一交代后,钟馗拉着常勇直接跳进了水中,接着进入了水底暗流涌动处,最后来到了神龙栖息的地方。 随后,一切准备就绪,都按照常勇吩咐严格执行的。上了后山,众人提着汤罐,里面都是鲜红的液体。一靠近温泉边山洞旁,只听到二代僵尸们的嚎叫,令人毛骨悚然,不敢靠近。 宋可卿没有直接回答燕菁菁,而是眼神坚毅的,好似是在想着什么。 对与炼妖之灵突然的转变,叶潇暂时还有点不适应,怎么说之前都那番高傲,怎么自己这次闭关出来,他就变了呢 第138章 娘子,喊相公 宫里的老嬷嬷早就按着规矩等在门口,看见宋府带着姓氏的灯笼,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只是现在看起来虽然相貌普通的孙丰照为什么有这份得天独厚的机遇之下,还让本来敌对的嵩高宗一众人,突然自动弥合,竟然联起手来了。 洗完菜,听到兰姨说去冰箱里拿点牛肉过来,她二话不说就转身去了。 一路上,露西也问了鸣人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被心魔侵占而做出那样的事情。 但现实终归是现实,而他们想要在一起,也不是美梦里那么容易的。 而冷忧寒,在听到和看到古悠然被|迫|着答应了不再纠缠他的要求后,更是心空了一大片。 鸣人在它背上,感受着周围一阵阵的风声,他在等周围灵力凝聚过来,但却发现过了许久都不见有灵力聚集于自己的身上。 “上古修士真是奢侈!”孙丰照腹诽一句,又开始揣摩这种龙形法剑的炼制方式。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苏慕白和大胡子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目不斜视把装着衣服的箱子放在地上,语气低沉说道。 张卫雨这些内殿直在天空中如同一个个收割机,所过之处黑羽军如同麦子一般倒下。 如此恐怖的力量,恐怖的人物,如果不是他们神秘失踪,光辉教会能不能获得曙光战争的胜利,还不一定。 倒不是为了撩这位美丽的夫人,而是这个时代的上升通道十分狭窄,一些有前途的体面工作,没有大人物的欣赏和推荐,根本没有机会入门。 “陈总,麻烦你将这两个白痴带出去!”郑琛珩冷冷的下令,陈骏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大步上前,一手一个将这对奇葩的乔家人带走。 虽然现在比赛已经开始了两天时间了,但他现在想到这般,还为时不晚。 况且,卡尔也是故意显露自己的骑士血脉,因为隐藏一颗树苗的最好办法不是把它藏到密室,而是把它放到森林之中,有更高大更醒目的树木存在,自然就会引导偏旁人的目光。 当时李黑炭就想扇自己一耳光,瞎咧咧啥呢,睡觉不好吗睡觉不舒服吗 看着这位骑士貌似友好的点头,卡尔暗暗下了这样的判断。最近,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他龙脉觉醒后的本能天赋,他在看到不同的人的时候,会下意识的给予不同的人不同的关注度。 夏正接过宫少邪递来的手枪脸色立马阴沉了一下:“你是怎么拿到的”夏正质问夏方媛道。 突然间,视线触及前方桌台上的电话,不由自主的起身,来到电话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安静放着的电话,鬼使神差的摁下一个键,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宋即玉有些痛恨自己前些日子的颓废,不想楚婵听罢,直接笑得花枝乱颤,还摸了摸宋即玉的脸。 “苏雅,你真以为我还会傻到亲自跟你动手吗再说,你也配吗”花清泉说完,只见从巷子口的拐角处,一下冒出了数十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 欧歌觉得他是一臭傻逼,有点后悔没问清楚乔锦云要干什么,不冷不淡地点了点头。 别以为她不知道,就包括这场婚姻,也是他暗中做的手脚,名正言顺的嫁给了他。 在学姐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时候,安俊杰等人已经悄咪咪的离开了。 这点你无需多虑。我之前就说过,你只要汲取人类的爱,这种爱并非爱情,只是普通人对宠物的喜爱也可以,只是比起全身心的爱情换算值会低很多很多,你需要收获的份数也更多。 “不必了,这世上没有人能做的,除了晚晚,消失吧,在人界给本尊消失。”他原本就不打算让火祭司告诉穆妖相关于他出现的消息,火祭司倒是好,还打算去禀报穆妖相,真是怀疑一万年来他的臣子都变傻了吗 他说着这话突然悲伤了起来,是呀,已经十几年来,他独自活在这世上已经十几年了。 本来都是正常安排,结果看到音乐制作人的时候,即便冷静如欧歌也忍不住尖叫。 苏清河彼时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比起楚婵曾经混迹娱乐圈所获得的荣光,这区区一个“影帝”并不算什么。 青鸾不知道他的确切阶品,但是,他们几个的来历都神神秘秘的,他或许有办法。 不过紫灵液的灵气无需陈霜自主吸收就在一点一点的融入到陈霜的体内。 “老大,我们这是去哪里不去政府军队组建的幸存者基地吗”闫沛问道。 夏源转头才发现一身龙袍的美少年正无声无息地站在自己身后,无疑是皇帝赵霄。 雷戈不敢怠慢,毕竟在高空中根本无法自由操纵机甲活动,只能迫使迅速降低飞行高度,直到降到两万米左右才能勉强正常调整飞行姿态。 第139章 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夏清和想到这个结果,心头就莫名烦躁。 可眼前人不是能聊心事的人。 她的脸上浮上一抹淡笑:“少将军多虑了。” 庄穆远看着那神似萧瑾的笑容,心头突然一颤,好像遗失了什么对他很重要的存在。 他顾不得思索其中缘由,带着几分急迫开口。 “你!你是要气死我吗知道和陆家结缘,我们可以获利多少吗几个亿我告诉你联名股票上市,我们就可以平白赚几十亿!”霍远震声如洪钟。 “我靠!”叶天顿时欣喜若狂,就凭叶天现在的手速和移动速度,一瞬间同时击杀三个目标根本不是问题。这种能连发的阻击步枪,简直就是叶天杀人越货的无上神器了。 “你脑子进水了,宗主的脑子也进水了不惜一切代价去救一个死人他就算是救回来了,也是个废人了。”老头瞪眼,看着慈目的目光就好像看着一个白痴一样。 因为她的手机有时候会没有听到,所以她就让霍凌峰直接打自己公司的主机,这样就可以知道自己在不在公司了。 这家伙怎么了明明是自己在生气嘛怎么现在看起来就好像阎王一般 “挺好的呵呵,船水君,那你对于街霸的未来,有什么想法”川崎英吉挥挥手,表情很严肃。 而且根据叶重安插在骊宫的暗线汇报,皇帝也确实从没踏足过南薰殿。 那里有热血,那里有各色传奇传说的人儿,还有能让人沸腾的一切——你整整个曾经。 “尤尔哈2b,之后你都待在我身边,这是命令,敢违抗命令我就下令把9s拆了,然后删除他的数据!”林艾脚步一顿,也没有回头,平静地说道。 “对了,沈大人,你们有门派吗”过了一会儿,白玉堂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能飞行就必须要留在地面上,而从目前的情况上来看……敌人似乎完全没有要放弃炮击的意思。 这个工厂是钢铁厂的一个附属工厂,专门为钢铁厂提供耐火材料。 “这可是真正的天使,我要拍下来。”始音说着就从自己的衣兜中掏出手机准备拍照。 “我该先回答你哪个问题。”班尼无奈的摊了摊手,这些时光旅行者或多或少都有些神经质,这他早就见识过了,克罗米算是正常的那个了。 自己真没用,难道只会让姐姐放弃吗,难道只要姐姐活着,即使她天天是不开心的,也要如此选择吗 这就是夏晓松请来的援兵,真没想到,他真的来了,唐贝贝“砰”的一声,带着捆紧的南华出现在夏晓松身旁。 在中年男子抵达了最佳攻击范围后,蹲在房檐伤的宋杰右臂袖剑弹出瞄准中年男子后从制高点跳下。 唐贝贝心中莞尔,看到一切的伊凡倒是很淡然,不懂羞赧的依旧喊着,妈妈、爸爸、大姨、大姨夫…姥姥。 唐贝贝和夏晓松自然不会等着旋风如何瓜分势力,更不愿意明珠佣兵团卷入纷争。 眼睛一闭一睁,已经在了梦境。梦境里是一个空荡荡的院子,幻瞳坐在一个椅子上,看着方醒。 回到仙境后,他杀死了万毒、万邪、万妖、万未知生物,救出了心爱的人。现在只有两件事没有完成。 方言身影一转,突然换了方位,并且一剑挥出,将金印打翻,落到一座石山之上,将一座石山直接砸碎。 第140章 你为什么去敲庄穆远的门? 不可能! 萧瑾内心山呼海啸的否认,想马上见到夏清和。 但是面对燕帝,他还是得耐着性子:“陛下多虑了,她是个死心眼的人,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是吗后宫那么多女子,朕都不敢保证没有人与外私通,你倒是笃定。那就查吧,看看结果到底如何。” 大当家开山虎刘明,力大不无比,修为传说已经到了圣者颠峰,一柄开山斧使起来可谓是劈山斩石,毫不废力。偏偏如此一个莽夫之流的人物,心思却是慎密无比。 说完,天枢的眼睛流露出一抹渴望之色,朝着天坑所在的方向抬了抬头。 一想到鲁达已经休学投身军队,周华忙于家族事务,宿舍里以后基本就只有自己和黄岩两人,赵牧的心里就更是感觉有些不习惯了。 卢灿可不认为自己已经重要到连法国一流政/治家都需要巴结的程度。对方在八年前就曾经担任过法国总理,年纪轻轻就被誉为戴高乐/遗产的第一继承人。这种人会真的因为狗秀或者银行客户就想要找自己拉关系 没有丝毫热量外渗的火焰,却带着如此恐怖的毁灭,王者三段的黄秋,便是灰飞湮灭。 西瓜虽然没说,不过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梦中的那条黑龙,也许和龙石里的黑龙是同一条呢这样的事情不是不可能。 我跟西瓜全都毛骨悚然,紧张的四下张望。而就在这个时候,井中好像有一些嘻嘻索索的声音冒出来,而且铁链也开始摇晃起来,发出摩擦的声音。 林锐心里跟明镜似的,表面仍旧两眼放桃花,大掌轻颤间捏了捏那香喷喷的人肉包子,依稀觉察到谷姐眼里转瞬即逝的鄙夷和厌恶。他心里一边坏笑,面部表情略显恐慌,另一只手却很不规矩地爬上谷姐柔软温暖的大腿。 灵魂火焰更是不计成本的灼烧着,却不能伤其半丝,甚至连木盒表面的温度,都不曾改变。 “太阳系战术”能够全方位的发挥出沙克能得分、能组织进攻、能防守、传球准等全能的实力,可沙克在进攻方面的威胁也是下降了许多,反倒是打中锋的沙克表现出了让人震惊的高效。 五轮英超联赛之后,“青年近卫军”依旧还是以全胜战绩排在积分榜榜首位置上,但球队强大表象下的诸多漏洞,却已经真的显现出来了,再想利用对手的畏惧来肆意进攻已经不现实了。 但徐海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总不能等把任逍遥铲除了再走,如果几年内都铲除不了他,难道要一直留在新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而灵山方面,观音将十八罗汉请来了,此外还调了近万名的佛兵,这对于佛门来说算的上是大动作了,而佛门与天庭的动作,也让那些在观望的妖怪彻底放弃了加入牛魔王阵营的可能性了。 虽然现在的凯泽斯劳滕还是在德乙联赛苦苦挣扎,虽然现在的他们看起来想要重回德甲有些遥遥无期,但是对德国足球熟悉的球迷肯定不会陌生,即便不关心德甲,也会有所耳闻。 哈维终于看不下去,54岁的西蒙?格雷森看上去像六十岁的老人,他觉得自己作为助手。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就算是在伯纳乌、诺坎普,皇家马德里、巴塞罗那能不能做到这样! 第142章 就算你下面真的废了手指还能用 萧瑾的面上携着淡淡的笑意,声音可以称之为温和。 但这问题之下的含义,还是让夏清和的心忍不住抖了一下。 即使易地而处,她也会问出相同的问题。 她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着,在眸底落下两团小小的黑影。 “我没有。” “你知道锦衣卫的手段,那两个宫女不可能撒谎的。” 所以……是她撒谎了? 或者是无意识的行为? 夏清和认真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几杯桃花酿让她感受到微醺,她就没有再碰过酒杯。 被庄嫔带到房间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除了中间喝了一次醒酒汤,她就再没有清醒的记忆,更别说主动去敲庄穆远的房门。 眉头微蹙,她抬眼看向他。 他眸色淡然,声音一如之前:“不记得?” 她的眼神里透出几分茫然:“我醒来……就在那了……” “那昨天午膳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夏清和清醒之后,已经将让入宫之后的每一个细节都回忆了一遍。 甚至别人和她说过的话,在她面前用过的东西,她都细细回想了。 可她什么都想不起,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去吃早饭吧,安心待在府里,这几天就不要出去了。” “你呢?” “我得入宫。” “哦。” 她应了一声,跟着他一起走出书房,转身去了花厅。 萧瑾偏头看着她慢慢走的身影,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墨色的眼眸之中是阗黑的深沉压抑。 她没有被下药,也没有被打晕。 是她自己走过去敲开庄穆远的房门。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之后,萧瑾跨出了督公府。 “上来。” 抬眼看到马车上的燕临风对他挥手,他跨步上前,跃上马车坐下。 “怎么这副表情?她说什么了?”燕临风率先开口。 萧瑾的嗓音和他的下颌线一样紧绷:“忘了。” 燕临风挑了挑眉,静默了几秒之后,问道:“你信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就好像萧瑾没有出路。 越想就越像陷入流沙的旅人,越是拼命,陷得越深。 他初始还觉得燕帝设下这样的局,荒唐又可恶。 但是现在…… 查下去,就会发现问题出在夏清和身上,那他对她所有的好就像极了话。 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的声音沁冷阴寒:“查,一定会查出来。” “萧瑾。” 燕临风看着他阴沉的面色,语带轻佻又有几分认真开口。 “就算你下面真的废了,手指还能用吧?检查一下,什么都知道了。” 萧瑾猛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笑得轻佻又刻薄,戏谑的声音不可遏制地往萧瑾心里钻去。 “成婚这么久,她还是完璧之身,也难怪被人盯上了。” “萧督公,你该努努力了。” …… 夏清和呆坐在窗边,大脑里一片空白。 下午,永和宫的大宫女来了。 其实昨天事发之后,庄嫔就问了她很多问题,但她一个也没有理会,只是固执地要离开。 不多时,宫人走进来对夏清和行礼。 “姑娘,娘娘让奴婢前来,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夏清和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淡漠地看着宫女。 宫女定定回望:“娘娘想问您,您昨天直接离开,是真的慌了。还是认定,她算计您,所以要赶紧离开?” 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有什么区别吗?” “娘娘说,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所有入口的东西,都是小厨房做的,已经全部搜查过了……” “有人看到我敲庄穆远的门,她为什么不阻止?” 大宫女掏出一份信,递上去:“姑娘还是自己看吧。” 打开信笺,字迹是庄嫔的。 只面上还有褶皱的痕迹,墨色都被晕染开,似乎是被泪水打湿了。 【清和,我知道你怀疑我,可除了让你幸福,我没有任何想法。 他们告诉我,你去敲穆远房门时,我甚至是窃喜的,以为你开窍了。 离开萧瑾,和穆远在一起,我保证他会对你好。 你们会儿孙满堂,幸福到老。 清和,喊我一声姑母可好?】 最后没有落款,似乎在默默期待什么。 夏清和握着信笺的手微微颤抖,嗓音沙哑:“庄穆远是怎么说的?” “少将军在府外,想和姑娘见一面。” 这个时候? 夏清和思虑再三,还是让人将庄穆远带到了角门。 一见面,她就单刀直入询问:“昨天,真的是我自己去敲了你的房间?” “你忘了吗?” 他身上穿着还是昨天的衣服,面上带着浓浓的倦意:“敲开门你就扑入我的怀里,说相公抱抱。” “……” 她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时间,夏清和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好半晌之后,她才哑声开口:“当时我……看上去正常吗?” “我喝多了,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也不记得太多细节了。” 所以,真的是她敲开了庄穆远的门,还…… 怎么可能? 她大脑昏沉,不知所措,庄穆远出声了。 “陛下和姑母都找过我了,你嫁给萧瑾本就是权宜之计,何况他的身份……” 顿了一下,他看了眼她的面色,才继续说了下去。 “还是那句话,我会负责的。和他和离,我娶你,迎你做我的正妻。” “少将军是想负责,还是从一开始,就在设计我家娘子。” 萧瑾的声音响起,惊得夏清和抬头看去。 他一身绯红色的飞鱼服,阴柔面上是柔和的笑容,看上去和平常一样。 但是他淡淡扫过她的视线,让她清楚明白—— 他生气了! “萧瑾!” “娘子怎么了?” 他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腕,可力道之大让她眉头皱起。 庄穆远看到这一幕,就想上前阻止,却被萧瑾一脚踹上胸膛。 他笑得无比阴柔,狭长凤眸里的寒意让人脊骨发寒。 “少将军,我能救庄家,就能毁了庄家。你最好,别有不该有的念头。” 扔下这句话,他扯着夏清和大步往回走,根本不管她在后面跟得多艰难。 “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要和我和离吗?” 进屋之后,他翻身将她压在门板上,眼眸猩红,神色狂乱。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燕临风那句话—— 【就算你下面真的废了,手指还能用吧?检查一下,什么都知道了。】 第142章 娘子,我错了,你是我的了 “我、我没有……” 夏清和的心骤然紧缩。 不单纯是被萧瑾撞到她见庄穆远的心虚,更是他现在的周身散发着的逼仄气息,令人内心发寒。 “这是什么?” 他挥动带着泪痕的信笺,唇角笑得嘲弄。 她想伸手接,他却一松手任由信笺落在地,沉声开口。 “儿孙满堂?这就是娘子想抛下我的理由?” “不是,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当初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是你要嫁给我的。既然成了我的娘子,我就不可能放你走。” 低沉压抑的声音好似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宣告着他褪去了温文尔雅的外表,露出他内心的暗黑和阴郁。 更昭示着他的怒火被点燃,那是夏清和前所未见的愤怒。 她慌乱的同时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想解释,却被他低头吻住,说不出一个字。 与其说这是个吻,不如说是所有权的宣告,带着蛮横的粗暴,在每一处落下属于他的烙印。 恐慌瞬间如潮水一般袭上夏清和的心头。 她能感受到他的怒火,隐隐也明白他要做什么,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尤其是腰带被扯开,让她的不安到达了顶点。 “萧瑾……不要……” 她的睫毛轻颤,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满是恳求意味。 “为什么不?” 他低眸看着她,嗓音喑哑:“这是最好确定,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方式。怎么,不愿意?还想离开我?” “我……” 突然的疼痛让她瞬间哑了声,纤长睫毛上一滴水落下,紧接着就是滚滚落下的眼泪。 是疼还是委屈? 她也不知道,只是眼泪瞬间如开了闸的堤坝,半点忍不住。 明明错的不是她,为什么被责难的总是她? 无助而绝望的哭声,也让萧瑾从愤怒中清醒过来。 他吻掉她面上的眼泪,喑哑的声音里带着疼惜。 “娘子,我错了,你是我的了。” 声音与动作形成鲜明对比,显得这道歉,格外不真诚。 夏清和也在这一刻突然开窍了,哭着说道:“你确定了,你知道结果了,放开我。” “放不开了。” 日暮四合,推迟已久的洞房花烛夜,还是到了。 …… 夏清和是突然惊醒的,天还没有亮。 屋里没有烛火,很是昏暗,只有月光照射进来。 她眨了眨眼睛,才有点反应过来身在何处,紧接着昨天的记忆席卷而来,她再度感受到不安。 想坐起身,就感受到腰上横亘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动作,反而将她更深地拉入怀中。 温暖的怀抱没有像平日那般,使夏清和感到安全。 反而让她全身僵硬,也让她清醒,昨晚的事情不是梦。 萧瑾搂着她,刚刚醒来的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还有点歉意。 “我昨天不该那样对你。” 哪样? 她回忆起哭着求他,可他不管不顾…… 她脸上好似打翻了的颜料盘,闪过各种颜色。 “萧瑾,放开我。” 僵持了几秒,他松开她。 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响起,他下地点亮了烛火。 回身就看到披着他中衣的女人蜷缩在床脚,双腿曲着,脸埋在其中。 长发包裹着她的身体,却掩不住啜泣的声音。 他站在床边半晌,才无声苦笑:“嫁给我,是权宜之计。失身给我……” “萧瑾!” 不等他说完,她就抬起头。 小姑娘脸上满是眼泪,眼睛泛红,却带着股凶狠。 “既然你认定我心里有别人,为什么还要留下我?” 她难过,不是难过失身。 而是失落,是难堪,竟然要用这样的方式才能证明她的清白。 “我……” “你对我暴露你最大的秘密,就是为了证明我心里没有你?” 萧瑾无言。 为了先皇后和燕明轩,他以太监之身入宫。 即使是燕临风,都不确定他身体是否真的残缺。 现在…… 他坐在床边,伸手想为她抹眼泪,被她偏头躲开了。 萧瑾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坚持,清洌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你恨我,可以去告发我,没有净身,不是真太监。” 夏清和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好像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人一般。 他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脸上神色淡淡,眼眸之中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保证人头落地,再无翻身的可能。” 男人唇角突然勾起浅浅的弧度,说不出的惹人厌烦! 她恼恨地瞪了他一眼,赤脚下地向门口的方向冲去。 “就这样去告发我?” 温淡的声音响起时,他眼眸之中掠过一丝寒意,右手已经抬起。 在为燕明轩铺平道路之前,萧瑾不允许自己出事。 如果夏清和真的要去告发,他只能…… “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突然回头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思绪。 “萧瑾,我现在要沐浴,你老老实实在这待着。” “……” 他的眼神里闪过明显的错愕,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身量纤细的女子已经从衣柜里拿出换洗衣物,向着后室的温泉走去。 白皙皮肤上的红痕指印,宽大的属于男人的中衣,还有微微怪异的走路方式,无一不显示出她被蹂躏的事实。 始作俑者却无声地笑了。 小姑娘似乎并没有那么排斥他。 哦,不,是属于他的小女人了。 夏清和并没有表现得那么强硬,他昨天能不顾她的哭求按着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做不出来。 想到昨晚种种,她根本无心沐浴,草草清洗了身体,就换上干净的衣服走了出去。 结果…… 他就看到萧瑾坐在床边,脸上是某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你、你笑什么?” 听到声音他抬头看过去,眉眼温和:“发现娘子不会告发我,脑袋还安安稳稳留在脖子上,不值得开心吗?” 确实值得。 可她怎么就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另外,他的笑容太扎眼了。 抿抿红唇,夏清和嗤笑一声:“谁说你安全了?有没有可能,我只是为了稳住你,再找合适的机会彻底了结你!强奸犯!” 她说得咬牙切齿,他神色淡漠:“昨天确实是我不对,不过你是我的娘子,算不上强奸吧?” 夏清和哑然,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恼恨。 “所以说什么让我告发你,就是哄我。” “萧瑾,你仗着我现在无依无靠,所以就这么有恃无恐地欺负我?” 不等他回答,她又冷冷说道:“你信不信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你人头落地!” 第143章 你脑袋上还绿着呢! “现在的你,想让我死,很简单。但是和我同归于尽,你想查清的真相就只能永远湮灭在尘埃里。放过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萧瑾外表阴柔俊美,声音清隽低沉,每一样都是上上选。 可夏清和听得只想给他一巴掌! 这种时候,他竟然还威胁她! 偏偏…… 他说得对。 她被气得心口疼,盯着他好半晌才恨声开口。 “所以,这件事你占尽便宜,我还要感激你肯占我的便宜?” 夏清和觉得,他之所以教她,恳求太后为他们赐婚,就是早有图谋! 她竟然还把他当好人,担心他年老无嗣,真的是蠢透了! 男人似乎也觉得过分了,伸手摸了摸鼻子。 得了便宜再卖乖确实惹人嫌了。 “按照律法,犯奸者,绞刑。可你我关系不同,流放不方便,杖刑一百。” 杖……一百? 她的眼睛睁大,很是怀疑他怎么说得这么淡然。 数一百下很容易,杖刑一百离死不远了,侥幸活下来也会留下终生残疾。 好半晌,她才听到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你真的愿意受罚?” “我伤害了你,自然要受罚。” 别说他们有夫妻之名,即使没有,以他的身份地位囚禁她,甚至杀了她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结果…… 她看着他,好似第一次认识他。 外面的天光开始变亮,她偏头看过去。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拜过天地、喝过合卺酒之后就不一样了。 是她一直有着各种担忧,现在……那颗不安的心,似乎就那么静下来了。 静默半晌,夏清和突然开口道:“除了作为你心中明月光的先皇后,红颜知己的红缨,你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吗?” “她们不是我的女人。”他眉头微皱。 她抬眼看向他,目光沉定:“那你有别的女人吗?有亲密关系,或者心里在意的。” “没有。” 声音很淡,却没有犹豫。 夏清和看着他,黑色的长发下是一张略显阴柔的面庞,但并不显女气。 精赤的上半身有抓痕和齿印,都是她造成的。 昨晚是错的,却也是她最初选择的结果。 她走到他面前,身上带着沐浴之后的湿意和香气,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低眸看着他。 “虽然你对外身份是太监,但是长得不错,又位高权重。想和你对食的宫女不少,投怀送抱的更多,你就没有动心的?” 萧瑾抬头看着她,眼睛微微眯着,似乎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你想知道什么?” “身为太监,见过不少女子,你就没有动过心?” “……” 他的额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我隐瞒身份进宫后,就在陛下身边。” “没见过,所以没被勾引过,也没有……” 顿了一下,她突然凑近他:“不对,当时太后试探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你为什么会露出马脚?是因为,相好的被发现了?” “你想象力真丰富。” 他带着几分无奈笑了笑,只是视线落在她脖子上的红痕时,眸光暗了暗。 偏开头,他的声音有些哑:“你再睡会吧,我去准备杖刑的事情……” 戛然而止的话,止于她陡然坐到他怀里。 她抬手摸上他的脸,绝美的脸上多了分小女人的妩媚。 “你受了杖刑,还得我照顾你,不划算。”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自宫,真的当太监。二嘛,当我相公。” “不过我的相公,只能有我一个。否则,结果你还是会变太监。” 慵懒的调子到了最后隐隐透出几分寒意,萧瑾轻笑出声:“没有人会选第一个选项。” “哦,你算人吗?” “……算。” 她耸耸肩:“其实未必,是我这么漂亮,什么都拒绝不了。” 他没说话,只是手臂圈上了她的腰肢,有一种宣告主权的意味。 夏清和微微皱起眉头,萧瑾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给你的,会比你想要的更多。但是你选择了我,你也得接受我的条件。” 他还敢提条件? 她美眸圆睁,满脸不可思议:“你怎么敢?” “第一,我的妻子,就该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无论哪个少将军的名字,我都不希望和你有联系。” 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无法拒绝,却迟迟听不到第二个条件。 她忍不住询问:“第二个呢?” “第二个……” 萧瑾笑着看向她:“娘子,我是你相公,并且是个男人。” “……” 她听懂了,细白的手指攥紧衣摆:“你……”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他竟然要求她和他…… “之前一是担心暴露身份,二是觉得不该这样。现在,这两个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亲吻着那张泛红的脸颊,淡笑出声:“之前安抚你那么多次,也该我尝甜头了。再说,我们很和谐。” “……” 行夫妻之礼,是夫妻该做的事情,可被他当做条件提出来,怎么就那么怪? 她推他的手没有推开,也没有继续再推,而是冷眼盯着他。 “我要帮你掩饰身份,还要给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只要你要,只有我有。” 夏清和瞳眸微缩,而他的眼神平静淡然,似乎说的是再随意的一句话而已。 但是就是那么淡然的眼神,被盯着就是给人一种他的全世界只有她的感觉。 何况他刚刚说,【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她的心似乎都轻轻地蜷缩了一下。 总是对她那么好,真的会有被爱的错觉,不过…… 他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他对她好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属于她的呼吸落在头顶,让她有一种全身都被浸染在他气息之中的感觉。 大力拍了他的手,冷冰冰说道:“我要睡觉了,你松手。出去时,动作轻点,别吵着我。” 他看着那张带着别扭的脸松了手,等她一骨碌爬上床,用被子裹住身体之后,突然开口。 “娘子,昨天晚上你就没有吃东西,要不要先起来吃个早饭?” “不要。”她用被子将脑袋蒙住,声音闷闷的,“别那么悠闲,不弄清楚我为什么敲庄穆远的门,你脑袋上还绿着呢!” 第144章 我不会娶别人 “绿不绿无所谓,主要是娘子的名声,不能这么被毁了。” 菲薄的唇勾起弧度,萧瑾的凤眸里是沁凉如水的寒意。 这么迫不及待地离间他们,是被发现了什么? 他上前给夏清和掖了掖被角,又扯下被子,露出她绯红的小脸。 “你……” 只说出一个字,就被他俯身过来的动作吓得噤了声。 而他只是在她唇上轻点了一下:“做个好梦。” 夏清和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手指忍不住在唇瓣上轻轻地抚触。 他的娘子…… 其实真正的要求,她没有说出口。 可有那句‘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就够了吧? …… 马车里,燕临风上下打量了一番萧瑾,笑了。 “昨天还是斗败的公鸡,今天就是春风得意。你们昨晚……洞房了?” 他的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看样子检查结果,你很满意,就是不知道是用什么检查的?” 萧瑾闭着眼睛靠坐着,语调淡然:“对别人夫妻房里的事情这么感兴趣,是因为你不行?” 燕临风被噎的面色倏然一变。 几秒钟之后,他又冷嗤一声笑了:“听说昨天她私会庄穆远,被你抓了个正着,所以是你强了她吧?” 还以为萧瑾真的牺牲那么大,结果还有这么大个把柄。 红缨,真的是失算了。 萧瑾睨了他一眼:“这个时间入宫,生怕大家忘了你这个随时会死掉的病秧子?” “我死不死先不说,她敲庄穆远房间门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没敲。” “所以睡了之后,你相信她了?她呢,也心甘情愿接受‘萧夫人’的身份了?” 萧瑾皱眉,似乎有些不确定:“她哭了。” “你要被抛弃了?” 萧瑾瞪了她一眼:“她要我当她相公。” 燕临风多年装咳嗽,这一次是真的被呛到了,咳了个惊天动地,一双眼睛活像见了鬼。 半晌,他才压着咳嗽声问:“都疯了吗?” 萧瑾不满啊:“我们已经成亲了,她本来就是我的娘子,我本来就是她的相公。” “所以,你们这是要彻底在一起了?” “是。” “如果当时你娶的是别人,也会这样?” “我不会娶别人。” 燕临风点点头,倒是没有继续询问他们的事情:“那她和庄穆远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萧瑾眯起眼睛:“巫蛊之术,可以惑人心智,从这方面查。” “查,不难。是查清楚之后怎么办,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设计。她不知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燕帝。 是燕帝要分开他们。 萧瑾就是太清楚,才会束手束脚。 最初娶夏清和就是因为私心,他想将她纳入他的保护欲,还借着从她身上得到***遗物的理由…… 究竟是哪里让燕帝起了疑心? 燕临风看着萧瑾若有所思的神色,俊美的脸上显现出轻佻的笑容。 “你在宫中蛰伏三年,为的是给明轩铺路。” “现在他刚刚回京,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以前任何有阻碍大计的人或事,你都毫无不留情,这一次……”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瑾冰冷的言语打断:“去查。” 燕临风眯了眯眼睛,然后慵懒一笑:“好,我去查。但是之后要怎么做,你想清楚。” …… 夏清和睡得很沉,醒来时天光大亮。 明亮的阳光洒落在房间里,让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披衣起身,她推开窗嗅着外面的属于阳光的味道,整个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惬意。 莺歌推开门,看着夏清和,有点好奇,又有些安心开口。 “小姐,你看着心情不错,昨晚都和九千岁说清楚了吗?” “……” 昨晚的事情在脑海里一点点闪现,激得她一张俏脸泛红,淡淡地应了一声去洗漱。 不想莺歌这个傻姑娘,半点没有发现,又继续说道:“那就好,九千岁对您那么好,您应该多点耐心。” 她没有耐心吗? 夏清和怔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帕子,蹙眉询问:“我对他不好吗?” “这个……” 眼看莺歌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对我再好,不喜欢又如何?” “小姐觉得少将军当年喜欢您吗?” 突然的提问让夏清和眉头皱得更紧了些,眼神中的疑问也在加剧。 莺歌是个直性子,当下给出解释:“奴婢自小跟在您身边,您和少将军的事情也是看在眼里。” “之前,你觉得他喜欢您,爱您,您也为他付出了一切,结果呢?” “九千岁看上去没有少将军那么爱您,但是他真的为您解决了各种问题。” 各种问题吗? 夏清和的心头好似被羽毛掠过,细碎的小事在脑海中一一闪现。 年前回到宫中,所有人都将她视为眼中钉,每一天都在煎熬,每一件事都暗藏杀机。 如果不是萧瑾暗中斡旋,她怕是根本熬不过那场风雪,更别说现在悠闲地坐在这里。 她抿了抿红唇,微微颔首:“你说得对,他对我很好,可是不爱我……” “什么叫爱呢?他比说爱您的少将军对您更好,怎么就不算爱呢?” 这都不算爱,什么才算? 明明萧瑾为了帮她不惜得罪权贵,满足她所有的虚荣心和需求,而她觉得他不爱她,是因为他没有说过? 轻笑一声,嘲弄爬上眉梢,夏清和轻声说道:“大概就是我太贪心了。” …… 钦天监。 萧瑾出现时,监正司黎明的面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 “见过九千岁。” 他摆摆手,笑着握住司黎明的右手将他扶起:“两湖改稻为桑的事情,很不顺利,这对今年国库税收会有很大的影响。” “所以本督过来,想问问监正大人,上天可有什么预示,本督也好办事。” 含笑的神色,阴柔的面容,绯红的衣衫,每一样都明艳璀璨,却让他心头漫起寒意。 不仅如此,随着萧瑾的靠近,司黎明额头上冒出冷汗,再开口声音都有些嘶哑。 “九千岁来此,怕不是为了两湖的事情,而是为了萧夫人吧?” “监正大人知道啊?” 萧瑾依然在笑,可已经捏碎了司黎明的手臂。 对他冷汗滴滴落下视而不见,脸上的笑意反而更加深沉:“那大人也该知道,我家娘子,为什么会做出那么荒唐的举动吧?” 第145章 你不是还想着她吗? 司黎明的脸上有瞬间的扭曲,唇上血色更是在瞬间褪去,声音都在颤抖。 “你、你都知道了……” “你不该早就知道了吗” 萧瑾唇角微微勾着,衬得他格外俊美。 那一笑,不知道会引发多少女子的爱慕之心。 看到光球回来,苏洛已经做好了被识破身份破釜沉舟打一架的准备。 舒茵第二天跟着阎骁桀进了阎府,阎府的下人见了她虽然没有称呼少奶奶,但也对她行礼了。 想到这,吴孝祖叹了口气。长成这样,自己坑一坑也算是给徐老怪积德。他心里瞬时间就充满了成就感。 也就只有李茵曼这样的强者才敢说带着两个普通人跨世界旅游,先不说能不能穿越世界,就算穿越了世界,安全也无法保证,但是这些对于李茵曼来说都不是问题。 被周一仙的贱样气的再次吐出一口血,魔主运起全身力量,一掌狠狠向着周一仙拍去。 阎月虽然不是护士医生,但已经是医院的主要负责人,沈淮安重伤,一定要通知他。 由于秦野战三英,敌六将,吕布若是不拿出些战绩,真是压制不住人们的一些想法。 下一秒,还没脑子进行完思想斗争的舒茵眼前一晕,一阵天旋地转。 蒋志强与梁镓辉刚叫出声,吴孝祖转身就与李殿馨、江嘉华重新拥抱一回。 袁谭看着战报,一声叹息。半天激战,被毁楼车三十三座,抛石机十一架,伤亡将士七百余人,取得的战果却非常可怜,看起来列了一些,但真正提得上嘴的却一个也没有。 瑞士银行账户的事情还是比较顺利的,弗里德曼很重视安峰这名客户,他会用自己的方法,通过离岸公司这层马甲让安峰放心的全球消费,而不至于暴‘露’避税的本尊。不过……亿万富翁客户谁都会重视。 唐心湖登时面部表情僵硬,与白恒之抱臂挑眉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我没有……”满脸窘迫的君墨尘说着急忙的松开了搂在肖雨落腰间的手,然后就听哎呦一声,肖雨落摔了个四仰八叉。 当花火带着六大动物高手赶过来时,凌云早已经收拾好了一切,看到巨大人形坑洞内李随风只剩一个四角短裤的尸体,浣熊师父和盖世五侠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万分。 哨子两人同时将眼神转向坐在一旁,嘴里叼着哨子的王母,刚才吹哨子的就是她。 这个声音,就像给原本一蹶不振的江湖侠士们打了一针‘鸡’血,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纷纷慷慨陈词。 可是心中再有猜疑碍于他的王爷身份也是要出去迎接的,当即理了理衣摆与苏婉晴一起来到了门口。 当他来到肖雨落房间的时候,竟然发现大门紧闭,但里面似乎还有光亮。 不说到时候政府回收地皮能赚多少差价,光冲那个科技开发区,以后那里必定寸土寸金,所以老总发话了,这块地皮启瑞势在必得。 想到林宇交给他的嵇家失传上千年的广陵散,嵇宗心里就不胜感激。 当时在楼梯间,他根本没给吴用反应的时间,先是一拳,然后一脚就结束了战斗。 时如逝水,如今二人竟互换了身份,原来的“受害者”反倒成了“调戏者”。 第146章 娘子怎么会惹麻烦? 当时严凌枫的心里蠢蠢欲动,可现在…… 细雨缠绵,又是一晃而过,他看得不算清楚。 但是她靠在他怀里,举着伞小心翼翼防止淋到萧瑾的动作,却很难忽视。 她关心萧瑾。 “别的企业或许不会重视,可铭泰企业,警察署长一定会重视的。”顾少阳上了车,肯定的说道。 看来,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了!等什么时候家里不这么忙了,我陪着您还有爸爸、妈妈,我们一起到全国各地的去走一走。 终于有一日,两人在这危机遍地的古仙遗迹之内,看到了一座洞府,两人喜出望外,遂进洞中搜寻突破腾云境的契机。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一阵惊呼声,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穆云轩察觉了她异样,在她擦肩而过之时,心中兀地一紧,反射性的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最后诸司马同样委任了以帕科为首的若干头领。至此,两支队伍都已经将各自的框架搭了起来。 “哎哟!您点儿声,别吓到我们的夭夭了!”萧老太太一听萧老爷子又嚷嚷起来,赶紧阻止道。 “赵行长,省里大领导来,可千万别带到我们支行,我怕见到领导,”王晓燕担心地说道。 清岚忽然觉得自己格外残忍,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却一定要装作不知道。明明需要解释很多,但是一句也没跟她说。 原来,紧随关羲其后的沈腾,眼见到口的鸭子,竟就这样被关羲抢了,再加上之前关羲嘲讽他的话语,和体内气血还在不断提升,完全浪费使用掉的保命珍贵丹药,一时再也忍不住喷火的怒气,恶向胆边生。 陈子陵戴的面具,虽不是完成品,却也能遮盖不少气息,这宁斓却能一眼看破。 “无妨”简单的两个字让雷兽如获大赦一样,任由冷汗顺着毛发留下。那条巨龙转移了目光看向陈-云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神色。 照这样来看,选船长能补足阵容的伤害,对他们阵容来讲也比较合适,肯定是没问题的。 此刻,陈云已经被激怒了,瞬间就血变之身,就如一个异常诡异,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又邪恶的气息。 看到刘怀东这个被拉来充当挡箭牌的傻逼,竟然真有勇气当众给自己难堪,洛世豪不禁微微眯起眸子,身上散发出一股初入凝神的气机。 “你…都看见了”说完这句话,夭夭的脸蛋就如滴血一样红润,娇羞说道。 “这次,四君杀天阵,可以提前布置出来了。”陈子陵一笑,去将四圣斩下的魂魄,交给了二狗。 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这是属于男人间那种默契。叶枫怎么也没想到,他今天交的这个朋友往后在许多事情上都无条件的帮助他,他们之间的友情会一直持续下去的。 我说,我真的不需要你等,是因为不管你是等我还是等别人,我都会守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只是他都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丝诧异,他就被宋青春心底接下来的想法,结结实实的震住了。 这天外天驻地,圣皇门弟子一共有十亿人,最终愿意加入黑龙宗的却不足千人。 但这并不意味着回纥国内对唐都是友好派。也有不少好战派,企图趁火打劫攻略大唐江山取而代之,瓜分中原财富,但都被磨延啜所压制住。 第147章 挥刀自宫 夏清和心头一惊。 纵然是在燕帝膝头长大,但是对帝王之怒的清晰了解,还是让她心头一跳。 何况庵堂三年的生活,让她很清楚,惹怒帝王的下场。 忽然,沈沉的眼睛一亮,过往的丧尸虽然很多,然而许多丧尸都在经过一间大厦的时候,若有若无地绕了一个弧线,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一般。 沈沉的手不自禁的开始颤抖,他前世今生,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恐怖,就是自己前世身死的那一瞬间,也没有尝受过如此的恐惧。 欧格登的精神力量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在他身边出现了一团恐怖的旋风,形成巨大无比的吸引力,瞬间将他的精神力吸收进入,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哇!哇!”客机方才平稳升空,便有一阵哭喊声惊醒了正在假寐状态的唐枫。 谈完唐枫的事情,裘功将话题转到刘家身上,相比于唐枫的供奉之位,刘家在今天事情之中所扮演的角色才是裘功所关心的。 这老翁话中言语虽不知真假,但其含义,倒像是来指责自己的。不过,对方的这番话,也的的确确有几分理。心中无鱼,自然也就无鱼了。 这一天,景天妃正觉得无聊,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不禁目光为之一动。 “那要不我睡地板你睡床上”沐秋荻以为唐枫动了怒,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说道。 “我身旁那位美丽动人的丽人叫金钱豹。第一次参加活动,嘿嘿,我在武城有些能量,以后谁有困难就报我的名字。”钱多多继续吹。 到了这个时候,包括龙一在内,所有人都被重创,甚至有些人差点毙命,生命气息萎靡,被妖王重创,但依旧不曾退下,硬是将五头妖王拼死。 开始的时候这两个侍卫还是恪尽职守的,后面被花木兰救出去揍了一顿,就老实了。 虽然,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可是我总觉得我要去的地方不简单,就像是有人在牵引着我一样,牵引着我往哪个地方去。 大概,等我的精魄也消失的那一刻,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我的存在了吧,就好像,我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不过都无所谓,姚辰的水准其实还是蛮不错的,专业的科班出身,水平不差,又磨砺了这么久。 徐锦程也不客气,掀开一旁的单人沙发,一屁股坐了上去,刘逸尘踌躇了下,也挨着他坐在了沙发帮上。 接着她哭了起来,越哭越厉害,她紧紧抓着君无疾的衣服,不肯松手,就好像在海上孤独漂浮了很久的人,看到了最后的希望。 罗兰知道,突然提出结婚的提议,林导一下子肯定难以接受,这是她预料之中的事。 “你们不用看我,我也是。”杨光见众人将目光看向自己,连忙举手道。 “刺客捉到了吗”秋夜寒眉头微蹙,那原本有些沉重的眸子中,突然的多了几分寒意。 司机被叶窈窕急迫的声音吓了一跳,脚底猛一用力,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之后,车子就突然停住了。 这会时间过了将近二十分钟,也是时候该化妆,更衣了,所以大家也没再关注季熙妍。 第148章 二选一我从来不是被选的那一个 夏清和眼睛泛红,死盯着眼前的男人,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庄嫔的尖叫和脸上的崩溃神色。 她可以理解萧瑾不接受妻子红杏出墙的奚落,也接受他报复敢算计他的人的人。 但是,那是庄嫔啊! 是将她当成女儿,又是因为她从宠妃变成一个嫔的庄嫔! 忽然,云中天的嘴角一阵抽搐,瞳孔紧缩,眯起双眼瞟向已距离自己很远的地方,在那条街道之上,有着一股莫名的气流涌动,那里分明无人,但云中天静下心来,却能够感受到一丝非比寻常的异样。 看着所有下属一脸疑惑的样子,官宇峰与颜静宸对视一眼后,说出了心的苦恼。 而他自己也从不断地炼制低阶灵丹和法器的过程中,使得基础更加扎实,技艺变得更加精湛。 说着他把手中的篮球递到了梦儿面前一副给我签到篮球上面的意思。 谁都没有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魏三居然已经蜷缩着身体躺在了地上,不但如此,他的全身还在不断的抽搐着,脸上的表情也显得非常的痛苦。 “那你就给我在这坐着休息。”诸葛亮说了一声,时空穿梭施展到达海柱魔龟身边,接着触发被动,诸葛亮身边出现五六个法球,全部打在海柱魔龟身上。 黄玄灵极度郁闷,只得将手中的长枪往后一刺,将体内的雷属性法力注入其中,在身后形成了一张电网。 “就是,要是在这里跳下去的话不死也残废吧!大才子你可别犯浑哪里危险赶紧下来,有什么伤心的事情跟我们哥几个说道说道,我们帮你调节调节!”邓波俊附和道。 然而这时,前方通道忽然出现了一道道晶壁,挡住了自己前进的道路。 “是!”冷智的回答言简意赅,不说心中恨之肖毅下令他岂有不从 “据我的猜测,保护舍木的东西肯定是连它这种千年恶鬼都不敢碰的东西。”鬼将想了想说道。 她今年二十五岁,不过走的却不是参军那条路。人家可是堂堂陆军军官学校里走出来的硕士研究生,够牛吧 “假正经,难不成师兄你不想看看嫂子孩子们怎么样了”戒空撇撇嘴抛出了杀手锏。 猛的一声惊雷响过,所有尚在苟延残喘的魔兽一起发出最后一声惨叫,从天上掉落下来。电光闪过,黑茧破裂,一道人影电射而出,昂首发出一阵高昂长啸,声音直贯九宵,震动天地。 雾岛圣许久未见妹妹笑得如此欢乐了,为此,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对市丸银之前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报,报告教官,我肚子疼!”何子锐目光漂移,不敢接触范立波的目光,捂着肚子面色苍白的说道。 但是,他马上涌起一个念头,这一耽搁至少去了二十分钟,会不会中了别人的缓兵之计他暗呼一声:“不好!”掏出手机,想跑又觉得不妥,只好径自往锦绣别苑那边急走。 公子和苏檀夹杂于人流,优雅的选着吃食。身为凤凰卫视的名记,对这种场合自然不太陌生,不过眼下的苏檀有些狼狈,毕竟刚刚被绑架过,甚至身上的衣服上还有勒痕,看着很不入流。 这一切,似乎忽然间,都远远偏离了人们的猜测!他们,究竟是想要干些什么 第149章 我的选择,从来只有你 这个问题,比刚才红缨的提问更尖锐。 夏清和无意为难红缨,她也只是一个无法选择命运的可怜人。 但是。 她也不是一个让人随意在她疮口蹦跶的软骨头。 何况她觉得有必要让红缨明白—— 无论如何,萧瑾已经娶了她。 阿斯嘉德虽然有着很详细的星灵族资料,但这种合体光明执政官牵涉到星灵族对于灵能科技的最高端应用,在严密的保密措施下自然不是阿斯嘉德人能够知道的。 开玩笑,如果这种时候真被噜噜带走,关键是他再以一种牺牲自己的方式将自己带走,那就真是大喜大悲了,倒霉到极点了。 “什么时候你能够将闹海哥打倒的时候再说高手吧,话说我们的关系不错,要不要我请他来操练下你们”美国队长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下子就把所有闲聊的人给干没声了。 “我也没有见过他们,只知道他们强大无比,至少有了天道境的实力,绝非我等能比的。”这人道。 只是如果这件事是冲着龙泽霆来的,张家也算是被牵连了进来,他们如果要一个交待的话,龙泽霆还要想想要怎么应付才是。 但此时此刻却完全不同,这可不是那千辛万苦只能找到一个古魂那么简单,这是无数古魂的世界。 所以说拥有了亡灵碑的李炜,可以源源不断的创造7级兵种,聚集大量的7级兵种大军,7级兵种也是高级兵种,真正的主要战力一般为6级,要是李炜能够以7级兵种为主力,那么任谁也不敢忽视掉李炜。 萧灵和陆摇一起前行,听到路平的话,便也停身向路平看去,见到路平在地上救起一人飞来。 伴随着焚曰炎龙驹,李炜直接的朝着黄总搭建的营地冲去,李炜是没有一刻的停歇,眼看着天色刚刚的完全黑下,还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李炜就率领着兵种杀将过来,这是不给黄总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 “要听安排了”龙泽霆有些意外,也有些在意料之中,像凌飞这样身份的人,不可能一直放任他自由的做事,最后他终究是要进入官场的。 慕容权带着人一直在忙着调查投毒之人,抽丝剥茧,一点点的调查,排除,设定嫌疑人。 “量天尺说这个”我一翻手将自己手中的冥尺唤出来,狭长的刀锋熠熠生辉。 “这种事也可以不确定”躺在怀中,丁翎一边掰扯我的手指一边哼唧道。 而黑天魔尊则是大黑天的统治者,黑天魔尊曾经离开地狱,前往诸天万界,结果与一位天界的巨头交恶,最终死在那位天界巨头的手中。 想到这里,她冷冷一笑,低下头,望着自己依旧平坦的腹部。她再次低低的叹息着,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杨呈并不是一个在意别人名字的人,但爱无期当时实在太嚣张,自报id时也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所以杨呈才有印象。再加上之前蜘蛛巢穴的副本纪录也有爱无期的名字,更加深刻。 最后一面炼天大阵主旗断掉,江南浑身浴血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在他脚下一尊神尊的尸体正无力的掉落,跌入宙光之中。 就在爷爷的手刚离开箱子的时候,还隐隐传来了一个微弱的气爆声,不由自主的,爷爷一边儿按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边儿看着眼前箱子上的符号。 第150章 生气了吗?因为她来找庄穆远 夏清和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轻轻蜷曲了一下,但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她睡着了。 这几个字,是说给她听的,却只有他听到。 …… 御书房。 萧瑾甫一进去,迎面就飞来一个暗影。 他没有躲避,任凭东西砸在他肩头,尖锐的边角擦过脸颊,最后落在地上。 ‘咣当’一声落地,他才看清落下的是麒麟镇纸。 那一拳轰来,似乎出现了一只饕餮,张开吞食天地的血盆大口将前面四名长老吞在口中。 “不,麒英,我们一起出去。”娇娘此时已经泪流满面,眼见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她紧拽着他的衣袖,带着祈求的目光。 而这两个家伙也没把什么先做孙浩哲的老婆再偷情的事情认为有多不好,而且说的还是沾沾自喜,更是让人哭笑不得。 杨玄空走出家族之后,三长老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位长老,摇摇头之后,随之走出了议事大厅。 夏子轩打开一看,倒是没错,请柬里面有他们两人的名字,说是年轻一代的聚会,大家认识一番,也可以相互交流一下修行体会。 她们两个一唱一和,逗得满堂人都忍俊不禁,连景容够翘起了嘴角。 不等自己反应,就看到自己的佣兵如同镰刀割麦子一般刷刷刷的倒下。 沈梦梦哼了一声,道:“你们有没有事情,不用跟我说。”然后就径直走进了学校。 我点点头,看到四处无人,对着空气一招龙怒天爆,龙影飞腾而过,势气十足,地面,空气和水晶树却是纹丝不动,再看体内,狼人胸前的神龙辇消失了。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夸赞的话,而是看了一眼杨若生的房间,沉吟之后,走进了客厅。 只是杀个孩子而已,应该不算伤天害理吧更何况,这还是一个不被自己父母所喜爱的孩子,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三个党派在翰林院都有人,这几天,三个党派的官员在朝堂上纷纷举荐,我说这个好,他说那个好的。 吴启尊其实也在期待着这一刻,当郑雨晴身上发出光亮的时候,他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无数的冰雪怪物在触碰到漆黑能量壁的时候,连一丁点儿的挣扎都没有,就这样被直接被巨大的漆黑能量壁吞噬了。 其实他也就识得几个大字而已,对考卷上的这些问题一窍不通。所以字多字少是他评介的唯一标准。 不明所以的费扬古这才知道了这件极为丢他面子的事件。气归气,委实觉得努达海竟然找皇上理论这件事实在太过轻佻。 男孩们互相对视一眼,纷纷从衣兜里掏出了钱,放进里德尔神父的掌中。 之所以如此,是考虑到南堂目前的特殊性。如今的南堂,几乎成了他和、白晋、洛克等人秘密商谈要事的地方。若是新派来个话多心鬼的仆役,少不得会破坏他日后的计划,倒不如换个自己人,将南堂彻底纳入自己的羽翼。 苏嫔多年未出宫,心里对儿子本就有愧,老二用这个来ēixié她正中她的软肋。 今天才发觉会一门别人听不懂的语言,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尽管他们都用怪异的眼神望着我,可我丝毫未受到影响。 “既然姬门主如此有诚意,我等也不是不识好歹之辈,我两派决定现在就加入天璇门……”两大超级高手异口同声的说道。 第151章 再会哄,命都得给她 萧瑾低眸看着她白净的脸蛋,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着明显的疲惫。 明明她还没有从昨日的刺激中摆脱,今天就急着询问庄嫔的情况。 可她为什么不找他,而是找庄穆远,还追到了医馆…… 他很清楚不该有这些念头,心里却还是漫上种种不满。 他俊美的脸上笑容依旧,声音却很淡:“来拿点药。” 什么药? 给谁拿药? 她很想问,他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想法。 “天还阴着,这两天别乱跑,让十九送你们回去。” 夏清和明白,这个天阴不单纯指阴天。 她盯着那张阴柔的脸半晌,还是点头离开了。 带着莺歌向着马车方向走去,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本能回头看过去,眼神里带着迷惘。 “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她不会有事的,你不需要担心。” “我知道。” 点头之后,夏清和有点迷糊,是……庄嫔的事情? 这件事,她也不是很担心。 萧瑾没有食言的前科,司黎明又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还助萧瑾一臂之力。 没道理,会在这事上出岔子。 萧瑾幽深的眼眸看她半晌,慢慢松了手:“回去吧。” 她收回手,上了马车。 隔着窗口,她看到身形挺拔的男人,一直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拐弯,阻隔了彼此的视线。 “小姐,九千岁不高兴了,肯定是介意您去看庄穆远。” 夏清和皱皱眉:“是,他那个人的占有欲太强。” 否则,也不会为了宣告她是被设计,要了司黎明半条命。 莺歌摇头:“不是,小姐,肯定是九千岁太爱您,担心您心里有了别人。” “……” 爱她? 夏清和靠在椅背上,撩了撩唇角,没做评价。 就是好奇他去抓什么药? 难不成是燕临风那个病秧子出事了? 可这种事情,也不需要萧瑾去抓药吧? …… 昨天泰安殿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 有关夏清和去敲庄穆远房门的事情,已经淹没在司黎明的自宫之中。 随便走两步,就能听到各种嘴碎的议论。 夏清和没什么精神,更不想听那些七拼八凑的谣言,坐着马车回了督公府。 简单吃了饭,她就去了萧瑾的书房。 原本是想找本书打发时间,突然就想起画满她小像的小册子。 萧瑾真的……爱她吗? 仅仅是一个念头,让她心头发热,呼吸似乎都变得急促起来。 可她把书房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 被他藏起来了。 她思索着,坐到他平日休憩用的小床上,不多时竟然睡着了。 等萧瑾回来, 看到的就是—— 翻乱的书房,睡得香甜的她。 他走过去,长指抚过她细嫩的脸颊。 夏清和嘤咛一声,睁开迷蒙的眼睛:“萧瑾。” 刚刚睡醒的嗓音,带着惺忪的沙哑。 她抓住他的手,很自然拱进他怀中,枕在他大腿上。 “怎么睡这了?”他揉着她的脑袋,扫了眼被翻过的东西,“还是说有贼人将娘子掳掠到书房?” 掳掠? 她微微抬了抬脑袋,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原想着休息一会就起来收拾,谁能想到一觉睡到这时候。 “我想找本书,没找到。” “哦,什么书?为夫给你找。” 萧瑾笑眯眯地看着她,她却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明明是随口胡诌,他怎么还好像真的担心她找不到书一样? “你下午去医馆抓什么药?” 夏清和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他眯眼看着她,没有回答。 他生得很好看,唇瓣又总是勾着浅浅的笑弧。 乍看是个十分温和好相处的人,但是了解的人就会发现,他的笑实在没有什么真意。 即使是杀人,他都不会有笑以外的表情。 她有些不安地坐起身,试探性地询问:“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去找庄穆远。” “娘子知道啊。” 还真的是。 她蹙了蹙眉心,坐起身看着他说道:“我只是想知道昨天我们离开后,庄嫔的情况。”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 “……” 为什么不找他? 她也在心里轻轻地问自己,却发现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最后,她有些讷讷开口:“以后有事情,我会先找你。” “好。” 她刚刚松了一口气,他继续说道:“不过今天娘子没有找我,我很不开心,你要不要哄哄我?” 哄? 面对一个男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心里稍稍有那么点复杂。 夏清和皱眉想了半天,抱着他的手臂凑到他面前。 “我不会哄人,做别的可以吗?” 他挑了挑眉:“做什么?” 她挺起腰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小声开口:“这样代替可以吗?我真的不会哄。” “……” 再会哄,命都得给她。 萧瑾环抱着脸微微泛红,小声撒娇的小姑娘,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哪里还有气? 他笑着捏捏她的脸:“行,你是我家娘子,做什么都可以。” “那……你要不要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去医馆?” 不是不愿意告诉她,是担心她吓到。 可想到她对别人的担心,到了嘴边的话变了:“我受伤了。” “哪里?” 她突然坐正身体,一双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里面的担心半点没有隐藏。 “怎么会受伤?是受罚了吗?” 无数个问题从她口中说出,萧瑾不觉得烦,只觉得得到了她的关心。 他的唇角翘了翘,声音却低了下去。 “左肩被砸伤了,不是什么大事。” “肩膀?” 夏清和这才发现,从上午在医馆门口遇到到现在。 他都是右半身对着她,她连他的左脸都没有看到。 偏头看过去,就发现他脸上的擦伤。 不明显,已经结了淡淡的血痂,但是能让他去医馆的伤,绝对不会是这点小伤。 将前后的事情串联了一遍,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发哑。 “是陛下? “嗯。” 红唇微抿,她扯开他的外袍,他没有阻止,任由她检查伤口。 只看到被绷带缠绕的肩头之后,夏清和就咬住了唇瓣,上面还有渗出的血迹。 “为了让燕明轩回京,你花费了那么多心思,甚至不惜拿命去赌,是为什么?” 是因为他是先皇后的孩子吗? 第152章 你的选择,都是舍弃了我 夏清和真正想问的问题,却压在舌底,不敢宣之于口。 她害怕答案太过直白,连点幻想空间都留不下…… “他回京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萧瑾的回答,让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怪异。 眸底还有着淡淡的哀伤,又被更多的惊讶出现覆盖。 “你三年前以太监身份入宫,不就是为了他回京吗?” “不是。” 他揉着她的脑袋,眸色深沉幽深:“放心,之前我可能真的会赌命。但是有了娘子,我不会那么莽撞。” 是她……改变了他吗? 她瞥了眼他的肩头:“那你还受伤?” “这个……” 他的眼睛眯了眯,脸上的笑容变得异常严肃,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怎么了?” “娘子要认真考虑为夫的提议,为夫才能不受伤。” “什么?” “天下是娘子的,还有谁敢伤我?” “……” 她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小声嘟囔:“你再打趣我,我第一个揍你。” “哪里敢打趣娘子,说的是实话。” 是实话,却也是无可奈何。 谋朝篡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何况燕帝或许有很多问题,但在国家治理上,还算是个明君。 夏清和只当他在逗自己开心,没当回事。 殊不知,他的谋划,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 清风楼。 燕临风一双桃花眼眨得春光潋滟,嘴角的笑意却带着几分促狭。 “小轩轩之前从来不拒绝,现在……” 他故作哀伤地叹了一口气:“这是告诉我,以后不能喊小轩轩,要喊三殿下吗?” 燕明轩年岁小,面皮也薄。 被说得满脸通红,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我、你之前也没有让我喝过酒啊。” 嘟囔着门口传来响动,萧瑾走了进来,他好像溺水的猫儿,立即喊道:“救我!” 萧瑾的视线扫过燕明轩身前的酒杯,瞥了燕临风一眼。 明明他脸上浮现的是淡淡的笑意,偏偏这笑意不及眼底嘴角。 被看了眼的燕临风轻咳一声,拿起那杯酒仰头灌了下去。 “小轩轩回京,还献上了血经,可不再是之前计数的皇子。” “今儿个我过来时,就听不少人打听他的婚配问题,不过也都是在观望。” “毕竟,他现在也还只是个皇子。” 燕临风手指点着面前的酒壶,说得漫不经心:“要让陛下松口,险是必须要冒的。我还是觉得他该去两湖,喝酒……必须会。” “你怎么想?”萧瑾看向燕明轩。 “我听你的。” 燕明轩的眼睛恢复,大而明亮的眼睛与先皇后很是相似。 可如此漂亮的眼眸激不起燕帝心中半点父爱。 萧瑾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两湖因为改稻为桑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高文在那边也深陷泥淖。” “明轩以皇子的身份,去那边再合适不过。” “不过他终究年纪轻,没有什么经历,不如你和他一起去。” 被点名的燕明轩挑了挑眉,笑得不怀好意:“我和他去?你就不担心他被我带坏,成了一只小醉猫?” 萧瑾笑了笑:“宁晚初那边和离成功了,正在办理女户,你说我要不要帮个忙?” 原本满脸笑意的燕明轩,神色陡然变冷。 几秒钟之后,他才嗤笑一声:“去,我去。不过……” 顿了一下,他的桃花眼里隐隐带上冷锋。 “不想出事,你就别挑事。” …… 萧瑾肩膀的伤算不得重,但需要静心调养,否则很容易落下后遗症。 好在燕帝特准他在家里休息,夏清和也没有那么担心。 只是每天都帮他擦药,再换上干净的绷带。 然后他就会陪着她写写字看看书,日子悠闲地让她几乎忘了他们在京城。 在波云诡谲的朝堂,更忘了他们一个假太监,一个假公主,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眼中钉。 直到太后以送点心的名义,在里面夹了一张纸条。 【严凌枫三月初六纳妾。】 夏清和看着被烧成灰的纸条,笑了。 日子再美好,不除掉藏在暗处的尖刺,也终会被戳得千疮百孔。 可拔出尖刺,也会扎破虚假的平静。 “点心有什么问题吗?” 萧瑾的声音如往常一样淡然,此时却让夏清和的心头一惊。 她袍袖一挥,将寥寥纸灰扫到桌下,回头看向他,面上又是清浅的笑容。 “没什么,所以反而觉得奇怪,太后怎么好端端地赏我点心?” 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她又继续说道:“该不是暗指宫里的事情吧?司黎明的事情,你怎么处理的?” “陛下容不下他。” 简单的几个字,就说明了一个人的结局。 夏清和微微颔首,门口突然传来莺歌的声音:“小姐,有个人在后门,说是要见您。” 她看了眼萧瑾,才继续说道:“希望小姐单独见她。” 天色已然擦黑,这时候找上门,还要求单独见面,平添了几分神秘意味。 “什么人?” “对方没说,只是请求将这个交给小姐。” 夏清和只扫了一眼,就立即吩咐:“把人带进来,注意不要让人发现。” “是,小姐。” 萧瑾看着她握在手里的帕子:“是娘子的故人?” “是。” 她两手不停地搅动着手里的帕子,眼神复杂:“是庄嫔。” 对庄嫔,夏清和的感情很复杂。 她感激那个给了她母爱一般感觉的人,也感激她为自己做的一切。 但是永和宫夏清和敲庄穆远房门的事情,也是压在她心头的一根刺。 三年庵堂生活,让她对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任,唯独庄嫔…… 结果,也是个笑话而已。 萧瑾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似乎都放柔了不少。 “见一面,听她说说也是好的。” “事情具体是怎样的情况,没有人比当事人更清楚。” 夏清和看了萧瑾好一会儿,似乎还是下不了决心。 最后还是他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身着一身黑衣还带着面纱的庄嫔,看到他们牵着手进来,眸底有了明显的湿意。 “清和……” “娘娘。” 相较于庄嫔的激动,夏清和表现得很是冷静,甚至是冷漠。 “我以为,我们没什么可说的。” “无论是什么原因,你的选择,都是舍弃了我。” 第153章 和那些少将军保持距离 庄嫔浑身一颤,似乎没有想到夏清和会这么说。 又好像听到这句话之后,心头的期待彻底散碎。 “清和……我可以解释,你给我点时间……” “好。” 夏清和回答,再次出乎庄嫔的意料。 而下一句话,就如一支利箭,又狠狠扎在庄嫔的欣赏。 “我很想听听,你有什么理由陷害我,又有什么脸面求我救害过我的人。” 说完,她坐到桌边,自然地倒茶。 倒第三杯时,她看向萧瑾:“你先去处理你的事情吧。” 萧瑾和她对视几秒,应了一声离开了。 庄嫔看着夏清和推了一杯茶到对面,她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坐下。 好半晌,她才艰难开口:“我知道我不该……但他是为了我,你能……救救他吗?” 茶杯里飘出的氤氲热气,模糊了夏清和的笑脸,却又将她眼神里的冷意刻画得格外清晰。 “为了一个想坏我名节的人,对抗陛下?然后,我去受罚?” “那天的事情……是陛下暗示我做的。” “怎么,有人提议,有人实行,作为中间人的你是纯洁无辜的吗?” 庄嫔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看着她说道:“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做。” 夏清和撩了撩唇角。 “我承认我有私心,并且私心的成分很大。” “但是清和,到现在,我后悔的是没有办成这件事,而不是去办做件事。” 话声落下,夏清和手里的杯子轻轻地砸在桌面,温热的茶水溅到手背上。 她嗤笑一声:“这样想你就会觉得安心了?” “和他在一起不能有子嗣,你就可以坏我名节,让我成为不安于室的出墙红杏?” 一句话让庄嫔说不出话。 她张了几次嘴,才说出话。 “是我做错了,我没有想到,你爱上他了。” 夏清和没有理会从桌边滴答落下的茶水:“重来一次,你还是会这样的选择。” 安静的时间再度拉长,甚至给人一种没有人再会开口的错觉。 “是。” 这个字很轻,却让夏清和的心脏狠狠被撅住,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她紧咬唇瓣,艰难吐出一个额外难题:“因为庄家?” “不单纯是,我是真的以为这样会让你幸福。” 是吗? 她说是就是吧。 夏清和有些不想去探寻真假了。 自从假公主的身份暴露,她就在不断地失去。 最后留在身边的寥寥几人,她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哪怕是假的,哪怕那些对她的好其实带着尖锐的刺痛,她也还是想去握住。 庄嫔看着她,突然开口:“你和萧瑾在一起幸福吗?” 夏清和没有回答。 幸福是什么? 她不知道,但是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安心。 无论他为了什么,起码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是护着她。 单纯这一点,已经足以让她不惜一切。 庄嫔看着她,语调里是明显的伤感,又有着家长式的劝说。 “清和,相信我,人生太长,和他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萧瑾看着很好,可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人,真的会毫无目的地和你在一起吗?” “何况,那件事不单纯是我设计你,更是陛下的设计。”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不想你们在一起,你们迟早要分开的。” “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你要一直生活在算计之中吗?” 夏清和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好像对着写毫不在意,心头却又漫上细密的疼痛。 扯了扯唇,笑得无比冷淡:“所以呢?” 庄嫔垂下头,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心酸和艰涩。 “我知道陛下不会放过他,你和萧瑾也不会,但是……” 眼泪缓缓滑落,打湿了她脸上的面纱。 “我希望有机会,你能让萧瑾给他一条生路,他在这件事里是最无辜的。” “我也知道你恨我,不愿意做我的义女。” “但是陛下不相信感情,怀疑萧瑾对你好,是发现你身上藏有长公主留下的秘密。” “所以只有你成为庄家的孩子,才能让陛下觉得,萧瑾对你有利可图的是其他。” “他才有可能,不继续拆散你们。” …… 庄嫔离开之后,萧瑾进入花厅。 他看到夏清和坐在桌边,眼神木然而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过去,他坐到旁边的凳子上,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抱在腿上。 “你身上还有伤。” “哪里有那么虚弱?”他不在意地捏捏她的脸,“和你说什么了,一脸不开心?” 她靠在他怀里:“她想你给司黎明一条生路。” “你怎么想?” “如她所说,司黎明在这件事里确实无辜,但是……” 夏清和抬头看向他眼神很认真:“司黎明是陛下绝对不可能放过的人,我不可能为了这样的人,让你受到伤害。” 他低头亲亲她的脸:“帮他逃脱不是不可能,但是意义不大。” “为什么?” “他能为庄嫔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这么会苟且偷生?何况他活着,就是对庄嫔最大的威胁。” 一旦被人知道他活着的消息,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庄嫔。 很简单的道理,夏清和一下子就明白了。 司黎明和庄嫔之间的感情,还真的是让人感动。 那她和萧瑾呢? 燕帝要分开他们,本身就让她觉得怪异,听了庄嫔的话,她才若有所悟。 对萧瑾和燕明轩、燕临风的关系,燕帝应该也知道点。 所以才担心,萧瑾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吧? 那萧瑾呢? 故人所托……可明显燕明轩都没有萧瑾对她上心。 萧瑾对她这么好,又是因为什么呢? 感情……他对她,有几分真意呢? 长指抚摸过她柔嫩的脸蛋:“清和。” 她仰头看着他,声音有着故作的轻快:“怎么了?” “明天开始,我得去当值了。” 顿了几秒,他又补充了一句:“太后特意下了懿旨,让我操办严凌枫纳妾的事情。” 她愣了一秒:“严凌枫?纳妾?你操持?” 他笑着亲亲她:“我以为你会问严凌枫纳妾的事情。娘子要保持,和那些少将军保持距离。” “……” 夏清和有点发虚,同时也不明白太后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54章 蠢到极致,就出现反转了? 她敛了敛眼眸,压下心里的疑惑,而是凑近萧瑾。 “既然这么介意,干嘛还要去操劳?该不是……你准备去捣乱吧?” “嗯。” “……” 夏清和笑了。 做坏事,哪里有这么坦白承认的? “因为之前的事情,严家现在算是元气大伤。” “何况严凌枫还没有娶正妻,就纳妾,还是如此……怎么都觉得有猫腻。”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有点回过味了。 太后是想夏清和自己送上门,然后在众目睽睽下被揭穿? 这么一来,还真的是声名狼藉。 可就是为了这? 她突然有点紧张,伸手抓住萧瑾的手臂。 “你身上有伤,还是请辞吧。” “没有什么可怕的,”他刮了刮她的脸,“躲起来不仅低了气焰,反而更不好防备。” …… 萧瑾去操办严凌枫纳妾的事情,自然没有入宫当值来得紧凑。 可夏清和送他出门时,却是一声一声的叮嘱。 从严家物品点数,到喜房各种安排,都重复说了好几次。 他最后忍不住捏捏她的脸:“在娘子眼里,为夫是个莽撞的人?” 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还是佯装生气:“怎么,嫌我话多了?” “哪里?喜欢娘子的声音。” “这还差不多,可是……” “放心,我让人从宫里找了两个老嬷嬷。所有用品的形制礼仪,都不会出错。” 知道他有万全的准备,她放下心,也明白确实是她有些婆妈了。 夏清和脸上映出笑意:“那事情做完,就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好。”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抬脚离开。 站在廊檐下,夏清和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姐和九千岁真的是恩爱。” 莺歌笑着从旁边凑了过来:“别家的老爷夫人,可没有这么恩爱!” 夏清和收回视线,斜晲了眼满脸笑容的小丫头,笑骂了一句。 “怎么,你还偷看别人家的事情了?” “还需要偷看吗?谁家什么事情,去菜市场绕一圈,就都知道了。” 也对,谁家没有点闲话? 夏清和眼珠子转了一圈:“有关严凌枫纳妾的事情,有什么消息?” 市井消息,不一定为真,但是一定能表明某种风向。 何况谁家纳妾如此高调? 还是前段时间,备受责难的严家,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 “这……也不知道算不算,听说三公主天天找少将军,因为纳妾的事情各种闹。” 已定了正妻,偏偏没有娶,就要先纳妾。 但凡有点气性的女子都受不了,更别说燕婷。 她痴恋严凌枫多年,现在终于能光明正大嫁给他,又不知道哪里冒出一个妾。 没烧了严府,已经是很给严家面子了。 夏清和扯了扯唇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阵势搞这么大,就不担心燕婷把人弄死。” “听说就是有这个疑虑,所以就连严府的人,都不知道少将军到底要纳哪家女子为妾。” 这哪里瞒得住? 难道这就是太后想看到的事情? 不可能,单纯要她的命,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猜不透太后的心思,做这件事就变得格外冒险。 不过属于她的东西,总是要拿回来。 何况这样东西,或许是最后能救下某人的关键。 思量间,外面就响起了吵闹声。 “怎么回事?” 她的眉头刚刚皱起,管家就擦着汗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三公主来了!” 燕婷,还真的是白天不能说人,说到就到。 夏清和点了一下,向外走去。 燕婷被府丁团团围住,不停地叫骂。 “都给本公主让开!” “你们一群狗东西,本公主的路也敢拦!” “等会御林军来了,看本公主不把你们的脑袋一个个砍下来当球踢!” “……” 可惜府丁一个个不为所动,困着她不许继续往里闯,却也没有更多的行为。 燕婷哪里受得了管束? 她抽出离她最近的府丁腰间挂着的佩刀,对着刀的主人劈头砍去! 纵然她的手上没什么力道,这一刀砍下去,不死也得惨。 夏清和手一翻,一块碎银对着燕婷的手腕打过去。 随着她一声尖叫,刀应声落地。 “谁?竟然敢偷袭本公主!” 夏清和一个眼神示意府丁都散了,脸上才萧瑾最擅长的表情,虚伪却温和的笑容。 “哪里有人敢偷袭公主?” “倒是公主非要闯督公府,不知道为了什么,需要让萧瑾回来吗?” 燕婷的眼神闪了一下,显然对萧瑾还是有几分惧意。 尤其是她看到夏清和与萧瑾神似的表情,神色又难看了几分,却还是压不住暴脾气。 “萧瑾算什么?你竟然敢拿他压我!” 说着她嗤笑一声:“你不会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不入宫当值了吧?是父皇厌弃了他!” 某些时候,内侍和后宫嫔妃是一样的。 失去皇帝的宠爱,也就没了权势,很快会被人踩到头顶。 “公主说的是。” 夏清和脸上笑容不变,反而向前走了几步。 燕婷不自觉后退,再开口声音都有些底虚:“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公主……” 她一步步走过去,在距离燕婷一步的距离停下,轻声细语继续说了下去。 “萧瑾有没有被陛下厌弃不知道,但是他确实被指令操持少将军纳妾的事情。” 燕婷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依然冷冷的:“你什么意思?” “公主来找我,难道不是想从他那里得知什么内幕消息吗?” “才不是!我是想告诉你,别想着能给枫哥当侍妾!我一定会弄死你!” “……” 蠢,真的是蠢,怎么能蠢到这地步? 夏清和的眼神有些纠结,她都提示到这一步了,燕婷怎么就能想到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那确实是明面上太后和严家设计好的事情。 她看着燕婷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是蠢到极致,就出现反转了? 斟酌了一下,夏清和还是问了:“公主为什么认为,少将军要纳的妾是我?” 第155章 他那里有资格成为你的夫君? 燕婷的脑回路,果然是没有超过夏清和的判断。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能让他如此大操大办的人,除了你还会是谁?” 夏清和:“……” 只能说,无论燕婷多么讨厌夏清和,还是认定她在严凌枫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对于这样的情况,她也只能扶额叹息。 刚刚,她怎么会认为会有什么翻转? “公主不觉得太过牵强了吗?我放着督公夫人的身份不要,去做妾?” “你喜欢枫哥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 “早在知道他和苏纤柔藕断丝连时,我就放弃了。” 对上燕婷狐疑的眼神,夏清和笑得很温柔。 “公主放心,我是不可能和少将军才有任何牵扯的。” “至于他要迎进门的妾室是谁,公主还是问少将军更清楚。” 燕婷的脸色变得僵硬,声音硬邦邦的:“我要知道,还会来找你?” 夏清和扯唇笑了:“我要是三公主,就不找这个人。” “为什么?” “现在公主找到这个人,无论如何收拾,都会落上一个妒妇的名称。” “为了枫哥,我不在乎。” “可等公主嫁到严府,区区一个侍妾,要怎么处理,还不是你说了算?” 妾同买卖,何况是大燕公主做严府的当家主母。 想折磨一个妾室,着实是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燕婷瞬间明白,眼神闪过明亮的光彩。 但是下一秒,她皱眉看向夏清和:“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公主,只是不希望公主继续在督公府胡闹。” 燕婷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才冷哼一声。 “夏清和算你识趣,你最好说到做到,不要再和枫哥扯上任何关系。”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开。 站在原地的夏清和眯了眯眼睛,像燕婷这样的脑子,真的斗得过苏纤柔吗? 她们真的同府而居,谁赢谁输,还真的不好说。 …… 严凌枫纳妾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全京城,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件事。 但是每日在严府主持大局的萧瑾,却没有看出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怎么会?” 夏清和很是怀疑地蹙起眉头,漂亮的眼眸之中都是怀疑。 “这个时候严家纳妾,定然存在猫腻,怎么就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吗?” “娘子对这件事很是关心。” 萧瑾的声音很是温淡,但是微微眯起的眼眸之中,有着隐隐的冷光。 陷入思索中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出声反问。 “不是关心,而是事情太反常了。难道严家搞这么大的阵仗就是单纯为了纳妾?” 想想也不可能。 她也不认为这件事单纯就是针对她,到底还隐藏着什么事情,没有被她发现? 他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低眸看着她。 “不管什么事情,到了那天就都知道了,娘子急什么?” “……” 她自然急。 严凌枫娶妾是个连环计,而她是其中的一环,不知道前后的情况,很容易陷入麻烦。 可这件事并不方便和萧瑾说。 夏清和脑袋针在他的肩头。 很亲密的姿势,两个人却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也让很多事情得以掩饰。 “你每天出入严府,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有意针对你?” “娘子是在担心我?” “当然。” 他揉揉她的脑袋,声音温和:“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的,娘子大可放心。” 两个人各怀心思时,外面突然响起纷沓的脚步声。 一听就知道是训练有素,能集结这样一支队伍的绝对不是普通人,何况是出现在督公府。 萧瑾示意夏清和待在屋里,一出去眉头就皱起。 但是下一秒他就跪倒在地,被走来的男人阻止了。 “今日朕是私访到此,应该没有搅扰了爱卿的好事吧?” 燕帝脸上带着笑,萧瑾却不得不揣测其中的深意,难道燕帝也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 心中疑惑满溢,他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半丝变化。 “陛下说笑了,臣这么一个废人,能有什么好事。” 简单两句话,已经是几次交锋。 屋里的夏清和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快步走了出来。 “臣妾见过陛下。” “快起身吧,朕今日过来,其实是特意看你。” 夏清和愣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不止陛下亲临,臣妾有失远迎。” “哎,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什么时候如此拘礼了?”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真的会陷入这温情的陷进之中。 可惜这段时间的种种经历,让她对人和人的感情,早已失望到了极点。 现在听到燕帝这番说辞,她的脸上没有乍现的欣喜,而是一种淡然。 “陛下一直将清和视若己出,才让清和忘记了祖宗礼法,以后都不会了。” “好好好,你们都长大了,朕也不好说什么。”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花厅。 他坐在主位上,看着他们二人,叹息般地开口了。 “论外表,你们二人也是郎才女貌。” “可清和跟了萧瑾,朕总觉得是委屈了。” 呵,这时候再说这种话,就显得太过虚伪了。 夏清和早已不是小孩子,自然也不会被这三言两语哄去。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萧瑾面上的笑意不变,说出的话也泰然自若。 “陛下说的是,让清和跟了臣,确实是委屈了。只是现在木已成舟,再后悔也不合适了。” 燕帝眯了眯眼睛:“看来萧爱卿真的如外界所言,很是宠爱清和。” “不少人揣测,你是真的动了凡心了。” 夏清和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说委屈她,就是在指萧瑾不配。 一句‘动了凡心’,不是调侃他动心,而是刺探身为太监的缺陷。 每一字看似都随意淡然,却都狠狠地戳在萧瑾的心上。 他倒是不在意,脸上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有妻如此,是微臣之幸。” 燕帝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在夏清和身上。 声响不轻不重,问题却格外尖锐。 “他除了外表,哪里有资格成为你的夫君?一个太监,一个没有后嗣的人。” 第156章 最大的温暖 “当我的夫君不需要资格,只需要对我好就够了。” 夏清和的声音不高,却吸引了燕帝的注意。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所嫁之人高官也好,流寇也罢,重要的是对她如何。” “若是对她不好,纵然嫁得是人人称颂之人,也是日日泪流。” 燕帝的眼睛眯了起来,好似对夏清和有了新的看法,眼神里带着几分兴味。 “你觉得他对你好?” “是。” 他笑着看向萧瑾:“有关你维护她的事情,朕也听闻不少。” 萧瑾不语,微微颔首。 燕帝继续说了下去。 “清和在长公主府出生,有两大名将为她启蒙。” “幼年对军事的领悟,即使是现在的严凌枫都无可比拟。” “后来她入宫,从诗词歌赋到琴棋书画,在众公主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事实上,在学堂,很多皇子都不如她。” “要不是身份的问题,她还真的有可能建立不低于长公主的功业。” 他的语速不快,但是每个字都很是清晰,不紧不慢。 “当年她为了严凌枫,不惜对抗一切,去了庵堂。” “等回来后,不知道多少人针对她,她安然全身而退,智计可见一斑。” 话落,燕帝对着萧瑾笑了笑:“你的俊美,因为你的缺陷成了毫无意义的存在。” “而她的才能和智计,不应该埋没。” “有个孩子,会是最好的继承,并且她在内宅着实是被埋没了。” “萧瑾,她这样的女子,你觉得配得上她吗?” 所有的话都透着尖锐的刻薄,但是燕帝的语调很平静,完全是陈述的态度。 只因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就这么说出来,毫无避讳。 夏清和抿了抿唇,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萧瑾前面。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三年的庵堂经历,让她形成了本能的防御。 更别说这段时间的各种变迁,让她的心性更是经受了磨砺。 除了在萧瑾面前偶尔放纵的小任性,她脸上似乎完美地扣上了微笑面具。 此时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陛下,您看着我长大,是长辈更是君主,所说所做都是为清和好。” “清和铭感五内,可婚姻这种事情本就是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夏清和的眼眸之中少了刚刚从庵堂出来的漆黑无光,多了几分神采。 “他有缺陷,但对我如何,却是有口皆碑。” “我曾经的未婚夫,说起来是两小无猜,却背弃我有了外室。” “所谓青梅竹马,也抵不过悠悠岁月。” 房间里的油灯‘噼啪’一声,衬得周遭更加安静。 萧瑾看着身前女子,身形纤瘦,言语却是不卑不亢。 或许有人听不出,但是他明白,她是在用她的方式护着他。 青梅竹马的不仅是夏清和、严凌枫,更有所谓少年夫妻的燕帝、庄嫔。 到了最后,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萧瑾入宫三年,早就习惯了各种辱骂,燕帝这些说辞对他是不痛不痒,他根本不在意。 但是人是趋向温暖的存在。 即使他不在乎,却温暖于她为他出头、 夏清和看着燕帝没有表现出来,但是隐隐透出寒意的眼神,勾起唇角。 “他配不配我,不是诗词歌赋的技艺,也不是琴棋书画的才情,而是他给我的切实温暖。” “如果夫妻之间,连这些都没有,那他们之间纵然再般配,又有什么意义?” 她挺直了脊背:“他给了我这三年最大的温暖,就是我珍视的存在。” …… 夏清和剪烛花时,萧瑾从背后抱住她。 她微微偏头,男人的吻落下。 整个过程好像事先演练过一般,没有分毫的差池。 她松开剪刀,看着那张眼前放大到模糊的俊脸,只觉得周身盈满他的气息。 他吻得很深很重,似乎在宣泄某种情绪,让她觉得陌生。 不仅如此,他抱得她很近,好似恨不得将她嵌入骨血。 一记深长的吻之后,她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漂亮的眼睛中带着潋滟的水光。 “怎么了?” 他深沉如海一般的眼眸,盯着她,好似要看进她的内心深处:“娘子。” “我在。” 手臂扣着她的腰身,他的唇贴着她的面颊。 “你今天那么说,一定程度上是激怒了他。” “并且他亲自来,你应该明白,他是迫切想离间我们。” “所以这段时间要是发生什么事情,你要告诉我。” 她笑着靠在他怀里:“你想太多了,我每天都在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再清楚不过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 夏清和突然就想到萧瑾纳妾的事情,难不成不仅是太后和严老将军参与,还有燕帝的手笔? 要是这样,整件事还真的是复杂了。 但是…… “现在两湖改稻为桑的事情,是满朝关注的大事。” “再加上难免汛期将至,牵着无数人的心思,应该不会有人将心思花在我身上吗?” “就算有人真的无聊,严凌枫纳妾的事情,也比我吸引注意力。” 萧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眸无比深沉。 “陛下在治国上,确实算得上是明君。” “但是当年上位,过多地借助了长公主之手,让他对‘长公主’三公主都格外敏感。” “你是假公主,但是在长公主眼里就是她的女儿,也让陛下怀疑你手中藏着什么。” “尤其是黑炎令的存在,更加剧了这一点。” “所以,他对你怀着极大的防备。” 夏清和何尝不明白? 帝王最忌猜忌,偏偏燕帝就是个很多疑的人。 她点点头,轻声说道:“我尽量不出门,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也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 “乖。”他亲亲她的唇,眸色温暖。 长指轻轻地拂过她细嫩的脸颊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面上突然蔓延上笑意。 “娘子说,我给了你这三年最大的温暖,是你最珍视的存在。” “是不是说明,在你的心里,我已经超过了曾经严凌枫在你心中的地位? 第157章 禁足 夏清和心脏陡然一停,又开始了剧烈的鼓噪。 被这么一问,她才陡然反应过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遇到事情她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人是萧瑾。 而她那些小脾气也会在他面前出现,甚至会找他求安慰。 这段一开始只求自保的婚姻,在不知不觉中变质,而她变得对他依赖。 他呢? 微微垂眸,她没有去看他的眼睛,睫毛却在不停颤动,连带着声音似乎都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太过自谦了,严凌枫算什么?他在我心里,早已没有任何地位了。” …… 如萧瑾所言,燕帝要他们分开的态度很明显。 萧瑾表面在家养伤,其实是被排挤。 甚至让他去操持严凌枫的纳妾,都是一种暗示,偏偏他毫不在意。 那么,燕帝就会考虑对夏清和下手。 她被宣入宫,御书房。 燕帝坐在书案后面,身前是一摞摞的奏折:“萧瑾不在,需要处理的事情是真多。” 太监和宫女被他挥退,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他指着旁边的凳子:“坐吧。” “陛下昨晚有什么话没说完吗?” 燕帝已经快五十,身上是浓重的上位者的气质。 坐在那里看似慵懒,仪态却极好。 “聪明如你,应该知道朕今天让你入宫,是为了什么吧。” 凳子上的夏清和妆容精致,脸上有着和萧瑾神似的笑。 她背脊挺直,眉眼微微垂着,让人看不到她眸底的情绪。 “清和不懂,当日太后赐婚,陛下并未阻止,现在……” 顿了一下,她的眉头蹙起,似乎真的不明白:“您这样做,多少显得有点怪了。” “确实。” 燕帝点头没有否认,他整个人很是威严,眼神却好像很是平和,“朕没有想到,萧瑾竟然会对你用心。他对你的好,大大超出了朕的预期。” 夏清和拳头微微收紧:“所以陛下当时同意太后赐婚,是想……折磨清和?” 她明白,帝王之家最是薄情。 何况,她根本不是帝王家的血脉,被厌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折磨你,不需要这么复杂。” 确实。 作为四海归一的帝王,别说对付夏清和这样一个孤女。 纵然是身份尊贵的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甚至只需要一个眼神。 夏清和微微颔首,似乎对他的话感受到了认同。 可她眉梢微微挑高,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显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嘲弄。 她容貌清丽,带着张扬的艳丽。 只是庵堂三年,让她变得沉寂。 但这段时间萧瑾的呵护,让曾经带着尖刺的玫瑰,重新盛放。 而盛放的玫瑰,荆棘也更加尖锐。 她脸上铺着一层笑,红唇挽着。 “曾经的清和顶着长公主和战神女儿的身份,被陛下娇宠长大。” “最后不也是一句话,就送入了庵堂。” “现在想折磨清和,就更容易了。” “就是不知道,陛下缘何凭借几句话就认定清和身份是假的,毕竟清和与长公主容貌极为相似。” 燕帝看着凳子上的人。 她和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的面容,五官极为相似,甚至眉眼间的锋芒都是如出一辙。 只是眼前人没有记忆中的杀伐果决的大气磅礴,更多的是一种温室长大的娇弱。 饶是如此,她的眼神也未曾闪避,直直盯着他。 而这眼神,竟然让他萌生了逃避的退意。 当然,他没有退开:“折磨。” 燕帝轻轻地重复着,脸上似乎隐隐浮现出笑意。 “这世上奇怪的事情很多,找到两个容貌相似的人也不是什么怪事。” “你的身份假的就是假的,即使怀疑也没用。” “其实你不需要纠结这一点,反正萧瑾不在乎,不过……” 那双眼睛里再度透出锐利的光,面上的神色却淡了很多。 “你多久没有去见庄嫔了?她算计了你,可也为了你从妃位到嫔位。” 夏清和始终冷静的脸,变了。 …… 从上次入宫出事后,夏清和就没有再入宫见过庄嫔。 前几日,庄嫔还乔装出宫去见她,让她觉得庄嫔在宫里的情况没有变化。 等她离开御书房之后,脚步不停地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的门口站着侍卫。 嫔妃的宫门口怎么会有侍卫? 夏清和的心有些慌,却还是走了过去。 还没有过去,侍卫就开口了。 “陛下下令,庄嫔禁足,任何人不得探视。” “禁足,也是允许递送衣物的,我……” “递送物品七天一次,昨天刚刚送了,你要送过几日再来。” 皇宫哪里是那么好进的? 再说,现在萧瑾又不在宫里,就更不方便了。 她眉头皱起:“麻烦二位通融……” 对方冷声打断:“圣命不可为。” 夏清和明白,是燕帝安排的。 她深吸一口气,掀起眼皮看过去,一张俏脸好似凝结了霜。 “你们知道我是谁吧?” “萧夫人。”侍卫开口。 “很好,我可以不送东西,但是你们最好只是看守。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夫人!” 小云子远远地跑了过来,压低声音开口:“他们也是听命行事,您想见庄嫔,小的帮您想办法。” 夏清和刚刚也是怒气攻心,现在咬了咬牙,跟着小云子离开。 “你有办法?” “永和宫有后门,您想见庄嫔可以从那里去。” 她跟着小云子走,心里更加忐忑。 永和宫有后门,燕帝会不知道? 怎么觉得,这个后门更像个圈套。 可现在这种情况,即使是圈套,她也不得不往进跳。 唯一庆幸的是,萧瑾不在宫中。 真的有什么事情,应该也不会牵连他。 夏清和担心庄嫔被禁足,缺少日常用品,又让小云子准备了一番,才向着永和宫后门走去。 担心被看到,他们在宫里绕了一大圈,走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宫道。 “夫人,就是这里了。” 她有些忐忑上前,想敲门又有点担心。 挣扎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敲了敲门,脑海里想象着庄嫔现在的情况。 第158章 你娘子在乎的人也不值吗? 夏清和看到专供后都呆住了。 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头发却白了很多,整个人显得很是苍老。 但是精神并没有衰败,看着还好。 只是好像身体不舒服,躺在软榻上面色苍白,还不时咳嗽几声。 夏清和快步走进去,语气很是急迫:“你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 庄嫔的眼神里满是惊喜,显然她没有想到会有人来看她,而这个人还是夏清和。 她撑着身体坐起身,示意夏清和坐下,然后让人上茶。 “就是有点感染了风寒,你还是离我远点,别被传染了。” “没被发现吧?现在来我这里,可得小心。” 絮絮叨叨的声音里,听得出她的欢喜。 夏清和的声音却很冷:“不是有庄家的庇护,能有各种好处吗?你怎么率先被软禁了?” 庄嫔看着她轻笑一声,苦涩又无奈。 递了个眼神,屋子里的人都退出去之后,庄嫔才开口。 “其实没什么,看似软禁了,日常用度并没有短缺。” “你是见过陛下了吧?那你就该明白,他是故意让你来的。” “我现在的情况,也不过是苦肉计。” 苦肉计? 夏清和将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立即明白过来。 饶是痛恨庄嫔的设计,她看着眼前妇人的模样,心头还是有钝痛的感觉。 沉默几秒之后,她才说道:“他不允许太医为你诊治?” “风寒而已,没什么事情,挺几天就好了。” “只是小风寒吗?我让小云子去找大夫。” “事情闹大,你会有麻烦的,没事。你现在,已经有很多事情了。” 垂眸,夏清和咬着后槽牙。 她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将事情闹大了,反而是将把柄送到燕帝手里。 沉默良久,她才再度开口:“只是风寒,没有别的事情?” “没了。” “晚点,我让小云子给你送药包。” 风寒好了,还会有新的病症。 既然是苦肉计,那块苦了的肉,怎么会突然变甜了? 只是庄嫔没有说,夏清和也假装不知道,就这么模糊带过。 “你知道会被软禁,所以那天才出宫找我?” 庄嫔无奈叹气:“也不知道,只是隐隐觉得会出事。” 她说着又温柔地看向夏清和:“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如果不是燕帝的暗指,和侍卫不许进,又有后门的操作,夏清和可能真觉得庄嫔不会出事。 她抿着唇,没有多话:“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让小云子通知我。” 庄嫔笑了笑,轻声念叨:“你要照顾好自己,尽量少进宫。” “我知道了。” 离开永和宫之后,夏清和轻声对小云子说:“准备点风寒的药物,晚点给庄嫔送过去。” “是,夫人。” “你安排人盯着点这边的情况,有什么事情即使通知我。” “放心,夫人,小的会盯着。” …… 萧瑾在严府,夏清和现在回去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于是,她坐上马车想去街市上转一转。 坐在马车上,看着外面吵吵嚷嚷的人群,她的心里却漫上一阵阵的荒芜。 为什么无论她和谁在一起,都会被阻止? 三年前,她和严凌枫被阻止,她付出三年的时间等他,结果…… 现在,她和萧瑾也面临着被拆散。 面对高高在上的帝王,他们能扛到什么时候? 何况萧瑾的身体……一旦被发现,人头落地,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是因为她,所以他们才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麻烦吗? 是吧,她就是个麻烦精。 放下帘子,她依然呆呆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十九的声音:“夫人,督公已经知道了庄嫔的事情。她让您去清风楼,说是会处理好这件事。” 她静默了一会儿:“去吧。” …… 清风楼。 夏清和站在马车边,下意识抬头看向窗口的位置。 并没有看到燕临风…… 蹙了蹙眉头,她才想起,燕临风要和燕明轩去两湖,这几天正忙着准备,应该没时间。 她对十九说道:“你去找个地方吃饭吧。” “是,夫人。” 她上楼,推开了熟悉的包间门。 只是里面坐着的人让她惊讶。 燕临风确实没有出现在窗边,因为他规规矩矩坐在桌边,脸上的笑容依旧轻佻而多情。 左手边是萧瑾,右手边多了一个,叶笑。 夏清和的视线扫过他们三人,萧瑾的声音响起:“娘子。” 对于这样的称呼,她很习惯。 燕临风就不一样了,眼神里透出几分惊讶。 叶笑嗤笑一声:“啧,一个太监这么高调,合适吗?何况这还有两个人呢,不避讳一下?” 不怪他们,着实是他们两个都没有‘娘子’,这个称呼确实陌生了点。 再加上有娘子的是个太监,确实让人不服气,就更反感这个称呼。 萧瑾连看都没有看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夏清和身上。 萧瑾看着她清白的小脸,低声说:“有什么想吃的?” 她扯了扯唇,是艰难挤出的笑容:“都可以,我没什么胃口。” 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的茫然,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 燕临风端着酒杯自斟自饮,看向了叶笑:“京城这么多街道上的地痞,都是你的人……” 叶笑不满,凉凉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的手下都不是好人?” 燕临风语气不变:“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吗?” “……” 他轻笑一声,视线扫过燕临风,又落在萧瑾身上。 “我还以为两位贵人请我吃饭,是有什么大事找我。” “结果就是要奚落我?” 萧瑾看向他,唇角笑容温淡:“不是,我需要一场混乱,帮两个人逃离出城。你新看上的赌场,我帮你搞定。” 叶笑想了想:“帮我搞定的意思是,那赌场归我了。还是说,只是让对方答应卖给我。” “答应卖给你。” “啧,那我还是得出钱买,还是正常的价钱。那你用什么,让我的人给你制造混乱?” “……” 燕临风放下酒杯:“赌场开了,自然就有大笔银子入账。” 叶笑嗤笑:“赔本生意,我不做。” 萧瑾的声音依然温淡,眼神却变了:“你那些手下,难不成还比得上一个赌场?” 叶笑笑了,脸上那道疤痕更显狰狞:“他们不值钱,你娘子在乎的人也不值吗?” 第159章 他就那么喜欢她? 叶笑看着有些呆滞的夏清和:“当然,如果萧夫人亲自找我,我也可以考虑。” 夏清和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没有说话。 他还想说什么,被萧瑾打断了。 萧瑾的脸上的笑还在,只是透出了几分冷意:“你要是想让手底下的人换个老大,我也接受。” 叶笑啧了一声,也不恼:“你们这态度,很难让人愿意和你们合作。” “我们和一个流氓头子合作,有人信吗?” “……” “这么嫌弃,何必找我?” “所以我们是要你做这件事。” 叶笑眯起眼睛,端起面前的酒杯,懒得继续扯皮。 酒液滑过喉咙,似乎多了酒气氤氲过后的狠辣:“赌场给我,混乱效果绝对一级棒。” 燕临风笑了:“你去做生意,富甲天下的人就要换了。” “富甲天下,就是我的梦想。” 包间安静。 那家赌场的主人是燕临风,但是真正要促成这件事的是萧瑾,所有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萧瑾没有看他们,而是温声对夏清和说道:“想好吃什么了吗?” 夏清和听着他们的对话,脑子里也在快速运转,哪里有心思考虑吃的? 她被问了,就随口说了几样菜。 完全不过大脑的菜肴,基本都是她不喜欢的。 萧瑾眉头皱紧。 叶笑笑了:“据说,庄嫔之所以成了嫔,是因为萧夫人。现在萧夫人知道庄嫔出事,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不如,放了她?” 燕临风喝了口酒,觉得叶笑还没有喝就醉了。 明面上要跟萧瑾抢人,脑袋不要了? 难得的是萧瑾没有理会他,而是让门口的小二去准备了几道夏清和喜欢的菜肴。 至于燕临风和叶笑,他根本没管。 好在两个大男人也不在乎,随意报了几道菜肴。 燕临风突然冷不丁开口:“九成。” 叶笑没有搭腔:“督公,是你出价吗?” 萧瑾淡然开口:“五成。” 叶笑想了想:“再低点。” 燕临风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是萧夫人,让我这么大出血,你觉得合适吗?” “哦,你们感情这么淡啊?我以为你们感情很好。” “……” “五折,不能再低。” 夏清和的声音突然响起,让叶笑挑了挑眉:“萧夫人,难道你和庄嫔的感情也这么淡吗?还是……你在为督公省钱?” “那个赌坊,到底值多少钱,我不知道。” 夏清和盯着他,声音很沉静:“但是我知道,这些银子别说制造混乱,就算买人命都够了。” “找你,不过是因为你擅长。” “你不愿意,麻烦点直接找那些地痞,也不难。” 萧瑾看着夏清和那张冷静的脸,有些心疼。 叶笑发现,他完全无法反驳。 为什么他身边,就没有这么漂亮又聪明的女人? 偏偏萧瑾一个太监,有这么漂亮的娘子。 在遇上这种问题时,还能如此冷静分析问题。 夏清和看着他不说话,淡声开口:“我们可以用麻烦的方式,你走吧。” 叶笑直接被气笑了:“我见过还价下不来自己的走的,你是直接赶人?” 关键这招,也太腻歪人了。 夏清和看着他:“答应还是不答应,这么墨迹的人,成不了大事。我们不想浪费时间,在你身上。” 叶笑:“……” 见他不说话,她看向萧瑾:“让他走吧。” “成。” 叶笑吹了个口哨,看着萧瑾的眼神有点复杂:“你的娘子,还真的是厉害。” 萧瑾面上的笑容很淡:“长得丑,眼神还不错。” “……” 叶笑真的很想反驳,他也长得不错好吗! 可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再看看眼前几张面如冠玉的脸,低头吃饭。 燕临风也没有放过他:“你这么丑,不会事情也办不漂亮吧?那到时候,你会更丑。” 叶笑瞥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万一,有人出更高的价格。” “那你一定要个好价格,值得我这辈子都不放过你。” …… 饭后,萧瑾还是要回严府。 他牵着夏清和走出清风楼,他扶着她上马车。 她有些恍惚,第一脚踩空了。 他皱着眉头扶稳她:“别担心,我会让小云子给庄嫔送必需品。让他们离开的事情,我也会安排好。” 庄嫔现在是燕帝掌控夏清和的饵,送走庄嫔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但是这件事谈何容易? 夏清和不安开口:“你是不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不单纯是钱,还有被发现的风险。 到时候,会经历什么? 男人一身绯色的锦袍被风吹动,显得格外俊美。 他揉揉她的脑袋,声音柔和:“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都安排好了,要对我有信心。” 不是对他没有信心,而是她真的给他惹了太多的麻烦。 夏清和盯着他许久,笑了开来:“那我去买点果干才回府,晚上还能给你泡茶。” “好,让十九跟着你。” 萧瑾扶着夏清和上了马车,目送她离开。 身后不远处,倚着门板的叶笑眉头紧皱:“他就那么喜欢她?” 燕临风笑得轻佻又凉薄:“去抢抢,看你的脑袋还能不能留住。” “我才不要。”叶笑嫌弃说道,“没胸没屁股,爷看不上。” “你长那么丑,是家里没镜子吗?还挑上了。” “……” …… 夏清和去买了果干,还特意挑了几种,之前萧瑾说味道不错的。 她选好结账之后,就准备离开。 不想刚刚走出铺子,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 抬起头,她就看到了严凌枫, 皱着眉头后退,拉开了必要的距离。 他的眼神里闪过明显的落寞,但是瞬间消逝:“这段时间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是吗?” 她扯唇笑了笑,温淡有礼,像极了萧瑾的薄情。 “所以,少将军过来找我,是想看我的笑话?” 严凌枫被呵护的女子哄得团团转,现在夏清和也是麻烦事缠身,两个人还真的是一样倒霉。 他的眉头紧皱:“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是什么人不重要,只是我们应该是陌路人的关系。” “如果我能帮庄嫔呢?” 第160章 是我打扰娘子和少将军了吗? 夏清和神色淡漠,但是看着严凌枫的眼睛格外清冷。 “你应该知道,庄嫔对我的意义。” “所以我不会在这件事上面骗你。”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眼神里交换着某种情绪。 半晌之后,她收回视线:“你有什么办法?” 萧瑾既然说了有办法,就一定会救出庄嫔。 但是夏清和有私心,她不希望萧瑾因为这件事被牵连。 如果别人去做,他会安全吧? 垂眸遮掩其中的思绪,她的声音清冷又无情:“还有,就算你帮了我,我和你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我知道。”他苦笑一声,“这是我欠你的。” “你准备怎么做?” “我需要安排一下,才能告诉你具体的部署,一个时辰后我们再见。” “好。”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开。 只是夏清和不知道,她刚刚坐上马车,有关她和严凌枫在街边谈话的事情,就传入了萧瑾耳中。 “我们没有敢靠太近,但是夫人和少将军确实聊了不短的时间。” 他站在严府里,看着四周装点的喜气洋洋的布置。 明明萧瑾的脸上依然浮着笑意,却就是让人觉得他生气了。 尤其是那双狭长的凤眼,里面藏着阵阵寒芒。 “去查查严凌枫最近的行踪。” “是,督公。” 等下属离开,萧瑾微微垂眸,伸手摘下眼前的喜字,眸光晦暗不明。 …… 萧瑾晚上回去很早,结果夏清和不在府里。 事实上,府上的人都不知道她回去之后又离开了。 联想到下午锦衣卫的报告,萧瑾向来含笑的脸上透出明显的阴鸷的神色。 “严凌枫。” 三个字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带着冷沉压制的愤怒。 他看到窗台上的脚印,沿着痕迹走到了角门。 年少的青梅竹马,总归是不一样的感情。 否则燕临风不会在宁晚初嫁人之后,还一心念着,甚至不惜毁了宁家。 只为和离后的宁晚初,只能依靠他一个人。 那夏清和呢? 纵然被辜负,被背叛,她也还会在意他吗? 男人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凤眸之中满是阴翳,嗜血的气息在他周身萦绕。 直到…… “督公,找到夫人了。” 萧瑾没有说话,冷眼看过去。 十九心头发寒,头垂得更低了:“在裕兴楼。” …… 裕兴楼。 夏清和坐在桌边,神色漠然:“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别的话说了吗?”严凌枫苦笑。 “该说的,都说清了。” “你……” “少将军,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严凌枫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淡淡的伤感:“陛下禁足庄嫔,不允许任何人探视,却独独留了后门,你知道为什么吗?” “如果少将军继续说我已经知道的事情,我们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他是想逼你心软,让你妥协。现在最好的方式,是你撑下去。” 她站起身就要走,他没有阻止,只是淡声开口:“明天陛下要去祭祖,宫中守卫会相对薄弱。我能派人从宫中带出庄嫔,送她出城。” “呵,庄家怎么办?她不会走的。” “我会安排替身留在宫中。永和宫大火,只会留下一具焦尸。” 死遁,确实是瞒天过海最好的方式。 整件事如果足够机密,所有人都会认为庄嫔死了,不会再有人找她。 夏清和顿下脚步,而萧瑾也不会牵涉其中。 即使有一天暴露出来,她可以扛下来,不会牵连萧瑾。 这一瞬间,她几乎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眼神都亮了。 严凌枫认识她多年,对她某些细微的表情很是了解。 当下明白她对这个计划的满意,脸上也出现几分笑意。 “我已经安排人踩点了,明天陛下祭祖开始,永和宫那边就能开始操作。” “代价是什么?” “什么?” 对上严凌枫疑惑的眼神,夏清和笑了。 她的笑容带着一种看透人心的清冷。 “少将军不会告诉我,你单纯就是想帮我,并不需要我付出任何代价吧?” “我确实是想帮你……” “但是我不想欠你人情。” 很淡然的语气,淡得好像在说天气如何。 但是严凌枫明白,越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语调,才越是难以改变。 静默了几秒,他看着眼前她喜欢的菜肴:“那就陪我吃这顿饭吧。” “这并不对等……” “这是我想要的,你陪不陪?” 夏清和觉得别扭。 可是想到严凌枫答应帮忙,还是坐了过去。 没想到饭菜意外合口,她忍不住多吃了点。 反观严凌枫,倒是没有吃了几口,反而一直看着她。 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抬眼看了过去:“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话出口,她脑海里就闪过一段久远的记忆—— 【清和怎么总看我?】 【枫哥哥好看,清和要一直看。】 年少的感情,真的是单纯又美好,也真的是很经不起风浪。 严凌枫不明白她的心思,轻笑一声:“都忘了,我们上次这么安安静静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是好多年前了吧。” “以后……” “我嫁人了。” 简单四个字,堵住了严凌枫后面所有的话,也将她的态度表达得十分明显。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发现她嘴角的米粒,想伸手帮她拿掉。 房门被人大力推开,萧瑾站在门口。 他的视线笔直地落在夏清和身上,看到她眼神里的惊慌之后,落在严凌枫伸向她的那只手。 “少将军,这是做什么?” 萧瑾的脸上带着笑,可任谁看到都觉得冷飕飕的。 他上前将夏清和拉起,脱离严凌枫的范围,算不得温柔地擦掉她嘴角的饭粒。 “怎么吃成这样?” 温淡的声音,偏偏就是有冻结全身血液的感觉。 夏清和张嘴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身边没有带任何人,还是偷偷跑出来,怎么看都像是…… 她的沉默,让萧瑾越发恼怒。 他的喉咙里发出短促的笑,却透着薄凉的杀意:“怎么,这是我打扰娘子和少将军了吗?” 第161章 不是要亲我吗? 阴阳怪气的调子,让屋子里一静。 夏清和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清晰地感知到萧瑾的不满。 她轻声说:“我们先回家吧。” “清和。” 严凌枫突然开口了:“他既不尊重你,也不相信你,你何必和他在一起?” “哦?那少将军尊重我家娘子,相信我家娘子?”萧瑾笑着看过去,气势逼人。 严凌枫也毫不退缩,与人目光交接。 没有太多言语交流,但是那种紧张感,已经蔓延到四处。 夏清和抓住萧瑾的手臂:“萧瑾……” 她抬眼对上他的眼睛,就发现眼眸之中好似烧着火焰,要吞噬一切。 他的脸上覆着笑,偏偏额角跳动的青筋,宣示着他的怒火和忍耐。 这般盛怒,是夏清和不曾见过的。 他平日里脸上总是挂着笑,对她就更是温和,这般怒火冲天,是第一次。 她的心脏收缩了一下,没有太多想法,伸出手臂搂住他劲瘦的腰身。 手腕的钝痛,让她蹙眉,小声说着:“疼。” 萧瑾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神色,脸上表情不变,但是掐着她手腕的力道还是松了下来。 然后他反手将她搂入怀中,才再度看向,依然站在原地的严凌枫。 “少将军,严家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你最好好自为之。” 扔下这句话,萧瑾搂着夏清和离开。 他们即将走出门时,严凌枫开口了:“我之前对不起她,但是不代表,她被欺负了,我会不管。” 萧瑾停下脚步,笑了:“少将军少接触她点,她会更安全。” 夏清和:“……” 严凌枫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嘲弄:“现在你连宫门都进不去,司礼监怕是很快就会除名了吧?” 夏清和不安,这么严重吗? 萧瑾轻轻地揉了揉夏清和的脑袋,宣誓主权的意味很明显,说出的话更是尖酸刻薄。 “那少将军这么久没有回军营,这少将军的头衔,怕是保不住了吧?” 严凌枫变了脸。 夏清和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也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硝烟味,更明白,他们现在的情况应该都不算好。 萧瑾拉着她离开。 这一次,严凌枫没有再说话。 夏清和抬头看向萧瑾。 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没有看她,也没有和她说话。 她偷看了好几眼,能感受到他的不高兴。 好半晌,她扯了扯他的手:“你生气了吗?” 萧瑾没有理会她,而是拉着她坐上马车:“回府。” “是,督公。” 坐到马车里,他就靠坐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完全不准备搭理她,甚至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平日里含笑的俊美面庞,此时看起来阴沉得可怕,好像都能滴出水。 夏清和咬了咬唇,坐到他旁边:“对不起……我不该偷偷跑出府和他见面……但是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你是最清楚的,我不可能和他和好。” “你别生气了,我真的错了。” 撒娇的语调却没有撩动萧瑾,他闭着眼睛没有睁开,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夏清和扯了扯他的袖子,看着他半晌。 偏偏他好似老僧入定一般,半点反应都没有。 等到了督公府门口,更是直接下了车,压根没有扶她的意思。 十九看了她一眼,出声提醒:“督公慢点。” 萧瑾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下来。” 他终于开口了,她立即顺着他说了下去:“你扶我吧,不然我摔倒就不好了。” “嗯,我担心摔倒扶你,你一个人偷偷溜出府。” 夏清和:“……” 她站在马车上:“你真的要和我生气?” 偷溜出府见严凌枫,确实是她不该,但是她都道歉了,他至于这么不依不饶吗? 萧瑾看着她,眼神凉凉的。 十九察觉到气氛不对:“夫人,您慢点……” “你不用扶我,他扶。” 十九可不觉得萧瑾会低头。 果然,他淡声开口了:“马车不能在这里,放到后面。” 夏清和:“……” 十九更尴尬了:“夫人,您下来吧。” 夏清和站了半天,最后自己走了下去跟着萧瑾往里面走。 她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 回到屋里,更是两个哑巴一样。 她不说话,他更是一个字都没有。 夏清和想了想,要是他背着她偷溜出去,还见了前未婚妻…… 好吧,她估计比他还生气。 她坐到他旁边,伸手搂住他,脸贴着他手臂。 “萧瑾,我真的错了,和他吃一顿饭而已。我以后,每天每顿饭都陪你,好不好?” 萧瑾:“……” 他低眸看着她,眼神淡淡的:“我中午不回来吃饭。” 夏清和被噎了一下,继续摇晃他的手臂。 “别气了,我中午去找你吃饭。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我让厨房给你准备。” 软软的声音,让他下意识想去揉揉她的脑袋。 但是手指刚刚动了动,就被他压制住了冲动。 生气? 是的。 他心里明白,夏清和不会回头。 不仅是她的性格,更因为她已经是他的妻子。 可是……感情是这世上最难以说清楚的事情。 何况严凌枫纳妾的日子临近,谁知道夏清和的心里会有怎样的情形? 不可否认,他的内心并不确定,她是不是会后悔,离开。 还有她之前,在和庄穆远关系不明的情况下,去角门见庄穆远,萧瑾也不高兴。 他不喜欢她和别的男人有任何关系。 这些情绪,到底是在气她,还是在气自己? 夏清和看着他沉默不语,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要不……我亲亲你,你别生气了?” 萧瑾的眉梢微微挑高,低眸看着她,没有说话。 眼神淡然,好似没有什么情绪,但是被他这么看着,她的脸忍不住发红。 他的声音有点哑:“亲哪里?” 明明不是什么怪异的问题,但是她总觉得别有深意,让她无法应对。 白皙的脸蛋染上绯色,她松开他,就想去安排厨房准备晚饭。 但是还没有站起身,就被她扣住手腕往后拉,然后她整个人摔进他怀里。 他自然地圈着她的腰身,让她坐在腿上。 “你的手臂……” “没事,”他看着她,“不是要亲我吗?” 第162章 庄嫔殁了 “亲……” 夏清和刚刚完全是想哄人,现在他这么说,反而觉得整张脸都要滴血。 她眼神飘忽,不敢看人:“还是先吃饭吧。” “亲了再吃。” “我……” “不亲不吃。” “……” 他还威胁上了! 她不满,可想到今天确实是自己的错,她抿抿唇,亲了亲他的下巴。 “不该亲嘴吗?” “……” 夏清和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亲了,你就不生气了吗?” “那得亲了才知道。” 她看着他俊美的脸庞,想到他为她做的种种,轻轻地叹息一声,吻上他的唇。 本来就想碰一下,结果她还没有退后,就被他反客为主地扣住后那首。 原本一触即分的蜻蜓点水,变成了缠绵悱恻。 结束之后,她红着脸靠在他怀里:“我去安排厨房。” 他没有松开她,反而继续亲着她的脸:“不用,我走之前安排好了。” “哦。” “为什么去见严凌枫?” “我……” 她低着脑袋,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觉得你找叶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正好碰到严凌枫,他有办法,于是……” 后面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不需要继续说下去。 “代价呢?” “陪他吃顿饭。” 看上去,真的是微不足道的付出。 可一顿饭,能改变很多事情了,起码会让夏清和不那么讨厌严凌枫。 他静默了几秒,出声说道:“他对你没有死心。” “不可能。”夏清和不相信,“他到最后都护着苏纤柔,怎么可能在乎我?” 对这一点,她完全不相信。 当然,现在的她也不在乎。 “他的书房里还挂着你的画像,因为纳妾的事情,他和老将军吵了很多次。” “这和我们没关系。” 她靠在他怀里,用行动表明,她和严凌枫早已没有关系了。 他的长指轻轻地拂动她的脸颊:“谁都知道严凌枫要纳妾,但是他纳的妾是谁,你知道吗?” 夏清和的心跳漏了一拍。 几秒钟之后,她才出声说道:“我怎么会知道?我不感兴趣。” “燕婷来找过你,你不好奇吗?” “……” 府里的大小事宜,没有一件逃得过萧瑾的耳目。 想骗他,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静默了几秒,她意识到一点—— 他发这么大的火,应该不是单纯因为她偷跑出去见严凌枫。 难道,他知道严凌枫要纳的妾……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身体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娘子在害怕?” 耳畔的热气,让她清醒了几分,抬头就对上那双好似能看透所有心思的眼睛。 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伸手抱住她,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不是害怕,就是担心。如果庄嫔的事情处理不好,被陛下发现是你……” 这是她真正担心的事情。 那时候,萧瑾该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他永远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是内里到底有多少危险,从来不和她提起。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不问问严凌枫,要纳谁为妾吗?” “管他呢,我去看看晚饭怎么样了。” 夏清和要起身,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是没兴趣,还是不敢问?” 她抿唇,盯着他沉怒的脸庞反而笑了:“这么生气,到底怎么了?” 他不说话,就盯着他。 “好了,我问我问,是谁这么倒霉,要当他的妾?迟早被燕婷收拾了。” 她的声音软软的:“一会吃饭,你也不能这么抱着我吧?吃了饭,我们慢慢抱。” 女子软声细语,漂亮的眼眸里都是笑意,让他的不满消散了不少,手也松开了。 她坐在对面,给他倒了茶水:“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传言说是你。” 五个字,还真的够扎人的。 若不是她早有揣测,这时候手里的茶壶都得摔了。 顿了几秒,她扯唇笑了:“别人信这么荒唐的事情就算了,你也相信。” 他盯着她看,她心里发虚,却不敢躲避。 半晌之后,他端起她倒的茶水喝了,缓缓开口。 “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都会为你解决,不要一个人去承担。” 是话里有话吗? 已经安排好的事情不可能改变,纵然她知道败露后,才会见到他真正的怒火,还是选择了隐瞒,只有低低的一个字的回答。 “好。” 吃饭时,两个人都有点沉默。 其实夏清和想和他说话,但是他语气多少有点阴阳怪气。 她也就气闷,不想理他。 谁曾想,熄了灯之后,他开始缠着她闹。 “萧瑾……你做什么……” “不是说吃了饭,慢慢抱吗?娘子刚刚敷衍我?” 他抱着她像抢到玩偶的小孩子,半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夏清和心里又好笑又无奈,只能任由他胡闹。 同时心里忍不住想,这是不是说明,她在他心里在变重要? …… 怀抱着温香软玉,是之前萧瑾从来不曾想过的。 无论是入宫前还是入宫后,他拥有的一室清冷。 可随着夏清和出现,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有她在,屋子里热热闹闹的。 即使安静不说话,也能怀抱着她,安稳睡到天亮。 生活美好地让人心悸,又让人心惊。 同时忍不住觉得,曾经的他过得确实很寂寞。 但是数年之后,他才明白,能一夜睡到天命根本算不上寂寞。 真正的寂寞是,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是满腔恨意,到最后又剩下薄凉的叹息,是浓稠至极的思念。 周围是佳丽三千,独独没有想饮的那一瓢。 天还没有亮,门口响起十九的声音:“督公,世子来人了。” 燕临风怎么会这时候来找他? 会这个时候来,绝对不是小事。 萧瑾瞬间清醒,立即披衣起身,还不忘放轻动作,防止吵醒夏清和。 等走出门,他才冷声说道:“怎么了?” “世子在书房。” 进入书房之后,燕临风就看了过来,他的眼神里很是复杂,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萧瑾面色紧绷,点上灯,沉声开口:“怎么了?” “这件事怪我。” 燕临风没有往日的轻佻和散漫,眼神很是阴沉,声音里都带着几分压抑:“庄嫔殁了。” 第163章 是因为她而死的 夏清和是被萧瑾喊醒的。 睡梦香甜的人从睡梦中醒来,多少有点不满:“别闹。” 眼睛还闭着,嗓音软软的。 萧瑾看着她,第一次感到难以企口。 他将她扶起来,俊美的脸上没有笑容,声音却很是温和:“清和,起来,我们要出去。” 夏清和睁开眼看到他,就知道不对了。 困顿瞬间消散,她嗓音沙哑:“怎么了?” “先起床,收拾好,我们立即走。” 不安在这一刻,如潮水一般蔓延,延伸至四肢百骸,又汹涌冲到心脏的位置。 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好像没有底一般的,不停往下沉去。 但是她还是洗漱,换好衣服。 等她换好衣服,两个人走到府门口,马车已经在等候了。 坐在马车上,她听到自己沙哑不堪的声音:“是不是庄嫔出事了?” 萧瑾盯着她的脸好长一段时间,依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天还没有亮,马车奔驰在空寂的街道。 在车厢里也能听到清脆的鞭声和狂奔的马蹄声,每一下都好像落在她的欣赏。 她的手攥着衣摆,不断收紧,面上的表情透着几分呆滞。 将所有的可能性都回想了一遍,她还是又问了一次:“庄嫔到底怎么了?” “清和。” 萧瑾的声音很沉,在黎明未到的漆黑之前,给她遮下更加漆黑的幕布:“一个时辰前,永和宫大火……庄嫔殁了。” …… 以为黎明到来就是光明,但是清晨的风冷得沁人。 夏清和觉得,这是她十几年人生中,最冷的一个早晨。 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她不断狂奔,脑海里还在回忆。 或许是严凌枫的计划提前了,毕竟永和宫走水,是昨天他说过的计划。 但是萧瑾阴沉的面色让她明白,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人是善于欺骗自己的动物。 只要有一点点希望,都会心存期待。 所以即使夏清和看到永和宫被烧塌的楼阁,她都有侥幸心理。 直到…… “夫人,是小的的错。” 小云子的声音好像给整件事落下了结果。 昨天离开时,她嘱咐小云子盯着永和宫,就明白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逃过他的视线。 现在他这么说。 她的视线从残垣断壁收回,落在小云子脸上:“对不起?着火的时候你在哪里?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施救!” 最后两个字带着破音的高昂,诉说着她心头的恐慌。 配上空气里飘散的焦糊味道,熬煮着每一个人的内心。 小云子知道庄嫔对夏清和的重要性,从事发后就开始惶恐。 现在更是乱到了极致。 尤其是站在夏清和身后的萧瑾,平日俊美的脸布满阴翳的气息。 脸部的每一根线条都在诉说着恼怒与冷戾。 好在,永和宫的宫人走了出来:“姑娘,娘娘她……” 夏清和身形晃了晃,被萧瑾扶了一把。 她没有理会,上前询问:“娘娘她怎么样了?” “您进去看看吧。” 活人怎么可能还在里面? 冷风吹得夏清和几乎要摔倒在地,她轻轻地推开萧瑾的手,轻声说:“你不用陪我进去了,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 萧瑾盯着她,凤眸紧紧地眯起,眼睛里是她苍白的脸。 但是她没有回头看他,跟着宫人走进了衰败无比的永和宫。 萧瑾还想跟上去,手臂被身后的人抓住。 “算了。” 燕临风的声音飘散在风里,好像叹息:“你跟上去,会让她更难受。” 萧瑾盯着那道纤瘦的背影,直至消失,俊美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声音冰寒。 “怎么回事?” “差不多了。” 燕临风看似闲散地站在那里,视线却注意着周遭的人,声音淡然。 “子夜时分,永和宫突然着了大火,火势很猛,根本无法浇熄,基本上等烧尽了。” “里面的尸体都是永和宫的宫人,没有多出来的。” “不过其中一个二等宫女,有个妹妹在太后身边。” “昨天突然生病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这世上永远没有太过巧合的事情。 病得这么凑巧,好的又如此离奇,就不能不让人多想了。 萧瑾向来染笑的面上,是比焦炭更加漆黑的冷沉,看一眼就让人心中发寒。 “那个宫女呢?” “接触不到,估计等能找到她,也是具尸体了。” 太后在宫中多年,太清楚这些波云诡谲,她怎么会允许留下如此明显的漏洞。 火是在永和宫里烧起来的,里面的宫人又都对得上号。 只要没有推动其中放火的人的关键证据,这件事就是死无对证。 纵然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干的,也无法指证。 何况就算有证据有如何? 高高在上的太后,弄死了一个嫔妃,又需要向谁交代? 可是…… 萧瑾想到如风中落叶的夏清和,脸上晕染出笑意。 只是那笑,却犹如杀神附体,让人见之心寒。 “又是太后,所有的事情都指向她,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无论如何,这一次绝对不能放过。” 燕临风看着萧瑾那种阴寒的面容,眉头微微皱起。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查清楚不难,说清楚就更加简单。 重点是夏清和的想法。 庄嫔死了,一个犹如她母亲的人。 不是生老病死,不是天灾,而是人为。 是因为她而死的。 任何一个有心的人,都无法接受。 何况,像夏清和那种几乎被全世界抛弃,仅剩微末支撑她前行的人。 …… 夏清和走进去,看着白布下的尸体。 经过火焚,尸体被摧残得不成样子,偏偏半张脸是完好的,而焦尸手中还有一方帕子,上面绣着梅花。 本来最应被焚毁的存在,就那么清晰呈现在眼前。 她的眼睛一眨,泪水无声掉落。 风一吹,脸上只剩斑驳泪痕,带着干裂的疼痛。 夏清和闭了闭眼,抽出那方帕子,原路返回。 她看到萧瑾,眼圈依然红红的,却没有泪落下。 他大步上前,她就站在原地等着。 “萧瑾,”她的声音干哑,“你先出宫吧,我留下来处理庄嫔的事情。” 第164章 送他上路吧 一个没有子嗣的后宫嫔妃,又不是身居高位,下葬的事情会有多草率,萧瑾再清楚不过。 他明白,夏清和想以女儿的事情,送庄嫔最后一程。 但是…… 萧瑾的视线如密密织就的网,落在她脸上:“我陪你。” “不需要。” 夏清和拒绝得很干脆:“从我回宫之后,几乎每一件事都是你安排的。但是这件事,我想自己来。” 她低头没有看他:“以后,我都不能帮她做什么了。” 仅仅是因为如此吗? 他们都清楚,就是因为他们两个,庄嫔才会死。 再让他们一起处理庄嫔的后事,多少有些凄凉了。 萧瑾明白,没有劝她:“好。但是我陪你,宫里有些事情,你处理不方便。” 夏清和没有看他,也没有拒绝,就那么从他身边走过。 燕帝知道庄嫔没了的消息,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只是准了夏清和亲自处理这件事。 淡漠的态度让夏清和心寒,所谓的少年夫妻,还真的是虚伪。 那炽烈的青梅竹马呢? 严凌枫背弃了夏清和。 可司黎明为庄嫔半生未娶,四十岁为她自宫明志,即使也因此遭来杀身之祸。 夏清和跪在棺木前烧纸时,突然觉得,这样的结局对庄嫔是不是最好的? 黄泉路上有人相伴,不会寂寞。 同生赴死,也不枉曾经的情分了吧? 萧瑾一直陪在她身边,但除了安排人联系各处之外,他并没有插手,只是静默地陪着她。 偶尔有人来找他,他就站到能看到夏清和的位置听报告。 其余时间,都在她身侧。 整个过程里,夏清和没有再哭,也没有过分的悲痛。 标准的参加葬礼的仪态,没有情绪。 下葬当日,天空下着雨,是春寒料峭的日子。 夏清和一身白衣,唇色几乎也是苍白的。 好像风一吹,就被吹走。 她整个人透着寡淡的味道,好似突然之间失去了色彩。 而她的心中,满心无力。 葬在这里,对庄嫔而言是一种伤害吧? 萧瑾打着油纸伞为她挡雨,声音低沉:“清和,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回城。” 夏清和嘶哑的声音响起,与春雨柔和在一起,透出无尽的悲凉。 “我原想着,她离开,想办法让他也走,这样他们还能有个伴。” “只要最后在一起,之前再多的波折也无所谓吧?” “结果,我想做的事情都还没有做,就这样了。” 说到最后,她竟然笑了一声,但那笑比夜枭叫声还凄厉。 他从背后搂住她,扣着她腰身的手臂越收越紧,喑哑的嗓音里隐藏着极深的情绪。 “对不起。” 萧瑾自小经历无数事情,却从来没有想这一刻如此恐惧过。 当他从燕临风口中得知庄嫔过世的消息时,就开始恐慌,怕夏清和怪他。 这几天,他明明一直陪在她身边,却因为她的沉默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扩大,将所有的情绪吞噬,只余下不安。 很多时候,他觉得她不想理他,他就挖空心思和她说话。 她会回应,似乎也没有怪他。 但是她的沉默还是让他的不安日益堆积。 他宁可她表现出痛苦,歇斯底里地绝望,发狠地责骂他。 可什么都没有,让他完全捉摸不透怀里的女子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决定。 夏清和没有看他,嗓音发干:“司黎明还在你手里吗?” “嗯。” “送他上路吧。”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她也不在意:“娘娘不在了,他也没有必要活着。他应该不介意,如果他介意,我可以亲自送他上路。” 暗黑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萧瑾的身体紧绷。 “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是啊。” 她转身看向他,苍白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个寡淡的笑容。 “你很细心,为我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你真好。” 他对上她的眼睛,心脏在剧烈收缩。 二人四目相对,又朝夕相处那么久,很多情绪从细微的表情就能判断出。 “我……” 只一个字,萧瑾突然将手里的伞扔给身后的十九,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 “下雨了,衣服打湿了,我们先回去。” “等清明,我再陪你来。” “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 十九拿着伞,想上前,被燕临风阻止了。 萧瑾怀抱夏清和,走得极快。 好似在逃离这里,又好像离开这里,就能避免什么的发生。 夏清和靠在他怀里,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如何不明白他的忐忑不安? 这种感觉,落在心头变成甜蜜,又坠成痛苦。 最后成为极细的绳索,勒入心脏,搅碎成末。 他低头看着她:“要是都不喜欢,我带你到外面吃,或者你想吃御膳房的?我让他们准备。” “府里厨房做得就挺好。” 她吹上眼眸,声音轻得似乎要被吹散:“雨下大了,是娘娘舍不得我,还是老天也在为她哭泣?” “雨水是无根之水,最为洁净,是老天带她回家了。” 半晌之后,夏清和掀起眼皮看向他:“原来你还有哄孩子的天分。我不是孩子了,可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那我们也回家吧,想吃什么?” “回家吧。” 简单的三个字,让萧瑾一直紧绷的身体,松弛了几分。 他抱着她上了马车,依然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 她靠在他怀里,觉得很温暖。 从一开始,他就为在为她遮风挡雨。 …… 回到城里,天色已经黑了。 莺歌早已准备好了热茶,第一时间递到夏清和手里。 她端着热茶暖手:“你们都出去吧,我沐浴。” 扔下这句话,她就进入了后室。 萧瑾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微微垂眸。 他转身出府,入宫到御膳房,做了几道夏清和幼年最爱的菜肴,才拿保温食盒装好回府。 夏清和泡在温泉中,忍不住想,棺材里的庄嫔会不会觉得冷? 萧瑾回到屋里时,她蜷缩在软榻上发呆。 他将保温食盒中的菜肴一一拿出,才走过去抱住她,温声开口:“吃饭了。” 她后知后觉起身,看到桌上特殊印迹的餐盘,还有那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心头发酸。 “你……都知道?” 第165章 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 夏清和是百宠千娇长大的。 她小时候格外挑食,很多东西吃不下。 唯有桌前这几道菜肴能让她开胃,也因此那个厨子一直在御膳房。 三年…… 别说厨子在哪里不知道,怕是都没有人记得这几道菜了,萧瑾却找来了。 这不是一时一刻能做到的。 而是很早之前,他就关注她,还留下了那个厨子…… 如果在昨天,夏清和会欣喜若狂吧? 发现一点他对她的在乎,都让她开心。 但是现在,那成了背负在身上的枷锁,让她的每一个选择都变得举步维艰。 “吃饭吧。” 她木然坐下,吃得很认真,因为她心里明白,或许这一生是最后一次吃到这些东西了。 他也配合她,吃得不快。 整个过程很是安静。 饭后,谁都没有提这些菜肴,好似只是府里厨子做的。 夏清和抱着茶盏继续蜷缩在软榻上,眼神空洞麻木。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的,是每一个春天都会有的缠绵春雨。 现在听来却有点烦心,让萧瑾有一种时刻都在煎熬的感觉。 他盯着她半晌,还是走上前:“清和,想什么呢?” 平日里,两个人即使是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坐着,也觉得很舒服。 现在沉默,让萧瑾觉得屋子太过空旷,甚至身上都有阵阵寒意。 “你不忙?”她有点茫然地抬起头,好半晌视线才对焦落在他脸上。 “不忙。” “那我们聊聊吧。” 刚刚那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让他全身都有浸透在寒冰中的错觉。 好像时间都在瞬间凝固了。 几秒后,萧瑾走过去坐在软榻上。 他身上深蓝色的锦缎长袍,透着他整个人矜贵优雅,像极了贵公子。 但是此时,他整个人有着沉郁的气息。 “想说什么?” 萧瑾看着她,狭长的凤眼看似平静,内里又好似波涛汹涌,不过他的声音很是平静。 “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庄嫔突然亡故,确实和我有关,是我没有安排好。” “我明白你内心的自责,你可以怪我怨恨我……”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了下去:“但是我不会和你和离。” 是她说要聊聊,结果她还没有开口,他说了一堆。 夏清和抱着不再烫的热茶喝了一口,脸上带着淡笑。 “你说,我想做什么,你都帮我。结果提了这么多条件,你觉得合适吗?” 说什么可以怪他,其实将她的后路打死,留下的是绝对的强势。 “合适,你是我的娘子,我才会帮你。如果和离,你所有的要求,我都可以拒绝。” 萧瑾的神色紧绷。 夏清和看着他,感觉完全无法反驳。 他帮她那么多,确实是以她的丈夫的身份。 如果这层关系没有了,他何必管她? 而这夫妻关系,已经成了落在她身上的枷锁。 庄嫔为此亡故,绝对是戳上她心头的刀,让她不得不正视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真的有抗争的必要。 不是她不珍惜,而是和皇权斗…… 三年前,她输了。 三年后,就能赢吗? 何况,已经搭上了一条人命。 微微抿唇,她垂眸好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不能怪我,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她将茶盏放到旁边,看向他:“当初不肯分开,也是我选的。不能出了错,都怪到别人身上。” 不怪萧瑾,怪她吗? 还是怪燕帝? 夏清和也想不通,只觉得不该怪萧瑾,他是她第一个将这件事里面摘出去的人。 “从跪在庄嫔棺木前,我就在想这件事。” “可我想不出结果,事实上越想越乱,觉得脑子都有崩盘的可能。” “我不怪你,但是我看到你,就会觉得……” “是我贪恋你给的温柔,才会害了庄嫔。” 说到这里,她闭上眼,觉得心头蔓延起细密的疼痛感。 “你想怎么样?”萧瑾盯着她,落在膝盖的手有着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 若是她一定要和离…… 这个念头无数次在脑海里闪现,又被压下去,却不曾如此清晰地在眼前展现。 但是,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答应。 夏清和看着他,几次开口,都没有任何声音。 数次之后,房间里才响起她单薄的声音:“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 不是没有想过和离。 这几天,她几乎一有空闲,就会想这件事。 但是她舍不得,太久没有感受到温暖。 一点点的光就会让她飞蛾扑火,何况是萧瑾这般为她遮风挡雨的存在,她不愿意失去。 因为她已经失去太多了,庄嫔是她心理上最后的亲人了。 “什么叫暂时不要见面?”萧瑾盯着她。 “督公府这么大,我想换个院子住,不会和你碰面的地方。” “不行。” 夏清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样让我们各自都有思考的时间,你这几天看到我不别扭吗?” “不别扭。” 他干脆利落地回答,反而让她无话可说了。 几秒钟之后,她轻声说:“我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 萧瑾的面色变得紧绷,眸光之下幽幽闪动的是暗黑戾气。 最后,他还是将极端的情绪压制下去:“你不想看到我,我不出现。” “这本来就是你的房间,留在这里,会无时无刻提醒我,我是萧夫人。” 更在告诉她,她为了一段感情,害死了庄嫔。 “所以,你不是想分开一段时间,你想放弃的是萧夫人的位置?” 他的声音变得紧绷,周遭的空气似乎都透上阴寒意味。 她没有说话,是一种默认的态度。 深呼吸几次,他淡声开口:“我可以这段时间不出现,但是我不可能接受你搬出这座院子。” “萧夫人这个位置是你的,不可能改变。” “清和,我可以答应你,会将这件事的幕后凶手交给你亲自处理。” “如果你非要离开,那我只能用非常手段。” 说到最后,骨子里的霸道,彰显无疑。 静了几秒,他的声音又变得缓和:“我知道庄嫔刚刚故去,你的心情受到重创,我允许你发泄情绪。” “不过像这种缓兵之计一般的方法,先分开,再疏远,最后和离的戏码,不用安排。” “我不是严凌枫,分开几天会自动将分离的把柄交到你手里。” 第166章 你是我的娘子,就得和我睡 明明是平铺直叙的语调。 不知道为什么,夏清和听到他说‘严凌枫’时,就感受到一股明显的嘲讽。 只是不知道,在嘲讽她曾经的眼光差,还是想说他们也走上了同样的路。 就好像规划好一样,都要被皇权拆散。 夏清和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平日永远铺着的淡淡笑容,笑容是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绷感和咄咄逼人,还有骨子里的强势霸道。 烛花噼啪作响,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她平淡到有些无奈的声音。 “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现在的情况,你觉得我们能安心地处理各自的事情吗?” “能。” 他的声音很淡,可越是如此,越是不容置喙。 “你是我的娘子,我有责任帮你做到你想做的事情。” “何况你成为我的女人那天起,我答应的就是,帮你做到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叙述,却让她的心头一荡。 那一夜所有的事情,都在脑海里徐徐绽放。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多美的八个字,像一张密密织就的网,将她的人、她的心全部困在其中。 离开,他都不愿意,她怎么舍得? 在这份感情里,她明显对他更加依赖,也更加舍不得。 心脏好似带上剥脱的疼痛感,是她做不到的。 垂眸,卷曲的睫毛在她眸底落下两团阴影,像轻微颤动的泪光,令人心疼。 “你说过你有的,我要的,都给我,只是要你一个小院子都不行?” “不要偷换概念,我们都知道,你不是要一个小院子。” 大概是觉得语气太过僵硬,他又和缓了几分:“如果你真的想要,别说一个小院子,天下我都给你抢。” 之前她一直觉得,这不过是逗弄她的言语。 这一刻,她却觉得他真的懂了心思。 颠覆天下,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何况燕帝并不是无能的帝王,她抬眼看向他:“我就是想,考虑一下该怎么办,我需要安静。” “白天我都不在,你可以安静考虑。” “我喜欢晚上想。” “改了。” 理所当然的态度,他身上透着压抑的气息:“你是我的娘子,就得和我睡。” “成亲也是可以和离的,怎么到你这,还不能分房睡了?” “我说改了,就改了。” 他突然站起来,高大的身型站在她面前,压迫感十足。 尤其是投射下的阴影能将她完全笼罩,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紧绷的面庞在这一刻满是阴郁的气息,向着门口的方向,挺拔的背影是决绝的不可妥协。 临出门前,他紧绷的声音再度响起:“别说和离,离开我的事情,你想都别想。这辈子,你都只能是我萧瑾的女人。” 门开合声音之后,夏清和低头喝水,已经变冷了。 就像再炽烈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冷吧? 眼角余光注意到旁边放了一本书,应该是萧瑾放下的。 是一本小故事的集册,挺有趣的,她没事会翻看。 但是现在,她的视线在纸页上,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再加上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眼前缭乱的字迹有了催眠的功效。 她蜷缩在软塌里,慢慢睡着了。 …… 萧瑾坐在书房里,没有等到她来找他。 外面的梆子声提醒他已经子夜时分,他烦闷的心情加剧,周身气息都带上了萧杀的味道。 熄灭烛火,他走出书房,回到卧室。 烛火已经燃到底了,而她蜷缩在软榻上睡着了。 睡得并不安稳,垫在白皙脸蛋下的书页,还有着明显被泪水打湿的痕迹。 他盯着她良久,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即使很轻的动作还是惊醒了她,她有些迷糊地看着他:“萧瑾。” “是我。” 他低沉的嗓音里透出叹息的味道,又抓不到:“困了,怎么不回床上?” “不小心睡着了。” 萧瑾将她放在床上,帮她脱了外衣,才给她盖上被子。 整个过程里,她除了睫毛微微抖动外,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 “我去书房,你睡吧。” 她猛地睁开眼睛,里面的情绪复杂而浓稠。 “明天,我让人收拾一下,以后我睡书房。” “书房冷。”夏清和条件反射拒绝,“你睡那里,会不舒服的。” 明显的关系,在这一刻却同时刺痛两个人的心。 相互怨恨的分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彼此的不舍,才更让人抓心挠肝。 在未来无数的午夜梦回,泪湿衣衫,却无人可说。 “我睡哪里?” 她坐起身:“我搬到……” “这里是主人房,你在这座府邸一天,就只能睡这里。” 细白的贝齿咬着红唇,越来越狠,隐隐透出血腥味道。 他修长的手指扣上她的下颌:“早点睡。”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 书房的油灯再次亮起。 萧瑾有点记不得上次睡在书房是什么时候了,似乎她嫁给他之后就没有了。 小床很整洁,却没有睡过的痕迹,透着整洁的冷寂。 明明他并不觉得冷,心头却好似吹过了荒芜的风,冷得让他心底发寒。 从嫌弃到拒绝,快得他没有考虑,就那么坐在书桌边。 在抽屉的最里面,拿出夏清和的小象画册。 那是自他第一次见她之后开始画下的。 最初只觉得可爱,到后来小爱哭鬼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也走进他心里。 原以为她会和严凌枫白头偕老,谁曾想他回来时,他的小姑娘已经被送入了庵堂。 滔天的怒火席卷他,也让他步步为营,要的就是护她百岁无忧。 结果,还是不能吗? “你竟然没睡,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燕临风推门走进来,眼神里带着疑惑:“我还说,将东西给你放下就走。” 自从萧瑾和夏清和成婚后,他基本每天早早睡下,燕临风也不可能跑去打扰人家夫妻。 今儿个路过想直接送过来,就发现某人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庄嫔的事情,让她和你生了嫌隙,吵架了?” 说着他靠在门上,脸上的表情不是关心,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的嘲讽。 萧瑾不习惯和别人说自己的私事,但现在心头烦乱,燕临风又和他是生死之交。 他沉默良久,总结了今晚的情况:“她想离开我。” 第167章 感情这种东西,抵不上人命珍贵 “你真让她走了?” 燕临风面上的神色起了变化。 人走了,他一个人跑书房? “没有。”萧瑾看着他,神色漠然。 燕临风也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那你在这,被赶出来了?” 沉默,在很多时候是默认。 燕临风看着萧瑾那种脸,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笑得格外欠扁。 “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赶出来,你爱上她了?” 萧瑾的神色微变,垂眸看着手里的小像画册。 很久之前就发生的事情,没有必要现在承认。 …… 成亲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却好像形成了依赖。 夏清和一晚上都睡得不踏实,时不时醒来,皮肤碰触到身侧只有清凉如水的被褥。 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她就醒过来。 总被惊醒的夜晚被拉长,也让精神紧绷,醒来之后更加疲惫。 而将亮未亮的黎明之前,又是最黑暗的时刻,整间屋子都透着沉闷的气息。 好像每一个暗影里都藏着怪物,扯动本就十分紧绷的神经。 她躺了小半个时辰,才起身洗漱。 打点好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推开门,她就看到站在院子中央的男人。 萧瑾身上依然是蓝色锦袍,矜贵优雅,衬得他身形格外修长。 那套衣服是他昨天就穿在他身上的,而他每日出门都会换一身衣服。 坊间还有相关传闻,说他成了太监,也如女子一般爱打扮。 真相肯定不是传闻,但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说明什么? 他不是起得很早,而是一夜未睡。 她的心脏跳动不快,却带着鼓噪的感觉,喧嚣得让她觉得要承受不住。 听到动静,萧瑾转身走了过来。 她走到廊檐下,他正好站在一步开外的距离。 男人的凤眼微微眯起,似乎像看透她内心深处,嗓音却很是温淡。 “怎么起得真早?” 夏清和睡得不安稳,因为他不在身边,但是她自然不会说。 “估计睡太早了,软榻上就睡了一觉。” 他微微颔首,脸上铺着一层淡笑:“要吃什么?我安排厨房做。” 夏清和盯着他那张清俊脸庞,终究没有压下担忧:“你是一整晚都没有睡吗?” “最近挤压了不少的事情,昨天在书房不小心睡着了。” 平铺直叙的声音,配上他微笑的脸庞,很难猜出其中的问题。 只是这段时间他根本不入宫,而是在严府处理严凌枫纳妾的事情,哪里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处理? 这个谎言是不够高明,还是…… 夏清和不敢深想,甚至不敢和他对视。 偏头,她从他的身边走过:“和平常一样就行。” 萧瑾看着她的背影,身形纤瘦,腰身不盈一握,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 想到天衣无缝的故事,他上前一步将她纳入怀中。 力道之大,几乎让她喊出声音。 夏清和只是觉得他眼眸太深,就想躲开走走,结果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到。 不等她开口抱怨,他喑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娘子,你起这么早,是迫不及待告诉我你想到要怎样了吗?是留在我身边,对吗?” 他的手臂扣着她的腰身,又低着头,说话间的吐息全部喷洒在她的耳畔。 温热的气息,与他周身的寒意形成鲜明的对比,似乎都带上了灼热的感觉。 夏清和抓着他手臂的手指,终究没有去扯开,而是叹息一般地在他怀里转身。 她抬起头,看着那张俊美的脸,心里说不出的酸软。 “你很好,如果离开你,大概率不会有像你对我这么好的人了,我会很失落的。” 清晨她的声音轻轻的,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寒意:“但是……” 顿了几秒,她才恍若叹息一般开口了。 “感情这种东西,抵不上人命珍贵,何况我将她一直当成母亲。” “如果我知道因为我,她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萧瑾,对不起,我要不起这样的感情,也不敢要。” “现在她为我死了,再和你分开没有意义,可是继续留在你身边,我觉得我太自私。” 夏清和一直握着他手臂的手指,终于用上力气,扯下来,又退出他的怀抱。 “这种感觉,我相信你一定明白。” “这种没有良心的事情,继续下去,我觉得我会先把自己逼疯。” “走在路上,我总觉得每个人都在说,我因为感情害死了把我当女儿的人。” “所以,我真的需要时间,摆脱这种感觉。” 萧瑾看着她,眼眸看似平静,又避孕诡谲地闪动着各种情绪。 他当然明白,她之所以现在站在这里,无非是睡得不好。 原因…… 夏清和看着他沉默又紧绷的俊美脸庞:“在统一做府邸,其实睡到哪个院子里都差不多。” “平日,我们还是要一起吃饭,聊天。只有晚上的时间,不在一起了。” “……” 她尝尝一段话说下来,他只是沉默地盯着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有那么几秒钟,她都怀疑他是不是站着睡着了。 就在她觉得他不会回答时,萧瑾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不排斥我们见面?” “当然。” 他看着那张白皙的脸蛋,轻声说:“多久啊?” “什么?” “多久你回来。” “这……看什么时候恢复吧。” 心病这种事情,治疗是最不能确定期限的。 或许突然就开窍了,也或许这辈子都是死结,打不开了。 萧瑾怎么会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薄唇慢慢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颌线也绷得极紧。 遥遥无期的分开,与和离有什么区别? “你住在这里,我搬出去,你不允许,我不会来。” “你在这里,更安全,我也更放心。” “并且你是萧夫人,现在你离开,我面子上挂不住。” 如果他在意脸面,就不会为了她,一次次自称阉人。 偏偏此时他拿出这样的理由,她张嘴想说什么,就看到他离开的背影,还有飘散在风里的声音。 “我会过来的。” “你别想离开,你用看似温和的方式,决绝地离开我。” 第168章 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花厅。 夏清和吃着早餐,对面的萧瑾面上挂着浅淡的笑,眸底却是寒凉的冷意。 “你不吃点?”她夹了个豆沙包到他碗里,“味道不错。” 他没有说话,夹起来塞入空中。 于是,她若是给他夹菜,他就吃。 她不夹,他就不吃。 最后,她只能按照他平日的饭量给他夹了不少的饭菜。 等他放下筷子之后,突然说道:“我要搬出去,你帮我整理行李,这是娘子该做的。” 夏清和:“……好。” 他看着她:“不愿意?” 明明声音不高,脸上的表情也很温淡,偏偏就透着一种阴郁的气息。 惹到他,总有一种要倒大霉的感觉。 她大包大揽:“我收拾。” 两个人是夫妻,但是他并没有特意让她为他整理什么,似乎都是他自己收拾。 现在收拾行囊,多少可能出乱子。 但是他说了,也不能退掉。 回屋子之后,她让人搬来一口箱子。 “娘子准备这么大的箱子,是希望我这辈子都不回来?” “……” 这么一口箱子,哪里就至于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夏清和没说,换了个包袱皮,他才总算不说什么了。 但是要搬出去,零零碎碎的东西那么多,哪里是能收拾完吗? 于是她其实也只是给他收拾了三套衣服而已。 男人的衣服被她叠放整齐,而他在旁边打着下手,好像他们之间瞬间有了家的感觉。 可谁都不敢说什么。 夏清和低头收拾时,一滴眼泪落在绯色的布料上,深色的痕迹让她想到那一夜…… 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不是有些事情也会不一样。 但是他们之间,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再来后悔,根本来不及了。 站在她身后的萧瑾不知道看到没,不过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什么。 “这是你的家,忘了什么东西随时回来拿。” 说的是没有她的同意,他不进来。 她也不会阻止他回家,何况现在让他离开督公府,本身就有点荒唐了。 没有督公的督公府。 萧瑾看着她收拾的动作,唇角突然勾出笑弧:“娘子,你再说我可能会不走了。” 略带轻佻的语调,又是她这时候能接受的。 恰到好处,其实是处处留心。 夏清和背对他:“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他对她的好,从初见就显现端倪。 到现在,更是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有与她有关的事情,她都会亲自过问。 至于那些会伤害到她的人,更是被他处理得不会再出现在她眼前。 即使燕婷,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在挑衅她的事情上很是收敛。 “对你好,你都让我走。对你不好,昨晚就跑了。” 萧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夏清和的心脏一抽,明明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声音里还有轻微的笑意。 偏偏就是让她觉得,那语调里有着淡淡的自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将单薄的包袱交到他手里。 他倒是没有任何异样,自然地接过,又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送我到府门口吧。” “好。” 一问一答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两个人明明牵着手走在一起,看似无比亲密的行为,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 最后变成沉默无言,而这沉默里又有着无尽的惊涛巨浪。 等他们走到府门口时,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你准备搬到哪里去?” “我还以为你不问了。”萧瑾的声音温温淡淡。 夏清和确实没有准备问。 他肯定不会露宿街头,反而应该有很多地方接收他。 只是询问一声,就好像多了那么点关心的味道。 “去哪里?” “先去清风楼待几天。” “那里不会太吵吗?你晚上能休息好吗?你难道没有别的宅子了吗?” 萧瑾握着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地摩挲着。 “在那里就行,但是我吃不惯那的饭,能回来吃饭吗?” “……” 拒绝是不可能,可天天过来吃饭,和走了有什么区别? 关键这种时候,怎么回答都会有种怪异的感觉。 好半晌,她才挤出一句:“你需要,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路上容易冷了。” 她没有说话。 萧瑾俊美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单身面色就是冷了几分。 最后他有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坚持,而是换了话题:“庄嫔的事情,我暂时只能处理宫女太监和侍卫,至于……”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她打断了:“没关系。” 事关皇权,哪里是那么容易查清楚的? 想要报仇,又是谈何容易。 她不想听,也是不想他陷进去。 他盯着她好半晌。 有一件事,他们两个没有说过。 但是在永和宫的残垣断壁里,燕临风提醒过—— “动手的人,很容易查到,但是都是替罪羔羊。” “真正的幕后人,是不能动的那位。” “斗不过就得忍着,偏偏还离开,以后还有很大可能发生类似的事情。” “你考虑走吗?” 燕临风问了,却没有让萧瑾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给出了现在的处境。 “你们不走,夏清和心头的刺会越陷越深。” “但是你走了,他会更容易对你们下手。” 他们知道,夏清和不知道吗? 萧瑾看她一眼,上了马车,随着轿帘落下,原本含笑的面庞变得阴寒,唇角的笑意却又深了几分。 无论离开与否,对他们都没有好结果。 想要报仇,就要和皇权为帝,燕帝多疑,却对整个朝堂都有着极深的控制。 无异于以卵击石。 花了三年时间让燕明轩回来,也刚刚可以立足而已,远不及对燕帝发起冲击。 除非——宫变,还要一击必杀。 萧瑾坐在马车上,眼神寒凉如秋水,阴冷得好似整个世界都处于萧杀的状态之下。 听着马蹄踏在石板上清脆的声音,他突然开口说道:“去皇陵。” 皇陵巍峨,座座都是财富的象征,却也是死亡和血汗的堆积。 他穿梭而过,去了祭奠的地陵。 朱红色的棺材静静地躺在石座上,描龙绣凤的棺身巧夺天工,象征着里面的尸身,无比尊贵。 第169章 我每天过来 萧瑾焚香祭拜之后,站在棺木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说要离开看我,我该怎么办?” 他嘴角勾着,俊美的面上浮现着淡淡的笑意,微垂的眼眸却遮掩着重重哀伤。 只是无人可以窥探。 “我知道是我不够小心,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让她走……” “姐姐,我该怎么办?” “如果你还在,是不是你会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 低低的好似叹息的声音,在地陵回荡着。 周围烛火幽幽,被风吹动的轻纱轻缓飘舞着,听着他无人诉说的心事。 …… 夏清和一天都在府里待着。 准确说,她基本上整个白天都蜷缩在软榻上,一本书翻了一天,却并没有看进去几个字。 困了就直接闭上眼,睁开眼又继续翻。 傍晚时,莺歌站在门口:“小姐,九千岁在门口,问您能不能进来。” “……” 夏清和心中酸软,心头就是一痛。 明明是回他的家,偏偏成了外人。 他宠她,是毫无意外的,而她为他做过什么?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放弃她。 这样的执着,究竟来源于哪里? 爱……他喜欢她,她是相信的,可是爱,未免太过沉重了。 夏清和淡声开口:“让他进来吧,以后别拦着他。” 几分钟之后,萧瑾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面前,他手里拿着…… 嗯,比他带走的行李还多的东西。 他双手怀抱着两匹布,上面有几个木制的盒子。 扫一眼就知道,有的是装首饰的,也有装胭脂水粉的。 夏清和:“……” 她看着那堆林林杂杂的东西:“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 他脸上的笑容浅淡,声音温和:“送你的礼物。” 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他看着她:“都是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她对那些东西本身就没有兴趣,更别说这时候。 所以夏清和压根没有看,而是倒了一杯热水给他:“喝杯热水。” 她要将手里的茶盏递给他时,就看到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怎么了?” “娘子。” “嗯?” “送你礼物,不该感谢我一下吗?” “……” 怎么就觉得那么怪呢? 她呆呆地看着他,他已经俯身靠了过来。 夏清和本能后退,软腰被他扣住,一个吻落了下来。 只是落在她是侧脸上,好像同时落下的还有轻轻的叹息。 可那声音太浅,而萧瑾此时的行为又太过意外,让她只觉得那是错觉。 等他直起身,她才反应过来。 本应很是亲昵的两个人,却在这样的情况下躲开。 另一方心里是如何挣扎,谁都清楚。 但是不能提。 解释是伤,不解释也是。 她笑着看向他:“你怎么也学会纨绔子弟的那套做派了?还特意给我买了礼物?” “纨绔?” “花花公子的做派,谁家没事会各种送礼物?” 夏清和笑颜如花,却还是拿起最上面的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镯子。 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从而可以判断,这堆礼物绝不会是心血来潮的产物。 他想哄她开心吧? “很漂亮,给我戴上吧。” 萧瑾拿起镯子套在她身上,青绿色的玉镯,与女人纤白的手腕很是相配。 “配得上你。” 他握着她的手,眸色暗沉。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情绪的变化,一天都冷冷清清的屋子,随着萧瑾的出现,似乎都暖和了起来。 尤其是一起坐在花厅吃饭时,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中午夏清和随便吃了两口,就觉得饱了。 现在看着桌上散发着氤氲热气的饭菜,和对面啊那张被热气弄得有些模糊的脸,她胃口都变好了。 她突然觉得,他回来不为别的,是担心她不好好吃饭。 他总是事无巨细地照顾着她的生活。 即使在旁人看来,她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他偏偏宠在了心尖上。 如果…… 他不是燕帝身边的人,他们之间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复杂? 可惜,如果这东西,永远只能是如果。 “发什么呆?” 听到他温淡的声音时,她对上那双静水深流的眼眸。 看似平静,却压制着层层叠叠的波澜。 只一眼,就能汹涌地将她吞没。 “没有,就是想着有个人陪着吃饭,确实不那么孤单。” “我每天过来。” “……” 夏清和笑了笑:“你事情那么多,这几天又是阴雨天气。你来来回回不方便,不用非得过来。” 他不说话了,脸上的笑容不变,但是觉得……他不高兴了。 这么一来,餐桌上变得很安静。 好在这种案件并没有造成气氛的尴尬,反而透着一种自在的感觉。 饭后,夏清和说道:“今天春天很冷,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不然,夜风凉,可能感染了风寒。” 萧瑾看着她,没有搭腔。 她已经开始想象,他会拖延时间,最后还可能耍赖留下来。 结果…… 他只是喝了撤了餐盘之后上的茶水,就站起身:“我先走了。” “好,小心点。” 萧瑾走到门口,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在府里无聊,可以去清风楼。” “去那做什么?”她下意识反问。 他的眉头不明显地皱起,声音里也带着紧绷:“你可以去看我,也可以陪我去吃午饭。” “……” 要是这样,何必还分开一段时间呢? 她被他看得不自在,只能点头,稍稍有那么点敷衍。 “好,等哪天没事,我过去看看。” 他不高兴了:“你今天就没有事情。” “……” 这两者,是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她干巴巴地笑了笑:“这几天天气冷,等暖和点。” 他依然皱着眉盯着她。 这种不满淡化了他身上的戾气,更像是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不满又不敢哭闹。 夏清和心中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明明霁月风光,高高在上的男人,怎么就被他磨折得这般蒙尘? 她想了想:“其实每天不见面也可以,我们可以试着……鸿雁传书,也挺有趣。” “好。” 他的答应让她猝不及防,而后她笑了,只是透着些微的苦涩。 这般宠她,宠到好像没有了底线,到底是为什么? 第170章 本督替少将军,来接人 “明天,我派莺歌过去送信。” 萧瑾得到这个答案,显然心情不错:“好,我会让她带回我的回信。” “你慢点走。” 他转身往外走,只是刚刚跨到外间,又猛地转身回来。 “忘了什么?” 她仰头看着他,他直接对着她走过来,俯身吻上她的唇。 深长,而缱绻。 等一吻结束,她喘息着靠在他怀里,若不是他扣在她腰间的手臂,怕是已经软倒在地。 萧瑾捏捏她的脸蛋:“我走了。” 她点点头,多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直到门开合的声音响起,她才有点懵懵的,摸了摸还有点发烫的唇瓣。 大概是他刚刚离开的缘故,屋子里并没有白日的冷清。 她走到窗边,能看到他离开的身影。 等他消失在拱门之外,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安静,而她也将窗户关上。 坐在软塌里,她摩挲着手里的镯子。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她不觉得是她自作多情,而是他将重重的想法都隐藏起来。 想要捕捉,都变得无比艰难。 …… 庄嫔的故去,并没有引起什么波动。 后宫之中,这样的女子太多了。 来去匆匆,总有新人代旧人。 就连房间,都对这样的事情没有谈论的兴趣。 现在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事情,就是严凌枫纳妾的事情。 “这少将军也是婚途看客,未婚妻换了三个公主!” “谁说不是呢,关键是换了三个,现在还没有成果一次亲!” “要纳妾了,就是不是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可不清楚,纳妾搞这么大的阵势,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 周遭的闲言碎语,不断地飘向夏清和耳中。 她身上带着斗笠,旁人看不到她的脸,自然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独自一个人,去了梧桐巷。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夏清和的声音淡淡的,透着一种漠然。 苏纤柔依然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是看向夏清和的眼神,透露出她的情绪。 “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看你什么时候实现诺言。” “初六,你准备好,我会来接你。” “好。” 得到答案,夏清和也没有多做纠缠,转身就要离开。 不想她才迈出一步,苏纤柔的声音就再度响起:“夏清和!”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苏纤柔盯着她的背影,眼神里涌动着某种莫名的情绪。 “那块玉佩,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 “和你无关。” “听说萧瑾对你很好,他知道玉佩对你的重要性吗?” 他当然知道。 不仅知道,他还承诺她,会帮她要回来,结果…… 不是怪他,萧瑾也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 但是问苏纤柔这样的女子,要一块玉佩,是多难的事情吗? 纷杂的事情在脑海里闪现,交织成模糊的网,凌迟着她的心脏。 她咬了咬后槽牙,声音冷淡:“你想说什么?” 苏纤柔的眼神闪了闪。 女人和女人之间,有些情绪,远比男人更容易把握。 她自然知道庄嫔出事,萧瑾和夏清和出了嫌隙,更知道那块玉佩…… 红唇挽起,她原本清秀可人的脸上,透出近乎于阴毒的表情。 “就是意外,他那么宠你,怎么在这件事上也是不闻不问。” “难不成,他和枫哥一样,对你好的,不过是说说而已。” 她奚落得起劲,夏清和却没有理会,继续向前离开。 不是没有怀疑过这样的可能性,只是已经走到这一步,她不能让这些繁乱的思绪,影响即将要做的事情。 …… 三月初六。 天空飘散着毛毛细雨,夏清和入宫面见太后。 “前段时间庄嫔的事情,真的是让人遗憾,不过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吧。” 太后的神色很是慈爱,语调也很是温和。 但是那慵懒的姿态,还有漫不经心拨弄手钏的动作,就显现出一种漠不关心的残忍。 何况庄嫔之所以出事,和太后脱不了关系。 夏清和微垂眼眸,眼神里充斥着冷意,语调却很是谦和。 “多谢太后垂爱,清和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你必须要高高兴兴。否则,就不吉利了。” “是,太后。” 她顿了顿,还是开口说道:“萧瑾这段时间一直在严家,清和怕他发现,会惹上麻烦。” 有些事情,可以用皇权压制。 但是太过明目张胆的恶行,就会成为汹汹舆论的把柄。 纵然是太后,也得考量这件事。 她笑了笑,似乎对这件事早已盘算好了:“没事的,哀家让人带你去梳洗打扮,你安安心心当你的新嫁娘就好。” “是,太后。” 拜别之后,夏清和坐上太后安排的马车,去了距离严府不远的小院。 门口挂着大灯笼,红色的喜联搭配着红色的喜字,本来应该透着喧闹的喜气。 可这里太安静了,再加上细雨蒙蒙,让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青灰色。 喜婆看到夏清和,立即为她梳洗打扮。 等坐在梳妆台前,就看到身着暗红色喜服的俏佳人。 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喜悦,反而透着一种暗沉的阴郁。 直愣愣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夏清和一时间有些恍惚。 好像她看到身后出现了萧瑾的身影。 他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俯身看着铜镜里的她,俊美的脸上铺满了笑容。 “娘子真美,你要成为我新娘了。” 她刚想跟着笑一笑,镜子里男人温柔的脸变得阴云密布。 狭长的凤眼里是滚滚怒气,翘起的唇角看似在笑,却透着阴冷的寒意和杀意…… 背叛他,他会陷入癫狂的状态吧? 明明是臆想的画面,夏清和的心脏却疯狂鼓噪起来,闷闷疼着。 狠狠地咬下唇瓣,几欲出血,她才稳定心神,周围的一切恢复原貌。 不能让他知道!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能让他知道。 否则,他们之间将再没有解释的可能性,这样的欺骗和离弃,只会让他恨她。 刚刚下定决心,她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今日本督代少将军,来接人。” 第171章 他发现她了! 是萧瑾! 夏清和身体绷紧,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 从一开始,太后就是要在这里拆穿她的身份? 不应该,只是离间她和萧瑾的关系,这件事布置的时间太长了,燕帝又在其中占据着怎样的位置? 她刚刚站起身,门外就再度响起了萧瑾的声音。 乍听很是温柔去,却透着漠漠的寒意,和与她平日说话的感觉完全不同。 “新娘子还没有准备好吗?” 喜婆子走了出去:“督公说笑了,她算什么新娘子?不过是少将军纳妾。” “纳妾,只是一个妾室,竟然被这般重视。本督,也想看看这女子,到底是怎样的花容月貌。” 萧瑾笑着继续往门口的方向走。 看到门口的阴影,夏清和觉得呼吸都停滞了。 还好外面的喜婆子也是知道情况的,她立即阻拦:“督公,就算她不是新娘子,也是少将军的人,您这时候进去不合规矩。” “还有这规矩,本督的身份怕是不碍事吧?” “督公,这喜房讲究进去得是全乎人……”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整,但是内里的含义却是明显,无非是在说萧瑾是太监。 夏清和不确定,这个喜婆是找抽还是找不出别的理由了。 这样的情况下,萧瑾真的不会动手吗? 让人意外的情况再度发生了,他还真的站住了,语调里还带着几分可惜。 “那就见不到了,真是可惜。不过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 温淡的声音里却好像夹杂着碎冰,刺挠着夏清和的皮肤。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经然觉得,他好像知道她在里面…… 突然大红的帕子落在她头顶,遮住她的脸,紧接着喜婆子扶着她出去。 随着门被打开,爆竹声响起,震耳欲聋。 纵然大红的盖头遮住了脸,她依然能感受到有两道极具穿透力的视线落在身上。 他发现她了! 她觉得呼吸紧张,每走一步都是无比艰难。 尤其是从他身侧走过时,那种阴冷的感觉更加清晰,好像她所有的面具都被看穿。 但是萧瑾仅仅是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是她的错觉吗? 他没有发现? 无比忐忑地走出院子,坐上喜轿她才松了一口气。 因为知道萧瑾在严家,夏清和特意将鞋子垫得高了几分。 虽说不大的差距,但是陌生的着装和身高的差别,再加上意想不到的人,还是会让人不往某些方面想。 只是事前完备的筹算,此刻却让她心乱不已。 她握着手腕上,他套上的镯子,心似乎也被绷紧了。 …… 严府。 进入严府还没有到吉时,夏清和被送到了喜房中。 时间不久,她就听到窗边的鸟叫声。 回应两声之后,窗户被打开,苏纤柔翻了进来。 她身上也是红色的喜服,但是和夏清和身上的比起来,就差了不少的档次。 苏纤柔眼含嫉妒,恶语出声。 “想不到你还真的有机会嫁给枫哥,就算是做妾,也很高兴吧?” 夏清和神色淡漠,将之前被喜婆子插在头上的珠花全部拆了下来。 “赶紧弄好,一旦被人发现,你嫁到严家的美梦就破碎了。” 穿上这身嫁衣,对夏清和是情势所迫。 苏纤柔就不一样了,是真的期待。 她赶忙整理头发,只是透过铜镜看到夏清和身上的嫁衣时,冷声开口。 “你身上的嫁衣,才是为今日准备的,脱下来给我!” “你觉得时间来得及吗?” 夏清和根本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招来剪子,挑破衣服上某几个地方的刺绣。 “你做什么?那是枫哥为娶我准备的嫁衣!你怎么能弄坏?” 苏纤柔突然冲了过来抢夺剪刀。 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发疯的夏清和,一时不察被抢走了剪刀。 她不怒反笑,盯着苏纤柔的眼神,完全是在看个傻子。 “准备娶你的嫁衣?苏纤柔,想做梦等拜了堂再说。” “现在胡闹,除了会被发现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平日里夏清和表现得很是随意淡然。 但是当她沉静下来,整个人就透出自带的上位者气息。 即使是苏纤柔这种,打心眼里认定夏清和已经落入泥淖的人,都会忍不住不安。 “那你也不能毁了这嫁衣!” “我穿着这身,怎么出去?苏纤柔,你不动脑子,就闭嘴!” 苏纤柔果然不说话了,但是也没有将剪子还给她。 夏清和懒得理会这种脑子不清楚的人,从箱子里拿出一件斗篷。 即使扎眼,应该也能应付。 毕竟到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新嫁娘身上。 何况是这种,被捂了很久,还没有人知道真实身份的妾室。 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离开应该不难。 脑子里将所有的事情都过了一遍之后,她也懒得和苏纤柔争夺剪刀。 “再有一盏茶的时间,喜婆子就会进来,到时候……” “放心吧,我都懂。” 苏纤柔打断她的话,一双眼睛里满是憧憬的光彩:“为了嫁给枫哥,我幻想过无数次,也知道应该做什么。” 夏清和也懒得理会,只是做着安排。 “拜堂完成之前,千万不要让任何人摘下盖头。” “那样,严凌枫就可能拒绝承认你的身份。” “当然,等拜堂结束之后,你可以自行摘下。” “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谁,严凌枫不能否认你的存在。” “听懂了吗?” 对于夏清和的担心,苏纤柔根本感受不到,她反而带着几分厌烦:“知道了。” “那你就把东西给我吧。” 玉佩? 苏纤柔有一秒钟的紧张,但是下一秒,她突然笑了:“那玉佩,从来没有人跟你提起过吗?” “你什么意思?” 夏清和的眉头皱起。 她一直觉得,那么重要的东西,苏纤柔一定会带在身边。 现在,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是她要逼问清楚时,门口响起了萧瑾的声音。 “本督就是想见见,这位能让少将军,以正妻之礼纳的妾,究竟是何等人才。” “不仅让少将军如此心动,陛下和太后也这般优容。” 说话间,门被推开了。 第172章 这屋里藏着不该藏的人 夏清和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门一旦被推开,后续的事情会如何,已经不可预估了。 真正让她感到恐慌和不安的是,萧瑾会如何看待她? 那一刻,恐惧达到了顶点,不安也让汗水打湿了她的后背。 好在萧瑾推开门的瞬间,严凌枫突然出现挡在门口。 “萧瑾,你不要太过分!” 门口的缝隙不大,他站在那里正好挡了个严实。 再加上两个男人身高相当,与旁边两扇门的配合,想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就不容易了。 苏纤柔快步将夏清和推到衣柜旁边的安静,她本人也站在那里。 萧瑾面上依然铺着一层淡淡的笑意,神色随意悠闲。 偏偏那双微微眯起的凤眼,透着冷戾的寒芒。 “少将军这是何意?” “什么意思?闯我的喜房,我倒是要问问你,想做什么?” “少将军说笑了,怎么能是闯?” 严凌枫冷笑一声,眉眼中的寒意,并不比萧瑾严重少。 “喜房,是闲杂人等能进去的吗?” “好一个闲杂人等。” 萧瑾也不恼,脸上的笑意更浓,有着清风拂面的感觉。 只是他说出的话,透着阴冷的寒意。 “本督奉命处理少将军纳妾的相关事宜,怎么能说是闲杂人等?难不成……” 顿了一下,他好似叹了一口气:“这屋里藏着不该藏的人?” “你胡说什么?” 因为夏清和,严凌枫对萧瑾的厌恶已经达到了顶峰。 他不是介意有人进入喜房,而是介意那个人是萧瑾! 两个男人对视。 眼眸之中有着相同的冷锋,彼此交错之间好似已经交锋了无数个回合。 突然萧瑾笑了。 那笑声,不知为何,听来总有几分寒意。 “怎么能是胡说呢?” “刚刚迎来新娘子,是我送到这里的。” “走了不多时,就发现要带给我家娘子的书信不见了,所以想回来找找。” “该不会有人,在这里捡到了吧?” “……” 冰冷的寒意席卷全身,夏清和甚至感受到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喉咙,令她的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萧瑾向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偏偏,他今天一看就是在找茬,理由还是旁人眼中现编的无稽之言。 唯有夏清和听懂了,他知道她在里面! 否则,他不会刻意提起书信! 他……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各种情绪在其中翻涌,又好像什么想法都没有。 透着一种茫然的空洞。 萧瑾心细如发,发现不奇怪。 他更是一个行事狠厉之人,还有着男人特有的占有欲。 从他对待严凌枫和庄穆远的态度,就可以得知。 现在他却只是用这般委婉的方式表达了他的态度,到底是想做什么? 想起那天清晨,她推门看到他的背影,心头浮上密密麻麻的疼痛。 “你傻站着做什么?” 苏纤柔凶巴巴的声音响起,唤回夏清和不知飘到哪里的思绪。 她扫了眼门口的方向,发现门已经重新闭合,而外面也没有声音。 “我在和你说话!” 苏纤柔的声音再度响起:“别给我耍花招,更别让枫哥看到你!” “今天,是枫哥娶我的日子,你不要再有任何妄想。” “你这辈子,都只能留在萧瑾身边!” 说到最后,她似乎觉得格外解气,嘲弄的意味也格外清晰。 可夏清和看似沉静,却从来不是绵软的性子。 她只是凉凉地看了眼苏纤柔:“穿上这身嫁衣,就真的什么都敢说了?” “你对他做的那些事情,让他对你有多嫌恶,你不会不知道吧?” “别说是我帮你嫁入了严家,就算和我无关。” “你进入严家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真以为能顺风顺水?” 不说别的,一旦燕婷进门,就是苏纤柔灾难的开始。 燕婷是正妻,有着公主的骄傲,脾气又格外娇纵。 对付一个早就看不顺眼的女人,可以想象会用出怎样的手段。 仅仅是想象,就让苏纤柔的身体微微颤抖,面上的惊慌和不安,更是掩饰不住的。 夏清和无意和她纠缠,就准备离开。 不想苏纤柔阴毒的好似带着潮气的声音响起。 “夏清和,你不是想要玉佩吗?” 夏清和回头看着她,神色淡漠。 “呵,那玉佩早不在我身上了!” 什么! 最认为不可能,又最意外的事情,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 苏纤柔看到夏清和变了的脸色,面上出现了得意的笑容。 “这就惊讶了,要是你知道,是谁从我手里拿走了玉佩,你该怎么办?” 她眼神里透着笑,却像极了吐着蛇信子的毒蛇,有一种被盯上就会被密密麻麻缠上的感觉。 这个…… 一个名字在夏清和的脑海里闪现,她的身体晃了晃,眼睛似乎都在瞬间睁大了几分。 “想到了?” 苏纤柔笑得跟外怨毒:“没错,就是萧瑾。” “那个在所有人面前,爱你如命,护你如宝的男人,其实并没有珍惜你。” “他名字的那块玉佩对你的重要性,却在拿到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给你,你说为什么?” “早在第一次我被带入锦衣卫,玉佩就被她搜走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夏清和神色看似淡漠地站在那里,一种枯败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背叛。 被信任的人背叛,那种腐心蚀骨之痛,还要再来一次吗? …… 吉时。 苏纤柔盖着红盖头,手里拿着大红绸子。 即使看不到,她也能感受到前面牵引的力度。 那是严凌枫,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兴奋和激动,让她失去了本该有的警觉。 萧瑾看着新嫁娘,唇角勾起了若有所思的弧度:“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 燕临风一头雾水,不过骨子里的散漫却半点不少。 “你刚刚为什么去喜房?就是特意去挑衅严凌枫吗?这有什么意思。” “当然有意思。” 萧瑾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唇角勾起笑弧。 那笑容透着阴冷的嗜血,还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可说出的话却无比的轻柔,好似怕吓到谁一般。 “我家小猫儿跑了,我得去抓她。” 第173章 我抓住你了,娘子 猫? 燕临风挑了挑眉,脸上突然出现很是玩味的神色。 他看了眼萧瑾的背影,略显轻佻的语调里,透着明晃晃的调侃。 “玩得真花。”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喜堂上的一对新人身上,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萧瑾站注意过喜堂,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既然她来了,没有道理最精彩的剧目缺席,所以她现在在哪里呢? 他微微眯起眼睛,步履从容地向着严凌枫的院子走去。 …… 夏清和在柜子里做了很久,直到屋子里的声音都停止了,她也没有出去。 不是因为谨慎,而是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好半晌,她才从那呆滞的近乎眩晕的状态解脱出来,近乎跌跌撞撞地走在屋子里。 直到外面响起了鞭炮声,她才狠狠地咬了咬唇。 不能继续浑浑噩噩下去,要做的事情还没完成。 一出屋,她就觉得被盯上了。 可一路上,她停下来好几次,也对周围做了试探,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种如影随形的注视感,又越来越强烈。 就在她怀疑到达顶峰时,已经到了喜堂。 站在外围,在喜娘的搀扶下,严凌枫和苏纤柔在拜堂,似乎能隐隐苏纤柔的激动。 他们…… 突然一直大手扣住了夏清和的腰,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勒入骨血。 不等她反抗,低沉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 “我抓住你了,娘子。” “你穿着红嫁衣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还真的是让为夫好奇呢。” 带着笑意的嗓音却让夏清和的心尖一颤。 原本各种见到他,想问出的问题,在这一刻消失无踪,剩下的似乎是彼此间的沉默。 纵然周围喧闹如潮,却就是有一种和他们二人格格不入的感觉。 就在夏清和觉得,他们或许就要这样,站到天荒地老时。 萧瑾的声音再度响起:“娘子是不想解释,还是解释不清楚?” “我……” “娘子说不出,要不要为夫猜猜看?我猜应该不是为了第二次嫁给吧?” 没有她的进一步回头,他似乎也没有恼,继续说了下去。 “该不是娘子觉得,穿着大红的喜服,和他同在这喜堂,就算是拜堂成亲了吧?” 说话间的吐息全部喷洒在她的面上。 被撩动的细碎发丝,略过脸庞带来极轻的碰触,却又无比抓心挠肺。 夏清和满腹问题,这一刻却好像喉咙被掐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 尤其是能感受到他的手,细细地摸索着她的腰部。 掌心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滚烫着她的心脏,灼烧着她的理智。 “娘子怎么还不说话,该不是在默认吧?” “要是这样,为夫可要生气了。” 略显喑哑的声音透着森森的寒意。 即使这样的姿势,夏清和看不到他的脸,也能想象出他面容的阴沉。 而扣在她腰间的手,更是越收越紧。 到最后已经不是抱,而是恨不得将她的腰勒断。 忽然喜堂上出现一声怒吼,是燕婷来了。 萧瑾轻啧一声,似乎很是不满。 “好戏要开始了,那就让娘子再好好考虑,晚点给我解释。” “等晚一点,我们多的时间讨论,娘子可是要做好准备。” 越是轻描淡写,越是狠厉刺耳。 夏清和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她的注意力还是被喜堂那边吸引了。 燕婷出现在‘夫妻对拜’之后,算得上礼成,很容易给人来完的错觉。 但是整个喜堂上,严老将军面沉似水,严凌枫事不关己。 唯有宾客惊讶不已,将燕婷为什么来,讨论得热火朝天。 生动地表达了皇帝不急太监急。 隔着一层轻纱,夏清和的世界很是朦胧,却也能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看清楚。 尤其是极为主角的神色,更是一览无余。 她的秀眉蹙起,出声说道:“你在严家这么久,也不知地新娘是谁吗?” 话声没有落下,夏清和就感觉到腰间的手臂又大力了几分,勒得她闷哼出声。 “原来娘子也会疼,我还以为你不会疼呢。” 是说她的背叛呢? 那他对她……算不算背叛? 他没有给她过多思考的时间,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想娘子,比这里大不部分人都早知道,那盖头下的人是谁吧?” ‘盖头下’三个字,他咬字极重。 细听还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刺激着她愧疚的同时,也让心头的不满蜿蜒而上。 “既然知道是我,怎么不拆穿我?” 被他勒得疼,她的声音也有些不稳。 萧瑾轻笑一声:“娘子很希望我拆穿?那种情况下拆穿,我这头顶可就多了顶帽子,是娘子准备的吗?” “……” 缓了一口气,她才轻声说道:“我没有那么想。” 倔强的还带着不满的调调。 他的小姑娘生气了? 萧瑾垂眸,下巴轻轻地摩挲她的发顶。 他不觉得他的小姑娘会不知道他发怒的原因,结果小姑娘似乎比他还要生气,发生了什么呢? 视线轻微转动,扫过红盖头下的人之后,他又低眸看向怀里的小姑娘。 “娘子晚点给我解释,我也可以晚点给娘子解释,怎么样?” 漫不经心的调子,似乎就是随口一说。 但是夏清和感觉得出他的认真,更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微抿唇,她没有理会身后的人,而是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喜堂之上。 “公主,这是何意?” 严老将军声音淡然,似乎是对公主的尊敬。 但是他坐在那里稳如泰山,只是冷眼看着推到新嫁娘的燕婷。 既没有让一脸无所谓的严凌枫扶人,也没有劝说燕婷,细究反而是一种火上浇油的感觉。 燕婷对严老将军显然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她脸上写满了不快,声音却很是清晰。 “老将军,枫哥纳妾,妾室可以拜堂吗?还有,她身为妾,今日是否该给我敬茶?” 不说喜堂上,只有给长辈敬茶的说法。 单说这个要求本身,就有问题。 燕婷未嫁,算得上是待字闺中,结果喝茶。 怎么都算不上合规矩,反而透着一股子荒唐的味道。 “娘子,”萧瑾低声说,“她蠢成这样,你不会和她选择合作吧?” 夏清和:“……” 她也再一次被燕婷刷新了认知。 名声半点没有留,是蠢……该是她对严凌枫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一切? 第174章 娘子,不急,我们慢慢来 很难说清楚她对燕婷的感觉。 夏清和也像萧瑾一样,瞧不上燕婷,总觉得她脑子有点蠢。 但是有无数个瞬间,又很羡慕她。 她性格暴躁,做什么事情都是随性而来,完全没有章法。 也正因为如此,她的感情最为炽烈。 无论爱恨,装不出半点。 偏偏这样的性格,生母身份低微,又过得风生水起,不是有人护着怎么可能? 大概这就是天选之子吧。 即使卑微,也自然有人要护着。 就是不知道今天…… 燕婷无视周遭人的眼神和议论,恨恨地指着地上盖着红盖头的女子。 “怎么,舍不得吗?” “凌枫,劝劝公主,让她别胡闹。” 严老将军终于开口了,但是不像是要解决问题,更像是激化矛盾。 燕婷平素很是听严凌枫的话,可这种时候让严凌枫劝。 就很有一种严凌枫站在燕婷对面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很容易让她内心击败,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公主,别闹了。” 严凌枫眉头皱着,显然没有注意到问题症结。 他一身大红喜袍,衬得肤色更加暗,并不太好看。 可那颜色,足以刺激燕婷的神经,激发她内心的嫉妒。 “枫哥,你觉得我在闹?” “难道不是吗?” 冷冰冰的言语,半点安慰的意思都没有,反而透着骨子矫情的味道。 就在双方相持不下的时候,门口传来尖锐的嗓音—— “太后娘娘到!” 原本看戏的众人齐齐地看向门口的位置,又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所有人都匍匐在她的脚下,太后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 不过那样的表情一闪而逝,她又是慈爱长辈的模样。 “快平身吧,今日是凌枫大喜的日子,哀家也来凑凑热闹,不过……” 她的视线扫过严老将军几个人,最后视线落在燕婷身上。 “不是今日让你别来吗?你怎么在这里?” 燕婷对严凌枫的喜欢,世人皆知。 前一段时间,她就天天到严家,要找到纳的妾是哪一家的。 结果,谁都不清楚,严凌枫未来的妾室是谁。 反而是燕婷对这件事的耿耿于怀,让所有人都知道。 现在她出现在这里,本身就预示着乱子。 “祖母……” 燕婷对太后显然是惧怕的,没有了之前的高高在上。 她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就是想知道,枫哥纳妾纳的是什么人!” “这……” 太后还没有开口,一个老嬷嬷走了进来。 “太后,出事了。” “胡说什么,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怎么会出事!” 太后面色阴沉,似乎对老嬷嬷的话很是不满。 但是细看,就能发现她眸光中闪动着幽幽的光芒。 所有的一切,更像是安排好的。 “这……” “直接说吧,今天这样的日子,什么事情最后都会变成喜事。” “是,太后。刚刚老奴去了督公府,府里说夫人早早就入宫了,不在府内。” “怎么会这样?” 太后脸上显现出关心的神色,在人群里梭巡了一圈:“萧瑾呢?这事情你知道吗?” “啧,娘子,还真的是环环相扣。” 低低的笑声在夏清和耳畔响起时,她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知道他胆大,但是也不用如此明目张胆吧? 好在那一声之后,他就站起身:“回禀太后,昨日忙,臣就宿在严府了,不清楚娘子在哪里。” “哦,你都不知道啊。” 这个问题更像是引发人们的讨论。 谁不知道萧瑾护着夏清和,但是他此时淡然的模样,更是半点都不在意。 再想到夏清和与严凌枫的关系…… 现在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是精彩。 夏清和也一样。 她不是脑子有坑,跟着太后的思路一起走了。 而是萧瑾搂着她腰身的手没有松开,现在还在轻轻地摩挲…… 这什么毛病? 几年在庵堂磨砺的波澜不惊的情绪,被她激得有了几分年少时的胆气就算了。 现在她都想爆粗了,直接将他踹倒! 到底是脑子太瘦还是胆子太肥? 在这种情况下调戏她! 不过想想他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只能说他胆子大,并且是色胆包天。 她透过面纱想警告他,结果他笑着反而变本加厉。 他的手探入了她的衣服里…… 感觉到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擦过细嫩的肌肤,她身体一个哆嗦,偏偏不敢有任何反应,更不能被看出。 恶劣! 他一定是报复,她坐过严凌枫的花轿。 易地而处。 如果他替别人结亲,那么凑巧新嫁娘还是他曾经…… 好吧,她会比他还闹腾劲还大。 可是也会注意场合,在这种地方真的被什么人注意到,怕是要引来大麻烦。 偏偏他从神色到动作,都透着一种有条不紊的淡定,好似做的事情再正常不过。 仅仅是看着他那张脸,哪里能想到他的手在如何恶劣的事情? 周围议论汹汹,中心点是夏清和。 她只觉得身体有一种被灼烧的感觉,整个人都在发软。 “萧瑾,你不去看看清和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太后突然又问。 “回禀太后。” 萧瑾的声音不疾不徐,很是好听,与他恶劣的行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臣确实不知,不过清和大概是今天没事,出去走走了。也可能……”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娘子今日也来了。” 话声落下,他一指按压,夏清和死死地咬住嘴唇,才遏制了要溢出的呻吟。 而她整个人已经软倒在地上,脸朝下低低的喘息,根本不敢让任何人看到半点。 萧瑾却完全像个没事人,一句话让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夏清和的‘失踪’上。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盖着红盖头的人身上。 萧瑾抱起夏清和站在景观之后,旁人只会觉得他身侧有人,却不知道他抱着那人。 夏清和站在那里,借着他的手臂才能站稳。 她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疯了,萧瑾!” “是娘子疯了,做这么大的事情,不和为夫商量。谁准你穿别人的喜服?娘子等着,晚点,我就一点一点地撕掉。娘子,不急,我们慢慢来。” 第175章 怎么会是你? 乍听,无比温柔的声音。 但是萧瑾喷洒在夏清和颈间的气息,却让她感受到一阵寒凉。 他生气了,是他们认识以来,前所未有的滔天怒火。 不知道是身体有些虚软的远观,还是身后男人气场太过强大。 纵然没有看到他面上的表情,也激起了她身体的战栗。 心神不安时,燕婷显然已经被萧瑾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刺激到了。 她上前扯下了红盖头。 “怎么会是你!” 所有人看到苏纤柔时,脸上的神色都充斥着诧异。 她身份不高,可因为之前和严凌枫的事情,认识这张脸的人不少。 尤其是严老将军和太后。 明明对所有的事情做了周密的安排,怎么到了最后,竟然被人调包了? “怎么会这样?” 原以为会看到夏清和的燕婷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了苏纤柔半晌,才看向也愣住的严凌枫。 “枫哥,这个女人做了那么多对不起的事情,你竟然还要将她收入府中?” “她骗了你多少事情,你都忘记了吗?” “你竟然为了纳她为妾,用了如此隆重的仪式。” “……” 期期艾艾的哭声,落在严凌枫耳中,好像蚊子飞过一般,根本不会注意。 他死死盯着苏纤柔,脑海里却响起严老将军的话—— 【相信爷爷,这房妾室,定然是你最想要的那个人。】 因为这句话,严凌枫一直觉得盖头下的会是夏清和,再加上萧瑾两次想要闯入喜房……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朝着他的期待发展,他也考虑过,夏清和不可能答应做他的妾室。 可那个梦太美好。 一直爱着的女孩,愿意为他低下高贵的头颅,成为他的妻室。 仅仅是想想,都让他热血沸腾。 但是现实如倾盆大雨,浇熄了他所有的期待。 不仅如此,苏纤柔…… 用这般盛大的仪式纳妾,是为贵妾准备的,象征着平妻的位置。 结果—— 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即使周遭一片安静,严凌枫却认定所有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都是鄙夷和嘲笑。 他双手紧握成拳,盯着苏纤柔的眼神透着浓重的寒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 阴沉的眼眸,喷薄的怒气,在瞬间将苏纤柔席卷。 恐慌在瞬间将所有的期待巻碎成沫。 她身体不停地颤抖,楚楚可怜的脸蛋上配上两行清泪。再加上一身红嫁衣。 将所有悲哀的气氛瞬间拉满。 可惜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引起严凌枫心中一丝一毫的怜悯,有的只是她毁了自己名声的厌恶。 严家本身就是风雨飘摇,再加上这次的纳妾,会受到如何的排挤? 单纯想象,就足以让他想将苏纤柔碎尸万段。 “说!” 一个字,冷沉如刀,割裂了苏纤柔的神经,也让她的声音变得破碎不堪。 “我……我……” 眼泪一颗颗落下来,她蜷缩起身体,将可怜的姿态发挥到极致。 “枫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是……夏姑娘,她约我出去,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似语焉不详的话,却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夏清和身上。 再联想到夏清和不在督公府的事情,就很让人浮想联翩了。 “清和?她为什么要害你?” “我不知道……或许不是她……是不是她也出事了?” 真是个语言高手。 怪不得之前就将严凌枫玩得团团转。 如此简单的三言两语之间,就让人认定这件事和夏清和脱离不了关系。 除非她现在现身,否则这件事怕是真的说不清了吧。 夏清和的眉头微微蹙起时,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娘子听到了吧,少将军还是和之前一样。” “好像是要问清楚,你为什么要害苏纤柔,但让所有人都确定,你确实害了苏纤柔。” “啧,真的是扎心的事实。” “他说着知错悔改了,在你遇到问题时,还是将你最先推出去。” “而你,竟然还为他穿上嫁衣,坐上她的花轿,真真是不值啊。” 原本淡淡嘲讽的言语,到了最后就是故意刺探人心了。 可夏清和根本没有被他的情绪带动,反而红唇染上了点点笑意,嗓音都透出了娇软的味道。 “是呢,那相公准备怎么处理?” “这下,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幕后主使了。” 女人甜软的嗓音是深重的诱惑,是他逃不开的结。 得不到他的回答,她也不在意,继续缓缓开口:“怎么,相公也不管我了?” 如果她后脑长了眼睛,就会发现萧瑾的额角突突跳着,是真的气到了。 他阴沉的笑意响起:“娘子还真的是,有事喊相公。” “那相公管我吗?” “管!” 恼怒地带着不满的声音在她耳畔炸响,还带着浓重的占有欲和滔天的怒火。 “你是我萧瑾的女人,我自然是要管。但是你最好想清楚,今晚要怎么给我解释。” 她还想来几句,身后的男人就开口了。 “苏纤柔……” 简单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也让夏清和不敢再开口,甚至又往景观之后躲了躲。 不仅如此,她的手还攥紧了他的衣摆。 很细小的行为,却让他寒凉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 只是速度太快,根本没有人察觉。 再加上他清寒的声音,谁能想到他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笑呢? “哦,是不是得喊严少夫人?” 他突然口风一改,视线落在严凌枫身上。 严凌枫冷声开口:“今日不该是她来。” “是吗?”萧瑾不在意地淡淡开口,“可你们拜了天地高堂,也完成了夫妻对拜,已经礼成了。” 大燕重礼仪。 这般严凌枫和苏纤柔已经算是结成夫妻。 再说他们没有关系就不是简单的事情。 严凌枫恼怒地看着萧瑾,还想怼回去,萧瑾又慢悠悠开口了。 “还有,既然少将军今日要纳的妾室不是她,那是谁呢?” “此人此时又在何方?” 严凌枫被问得语塞,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今日纳的是何人。 当他的视线落在严老将军身上时,发现他的神色也格外阴沉。 事情,就这么搞砸了? 第176章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为清和澄清 “闺阁女子的名字,怎么能轻易提起?” 面沉如水的太后开口了。 她凉凉地看了眼萧瑾,又缓缓看向严老将军。 “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很是蹊跷,不如看看今天过来的宾客名单?” “对了,她不是说今天见过清和吗?查查清和呢。” 夏清和的唇角勾了勾。 一口一个‘清和’,好像多在意她一样。 本质不过是让所有人觉得,夏清和在这个问题上有牵扯。 还真的是上位者的方式,让下位者抗拒的能力都没有。 心思刚动,她就感受到萧瑾在她腰间摩挲的手掌动了。 不是刚才带着狎昵色彩的味道,反而是一种温和的安抚。 他知道她不满了? 可惜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交流。 萧瑾轻笑一声:“太后所说极是,娘子的行踪确实要查一下。不如,我先让人回府看看?”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所有的事情在这一刻被堵死。 没有人知道夏清和现在在哪里。 一旦督公府的人说她在府内,并且是这一天都在府内。 不仅最初的设计没有完成,想通过苏纤柔的手,进行栽赃的事情也落空了。 太后的视线又冷了几分,看向萧瑾的眼神格外不满,似乎已经懒得继续装下去了。 “萧瑾,清和是哀家看着长大的。” “前几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哀家很是担心她。” “她要是在督公府,就带着她过来,哀家也许久没有见她,很是想念。” 冠冕堂皇的言语,透出的却是漠漠寒意。 所有的关心都体现出丝丝缕缕的虚假。 萧瑾呢? 他知道玉佩对她的重要性,为什么在拿到玉佩之后,却不曾和她提起。 若不是苏纤柔说了,她会瞒多久? 难不成,萧瑾对她好,真的怀有别的秘密? 比如—— 长公主。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身上都起了一层白毛汗。 如果他都不能信任,那么偌大的京城,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只有遍布的背叛和算计。 心头好似破了个口子,呼呼地惯着风。 但是内心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他现在都还在护着她。 怎么可能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思绪纷乱之际,他的声音幽幽淡淡响起。 “太后想见清和,随时都可以,就是……” 他的视线落在苏纤柔身上:“这里是喜堂,新嫁娘被换得无声无息,怎么可能没有内应。” “另外,刚刚苏纤柔走出来的样子,可不想没有意识。”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还如此配合行礼,也真的是有那么点奇怪。” 在场的人不蠢,只是朝堂站队都是各方势力角逐的后果。 都是经过无数鲜血和人命试探出的结果。 现在看似只是一个新嫁娘的问题,却带着波云诡谲的意味。 再加上太后的出现,萧瑾妻子的牵涉其中,就让众人对这件事的判断变得不一样。 不过萧瑾不需要他们站队,只要知道夏清和是被算计的棋子就够了。 那么一来,这场舆论的暴风眼就不会在夏清和身上。 他看着毫无反应的苏纤柔:“不解释一下吗?还是说,你诬陷本督的妻子对你不轨?” “实在是我那夫人娇弱不能自理,想算计人,还得本督来。” “可你的身份,实在配不上本督算计。” 平铺直叙的语调,透着淡淡的嘲弄。 只是这讥讽更像是冲着严凌枫去的。 他的神色难看到了极点,又无法反驳。 萧瑾看不上苏纤柔,字里行间都透得出,而每一个字又透着过分的真实。 “够了,萧瑾,对一个弱女子,你怎么能这般咄咄逼人。” “少将军这是要护着了?也对,毕竟你们行了天地之礼。可她诬陷清和,本督不能善罢甘休。” 刚刚他称呼夏清和都是‘娘子’,现在变成‘清和’。 旁人或许觉得只是改口了,可夏清和明白。 那是他在暗示严凌枫愧疚,严凌枫再一次抛弃了夏清和。 果然,他本就阴沉的面色浮现出挣扎。 “好了。” 严老将军开口:“家门不幸,发生这样的事情,改日老夫一定登门致歉。” 摆明了赶客的言语。 纵然现在的严家是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开罪的。 再加上太后的出现,更让人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宾客之间有了小小的喧嚣,准备离开了。 “苏纤柔。” 萧瑾的声音不高,却保证每个人都听得到,更别说依然跪在地上的苏纤柔。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为清和澄清。” 他的声音很温淡,听不出情绪。 可就这样一句,在旁人听来无比平淡的话,让苏纤柔的身体开始了剧烈的颤抖。 尤其是她发现萧瑾在看着她。 只是被一眼,就有一种她全身都陷落入地狱的恐慌感。 不安,几乎将她吞没。 和刚刚面对严凌枫的质问不同,她了解他,还有几分拿捏的能力,眼泪也是惺惺作态。 萧瑾就不一样了。 她对这个男人完全不了解,对他骨子里的默然森寒,却感受到了绝对的恐惧。 “我……” 苏纤柔单纯说了一个字,就被严凌枫以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拉了起来。 “难道你还有什么事情隐瞒了吗?” 他的声音深沉压抑:“你为什么每次都那么怕萧瑾?到底是他握着你的把柄,还是我不足以给你安全感!” “凌枫!” 严老将军突然出声,显然是不愿意让严凌枫和苏纤柔说太多,让所有人都认定他们的关系。 “爷爷,我有判断。” 严凌枫没有理会,而是盯着身边哭的眼泪好像断了线珠子的苏纤柔。 “我在给你机会,你不要不要。” 三年相处,足以让苏纤柔看清楚这个男人内心深处的自私。 在他心里哪里有什么感情? 当初和夏清和的山盟海誓,或许带着几分真意。 但真的让他抛弃严家,和夏清和天涯海角,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现在他之所以这么说,也不是让苏纤柔好过,而是在告诉她—— 这里能帮她的只有他! 她抖着身子,看向严凌枫:“督公大人在锦衣卫拷问过我。” 第177章 国是每个人的家 恐慌的原因,似乎找到了结果。 但是严凌枫并不觉得事情这么简单。 因为萧瑾只是简简单单站在那里,就让苏纤柔哆嗦个不停。 事实上,从萧瑾看过她之后,她就一直在颤抖。 严凌枫扣着她的手腕,能清楚感受到,她从骨子里对萧瑾的惧怕。 为什么? 即使上次在皇宫,她都没有这般不安过。 难不成,她身上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秘密?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现,让他的心脏突然往下沉,并且是找不到底的沉沦。 夏清和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以极低的声音询问:“怎么回事?” 萧瑾没有理她,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般。 让她很是气恼。 原本攥着他衣摆的小手,顺着他的衣摆滑到腰线的位置,然后猛地掐住他腰间软肉。 标准的快准狠,男人也如她所料,身体瞬间绷紧。 但是他面上的神色却没有半分改变,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哎? 就在她心头疑惑,自己的下手的力道是不是不够重时。 萧瑾贴合她腰身的手也落在了软肉之上,甚至手指也做出了‘掐’的动作。 不是吧? 她以为只有她掐他,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 夏清和不认为她会有他的那份定力,到时候指不定一嗓子让所有人看过来。 就在她身体紧绷到极致时,却发现男人的长指只是轻轻地划过,并没有真的做什么。 微微抬头,恰好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还有撩起的唇角。 并不明显,但是由于他们的距离太近,再加上他周身的寒意又稍稍的消散,才让她注意她。 怒从心头起,她准备再掐一下。 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手,不允许她作乱。 不仅如此,还轻轻地摸索着,带着说不出的缱绻之意,使得她瞬间红了脸。 不敢胡闹,她低下头,看都不敢看她。 萧瑾低眸扫了一眼怀里的小姑娘,垂下的眼睑,遮住了旁人不曾见过的温柔。 只是当他掀起眼皮时,凤眼之下是冷厉的寒意,不见丝毫温情。 “十九,把人带上来。” 十九微微颔首,一个妇人被带了进来。 三十余岁的年纪,看着很普通,没有任何攻击。 可这个人的出现,让苏纤柔身子一软,不停地往地上摔去。 即使是严凌枫扣着她的手腕,都不能阻止这样的摔落。 “你怎么了?” 对萧瑾恐惧就算了。 京城里大半的人,对萧瑾都有着极深的恐惧。 但是走进来这名妇人,也为什么让苏纤柔这般不安? 毕竟他还在这里,她没有那么恐惧的理由。 万般思绪在脑海里翻腾时,妇人对着太后行礼。 “参见太后,愿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愣了几秒,才声音发颤地开口:“抬起头。” 当太后看到那张脸,面上闪动过各种情绪。 但是无论哪一种都是极深的,深得让人想细细研究。 到底是怎样的妇人,能让当朝太后,露出这样的神色。 半晌之后,太后叹息一声:“快二十年了,哀家以为,你也不在了。” “奴婢也以为会死,结果是长公主救了奴婢,并且嘱咐奴婢潜伏大齐,等待消息。” 说到这里,妇人的眼睛红了,却不显怯弱,反而透着一种英气。 “等了十五年四个月,奴婢终于等到了召唤。”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气。 十五年四个月的折服,当年这个妇人也只是二十出头的女子,还是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的。 其中艰辛,可见一斑,而她不仅撑了下来,得到命令还回来! 院子里的宾客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了最初的疑惑,反而多了几分惊疑。 太后的神色也有些动容:“你竟然潜伏了十几年,真的是辛苦了。” “长公主说国,国是每个人的家。我辈不鞠躬尽瘁,那么就是后辈死而后已,奴婢不愿。” 严家世代将门,今日的宾客也都是军营之人。 他们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肃穆,甚至有几位老将军潸然泪下。 战场厮杀多年,他们手中哪一个没有潜伏在边境的人? 只是出事的多,而坚持本性的又是少之又少。 即使严老将军都有所动容,他起身对着妇人深施一礼,表达着对他们这些默默付出的人的感激。 “哎,”太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快起来吧。” 一声叹息是对妇人的认可。 “谁召唤你回来的,又是为何?” “是谁,奴婢不可说,但是……” 她站起身,视线直指落在苏纤柔身上:“想不到,我们还会再见面。” 苏纤柔浑身哆嗦,显然是怕到了极点,脸上没有眼泪,反而是不停地冒着冷汗,嘴唇都变成了青白色。 妇人面上没有任何的怜悯之色:“太后,就是这名贱婢,三年前曾向大齐兜售京城布防图!” 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得周围议论纷纷。 夏清和的眉头更是皱起。 三年前,真的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至于布防图就更有意思了,那是严凌枫亲自从她的寝卧之中搜出的,也断了燕帝和太后对她所有的怜悯。 有趣,真是有趣。 妇人看着苏纤柔,眼神冷厉:“当日被你逃了,这次不会再给你机会!” “你、你胡说,我不认识你。” 话是这么说,但那抖若筛糠的身影,和慌乱不已的眼神,能说明太多的问题了。 妇人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嗤笑一声:“我胡说?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柔娘子,即使在场众人没有见过,也听过吧?” ‘柔娘子’是三年前活跃在大燕和大齐边境的人,兜售了不少大燕的宫中密辛。 大燕因为这个人损失惨重,派出不少人调查,都一无所获。 严凌枫的脸色白了白,如果苏纤柔是‘柔娘子’,他的名声是彻底毁于一旦! 他对着妇人深施一礼。 “晚辈不该怀疑,可您也看到了,她就是一个柔弱女子,怎么可能在那样的环境生活?” “并且‘柔娘子’一年前销声匿迹,应该是被除掉了。” “否则,她那样的人,怎么会放弃兜售情报?” 扫了他一眼,妇人淡声说道:“若是没有证据,我又岂敢站在这里,指认少将军的夫人。” 第178章 我这柄剑定然不死不休地缠着你 一句‘少夫人’,不仅是在指控苏纤柔,更是将严凌枫也牵连了进去。 他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 少年成名,他也是一呼百应的将军,更是人人称颂的少年将军。 结果现在被指斥,和有‘通敌’之嫌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偏偏眼下的情况,不是他能发脾气的场合。 纵然不满,薄唇也慢慢抿成了一条直线。 可他紧绷的声音里,还是压制了明显的怒火。 “前辈,这种话不能乱说。” 妇人嗤笑一声,看向严凌枫的眼神充满寒意。 “少将军,是否乱说,你不能亲自安排人调查一下吗?” “我朝见过‘柔娘子’的人确实不多,但是安排人到大齐,找一张‘柔娘子’的画像并不难。” 扔下这句话,她向着苏纤柔走过去。 妇人身量不高,面貌也极其普通。 一眼看过去,完全是混在人堆里不会注意到的存在。 偏偏随着她靠近苏纤柔,苏纤柔脸上写满了不安。 “你、你……” 她坐在地上,不停地往后缩,似乎恐慌到了极致。 妇人突然右手一甩,一柄软剑握在手中。 下一秒苏纤柔衣襟被雪亮的软剑刺破,露出雪白细腻的肌肤。 但是现场所有人看过去的眼神,都不带丝毫狎昵之色,有的是惊愕和愤怒。 苏柔左肩上,纹有一朵哦妖娆的黑色罂粟花,和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是‘柔娘子’最鲜明的特征,也是最坚实的找证据。 夏清和看到这里,终于明白苏纤柔为什么那么怕了。 比起所谓‘夜夜新娘’的说辞,不过是丢了脸面。 依着严凌枫的性子,总要护她周全的。 今天就不一样了,将大燕情报卖给大齐…… 这是通敌之罪,纵然是严凌枫也不会保她。 只是……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忍不住看了眼身侧的男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低眸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淡:“娘子怎么了?” “你早就知道,今日严凌枫纳的妾是苏纤柔?” 否则,一切不会安排得这么恰如其分。 还有那枚‘玉佩’,应该就是能将妇人召唤回来的利器。 红唇紧紧抿着,谈不上心情好坏,就单纯觉得,他还真的是事无巨细。 安排好了所有事情,准备好了全身而退的后路。 可这般的贴心之后,却一点都没有告诉她。 是对她好吗? 说不是,矫情。 说是,又觉得失落。 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让她突然觉得无趣:“我们走吧。” “就这么离开,娘子不担心自己的名声?” “有‘柔娘子’这个名号在,没有人相信她的话,更不会认定我和这件事有什么牵连。” “娘子真的是冰雪聪明。” “……” 夸得怎么这么难受? 她想还想问什么,萧瑾出声了。 “既然苏纤柔是‘柔娘子’,今日严家如此大操大办纳妾事宜……” 顿了一下,他脸上出现似笑非笑的表情:“少将军,怕是得进一趟锦衣卫了,否则这件事不好说。” 随着他呼声落下,十九已经带人上前拿下严凌枫和苏纤柔。 “萧瑾!”太后不满看过去。 他不以为意,脸上的笑容又淡了几分,语调更是不紧不慢。 “天下是陛下的,微臣是陛下的臣子。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臣该做的事情。” 拿燕帝压太后,用叛国做理由。 纵然是太后,也不可能多加置喙。 她狠狠地看了眼萧瑾之后,离开了。 这么一来,严家的宾客已经慢慢散去。 萧瑾也扶着夏清和往外走。 她很是不安地拢了拢大氅,饶是如此,最下面还是露出一圈嫁衣的红边。 “你不担心我被发现?” “娘子穿着嫁衣上花轿都不怕,现在怕什么?” 明明是很温柔的声音,偏偏就透着凉凉的调子,还晕染着不满。 对他嘲讽意味拉满的调子,她已经不在乎了。 “刚刚不少人看到我在你旁边,但是你说不知道我在哪里,现在……” “此一时彼一时,太后走了,严家到了。在场的,还有想得罪还敢得罪我的人,没有。” “……” 既然她安排好了一切,她也没有说什么。 但是走过那妇人时,她突然看向萧瑾。 “督公答应我的事情,应该不会失言吧?” 她神色平静,却掩盖不了眼眸中的激动。 “若是督公答应的没有做到,我这柄剑定然不死不休地缠着你。” “放心,我说到做到。” 萧瑾的声音很是淡漠。 若不是夏清和就在他身侧,根本不知道他们擦身而过说的这句话。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嗅到了其中微妙的气氛。 还想回头看一眼,她已经被萧瑾扶着走了出去,不方便回头了。 等坐上马车,他就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抿紧的唇瓣,配上紧绷的下颌线。 无一不说明他心情不好。 最是周身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气息,完全是高岭之花,令人难以攀折。 夏清和很想问他点什么,只是看到这样的表情,就有点打退堂鼓了。 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张开嘴。 而坐在那里的男人,更是完全不搭理她的意思。 好像之前在严家,旁人紧张盘问婚事中盘根错节的缘由,对她调戏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突然有点恼。 他是为她妥帖地安排了一切,但是从来不和她提。 并且太后希望她成为严凌枫妾室这件事,怕是他也早就知道了。 而他也真的沉不住气,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 脑中闪过各种 纷乱的情绪,让她对萧瑾是又爱又恨。 还有玉佩…… 她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开口了,选择的是她最好奇的事情。 “那位前辈,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那样的人,普通的财帛诱惑是断无可能的。 再加上她曾经是长公主身边的婢女,就更让人好奇了。 可是萧瑾没有回答她,反而是在马车停下来时,淡淡地开口:“娘子,你到了,该下马车了。” “你不回去吗?” 对上她吃惊的表情,萧瑾笑了。 只是那笑,怎么看都透着九成九的邪气。 “娘子不是要一个人考虑问题吗?我答应你搬出去,怎么能食言而肥?” 第179章 娘子,是不是应该给我点奖励? 夏清和瞪大眼睛,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你……” “怎么,娘子很想我回去吗?” 他突然凑近她,眉眼间透着几分薄凉。 “是因为问题想明白了,还是有新问题问我,亦或……” 顿了顿,萧瑾的唇角勾起。 可那笑冷的人打寒战。 “今日做了花轿,却只能看着心上人和别人拜堂,心里不舒服?” “……” 她忍不住磨牙,很有一种咬狗男人的冲动。 静了几秒,她不怒反笑。 “不回来是吧?你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话落,她转身就要下马车。 可她的手刚刚碰到帘子,肩膀就被一股大力袭来,然后整个人几乎是向后摔倒在萧瑾怀里。 他的眼眸极深,细看好似能发现眼睛深处燃起了幽幽火苗。 火光不大,却透着吞噬一切的危险。 让她的心瞬间乱了节拍,人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不等她做出更多的反应,他就俯身吻了下来。 不是蜻蜓点水的一触即分,也不是情到深处的温柔缠绵。 更像是所有权的宣告,疯狂炽热。 夏清和恼怒得想去推他,接过两只手被他紧紧地箍在胸前,半点动不了。 只能靠在他怀里,任他予取予求。 等他松开时,她一张俏脸绯红,呼吸急促,眼眸迷离。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她的脸蛋,喑哑的嗓音透着诱惑。 “清和,你是我的娘子,不该穿别人的嫁衣,懂吗?” “我……” 话还没有说完,她耳中就响起了布帛碎裂的声音。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你……” “娘子忘了吗?为夫说过,你身上这件嫁衣,我会一点一点地撕碎。现在这么惊讶,是舍不得吗?” 舍不得是不可能的。 但眼前男人骨子里的霸道和强势,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既然这么生气,怎么不一开始就阻止我?” 夏清和扯住他的衣领,将他往下拉。 鼻尖碰触,呼吸缠绕,彼此的脸变得模糊,交缠的呼吸却格外清晰。 “难不成,你就是想用这件事让我愧疚?” 他怔了一下,眸光透出笑意:“娘子是真的聪明,我确实有这样的打算。” 眼看她面上出现了不满的神色,他又继续说了下去。 “可当你穿上那嫁衣走出来时,我就后悔了。” “我家娘子怎么能穿嫁衣做别人的花轿?” “当时我可是很努力,才扔下带走你的冲动。” “娘子,是不是应该给我点奖励。” 她轻笑一声:“你想要奖励?” “什么奖励?” “比如……可以搬回府里了。” “萧督公真的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所有的事情都是按你期待的发展。” “娘子,我这不是为了你吗?” “哼。” 她推了他一把,转身下马车。 随着她走,嫁衣的碎布条纷纷掉落,偏偏拢在身上的大氅没有半点问题。 夏清和看着抖不出了,才回头看向马车:“怎么,不回家了吗?” “为夫,这不是等娘子的允许吗?” 他走下来,俊美的脸上满是笑容,和之前高岭之花的状态完全不同。 真的是,会演。 关键是,明知道他步步为营,一个个计谋设计好,她还是忍不住跳了下去。 …… 花厅。 即使萧瑾搬出去的那几天,他们二人也会在花厅吃饭。 只是彼此的气氛,总是多了几分怪异。 现在就不一样了。 纵然谁都没有说话,整个花厅却缭绕着温馨的意味。 尤其是餐桌上散发着氤氲的热气,更是点缀了这一点。 “娘子不是有很多问题问我吗?”萧瑾突然开口。 夏清和愣了一下,才点点头。 整件事,她知道得差不多。 萧瑾通过玉佩召唤回了夫人,揭穿了苏纤柔的身份,也让严家出现危机。 即使这次严凌枫能洗脱通敌的罪名,却再难翻身。 他的父亲和眼上勾结,母亲害人殒命,妾室是‘柔娘子’…… 这样的严凌枫,谁会相信他的清白? 未来的仕途,是保不住了。 始作俑者是萧瑾,为的却是她。 夏清和想了想,开口说道:“那妇人是长公主的婢女?” “她叫春燕,跟着长公主一起长大,感情笃深。当年兵败之际,长公主和战神将军焚城而亡,却秘密地遣了不少人出去。”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说明了当时的情况,说明了他们的深思。 可真正经历过‘即墨三月围城’的人,才知道那场战役是如何的艰苦卓绝。 耗尽城中所有粮食,也断绝了所有人的生息,却从不曾有人退缩。 仅仅是想想,夏清和都觉得背脊发寒。 那是何等的意志?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那份惊叹。 “前辈说,和你不死不休的事情是什么?” “我告诉她,长公主的血脉可能被混淆了,要查清楚。” 夏清和的手一抖,手中的碗‘当啷’一声落在桌上。 三年前,真假公主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大燕,周围的国家自然也知道。 即使是远在大齐,春燕没有不知道的可能。 为什么萧瑾要提这件事,又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声音温和又坚定。 “所有见过长公主的人,都说你和她的容貌近乎一模一样。” “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 “我更愿意相信,你就是你,长公主和战神将军的遗孤。” “而夏雨绵,更像是被人落下搅动一切的棋子。” “……” 这些事情,夏清和如何没有怀疑过? 但是所有的证据放在那里,太后和燕帝承认了夏雨绵的身份。 她再追究,就显得她贪恋‘公主’的身份。 还有……太后更是当着众人说,奸细花了心思,找了和长公主外貌相似的人。 这么一来,真的是百口莫辩。 结果,萧瑾竟然相信她的身份。 好久之后,她才听到她沙哑的声音:“你不用因为假公主是我,就这么说。” “襁褓中的事情,我没有记忆。” “到底谁真谁假,已经说不清了,也不重要了。” 公主是荣光,更是枷锁,她不是非要不可。 直到萧瑾的声音响起:“娘子,若是我有真假公主的证据,你想不想要?” 第180章 你和先皇后到底是什么关系 夏清和的瞳眸似乎都瞬间收缩了,她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握着她手的萧瑾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 他手上用力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怀里,就更清晰地感受到这种轻颤。 “娘子不必急于一时给我答案,可以慢慢想。” 萧瑾的下巴轻轻地摸索着她的发顶,很是温柔。 好似希望接取这样的方式,能够给予她力量。 “你觉得,有必要证明吗?” 她的声音哑哑的,显然是情绪的过大起伏造成的。 他心疼地将她搂得更紧,低头吻着她的侧脸。 “真假公主一事,是你心里的伤。” “仅仅是对付了严凌枫,你就甘心了吗?” “当初抛弃你的人,可不单单是他。” 甚至整件事,他都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不过倒霉是她的未婚夫,入了局。 如果她的身份是真的,那么真正的执棋者就太可怕了。 胸腔里鼓噪起的事情,远远不是真假公主。 “萧瑾……” “我在。”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她将脸埋在他怀里,显得声音闷闷的。 “当年事情刚刚爆出来时,我无数次希望那是一场梦,我醒来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可是……” 夏清和低笑一声,带着自嘲,泪水也从眼角话落。 “三年的庵堂生活,让我对人性充满了失望,更让我对那个身份失去了兴趣。” “你觉得呢?” 他静静听着,直到她出声询问,才缓缓开口:“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但是你不担心长公主地下不得安宁吗?” 长公主为了燕帝呕心沥血,扶他上位,又冲锋陷阵,与丈夫一起战死沙场。 结果唯一的女儿,却受到这般的屈辱。 仅仅想想,就让人心疼。 夏清和对长公主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有那模糊不清的轮廓。 非说能添加五官,也是她的脸。 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很多事情是冥冥中的缘分。 无论她到底是谁的女儿,总是在长公主身边长大,为她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 何况那般惊才绝艳的女子,真的会被人换了孩子,一无所知吗? “我要证据,我要知道真相,我要这天下换她一个公道。” “没有道理,他们既要流血又要流泪。” 半晌之哦好,她听到自己沙哑又坚定的声音,代表着义无反顾的坚决。 萧瑾的眉眼温柔,唇角含笑,显然对她这样的选择并不意外。 “娘子放心,为夫一定帮你到底。” “纵然这条命舍了,也定然帮娘子,澄清身份。” 带着笑意的嗓音,似乎还透着某种无所谓的调调。 可她听得出,他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很是煽情的味道,她却突然抬眼看向他。 “用嫁衣和花轿赌我愧疚,又用证据得到我的感激,萧督公谋算这么清楚,还有大招吧?” 夏清和瞪着他,眼神里都是不满。 萧瑾面上的笑意却半点没有散去的味道,反而更显醇厚。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娘子,娘子准备怎么罚我?”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柔嫩的掌心向上。 一块圆形雕竹玉佩,时隔多年之后,再度回到她手中。 仅仅是碰触,她就知道是当初她送给严凌枫的那一块。 瞬间无数情绪上涌,却又说不清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最后是一颗颗落下的眼泪。 “娘子,怎么哭了?是在怪为夫吗?” “我谢谢你,帮我拿回了玉佩。” “你也可以,只是需要时间。” “我确实可以,但是绝对没有你这做得这么漂亮。” 玉佩里很多秘密,她还没有参透…… 她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出现了错愕之色:“你怎么知道这玉佩能调动春燕前辈?” “哎,有时候娘子太过聪明,真的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情,什么都瞒不过。” “你……”她脸上一红,轻哼一声,“阴阳怪气。” 围绕着一件事,可就是这么随意的语句,就是让萧瑾打破了夏清和心中的苦闷,情绪也有所恢复。 “说不说!” “说。” 他笑着揉揉她的脑袋:“这玉佩其实是一对。” “这不是我娘送给我父亲的?怎么会有一对?” “先皇后与长公主是义结金兰的姐妹,二人得到一块上好的璞玉之后,雕刻了两块玉佩。” 夏清和抚摸着手里的玉佩,声音轻轻的:“我竟然不知道这件事,先皇后……”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却是明白的。 先皇后对她不错,但是也没有太多的照拂。 萧瑾当年也问过先皇后。 她和长公主亲如姐妹,为什么没有在夏清和痛失双亲之后,将她接到身边富裕。 先皇后当日的话,萧瑾现在依然清晰记得,可是到了很久之后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鸡蛋不能放到同一个篮子里。” 先皇后和长公主都是惊才绝艳的女子,也都有从龙之功。 可这两个女子太过出色,也让燕帝对她们有所忌惮,甚至有所怀疑。 所有一切看似正常的事情,都透着层层叠叠的阴谋。 无论是夏清和的身份,还是先皇后的突然暴毙,都在迷雾之中。 也是萧瑾三年前义无反顾入宫的愿意。 “既然她是长公主的手帕交,两人必然感情深厚,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定然有她的原因,你不要怪她好吗?” 他的身份告诉夏清和,并没有什么意义,反而可能增加负担。 与其如此,倒不如不要提起。 夏清和轻轻地应了一声,摸索着手里的玉佩,心思却想到了先皇后。 她确实是个很好的人,纵然没有抚育她,甚至不曾给她太多的担心。 但是她的才气和优雅,是夏清和不曾见过的。 甚至……她有时候会觉得,萧瑾和下线皇后有几分相似的气息,只是萧瑾更了森冷一些。 再联想先皇后是他的明月光,就很容易有各种联想。 默默思考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你和先皇后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说过,她……” “别说明月光,那是你对她的想法,我想知道你们之间真正的关系。” 第181章 严凌枫有没有叛国? 真正的关系。 萧瑾撩了撩唇角,眼神里闪过的是莫名不清晰的情绪。 夏清和见他不说话,眼眸里闪过一抹不快。 她很清楚先皇后那样的人,是不可能和萧瑾有什么私情。 只是大概是她本身的劣根性吧,看着他垂眸不语的模样,就忍不住想到一些不该存在的情况。 “怎么,不愿意说吗?” “先皇后和我曾有数面之缘。” 他们认识是肯定的,但是仅仅‘数面之缘’就夸张了吧? 对上她狐疑的眸光,他笑着开口:“家中长辈熟知,所以认识。” “长辈?我记得先皇后不是出身世家大族,而是民间神秘家族。” “娘子真的是见识广博,这样的事情都知道。” “不用给我戴高帽子。” 她晃了晃手里的玉佩:“这东西不普通,先皇后怎么会随便告诉你使用方法?” “明轩是先皇后的血脉。” 倒是把燕明轩忘了。 这世上如果还有人清楚其中的秘密,非燕明轩所属。 再联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所有的一切就格外清楚了。 但是,她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只是世交的关系,就能让萧瑾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入宫? 她张嘴想问,他似乎已经体现预知了她的想法。 “娘子,我知道你对我入宫的事情很好奇。可现在这件事,还不是提起的好时机,给我时间好吗?” 夏清和没有继续问。 不是突然失去了好奇,也不是不能问。 而是她担心,答案并不是她想要的。 同时心里忍不住自嘲,明明知道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还有隐忧感? …… 御书房。 “冲冠一怒为红颜。” 燕帝盯着萧瑾,威严的面容上透着森森的寒气:“朕还真的没有想到,这句话会成为你身上的写照。” “陛下说笑了,臣的心中只有陛下。” “既然如此,为何不和离?” 锐利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好像要透过他的视线看到内心深处,更像要将他剥皮拆骨。 不过萧瑾显然没有被这样的情绪左右。 他微微颔首,轻声说道:“陛下,臣的心里只有陛下。” ‘呵’字冷冷的出口,带着浓重的杀意,瞬间将萧瑾包围。 昨天在严家发生的事情,显然已经一一落入燕帝耳中。 萧瑾神色淡然,好似对燕帝起了杀心,毫不在意。 “陛下,苏纤柔确定是‘柔娘子’,严凌枫自然牵扯其中。” “您一直担心的严家尾大不掉,已经完全不用考虑了。” 严家算得上是世家大族。 但是严凌枫这一脉才主干,其他旁支完全是靠他们的庇护。 现在严家接连出事,最为被看重的严凌枫也和大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使得看似繁盛,其实内里早已被蛀空的严家,在瞬间有了倾塌之感。 燕帝盯着萧瑾看了半晌,冷笑出声:“你倒是个乖觉的,想这么打过马虎眼?” “太后和严家,原想着让她成为严凌枫的妾室。” “结果人换成了苏纤柔,这件事……你要给朕一个解释吧?” 萧瑾笑着回答:“陛下,夏清和曾经和严凌枫的纠葛,您是最清楚不过的。设下这样的连环计扳倒严家,再正常不过。” “哦,那春燕是怎么回事?” 春燕的出现,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让一些早已在朝堂隐退的势力,都开始变得蠢蠢欲动。 更别说生性多疑的燕帝。 “回禀陛下,前辈回归的事情,臣不清楚。大概……” 顿了一下,他的声音都低了下去:“是夏清和做的。臣怀疑,长公主将信物留给她的。” 燕帝盯着萧瑾,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某种破绽。 偏偏他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变化,完全无法从中猜测。 燕帝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这么说起来,严家昨天的事情,和你无关?” “这……” “朕怎么听说,是你让春燕出现的。” 萧瑾苦笑,眉眼间闪现出无奈。 “可能是庄嫔突然出事,夏清和对微臣产生了嫌隙。” “这几日,她将臣赶出了督公府。” “所以她暗中设计的事情是半点不知,但没想到昨日在严家遇到她。” “她要臣陪她演双簧,其实昨日臣身边的人是她,而所有的安排都是她让臣说的。” 多疑的人,对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信任。 此时燕帝心中已经开始怀疑萧瑾,就更不可能全盘相信他的说辞。 “哦,是吗?” “臣昨日本想推她出去,自己解决。结果他说,太后是麻烦。” 燕帝的眼睛微微眯起。 轻笑一声,只是他的笑意力量充斥着寒意:“确实是麻烦,查清楚她到底是何人!” 扔下这句话,燕帝拂袖而去。 不过,是因为太后还是萧瑾,就不得而知了。 …… 锦衣卫。 萧瑾正安排着什么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抬眼看过去,迈着长腿走了过去。 “娘子怎么会在这里?是想我了吗?” 夏清和抬眼看向他:“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情,不能回去说?” 他说着扶着她,向衙署内走去。 除了大婚前,她很少特意来找他。 现在这个时间…… 他的舌尖顶了左腮,脸上透出莫名的痞气。 “娘子这个时候出现,该不会是为了严凌枫吧?” ‘严凌枫’三个字,似乎永远能撩动他的火气。 不是不知道夏清和的性格,走回头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所谓爱情,不就是不停地打破原则,包容对方使得自己面目全非吗? 先皇后曾经是如何洒脱又淡然的人,结果呢? 困死宫中,现在都能葬入地下。 人生若此,真的是值得的吗? 爱情,除了能磨折自己,还有什么意义吗? 夏清和自然不知道他内心这般的想法,只觉得彼此的空气里透着几分尴尬的意味。 “我……想看你审问严凌枫,有关大齐的事情。” “哦。” 似乎随口发出的毫无意义的语气词,她却感受到他的不满。 刚想开口说什么,萧瑾就说话了。 “娘子想知道什么,先放在一边。我问问娘子,你觉得严凌枫有没有叛国?” 第182章 娘子过来亲亲我 叛国。 看似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其中却蕴含了盘根错节的关系。 夏清和抿了抿唇:“这件事,和我无关。” “我知道和娘子无关,只是不知道娘子这么说,是不敢猜还是不敢相信?” 萧瑾俯身,和她保持平视。 那双凤眼眯起,唇角还勾着若有似无的薄凉笑意。 她的眉头皱起:“你怀疑我?” 他没有回答,可那表情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不满从心头冒了出来。 他还明月光呢! 怎么她只是想了解一些当年的事情,就被他各种怀疑? 夏清和有点想发脾气时,他已经和她落了几步的距离。 他人高腿长,不速又快。 只是平日里他都迁就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 现下他没有等她的意思,她只能一路小跑跟着。 她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小脸泛红,呼吸都带着几分急促。 “娘子这是怎么了?这么急着见他吗?” “……” 每次萧瑾不高兴,纵然夏清和有一种特别无力的感觉。 她和严凌枫之间,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 怎么到了萧瑾那里,就变得别有深意? “我确实想知道严凌枫到底有没有卖国。” 萧瑾的脸上出现‘果然如此’的神色,气得夏清和都笑了。 她磨了磨牙,一句话从齿缝间挤出来。 “我没有那么无聊关心他的事情,我还想问一下,能安排我和春燕前辈见面?” 原本他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戏谑,瞬间消散干净。 “不可以吗?” 夏清和有点懵,这里面难道有什么禁忌吗? 萧瑾笑着看向娘子:“当然可以,不过娘子想见的人这么多,就是对为夫没有兴趣吗?” “……” 她是真的不明白,这么幼稚的问题,到底是怎么问出的? 静默了几秒,夏清和开口说道:“我这不是第一时间来找你了吗?” “是吗?娘子最好记得这句话。” 他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唇角翘了翘。 至于被他牵着的夏清和,完全没有理解到‘第一时间’的深意,还在那怀疑萧瑾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问题。 她跟着他进入一件宽敞明亮的屋子。 陈设很是简单,最引人注意的是迎面放着的巨大书案。 两边还有几把桌椅,东边一面墙是书册之类的东西。 除此之外,证件屋子就再没有其他东西。 布置算不得奢华,但是也看得出经过精心打理,不可能是审讯的地方。 “你要在这里审讯他们?” 她愣愣地环视一周之后,看向坐在书案后的萧瑾。 他靠在椅子上,看似慵懒,身形却很端正。 从头发丝都透着贵公子的气息,很有威仪。 “娘子何必明知故问呢?这里怎么可能是审讯的地方?” “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求人办事都要有谢礼,娘子不能因为我们的身份,就跳过这一节吧?” “……”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这样的讲究? 夏清和的眉头蹙起,眼神里似乎透出了几分不满,但是她的语调依然平静。 “你想要什么?” “娘子果然是冰雪聪明,一下子就猜透了我的心思。” 萧瑾笑吟吟地看着她,还不忘对她伸出手:“娘子过来亲亲我。” 夏清和差点一脚踢向书案,直接将他砸倒! 当然,这完全就是想法。 且不说那书案几百斤的分量,她踢不动,也确实没有这样的必要。 深吸一口气,她轻笑一声:“你这是故意为难我?” “怎么能是为难呢?这样的礼物,娘子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吗?” 此时的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笑,再加上自带贵气感,透出了几分纨绔的味道。 “别闹了。” “怎么会是闹呢?娘子这么抗拒是为什么呢?” 明明还是刚刚那张笑脸,却明天透出了几分寒意。 夏清和的眉头皱起来:“你是小朋友吗?” “是啊,我是娘子的小朋友,过来哄哄我。” 他完全不在意她语调里的不满,慵懒淡定地像一头优雅蛰伏的猎豹,但随时能给予猎物最强烈的攻击。 她就是猎物。 强烈的情绪冲击感,让她觉得不是很舒服。 不过无论是她要做的事情,还是萧瑾的要求,都不足以让她做太多的纠结。 几秒钟之后,她走过去,手自然地放在他对她伸出的掌心之上。 “娘子准备亲哪里?” 他面庞含笑,墨色的眼眸盯着她的唇,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诱惑,竟然让夏清和的心头生出细密的慌乱。 她不自觉地收紧手。 “娘子,怎么握得这么紧?是害怕吗?” “我……” 刚刚说了一个字,她被他拉入怀中。 “娘子想我开口就好,我怎么舍得娘子委屈?” 不说还好。 这么一说,反而让夏清和没有了刚才顺从他的念头。 “开头就好?不要礼品了?” “礼尚往来是该有的礼节,就算是我和娘子这样的关系,也该有的。否则,关系容易疏远。” “你的歪理还真不少。”她坐在他怀里,凉凉地看着他,让他继续往下编的意思。 他轻啧一声,下巴放在她的肩头:“娘子怎么能这么说呢?” “不能啊。” “当然不能,我可是很期待能和娘子亲近的,难道一个吻,娘子也舍不得给?” 明知道他是故作姿态,偏偏夏清和就是吃这套。 她偏头在他面颊上亲了一记:“满意了吧?” “怎么敢不满意?不过娘子就不能亲别的地方吗?” “不能。” “拒绝得如此干脆,真的是让为夫好失望啊。” “那就别考虑了,该干活了。” 夏清和说着就要从他怀里起身,不想脚还没有沾地,就又被拉入他怀中。 “娘子急什么?难道和为夫在这里不好吗?还是说,比起为夫,你更想见别人?” “你要是再提严凌枫,就没有意思了。” 察觉到她对这件事真的不满,萧瑾倒是也没有继续。 他轻啧一声笑了:“审讯室,常年没有阳光,又透着血腥……” 说着他捏了捏夏清和的手:“娘子这般纯洁如玉的人,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为夫可舍不得。” “你……” “不过答案为夫可以告诉娘子,春燕前辈的事情也没有问题,只是娘子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183章 娘子是要谋杀亲夫吗? 萧瑾完全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似乎无论他提出怎样的条件,她都会答应。 拿捏这种事情,在任何关系上都会让人觉得不爽。 不等他开口提出条件,夏清和就在他脸颊上又亲了一记。 “现在可以了吧?” “可以什么?” 他眨眨眼,面上带着故作的惊讶,唇角勾起的弧度却很是明显:“想不到娘子这么主动,是太想我了吗?最近陪娘子的时间确实少,为夫该打。” 很难想象,嬉皮笑脸的表情会出现在他身上。 偏偏还不招人讨厌。 她伸手掐着他腰,磨着牙说道:“不是让我亲你吗?” “亲……那是上件事的条件,春燕前辈这件事,我有新的条件。” 说话时,他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很有一种狐狸谋算成功的意味。 他故意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现时,夏清和掐在他腰间的手本能的拧了下去,理智那更弦更是瞬间崩断。 “娘子是要谋杀亲夫吗?” 倒吸凉气的声音,配上那张脸的深情表情,还真以为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磨牙的声音更加明显了,说出的话也透出了逼仄。 “疼,是多疼?你再胡闹,我还掐你!” “娘子想掐,为夫自然是不会拒绝。” 他脸上是皱眉忍痛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是格外气人:“毕竟打是亲骂是爱,这是娘子对我的爱。” “萧瑾,你够了!” 眼看她神色变了,他赶忙拉住她的手,圈住她的腰身,低头一下一下地吻着她的面颊。 “见春燕前辈这件事,为夫自然会安排,只是这件事里面牵涉了盘根错节的关系。” “娘子必须所有的事情都听我的,可以吗?” 说到最后,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 尤其是那双眼眸,没有方才的戏谑,有的是认真。 “好。” “娘子真乖,这件事你就回去等消息吧,等我安排一下时间。” 夏清和点点头,又忍不住回到最初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审讯严凌枫?” “娘子听话,那种地方不适合你?” 他对她很好,但是并不是事事依着她。 尤其是他拒绝的事情,即使她使出浑身解数,都不会改变什么。 当下她也没有继续要求,只是微微颔首:“好,那我先回去了。” “急什么?娘子既然来了,不如陪我一起吃饭。” “合适吗?” 锦衣卫这种地方,三年前夏清和没有机会,三年后不曾靠近。 她刚刚过来时也是刚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萧瑾。 具体这里的情况,她是半点不知晓。 但是她的意识里,这里可不会有干净诱人的饭香,只会无尽的哭嚎和血腥味。 “有什么不合适的?娘子难不成是不愿陪为夫吃饭,才故意这么说?” 他那张嘴,真的是只要愿意开口,就没有他编造不出的理由。 “是啊,我不愿,怎么办?”她笑着询问。 “怎么办?真的是让人苦恼。” 他突然收紧手臂,略略带着阴湿气息的调子响起:“那为夫就只能强行让娘子留下了,就是这强制手段,怕娘子接受不了。” 开玩笑的言语,夏清和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不久之后他就明白,这个男人看似温淡笑容之下,隐藏的是骨子里的霸道。 而他也确实对她采取了强制措施。 …… 地牢。 阴暗空间,温度明显比外面低,走进去就能感受到森森的寒意。 再加上没有窗户,点亮完全是靠烛火。 不知占地多大的空间,仅通过幽幽珠光照明,只能看到远处的庞大暗影,并不能看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大。 整个地牢都死气沉沉的,偶有的活力就是从稻草堆上跳过的老鼠和蟑螂。 萧瑾站在一个空间略显逼仄的空间,看着吊起来的严凌枫,轻啧一声。 “真想不到,会和少将军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不知道,少将军有没有见过?” 原本低头不语的严凌枫猛地抬起头。 不过萧瑾在光线之外,他显然什么都看不清。 “你来做什么?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少将军这个问题就奇怪了,本督是锦衣卫指挥使,在这里出现很奇怪吗?” 他慢慢这走出阴影,出现在火光之下。 平日里温淡的俊美脸庞,在斑驳光影之下,透出了几分鬼魅气质。 严凌枫被噎了一下,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萧瑾也不以为意,继续往他面前走。 “少将军进入这里的事情,被陛下亲自询问。少将军说,你是自己老实交代,还是想吃点苦头呢?” “我是不会卖国的!” “是吗?可惜啊,苏纤柔的身份坐实,你这边怕是很难脱离关系。” 在这般光线昏暗的情况下,严凌枫脸色都显现出苍白。 他扯了扯被紧紧绑着双手的绳子,声音里带着压制的情绪。 “我要面见陛下!” “少将军担心被我屈打成招?”萧瑾坐在椅子上,笑得人畜无害。 “我不会承认这么荒谬的罪名!” “少将军不承认,是觉得荒谬,还是担心严家彻底消失?” 明灭的光火之下,每个人脸上都被拉出各种暗影,透着幽幽鬼气,很容易击溃心理防线。 严家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 严凌枫被绑在这里一天一夜,没有任何人出现,也让他的不安扩大。 现在看到萧瑾,纵然不对付,他也有无数问题想询问。 “苏纤柔,真的是柔娘子?” “想不到少将军对这一点还保持怀疑态度,怎么就那么舍不得她?” “她不可能是!” “那个纹身能说明很多事情。” 墨刑是重刑,别说女子,即使是男子也不会身上刻字。 所以苏纤柔身上的纹身,没有作假的可能。 饶是如此,严凌枫还是不甘心:“说不定是你设计的!” 萧瑾轻啧一声:“少将军,设计她陷害你?你真以为这么闲吗?” 他的唇角勾起嘲弄的笑弧,眼神也在瞬间变得阴寒。 “她出卖了不少大燕的情报,其中最为惨烈的,就是一年前的墨山一役。” “我记得当时,少将军就是在墨山。” “不知道苏纤柔那时候……是否在少将军身边?” 第184章 娘子之前的眼光,真不是一般差 萧瑾每说一个字,严凌枫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等说到最后,他脸上的神色已经不能看了。 萧瑾嗤笑一声,眼神微微眯起。 “看样子,少将军已经想清楚了,她为什么会有那份情报。” “你别胡说!” 严凌枫咆哮出声:“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 “少将军被吊了一天一夜,还这么有精神。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你什么意思?” “就是……” 他顿了顿,眉眼间半点笑意没有,有的是漠漠寒意。 “严老将军,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短短一个多月,严凌枫就从风华正茂的少年将军落魄至此,严家更是风雨飘摇,到了要被连根拔起的时候。 “你想做什么?”严凌枫的声音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很是逼仄。 说完之后,他又沉声开口:“我要面见陛下,亲自说明这件事。” 见燕帝,是严凌枫现在能想到,唯一翻身的机会。 否则以他和萧瑾的关系,怕是会无声无息死在这里,还不知道被扣上怎样的罪名。 “少将军想见陛下容易,但是要在罪状上立字为据。” “等我见过陛下之后,自然会说明。” “本督亲自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少将军面见陛下,而是要一份你签字画押的罪证。” “为什么?” 萧瑾笑了,只是神色恹恹的。 “少将军以为本督来这里,是为了提审你?” “你的罪名如何,本督不在乎。” 简单两句话,配上他嘲弄的神色,严凌枫瞬间反应过来。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你要给清和看?” “是。” 一个字很是随意,还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却有着寒凉彻骨的冷意。 萧瑾撩了撩唇角。 “为什么?” “啧,少将军不明白吗?清和对你很失望,但是她眼中你还是个保家卫国的好男儿。这一点,本督不喜欢。” 漠然的语调之下,是他对夏清和的执着,还有那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霸道和专制。 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严凌枫身体晃了晃,若不是被绳索紧紧捆缚着,怕是要摔倒在地。 “你不可以这样做!” “你不签字画押,也无所谓。本督要陪娘子,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你闲耗。七天之后,本督再来,少将军保重。”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往外走,走到光与暗的交界处时,严凌枫的声音再度响起。 “慢着!” 萧瑾的身影已经进入黑暗之中,不确定他是否还在那里。 “你不要走!我爷爷怎么样了?” 黑暗里传来一阵笑意,透着阴湿的味道。 “少将军关系严老将军?还是知道这绳吊的滋味,你撑不过七天?” 身后是严凌枫近乎崩溃的谩骂和绝望。 曾经温润少年郎的面目,在这一刻悉数被剥夺干净。 萧瑾轻啧一声,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话。 “娘子之前的眼光,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差。” …… “阿嚏!” 夏清和突然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 好端端的,怎么刚刚觉得背后冷飕飕的? “小姐,该不是吹着染了风寒吧?快回屋吧。”莺歌立即上前关心。 “哪里有那么柔弱?” 夏清和摇摇头:“之前在庵堂,冬天穿着单衣,都没有这么容易感染风寒。” “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小姐什么都要自己来。现在不一样,有督公疼你,自然就娇气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她心头不自觉颤了一下。 娇气。 比起刚刚回宫的她,确实娇气了不少,脾气也在变大。 就好像,三年前那个千娇百宠的‘清河公主’又一点点回来了。 只是…… 夏清和知道萧瑾对她好,也愿意依赖他。 偏偏她又觉得,他们之间被什么隔着。 不仅是庄嫔的死,更是一种朦朦胧胧,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 “娘子在想什么?” 她抬眼就看到萧瑾含笑的眼眸,他迈步向她走过来。 “娘子这几日,因为各种事情烦心了,我带娘子出去走走?” 走走?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是啊,人间四月天,正是踏青好时候,娘子一起出去看看吧?” 他不是一个喜欢游山玩水的人,何况现在如此紧张的时候? 略一思忖,夏清和点头说道:“听你的。” “娘子既然如此乖巧,为夫就送你一样礼物吧。” 她挑了挑眉,感觉这男人有点不对劲,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 他倒是不以为意,反而从怀里掏出一支桃花簪。 看似简单,细看之下就发现重工繁复,一瓣瓣的桃花雕刻得繁复又细致。 恍惚间,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朵粉色桃花,长在木制的簪子上。 “还真的是漂亮?” “娘子喜欢就好,为夫给你簪上。” 说话间,他就插在她的发丝之上,而后退后一步,细细观赏。 “嘶”一声意味不明的语气词,从他口中溢出,让她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 “难道簪子和我不配?” 在萧瑾面前,她是傲娇而放松的。 只有配不上她的器物,哪里会是她不够美呢? 萧瑾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得温柔:“怎么会?这桃花簪和娘子是相得益彰,标准的人比花娇。” “嘴真甜。” “是娘子貌若天仙,为夫才有机会在这里夸你。” 听他说得一本正经,她笑了。 “哪里有那么夸张?最近,怎么总想着送我礼物?” “燕临风说,女人都喜欢这些。” “……” 喜欢礼物不假。 但是真正让人心头泛起一阵阵波澜起伏情绪的,从来不是礼物本身,而是送礼物的人。 可惜,现在的萧瑾还不知道这一点。 夏清和更是没有察觉任何问题:“喜欢,不过也不需要在这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 “为娘子花费的时间,怎么能叫浪费?” “……你的嘴今天是抹了蜜了?” “这不是怕娘子生为夫的气吗?为哄娘子做好准备。”他笑得随意,甚至给人一种信口胡诌的感觉。 她拔下桃花簪,拿在手里把玩。 “所以,你就想用一根簪子打发我?我想知道的事情……” “严凌枫招了,这是供词。” 第185章 一个朋友的妹妹 夏清和怔了一下,伸手拿过那份供词,一字字看过去。 站在她身侧的萧瑾,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面上。 似乎想通过她面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的变化,判断她这件事的认知。 更重要的是,她对严凌枫的判断。 “竟然……真的是他……” 不知道是风大,还是她的手在抖,那页供状在她手里竟然有点捏不住的感觉。 萧瑾伸手拿过,淡然开口:“娘子看上去,似乎并不愿意相信。” “不是不愿,而是失望。”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精致的脸上显现出惘然的神色。 而那双漂亮的眼眸,看着前方,又像是有了更深更远的回忆。 “在想他?”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对他的了解,还真的是一次次被打破。” “从小他就热血冲动,将奔赴沙场作为此生唯一梦想。” “我原以为即使背弃生命,他都不会放弃。” “结果……不过如此。” 最后四个字,透着寥落的同时,更多的是厌弃。 萧瑾盯着她的脸,似乎想看透,她是否真的这样想。 “按照他的说辞,当时墨山一役,苏纤柔确实在他身边。” “但是他并没有给……” 一声轻笑打断他的话。 “是苏纤柔,自己去偷得军情,对吗?” 夏清和脸上的笑容很淡,嘲弄意味却格外浓厚。 “机密军情,是如何重要的东西。” “他作为将军,自然要妥善管理。” “结果被枕边人偷取,害得墨山一役,死伤无数……” “那是他的孽,更说明他对军情的不在意。” “说他是叛国,也不算冤枉。” 没有守护该守护的东西,而是任由他人偷走,本就是不负责任的表情。 对这个国,又有多在意? 在她的心中,严凌枫已经从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将军,变成了为了软玉温香放弃自身责任的败类。 萧瑾撩了撩唇角,随意地将供词收起。 “娘子很失望,需要为夫安慰吗?” “安慰?有什么可安慰的?他的选择,他承担后果,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净的小脸蛋没有任何异色。 除了最初看到的震惊之外,就剩下了不屑和烟雾。 严凌枫这个人,彻底在夏清和的心里消失了。 …… 第二日,夏清和早早就被萧瑾拖了起来。 坐上马车时,还能感受到清晨特有的凉意,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一件大氅落在她身上。 “让你多穿点你不穿,现在冷了吧?怎么就那么不听话?” 含笑的嗓音说着责备的言语,丝毫感受不到不满,更多的是宠溺。 她拉了拉大氅,还在小声反驳。 “我哪里知道,早晨这么冷。” “是啊,娘子平日里都要睡到太阳升高,今日是为夫污了娘子的美梦。” 她的脸忍不住红了。 倒不是羞涩,是有那么一点尴尬。 萧瑾入宫当值,基本上是天不亮就走了。 而她的作息就很逍遥了。 原本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就这么明晃晃地放在一起作对比,那种感觉就很有冲击力了。 察觉到她的情绪起了变化,他低眸看去:“怎么了,娘子该不是真的愧疚了吧?” “是啊。” 她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有想到督公大人竟然如此辛苦。” “知道我辛苦,不如娘子给我个奖励?” “嗯?” 他看着她笑着不说话,视线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红唇。 如此明显的暗示,她要是再看不出,就是真的有点蠢了。 “萧瑾,你昨天用了这招,今天还来?” “娘子怎么能这样说?昨天是你给我的谢礼,今天是奖赏,这可完全不同。” 这般说辞,在她心里就是强词夺理。 她磨了磨牙,哼哼着笑:“萧瑾,你信不信我咬你!” “咬?”他眼眸中的笑意更深了,“我家小花猫在床上,确实经常会咬人。” “……” 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冲上大脑。 夜晚耳鬓厮磨间,她受不住咬他的画面,陡然浮现在脑海里。 明明没有特殊去记过,怎么此刻在大脑里,是如此的毫发毕现? 暧昧的气氛,缭绕的气息,还有那诱人的喘息,都在这一刻向她袭来。 “娘子这是想什么?脸怎么这么红?”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算是点燃了她所有的怒火。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怒之下选择怒了一下,偏头不去看他。 格外孩子气的动作,却逗得他喉间溢出笑,带动了胸腔的颤动,使得马车里都是他的笑声。 背对他的夏清和,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平淡幸福的生活,大概就是如此吧? 起码她是真的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算不得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却让她的心头蔓延出无数的甜蜜味道,笼罩了不安。 …… 蒙山脚下,仰头看去就能看到一颗颗的桃花树。 山上气温低,桃花刚开。 漫山遍野是粉色的海洋,随着清风舞动,还有无数花瓣飞舞在空气中,美得似真似幻。 曾几何时,夏清和每年都会盼着来这里赏花。 现在…… “萧瑾。” 温柔的女声,是完全陌生的声音。 夏清和下意识回头看了过去。 一身青衣的女子,算不得绝美,却也是清秀佳人。 尤其是她身上,散发着良好家世和教养所浸透在骨子里的高高在上。 很容易让人判断出,她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偏偏夏清和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都对这个人没有半分印象。 对方的视线扫过她时,还若有似无地扫过她头上的桃花簪,嘴角的莫名让夏清和不喜。 “不介绍一下吗?” 萧瑾没有反应,还是夏清和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揉着她的脑袋,淡声说道:“一个朋友的妹妹,秦月。” 秦月笑了:“这个解释,还真的是轻描淡写。不过,你就不介绍一下她?难不成,你觉得她……不重要。” 算不上长,也不算短的一句话,已经足以说明秦月对夏清和的敌意。 喜欢萧瑾吗? 明明是太监的身份,身边的女人缘是好得出奇,真的不奇怪吗? 第186章 他不止送了你一个人 “我的娘子都不认识,来攀什么关系?” 萧瑾的言语淡淡的,算不得什么激烈的言辞,却将秦月的话打落在地,还踩了一脚。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奚落? 她脸上的神色瞬间就变了。 不过下一秒,她又笑了出来。 “是呢,我怎么会不认识你的夫人?就是想问问嘛。” 女子娇软的嗓音,似乎就这么将这件事圆过去了。 萧瑾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话带着夏清和上山了。 说不清为什么,夏清和回头看了眼,就发现秦月在盯着萧瑾的背影看。 那眼神还真的是欲语还休,说是爱慕有些夸张,但也绝不清白。 “看什么?” 他说话时,掰正了她的脑袋:“无关紧要的人,不必理会,” 真的吗? 或许是冥冥中的感觉,她真的觉得那个女子和萧瑾……有一种她不知道的亲密感。 这种亲密感是指了解,朋友的妹妹,什么样的朋友呢? 就在她开始发散思维时,萧瑾的声音再度响起:“别左顾右盼了,不是要见春燕吗?我带你去见。” “前辈?” 她的眼神亮了亮。 那名妇人看似平平无奇,但是作为长公主的丫鬟,又是即墨之战的幸存者,本身就充满了谜题。 再加上腰间缠绕的软剑,和轻易拆穿苏纤柔的条分缕析…… 每一点都让夏清和好奇,也让她想快见到春燕。 萧瑾牵着她的手,看似赏花,行走路径却很有目标。 一路蜿蜒而上看到了一座庙宇,他自然地带着她进去。 清幽的寺院,看着香火不多,但是僧人神色平静,眼眸清亮,更给人一种世外清净地的感觉。 寮房。 “娘子,尝尝这里的素斋,不知道味道如何。” 夏清和看着坐在对面,不断地给她夹菜的人,忍不住皱起不知道第多少次眉。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吃素斋!” “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这炖豆腐就得慢慢品。” 她看着勺子里白嫩的豆腐,撇撇嘴只能低头尝了尝。 “味道怎么样?” 不等她回到,门被推开,一位师傅走了进来。 夏清和扫了一眼就想起身,对方率先开口了:“萧督公今日让我来,是见这位姑娘吗?” 春燕?! 夏清和起身,神色又恭敬了几分:“前辈。” 春燕微微颔首,算不上客气,但也并不疏离,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夏清和。 只是越开,她眼神里的情绪就越多,到最后几乎要溢满了。 “是她?” “前辈觉得呢?”萧瑾依然坐在座位上,好似这件事和他无关一般。 “长得是真像,几乎和长公主一模一样,不过比长公主少了几许英气和坚忍。” 夏清和从小就知道,她和长公主的外貌,少说有八分相似。 但是夏雨绵的出现,就让这八分相似,成了她是内奸的铁证。 至于如何从她幼年就知晓未来面貌走向,五花八门的说法都有,反而结果都是一样的。 “前辈是觉得,我可能是长公主的孩子?” 声音抖抖的,细听好像还带着委屈,现在终于见到长辈能讨个公道了。 “小公主当年被换,是不可能的。” 春燕抿了抿唇,眼神坚毅:“公主分娩当时,确实战事吃紧,但是还不至于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 一锤定音,让夏清和的大石落了地。 可更多的问题也冒了出来。 既然她是真的,为什么要被说成是假的? 夏雨绵又是何人? 为什么燕帝和太后毫不怀疑这里面的问题,就认定了夏雨绵的身份,还将她送入庵堂。 之前一个个模棱两可的问题变成了铁证如山,更加压得她喘不过气。 “公主。” 春燕突然跪倒在地:“天子八号愿为公主差遣。” “什么?” “长公主当年留下的玉佩,是天字号的调令。我等一十八人,一直在等公主的诏令,生死不悔。” …… 直到离开寺庙,夏清和的大脑都是一团混乱。 短时间从春燕那里得知了太多消息。 最扎心的是,庵堂三年的假公主,竟然是真的公主? 那就是有人要混淆长公主和战神的血脉。 她可以不当什么劳什子公主,但是她的父母,不能在地下不安。 突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这件事牵涉极广,不是一时半刻能查清的,你别想太多。” 贴合着皮肤的温暖掌心,驱散了心头的寒意。 起码还有人陪在她身边。 不仅是萧瑾,还有天子十八号,那一支特属于长公主的精锐,也是长公主留给她的最大筹码。 “我想先从夏雨绵的身份查起。” “她的过去几乎不需要隐藏,反正是被送出去的小可怜。”萧瑾说道。 夏清和眯了眯眼。 被送出去的小可怜。 “先查,既然是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我安排人去查,江城离京城不远,来回大概十天,耐心等待。” 十天…… 她眯了眯眼睛,干等着就有点无趣了。 萧瑾看着她的样子,轻轻地摇摇头:“这么急?我现在安排人去查。” “谢谢。” “对我还这么客气?不如……” 眼看他又要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她推了他一把,他就笑着去安排。 心中烦乱的夏清和不想听这些事,说了一声,就一个人往远处走。 桃花纷飞,阳光温和,端得是好天气。 她的心情也变得舒缓了不少。 “夏清和。” 她回头看过去,就看到秦月走了过来。 她的唇角勾起笑意,眉眼透着好奇。 “秦姑娘。”夏清和打了个招呼,就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你不好奇我和萧瑾的关系吗?” “他会告诉我。” “哦,你们的关系这么好吗?” 秦月不以为意,似乎这个答案对她根本不算什么。 她抬眼看向夏清和头上的簪子,笑意更浓:“簪子很漂亮,是他送你的吧?” 两次看到这支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清和皱了皱眉头,暗中开始戒备。 “你说要是这支簪子,他不止送了你一个人,那说明什么呢?” 不等她有所反应,秦月突然向后摔倒在地,同时一支一模一样的桃花簪从她手中掉落在地上。 第187章 你可以休了我! 从秦月出现在眼前,夏清和就在戒备。 可那只簪子从她身上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轻声,夏清和的心里还是有了一种钝痛的感觉。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支簪子所吸引,整个人的身体都在轻轻颤抖。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却没有看一眼的想法。 甚至在萧瑾走过来想扶住她时,侧身躲过了。 他的手落空,略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但也不过半秒钟的时间,他将她拉入怀中,又问了一次:“怎么了?” “萧瑾,你家娘子未免有些过分了。” 秦月站起身,眉眼间的贵气透着倨傲。 萧瑾压根没有理会,扶着夏清和就要离开。 不想夏清和突然开口了:“这支桃花簪,是怎么回事?” 他眼神一凛,向秦月看了过去。 她似乎被吓了一跳,可表情也是转瞬变化。 “谁能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你们?我就戴了桃花簪。” “看到你们之后,担心她心里不舒服,就摘下来放入衣袋里。” “不想刚才突然掉了出来,她就对我动手!” 说到最后,秦月的眼睛都红了,整个人透出些许委屈的神色。 萧瑾的眉头紧皱,听着格外烦躁。 他低眸看着怀里的夏清和,面上的神色淡漠有空洞。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让他想到她刚刚从庵堂里出来的样子。 “清和……” “我想回去了。”她推开他就要走。 他俊美的脸上透着阴寒的味道,伸手将夏清和打横抱起,大步离开,并没有给秦月过多的眼神。 秦月的丫鬟忍不住说:“小姐,萧少爷真的很在乎他那娘子,你这招没用。” “怎么会没用?” 秦月笑得很是得意,下巴微微扬起:“他那个人不会有女儿家那般细腻的心思,根本不明白这件事对夏清和的刺激。” 可萧少爷不在意,他们之间也不会……” “对的,夏清和起了怀疑之心。而怀疑这颗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 …… 马车上,他抱着她,低眸看着那张淡漠的小脸,声音喑哑。 “簪子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夏清和抬起头,眼眸很深,细看又没有任何的情绪。 萧瑾的眉头越皱越深,给出了解释:“我想送你礼物,她说簪子很好看,就选了。” “她说很好看?” 她扯了扯唇,弧度很浅,薄薄的嘲讽意味却被拉满:“然后你就送给她当礼物,顺便给我买了一支。” 他抱着她的手臂紧了几分:“娘子!” 夏清和的眉眼冷淡,似乎还有些疲惫感,空洞的眼眸还透着某种放逐的意味。 “解释了,松开吧。” 他怎么可能放开她? 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小脸,想看出她的内心。 “放开,我想喝茶了。” 他依旧抱着她,结实的手臂根本不可能推开。 夏清和似乎累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说了一句:“我让你放手。” 萧瑾看着她那张俏丽的染上疲态的脸庞,墨色的眼眸之中也隐隐有了怒火。 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松开。 她却突然好想激动了,声音拔高,很是尖锐。 “萧瑾!我让你松手,你听不懂吗!” “娘子,”他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脸上,“你真的认为,我是给她买礼物,又顺便给你买了一模一样的簪子?” 夏清和自然明白,别说萧瑾对她有情。 单说他,就不可能做出这种无比愚蠢的行为。 可有很多时候,内心就会出现无数空茫的孔洞,不知道被什么堵塞、填充。 她咬牙盯着眼前的男人:“你们应该不是偶遇吧?” 他的眉头皱得跟进了几分。 答案清晰可见。 她咬着唇看着他。 “她是你朋友的妹妹……皇城之中不曾听说你有家人,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 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她逃婚跑了出来,我已经修书给她家里。” “至于我和她,一共也没有见过几面。” 夏清和拔下簪子,看着那之前还觉得格外娇俏的桃花簪,现在成了刺向她心头的尖刺。 “没见过几面?萧瑾,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之前也没有见过几面,就成亲了。” 他看着那支桃花簪:“我只买了一支。” “那她的……” “娘子,她的那支如何来的,我不知道。你总不能因为,我认识的女子,身上有我送你一样的东西,就认为是我送的吧?” 好无奈的反问。 确实不能说是他的错。 但是当看到那只簪子时,刺入心头的疼痛感是难以言喻的。 尤其是秦月以一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方式,将她和萧瑾家族有千丝万缕关系表现出来时,真正地刺伤了她的心。 她是个孤儿,已经没有亲人。 剩下的血亲…… 重点是,她在萧瑾是完全的透明人,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呢? 说了解,似乎对他的身份和地位都知道,还有平日里的耳鬓厮磨。 但事实上呢? 她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更不知道他的家人还有什么。 之前她以为他和她一样,也是孤儿类型的,就没有在这方面深思。 等秦月出现,这个额一直被她忽略的地方,才以如此清晰的方式展现出来。 萧瑾有家人,但是从来没有提过让带她回去看看。 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本来就算不上真正的夫妻? 所有的事情,只有这一点真正地刺到了她的心头。 但是…… 说出来矫情,不说又抓心挠肺。 萧瑾的长指扣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和他对视。 “说话?” 男人的墨色眼眸之中,透着幽幽的冷光。 显然他觉得这件事,她多少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突然就觉得很可笑,还有些疲累。 她扯了扯唇,露出一个寒凉的笑容:“逃婚,投奔到你身边,她想做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对她没有兴趣,难不成你觉得在这种时候,我该不管她?” “……” 不管? 出事了,自然是她冷血自私。 管……非要等秦月明晃晃地表达想自荐枕席吗? 夏清和轻笑一声,红唇挽起,眼眸里却漾着一层又冷又薄的嘲讽。 “是啊,我就是这么冷血残忍。萧督公,失望了?你大可以休了我!” 第188章 嫁给他,是勇气可嘉 萧瑾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眉眼间笼着一层薄薄的愠怒。 任谁都看得出,在压制着心头的怒火。 饶是如此,他开口时,声音里都透着明显的寒意。 “休书?你想离开我?” 低沉压抑的笑声从男人喉间溢出:“你是不是忘了,离开我会有多少人欺负你?” 离开庵堂之后,作为无依无靠的小可怜,被各种人陷害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是萧瑾一次次的帮助、解围和强势打压,才让众人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地喊一声‘萧夫人’。 为此。 她依赖他,喜欢他,甚至觉得就这样相伴一生也是好的。 可当他说出这句话时…… 夏清和的情绪也在瞬间扬了起来。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眉眼间的薄凉意味更加明显。 “萧瑾,我依赖你,是因为你是我的丈夫。” “我愿意依赖你,也想要依赖你。” “但是,这不代表我只能依赖你。” 一番话说得并不重,甚至透着几分轻描淡写。 可越是轻描淡写,越是浓稠烧骨。 她的倔强和冷漠,好似在炙烤着他的心脏,更像是远离他的奏鸣曲。 “我不管她了。” 夏清和愣了一下,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只是直愣愣看着他。 萧瑾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不管秦月了,不会再见她。但是我和她哥有交情,所以安排人直接将她送回去。” 他的神色很平淡,可他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人。 “如果她不愿意走呢?” 萧瑾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声音有点冷。 “她愿不愿意,不在我考虑的范围。” “我担心的是,她会不会成为你心头的刺。” 夏清和抿了抿唇,理清楚了他话里的意思。 她不让他管,他就将人送回秦家,不管秦月是否愿意。 她让他管,他就等着秦家人来接。 至于秦月对他的想法,他根本不在意。 瞬间所有的情绪回落,理智也慢慢涌现。 只要她没有反应,她和萧瑾的关系就会处于一种牢不可破的状态。 再有能力手腕的女人如何?萧瑾根本不会给她们,走进他身边的机会。 不让夏清和烦心,影响到他的生活,他根本不在意那些女人。 曾经的红缨是,现在的秦月也是。 她们都对萧瑾有想法,结果呢? 各种念头纷杂起落,夏清和突然觉得,她纠结了极其无聊的事情。 萧瑾要真的那么容易被人勾走,也轮不到她了吧? 在世人眼中,她才是那个让他心动,做出各种‘荒唐事’的例外。 “娘子,你的决定。” 许久没有得到她的回答,萧瑾又问了一遍。 她掀起眼皮,看着眼前那种俊美无俦的脸。 夏清和抬起手轻轻地抚摸,说出的话,低低的恍若是一声叹息。 “萧瑾,我真的觉得你像一块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本就不善的面色,更加阴沉,下颌骨也绷得极紧。 他心里很清楚,他算不上有魅力。 不说外界认为他是太监。 即使他不是,而是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还有张不错的脸,似乎就没有拿得出的优点了。 最初娶夏清和时,燕临风就曾说过,嫁给他,是勇气可嘉。 因为他不是知情识趣的那一种。 那时候他不在意,甚至觉得只要他能为夏清和安排好一切,她自然会安心留在他身边。 可随着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突然觉得—— 燕临风是对的,而夏清和也真的后悔了。 他看似为她安排了一切,但是他也有他要做的事情。 为燕明轩回京铺平道路,在燕帝心中立足,更要掌握朝堂话语权……所有对夏清和的好,似乎都和这些事情,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 他对她的好,在这些的衬托下,也显得有些虚伪了。 一次意外他救了红缨,她成了他的红颜知己,表示不在意他的残缺,要和他在一起。 但是…… 她对燕临风示好,萧瑾是知道的。 他不在意,也懒得追究。 现在细想,大概就是女人对他有初见的欣喜和激情,最后却一点点熄灭。 现在的夏清和…… 她是长公主的女儿,现在拿到玉佩就等于号令下了暗卫‘天字号’,羽翼在不断丰满。 那他能给她的依赖,还剩多少? 如果当初他不是唯一能带她离开皇宫那个泥淖的人,她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吧? 原本他没有在意,只觉得能帮到她,就是好的。 现在…… 鸡肋吗? 她想扔了他了。 他的眼眸之中闪动着浓稠的情绪。 突然被他放开,夏清和都有点愣神。 但是他已经起身要推开马车出去,只是碰到帘子时,淡声开口。 “想好了,告诉我。” 话落,他掀开帘子出了马车。 夏清和坐在那里,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怎么突然就走了? 明明马车还没有回到京城。 好半晌之后,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生气了。 不该是她生气吗? 被人挑衅,拿到的礼物可能是‘顺便’,还刚刚发现了一个对他别有意图的女子…… 结果气到的是他,反而还跑了。 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全部回忆了一遍之后,她想到了‘鸡肋’。 所以,他在气她这一点? 这值得生气吗? 因为一句连吵架时的狠话都比不上的无谓态度,他…… 有那么几秒钟,她怀疑是不是想错了,他根本不是因为那两个字被她气跑了。 …… 督公府。 夏清和回来之后,就窝在软榻上。 直到天色擦黑萧瑾也没有回来,她意兴阑珊地吃了晚饭,就继续窝着。 不知道是在等他回来,还是在等他哄她。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情绪越来越烦躁。 别说坐在那里等待,找点事情打发时间都做不到。 等到三更鼓响,她终于忍不住走出院子。 “夫人。” “他还没有回来?” “督公?”下人明显愣了一下,“督公一直在书房。” 真的生气了。 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快步向着书房走去。 推开门,男人的俊美的脸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更加令人心悸。 只是他看向她的目光就很是冷淡了:“想好了?” 第189章 怎么还有一种要被揍的感觉? 平日里夏清和这时候早睡了。 他要看到她出现在书房,也会第一时间询问她怎么了。 结果现在只是淡淡一句‘想好了’。 好像他们之间,都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她微抿唇走了进去,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在做什么?”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书案边,而他收了起来。 一本小册子,有了岁月的痕迹,边缘都有些泛黄了。 夏清和从来没有觉得她的记忆这么好过,瞬间就想起—— 那是她的小像册子。 方才的不快似乎在这一刻消散了不少。 她用下巴指了指他手里的册子:“笔触算不上大家,但是很认真,功底应该也是自小练就的,你画的?” 萧瑾握着册子的手紧了一下。 但是也只有那么一秒钟,他就恢复如常,声音也是波澜不惊,没有起伏。 “你见过?” “我以为你上次发现了。” “……” 他当然看到了。 督公府上下,没人敢在他不在的时候进书房,更别说肆意乱动。 所以册子平日里都放在桌上,他想起来就翻一翻。 使得每一页有了岁月痕迹的同时,她从小到大的一颦一笑,也早已镌刻在他脑海里。 是他在无数焦躁不安的状态下,安抚自己的良药。 直到那天看到她出现在书房,还貌似翻动过,他才起了藏起来的心思。 但是她没提,他也没有主动说起过。 “既然知道,那就没有什么可看的。” “为什么?那是我的画像,我这么漂亮,怎么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她还是板着脸,嗓音却很是娇软:“难道说,你觉得我不好看?” 萧瑾的眼眸很是幽深:“好看。” “好看你还不回去睡觉?” “你想我回去?” 夏清和想翻白眼:“我不让,你就不回去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听话。” 他对她很好,但是听话这一点是不可能的。 很多她不允许的事情,他做起来也很顺手。 何况这本来就是他的府邸。 说起来,她都属于他的。 萧瑾看着她那张拜金的脸蛋,低头又看向手中的册子,还当着她的面翻了几页。 夏清和:“……” 她人都在这里了,他看画像? “萧瑾。” 他的声音很淡:“不早了,你先睡,我还有事。” 她差点气笑了,他的事情就是看她的画像? 夏清和站在那里,看着他手里的画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里面的画像,还有我孩提时代的模样。” “你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所谓帮我捡簪子,就更不是第一次见我了吧?” “好端端的。为什么偷窥我,画我的画像。” “还有,问小朋友的我当你媳妇,多少是有点变态了。” 等她说到最后,他本就不怎么好看的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她当然知道他不会有什么不良的想法,当初更多的是逗弄孩子。 并且那本相册的年岁看,他和长公主府,或许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眼珠轻轻转动,所有的事情在脑海里慢慢串成线。 “你和我母亲认识?或者我父亲?” 萧瑾拿着那本小册子,抬眼看向她:“过来。” “……” 怎么还有一种要被揍的感觉? 她站着没有动。 他伸出手,她才将手放上去,然后被他一把拉入怀中,坐到他腿上。 萧瑾捏着她的下巴:“鸡肋而已,随手就能扔掉。现在又专门来找我,娘子到底想做什么?” 真的就因为这两个字生气了? 他怎么比女子癸水期的情绪还要差? 难不成男子也有这个时间段? 她伸手想去拿那本小册子,没有拿起来她也不恼。 “不回答我,转移话题啊?你对我的过去这么了解,我却对你的底细半点不知情,不合适吧?” “还是说,你觉得我们之间是各取所需,你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告诉我。” 夏清和盯着他:“还是说,你想着等你的事情做完之后就离开,为了防止我找到你,所以半点不透露你的过去。” 她其实明白,他不会这么想。 但是反正都生气了,那就一起刺激刺激情绪吧。 “你这么想?” “不然呢?你没有说过,也没有提过带我回去,好像我拿不出手一样。” 夏清和成功带偏了自己的思路:“既然这样,又为什么画我的小像?搞得像爱而不得一样。” 萧瑾扯唇笑了,只是唇角弥漫出的笑意透出了几分寒意。 “我看什么,娘子都要管?” “看小像不看我,是觉得我没有小像好看吗?” 他盯着她看,手指若有似无地抚摸着她的脸蛋。 “我待在书房里,你跑出来将我一通指责……” 夏清和撇撇嘴:“这不叫指责,是提高你的审美能力。” “小像更乖巧,不会生气。”他看着她。 “你嫌弃我?” 她不满了:“小像能陪你聊天?还是说,这些小像根本不是我,而是你透过我在想念的人。” 随口说出的话,等再度落回耳中,仿佛就有了几分真实性,她的脸上还有了几分委屈。 萧瑾看着她的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低头贴着她的脸:“不是,上面全是你。最开始是觉得你可爱,后来就习惯了,一页页画了下去……” 她突然搂住他的脖子,吻上她的唇。 一个深长的吻之后,他贴着她轻声说:“娘子这么主动,是为夫冷落你了吗?” “厚脸皮?”她红着脸埋在他怀里,嘟嘟囔囔说着,“回去睡觉。” 萧瑾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腰身,唇也贴着她的脸蛋,留下若有似无地亲吻。 “怎么处理她,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 秦月。 再想到这个,夏清和也觉得当时的反应过大了。 她淡淡开口:“她是你朋友的妹妹,和你家又是世交,关系匪浅。就别因为我绑着送回去了,说起来我多刻薄一样。” 萧瑾的神色很是淡然,似乎半点不为她的言语所侵扰。 “秦家来人,大概也是将她绑回去,差别不大。” “你倒是很清楚,看样子你们的关系真的很好,不过……” 第190章 要不要试试书房? 萧瑾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小女人,显然在等她又能说出什么。 “秦家人帮她回去,是人家自己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掺和什么?” 越是大家族,内部关系就越是盘根错节。 更别说世家的相关关系,就更是层层叠叠。 像萧瑾这种身怀欺君大罪的人,最好是不要开罪身边的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萧瑾揉着她的脑袋,淡声开口:“不需要考虑这些,重点是你怎么想?” 夏清和看着他身上矜贵的气质,明白他的真实身份定然也不会普通。 但是她也觉得,就因为这种算不得什么大事的细枝末节,将秦家的女儿绑了送回去,不是什么好决定。 “不用了,她说的是真的,没有必要理会。挑拨,就更不该在乎了。” “你确定?” “你很希望,我让你将她绑起来送回秦家?” “拿了我的谢礼,办砸了事情,总要给点惩罚。” “什么?” “让她帮忙挑选送你的礼物,我给了谢礼。”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他继续说了下去:“我的谢礼是银子,她的簪子,我不清楚。” “……” 他的谢礼,还真的是清新脱俗。 朋友的妹妹…… 她看着他那张清俊的脸庞,轻笑一声:“你似乎是想告诉我,你们的关系很普通。” “见过几面,因为她哥哥的缘故,照顾一下。” 照顾。 刚刚回宫遇到萧瑾,他就对她各种照顾。 就是这照顾的深度,相差比较远。 “你当初也是因为我故人的身份,对我进行照顾。” 萧瑾看着她:“不让她死了就行。” “……” 还真的是凉薄。 有时候也很是惊讶,明明无比俊美的男人,脸上又总挂着温淡的笑容,怎么心性就那般凉薄? “你送我礼物,是想哄我开心?” 夏清和在他怀里,两个人贴得很近。 娇躯在怀,他喉结微微滚动,眼眸都深谙了几分。 “嗯,” 她撇撇嘴:“既然如此,为什么送我的礼物,是别人挑的?” 还是个女人! 这种事情,到底是什么脑回路能做出来的事情? “我选的,你不喜欢。” “谁说的?” “之前我送了你很多东西,除了我套在你手腕上的镯子,其他你都没有碰过,应该是不喜欢吧。” 萧瑾的条理很清晰。 不动,就是不喜欢。 “……” 一时间,夏清和还真的没有办法反驳。 其实那时候情绪不佳,自然也就懒得碰了。 可捧着一颗心来的人,就觉得很是难受了。 她想了想,开口说道:“礼物这种东西,重要的从来不是礼物本身,而是谁送的。” 萧瑾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 “同样的同喜,不同的人送,还能感觉不一样。” “当然。” 他当时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觉得都差不多,起码没有哪一个能让他觉得很漂亮。 恰好秦月去了,他就让她选。 目的也只是希望夏清和喜欢,毕竟秦月也是大家小姐,对首饰不该陌生。 结果,夏清和更在意的是谁挑的?谁送的? 完全无法理解的思路。 他看着她,面上已经没有之前的寒凉。 再加上软玉温香在怀,他几乎本能低头亲吻,嗓音透出几分喑哑:“再给你送礼物,我会亲自选,那我之前送的……” “我会看的。” “好,喜欢那些告诉我。” 还没有点头,就发现他的手变得不规矩。 夏清和轻啧一声,靠在他怀里,软软的嗓音很是撩人心。 “想知道我的事情,直接问我就好,不用问别人,尤其是女人。” 她说他是‘鸡肋’,心里却很明白,喜欢他的人不少。 大把女子因为他太监的身份望而却步,一旦这个身份被正名,还不知道多少人前仆后继往上扑。 在那之前,她要让他彻底属于她。 萧瑾不懂女人心,却从来不拒绝夏清和。 狭长的凤眼盯着她,晕染着层层叠叠的笑意,细看其中还有细微起势的火光。 夏清和的腰忍不住发酸,立即转移了话题:“明明就是你不对,结果你还扔下我走了。” 说着她鼓鼓嘴,就想从他怀里退出,表示她还在生气,没有被哄好。 萧瑾怎么可能让她离开? 他的手臂靠着她的腰身,反而将她圈得更紧:“那你说,我该做噩梦哄你?不如,我补偿你。” “补偿?”她挑了挑眉,总觉得他这时候说得别有深意。 “是啊,你不是觉得受委屈了吗?我哄你,自然要给你补偿。” “那……” 她的视线落在那本小像册子上:“我看你绘画功底还是不错的,不如给我画幅画像怎么样?” “好。” “方便吗?” “方便。” 她轻笑一声:“那就麻烦你了,不过……” “嗯?” 夏清和自然地圈住他的脖子,软软糯糯的嗓音,在深夜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娇软,也很是抚慰人心。 “最近因为严凌枫和苏纤柔的事情,你应该很忙,晚点也可以。再说燕明轩南下的事情,还没有消息传来吧?” 她不是得理不让人的人。 知道他忙,她愿意退步。 何况这件事,实在不能说是她全部占理。 “放心吧,一副画像的时间还是有的。” “那就好。” 夏清和笑颜如花地点了头,下一秒又皱起眉:“不过……” 萧瑾盯着她的眼睛,她带着几分娇媚的不满继续说了下去。 “别告诉秦月你要为我做的事情,其他女人也一样。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让别人参与进来。” “好。”他的唇角勾起笑,“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其实个人私事,萧瑾很少和别人提起。 这次也是意外遇到了秦月,否则根本不会说。 夏清和显然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她圈着他的脖子,靠在他怀里。 “抱我回去睡觉。” “要不要试试书房?” “啊?”过了平常睡觉的点,她的思维有些迟钝,并没有反应过来。 她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开口:“书房的床太小了。” 他的手摩挲着细腰,贴着她的耳畔轻声说道:“书桌上啊。” 夏清和:“……” 第191章 丢不了,丢了心疼 “你……” 夏清和脸上染了绯色,视线飘忽不敢和他对视。 “正常这个时间,已经睡了。” “娘子陪我委屈吗?” 他的反问让她很难拒绝,而他低沉喑哑的嗓音,又透着缱绻的蛊惑,撩人心绪。 “这段时间,娘子可没有好好陪过我。” “……” 确实没有。 自从庄嫔出事之后,她都不想和他见面,更别说这种脸红心跳的事情。 她抿抿红唇:“是你自己不回房,错过了时间。” 他挑了挑眉。 在马车里,她有多不满是忘了吗? 还说他是鸡肋,给他抱都是怒火高涨,怎么可能还有进一步的亲密行为? 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她怕是要恨死他了。 他的眉头皱了皱,又想起被她认定‘鸡肋’的评价,整个人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烦躁。 即使她来找他了,证明她是在意他的,可也只是弃之可惜,还是食之无味。 近乎于不能说出口的阴暗小情绪,他就将那种不满,全部用一种略显粗暴的方式,体现在她的攻占上。 即使他骨子里也算不得多么温柔,但是这一天还是让夏清和多留了不少的眼泪。 偏偏她说得再好听,萧瑾也只是应着而已,半点没有真的放过的意思。 最后她扯着他的衣服:“回去。” “这里不好吗?”他依然贴着她,声音带着余韵未退的沙哑。 “现在是春天!太冷了!” 她自以为凶巴巴的语气,从软糯的嗓音里发出,就变了调,反而是别样的味道。 他看着她,心头发软,哪里舍得拒绝她? 只是刚刚消退的情欲,又瞬间高涨。 彼此在一起久了,她怎么会看不出? 她恨不能转身就往外跑,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他。 可惜…… 现在她是猎物,而他是早已将捕获囊中的猎人,她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 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顺了他的意。 情到深处,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而他突然的一句话,又以一种极为刁钻的方式进入她的大脑—— “我是鸡肋?” 发狠的力道,夏清和脑子都抽抽了,却也明白她到底多在意这个不咸不淡的评价。 像他随口能说自己是阉人的性格,怎么在这件事上就这么想不开? 最后,她轻笑着开口:“丢不了,丢了心疼。” 萧瑾浓稠的眼眸之中晕染出层叠的情绪,可惜她早已无法看到。 …… 第二天萧瑾睁开眼时,天还是黑的。 三年来由于在宫中当值,他睡觉的时间经过了极端的压缩,清晨早起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软玉温香在他怀抱里,夏清和的呼吸均匀绵长,落在耳畔让他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他不喜欢和人同处一室,最开始入宫因为这个情况,吃了不少苦。 现在,他却突然发现,如果卧室里没有了夏清和的声音,那真的是无边寂寞。 她睡得很沉,俏丽的脸蛋很是恬静。 亲了亲她之后,他起身走了出去,觉得心脏一直空缺的地方,似乎在慢慢填满。 …… 御书房。 严凌枫面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但是苍白的面色和微微晃动的身体,都显示着他状态的糟糕。 燕帝将他的口供看了一遍之后,冷声开口。 “你一直吵着见朕,还有什么可说的?” “陛下。” 严凌枫一个头磕在地上,声音里带着颤抖,更带着无法言说的郁闷和惆怅。 “臣自知失职,但是臣从来没有想过背弃大燕。” “臣是陛下的臣子,愿为大燕付出一切,请再给臣一次机会。” 算不上慷慨陈词,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足以让燕帝另眼相看的。 “机会?” “是,臣自知失职,愿意常年驻守边疆,只为我大燕平安。” 驻守边疆是苦差事。 严凌枫当年之所以能牢牢抓住夏清和的心,就是自请戍边,并且每一次的战争都身先士卒,勇作先锋。 结果…… 燕帝轻笑一声:“你以为朕是清和那丫头?被你说几句好听话就糊弄过去了?” “臣不是糊弄陛下。” “哦,那你是什么?” “臣……” 严凌枫咬了咬牙沉声开口:“臣是真的想驻守边疆,于国臣有福皇恩,于家臣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甚至……” 他苦笑一声:“连情,臣都有所亏欠。” “臣不敢请求原谅,只希望还能大燕略尽绵薄之力,请陛下恩准。” 一个头磕下去,是将严家交到燕帝的手中。 燕帝眯了眯眼睛,良久之后,很是突兀地笑了:“好,就允准你戍边。不过严老将军这段时日受了不少打击,你先回去陪他一段时日再说。” “臣……” “怎么,你是要违逆朕吗?” “臣不敢。” 燕帝没有多说,只是挥挥手就让他离开了。 严凌枫站起身时,眼睛里似乎还带着几分惊讶,不知道明明是死局的严家,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复活了。 等他离开之后,燕帝漫不经心开口:“爱卿,觉得此事如何?”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过一个字的萧瑾说话了。 “陛下英明,臣深感佩服。” “哦,朕英明在哪里?” “严凌枫,少年成名,在年轻一代更是佼佼者。如果他被定罪,确实是一大损失,会影响士气。” “哦?那朕还杀不得他了。” “陛下不是杀不了,而是放了更好。” 察觉到燕帝看过来的视线,萧瑾也不在意,反而迎了上去。 四目相对,各种情绪在涌动,又好像彼此的眼神中都是波澜不惊的存在。 “说说看,为什么放了好?” “少将军年少成名,仰慕者众多。结果墨山一役,是因为他才出事,曾经那些拥护他的人,会第一个受不了。” 做人最怕反噬。 曾经光芒万丈,迎来万人追捧。 一旦陷落谷底,被黑暗吞噬,也会被同样追捧的人踩踏。 当初多么风光,此时就是多么的狼狈不堪。 高高在上的严凌枫,哪里受得了两级反差如此明显的生活? 真正逼死人的刀,是杀人不带血。 燕帝眯起眼睛,脸上覆着笑,眼神却冰冷无比:“爱卿还真的是了解朕,那你说对付朕,什么方式是最好的?” 第192章 你最好不敢 伴君如伴虎。 帝王大多疑心重,而燕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再近的人,也会被他无数次拿捏询问,最尖锐直指人心的问题。 似乎他真正的目的,从来不是找到贴心近臣,而是要将身边所有人打上‘背叛者’的标签。 早已被试探过无数次的萧瑾,根本不会有任何异样的反应。 他的唇角晕染着笑意:“陛下心思,哪里是臣能猜到的?” “你是猜不到,还是不敢猜?” “陛下恒如日月,臣哪里敢直视太阳光芒?”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 燕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敢说朕,那就说说朕的儿子吧,你觉得明轩如何?” ‘明轩’二字从燕帝口中说出,没有半点怜爱之情,更多的反倒是像个陌生人。 或许陌生人都不如。 萧瑾的唇角依然勾着,眼睑却垂了下来,遮掩了其中浓重的哀伤,和不可遏制的恨意。 不过所有的一切都在零点几秒内迅速蔓延,又消失不见,根本不会让人注意到。 他轻笑开口:“陛下的孩子,自然是像陛下的,何况他是陛下和先皇后的孩子。” “能得到真人血经,说明陛下是万世明君,更说明殿下是治世能臣,是一件幸事。” 燕帝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才说道:“他们都说这本血经之所以会由明轩献给朕,是因为他是真人真正看中的人。怎么到了你口中,他就成了治世能臣。” ‘能臣’二字,他咬字极重,可见对这件事的在意程度。 萧瑾微微颔首:“回禀陛下,皇子是臣子,得到血经也是交给陛下。那自然只能是治世能臣。” 燕帝眯了眯眼睛:“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他去两湖可有消息传来?” “改稻为桑的效果并不好,去了两湖的人都被当地官员拿捏,根本无法主事。” “燕明轩也不行?” 不等萧瑾开口,燕帝就说话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的眼睛治好治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就让他在那里待着吧。” 很是随意的一句话,却让萧瑾的后背僵了一下。 远离政治中心,就意味着被放弃。 这也是萧瑾一定要让燕明轩回到京城,并且是以那样的方式,在燕帝心中留下重要记忆点的原因。 进一步扩大他的能力,就是希望燕明轩在两湖的事情上有所建树。 结果现在燕帝的态度,明明是要让燕明轩成为牵制两湖的棋子,更让这枚棋子彻底陷入泥淖中,再不给任何助力。 萧瑾低着头,大脑快速运转:“回禀陛下,殿下是否能成事,还是静观其变……” “好了,朕说他在那里待着就待着,怎么,你是想忤逆朕?” “臣不敢。” “是吗?那你和夏清和的事情,怎么迟迟没有一个结果?春燕都回来了,天字号的人,到底能挖出多少?”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透出了逼仄的意味,眼神里是难以掩盖的贪婪。 暗卫天字号,是一支由长公主亲自挑选、训练的人组合成的一支小队。 在长公主十几年纵横沙场的生活里,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听说这支小队的传承很是特殊。 一对一,每个人都会在成为天字号一员那天,开始选择继承人。 并且这样的传承是没有藏私的全部交付,保证了暗卫的质量不会下降,也给传承带来了麻烦。 所以大多是父传子,母传女,用血脉让彼此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也让这支暗卫声威大躁。 早在长公主还在世时,燕帝就曾无数次打探过这支暗卫,想要得到掌控权。 可惜战公主虽然对这个弟弟疼爱有加,却从来不肯交出暗卫。 甚至随着她在即墨围城事件后,‘天字号’全员销声匿迹。 燕帝花费了无数心思,也不曾获得蛛丝马迹,让他很是烦躁,也让他对夏清和有了不少的戒备。 萧瑾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不想让夏清和找到那枚玉佩。 苏纤柔看似柔弱,却是整件事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又有着极强的牵引力。 他无奈才会出动令牌,召回春燕,现在…… “陛下,天字号见到令牌,必然会完成任务,从来没有失手,但是……” “什么?” 萧瑾清晰地感受到燕帝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恨不得看透他的心里。 不是要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而是确保他没有出言欺骗。 “但是一旦散入民间,哪里是那么容易找的?如果长公主依然在世,或许可以一时,夏清和……” 话没有说下去,但是唇角嘲弄的弧度,显然对她的能力看清了。 燕帝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她在朕面前,各种说着你的好,你提起她倒是半点好也没有。” “陛下知道,臣和她之间,只有利益交换。从一开始,臣就是为了陛下。” “哦,那你不要让朕等太久,朕的胎心快耗光了。” “但是……” “没有但是,萧瑾。” 燕帝面上的神色很是阴冷:“一个女人而已,即使你对她动心,朕也不在乎。可你要是对不该染指的东西存在想法,那你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臣不敢。” “你最好不敢。” “陛下,臣只是一个废人,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燕帝盯着他半晌,突然靠在椅背上,漠漠地笑了。 “你知道,朕最放心你哪一点吗?” “就是你残缺的身体。” “否则位高权重,哪里能不为自家人打算?” “你就不一样了,有的只有这辈子。” “所以老实点,你要的,只有朕能给你。” 萧瑾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好似对于这一点也很是认可:“是,陛下。” “下去吧,你的时间不多了,不要再耗费朕的耐心。” “是,陛下。” 萧瑾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那张蓄着淡淡笑意的脸上,透出的是阴沉的嘲弄。 时间不多了吗? 那还这真的得加快动作了,否则燕帝真的要起疑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证夏清和的安全,再不交出实质的东西,怕是燕帝要动杀心了。 第193章 灾难的搭配 夏清和昨晚睡得晚,等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 她洗漱之后推开窗,发现阴雨绵绵的天气终于结束了,是难得的大晴天。 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似乎整个人的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昨天看到萧瑾翻看那册小像时,她的心情就很好。 有些话说再多,都不如做一次。 唇角勾起笑弧,她突然听到一道算不得熟悉的声音。 “公主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是春燕。 现在已经不会有人这样称呼夏清和。 但是真正让她惊讶的不是这个称呼,而是对方竟然侨务深吸地出现在她身后,半点不曾让她察觉。 可以想象,此人的功力远远在她之上。 即使知道对方是长公主的人,夏清和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了忌惮之意。 她回头看过去,脸上笑容不变:“前辈莫要喊我什么公主,我早已是被废之身。” “你是长公主的女儿,自然担得起一声公主。难道……” 眉头皱起,春燕的眼神里透出几分不满:“你并不是真的想查清此事?” “前辈说笑了,我怎么会不想查清楚此事?只是为了一个公主的身份,那么就太不该了。” “哦,你为了什么。” 面对步步紧逼,夏清和依然是应对自如。 “发父亲和母亲都是征战沙场之人,他们为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没有道理在他们血尽之后,还要哀哀哭泣。” “证明自己的身世,为的是让他们在地下能安宁,而不是担心我这个无用的女儿。” 她并非单纯为了安春燕的心,本身她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 没有道理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即使她的父母已经不会流泪,可万一有灵魂呢? 为了那个万一,她不愿让他们不安。 春燕没有在这个话题过于纠结:“公主……” “前辈还是喊我清和吧,不然一旦被人听到,也是麻烦。” 静了几秒,春燕在她面上搜寻一番之后,点头。 “听小姐。” “前辈客气了。不知前辈今日过来,是有何贵干?” “清泉公主夏雨绵,似乎在宫中身份并不显赫。” 比起当年夏清和被太后和燕帝,如珠如宝地宠着,现在夏雨绵的待遇,确实是差了档次。 不仅如此,她本身似乎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并且待人接物进退得宜,夏清和一度认为那就是长公主女儿该有的矜贵气质。 可最后的真相被打开,上面的底牌纵然再像真的,也只能是假的。 她回忆了几秒之后,才缓缓开口:“前辈是觉得,她是假的却被说成真的,身上一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 “已经安排人去调查她的身世……”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查出来也未必能说明什么。倒不如小姐去和她接触一下,她应该是最不希望身份被揭穿的人吧?” …… 下去,萧瑾回来了。 当时,夏清和正在软榻上思索如何接近夏雨绵。 突兀寻找,肯定是不合时宜的。 萧瑾回去时,看到的就是她一脸呆滞蜷缩在那里。 随着他的手落在她头顶,还把她吓得一个激灵。 等她回头看过去,整个人放松下来,语调里,还有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娇嗔。 “你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 “是娘子这里过分关注,想什么呢?” “春燕前辈今天来找我了。” 他的眼睛眯了眯,狭长的凤眼里闪过晦暗不明的情绪。 只是夏清和还没有完全回神,并不曾注意。 “不是昨天才见过?” “她今天是提醒我,与其查夏雨绵的身世,倒不如直接从她下手。” “假的最怕碰到真的?” 夏清和微微颔首:“是这么考虑的,但是我和她的关系……” 她无奈苦笑。 最初是觉得她顶替了旁人十几年的富贵生活,没有颜面见她。 偏偏夏雨绵又表现得很是善良,让夏清和稍稍的一点不满,就沦为恶毒的代表。 时间一长,两个人自然没有什么交集。 现在回忆起来,她竟然一时间无法确定,到底是谁在躲谁。 萧瑾看她一眼:“过几日的宫宴,她肯定会参加,我带你去。” “真的?” “当然是。” “可……” 夏清和的眉头皱起:“合适吗?” 在宫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夏清和总觉得入宫,就是先走进敌人的圈套。 “有我在,你怕什么?” 她笑得眉眼弯弯:“哎呦,萧公公这么厉害啊。” 萧瑾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从衣袋里掏出一个木质的盒子给她。 “昨天的礼物不合适,重新送你。” “不合适?” 夏清和眨了眨眼睛:“还是挺好看的。” “你不是说,礼物的重点是送来的人?那不是我挑的,这个才是。何况好看,你怎么不戴?” 因为是萧瑾送的,她还是将那支桃花簪收了起来。 可是要让她戴着,又觉得有点膈应。 现在被他戳穿,还真的是有点小尴尬。 她眨眨眼,小声说:“簪子那么多,还能就戴那一个?” 事实上,她很少去换那些东西。 一来她并不过分注重这些,二来她不想太过招摇。 萧瑾没有拆穿,而是维持着送出去的动作。 夏清和接过之后,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条彩色的碧玺手链,颜色很漂亮,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轻笑一声:“你送礼物,东西是否好看不说,一定都是很昂贵的东西。” “镯子你每天带着,两样可以配起来。” “……” 镯子,她确实在她套到手腕上,就没有摘下来。 毕竟没有不方便,水头和样子也很好。 但是与碧玺配起来……真的是无比灾难的搭配。 “是不是很好看?” 她忍不住仰起头,把碧玺手串放在镯子上:“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 果然,他的审美不太行吗? 夏清和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用尽量缓和的调子开口。 “这两样都挺贵的,搭配在一起太过露白,还是分开戴吧。” “没事,你的身份,没人敢打你身上财物的主意。” “……” 是这个问题吗? 这么灾难的搭配……她拒绝。 可他幽深的眼眸又是明显的期待。 要怎么才能打消他的念头,又不让他像昨天一样,莫名其妙生气? 第194章 狠狠一脚踢向夏清和的心口 “娘子在想什么?” 头顶响起的声音,让夏清和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 审美一般,其实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还喜欢我送东西,又喜欢接受的人总戴着,就有那么点灾难了。 她轻轻地摩挲着那条漂亮的碧玺手链,唇角勾了勾。 “你真的很喜欢送礼物呢,萧瑾。” “都是给娘子的。” “不过这些东西,对女孩子而言是配饰,不可能天天都戴的。再说镯子和手链加起来很有分量,我轮流戴怎么样?” 娇软的嗓音,黑白分明的眼眸。 纵然是拒绝,也听得人心底发软。 尤其是她眸光中的笑意,善于谋算的他怎么会看不到? 他凑到她唇边。 她挑了挑眉梢:“你要做什么?” 萧瑾看着她明知故问的娇俏面庞,开口说道:“娘子还画像吗?” 小像。 他画了那么多,都是记忆中的模样,她还真的很心动让他现场画一幅。 “谢谢。”她轻声说着,在他面上落下一吻。 …… 萧瑾拉着夏清和在园子里走了一圈,选择了花园的凉亭。 两人各坐一边。 一个闲散释然,一个眉眼含笑。 他面前放着画架,上面铺开的宣纸上,是一个坐在凉亭里的女子。 五官精致,眉眼含笑。 尤其是那双漂亮的杏眼,透着的是无尽的信任。 而执笔者一笔一画都紧急认真,或许技艺不够纯熟,但是每一处的落笔,都洋溢着诉说不尽的浓情蜜意。 此时萧瑾觉得,这不过是他给她画的很普通的一幅画像。 因为他们还有未来,可以画无数画像。 但是几年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幅画像是慰藉他心头种种狠戾的唯一绵软。 而那时他也才知道,未来这种东西,真的出来不确定可以确定,真的什么都不能确定。 …… 调查夏雨绵的人还没有回来,萧瑾就带着夏清和去参加宫宴了。 是太后的寿诞。 萧瑾作为司礼监的人,这样的日子自安然是要陪在燕帝身边。 他安排的小云子跟着夏清和。 一路上,小云子照顾得极为妥帖,但就是总低着脑袋,似乎想要躲她。 与之前每次见到她,远远地就跑过去的热忱,完全不同。 “怎么了?” 察觉到夏清和落在身上的视线,小云的头垂得更低了。 “夫人,是奴才无用。” 简单几个字,就让夏清和明白了。 之前庄嫔被禁足,是小云子带着她去了永和宫,后来她也是拜托小云子照顾庄嫔,结果…… 有心人的设计,哪里是防备中的人能完全避免的? 她将想叹气的冲动压在心里,面上漾着淡淡的一层笑意。 “不怪你,我知道你尽力了。” “怪奴才,如果……” “真的不怪你。” 不等他说完,她就打断了。 “那场火本身就蹊跷,何况对方要置她于死地,哪里会让你发现?” “只怕那场火,本身就是从她寝殿烧起来的。” “即使你能及时发现,也救不了她。” 从寝殿着起来,意味着等火光冲天时,里面的人早已是无声无息了。 小云子年岁小,但是在深宫之中多年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安询问:“娘娘真的不怪我?” “不怪。” 夏清和轻轻地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问题,不过能感觉到小云子已经没有之前那般不安了。 “和一个太监也能说得这么投机,还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 燕婷嘲弄的声音响起。 抬眼看过去就会发现,她的眼睛红肿不堪,里面还有红血丝。 明显是苦衷的,怕是不久之前也是刚刚哭过。 她对严凌枫的感情,还真的是始终如一。” 燕婷见她垂眸不语,更加不满了:“果然是下贱,就是和太监打转。” “嫁了一个太监不够,还想多找几个回去?” “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如此的寡廉鲜耻。” 夏清和蹙了蹙眉头:“我知道你因为严凌枫的事情,心情不好。可你如果再胡说八道,我定不饶你。” 在萧瑾的呵护下,她性子里的张扬一点点故态萌发。 只是三年的庵堂生活,在她身上、心上都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记。 以至于那点骨子里的娇纵藏在了层层包裹的矜贵之下,反而映衬得她更加贵不可言。 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是自小生活积淀和家庭宠爱造就的,也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你!”燕婷瞪了瞪眼睛,眼神里是明显的不可思议,“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为什么不敢?公主,今日是太后的寿宴。我劝你不要胡闹,否则说不定一会会发生什么。” 说着夏清和撩了撩唇角,却笑不及眼底,反而透着薄薄的凉意。 “到时候,我担心公主有嘴也说不清楚。” “毕竟因为严家的事情,公主心情差是有目共睹,做出什么不正常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 夏清和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坐在桌边喝着茶,好像完全将她当成了空气。 就在燕婷气恼不过想动手时,夏雨绵走了过来。 “你们在聊什么呢?” 夏雨绵依然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是她扣住燕婷手臂的动作,还是让夏清和的心里有了某种莫名的想法。 刚刚夏雨绵一直盯着她们? 若是她真的不想闹出事端,那就该在燕婷挑衅时出来。 偏偏等到燕婷忍不住要出手时,那之前是在等什么?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夏清和面上却半点不露。 她扯唇笑了笑,眉眼是淡淡的不怒自威。 “今日是太后的寿宴,两位公主又是太后的心头宠,怕是很忙吧?” 明显赶人的话,燕婷哪里受得了? 她当即就指着夏清和开骂:“谁允许你这么和本公主说话的,你不过是……” “好了。” 夏雨绵扯了扯她的手臂:“姐姐当年也不是故意的,她还是个孩子,哪里能左右什么?” “当年的事情他不能左右,枫哥的事情呢?她回来,就是要报复枫哥,报复我们!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说到最后,燕婷根本控制不住愤怒,抬高的声音让所有人都知道,更是狠狠一脚踢向夏清和的心口。 第194章 清河公主被萧夫人推下水了! 夏清和与严凌枫一起长大。 为了投其所好,也是演武场上狠狠磨砺过的。 所以对于燕婷这点花拳绣腿,她并不看在眼里。 但是燕婷抬腿的瞬间,她看到夏雨绵的手动了一下,然后燕婷直接摔倒在地,方才的那一脚直接踹了空。 “……” 事情的发生不过是一秒钟事件, 纵然看了个清楚,夏清和却有点反应不过来。 夏雨绵帮她,难道夏雨绵也是个可怜的棋子,和她一样卷入这无奈的棋局之中? “你做了什么?我怎么突然摔跤了!” 燕婷一张脸涨得通红,被宫女扶起来,面上透着浓重的尴尬情绪。 夏清和无奈地摆了摆手:“我刚刚就在公主面前,哪里有机会动手脚?或许今天,公主的鞋子有什么问题吧。” “鞋子?”燕婷还真的顺着她说的去看。 只是燕婷没有进一步查看,就被夏雨绵阻止了:“你的裙子都弄脏了,快去换一套吧。这几天外祖母已经对你不满了,再闹下去,不好。” 对她,燕婷本身就信服。 再加上这几天她心力憔悴,太后又确实对她产生了诸多的不满,当下只是恨恨瞪了眼夏清和,就转身离开了。 不过夏清和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而是夏雨绵身上。 “公主这是何意?” 夏清和淡淡地问了一句。 看什么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夏雨绵非但没有透出不安的神色,反而笑了:“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公主的‘姐姐’,我可当不起。有什么事情,就请公主直说吧。” “我刚刚可是冒着危险帮了姐姐,姐姐怎么还如此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夏清和低头喝着茶,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 夏雨绵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听说天字号的人出现了,姐姐是不是也该给我个交代?” 夏清和挑了挑眉,这是撑不住气了? 夏雨绵看着她的小动作,继续说道:“天下都知道我和姐姐抱错了,也知道天字号是母亲的暗卫,姐姐也不想再遇危险吧?” 这就威胁上了? 夏清和心中嘲弄。 不过她面上直接透出森寒的表情:“所以,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只是想和姐姐聊聊。这里人多嘴杂,不是一个好地方。” 鱼儿上钩了。 撩了撩唇角,夏清和故作无奈地站起来:“那就公主请吧。” 小云子想跟着去,被她轻轻摇头阻止了。 他目送她们离开之后,快步去找萧瑾。 荷花池长廊。 夏清和坐在长廊下,偏头看着月色下波光粼粼的荷花池,只觉得这皇宫真的是一滩流动的死水。 明明来来去去那么多人,皇宫很是热闹。 但是再多的人来去,也有更多的人围困其中,逃不过走不出。 终其一生,也只能困顿其中,折磨致死。 “姐姐在想什么?”夏雨绵打破了沉默。 夏清和没有回头,声音如月光一样冷:“公主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我希望……” 她没有搭腔,静静地等着夏雨绵后面的话。 “姐姐,能将母亲留下的令牌还给我。” 她的声音很软糯,给人一种很是乖巧的感觉。 当然,她本人的外貌,也是柔弱的清纯小白花。 只是经历了太多,夏清和已经不会被这种东西影响情绪了。 她扯了扯唇角:“三年前,公主不是大方说过,公主府的东西都是我的,你不拿分毫吗?” 那时的她,一颗心全部都在严凌枫身上。 对于长公主和战神留下来的东西,既没有清点的打算,也没有拿到身边保存的想法。 现在想想,这还真的是帮了大忙了。 夏雨绵显然没有想到,夏清和直接给了软钉子。 不仅是拒绝,还是用她曾经说过的话拒绝。 几秒钟之后,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姐姐怎么这么说?” “当时年少无知,现在才知道,父母的遗物有多重要。” “何况天字号是一支暗卫,在姐姐手里毫无用处。” “倒不如交给舅舅,也能帮他做点什么。” “哎,我不是想贪什么,只是舅舅照顾我们二人这么久,总该有所回馈的。” 一番话说下来,还真的是有理有据。 ‘舅舅’二字更是咬字加重,让人很难忽略。 若是曾经的她,真的会难过。 那是她父亲一般的人,让她觉得是被他宠在掌心的珠宝,结果…… 只能说,这世上的一切都可贪,唯独帝王之心,不可求。 垂眸,她遮掩着其中的嘲弄,红唇挽着讥讽的弧度。 “所以,公主想用我的东西,去换取陛下的赏赐和联系?这未免有点不合适了吧?” “不,姐姐,我是想让姐姐亲自呈送给舅舅。” “嗯?” “舅舅对你我的照顾是一样的,谁敬献也没有区别,我自然不贪功。” 说到最后,她的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还有一种举重若轻的大度自然。 之前,夏清和觉得这就是长公主之女应该有的气度。 现在…… 总觉得有一种装的成分。 只能说很多事情就是一张纸,一旦戳破就再难伪装了。 “你倒是为我考虑。”夏清和面上没有悲喜。 夏雨绵不确定她的心思,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改变分毫。 “姐姐和我虽不是一母同胞,却因为一件事走向了彼此的命运,就该比血脉相连的亲人更加紧密。” “哦,你是这样想的?” “当然,我一直喜欢姐姐。只是姐姐对我很冷淡,我真的是……好难过。”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带上哭腔,细看她的眼睛里还带着盈盈泪光,真的是让人心疼。 可惜对于女子,这副模样求取同情心,就少那么一点点了。 “公主无需难过,区区暗卫而已。我相信陛下不会在意,就是不知道……” 顿了一下,她回头看向夏雨绵,声音透出了几分凉意。 “公主回宫那几年,是如何长大,又是何以谋生的。” “你什么意思?”夏雨绵皱起眉头。 夏清和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她。 不想下一秒,夏雨绵突然来握她的手,她本能向后躲,而夏雨绵却一个侧身跳入了荷花池。 “清和公主被萧夫人推下水了!” 第196章 微臣第一个要她的命 ‘扑通’水声,尖锐的叫喊声,还有身后纷杂的脚步声,无一不让夏清和觉得有趣。 她撩了撩唇角,漂亮的眼眸里闪过寒意。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一个纵身跳入荷花池。 冰冷的池水浸透身体,在春末夏初的夜晚冷得她直打战。 不过她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快速滑动水面,从背后抱住夏雨绵,然后快速上浮。 只是…… 这是旁人眼中看到的。 水下,夏清和的手狠狠地掐向夏雨绵,看似救人却掐得她浑身颤抖。 又因为被她从背后抱着无法脱身,呛了好几口水。 等到又有几声落水声传来,夏清和已经扶着夏雨绵到了岸边。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该来的不该来的人,都来了。 夏清和与夏雨绵都是浑身湿透的状态。 只不过夏雨绵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夏清和身体在发抖,意识却是保持清醒的。 “怎么回事?” 太后面色阴沉,尤其是看到夏清和,眼神里的恼怒,几乎是压制不住。 已经不需要收敛情绪了吗? 夏清和刚刚准备开口,突然感觉一道阴影落下,紧接着一件大氅罩了下来。 随之落下的,是男人逼仄阴沉的声音。 “和公主一同落水,这事情还真的得好好查查。” 明明是冷到能让人全身血液的冰冷声音,夏清和却觉得心头暖暖的。 她暗中捏了捏他扣着他手腕的手,被池水打湿的眼眸看着他。 无声传递—— 她可以自己处理。 萧瑾的眼神里明显闪过一抹怒意,又狠狠压了下去。 等他抬眼看向太后,俊美的脸上,如平日一般染上笑意。 唯有一双墨色的眼眸,透着吹不散的寒意。 “太后,现在她们这样的情况,也不方便问什么。” “不如先下去换了衣衫,喝完姜汤暖暖再说。” “公主身子骨弱,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从夏清和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略显紧绷的下颌。 由于她靠在他怀里,还能感受到轻微的颤抖。 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亦或两者兼而有之? 她垂眸遮掩其中的情绪,半点不在意他说着担心夏雨绵的言辞。 太后冷笑一声:“公主自然要照顾,但是推公主下水的人……” “太后仁慈,总要细细问过之后,才能确定吧?” 太后拂袖而去,立即有人上前抬走夏雨绵,萧瑾也将夏清和打横抱走了。 一路上他没有说一个字,她无数次开口,都被他凉凉地眼神阻止了。 等到了司礼监,两个人硬生生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热水已经烧好,萧瑾让众人下去之后,就伸手解她的腰带。 “你……” 即使已经发生过最亲密的关系,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觉得尴尬。 不过当他凉凉的眼神扫过来时,她觉得那池水的阴寒,不如他此时眼神万一。 当下她就老实了,不再做任何挣扎。 等没入热水中时,身上寒气消散,一张小脸透着明显的绯色。 “怎么回事?” 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声音。 如果忽略他摩挲她后背的手,真觉得这人是厌恶她到了极点。 手臂交叠在浴桶边,她趴在那里将与夏雨绵交谈内容说了一遍。 “现在,我也不确定,她是真的要我交出东西,还是就是想通过这种设计找茬。” 夏雨绵落水算不上大事,但若是夏清和推的,事情就是另外的情况了。 她叹息一声,语调里冲入无奈:“我真没有想到她会那样做,当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垂眸,她的眼神里都是自责。 明明知道宫中危险重重,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找她的麻烦。 结果…… “你不是做出了补救方案?” 逼仄的声音透着阴冷,和他手上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刚想开口,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萧瑾起身开,不久后端着一碗姜汤过来:“喝了暖暖身子,染了风寒,看我如何收拾你。” “你舍得?” 她笑颜如花,眉眼中没有半丝惧意,反而眼神里多了几分促狭。 “要真的生病了,怕是你心疼都来不及。” 俏皮的调子,配上她因为水雾蒸腾变得越发红润的脸庞,使得他的眼神变深变暗。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大掌落在她头顶,轻轻地揉着。 “你啊,以后莫要如此冲动行事了。” “当时情况特殊,我没有别的办法。” 萧瑾低眸看着她,平日里白净的脸蛋被水蒸气熏得红润。 漂亮的眼眸都湿漉漉的好似有了雾气,最是喝过姜汤的红唇透着水光。 怎么看,都会令人有一种想压在身下狠狠蹂躏的冲动。 各种想法在脑海里翻飞,最后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我知道。” …… 慈宁宫。 燕帝和太后坐在上位,夏雨绵在旁边的软榻上,身上披着大氅。 不知道是被冻到了,还是吓到了,哆嗦个不停。 小脸更是苍白,还有滴滴眼泪滑过,很是我见犹怜。 夏清和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眼神不自觉划过冷意。 之前怎么没有觉得夏雨绵如此喜欢做戏? 她俯身跪倒在地:“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无论是燕帝还是太后都没有理会她,这么一来她只能继续在地上跪着。 不像是忘了,更像是要罚她。 燕帝看向她身后身型高大的男人:“萧瑾,朕听说,你还真的是担心你家娘子。第一时间就为她披衣,还带着她去驱寒。” 每说一个字都透着探寻。 说到最后,他看向萧瑾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咄咄逼人。 “怎么,你真的对她动了心?” 这话不是燕帝第一次问,却是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 之前私下说起的理由,刺客自然不能用。 萧瑾倒是也不慌,眉眼从容疏单:“她是微臣的妻子,微臣自然更关心她,不过……” 顿了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脸上的笑意加深,唇角都勾起了夸张的弧度。 至于那双下狭长的凤眼,里面藏着凉薄的讥诮。 “她若是敢对公主有加害之心,微臣第一个要她的命!” 第197章 夏清和脸上的巴掌印 漠漠的声音,冻得人心底发寒。 所有人都被他的话惊到了。 饶是夏清和,身体都抖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这般,她并没有抬头,还是默默地跪伏在那里。 燕帝眯起眼睛盯了他好一会儿,随后嗤笑一声。 “你还真的是无情,难不成你忘了,她对你的评价?” “伤害陛下在意之人,是死罪。” ‘呵’笑声从燕帝口中溢出,他的视线扫过萧瑾,落在夏清和身上。 “抬起头。” 夏清和趴在那里,没有动。 “怎么,连朕的话也不听了吗?别让朕再说第二遍。” 夏清和颤颤巍巍抬起脑袋,一张漂亮精致的脸上布满了泪水,细看似乎脸蛋上还有巴掌印。 谁打的,众人就各有所想了。 “后悔吗?” 她没有回答,但是颤抖的身体说明了一切。 尤其是那个脸上的巴掌印痕迹,更是让许多猜测都落到了实处。 “不如朕做主,让你们……” “臣妇不悔。” 夏清和的哭腔响起,一个头磕在地上,让燕帝眯起眼睛。 她的双拳握紧放在地上,背部不停地颤抖,肩膀都在松动,可见她情绪之激动。 “他忠于陛下,是忠君爱国之人。至于对臣妇……” 似乎是太过难受,哽咽得说不出话。 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道:“他也是有心的,只不过陛下更重要。” “你这样认为?”燕帝的眼神里掠过惊讶。 “是,今日之事,臣妇可以解释,也会恳求夫君的原谅,让他知道臣妇没有伤害公主的意思。”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回事。” 夏清和尽量压制哭声,似有若无的哭声更加戳人肺腑。 再加上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很容易让人心疼。 偏偏护了她无数次的萧瑾站在那里,别说哄慰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甚至唇角的笑意依然浅淡。 眼前的一幕,让燕帝都有点不确定。 难道萧瑾对夏清和,真的无心,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天字号”那支暗卫? 心思百转之际,他已经淡然开口:“那你倒是解释解释当时的情况?” “当时……” 说了几次,夏清和的声音都被哭腔埋没,最后她艰难开口:“公主先说吧。” 坐在软榻上,披着大氅的夏雨绵怔愣了一下。 随即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声音细细的更是带着颤抖。 “刚刚的事情……陛下,太后,我相信姐姐不是有意的。” “她肯定是无心的,你们看她……肯定是吓坏了,千万别再罚她了。” 看似是替夏清和求情,却是告诉所有人,就是夏清和将她推入了荷花池! “公主……” 夏清和愣了一下,抬眼看过去,眼神空洞绝望。 似乎在瞬间,悲伤的情绪蔓延,她连眼泪都忘了落,说话反而变得顺畅。 “你怎么会这么说?” “我……对,是姐姐救了我。我刚刚醒来,不太清醒。” 夏雨绵这一句,是顺着夏清和说,却更像是说她要为了帮夏清和隐瞒。 夏清和轻笑一声,眼神里悲愤的情绪更加明显。 “既然你说,是我推你的,那你说,我为什么推你?” “……因为”夏雨绵的眼神很是闪躲,她没有想到夏清和竟然变得这么难缠,“你介意我的身份……” ‘真假公主’,是她们两人身上最浓重的标签。 也是永远都不会怀疑的理由。 夏清和扯唇笑了笑,似乎带着几分颓废地跪坐在地上。 “介意你的身份?” “夏雨绵,我记得你最初回宫时,就当着所有人面说过,不在意公主的名分,只想找回亲人。” “对我,你也是当做姐姐一般看待。” “至于公主的身份,想要就会还给我。” “现在……” 静了几秒了,她似乎才从回忆中挣脱了出来:“你说我介意你的身份,是说你当初的话都是谎话!” 宫里的人,哪一个不是满口谎言? 但是被戳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夏雨绵面色苍白,显然没有想到夏清和会提起,三年之前她刚刚入宫时说的话。 那时候不仅是为了收买人心,更是想安抚夏清和。 谁知道,后来夏清和竟然因为严凌枫的事情,直接自请去了庵堂。 也将所有的计划都搁置。 现在…… 夏清和看着夏雨绵脸上明显透着不安的神色,轻轻地笑了笑。 她转而跪倒在地:“陛下,太后,臣妇自知霸占了公主身份十几年,对公主有亏。若是公主这样做能开心,臣妇愿意接受。” 装可怜柔弱小白话,谁不会呢? 她比夏雨绵还入木三分。 毕竟在庵堂受罚三年的是她,还有脸上的印记,和从一开始就隐忍的哭泣…… 从一开始,在场的人就更同情夏清和。 夏雨绵白着脸,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太后说话了:“你们各说各的,还真不好判断。但是当时不是有人看到了吗?让他来就是了。” 话落,立即有人将一个小宫女带了过来。 她趴在地上,浑身哆哆嗦嗦的,显然是吓到了。 “你不用害怕,将你刚刚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哀家和陛下自然会为你做主。” 很慈爱的声音,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太多。 不过下一秒,她的声音就透出了几分冷意。 “你要是敢信口雌黄,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哀家也定不会轻饶你!” “奴婢……奴婢……刚刚走出大殿,就看到了公主和萧夫人在一起,她们二人似乎是起了某种冲突。” “奴婢身份卑微,怕打扰两位贵人的事情,就想从旁边绕过去。” “不想奴婢走到距离十多步的时候,萧夫人突然伸手推了公主!” 说到最后,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不安,却又很是坚持。 “奴婢吓坏了,然后就喊了起来。” “听到奴婢的喊声,萧夫人也跳进了荷花池,大概是想补救吧。” 一番话说下来,似乎还原了当时的情况,却也让夏清和捕捉到了漏洞。 她微微垂下眼眸,里面隐藏着某种狡黠的情绪。 第198章 公主,救我! “夏清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太后目光锐利,恨不得用眼神,直接在她身上盯出两个透明窟窿。 夏清和轻笑一声,抬起眼眸。 只见那张脸上充斥无限悲苦,尤其是一双盈盈泪目,很是让人我见犹怜。 “太后心中,清和就是这般不堪吗?” 悲怆而绝望的反问,还真的是让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燕帝挑了挑眉梢:“怎么,你是想说她诬陷你?” “陛下,清和想问她几个问题,可以吗?” 等燕帝点头之后,她回头看向宫女。 “你说亲眼看到了,我推公主下水,是吗?” 算不得疾言厉色,但是那双方才还含着眼泪的雾蒙蒙的眼睛,此时透着寒凉的光。 普通人哪里受得了这一眼? 本就慌乱不安的小宫女,吓得后缩了一下。 不过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奴婢没有胡说,是萧夫人推了公主……” “既然如此,你看得很分明吧?我是哪只手推了公主?” 宫女明显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夏清和会问这样的问题。 燕帝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兴味,出生说道:“天色较暗,想分清楚是哪只手推的,怕是不容易?还是说……” 顿了一下,他的嗓音里染上寒意:“你想通过这样的方式,逃脱罪名?” 是不是她要逃脱罪名不知道。 但是燕帝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觉得,他是要给夏清和定罪的那一拨。 她却微微颔首,似乎不觉得这个问题过于刻薄,也不觉得燕帝另有心思。 “陛下所言即极是,今日无星无月,荷花池边的檐廊下只有这朦胧的宫灯,光照确实不足。” 夏清和回头看向宫女:“不知道你的眼神如何好,竟然看得如此清楚。” 扬了扬下巴,她指着大殿之外,暗影下的一个小太监。 “你看看,他的左手放在哪里。”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殿内不少人都懵了。 燕帝的眼眸里却闪过了然,甚至带着几分欣赏。 不过视线落在那张脸上,眼神又变得幽深阴沉,甚至还夹杂着模糊的杀意。 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宫女身上,使得这股气息也若有似无地被冲淡了。 “看不到吗?” 夏清和忽略如芒在背的感觉,冷声开口:“这样的光线和距离之下,你都不能看清楚他的手在做什么,怎么能看到我推了公主?” “明明是公主体弱,不小心摔下荷花池,我担心立即跳入池中。” “怎么到了你口中……” 说到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又看向夏雨绵:“公主,你真的认为我会推你下水吗?” 夏雨绵一直以温和可人的模样示人,若是此时否认,在场的人精怎么会发现不了不对劲? 她咬紧牙关,纵然再不满,也能说道:“是我当时太紧张了,所以记不太清了。” 还真的是无比敷衍的回答。 但是今天可不是要摘下夏雨绵的假面具。 “公主真善良,是我之前一直对公主心存怨愤,所以总想避开。” “现在我才知道,公主心里竟然如此待我。” “日后,我一定待公主如血脉亲人!” 软软的声音,配上泪眼朦胧,很给人一种娇软的无助感。 偏偏落在夏雨绵的眼中,就透着锋利的剑芒,一时间竟然忘了说话。 “陛下,太后。” 萧瑾突然开口了:“这小宫女,就交给臣去处理吧。她敢污蔑臣的妻子,还挑唆我们的感情,确实该重罚。” 含着笑意的嗓音,说出的却是令人心惊的言语。 谁不知道萧瑾心狠手辣? 今天这一出,算是小宫女玩死了自己。 她脸色发白,突然开口说道:“公主,救我,奴婢……” 不等她说完,萧瑾突然一掌挥出,小宫女就软软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他出手之快,动作之凌厉,让在场的人眼神都变了。 尤其是燕帝,冰冷的眼神中,杀意明显在集聚。 “陛下,臣失礼了。” 萧瑾倒是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那股威压,反而继续说了下去。 “臣一想到清和被诬陷,就心痛万分。” “刚刚清和受到了惊吓,又与臣产生了龃龉,请陛下恩准,臣带她回去。” 燕帝盯着他看了许久,他脸上覆着的笑容,就如焊死的面具,扣都扣不下来。 等待永远会拉长时间概念。 何况是现在,涉及生死的情况,不少人的心脏跳动都早已失去了原本的规律。 就在一部分人要承受布置这强大的压迫感时,燕帝开口了。 “好,爱卿可要好好哄,清和也是朕看着长大的,你可要好好待她。” “臣谨遵陛下旨意。” “是吗?她长这么大,朕都不曾碰过她一指头。” 燕帝除了将夏清和送到庵堂之外,确实不曾惩罚过她。 即使三年前,真假公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燕帝也不曾冷言冷语。 只是很多伤害,不是单纯肉体的责罚,而是一种心上的屠戮。 夏清和觉得心脏似乎狠狠地拧了一下。 如父亲一般的人,表面为她遮风挡雨,事实上却想要她的命,更想榨干她最后的利用价值。 这般的反差和冷漠,激得她的心头早已是千疮百孔。 “陛下,萧瑾也是担心公主……清和相信,他绝对没有伤害清和的意思。” “你倒是一门心思的护着他,看样子之前的事情,并没有给你足够的教训。” 燕帝拂袖而去,无形中算是让这件事落寞了。 只是最后那句话,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 长长的宫道上,萧瑾抱着夏清和往外走。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却很稳,甚至脸上的表情和呼吸都没有任何的异样。 可靠在他怀里的夏清和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还有紧紧箍着身体的手臂在细微的颤抖。 他在害怕? 是因为荷花池的陷害,还是燕帝的杀意,亦或是…… 她抿了抿红唇,轻声说道:“我不是没事吗?不用担心,并且今天之后,我有了冠冕堂皇和夏雨绵见面的理由。” “闭嘴!” 冷硬的两个字落下,她抬眼刚想叹气,就看到男人狭长的凤眼闪过猩红,而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第199章 对萧瑾的疯狂占有欲 愧疚。 两个字以万马狂奔一般的速度,冲入夏清和的大脑。 之前她拽着萧瑾的手,在脸上甩了一巴掌,已经让他动怒。 只是当时情况特殊,所有的怒火转变为冷淡的情绪,反而让他们之间演的戏更加逼真。 可现在…… 当所有的一切结束,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 萧瑾的心头翻涌上的是愧疚,更是对她的不舍。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靠在她的肩头,脸颊轻轻地蹭着他的脖颈。 温软的触感,撩拨着男人的心脏,更刺激着他的情绪。 夏清和能感受到,他箍着她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好似要将她融入骨血。 但是她没有喊疼,反而更紧地贴在他怀中。 仿佛在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知道她的陪伴。 马车上,他依然紧紧地抱着她,俊美的脸埋在她的颈窝。 她能感受到他喷洒在颈间的呼吸,暖暖的又撩得人心痒痒的。 但是真正让她在意的,是那压抑呼吸中的情绪。 即使看不到他马上的表情,她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变化。 她抬手揉着他的脑袋,如他每次劝慰一般拍着他的后背。 “没事,其实没有那么疼。” 他的身体抖了一下,让她不能继续说下去,只能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 突然萧瑾抬起头,长指扣住她的脸颊,细细看着。 男人的目光专注而认真,眼神幽暗炽热,落下的吐息更是撩拨着她的神经。 夏清和的心头软得一塌糊涂,还想说什么,他哑着嗓子开口了。 “肿了。” 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擦着她的脸颊,心疼的情绪几乎满溢。 “哪有?是我刚刚磕头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否则早就没有痕迹了。”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没有……” “是我的问题,” 他的唇瓣被压住,低沉喑哑的嗓音在马车里很是清晰。 “明明说要护你周全,结果不仅要让你自己承担风险,还……” 想到他的手落在她的面颊上,他的眼神里透过阴冷的寒意。 夏清和赶忙伸手抱住他:“没有我,我怎么可能全身而退?怕是不等问完,就直接冷得晕过去了。” “是你,我才没有被他们像犯人一样住过去审问。” “而是被你带着暖了冻僵的身体,还喝了姜汤。” “萧瑾,有你在身边,我很安心。” 至于那巴掌,完全就是为了迷惑旁人,她根本没有在意。 谁能想,那一巴掌竟然好像扇在了萧瑾的心上,让他整个人都透着阴冷的气息。 …… 慈宁宫。 幽幽燃着的烛火,落在夏雨绵的脸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使得她面上的神色明明灭灭,看不分明。 可太后阴冷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却格外清晰。 “你为什么去找夏清和?” “我……” “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话声落下,一根银针刺入夏雨绵的手臂,疼得她浑身打颤,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要是喊出声,还不知道会被如何折磨。 她咬牙忍着,等着细针拔除,半点痕迹不曾落下,才开口。 “我看到燕婷去找夏清和麻烦,就想着看能不能探听消息。” “等支走了燕婷,我就邀请夏清和出去,想看看能不能从她口中得知‘天字号’暗卫的事情。” “结果她……” 夏雨绵的眉头皱起,眼神也有了变化。 “她变了,不再是之前躲着的模样,反而问出了极为尖锐的问题。” “我觉得是引起了她的怀疑,就想着一不做二不休,除掉她!”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闪过一抹恨意。 明明安排好了一切,怎么夏清和就能绝地翻盘? 难道真的是老天都在帮她? “蠢东西。” 太后冷声开口:“‘天字号’暗卫,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你这么做,除了打草惊蛇,还有什么用?” 夏雨绵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希望太后不要那么生气。 但是她的沉默,明显让太后不满。 “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现在还敢给我摆脸色了。” “我不敢。” “不敢,你在做什么?蠢货,你要是被发现了,看哀家怎么收拾你!” 话声落下,太后拿着银针不停地扎着夏雨绵的身体。 这样的处罚方式十分隐秘,几乎不会留下伤口,却又能让被扎者,痛不欲生。 夏雨绵感受着银针扎在身上的痛,却不敢呼出声。 她摇着唇瓣,直到血液落下,额头渗出汗珠都不敢吭声。 “抬起头!” 听到太后的声音,夏雨绵几乎是本能抬头。 但是当太后看到她唇瓣的血迹时,眼神变得更加阴冷。 “怎么,这是要让旁人知道,你被折磨了?” “不……雨绵不敢。” 她跪伏在榻上,太后摸着她的脸庞—— 本该十分温馨的画面,在这一个阴暗扭曲,又透着浓重的血腥味。 绝望和怨恨,在夏雨绵的心头同时交错。 为什么夏清和明明失去了公主的身份,还会有人帮? 而她…… 想到萧瑾对夏清和的呵护备至,夏雨绵的心头淬上了名为恨意的毒。 真假公主。 既然夏清和贴上了假公主的标签,那么她所拥有的一切,都该抢到手! 夏雨绵的眼神闪过各种情绪,对萧瑾也有了一种疯狂的占有欲。 …… “别动!” 夏清和刚刚想偏开头,就听到萧瑾的警告。 他拿着药膏细致地抹着,眉头更是皱成了结,盯着她脸的眼神更是让她心惊。 太过沉痛,又夹杂着散碎的愤怒。 若不是刚刚看过,她都怀疑是半张脸毁容了,才引起他如此不满的情绪。 “萧瑾,你别那么紧张。你少看两眼,肿都消失了。” 她伸手去拉他的手,第一次没有拽动,她也没有放弃,又试了一次。 同时,软软的嗓音响起:“好了,别盯着看了。本来觉得不疼了,被你看得好像还火辣辣地疼。” “疼?是药膏没用?我现在就去太医院……” “好了。”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然后抱住他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胸膛抬眼看他。 “这点伤,你非要闹得满城风雨,是想证明你对我的真心,还是要借刀杀人?” 第200章 打了姐姐一巴掌 夏清和看着他,一双秋水剪瞳里,盛放着浓重的情绪。 萧瑾对她的好,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再加上‘天字号’暗卫的出现,更是让暗中的各方势力虎视眈眈。 一旦将事情继续闹大,只会让刚刚平衡下来的局势,再度陷入混乱。 他本身就不是莽撞之人,不过是事情和她有关,关心则乱。 男人的长指轻轻抬起,摩挲着她脸上早已不明显的红痕,还是忍不住轻声叹息。 “是我没有……” 不等他说完,她就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他愣了一下,就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带着无尽疼惜的缠绵悱恻,又有说不清的狂乱需索。 最后所有的情绪被打乱,只剩下一室旖旎。 …… 阳光透过窗棂照亮里屋子,夏清和坐在桌边吃着药,俏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旁边的莺歌却很是忧心:“小姐,这种药还是少吃为好,对您的身子不好。” “吃药总比不吃好。” “为什么?” 夏清和笑了,只是那笑容极淡,淡得像一抹愁绪:“你知道我吃的是什么药吗?” “是避子丹。” “是啊。” 她把玩着手里的小瓷瓶,眼神里带着些许迷离,又有着说不出的伤感。 吃避子丹的事情,她没有对萧瑾提过,也不想他知道。 至于原因…… 或许是心底,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忧吧。 那般心细如发的人,不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会发生什么吗? 一旦她有孕,他的身份就有暴露的危险,而她的境况就会更加糟糕。 可是,他从来没有提过,是强大到毫不在意,还是会在那样的事情发生时,将她推出去…… 她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很是卑鄙。 只是在这里,看透了人心险恶,各种算计。 即使是对他,她的心里还是藏着一分芥蒂。 而这避子丹,就是她护着自己的最后一道界限。 “小姐?” 莺歌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色,忍不住出声说道:“您在担心什么?九千岁对您那么好,一旦有了,生下来……” “太监生孩子,莺歌,你听说过吗?” 被这么一问,莺歌瞬间懵了。 纵然尚在闺阁的女子,却也知道太监是没有绵延子嗣能力的。 静了几秒,她又忍不住说道:“那您为什么不让九千岁想办法?这东西伤身,将来……” “或许,根本不会有将来。” 夏清和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晕染着的绿意盎然。 又是一年春天,恍惚那大雪纷飞的岁月,已经变成遥远的记忆。 至于她和萧瑾,现在都无比艰难,幻想未来更像是自欺欺人。 一旦和她分开,她还会想嫁人生子吗? 是自戕,也是心甘情愿地画地为牢。 …… 午后,夏清和去书房找书打发时间。 眼角余光不经意一瞥,却看到了书桌上的奏折。 静了几秒,她还是拿过去翻开。 果然是萧瑾昨日提过的那份奏章,留在府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垂眸思索了几秒,她让人安排马车,前往宫中。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司礼监,她就发现小云子的神色很不对劲。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慌张。 这种慌张并不致命,却乱得厉害。 “怎么了?”她开门见山,半点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 小云子大概是因为庄嫔的事情,对她有愧,虽然很不安,却是半点没有藏私。 “清和公主在里面。” 夏雨绵? 她在人前素来是大气端庄的,对谁都很温和。 但是特意来找一个太监,还是夏清和的相公,还真的让人不能不多想。 夏清和撩了撩唇角,眸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公主找他,算不得什么大事,你怎么这么紧张?” “她……” 小云子的眼神慌乱地乱瞟,就是不敢看夏清和。 “说吧,你要不准备说,也不会在这里了。” “她好像在对督公示好。” 夏清和愣住了。 夏雨绵发什么疯? 该不会昨天落水受了刺激,脑子不够用了吗? 她跃过小云子,推门走了进去,眼睛忍不住睁大了几分。 只见萧瑾慵懒地坐在椅子上,而夏雨绵站在他身前,一张脸都红透了。 她进来之前,他们似乎还说了什么,二人的唇角都有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心脏突兀地跳起,一股森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心头。 就在她脑袋嗡嗡乱响,说不出话时,萧瑾已经起身走到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娘子。” 温和的声音,熟悉的气息,却不像平日那般抚慰她的心。 反而让她的心有一种破了口子的感觉,疼得她‘嘶嘶’抽着冷气,眼睛酸涩无比。 不过眼泪并没有真的落下来。 大概是肌肉本能,也或者是别的原因,旁人面前她并非那般容易落泪。 即使已经红了眼,她反手掐着萧瑾的手,已经是一片粘稠。 他面上的笑容依旧,从容不迫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娘子,公主是为昨日的事情来道歉的。她特意拿了伤药,说是要为你道歉。” 萧瑾扶着她向着书桌的方向走去,一只手被她掐着,另一只手自然地搂着她的腰身,轻轻地拍打安抚。 她抿抿唇,抬眼看向夏雨绵,脸上透着寒意。 “公主想起来,昨日到底是如何落水的了?” 被夏清和那么看着,夏雨绵竟然心头漫上一层寒意。 但也只是瞬间,她们之间,从见面之初就确定了不死不休的关系。 现在真正挑明,也算不得什么意外的事情。 夏雨绵慢慢地放松呼吸,笑得很温柔。 “是,姐姐。” “昨天是我落水受到惊吓,所以脑子里出现了不该有的记忆。” “现在我都已经想起来了,是我不小心落水,还是姐姐救了我。” 她笑得很温柔,好像她们之间真的亲如姐妹。 “出宫不方便,我就特意将药膏交给萧公公,希望他能转交给姐姐。” “刚刚……” 她红了脸,眼神快速看了眼萧瑾有收回,似娇带嗔地开口:“他还劝我别放在心上,你救我是应该的。倒是他,昨天因为我出事,太过着急打了姐姐一巴掌,过分了。” 第201章 娘子,别看了,你会哭的 一巴掌? 萧瑾可没有舍得打她,因为那一巴掌…… 夏清和因为夏雨绵这似是而非的解释,反而清醒了下来。 不过她面上的神色没有变化,反而抖得更厉害了,甚至刚刚忍着的眼泪都扑簌簌落了下来。 “姐姐怎么哭了?” 夏雨绵愣了一下,又立即说道:“姐姐,昨天的事情,是萧公公太过着急了,但是他不是不在乎你。” 呵呵,在乎她,但是更在乎她,是吧? 夏清和突然觉得,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夏雨绵怎么有胡说八道的天赋? 她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偏头不去理会,至于掐着萧瑾的手也松了松。 眼看夏雨绵还要上前,萧瑾开口了。 “公主请回吧。”他的脸上还有着笑,只不过晕染出几分寒意。 夏雨绵咬了咬唇,看着夏清和,眼神里都是不忍。 “姐姐明显是误会了,还是我解释一下吧?” “不用了。”萧瑾出言拒绝,“还是说,公主想将伤药一并拿回?” 夏雨绵怔了一下,眼神里有一闪而逝的不满,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随着门口脚步声远去,夏清和压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解释!” 萧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我和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倒是我的手,要被娘子掐出透明窟窿了。” 刚想说他装,就发现他修的手背上已经是血肉模糊,隐隐都能看到骨头了。 这一眼惊得她猛地松手。 刚才确实是情绪上头,可真的用了这么大的劲吗? 萧瑾倒是不以为意,脸上笑容不变,声音反而更加温和。 “没事,小伤而已,娘子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拙劣的转移话题。 夏清和咬了咬牙:“坐下。” 他还想说什么,她已经抬眼瞪了。 小姑娘的眼睛红红的,隐隐还透着泪雾,似乎随时都会有眼泪再次滴落。 萧瑾无声叹息,坐在椅子上柔声说:“不算什么大事,我可以自己上药。” 她去找药箱,再开口已经带上了哭腔:“你不方便。” 他看着躬身拿药箱的她,眉眼中满是宠溺。 “外面那么多人,怕什么?再说,是小伤。” “都要看到骨头了!” “不是还没有……” “萧瑾!”她恶狠狠地打断他的话,“你刚刚为什么不躲?” 虽然两个人没有过过招,但是他能悄无声息地跟踪她,就已经说明二人高下了。 他笑得温淡,眉眼柔和。 “娘子想掐我,我怎么能躲?” “蠢货。” 她骂了一句,就要给他上药,被他躲了一下。 “你干嘛!” “娘子,别看了,你会哭的。” 很温和的调子,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却让夏清和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眼泪更多地滚了出来。 明明他一直站在她这边,为什么遇到事情,她还是无法坚定地信任他? “对不起。” 她低着脑袋,眼泪一颗一颗落下,哭得全身耸动,肩膀都是一抖一抖的。 萧瑾长臂舒展,将她搂入怀中:“乖,不是你的错。” 夏清和攥着她的衣衫,在他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 “不哭了,”他低头吻去她的眼泪,“再哭就是小花猫了,都不漂亮了。” “你怎么现在还哄我?” “我的娘子哭了,我自然要哄,不然娘子不要我了怎么办?” 若是平日,她定然说他油腔滑调。 现在她却突然从这些字句中,读出了他对她的在意。 好半晌,她止住了哭声,抽噎都慢慢静止了。 “手。” 他的眉眼中透出些许无奈,几秒钟之后说道:“答应我,别哭了。” “手。”她执拗地又重复了一遍。 无奈,萧瑾将手放到桌上。 夏清和的眼睛不自觉又泛上红色。 原本很好看的一只手,现在手背上有一个拇指指腹大小的血口子。 红色的肉和皮交错,隐隐还能看到里面的骨头碴。 “需不需要喊太医?”她咬着唇轻声问。 “娘子昨天不是告诉我,一点小事就不要搞得满城风雨了?” 想到昨天,他因为她脸上一点红痕着急的模样,她的心就更痛了。 小心翼翼地擦掉红色的血迹,又一点点撒下药粉,才用绷带包扎起来。 她看着他被包扎的手,泪珠还是在眼眶里打转,心疼和后悔在这一刻显现得淋漓尽致。 他将她搂入怀中,低头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 “小伤,过几天就好了,没事。” 熟悉的气息,温暖的怀抱,配上他温和的言语,她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但是对夏雨绵的出现,她的心里还是有几分疑惑。 刚要开口,他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 “放心,我知道你介意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成为你心头的那根刺。” 夏清和曾经对严凌枫也充满爱意。 可他的背叛,与苏纤柔的纠缠,成为落在夏清和的尖刀。 让她伤,更让她有了不回头的决绝。 他很清楚,什么是她的忌讳。 所以他绝对不会和任何女人有染,这是他对她的态度,也是他对他们感情的尊重。 她自认为听懂了,眼泪却更加的汹涌。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我是想告诉你,可不是想招你的眼泪。” “我知道了。” 她闷闷开口:“那她到底来做什么?” 萧瑾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可夏雨绵刚刚的表情,却算不上清白。 “她?” 他嗤笑一声,狭长的凤眼里透出寒意:“说是要弥补你,还特意送了伤药。” 顺着他的视线,夏清和看到桌上的药膏。 是上好的伤药,用在昨天脸上的那点红痕,就太夸张了。 “她……看上你了?” 两个人对视,萧瑾轻笑一声,还在她的脑袋上拍了一记。 “娘子就算认为为夫再好,也不需要这么说吧?” “当初,她对严凌枫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趣,现在会喜欢一个太监?” 对于夏雨绵突然出现在这里,萧瑾也把不准。 但是说喜欢,未免有点过分了。 夏清和却不这样认为:“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改变我不知道,但是她看你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女人在这方面有天生的直觉,夏雨绵看上你了。” 第202章 刺向夏清和的心口 萧瑾俊美的面上波澜不惊,看不出是根本不在意这件事,还是不相信她所说的。 夏清和忍不住挑了挑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他低笑一声,长指轻轻地抚触她细嫩的肌肤。 “她看上谁,不看上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含笑的嗓音,带着笑意的眼眸,所有的一切都说明他的心情很好。 但是她看得出,这一切都和夏雨绵没有关系,而是因为她在。 这个认知让她的眼神闪了闪,似乎面上都透出了几分羞色。 “真的吗?我看你还是挺开心的。” 关于女人口是心非这件事,夏清和在这一刻有了清晰的认知。 明明就是很清楚的事情,偏要故意曲解。 为的就是看他解释,从而得出在他心中有很重要的位置。 萧瑾揉揉她的脑袋:“是开心,娘子来看我,我能不开心吗?” “你倒是会说。” “这是事实。” 她轻哼一声,脸上是小女儿的娇态,而他也乐意宠着。 脉脉温情仿佛吹散了方才的血腥味,也消散了刚刚的不愉快。 夏清和拿起那瓶伤药,拧开盖子闻了闻。 “是上好的疗伤药,就算是她应该也不多,竟然拿来给你。” “娘子说错了,这是她给你的。” 把玩着手里的药瓶,夏清和的眼睛眯了起来。 早在她回宫之初,夏雨绵就送过伤药,是严凌枫在军中的伤药。 也算是疗效极好,和这瓶药膏却差了不知道多少档次。 现在突然送过来…… 她看向萧瑾,脸上的表情不再是方才的调笑,多了几分严肃。 “你说这瓶药膏有没有被动过手脚。” “我觉得不可能。” 眼看她的眉头皱起,他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对她心存戒备,不会轻易碰她送来的东西。” “所以定然会经过检查,在这种情况下还做手脚,未免太愚蠢了。” 不可否认,他在分析这件事上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 她轻啧一声:“想不到萧督公对清和公主这么了解,那你说她到底为什么突然要讨好你呢?” “讨好?我倒是觉得,是夺取。” “嗯?”夏清和眨眨眼,是真的没有搞清楚情况。 萧瑾将她揽入怀中,让她坐在腿上。 早已习惯了这般亲昵,夏清和连象征性的拒绝都没有,就乖乖坐在他怀里。 “从夏雨绵出现之后,你们之间的矛盾就是处于不断激化的状态,并且是不可调和的。” 真假公主。 想要证明其中一个是假的,最好的方式是让一个永远闭嘴。 那么,就没有人会再度纠结,究竟谁是真的公主。 夏清和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 她的眼神里带上些许茫然:“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真的或许会怀疑身份,但是假的,一定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她想取代真的的方式,就是要夺取属于对方的一切。”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夏清和的背脊感受到阵阵发寒。 三年前,她和夏雨绵的交集不多,很大程度是因为她的愧疚。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是否是燕帝和太后要求,夏清和都将属于‘公主’的一切给了夏雨绵。 除了严凌枫…… 结果,事情急转直下,发生了超乎她想象的变化。 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很多事情都变得清晰。 夏清和趴在他的肩头:“所以,她又觉得我在乎你,想从我手里抢你了?” “不是没有可能。” “那不是有病吗?” “怎么,娘子是觉得我不好吗?”他笑着拍拍她的脑袋,似乎对这件事不满。 她推了推他的手:“其实我一直不确定我的身份,但是如果你说的是对的,她一定是假的。” “嗯?” 对上他的眼睛,她很认真开口:“你会想证明你是萧瑾吗?” 简单一个问题,他就明白了。 没有人会想证明自己是自己,证明的是别的。 夏雨绵如此急切地夺取夏清和所有,无非证明她知道自己是假的。 “那接下来娘子想怎么样?” “接下来……” 夏清和的唇角勾了勾,眉眼间却是狡黠的味道:“急什么?既然她想抢,那她自然会有安排,我们拭目以待就好。” 宫中的局势,现在也并不明晰。 萧瑾看着时间差不多,就亲自将夏清和送到宫门,看着她坐上马车才离开。 殊不知即使如此小心,还是出了事。 …… “十九,”坐在马车里的夏清和突然开口,“去长安街的蜜饯铺子。” “是,夫人。” 随着周围伶仃的人声到熙熙攘攘,夏清和掀开帘子看了眼。 作为青州大陆最为富庶的大燕,京城的长安街常常是人头攒动。 由于人太多,夏清和让十九架着马车在路口,她自己进了蜜饯铺子。 不过十几秒的距离,再加上是常去的铺子,十九也没有多想,安心地坐在马车上。 夏清和进入铺子之后,注意力都在蜜饯上,直到一道柔细的声音响起。 “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姐姐,真是巧。” 是夏雨绵。 巧合? 夏清和早已过了相信巧合的年纪,何况她们昨天刚刚发生过冲突,今天又在宫中见过,怎么会那么巧再度遇上了? 说夏雨绵跟踪或者监视还差不多。 夏清和扯了扯唇,笑得有些嘲弄。 “那还真的是巧,不过你不知道,现在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吗?识相点,就滚开。” 说完,她就让伙计称重,半点没有继续理会夏雨绵的意思。 夏雨绵的眉头皱起,眼圈微微泛红:“姐姐心里,就这么恨我吗?” 夏清和根本没有理会,拎着蜜饯往外走。 “姐姐,你听我解释,昨天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够了。”夏清和甩开她,就转身往外走。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由于太过突然,再加上刚才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夏雨绵身上,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怎么距离她这么近。 突然眼前寒光烁烁,一柄匕首握在他手中,笔直地刺向夏清和的心口! 第203章 夏雨绵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离太近,而对方的速度又太快。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夏清和,一时间竟然呆住了,就僵硬地站在那里,完全失去了反应。 “小心!” 突然一声娇斥传来,夏清和感觉一股大力将她推开,紧接着刀锋没入夏雨绵的手臂。 整个过程听起来繁杂,其实前后发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以至于被推倒在地的夏清和,还没有站起身,就发现想刺杀她的男人已经转身离开了。 周围响起一阵阵的惊呼,十九立即赶过来。 “夫人……” “抓住那个人!” 夏清和气息不稳,给十九指了那个想逃离的男人之后,伸手扶住了夏雨绵。 “你怎么样了?” “姐姐,我讨厌你,是因为我羡慕你,给我个机会……”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因为大量失血而失去力气,整个人摇摇欲坠地往下摔。 夏清和拼命想抱住她,却还是无法阻挡这样的颓势,使得她的心脏也有瞬间下沉的感觉。 难道,她真的误会了夏雨绵? …… 慈宁宫。 夏清和靠着廊柱,听着寝殿中嘈杂的人声,她却没有半点进去的想法。 就那么呆呆地靠着廊柱,甚至透着几分木然。 “你怎么样了?” 温和的声音响起,她木然地眨眨眼,才抬头看过去,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萧瑾。” “没事了,有我在。” 他心疼地眉头皱起。 在知道这件事之后,萧瑾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结果一进来,就看到夏清和满身血地靠在廊柱上,整个人说不出的颓败。 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他的情报出错了,真正受伤的人是夏清和。 皇宫大内,太过亲昵的举动不合适,何况这里是慈宁宫。 萧瑾没有抱她,而是揉着她的脑袋:“不会有事的,十九说她只是伤了手臂……” “可她是为我受了伤。” 一句话,奠定了这件事在她心中的影响。 “我知道,但是你在这里难过,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们先去换掉身上的衣服,再来这里好不好?” “可是……” “听话。” 萧瑾突然扣住她的手臂,几乎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拉着她去了附近的寝殿。 干净的衣服和温水早已准备好了。 他将帕子打湿,又拧干之后,开始为她擦拭脸上的血迹,然后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擦赶紧。 所有的事情都是亲力亲为,而且动作温柔细致。 做完这一切,又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夏清和不可否认,等他做完这一切之后,感觉很舒服,身上也不再透着血腥味。 “我们去看看她吧。” 话声刚落,她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不是你的错,清和。” 不知道是这个怀抱太过温暖,还是他这句话刺到她心头,让她的眼泪直接落了下来,眼神里透出的是明显的哀伤。 “怎么会不是我的错?那个人是要杀了我!结果,反而害得她受了伤!” 他知道她心软,这件事足以让她改变对夏雨绵的态度,但是萧瑾不认为这件事这么简单。 不过没有证据,她现在的心情又不适合被刺激,所以他没有细说。 萧瑾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下巴摸索着她的发顶。 “不是的,是有人故意设局,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 “设局?” 她抬起头,泛红的眼睛里透着茫然。 他揉揉她的脑袋:“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当街行刺?成功几率太低了。” 不说夏清和有武功底子,单说十九每天跟着她,想对她下手的人很难有可乘之机。 只能说……夏雨绵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但是这个事实,对心软的人而言就太过扎心了。 “督公,清和公主没事了。” 外面响起小云子的声音,夏清和顾不得其他快步往外走,萧瑾也跟了上去。 等他们到达慈宁宫时,夏雨绵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 她靠坐在床头,旁边是太后。 太后的神色很是慈爱,声音也是温温的。 “你们两个人啊,还真的是互相救助。昨天清和跳水救雨绵,今天就是雨绵为清和挡刀,你们之间的缘分,是真深啊。” 收到最后,她似乎眸底还隐隐有了泪意,用帕子擦了擦。 这一幕让夏清和格外嫌恶。 不过她脸上没有表现出分毫:“太后言重了,是公主以身相护,我才才能安然无恙。” 说完,她又看向夏雨绵:“公主怎么样了?” “我没事。” 夏雨绵的脸色很是苍白,右臂被洁白的纱布包着,还隐隐有血透了出来,可见伤口之深。 “公主受了重伤,还是先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姐姐?”夏雨绵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夏清和会这么说。 但是她已经转身往外走了,萧瑾没有多言,行礼之后也离开了。 随着他们二人的消失,太后的面色冷沉下来。 “还真的是没有规矩,将这里当成什么?” 夏雨绵没有说话,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事情的发展似乎和她的想象并不一样。 …… 夏清和走到宫门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萧瑾一直跟在身后。 她脸上挤出笑容,对着他说道:“没事,我这次坐马车就回府,不会再在外面逗留了。” “我陪你一起回去。” “你……” “事情处理完了,我陪你。” 十九远远地看到萧瑾,他理解起身。 等他们走进,跪倒在地:“请督公责罚,是属下没有保护好夫人,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怪他……” 夏清和刚想说话,就被萧瑾抬手打断了:“回去自领十军棍。” “是,督公。” 萧瑾没有再开口,而是扶着夏清和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特有的车辙声响起,夏清和才回神。 “这件事不是他的错,是我一时兴起想买蜜饯,又拒绝了他陪我,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娘子心善我知道,但是他的任务就是保护你。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责罚他,以后如何治下?” 她知道他是对的,可心头又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微微抿唇,夏清和轻声说道:“你真冷静,那你能判断出,夏雨绵为我挡刀是出于什么理由吗?” 第204章 你就这般践踏我的真心吗? 夏雨绵对她心存恶念,是毋庸置疑的。 即使帮夏清和挡了一刀,使得她心中伏念丛生。 她也明白,夏雨绵不可能是为了什么‘姐妹情深’这种理由做这种事情的。 萧瑾看着怀里的小女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拍抚着她的后背,下巴摸索着她的发顶。 “从她跑到我这这送伤药,就能看出,她想缓和你们的关系。” “所以就演了这么一出戏?” 夏清和很聪明,但是她很难对一个为她挡刀的人,恶意揣测。 萧瑾很清楚这一点,淡淡开口:“你出宫后,她找过你吗?” 别说出宫后,即使从三年前算起,夏雨绵找她的次数也寥寥无几。 每一次找她都很有分寸,也让她们的关系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 结果所有的一切,都在荷花池中…… 叹了一口气,他轻声说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突然找你本身就很奇怪。” “结果还凑巧为你挡了刀,真的正常吗?” 不正常。 可想到夏雨绵倒在她怀里时的模样,夏清和很难想象,所有的一切都是设计。 偌大的皇宫,还真的是半点暖意没有,有的全部都是算计。 抿了抿唇,她心头的千言万语,终究是没有出口。 …… 整个晚上,夏清和都很低落。 小猫儿一样地窝在萧瑾怀里,不知道是寻求温暖,还是在担心他也会舍弃她。 他并没有说太多,只是温柔地揉着她的脑袋,直到她的呼吸声变得绵长。 垂眸看在怀里的女子,他的唇角晕染出笑意,眼眸之中更是旁人不可得见的深情。 …… 第二天,萧瑾去了慈宁宫。 “其实不用特意来看我。” 夏雨绵看到他出现,一双眼眸都是亮的。 显然如夏清和推测那般,夏雨绵对萧瑾确实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可惜没有夏清和在身边,萧瑾纵然面上带笑,整个人却透着骨子里渗出来的寒意。 让人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是一把出鞘的利刃,所到之处,伤人无数。 而夏清和,就是刀鞘。 能让他收敛所有的杀意。 这样的发现,让夏雨绵不满,更让她的心头漫上层层叠叠对夏清和的恨意。 为什么夏清和成了假公主,却还是有不同的人护着。 她心头发寒,面上的笑容却是不变的:“怎么不说话?是……” “离清和远点。” 简单几个字,却是气势逼人。 饶是夏雨绵早有准备,还是心头慌乱不已。 不过也只有几秒钟,她就皱着眉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她的身份,注定我们之间,关系远比一般人亲密。” “我今天是来警告你,离她远点。” 他撩了撩唇角,笑得嘲弄又刻薄。 “皇宫这么大,每天不知道死多少人,公主应该不想成为其中之一吧?” 毫不掩饰的威胁,刺得夏雨绵心头发寒。 她瞳眸收缩,再开口声音都哑了几分:“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 “远离她,或许我还能给你留条活路。否则……”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森冷的寒意却毫不掩饰。 夏雨绵心头慌乱,再开口,言语就透出了不满。 “萧瑾,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本宫是陛下亲奉的清河公主!” “公主而已,陛下能赏你这个封号,自然也能收回,公主不会不懂吧?” 她当然懂! 三年前夏清和被送入庵堂时,夏雨绵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 兔死狐悲,心有戚戚焉。 连真公主都会遇上这么无情的待遇,她一个被寻来做工具的假公主,会遇上如何残忍的事情? 所以她一直谨小慎微,对于太后安排的事情,更是不遗余力地去完成。 结果…… 想到太后捏着细针,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戳刺时,她的心头只剩下了恨。 不过她面上并不显,反而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公主心里明白就好,臣不多说了。”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往外走。 从进门说话到离开,半点不拖泥带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夏清和。 夏雨绵嫉妒更恼怒,她拼着失血过多而疲软的身体下床,挡在他面前。 “萧瑾!” 他低眸看着她,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却透着阴寒的味道:“公主还有事情?” “你和我说那么多,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她。 就是这淡漠的眼神,刺到了夏雨绵的心头。 凭什么! 现在她夏雨绵才是公主,为什么夏清和还会夺了她的风头? 她眼睛一眨就红了眼圈,眼眸里更是雾蒙蒙的,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来。 再加上她受了伤,面色苍白,更显得楚楚可怜。 “你怎么能这样伤我?我是真心对她的。” “再说我受的伤,也是为了保护她。” “结果……你就这么对我?” 泫然欲泣的神色,很能引动人内心深处的恻隐之心。 可是萧瑾这样的人,早已失去了这般悲悯之情。 尤其是面对夏雨绵,他的眼神甚至更冷了几分:“公主与其在我面前做戏,倒不如想想将来如何全身而退。” “你……” 她突然就没了底。 三年皇宫生活,她学习了很多,懂得了很多。 对萧瑾整个人却一直看不透,但是二人没有什么交集,也就没有多在意。 直到他迎娶了夏清和,甚至为了维护他做出了几件,在夏雨绵看来有些惊世骇俗的事情。 她不懂,为什么萧瑾会对夏清和那么好? 直到嫉妒的心思压不住,她想取而代之,结果萧瑾的态度也让她心存疑惑。 这样的残缺之人,真的会有感情吗? 他们的一切是在做戏吧? 也就是发愣的瞬间,萧瑾从她身侧离开,没有半分留恋,甚至还带着厌弃。 夏雨绵突然咬牙:“你别走!” 她的声音变得哽咽,对着那高大的背影哭着说道:“我爱慕你三年,你真的一无所觉吗?” “萧瑾,你和姐姐在一起,我很嫉妒。” “可我觉得,这或许就是我们的命。” “昨天为她挡那一刀,不仅是因为我和她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更是因为……” 顿了顿,她的声音变低了不少,好似是一声叹息:“我怕她出事,你会难过。” “我对你痴心一片,你就这般践踏我的真心吗?” 第205章 谁让你带他来的? 夏清和的声音不敢太高,担心被外面的宫女太监听到,但是也保证萧瑾听得清楚。 可他别说理会她,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就径直走了出去。 盯着他高大的背影,她恨得咬牙切齿。 明明不过是个阉宦而已,怎么就表现得如此高傲? 还有…… 他就真的那么喜欢夏清和? 喜欢到,直接上门威胁她? 有趣,真的有趣。 她的唇角撩起,眼神里闪动着从未有过的兴味。 既然他们的关系那么好,那么动手抢抢,应该也十分有趣。 …… 萧瑾回到房间时,发现夏清和不在。 他心下一紧,扭头就往外走,迎面就看到了笑吟吟的她。 “你今天……”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将她搂入怀中,一个吻精准地落在她唇上。 整个过程无比自然熟练,好似早已演练过无数次。 被他亲了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 大白天,又是在园子里,她惊得赶忙推他。 好在他也只是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就松开了她。 只是他开口时,嗓音无比喑哑:“你去哪里了?” “我……” 她的脸上染上绯色,透着几分娇媚。 他揉揉她的脑袋:“最近不太平,别乱跑。” 夏清和明白他说的是刺杀的事情,好心情似乎因此寥落了不少。 再开口,语调里就没了刚刚看到他的兴奋。 “我刚刚下厨做了两道菜,在火上温着,想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淡淡的语调,却轻易撩拨了萧瑾的心弦。 他牵起她的手。 几个月的精心呵护,已经不是庵堂中的粗糙,而变得细嫩。 纵然有一些疤痕,也不会破坏美感,反而让人更加心疼。 萧瑾眯眼看着上面多出的血口子:“你会下厨?” “呃,不碍事,第一次总是要尝试的。” 她想收回手,却发现他握得极紧。 无奈,她只能轻声说:“伤口很小,你要是不注意,就愈合了。” 他扫了她一眼,眼眸之中暗含警告,似乎对她这样的说辞很是不满。 她缩了缩脑袋,透着几分不安。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萧瑾将她的手握到唇边亲吻。 “你不需要做这些事情,有什么需要直接安排府邸的下人就好了。” “不一样。” “嗯?什么不一样?” “你为我安排好了一切,而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所以我想给你做顿饭,也算是送你的礼物。” 礼物? 视线落在她手腕的玉镯上,萧瑾的唇角勾了勾,眼眸也不自觉的变深。 当她感受到热气落在手指上,甚至带上几分湿意时,猛地缩回手。 他也不恼,笑着说道:“娘子的手艺,为夫自然是要尝一尝。说起来,为夫还真的是饿了。” 花厅里,桌上摆了四菜一汤。 两荤两素,搭配营养,就是彩色…… 炒青菜似乎有些焦了,卖相不好看。 同样样子不怎么好看的,还有一道香菇肉,黑乎乎地凑在一起,几乎分不清肉和香菇。 炖牛肉看着还好,就是闻起来,没有什么香味。 唯一能算得上色香味俱全的,就是炒鸡蛋。 萧瑾笑着挨个尝了尝。 夏清和看着很是忐忑:“我刚刚看着还可以,怎么出锅之后怎么难看?算了,你别吃了……” 说着她就要让人端走,他却开口了:“为什么不吃,我家娘子亲自下厨做的,我自然是要捧场。” “可……” “卖相一般,味道还是很可以的。” “是吗?” 夏清和突然来精神了,她扶起筷子挨个品尝。 只是一圈吃下来,神色都有点扭曲了。 “你怎么吃得下去的?” “娘子烹制的,为夫自然觉得无比美味。” 算不上津津有味,但是他动作优雅,吃相也很好看。 有那么几秒钟,还真觉得他是在品尝什么珍馐美食。 前提是—— 不要低头去看那几道菜。 她有些尴尬,又忍不住想笑。 “你之前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会因为谁送的礼物,而改变礼物的看法吗?” “现在你是不是可以理解了?” “这几道菜要是别人做的,你还吃吗?” 夏清和的唇角已经勾起笑意,显然对他的答案是了然于胸。 结果,他说:“吃……” 对上她瞪过来的视线,他笑了:“吃是不可能吃的,这样的菜色,我只吃娘子做的。” “……” 也不知道是在夸她还是骂她。 最后夏清和还是让厨房烧了几道菜,她是真吃不下自己做的菜。 反倒是萧瑾吃了不少,算是对得起她的劳动成果。 她的心情,也肉眼可见地变好。 …… 清风楼。 夏清和不解地看了眼萧瑾:“你带我来我这里做什么?” 燕临风去两湖找燕明轩了,她不明白他们来这里能做什么。 “娘子受了欺负,为夫总要给你个交代。” 淡漠的语调,却是毋庸置疑的坚持。 她立即反应过来,是在蜜饯铺子被刺杀的事情。 原以为牵扯到夏雨绵,事情会被锦衣卫接管,怎么反而来这里了? 夏清和心思百转,也没有说什么,跟着萧瑾上楼进入雅间。 里面已经有人了。 叶笑坐在桌边喝着茶,看到他们就笑了开来,脸上的疤痕更加明显。 原本算得上俊美的脸,就透出了狰狞的邪气。 “督公大人和夫人来了,人在那呢,该问的都差不多了。” 顺着叶笑的视线看过去,她才发现角落里还有—— 一团东西。 不是她故意贬损对方,而是那人的形象就是如此。 那天刺杀她还算高大的男子,现在蜷缩成一团,身上的衣服被血液打湿,已经干涸凝结。 不仅如此,地上还有着血迹擦痕。 可见他身上还有伤口,最怪异的是他不自然屈着的腿,明显是断了。 空气中的血腥味瞬间变得浓重,心底的慌乱也在瞬间迸发出来,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萧瑾伸手将她护在怀里,抬手将她的脑袋按入怀中,不许她再看。 与那充满保护欲的温柔动作,截然相反的,是他阴寒澈骨的声音:“谁让你把他带来的?” 冷森的双眼透出杀意,似乎要将叶笑碎尸万段。 第206章 长得丑,怎么好意思反驳? 叶笑自认为认识萧瑾几年,二人虽然关系算不得多好,却也没有到刀剑相向的地步。 挑了挑眉,他看向被萧瑾搂在怀里的夏清和,唇角染上笑意。 只是那笑,与脸上的疤痕搭配在一起,还真的是—— 让人心生惧意。 “够了,不知道自己长得丑吗?还笑。”萧瑾说道。 他轻啧一声,也不恼:“我丑,你们好看。所以这种脏事,你们还得找我啊。” 自嘲的语调,却听不出任何寥落的情绪。 夏清和甚至认为,叶笑根本不觉得做的算脏事,反而觉得很有趣。 她突然觉得,他和萧瑾有点相似。 之前听萧瑾一口说一句‘阉人’,她还挺心疼他。 现在她觉得,他那时候是不是心里还挺乐呵? 所以她现在对叶笑这么说,就毫无影响了,反而觉得这些人是不是骂的还挺爽? “知道是脏事还做。”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让叶笑挑起眉梢:“督公大人,我帮你们做事,你们还这么说,不合适吧?” “长得丑,怎么好意思反驳?” “……” 呵,这件事是过不去了呗。 叶笑懒得在这种问题上纠结。 比起他们这种白白净净的人而言,他脸上这道疤确实挺败好感的。 不过他又不是凭脸吃饭,即使这样的脸,身边女人照样不断。 “所以,你们其实并不想知道,我从他身上查到了什么?” 叶笑轻哼一声:“他就是个小流氓,被人雇佣了,要对萧夫人行凶。” “所以……” 夏清和偏头看了眼‘那团’,又迅速收回视线。 不可否认,那真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锦衣卫手段狠,这个叶笑也不是个善茬。 萧瑾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看向叶笑的眼神却是冷冰冰的。 “还查到了什么?如果只是小流氓的身份,你对我而言,半点用都没有。” “别这样说,督公大人。”叶笑笑的一张脸透着邪气,“这事,似乎和宫里有关系。” “宫里那么大,你这查出来的消息,呵没有查出来的消息有什么区别?” “别着急啊,前几日有个陛下跟前的黄公公出宫了,督公大人应该知道吧?” 对上叶笑询问的眼神,萧瑾微微颔首:“黄毅清,他帮陛下办点事。” 他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身份自然与旁人不同。 可有些事情,燕帝也不会通过他,比如……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时,叶笑轻笑着继续说了下去:“黄公公到了茶楼,他也去了。虽然不是同桌,却是前后桌。” 那样的距离,传递消息很方便,还在一定程度避免被发现。 这个‘他’,自然是指地上的一团。 所以……是燕帝容不下她? 在太后对庄嫔动手之后,燕帝也要对她下手了? 大概是感受到夏清和的不安,萧瑾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他承认了吗?” “问题就在这。” 叶笑摊了摊手:“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下手肯定不轻。” “但是这小子,就是不承认跟黄公公见过面。” “还说雇佣他的人,是一个陌生人,外貌几乎没什么特征。” 说到最后,他的眼睛眯起来,眼神里透着一种别样的兴味。 “我还真不觉得,他有这么硬的骨头。” 最后一句话,就是暗有所指了。 被发现事情和燕帝有关,很可能是烟雾弹,真正操作这件事的另有其人。 夏清和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萧瑾,眼神里透着询问。 不等他开口,叶笑继续说道:“问他做什么?整件事都是我亲自过手的。问我,我肯定比他更清楚情况。” “我女人都没有你话多。” 萧瑾凉凉的一个眼神,让叶笑沉默了。 不是怕他,而是一个太监有女人,而他还是孤家寡人。 扎心。 随着他的沉默,房间里迅速安静下来。 夏清和整理了一下思路,试探性开口:“你觉得,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天字号’暗卫刚刚矛头,他不会在这时候动你。” 一旦夏清和出事,这支暗卫很可能会再次沉寂,并且是永远不会再出现。 燕帝,是不可能冒这种险。 “可她……真的能做到吗?” 夏雨绵在夏清和的记忆里,伪装得很好。 唯一的问题就是荷花池,但是担心身份被戳破,想要孤注一掷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雇凶刺杀,又替她挡刀,就不一样了。 那不仅是单纯的谋算,更需要勇气和胆量。 萧瑾低头看着她,刚要开口,叶笑就说话了:“你和那个公主,关系很好吗?” “你为什么这么问?”夏清和说道。 “真假公主,你们的关系应该不怎么样。平时她也不会和你见面吧?结果有人要杀你就出现了?还为你挡刀?” 几乎和萧瑾完全一致的看法,只不过更加的直接,半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夏清和的手指攥紧袖扣,手指关节渐渐发白,连眼眸都有了些许空洞感。 “受不了了?” 叶笑刚刚嗤笑一声,就感受到萧瑾冷戾的眼神。 他耸耸肩:“不用那么看我,对方这个设计,不单单是目的达成,而是祸水东引。这样的心智和能力,你觉得后期的事情会简单吗?” 视线扫过萧瑾,又落在夏清和身上。 “之前觉得你很聪明,但在这种人心谋算上,你还是差了点。” “善良这种事情,是最不该有的。” “我们这种人,要的是利益。” 萧瑾冷声开口:“够了!” 叶笑大概是说够了,也没有出声,反而坐在那里喝茶。 萧瑾看着身侧脸色苍白的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先带你回去。” 她还是没有反应。 他将她打横抱起,对着叶笑说道:“查清楚,否则这件事,我和你没完。” “督公大人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吊儿郎当的态度,有一种说不出的敷衍,却就是很难让人怀疑。 萧瑾抱着夏清和下楼,她埋在他的肩颈。 好半晌,她才低低地说了一句:“我是不是很蠢?” “娘子只是善良,一片赤子之心。” 赤子之心吗? 她还想说什么,十九走了过来:“督公,夫人,宫里来人了。” 第207章 背后到底是何人? 瑾神色淡淡,但是了解他的人都感受到寒意。 “说什么了?” “是慈宁宫的人。”十九低头,没有多话。 夏清和扯了扯萧瑾的衣角:“回去看看吧,这种事情问也问不清楚。” 督公府。 他们一进屋,慈宁宫的秦嬷嬷就迎了上来:“督公,夫人。” 萧瑾的脸上覆着一层淡笑,眉眼神色极淡。 “秦嬷嬷,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本督这里?” “督公说笑了,我是太后身边传话的,过来自然是传达太后娘娘的懿旨。” “哦?” 萧瑾神色淡淡,对此似乎很意外,偏偏脸上又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一时间,反倒是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不过秦嬷嬷是宫中的老人,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结。 她笑着开口说道:“今日来,是为了找夫人。” “我家娘子?” 萧瑾笑了笑,牵起了夏清和的手,语调淡淡的,却透着让人不安的深意。 “我家娘子前几日荷花池救人,又路遇袭击,嬷嬷不会不知道吧?这时候,本督希望她能好好休息。” 直接撒下软钉子,让秦嬷嬷再开口就不那么容易了。 不过都是宫里出来的,一个个堪比千年老狐狸,哪那么容易被捂了嘴? 秦嬷嬷笑着开口:“太后娘娘知道夫人受了委屈,所以想让她入宫,说说贴心话。” 说着她的视线从萧瑾,落在夏清和身上。 “夫人,清和公主因为你受伤,这几日只能卧床休养。” “她很盼着你过去,和你说说话。” 太后宣召入宫,本身就不能推辞的。 何况现在又加上了夏雨绵…… 算起来,她是为了救夏清和受伤的,说是救命恩人都不为过。 要是拒绝,传出去还真的不好看。 只是…… 她眉头微微蹙着,思索如何处理这件事时,萧瑾突然开口了:“哪天?” “明天下午。” “好,本督会带夫人去。” “是,督公。” 秦嬷嬷笑着告辞了,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 但是夏清和脸上的神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她看着他,眼神里都是怀疑:“萧瑾,这摆明了是鸿门宴,你就这么答应了?” “娘子觉得,除了答应,还有其他的方式吗?” “……” 这天下是皇家的。 别说太后只是让他们入宫,真的降下什么怪异的懿旨,他们也只有听命的份。 否则,太后当时为萧瑾和小清和赐婚,也没有那么复杂了。 她微微抿唇,开口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想拒绝是不可能的。但是你同意的,是不是也太快了?” “快吗?”他挑了挑眉梢。 “是啊,应该多拖一会,这样宫里等信的人,自然会担心。” “小滑头。” 萧瑾牵着她的手走进屋子,又给她倒了热茶。 “她既然安排人来请,自然已经暗中筹划好了一切,不会心焦的。” “那她这次是为了什么?” 几乎每一次进宫都有问题。 这次还是去慈宁宫,夏清和已经感到头疼了。 她甚至忍不住考虑,如果称病,是不是可以不去? 萧瑾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就明白她打什么主意。 “别白费劲,这次非入宫不可。” “为什么?”她有些不满。 “单单夏雨绵为你受伤了,就不能无视。” 若是没有夏雨绵这件事,称病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是不去看救命恩人,甚至在被邀请了还视而不见,就很容易造成各种非议了。 …… 第二天,早起就阴沉沉的,到了半上午更是下起了下雨。 心情本就不怎么样的夏清和,觉得情绪更糟了,一脸阴沉地看着外面的天色。 萧瑾从背后抱住她:“担心?” “有点。” 她往后一靠,自然地依着他,眉眼间的不安,却无法控制。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摩挲着。 手更是握着她的手把玩,声音很是温淡。 “娘子放心,不会有事的。有为夫在,定然保你平安。” 靠在他怀里,熟悉的气息传来,让夏清和觉得心安。 仿佛外面打在树叶上的恼人雨滴,也不那么扰人了。 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得平和,萧瑾轻声嘱咐:“今日入宫,你乖乖跟着我。” “放心吧,我是真的不想再有什么事端了。” 她感叹地看着天地间的雨幕:“也不知道夏雨绵的身份查得怎么样了?” 说着她突然笑了:“要是能在我们入宫前查到,该多好?” 萧瑾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唇角勾着似有似无的笑弧。 “娘子想直接揭穿她的身份?” “真假公主……假的能被当成真的,自然是上位者安排的。向他们拆穿没用,我要让夏雨绵担心。” 他低眸看着怀里的女子,眼神里透出兴味。 “不知道娘子想怎么做?” “她处于那个位置,怎么会不担心被戳破身份?一旦拿到证据,她或许会倒戈。” 萧瑾的眼眸几度变换,但是终究没有说什么。 …… 皇宫。 萧瑾牵着夏清和的手走在宫道上。 雨已经停了,只是地面偶尔还有着水坑。 “娘子,小心点,不然……” “行了。” 夏清和绕过水坑,直接拒绝他还没有说出口的要求:“那天情况特殊,今天你再抱我进去,指不定折腾什么幺蛾子。” 燕帝对他们放松,是等着暗卫。 可挑衅多了,总不太好? 她想看抬眼看向他,却不想他正好低眸看过来。 四目相对,刹那各种情绪迸发。 他笑着开口:“娘子不需要担心,有为夫在,自然会护你周全。” 老神在在的姿态,配上他胜券在握的模样,夏清和还真的没有过多考虑。 殊不知,这件事让他们的关系,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二人并排向慈宁宫走着时,突然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 他们两个人都保持着原来的状态往前走,既没有停下等等,也没有回头看一眼的意思。 直到那阵脚步出现在他们身后。 明显是追着他们来的,怎么就没有上前打个招呼? 二人一个抬眸一个垂眼,对视的神色被身后之人看了个清楚,也因为他们的默契感到心惊。 她……真的对一个太监动了心? 萧瑾与夏清和对视的眼眸中,却只有一个问题,背后到底是何人? 第208章 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 四目相对,在他们看来,是一个默契的眼神交流。 对站在他们身后的庄穆远而言,就暗藏深意了。 那眼神里的信任,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极少见到的,是一种绝对的信任。 轻轻阖上双眼,一片白色的光阵自他的脚下延伸开来,继而扩散至整片竹林,此刻竹林已被泽言下了结界,外面的人什么也看不见。 虽然饶志在欧阳司宇的公司工作,欧阳司宇对他的敌意仍然存在。 纤盈和倩倩也是相识,只是多年都不见,也不知道倩倩现在怎么样。 “前面好像就是一个闹市区,应该会有客栈,我们再走一点路,就去休息吧。”清温接了落珠的话,顺手上前将摇摇欲坠的落珠扶在了手上。 墨宇惊尘眼中滔天的怒火带着嗜血的狠厉似乎要残卷吞噬一切,只是手一动还在淫笑的两个男人表情瞬间凝固没了呼吸。 这个味道,他实在是太想了。除了穆钦钦第一次穿越到这个空间来的时候,二人接过吻以外,他始终扮演着一个合格的未婚夫。 在战争中的人才懂得,什么是社会的不公。和战争比起来,原来那种愤青行为是多么的可笑,社会的负能量,倒地的老人,公交车上的口角都将变成美好的回忆。 头也不抬的就转身离去,然走出几步后忽然想到,静檀今晚住哪清辰宫里宫殿虽然不少,但寝殿就只有泽言殿和静檀殿了。 斗篷男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上的秘密也还没解开。一想到如果就这样被剔倪干掉,顿时心生无限的不甘心。 他在她的面前是一个特别容易被挑上火的人,有的时候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会让他发疯的要她。 晚饭过后,杜玉娇接到展玉成的电话,准备回展府,她在这儿呆了好几天了,也该回去了。但是却被展飞鱼拉着不放。 圣雷贝斯的异界之柱,被终焉龙帝的龙炎吐息焚烧着,就算巴蒂斯塔再强,也会被那种火焰一瞬间汽化蒸发吧 面对她的问询,陈勃只是淡然的笑了笑,伸手搂住了她的柳腰,用自己坚强有力的臂弯,告诉了她心里对她的思念。 看着那带着强烈寒光的匕首直划向自己的脖子,林晨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在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淡定的笑容。 但却是个动不动暴脾气一上来,就会直接冲进皇庭别院里,把拦路的皇家近卫打得满地找牙,然后和现任皇帝赛博坦尼破口大骂并互殴的狠角色。 第四,高宗能够接受不同意见,平心而论,唐高宗的能力、魄力虽然不如自己的父亲,却也绝非昏聩之主。 从储物空间拿出两片柚子叶出来,往眼睛上一贴,王靳成功开启天眼,看到了身旁的鬼,王靳空间里装了不少这个世界可能用到的东西,就连大洋王靳都弄到不少,不用担心金钱问题。 “不是说有直升机送我们的吗”众人有些奇怪,刚刚说的是有直升机接他们去营救呀。 乌鸦军团就像蛊虫一般,怎么甩也甩不掉,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等到筋疲力尽,就是全军覆没之时。 因为,每次这些部门的人过来要钱,他都说了一个词汇:没钱,一个字:穷。 第209章 被背叛的人是严凌枫 夏清和走出西殿,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不是不相信萧瑾,而是揣测事情是否和燕帝有关。 一时间她思绪飘远,也就没有注意到站在院子里的萧瑾。 倒是他听到动静,第一时间抬眼看了过来。 “娘子。” 听到他的声音,她才抬眼看了过去,脸上自然地浮现笑容。 门被关上,不二转头看向藤原但没有开口,他知道,她有很多疑问要跟问他,所以,他在等她开口。 林思雅听见秦牧尧这么说,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才是最好的最适合自己的男人,想到自己刚才在顾林枫那里所受的气,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秦牧尧,但她在话即将说出口的时候及时收住了。 听到诏月的回答,韩林心里微微一凌:他祭出炎黄护身咒的时间其实已经很早很及时了,居然还是没有能够彻底将诏月保护起来,这样看来只能有一种解释——他轰出剑气的同时,自己的影子也对着自己斩出了一道剑气。 他一点都不害怕吐露自己的心意,相反的,他认为这是一个机会,让她看清他心里的一个机会。 “二姐,你怎么了”李春花就是担心自己的二姐难受,如果看来,还真的是在难受着的呢!可是她嫁不嫁人,和自己的二姐有什么关系,那还不是这些人吃饱了没事情做,就知道闲话说别人。 只是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见着班羿翰,她的这颗心又开始放不下了。正好,白老头已经说了她现在的情况可是适当的走动,那还有什么顾虑的呢 罗刹见他精神不济,蓦地忆起多年前金沿城那日,在滂沱大雨里,那个孤傲凛冽的红色身影。 简单考究的线条构型,空旷大面积的单色,勾勒出作画者的心境。 “娘为啥回不去了她是咱们的娘亲,咋还不能回杜家去了”杜月很是不解的看着杜蕊,一副万全想不通的样子。 天雪还不太清楚事情的状况,别的同学也有不清楚的,知道的同学就给她们说。 看着齐靖元万分轻柔地放下容蓉,缓缓地掀开她身上的披风,陈老太君与云千梦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这哪里还看得出容蓉以往的样子。 即便知道云千梦已嫁人,云鹤依旧是一门心思的扑了进去,这般的无怨无悔,看着虽心酸,却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宛情马上拿出钱包给钱,李亿也给了,柳依依拉开抽屉摸摸摸……摸出一个钱包,抽出一张一百的。 兽人这次的聚餐只用了十几分钟就解决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兽人boss被无数的玩家包围住,惊慌的望着四周,全身不断的哆嗦着。 而对于这个和她异常投缘,之后还发现与自己有着解不开的血缘关系的辛夷,祝烨宗心里无疑是喜欢并骄傲的。 正所谓什么人行什么样的事,那个在公安局一楼负责工作的警察望着五哥一行人立刻将情况汇报给了邵常年。 见到那楠木板凳放在自己屁股后面,我们的五哥也不推辞,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冷冰冰的望着赵建楠那副狡诈的嘴脸,五哥心中暗道,老狐狸,我看你要耍什么花样。 “我还是要说声谢谢!”杜洋洋被五哥的真诚所打动了,虽然他心中意动,但是他也清楚,五哥也并非是他要辅佐的明君。 第210章 和少将军暗通曲款 林琪瑛说:李氏集团购买成片旧房,都不焦急,你急个啥稳坐钓鱼台,坐怀不‘乱’,坐等地皮涨价!如今能和通货膨胀赛跑的,惟有地价,你知否 打算把奶奶抬出来,压一压我大哥第二成。不过,这一招对我大哥第二成来说,根本就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有了安笑竹在场,艾薇儿就不用当翻译了,而且,安笑竹与叶青心灵相通,翻译的时候更加默契,有的时候只是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的想法,艾薇儿注意到这一幕,不禁心下失落。 这下三人就开始有些怀疑了!同时,在外界大量的人等着第二次谈判的消息,可是迟迟没有动静,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国、人、先三方不想谈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虽然口上说的要让他们找到一个更好的人家,但是,心里还是万分不舍的。 “少将军,请留步,塔蒙司令正在里面会见贵客呢!”恩古瓦比来到一个大厅门口,正要踏步而入,立刻,就有两名警卫伸手拦住了他,说道。 可是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要修,也要拖到修车铺里才行。 裴笑还未回答,便被他用力一推,干脆的甩到床褥中央压住。身子颠簸了一下,带动腰伤,她呜咽了一声,却主动拉下他的脖子,把手环在他颈后。 可她还是愿意相信会有奇迹出现,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她的妈妈,也是她现在活下去的勇气,唯一的倾诉。 尚琦跌坐在病床上,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恢复心智后,最想做的就是逃离骆漪辰。对于这个男人,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可他舍命相救、腹中竟还有了他的孩子,让她变得犹豫不决。 敏感的洛依璇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能感觉到身边一道炽热的目光直直投在她的身上,不用想,就知道是东方毅在看着他。 就拿他爹来说,外祖父外祖母对他简直就像亲儿子,喜欢得不得了;他大哥去大嫂娘家的时候,大嫂爹娘那叫一个笑得如花,热情洋溢;他二哥,那就是姑爷一进门,全家围着姑爷转。 霎时,一片星光浮现在‘玉’虚子脑后,星光无尽,光芒万丈,将‘玉’虚子脑后印衬的一片璀璨,异相之力汹涌澎湃,浩瀚无比,那星光看着直教人颤抖。 事情安定之后,黑锋山的大军也被夏天给放了回去,继续寻找顾惜惜了,只挑选了少数的精英们入驻了黑风城。 “我刚才是在考虑,楚老师根本还没有决定,现在表态应该还不算晚吧”,司徒静分毫不让,态度相当的强硬。 “别人说打人不打脸,他这是在侮辱你,你怎么能够轻易饶过呀。”牧牧生气到非要捏一捏黑子脸不可。 各位,我以学生会会长的命令,只要求风纪委员会做一件事,维护规矩。把一切圈外的行为严格禁止,我也不想有一天,我所控制的世界脱轨,失去控制。 一旁的季婷看到东方毅伤透了洛依璇的心,想帮东方毅说几句话,可是,却一直说不错口,她叹了一口气,这次,二少真的是伤透依璇的心了。 终于忍受不住了,足有个把时辰,这让初次承受的月蓉显得疲惫不堪,夏天才将自己的jing华喷射了出来,带着灼热的温度,让月蓉的腹中一片滚烫。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记住,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到外面去说,否则的话,我一定亲手捏死你!”,那男子在一扇极为高大的木门前汀了,转过身来恶狠狠的警告着赫连诺。 苏忆晚听到他爆怒的声音,她感觉明明是夏天,却觉得今晚的夜有些冷,她伸手抱住手臂,看着窗外幽暗的月光。 可短短不到一个月,竟然就这么折了,慕老先生满脸心痛,为此他花了不少的精力和财力,就像泡沫一样,他怎么能不愤怒 听到声儿,胖子哭声立止,视线慢慢像是有了交点,再等看见了面前的苏鸿信后,这才回过神来,眼中噙泪,流着鼻涕。 “奶奶,这个好吃,你多吃点。”梅雪把自己碗里的肉片夹到奶奶碗里。 现在贺家村慢慢出现在别人眼中,很多不合理里的事情可不是三言两句就可以解释清楚的。 “五藏……归元丹。”商陆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想的美呢,那酒多精贵,一个不好,全都给毁了,到时候可不是卖钱,而是丢钱。”贺奶奶没好气瞪了一眼安梁。 第211章 对每一个少将军都念念不忘 同样的问题丢回去,往往更难回答。 尤其是夏清和与严凌枫的事情,即使是全朝上下皆知的青梅竹马。 她笑了笑:“那时公主不在,有些事情不知道。” “我当年与少将军认识时,还是总角之年。” “那么大的孩子,知道什么呢” 前后服用十枚白色神果,肉身防御强悍,已经达到匪夷所思地步。双臂一振,拥有百万斤巨力,随手可让大地崩裂,开山碎石。 “大哥,那现在怎么办蒋天养都轻易的被黄源废了,现在我们根本挡不住黄源!”李嘉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慌张。 也正是因为这样,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知道陈征其实很不擅长应付这些事情——除了董洁。 来者是客,素素这样子的,还算是贵客。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曾想过,像她这样的贵客,居然还会有人来找她的茬 “林飞,不如我们在园林里遛遛狗吧!”萧筱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向林飞说道。 这是金来福给予的评价。用他的话来说,帝都大家族势力多不胜数,但若论排名,陈家绝对在前五之列,名声显赫。 素素倒是想用归兮斧,可这个念头终于只是在她脑海里闪过了一周,便消散于无痕了,她终究咬着牙没有用出来。她失撇了,这样的场合,根本不适宜用归兮。 “你肯定是我亲孙子,但是你做的事情让我觉得不齿!”奶奶竟然对他做了个鄙视的手势。 “那个一尾人柱力,到算得上是不错的人!他应该看出我只是虚张声势了!”志村阳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维京无人机身上带着的精密仪器、零-电转换装置、两台电喷射引擎等等……这些东西都昂贵得很,即便基地发展到现在也不过是半个月生产一台的速度罢了,之前甚至还有一个多月才生产出一架维京无人机的时候。 亚罗星人占据的星球很多,但主星球只有一个,号称铜墙铁壁,无坚不摧,拥有最强防御的“钢铁星球”。 至于加入势力,一般势力他看不上,就算能加入很强的势力,初来乍到的,以他的消耗速度,谁能提供的起,谁又会提供。 如今再看雷大锤,就真的像看着一个魔王一样,太可怕了,她根本无法想象。 战君遇却陡然一转身,有力的胳膊紧紧抱住了她,控制住她的为非作歹。 施杰更加费解的是,许琳这样费尽周折地正要让沈成韧回到自己的身边,却没有很认真考虑和沈成的未来。 来到沈宅的时候,宁爸宁妈刚下了车,就昂着脑袋,睁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的一片建筑,把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旁边的碧容也是回过神来,不过心里却是有些不是滋味,感情先前救她们的人就是梦长生,而她还当梦长生是贪生怕死,直接出言奚落了对方一顿,现在想想,只觉一阵羞愧难当。 还有那些半兽都有所了解,这些半兽才是大麻烦,太多了,破坏力太大。 他有不好预感,难不成都……他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当初那恶魔没死,要报复首选目标肯定是南州,当时大家是很难挡住的。 真的听到许琳说这些话,沈成韧觉得自己的心瞬间就碎了,他半天说不出话来。脑袋里面一直重复着许琳刚才说的那些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尖刀一般插在他的心上。 第212章 别逼我动手! 萧瑾阴冷的视线看过去,夏雨绵就做出一副自知失言的可怜相。 纵然他们几个不被欢迎,但是关注度还是很高的。 一个眼神,足以引发各种猜测。 夏清和给萧瑾递茶,不显山不露水地点了点他的掌心。 指尖划过只有零点一秒,他唇角的笑意却透出了几分真心,眉眼间的寒意也消散不少。 夏雨绵还准备再接再厉,就发现他们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 眉头微蹙,她还想说话,结果被一直没有开口的庄穆远出声了。 “公主今日一反常态,做出这么多出人意料的事情,是想引起谁的注意吗?” 一句话噎得夏雨绵,差点背过气去。 她抬眼看过去,就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 他长得很端正,是长辈喜欢的大气,再加上军营历练的沉稳,营造出一种很是可靠的感觉。 只是庄穆远为人低调,很少在人前出风头,使得他被忽略得彻底。 现在他这么冷不防的出声,还真的是出人意料。 夏雨绵喝了一口茶,低着难道说道:“少将军怎么这么想?我和姐姐的感情,是旁人不知道的。” 庄穆远没有搭腔,使得她那句话就那么落在地上,梗得她一口气更是不上不下。 这能聊得下去? 夏清和偏头看向萧瑾,眼神询问—— “你确定继续做下去,不会打起来?” 他笑了笑,眉眼间的温柔无法藏匿,同样用眼神回应。 “放心,都不是小孩子了。” 他们两个人看似单纯眼神交汇,注意的人却能一眼看出他们在交换信息。 作为有心人的庄穆远,突然后悔来了。 单凭她看萧瑾的眼神,就知道那是情深似海,哪里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输给一个太监…… 说没有不甘心,是假的。 他的眼眸里闪过晦暗不明的光芒,被夏雨绵注意到了。 她眼神里闪过一抹暗茫,立即出声说道:“少将军也是年少有为,怎么一直没有议亲?” 顿了一下,她有点后知后觉表示:“我记得庄妃在世时,有心撮合你和姐姐,该不是你……” “公主。” 庄穆远开口了,声音很是淡然:“萧夫人虽然曾在姑母身边长大,但是我与夫人并不熟悉。”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却将夏清和护得滴水不漏。 萧瑾若有似无地看了他一眼,薄唇撩起的淡笑里,有着并不分明的凉意。 “督公。” 一个宫女走了过来,对萧瑾行礼。 “太后说,今日来的都是贵人,需要好好招待。” “所以酒宴,还是您亲自去安排。” 明显是要支开萧瑾,夏清和忍不住考虑如何跟上去。 不想萧瑾满口答应,示意宫女先行离开,才看向她。 怔了一下,她就反应过来。 宫宴,即使是小型的,也是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的。 怎么会等到这时候,才特意安排谁去做? 作为司礼监的主笔太监,萧瑾对这些事情更是了如指掌。 或许早在来之前,他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娘子和庄家多有渊源,不如就跟着庄少将军。” 庄穆远? 永和宫醉酒的事情,让夏清和对庄穆远有了退避的想法。 再加上他们曾在督公府后门见面,气得萧瑾…… 现在他却让她跟着庄穆远,她不解地看过去。 萧瑾没有理会,反而看向庄穆远:“少将军,可否帮本督看着点清和?她身子骨弱,本督不在身边,担心她染了风寒。” 两个男人坐在那里,四目相对。 简单几个眼神交汇之后,庄穆远点头:“督公放心,姑母将夫人视为女儿,本将军自然也将她当成妹妹。” “那就有劳将军了。” 夏清和:“……” 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并且这件事不需要她同意吗? 她还想说什么,萧瑾已经起身离开了。 夏雨绵更是缠着她下棋,庄穆远在旁边看。 “夫人。” 小云子突然急匆匆过来:“督公请你过去。” 他算得上萧瑾在宫中的心腹,夏清和不疑有他,起身就要走。 “少将军也要跟着去吗?” 听到夏雨绵的声音,夏清和回头看过去,就发现庄穆远已经站起身, 他神色淡淡:“督公让我跟着萧夫人,自然在遇到督公之前,我不能让萧夫人离开我的视线。” 萧瑾……和庄穆远,有这么好的关系吗? 心中焦虑,夏清和懒得纠结,没有阻止庄穆远,就一起跟着小云子离开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没有看到夏雨绵唇角勾起的冷笑。 她很想知道,一会再见到夏清和,她是否还能和萧瑾上演恩爱夫妻的戏码。 …… 夏清和跟着小云子一路到了司礼监,才发现不对劲。 站在司礼监的门口,她并没有进去。 小云子有点着急:“夫人,你怎么不进去?” “谁让你带我来这里的?”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说不出的冷意。 小云子吓了一跳,好几秒之后,才开口说道:“是督公……” “他在准备春日宴,怎么会在这里?”她盯着小云子,想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我……” “说实话。” “夫人,真的是督公让小的请您过来。” 夏清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小云子无奈:“督公就担心,没有办法瞒得住您。” 他看向庄穆远,作揖之后开口:“少将军,督公说拜托您照顾夫人。”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证夫人冷静,千万别让她做出自伤的事情。” “最好待在司礼监,不要乱跑。” “剩下的事情,督公都会安排好。” 什么事情? 夏清和的脑子突然有点乱,完全理不出半点思绪。 但是萧瑾能将她托给庄穆远照顾,足以说明这件事不简单。 她深呼吸努力希望自己保持平静,但是一颗心在胸腔里不确定地乱晃,使得她的身体都有点踉跄。 饶是如此,她还是向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夫人!”小云子急了,“少将军……” 话还没有说完,庄穆远已经挡在了夏清和身前:“萧夫人还是留在这里吧。” “让开!”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 “别逼我动手!” 她看向他时,眼睛已经微微泛红,手上更是摆出要过招的架势。 第213章 你确定他是太监吗? “这里是皇宫。” 庄穆远的神色很是平静,和他的声音一样。 很是低沉,却带着沉静的安抚人心的能力。 “一旦你在这里和我动手,立即会引人注意,最后还会引起轩然大波。”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投鼠忌器。 夏清和瞬间明白了这四个字的真实含义。 如果确定萧瑾真的出事,别说在皇宫和庄穆远动手,就是见血拼命,她都不在乎。 可眼下,显然还没有到了那般急迫的时刻。 只是让她留在司礼监硬等,她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红唇微抿,她看着他说道:“让我留在这里干等,不可能。” 他盯着她,片刻之后微微颔首:“我陪你回去,但是做什么都要听我的。否则,我只能采取强制措施。” 金尊玉贵的生活了十五年的夏清和,纵然庵堂受苦三年,也磨不平骨子里的骄傲。 哪里那么容易低头? 何况现在萧瑾的情况不明,她骨子里的倔强在这一刻压都压不住。 “庄穆远,我现在是没有时间和你起争执,而不是怕你。” “你想做什么,也该稍微掂量一下!” 她生得漂亮。 即使受了三年的折磨,也没有折损半分美丽,反而让她眉眼之中透出了坚韧。 那种气势,让饶是在战场上经历无数生死的庄穆远,眼神都闪了闪。 不过速度快的,根本不会被发现。 “萧夫人,既然我答应了萧督公,就要忠人之事。” “我想,他也希望,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萧瑾。 他的名字不断地在夏清和的大脑里盘旋,更是让她的心七上八下。 “够了,先回御花园,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说。” “他是我的夫君,我不会允许自己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话声落下,她已经从他身侧走过。 庄穆远这次没有阻拦,而是快步跟了上去。 …… 御花园依然很是平静,世家子弟和高门小姐,三三五五地凑在一起。 纵然每个人神色各异,但是都没有紧张的情绪。 “怎么会这样?”夏清和有些错愕,难道不是太后安排的? “清和公主不见了。” 他的提醒,让她的眉头皱起,视线在园子里梭巡了几圈,确定没有夏雨绵时,她的心不知为何狠狠地拧了一下。 夏雨绵在打萧瑾的注意! 早在她送药时,夏清和就注意到这一点。 可萧瑾那个人,本身就是铁板一块。 她之所以能嫁给萧瑾,实在是有着太多的因缘际会和巧合。 夏雨绵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可她要是设计了萧瑾呢? 呼吸变得急促,夏清和的眼睛不自觉地泛上红色。 她视线搜查几次未果之后,就想去慈宁宫。 “冷静点,或许只是巧合。” “我不相信巧合。” 小云子这时候也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夏清和好似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迎了上去:“萧瑾什么时候,安排你带我去司礼监的。” “昨天。” “……” 今天的事情,不简单。 “既然督公早有安排,那就不会出事,你就不必过分担心了。”庄穆远说道。 夏清和还在思索,就有宫女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萧公公发疯,将清和公主抓紧寝殿了!” 一声呼唤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更是让夏清和的身体颤了颤。 “萧瑾!” 庄穆远刚想伸手扶她,她已经站稳。 她扫了眼慌慌张张的宫女,就向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庄穆远不敢耽误,也跟了上去。 等他们到达慈宁宫时,西殿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 太后更是面沉似水地站在那里。 她看到夏清和走进来,立即问了一个极具爆炸性的问题。 “夏清和,哀家问你,萧瑾真的是个太监吗?” 她浑身一颤,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掐住。 萧瑾的身份一旦暴露,那就是死路一条。 纵然后背僵直,心头也泛上层层寒意,她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 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有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回禀太后,您怎么会这么问?” “入宫标准相当严苛,怎么会有人混入宫中?”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太后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夏清和,似乎在思索这个问题的可能性。 好半晌之后,太后又问了一句:“那你确定他是太监吗?” “……” 这个问题还真的是尖锐,刺得夏清和的心脏都有点发麻。 几秒钟之后,她才出声说道:“确定。” 简单两个字,彻底将她和萧瑾的命运绑起来。 可她不悔。 深吸一口气,她又慢慢地吐出,才轻声问:“太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哀家赏了萧瑾一盏茶,结果他喝了之后,突然发狂将雨绵带进了寝殿。” 她说这句话时,双眼直直地盯着夏清和,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那茶,太监喝了不该有问题。” 和上次一样! 只不过上次和萧瑾关在一起的,是她! 现在变成了夏雨绵。 当时夏清和被打晕了,具体怎样的情况不知道。 现在…… 萧瑾怎么偏偏挑上了夏雨绵。 一旦发现,真的是送命。 也或者…… 一个更可怕的可能性在夏清和的脑海里成形。 萧瑾当时没有办法脱身,又苦于被药物控制,就只能拉个人进去。 普通宫女,一旦出事,很容易让人怀疑他的身份。 夏雨绵就不一样了,若是能用‘她喜欢他’这件事拿捏,事情就会消弭平息。 毕竟堂堂公主的话,不得不信。 纵然脑海里闪过各种念头,夏清和面上都没有丝毫变化。 藏在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修剪整齐的指甲已经刺入掌心,一片粘稠的感觉。 冷静! 现在她一招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的死路。 萧瑾…… 昨天就开始准备了,难道那么容易被设计吗? 还是说他的突破口就是夏雨绵,才会让小云子带她去司礼监。 咬牙忍下心中纷乱的思绪,她缓缓开口。 “太后,有没有可能,那盏茶被人动了手脚?会有令人迷失心智的效果。” 第214章 解开萧瑾的衣衫,验明他的身份 “迷人心智?” 太后盯着夏清和,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偏偏他除了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有着轻微颤抖之外,表面看不出一丝异常。 “是,萧瑾向来识大体,在宫里、朝中也是有口皆碑。” “怎么会突然,做出如此以下犯上的恶行。” 拖延时间,是她现在唯一能替萧瑾做的。 纵然现在,她比任何人都想推开那扇门。 或许现在推开,还能阻止事情的发生,他就不会碰夏雨绵…… 仅仅是脑袋里的画面一闪而逝,却足以将她逼疯。 可是她不能表露出分毫情绪,不能哭,也不能要求一个人去对抗药性。 只能将密密麻麻的伤压在心底,任由绝望的深渊一点点将光明吞噬,却不能去触摸半分。 因为她的光,是他的死路。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就推开门去看看。”太后的声音很淡然,却如一柄刀刺入她的心脏。 她扯了扯唇角:“清和责无旁贷,但是……” 夏清和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了几分:“刚刚宫女乱喊,引来了不少世家子弟。” “现在继续闹下去,怕是要影响公主的名声。” 她还想继续劝说,太后开口了:“你怕什么?” 简单四个字,就堵住了夏清和后面所有的话。 “如果真的是茶水被人动了手脚,哀家保证,萧瑾不会有事。” “可若是他隐瞒了身份,就是欺君之罪。” “而你,还想替他遮掩,就是同罪论处,你都想好了吗?” 句句阻断后路,字字没有生机。 夏清和觉得心脏的钝痛感似乎在缓解。 生死面前,情爱这种事情,似乎也能暂且放放。 “萧瑾是清和的夫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他如果有罪,清和自然与他共进退。” 在这一刻,她才清晰地感受到,早在他们接受太后的赐婚时,两个人的命运就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好。” 太后微微颔首:“既然你如此无畏,又很是确定他的身份,就推开门看看。” 她见夏清和毫无反应,又继续说道:“不敢,还是拖延时间?” 夏清和咬了咬牙。 拖延的这点时间,似乎毫无意义,但是万一差那么点,就是转机呢? “还不去!” 太后冰冷的声音响起,夏清和知道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她向着西殿走去,每一步都好像千斤重。 明明不过十几步的距离,等她走到门口时,却觉得呼吸沉重,额角都有了细密的汗珠。 如果此时有人在她面前细看,就会发现她漂亮的眼眸里,渐渐染上了绯色。 可她不能停,更不能拒绝。 只能祈祷,萧瑾早已安排好一切。 深吸一口气,她抬手要推开西殿门时,门却先一步打开了。 夏雨绵站在她面前,慌乱的神色是肉眼不可掩的,衣衫似乎还有些凌乱。 不光如此,她白皙的脖子上还有个暗红的印子,令人想入非非。 “你……” “姐姐,救我!” 夏雨绵看到她,几乎是立即躲到了她的身后,惊得夏清和立即往里看去。 这一眼,让她心脏几乎都要停摆了。 只见萧瑾一身血色地站在屋里,他的左臂上插着一柄刀,血液汨汨地流着,使得绯色的长袍变深。 她踉踉跄跄地冲了进去,想伸手扶他,又担心碰到他的伤口。 “萧瑾……” 沙哑的声音里透出了哭腔,也证明她的心绪彻底乱了。 “走。” 很低的,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让她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只见萧瑾的眼神微微泛红,眸中还有着眸中深不可见的情绪。 那是他们床笫之间才会看到的眼神,所以…… 他确实被算计了!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闪过时,她已经被萧瑾狠狠地推了一把。 他的力气太大,而她又毫无防备,直接摔倒在地。 ‘砰’一声响立即惊醒了所有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庄穆远,他立即上前阻拦阻拦。 萧瑾看着很不正常,似乎随时都会再度对夏清和下手。 她握了握拳头,爬起来走到院子里:“太后,他真的发狂了。否则,他不会对我动手的。” 话落,一直隐忍的眼泪落了下来。 只是太后此时并没有时间理会她,而她也快速走到了小云子身边。 “太医院,可有他相熟的太医?立即请过来。” 小云子也是人精,当即会意离开了。 担心影响萧瑾,夏清和基本上是躲在不会被注意的角落,一双眼睛却始终盯着萧瑾和庄穆远。 不知道多少次,她想冲上去阻止,又担心事情更糟糕。 直到小云子带着太医出现,在庄穆远的配合下,一针下去让萧瑾安静下来。 她快步冲了过去:“他怎么样了?” 太医把脉之后,看了眼她,又看向太后。 “太后,萧夫人,萧督公的脉象很乱,应该是药物所致。” “这药性极其霸道,大概四五个时辰之后,才会慢慢缓解。” 那就是明天早上了。 夏清和立即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太后,既然太后已经证明,萧瑾是受药物影响。” “还请您履行承诺,保他安然无恙。” 太后看着她,脸上是似笑非笑的事情:“当时那种情况,你还记得给他求情,也真的是哀家小看你了。” “太后言重了,是清和相信,萧瑾绝对不可能有福皇恩。” 这个时候抬出燕帝,不仅是有压人的嫌疑,更是容易引发太后的不满。 可是夏清和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带他出宫。 多呆一秒,都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 尤其是现在,纵然低眉顺眼,她也能感受到太后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阴沉,探究,还有浅浅淡淡的杀意。 夏清和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纵然太医研究萧瑾伤口的动作,时时刻刻刺挠着她的心脏。 就在她觉得或许太后不会开口,就这么硬耗下去时,那道听起来很是慈爱,却半点怜悯之心的声音响起。 “解开萧瑾的衣衫,验明他的身份!” 第215章 萧瑾必须娶我 羞辱! 两个字不断地在夏清和大脑里闪现。 使得她在庵堂抹平的棱角,在这一刻重新变得尖锐。 “太后!” 她猛地抬起头,一张脸上满是错愕,还带着盈盈泪水。 “您这样做,比杀了他还残忍!” 没有人喜欢衣不蔽体,何况是身居高位,受到追喷的人。 纵然旁人眼里萧瑾是阉人,也只敢在他背后嚼舌根,并没有人真的敢到他面前大放厥词。 可一旦脱了他的衣衫,露出他的缺陷…… 那种感羞,是一般人不能承受的。 何况萧瑾情况特殊,就更不能受这般屈辱了。 太后看着夏清和的眼神冷冷的,好似没有任何情绪可言:“你是在指责哀家。” “清和不敢。” 夏清和跪在地上,砰砰地磕着头。 很快泪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太后,求您放过萧瑾。” “若是这样做,他哪里还有面目活着?” 明明院子里很多人,偏偏这一刻都安安静静,使得那磕头的声音无比清晰。 尤其是磕头的声音里,还夹杂着绝望的哭声,和一句句的求饶声。 纵然是见惯下地求饶各种丑态的世家子弟,这一刻眼神里也都染上了不忍。 曾经骄傲明媚的清河公主,即使经过三年的庵堂折磨,都不曾哭着哀求。 而现在…… 她为萧瑾,跪伏在地上,将自己所有的尊严践踏在泥地里,只为抱住他。 见惯了尔虞我诈,彼此算计的贵族子弟,更容易发现真情还是假意。 他们都不忍看这一幕,有些贵族小姐甚至红了眼圈,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她求情。 正因为如此,她对萧瑾的情谊,才更加难能可贵。 一直隐忍着的庄穆远,终于无法继续冷眼旁观。 他上前一步:“太后,我朝素来以仁治天下。若是这般对萧督公……恐怕不合适。” “并且他是陛下亲封的锦衣卫指挥使,也算是大燕的官员。” “若是受此扒衣之辱,怕是会寒了臣子的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纵然皇权在上,也不能逼得民心反了。 庄穆远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将矛盾迅速扩大。 太后眯眼向他看去:“哀家竟然不知道,你如此能言善道。” “太后谬赞了,臣只是以事论事。” “好一个以事论事。”她看向披着披风,将自己裹起来的夏雨绵. “方才雨绵冲出来的样子,都看到了吧?” “若是不确定萧瑾的身份,雨绵该怎么办。” 原本因为夏清和的举动,早已被众人忽略的夏雨绵,又被各种视线团团围住。 她抿唇站在那里,发丝连乱,脸色苍白。 围着的披风,可以想象衣衫必然是有些凌乱的。 而这一切,都很容易让人揣测萧瑾的身份有问题。 尤其是,气氛都被太后烘托到这里了,不怀疑一下才不正常。 庄穆远是外臣,此时询问夏雨绵这般事情,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他怔愣在原地时,额头已经一片血肉模糊的夏清和开口了。 “公主,”沙哑的声音透着不安,却又很是坚定,“请问萧瑾……对您做了什么。” 她赌,赌夏雨绵对萧瑾有心思,绝对不会让他轻易受辱,更不会随意要他的命! 夏雨绵愣了一下,似乎也明白她的盘算,却迟迟没有开口。 “雨绵?” 太后显然是等不及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出来,哀家为你做主。” 说到最后,已经隐隐透出威胁的意味。 夏雨绵跪在地上:“太后,萧督公突然神智大乱,将我带入房间之后,就拿出了匕首……”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却也侧面证明,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旖旎的事情。 太后狠狠地盯着她:“你说实话,哀家自然会为你做主。” “雨绵说的是实话。” 太后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 夏清和几乎是转身爬到萧瑾面前,她看着他的手臂已经被包扎好,眼泪落得更加汹涌。 “张太医,他怎么样了?” “夫人不必担心,萧督公没有什么大碍。等几个时辰,药效散了就好了。” “多谢张太医。” “夫人的伤……” 不等他说完,夏雨绵开口了:“姐姐,经历了这般可怕的事情,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她的神色很苍白,与她平静的声音,给人很是异样的感觉。 夏清和抿抿唇:“我想先带萧瑾回去。” “姐姐这时候走,是担心我说出真相,还是怕听到你担心的事情?” 她的声音很低,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却让夏清和的心口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几秒之后,她艰难地站起身,看向小云子:“你送萧瑾出宫,将她交给十九。” 这两个人,是夏清和唯一能相信的人。 小云子点点头:“夫人放心,奴才定然不负所托。” 她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才看向夏雨绵:“公主想说什么?” “姐姐还真的是一点客套都没有,可我觉得,你应该先谢谢我。” 夏雨绵凑近,脸上透着明显的凉意。 好似到了这一刻,终于没有必要装下去了。 夏清和的眉头皱了皱,忍着没有推开:“多谢公主愿意说实话,免除了萧瑾受辱。” “实话?”她的唇角撩起,笑得阴冷,“你觉得太后会胡乱猜测?还是你觉得,刚刚我们在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句话,使得夏清和的神色,迅速苍白下去。 心脏也好像在瞬间下坠,迟迟落不到底。 她进屋看清楚萧瑾时,就知道他是中招了。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她也不愿意想那些事情扰乱心智,再加上他一身血色的模样,很容易冲淡旖旎的画面。 可现在夏雨绵这般问起,就让她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想问又不敢开口。 夏雨绵看着她不安的神色,又继续说了下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萧瑾必须娶我!” 最后六个字说出时,夏清和的眼眸不自觉睁大了。 她好像瞬间回到了三年前,随着夏雨绵的出现,她所拥有的一切都被夺走了。 现在…… 萧瑾,也守不住吗? 第216章 清和……自请为妾 夏清和觉得心脏的位置,一片空茫。 那里似乎有什么,被撅住,又狠狠地抽离。 她想伸手去阻止,握在手里的却是黏稠的血液。 好半晌,她才听到自己无比沙哑的声音:“你想我做什么?” “和我一起面见太后,说今日之事伤了我的清白,求我嫁给萧瑾为妻。” “我和他已经成亲了……” “我既然为妻,你只能做妾。” 阴恻恻的声音,透着森寒的凉意。 夏雨绵看着夏清和看似漠然,其实暗潮涌动的脸。 “那杯茶,是我亲自下的料。” “对于阉人,自然毫无作用。” “可他……捅了自己一刀,你猜猜,是为了什么?” 想起之前,萧瑾在身上刻下的密密麻麻的口子,夏清和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为了不碰夏雨绵。 不单纯是担心泄露身份的问题,更是因为她…… 他明白,一旦他和别人有染,就是背弃了夏清和,就是在她心头戳下了这根刺。 而这刺,只会不断地深入,再没有拔出的可能。 为了不种下这根刺,他选择自伤。 夏清和的身子轻微地颤抖着,耳畔都是一阵轰鸣。 她不否认喜欢他,甚至爱他……但是总觉得他和她之间,隔着什么。 比如,他的明月光,他的过去,还有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这一刻,她却清晰地体会到。 那个人,爱她入骨。 宁可自伤,也不肯惹她心伤半分。 细白的贝齿死死地咬着红唇,直到口腔里漫出血腥味,她才松了口。 “好,我和你去。” “这就对了,我的好姐姐。” 对上夏雨绵那张笑颜如花的脸,夏清和只觉得刺眼。 “公主,别忘了你的身份,突然自请嫁给一个太监,太后十有八九不会同意。” 说的得是事实,更是她最后的挡线。 不想夏雨绵轻笑一声:“那就不需要你担心了,你只要表示,觉得这件事坏了我的名声就好。” 她看着夏清和,眉眼间缭绕着笑意,更多的是浓重的威胁。 无路可退,这件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意识到这一点,夏清和的心都抖了一下。 但是她眼前,只剩下这条路了。 她们进入太后寝宫时,太后在喝茶,面色并不算好看。 “太后。” 夏雨绵跪倒在地,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太后的面上闪过明显的厌烦,可还是耐着性子开口:“哀家知道,你今日受委屈了,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今日,雨绵不是受委屈了,而是……” 说到这里,她直接哭了出来,哽咽得无法继续。 这般情况,让太后眯了眯眼睛:“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萧瑾……” 对萧瑾不是太监这一点,太后显然有着诸多的怀疑。 对夏雨绵的反应,又有了新的想法。 她脱掉外面的披风,露出下面凌乱的衣服。 细看就会发现,她的脖子上还有红色的印子。 “太后,萧瑾必然是个太监,可他抱了我……还……” 低下头,脖颈上的红痕分外明显。 她从西殿冲出来时,夏清和就看到了,可当时没有时间注意。 现在看到,心神还是一荡。 杂念升起时,太后开口了:“荒唐,既然他是个太监,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 “他说他喜欢我……”夏雨绵哭着说道,“所以趁着喝了茶,乱了心智,将我带入房间亲了我……” 她说得肝肠寸断,太后的神色晦暗不明。 好半晌,她才看向夏清和:“你怎么看?” 夏雨绵说的,她一个字都不信! 可实话这种东西,不是随时随地都能说的。 思索了几秒钟之后,夏清和开口:“回禀太后,萧瑾神志不清之下,可能真的亲吻了公主。” “哦?” “清和和他,私下也会如此。” “是吗?” 太后盯着她半晌,突然冒出一句:“你们倒是恩爱。” “多谢太后夸奖。” “夸奖?这可不是夸奖。既然你们感情如此好,他怎么会打起雨绵的注意?” 旁边的夏雨绵突然开口了:“太后,您还记得我当时落入荷花池,萧瑾情急打了姐姐吗?” 那个巴掌印很清晰,当时夏清和又哭得凄凉,很难忘记了。 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太后嗤笑一声:“这么说来,萧瑾对雨绵有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 “太后,这件事……” 夏雨绵似乎觉得难以启齿,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今日这般行为,定然会损伤清和的名节。” 此话一出,太后就笑了。 “怎么,夏清和自请嫁给萧瑾,今日你也想这么做?” 明明嗓音里缠绕着笑意,却透着说不出的寒凉。 夏雨绵打了个哆嗦,还是开口说道:“太后智计无双,雨绵也是无可奈何。” “今日的事情包不住,那些世家子弟,哪里还肯迎娶我?” “再加上,我之前和严凌枫有过婚约,也会让很多人有他想。” 说来说去,萧瑾反而像是个良配了。 不过太后并没有那么好骗。 她盯着夏雨绵许久,久到让人觉得,太后不会再开口时,略显嘲弄的声音响起来。 “你贵为公主,嫁给一个太监,未免太过自降身份了。” “何况,太监本就是伺候人的,不会有人在意的。” 夏清和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她甚至隐隐期待太后能说服夏雨绵,或者夏雨绵被说服。 但是这些想法,终究还是落空了。 “太后,雨绵自知这样显得轻狂。可若不嫁她,又能嫁到什么人?” “何况,姐姐是在督公府,我过去也能做个伴。” 说着,哭得满脸通红的脸上,似乎还有着淡淡的笑意。 太后的视线在她们两个人身上流转,好似发现了什么,很是突兀地笑了起来。 “以公主身份嫁给萧瑾就算了,现在夏清和是萧瑾正妻,你嫁过去……做妾吗?” 最后几个字,甚至透出了嘲弄的一位。 “妾……”夏雨绵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偏头看向夏清和,“姐姐以为如何?” 她麻木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 “启禀太后,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能做妾?清和……自请为妾,公主为正妻。” 第217章 只是出现,就撩动了我的心 太后怔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夏清和会这么说。 她跪倒在地,低着头说道:“请太后成全。” “成全?怎么,这件事里,你还能有什么好处?” 一句话让夏清和心头发颤。 她太过在意夏雨绵要嫁给萧瑾的事情,使得情绪乱了节奏。 绝对不能,让太后发现任何问题! 她慢慢地放缓情绪,再抬头时,已经是一张笑脸。 “不说公主身份尊贵,单说我占了她的身份那么久,让她一个正妻之位也算不得什么。” “你倒是想得开。” 眼看她还想说什么,太后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这件事,哀家还得想想。” “是,太后。” 夏雨绵口头谢恩,夏清和已经起身跟着离开了。 只是她的大脑很是混乱,甚至注意力都不太集中。 “姐姐。” 走到院子里,夏雨绵出声喊住她:“你的状态太差了,刚刚表现并不好。” 夏清和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她。 夏雨绵轻哼一声,倒是也没有继续为难:“回去等着吧,太后会答应的。不过,你别想着玩什么花招。督公夫人,我当定了!” 对上那双势在必得的眼睛,夏清和什么都没有说,她转身就离开了。 夏雨绵盯着她的背影嗤笑,这一次,她要让夏清和彻底失去一切。 …… 督公府。 夏清和几乎不知道怎么走出皇宫,又怎么回到萧家。 等看到熟悉的院落,她似乎才有点回神。 “小姐!” 莺歌第一时间迎了上来:“急死我了,你怎么才回来?你的额头……” 被这么问,夏清和才想起来,她额头的伤,一直没有处理。 现在…… 血都不流了,哪里还有处理的必要? 她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回答。 “萧瑾呢?” “在屋里。” 微微颔首,夏清和走向屋子。 “小姐,你的脸色很差。并且太医说,督公明早才能醒,你先吃点东西吧。” 夏清和没有回答,径直回了屋。 好像担心人打扰一样,她还插了门。 一步步走到床边,她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由于失血,他的面色有些苍白。 不过闭着的眼睛,使得他少了几分邪气,反而更显温和。 她坐在床边,伸手细细地描摹着他的眼眉,鼻梁,唇角。 每一下都很轻,似乎担心伤到他。 每一下又很重,恨不得刻到心里。 眼泪肆无忌惮地落了下来,本就哭花的脸,更添狼狈。 与在慈宁宫时边哭边想事情不同,现在她什么都不考虑,肆意地流着眼泪。 她趴在他怀里哭得一张脸通红,身体都在颤抖,恨不得缩成一团。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声渐小,只剩下抽抽搭搭的抽噎。 夏清和环抱着他的腰身,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可还能拥有多久呢? 她舍不得着最后相处的分分秒秒,就那么抱着他,感受着他的存在。 直到…… 萧瑾的手突然环抱住她,她猛地抬起头:“醒了?” 沙哑酸涩的声音,没有得到回应。 夏清和擦了擦眼泪才看清,他还没有真正醒来。 就那么趴在他怀里,盯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期待他醒来,能知道他的计划,一起考虑是否还有转机。 不想他醒来,只因醒来,怕是夏雨绵嫁他的旨意就要到了。 近君情切,近君情怯。 她从来不知道,这八个字,如此的扎人肺腑。 “娘子。”他低哑的声音响起,她抬眼去看。 萧瑾睁开眼,眼睛陡然眯了起来:“你的额头怎么了?”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没事。” “怎么伤成这样?”他猛地要坐起来,牵动了手臂的伤口,疼得他闷哼出声。 “你慢点!” 夏清和立即着急了:“你手臂的伤口很深,好不容易才止了血,千万别让伤口崩裂了。” “你的额头,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已经恢复成平日里杀伐果断的萧瑾。 “没事,就是磕了几个头。”她浅笑着,似乎是很无畏的事情。 萧瑾撑着身体坐起来,纷乱的思绪也在大脑里一一理清楚。 “你没有听从我的安排,去司礼监?” “没有去,我很庆幸。”她笑着看他。 “你……” “醒来要不要帮我上药?这么久了,再不处理,万一留疤就不好看了。” 小女人巴掌大的小脸,很是精致。 额头上纵然血肉模糊,也无损她的美丽,却刺痛了他的心。 他没有多话,起身就要拿药箱,却被夏清和按了下去。 “我去拿。”她将药膏找出,想去一下上面的土灰。 不想萧瑾跟了过来,他沾湿了帕子,小心地擦拭着她额头上的脏污。 很细致小心,又是慢慢的心疼。 “没事,都不疼了。”她小声开口,透着撒娇的意味,还带点小讨好。 他顺手为她擦拭了整张脸的污渍,声音里带上了无奈。 “你说你,受的什么罪?我既然敢喝,自然对后面的事情有安排。” 想到太医提出‘验明正身’,她怀疑萧瑾若是昏迷不醒,真的能逃脱。 “你就不担心……” “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拿起药膏,细细地抹过伤口:“夏雨绵会帮着我。” 一句话,让夏清和心中五味杂陈。 她当然明白,他这句话单纯是从事实出发,没任何情感的考虑。 可…… “你知道,她对你有想法吗?”她的声音有些哑。 “那是她的事情,我不在意。” 平稳的事情,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 她感受着他指尖的温暖,恨不得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或者更自私点,他们就这么离开督公府,逃出京城。 找一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从此隐姓埋名,再不现身。 只是,她不能,他也不能。 她不能让长公主和战神将军不能安眠在地下,也不能让他冒着生命威胁做了三年的事情,就这么戛然而止。 他们身上都有着太多太多的责任,儿女情长,反而成了最不值得提起的一环。 想哭,又觉得眼睛干涩。 萧瑾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轻声说:“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一刀很疼,足以让我保持神志。” 说着他又无奈笑了声:“如果你没有出现,效果会更好。” “毕竟,你什么都不做,只是出现,就撩动了我的心。” 第218章 公主为妻,夏清和自贬为妾 温和的嗓音,全是对她的担心,全是对她的劝解。 夏清和忍不住红了眼睛,直接扑进他怀里。 “怎么了?” 他眼神里闪过惊讶时,手已经揉上她的脑袋。 “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 她没有回答,原本觉得已经哭干的眼泪,在这一刻再度涌了上来。 尤其是闻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心里就更难过了。 以后他身上,会沾染夏雨绵的味道吗? 萧瑾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下巴轻轻地蹭着她的脑袋:“发生什么了,告诉我,好吗?” “你这样,我会担心。” 她的手陡然攥紧他的衣服,抬头看向他。 一双眼很是红肿,泪珠还在不停地滚动。 “萧瑾,我……要失去你了……” “傻瓜,胡说什么呢?”他将她搂入怀中,声音很是温和,“你是我的娘子,怎么会失去我?” “可是……” 话还没有说完,门口突然响起管家的声音。 “夫人,督公醒了吗?” 夏清和的面色变得苍白,攥着他衣服的手指指节泛白。 萧瑾眯了眯眼睛,提高了声音:“何事。” “回禀督公,太后的懿旨到了。” 他看着怀里紧张不已的小姑娘,隐隐察觉到了哪里不对:“知道了。” 等门口响起脚步声远去的声音,他低头看着她。 “娘子,还不说,发生了什么吗?” 即使低着头,她依然能感受到他落在头顶的视线,具有很强的穿透力。 仅仅是呗盯着,夏清和都觉得脑袋上一片灼热,似乎随时都会烫出两个窟窿。 就在她扛不住这样的压力时,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相信,娘子是为了我,做出的无可奈何的选择。” 她的身体陡然紧绷了一瞬间,又软了下来,在他怀里细微地颤抖着。 而刚刚那压抑的哭声,在这一刻也不再压制。 “好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为夫,娘子无需担心。” “可是……” “没有可是,娘子是为夫的底线。我做了这么多,若是连娘子都护不住,那我做的事情,真的是毫无意义。” 夏清和看着他还想说什么,他已经站起身:“虽说不是圣旨,也不能敷衍对待,先去换衣服吧。” 她抿抿唇,答应了。 等他们二人梳洗打扮整齐,已经是快小半个时辰了。 萧瑾依然牵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走在庭院里。 闲庭散步的态度,让她慌乱不安的心,也渐渐地平息下来。 只是心底还是有个声音,在不停地鼓噪。 皇命难违。 在这般近乎极端拉扯的情绪之下,她面上的神色很是凝重。 直到掌心被捏了捏,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就对上萧瑾那双狭长的凤眼。 里面弥散着笑容,是对她的宠溺和呵护。 “有为夫在,娘子不必担心。” 怎么可能? 夏清和低下头,都不敢和他对视。 她觉得,一会说了太后的懿旨,最崩溃的人或许不是她,而是压根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萧瑾。 到时候,他会恨她吗? 自作主张地给他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进入前厅,太后身边的秦嬷嬷就笑着上前:“督公真的是好福气,我做梦都想不到太后会下两次,这般的懿旨。” 萧瑾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秦嬷嬷,又看似随意地掠过身侧的夏清和。 她低着脑袋,像个鹌鹑一般,完全没有了平日的精气神。 若是细看,还能发现她的肩膀在轻轻颤抖。 她在害怕。 什么事,能让这个近乎死了一次,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女子,产生这般不安的情绪。 想到她之前的重重异常,萧瑾也多少明白,怕是这懿旨不简单。 他扯了扯唇,弥散开嘴角的笑意,眸底却不见情绪波动。 “嬷嬷这话,本督就不懂了。” “同样的懿旨,下两次。” “莫不是,太后觉得……本督会抗旨?” 话声还未落下,他就感觉到身侧的夏清和,身体似乎明显地抖了一下。 她在担心,他会抗旨? 眼角余光带了一下,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腰身,扯唇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秦嬷嬷和他的接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被他这样的表情所震慑,脸上的神色也有了变化。 “嬷嬷似乎有点害怕,怎么太后的懿旨,是要罚本督?” “怎么会,太后怎么会罚督公?” “是吗?” 萧瑾请笑一声,眉眼间的寒意似乎都模糊了几分:“昨天本督喝的茶水有问题,敢问嬷嬷可知道……那茶水是谁准备的?” “这……” 秦嬷嬷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这就不清楚了,只听说茶水被人动了手脚,督公才会发狂。” 回忆了一下昨天的事情,他微微颔首。 “本督确实是没有控制住,似乎还扰了清泉公主的雅兴……公主没事吗?” 说到最后,他落在秦嬷嬷脸上的视线,已变得阴鸷。 秦嬷嬷吓了一跳,看向夏清和:“夫人什么都没有说吗?” “我们夫妻之间的私房话,也要告诉嬷嬷吗?” 淡淡的反问,却是噎得她根本说不出话。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督公说笑了,老奴怎么敢打听这些事情?不过……” 她毕竟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也没有那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 “今日,老奴是来传太后娘娘的懿旨。不过,您先听宣?” 萧瑾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心里多少明白,这懿旨定然和昨天的事情有关。 只是夏清和不肯说,他没有提前做准备,现在自然也不能让秦嬷嬷继续等着。 静默了几秒,他牵着夏清和的手,手指在她掌心轻轻地勾画着。 “那就劳烦嬷嬷了,希望如您所言,是道令人欣喜的旨意。” 秦嬷嬷被他盯得背脊发寒。 总觉得说完懿旨,第一个倒霉的人就是她。 可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朗声开口:“传太后娘娘懿旨,萧瑾冒犯清泉公主夏雨绵。” “为保护公主,特为萧瑾和夏雨绵赐婚。” 说完之后,她根本不敢看萧瑾晦暗不明的脸色,只是将太后要求她说的话说出来。 “另外太后让老奴提醒,公主为妻,夏清和自贬为妾,督公千万别忘了。” 第219章 公主就这么,把命交给本督了? “自贬为妾?” 萧瑾的声音很是好听。 可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有一种缭绕着的寒意,令人心头发颤。 秦嬷嬷不敢废话,行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府邸里的其他下人,也识趣地退下了。 整个前厅只剩下萧瑾与夏清和。 她感觉他的手越收越紧,好像恨不得捏断她的手骨一般。 夏清和没有抽回手,甚至没有喊疼。 她就那么低垂着脑袋,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娘子,就没有什么话对为夫说吗?” 他的声音很是温和,似乎与平日无异。 可细听就能感受到,里面透着股阴寒的味道。 萧瑾抬手拨弄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她额前的血肉模糊。 “这伤,是怎么回事?” 没有回答。 但是细听,就会细听,就会发现轻微的很容易被忽略的抽泣声。 他心中一恸,将她搂入怀中,力道大得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 “别担心,我这一生,只会有你这个妻。” 夏清和原本只是小声的哭泣,变得压抑不住,到最后就是撕心裂肺的痛哭。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抱着她安抚。 等她的哭累睡着了,他将她抱回卧室,长指轻轻地拂过她眸底的青色,无声叹息。 走出房间,他看向十九:“让小云子来见我。” “是,督公,您的伤……” 刚刚抱夏清和,扯动了左臂的伤口,崩裂出血染红了衣衫。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去办事。” “是。” 等十九离开之后,萧瑾也没有第一时间去处理伤口,而是站在院子里许久,才叹息一口气去了书房。 小云子过时,发现他在包扎伤口,立即走了过去。 “小的来。” 萧瑾没有拒绝:“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云子不敢隐瞒,将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到夏清和为了他,不停地在地上叩首时,他觉得心脏都有一种钝痛的感觉。 “是奴才无用,没有瞒得住夫人。”小云子立即跪倒在地。 萧瑾苦笑了一声,轻轻摇头:“是我思虑不周,以她的心性和能力,怎么会看不出问题?” 明明说好了要保护她,却让她保护他。 薄唇慢慢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颌线也绷得极紧。 他的声音,好似带着地狱透出来的阴寒之气:“夏雨绵是怎么回事?” “这就不知道了,要走的时候,公主突然喊住夫人,说是有话说。” 能让夏清和退步至此的事情,只会和他有关。 “回去,盯着点夏雨绵。” “是,督公。” 等小云子离开,书房恢复安静。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萧瑾突然怀疑,昨天那一刀是不是不够狠? 他怎么能放任自己晕过去,留她一个人面对那般残酷的事情? …… 夏清和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昨天神经那般紧绷,晚上又是一夜没睡,现在睡了这么久,也觉得脑子闷闷的。 她躺在床上,好一阵儿,才猛地坐了起来。 “萧瑾!” “为夫在,娘子有何吩咐。”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门被推开,他快步走了进来。 他走到床边,将她揽入怀中:“怎么,做噩梦了?” 趴在熟悉的怀抱里,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夏清和躁动的感觉才慢慢平息。 可在心中鼓动着的那团躁动,却没有办法彻底安静。 “你……都知道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还带着敏感。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听你的,所以给你惹麻烦了?”她不敢看他,低着头小声说。 明明算不上一个爱哭的人,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落泪。 现在,她都有一种鼻酸的感觉。 “若不是娘子,我现在指不定已经身首异处了。” 他温和的声音带着诱哄地问道,让她忍不住真的觉得,她昨天出手帮了他。 但是她心里隐隐明白,像他这样的人。 纵然不能说算无遗策,也不会留下那么大的漏洞。 昨日所谓的免他受辱,反而很可能让他陷入更大的危险。 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喉头干涩,什么都说不出。 到最后,她只是趴在他怀里,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安抚。 他也不在意,就那么抱着她。 恍惚间,夏清和甚至嗅出了‘岁月静好’的味道。 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既然夏雨绵提出了要嫁给萧瑾,时间不过就是这几日。 后悔吗? 悔与不悔,都已经是定局,又有什么意义? …… 萧瑾在家休养了三日,每一日都陪着夏清和。 她也总是笑颜如花,妥帖照顾他,还亲自下厨…… 但是她总觉得,他们现在像是在等待随时会掉落的闸刀。 幸福,却无时无刻不担心情缘散尽的那一刻。 她怕了,她是真的怕了。 …… 皇宫。 萧瑾仿佛依然能感受到,背后夏清和凄凄切切的眸光。 事情搞成这样,确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 既然对方想玩,他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只是伤了他的人,总要付出代价的。 刚刚走进慈宁宫,得到消息的夏雨绵就走了出来:“萧瑾,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说话时微微低着头,能看到脸上的羞红,好似不胜凉风的水莲花的娇羞。 可惜,这样的姿容根本无法入了萧瑾的眼,更别说他的心了。 他轻笑一声,眉眼间缭绕着并不真实的笑意。 “公主为何觉得,本督是来找你的?” “你……” 她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难不倒不是因为太后赐婚,萧瑾才对夏清和好的吗? 慌乱几秒,她脸上又带上笑容:“那天的事情,我不怪你。只是姐姐担心我的名声,所以让我嫁给你,她都和你说了吧?” “公主,嫁给本督,你真的想好了吗?” 萧瑾狭长的凤眼微眯,俊美的脸上覆着淡淡的笑意,骨子里透出的阴寒之气,却丝丝缕缕冒了出来。 “大燕女子讲究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顿了一下,他微微俯身,面上含笑,眼眸却透着冷酷的杀意:“公主就这么,把命交给本督了?” 第220章 臣对公主有私情 夏雨绵脸上的笑僵住了。 她知道萧瑾不好惹,但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得如此肆无忌惮。 关键被他盯着,她有一种,灵魂深处,都在颤抖的感觉。 直到他直起身,夏雨绵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是公主,怎么敢如此逼迫清和?” 恐慌,在瞬间被怒火点燃,她嗤笑一声:“你还真的是爱她至深,可现在你能奈我何?”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原本柔美的脸庞,竟然变得扭曲,甚至隐隐透出了血色。 萧瑾的眼睛眯了眯,似乎不明白,她的情绪变化为何如此大。 但是他也没有探究的兴趣,语调阴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公主要嫁我?” 她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转移了话题,内心生出不安的情绪。 “你什么意思?” “公主要嫁,本督就娶。但是公主可想好了,督公府不是那么好进的,更不是能轻易离开的地方。” 他勾唇一笑,很是玩味。 偏偏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阴翳的气息,透着赤裸裸的杀孽和血腥味道。 “你……” “伤了清和的人,本督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萧瑾后退半步,转身离开。 她站在原地,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心头漫上的就是一种期待。 他真的是心思狠毒,可若是被他放在心上,那就是如珠如宝地宠着吧? 夏雨绵下定决心要取代夏清和,走进他的心里。 她是名正言顺的公主,属于夏清和的一切,都只能最终归属于她。 …… 御书房。 “朕真的是小看你了,萧瑾。前后两位公主,自请嫁你……” 燕帝老谋深算的脸上,透出玩味的神色。 “这大燕好男儿不少,她们怎么就都看上你?” 一个阉人。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放着满朝文武,世家公子不要,却纷纷嫁给一个宦官,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 萧瑾脸上的笑意不散,淡声开口。 “陛下知道,当日清和自请嫁给微臣,其实是走投无路。” 燕帝颔首:“是啊,她确实是被逼无奈。那雨绵呢?你,是有意为之?” 宫里的事情,自然逃不过他的耳目。 何况昨日,慈宁宫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更不可能瞒得住。 宫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再加上太后的懿旨,即使是前朝也是议论纷纷。 “陛下,昨日的事情,微臣是被算计了。”萧瑾淡然开口,似乎对这件事并无半点紧张。 “哦?那茶,你喝了不该有问题。” “太医已经查验过,茶水被人动了手脚,扰了臣的神志。幕后之人,就是想臣伤人。” “所以,你带着雨绵进入西殿时,单纯是想伤人?那为什么是她呢?” 说话时,燕帝的视线笔直地落在萧瑾身上。 算不得多么锋利,可仅仅是被那么看着,就让人心头发寒。 不过对于萧瑾而言,这样的试探早已是家常便饭,不足以引起他情绪的丝毫波动。 “陛下,微臣当时意识并不清醒。只是公主距离微臣最近,微臣知错。” “知错?” 燕帝笑了:“你这是又要拐走朕的一个公主,你说还会有下一个,自请嫁给你的公主吗?” “陛下说下了,微臣一个残缺之人,哪里配得上公主?” 他一撩衣摆跪倒在地:“臣已经拖累了清和,万不敢再拖累旁人。求陛下下旨,收回太后的懿旨。” “哦,你不想娶雨绵?左拥右抱,可是齐人之福啊。” “臣享不了此等福气。” “那倒也是,不过太后已经下旨,朕此时再干涉,怕是会母子离心。” 燕帝和太后,早就是面和心不和。 此时说‘母子离心’,不过是托词而已。 萧瑾心知肚明,他也没有想过,三言两语就能将此事摆平。 “陛下所言极是,但是误了公主的一生……就是臣之罪孽了。” “公主是长公主和战神遗孤,身份尊贵,哪里是臣这等残缺之人,配得上的?” “并且陛下素来敬重长公主,怎么舍得她唯一的女儿,受到此等伤害?” 回应他的,是低沉的笑声。 不是因为觉得可笑而发出的声音,更像是一种,为了震慑而发出的笑声。 整个御书房,回荡的都是他的笑声。 萧瑾没有说话,就那么跪在地上。 直到—— “有什么舍不得的?为了这江山社稷,朕什么都舍得。”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透出了阴寒逼仄的效果。 “微臣明白,陛下乃万世明君,自然一心只为江山社稷。其余事情,不该扰了陛下的心。” “那你还来烦朕?” 萧瑾微微抿唇,似乎是有些不确定能不能说。 “爱卿,”燕帝眯了眯眼睛,“你有事情瞒着朕?” “微臣……” 欲言又止的模样,很容易勾起听话人的好奇心。 何况燕帝疑心很重,现在看到这一幕,眼神都有了变化:“说!” “回禀陛下,臣对公主有私情。” 燕帝的神色一变,盯着萧瑾看了许久。 他脸上突然露出了玩味的神色:“萧瑾,你个阉人,感情之事,倒是不少。” “朕听闻你在烟花柳巷,有一红颜知己。” “娶了夏清和,你是百般呵护。” “现在,又说雨绵,却拒绝与她成婚。” “你……” 顿了顿,燕帝的眼神越发深邃,似乎想要看透萧瑾的内心:“还朕是个多情人啊。” “陛下误会了。” 萧瑾没有抬头,声音却很是清晰。 “所谓红颜知己,不过是微臣,偶然救得一女子。” “见她生得漂亮,就留在身边做了棋子。” “清和的事情,您也知道。” “至于公主……” 他撩了撩唇角,似乎想起来就很是愉悦:“为人进退得宜,又温柔善良,很是熨贴臣的心。” “臣一直想护她平安,所以上次她落入荷花池,才会失手打了清和。” 对于夏清和挨打的事情,燕帝记忆犹新。 现在听萧瑾这么说,燕帝也回过味了。 “既然如此,娶了雨绵,不是正好贴了你的心吗?” “陛下,微臣正是喜欢公主,才不舍她嫁给微臣,那只会害了她。求陛下,为公主做主!” 第221章 这一生,我只会是‘你\\\’的妻 “萧瑾,若不是你在朕身边,有段日子了。朕还真觉得,你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了。” 燕帝轻笑出声,只是那笑,冷得摄人。 “你会喜欢夏雨绵?她看似进退有度,其实处处逼迫夏清和。” “旁人看不透,你也没有发现?” “怕是你舍不得夏清和为妾,所以到朕这里,演戏吧?”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透出了阴沉的味道。 “陛下,臣是真心爱慕公主。” 萧瑾抬起头,俊美的脸上收敛起笑意,是难得的认真。 “您也无需如此说,臣相信,公主定然不曾伤害过清和!” “即使伤害了,也是她应该的。” “谁让她,占了公主的位子。” 清冷的声音,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恼恨。 燕帝挑了挑眉,还真的不确定,萧瑾是怎么想的了。 难道,他是真的喜欢夏雨绵? 燕帝不信,但是要搪塞,似乎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静默了几秒,他出声说道:“你是个阉人,不会真的损了雨绵的贞洁。” “先娶了吧,日后朕会为她做打算。” 既然萧瑾不想娶,那他就一定让萧瑾娶。 至于所谓的爱慕…… 呵,亲外甥女,他都不在乎,何况是一个替身? “陛下……” “好了,你就回去准备当你的新郎官,朕会和太后定下合适的日子。能娶得心头好,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萧瑾沉默半晌:“谢主隆恩。” 走出御书房,他眯了眯眼睛,眼神里并没有被拒绝的恼恨,反而弥漫着淡淡的笑意。 既然所有人都将夏雨绵送到他手里,那么他就不能辜负这番好意。 …… 夏清和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春末夏初,阳光还算不上炽烈,反倒是凉风吹得她有些发凉。 可她就是躺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前面的桂花树。 其实她对桂花没有太多的想法。 只是每次见到这棵树,她都能想到那个清晨。 她推开门,看到萧瑾一身红衣站立在此,从眼角眉梢到发丝,都透着清冷。 偏偏看到她时,眼神里有着无法忽略的眸光。 闭上眼,她忍不住苦笑。 当时他不惜一切地要留下她,现在她竟然要将他送给别人。 怎么努力来努力去,好像她做的每件事,结果都是在伤害他? “娘子,怎么在这里?” 头顶突然落下阴影,下一秒,她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身上怎么这么凉?” 她感觉到萧瑾要抱她,伸手阻止:“你手臂还有伤口。” “不碍事。” “你不在意,我在意!” 夏清和感觉到他已经将她懒腰抱起时,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抬眼看向他的眼神,说不出的凄厉。 他轻声叹了一口气,抬手拨开她额间碎发,语气温柔。 “那娘子与为夫回屋?这里风冷,娘子身子骨弱。若是受了风寒,为夫会心疼的。” 明明三年庵堂,她都极少生病,到了他口中就成了一个较弱之人。 而这疼惜的言语和姿态,又一点点融化她的心。 等她发现时,早已泥足深陷,再也无法脱身。 “好,我跟你回屋。”她应了一声,扯着他的右臂起身。 他自然地环抱着她,眼眸里的笑意和宠溺,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高大的男人,娇小的女人。 标准的小鸟依人,说不出的般配。 可夏清和的心里却透着说不出的酸涩,即使她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表达,那种情绪还是显现了出来。 “娘子,”他安抚地揉着她的脑袋,嗓音温和,“别担心,为夫会处理好一切的。” 外人眼中满手血捏,杀孽过重的萧瑾,在她身边,却是温柔如水。 她好似一柄刀鞘,能将充斥汹涌杀意的他,收入鞘中,敛藏杀意。 “我……” 单单说了一个字,她就哑了嗓子。 她不想如此脆弱,更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但是,只要想到他要娶夏清和,她的心脏就好像千万根钢针扎过一般的疼。 就连呼吸,都成了折磨。 每一次的呼气吸气,都透着甜腻的血腥味,让她痛不欲生。 “我知道,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夏清和忍不住抱住他,脸埋在他怀中,想汲取他的温暖,又像是要和他融为一体。 萧瑾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手轻轻地拍着背脊。 “我向你保证,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你是我的妻,从我看到的第一眼,你就跑不掉了。” 含笑的嗓音里透着笃定,还有骨子里隐而不宣的张狂和霸道。 之前,她或许会因为这样的说辞不满,现在她却希望,他说的都是真的。 “可你们的婚事……” “即使花轿抬进门,也不会影响你是我妻子的事实。” 夏清和攥着他胸前衣服的手一紧,原本想抬起的头,就那么僵住了。 她突然没有勇气去看他,甚至去问。 什么叫花轿抬进门? 心里忍不住暗自嘲笑。 萧瑾和夏雨绵的婚事,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改变。 花轿自然会来,他无非是安慰她…… 不会影响她在府中地位吧? 可那又如何? 她的夫君要娶别人,他夫君的正妻成了别人,还有洞房花烛夜。 纵然知道,萧瑾不会碰夏雨绵,但是谁知道夏雨绵又会进行怎样的逼迫设计? 心口的疼痛在不断蔓延扩大,但是她不能说,更不能喊疼。 因为他们都有必须承担的责任,没有后路,没有寻找。 闭了闭眼,将已经涌到眼眶的泪意,又一点点憋回去。 “我知道,你最在意的人是我。” “娘子知道就好。” 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她心绪有了变化。 埋在他怀里的夏清和,心中却第一次有了要离开的想法。 既然她留在他身边,给他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 那就走吧…… 即使再贪恋这温暖的怀抱,也不该将他拖入无尽黑暗。 下定了决心,心反而没有那么惶恐了。 她听到她很轻,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萧瑾,我爱你。这一生,我只会是‘你’的妻。” 他的长指扣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看着他。 不等她说话,他低头吻了上去,缠绵悱恻,又霸道强势。 第222章 娘子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浓稠烧骨。 意乱情迷之时,夏清和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四个字。 明明两个人的性子,都是偏冷淡的。 可是在一起时,又是那般灼热。 或者着就是,越是冷清,越是欲罢不能。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一张精致的脸透着媚红色,那是旁人难以得见的春光。 萧瑾的右臂拦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左手长指慢慢地描摹着她的五官,认真又深刻。 “累了?” 她没有应声,靠在他怀里,呼吸均匀。 他的唇角勾起笑弧,享受着生活的美好。 “萧瑾。”她突然出声,嗓音带着情欲之后的沙哑。 “嗯?” “你喜欢孩子吗?” “……” 夏清和清晰地感受到,落在她身上拍抚的手,乱了节奏。 她闭着眼,没有睁开,心却忍不住跳了一下。 他喜欢,爱她,是毋庸置疑的。 可孩子…… 他们现在的情况,说是如履薄冰也不夸张,哪里有时间分心照顾孩子? 何况萧瑾的身份,真的有个孩子,那可真的是出大乱子了。 所有的事情,她都理解。 但是面对他的沉默,她还是不能感到不难过。 明明知道不能有,为什么从来不考虑这个问题…… “娘子,怕疼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夏清和愣了一下,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几秒钟之后,她才意识到这句话里的含义。 “你是说……生孩子?” “嗯。” “怕,听说是鬼门关走一遭。” 不知道多少妇人扛不过这一关,纷纷丢了性命。 萧瑾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娘子还小,不需要考虑这些。” “小?京城贵女,像我这么大的,早已当娘了。” “我家娘子为何要与那些人比?”他轻笑出声,“娘子怕疼,就不要了。” 轻描淡写的语调,似乎这不过是再微小不过的事情。 “不要?怎么,你难道找别人?” 知道他不是这意思,可夏清和还是忍不住抬杠。 他轻叹一口气:“这一生,除了娘子,我谁都不要。” “这么委屈你?” “谁说的?能有娘子为伴,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人不能太贪心,有娘子就够了,哪里还能要求其他?” 他的声音很平静,静得好似对这件事经过了深思熟虑,根本不是当下能有的反应。 但是,若他一开始就不想要孩子,刚刚怎么会因为她的询问,乱了调子。 静默了几秒之后,夏清和发现,她可能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都知道?”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纤白的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襟,似乎能将布料扯破。 他握住她的手,温暖干燥的掌心,慢慢地揉捏她的手指。 “娘子说什么呢?只要娘子不想做的事情,为夫都不会逼你的。” 果然…… 他什么也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红唇轻抿了一下:“萧瑾,你知道我服用……” ‘避子丹’三个字还没有出口,他就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很轻,却透着珍视。 “娘子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 夏清和的手甚至有些抖,他对她的感情,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原以为是心细如发的他,在这件事上不够关心,所以从来不曾提起。 结果…… 她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知道这件事时,他是怎样的心情? 又是如何一点一点说服自己,决口不提,最后甚至主动要求不要孩子…… 夏清和闭上眼睛,感觉心脏又被狠狠地撅住了。 “娘子别多想,这是小事。”他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动作自然又温暖。 “如果有孩子,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她没有理会他的话,问了别的问题。 “只要是娘子生的,我都喜欢。” “滑头。” “好了,娘子。现在时机不对,我们也没有办法考虑这件事。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是真的因为时机不对,放弃讨论,还是他的心头有阴霾闪过? 夏清和不知道,可她的心脏却忍不住的躁动。 这一次,就不吃避子丹了吧? 若是可以有个孩子,即使是亡命天涯,也算是一点慰藉吧? …… 胆战心惊中,宫里还是下了旨意。 这个月初八,清泉公主夏雨绵,下嫁萧瑾。 早已知晓的事情,亲耳听到时,还是让夏清和的心抖了抖。 初八,也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 还真的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娘子不需要担心,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萧瑾面上带着笑,神色温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夏清和忍不住询问:“你准备怎么处理?” “嫁入督公府,就是督公府的人。在督公府弄死个人,算什么大事?” 死个人,确实不是大事。 可是夏雨绵,毕竟有那一层身份。 她还想说什么,门口传来春燕的声音:“小姐,属下前来复命。” 之前春燕去查夏雨绵的身份。 现在在这个节骨眼回来,很可能有重大发现! 一旦挑破了夏雨绵的身份,萧瑾和夏雨绵的事情,是否就有转机了。 夏清和几乎带着欣喜向门口的方向走去,却被萧瑾一把拉住。 “怎么了?” “娘子很高兴,是觉得夏雨绵的身份被拆穿,能带来什么转机吗?” 他的声音很温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她就是听出了一种担忧。 她的眉头皱起,回头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本身她的身份是假的,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一句话,好似凉水一般浇得她透心凉。 是啊,无论太后还是燕帝,都知道夏雨绵才是假公主。 但是他们为了各自的目的,就是要扶持这个假公主,又怎么会理会真相? 再坚实的证据也是虚无。 因为真相,从来不重要。 重要的是,上位者需要的事实。 夏清和的欣喜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可奈何,甚至还透出了眸底的丝丝绝望气息。 “虽然真假不能做什么文章,但是她的身世,很可能让我们发现不一样的情况。” “春燕是天字号的暗卫,她带回来的消息,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我怕你太过兴奋而失望,但是也不需要如此失落。” “她带来的,应该是不错的消息。” 第223章 若不是他,我早已死在去岁寒冬 他是担心她,希望太大,最后失望也太大。 读懂了他的心思,夏清和笑了起来,夹杂的些许苦涩,也不是那么分明了。 “放心吧,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受到刺激的。” 精致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她抬脚走出屋子,就看到门口的春燕。 “前辈,快请进。” 春燕看了眼萧瑾,又看向夏清和:“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 即使是最初嫁给萧瑾时,他也不曾避讳她。 现在春燕提出这样的要求,反而是让夏清和为难了。 “前辈,我与萧瑾是夫妻……” “他马上就要另娶他人。” 春燕直接打断她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变心?这件事兹事体大,小姐还是不要冒险得好。” 萧瑾是宦官,又身居高位,满手血腥。 无论朝堂还是民间,对他厌恶的人,是比比皆是。 春燕有这样的反应,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可对于一直得到他庇护的夏清和,就觉得很扎心了。 她刚要拒绝,萧瑾的声音响起:“娘子,为夫有事需要入宫一趟。” “你……” “为夫稍后就回来。” 话落,不给她开口挽留的机会,他就转身离了。 一身红衣飘扬,丝毫不显女气,反而衬得他更加俊秀儒雅。 只是看着他的背影,都让她的心头闪过各种不知名的情绪。 “小姐,不是属下多嘴。萧瑾此人手段狠辣,何况他的身份……实非良配。” 春燕说得也算苦口婆心,落在夏清和耳中,就透出了别的意味。 他对她的好,岂是旁人能知晓的? 她撩了撩唇角:“前辈的担心,我很清楚。但是不是他非良配,而是你认为他不是良配。” 一句话让春燕挑了挑眉。 好半晌,她才说一句:“小姐对他用情至深,可他……” “前辈,你为国隐姓埋名,我敬你重你。但是我的感情,请你不要插手。若不是他,我大概已经死在去年的寒冬了。” 这样说,或许言重了。 可没有萧瑾的庇护,她必将走得更加艰难。 那么,她自然也不能让护了她的人,寒了心。 春燕盯着她半晌,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这次去即墨,确实发现了线索,公主的生母,应该依然在世。” 怎么可能? 以燕帝和太后的心智和手段,断然不会允许这样的发生。 到底是怎样的以为,才会让他们放过如此重大的纰漏? 夏清和心中一动,立即开口:“前辈可找到此人了?” “时间不够了。” “没关系,只要此人活着,那么就好说。” 何况现在纵然找到了,也没有意义。 毕竟真相这种事情,现在无人在意。 “此外,属下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小姐。” 夏清和挑了挑眉,她感受到春燕的吞吞吐吐。 “前辈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当年长公主在即墨,留下了一些东西,您有必要去看看。” 离开京城? 这是她心中反复琢磨的事情。 看着萧瑾另娶他人……纵然知道他根本不喜欢夏雨绵,还是让夏清和心如刀绞。 何况夏雨绵为人阴险狡诈,又识破了萧瑾的身份,谁知道会胁迫他们做出怎样的事情? 于是留在这里,倒不如一走了之。 只是…… 这样做,是否太伤萧瑾? 这几日,离开的念头在夏清和的脑海里不断盘旋,却不敢落下真正的决定。 现在听到春燕这句话,反而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感召。 或许这就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结果,她要离开。 微微颔首,她淡声开口:“等夏雨绵嫁过来,我就离开。” 夏雨绵为妻,她为妾,夏雨绵怎么会不下狠手? 到时候,死遁离开是最好的。 不想春燕开口了:“怕是不行,即墨地处边关,而大燕和大齐的关系一直很是紧张。怕是没几日,就要在即墨开战。” 一旦开战,城门就会关闭,哪里还能进出自由? “还有多久?”夏清和听到她紧绷的声音。 “三日吧。” 三天? 还真的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三天后就是萧瑾迎娶夏雨绵的日子。 夏清和闭了闭眼睛,压制着心中奔涌的情绪。 “我知道了,会安排好相关的事宜。到时候,就要前辈为我开路了。” “属下责无旁贷。” …… 春燕离开之后,夏清和站在桂花树下良久,脑子里都是奇奇怪怪的念头。 这几日,她都没吃避子丹。 不知道上天会不会垂怜,给她一个孩子,一个让她余生可以有念想的存在。 当然,也只是一闪念的念头。 她的未来定然凶险万分,确实不是有孩子的好时机。 背后突然响起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 回头看过去是萧瑾,她立即娇嗔开口:“你干嘛故意吓我?” 萧瑾笑得温和:“明明是娘子,不知道想什么想得入了神,反而怪起我了。” 他说着将她拥入怀中:“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桂花八月飘香。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在做什么?” “一起喝桂花酿如何?” “桂花酿?” “是啊,为夫亲自给你酿。” “你还有这手艺?” 夏清和惊讶了,是真的惊讶了。 她眼里的萧瑾确实是能力出众,各方面都是可圈可点的存在。 但是做桂花酿这种事情,就多少和他有些距离了。 他对上她错愕的眼眸,笑得很是温柔:“娘子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来日方长,你会一点一点知道的。” 来日方长吗? 此次去即墨,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或许这一别,就是此去经年,山水迢迢。 “怎么了?” 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他出声询问。 “娘子是在担心……” “没有。” 她说得斩钉截铁:“萧瑾,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也相信你有解决事情的能力。” “所以,我并没有考虑你和夏雨绵的事情,在想另一件事。” 算是谎言,却又是心中想法的体现。 他的气定神闲让她安心,真正纷杂的扰乱情绪,是她对他有着极深的感情。 可国仇家恨在即,哪里容得下儿女情长? 她深吸一口气,握着他的手说道:“我需要去一趟即墨。” 第224章 到底是谁! 萧瑾眉眼中的笑意,瞬间消散,握着她手的力道也瞬间加大。 “大燕和大齐,这一战在所难免。你现在去,是为了什么?” 他的声音不若平日温和,似乎还隐隐透着恼怒。 只是被他压制得太深,若不是听惯了他平日的语气,此时还真不容易发现。 夏清和微微蹙了蹙眉:“你不想让我去?” “娘子已经嫁给我,为什么还要去即墨?” 他扣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墨色的眼眸里透着浓重的压迫感。 细看之下,似乎还有一丝不安? 不过那情绪消失得太快,快得都让她怀疑,是不是她看错了。 “娘子。” 她感觉到下巴被他捏得生疼,眉头细细地蹙起。 “前辈说,我娘亲给我留了东西,让我去看看。” “一旦开战,再想进入即墨,就很难了。” 他没说话,深沉的眼眸盯着她看,似乎想看到她的内心深处,确定她说的是否的事实。 不对劲,很不对劲。 萧瑾向来是个冷静自持的人。 唯一一次溢出骨子里的狠戾…… 她抿了抿红唇,立即察觉到,他不是单纯因为她离开而生气。 “即墨统帅是……” 他轻笑一声,语调里夹杂了若有似无的嘲弄:“娘子不是特意去看他吗?毕竟这一次大战,生死两茫茫,或许不去,就再也见不到了。” 严凌枫。 不需要继续问下去,她也能判断出即墨守军了。 只是…… 她和严凌枫早已是恩断义绝的状态,萧瑾怎么就突然这么在意? “我和他,早已死生不复相见的关系,你何必如此想?” 萧瑾愣了一下,扣着她下颌的手松口,搂着她腰身的手臂却猛地收紧。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我的人就该留在我身边。想离开,不可能。” 最后六个字,她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夏清和没有觉得愤怒,反而唇角勾起了笑弧。 她伸手环上他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胸膛,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眸看向他。 “吃醋了?” 他没有说话,看向她的眼神却是风云变幻。 每一种情绪,都指向他对她的浓重情谊。 “为了他放弃你,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而我,正好不蠢。” 她笑得很是甜美,手甚至抚上了他的脸颊。 “说过了,这一生,我都只会是你一个人的妻。” 他叹息一声,将她拥入怀中。 听到他乱了节奏的心跳,她轻轻地拍抚着他的后背,声音软糯又清晰。 “我只是因为我娘留下的东西,与任何人无关。” “另外……夏雨绵要入府了,我真不想看她。” “我出门这段时间,你正好处理了她,怎么样?” 此时,夏雨绵似乎已经成了微不足道的存在。 可夏清和明白,她是真的不想看到夏雨绵,更不想看到夏雨绵故意接近萧瑾。 仅仅是在脑海里闪过那幅画面,她就会发疯! 若是真的看到他们红烛高照,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又或者生生把自己逼疯。 明明最初嫁给萧瑾,也不过是保全自己的权宜之计。 怎么到了最后,反而成了恩爱相许之人? 天意弄人,大致如此。 若是上他花轿时,有人告诉她,她会对萧瑾情根深种。 她只会不屑一顾,现在她却想为他沉沦。 怀抱着软玉温香,萧瑾的声音再度恢复了平常的温淡。 “你这个时候走,就不担心……” “不担心。” 不等他说完,她就出声打断:“你能为了不让她成为我心头的一根刺,扎自己一刀,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背叛我。” “你倒是有信心。”他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给的。” 她笑得很甜,漾进了他的心里。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一边就是此去经年。 沉默良久,他还是出声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她花轿迎门,我策马离去。” “你还真的是狠心。” “夫君舍不得我伤心,自然会让我走。” 一声‘夫君’软了他的心,更让他无从拒绝。 对上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她要星星,给她月亮都觉得,是委屈了她。 “让十九跟着你去。” “有春燕前辈,没事的。” “不让十九跟着,你也别去。” 算不得多么坚定的语气,偏偏就有着无可转圜的态度。 夏清和明白他的意思,还是点了头:“可我带着十九走了,怕是有人过问不方便。” “几天而已,不会有事的。” 她皱着眉头,神色还是透着担忧。 他轻笑一声:“这么担心,那就别走了。” “萧瑾!” “啧,不随你的意,就不是夫君了?”他长指轻轻地点着她的额头,眉眼间都是宠溺。 夏清和也觉得有点过分了,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又乖软地喊了声:“夫君。”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给我出难题吧。” “那夫君能不能解决这件事?” “不能怎么办?为了我家娘子,必须能。” 她的脸贴上他的胸膛,耳畔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我看看什么情况,立即就会回来。前后大概也就五六天的时间,你别担心。” “为夫真想陪你同去。” 低低的叹息一声之后,她什么都没有说。 萧瑾迎娶夏雨绵,夏清和负气离开,算得上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他们一起离开,那就是欺君大罪! 她将眼泪逼了回去,抬头看他时,笑颜如花。 “几天而已,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三天时间,你要不要好好陪我?” “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每一天,我都会好好陪着娘子。” 情话醉人,而温柔,最是撩人心。 夏清和之前总觉得,甜言蜜语无非是哄着人玩的。 现在沉醉期间,她才知道,什么叫,一言就能甜人心。 “那今天就先陪我出去走走吧?说起来,成婚这么久,你好像都没有认认真真陪我出去走走。” 每次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杂事。 萧瑾看着她笑了:“是为夫之错,这就陪你。” 他们刚刚走到院门口,管家匆匆来了:“督公,有客人。” “赶出去,本督今天不见客。” 他拒绝得干脆,夏清和还想劝一句时,管家已经支支吾吾开口了:“督公还是去见见吧。” “谁?” 凉凉的一个字,已经显示出了他的不满。 偏偏管家挡在那里,就是说不出访客的名字。 萧瑾和夏清和都意识到,这个访客不简单。 萧瑾更是眯起眼,嗓音发寒:“怎么,本督的话不管用了?到底是谁!” 第225章 你的生母,尚在人世 “是……清泉公主。” 管家说话时,向着夏清和看了几眼。 她面上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是各种情绪起起伏伏。 夏雨绵这时候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还被打扰了甜蜜的相处时光。 真的是,想想都觉得不满! 萧瑾低眸看着她的神色,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不想见,我们直接走就是。” 这样也可以? 他看到她略显错愕的神色,挥手示意管家离开。 等脚步声消失,他才缓缓开口:“有什么不可以?娘子不想见,就不见。” “啧,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任性了?” “如果为夫连娘子这点小愿望都满足不了,怎么护娘子百岁无忧?” 百岁无忧吗? 真的是最美好的承诺。 她撩了撩唇角,也明白过来。 夏雨绵悄无声息入门,可见是私自出宫。 即使萧瑾不见她,她也不敢去告状。 夏清和想通其中关窍,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去见见呗,来都来了。说不定,我们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现。” 他还想劝,她已经牵着他的手,向着前厅的方向走去。 宠她几乎已经成了本能,纵然萧瑾觉得没有见这一面的必要,还是没有阻止。 前厅。 夏雨绵坐在桌边等候,听到脚步声,她立即满脸笑容地看过去。 结果她看到萧瑾牵着夏清和走了进来。 两个人男子俊美无俦,女子娇媚可人,端得是一对璧人。 可越是如此般配,越是让夏雨绵心头恼怒愤恨。 凭什么,已经被褫夺封号的夏清和,能得到萧瑾的在意? 嫉妒是一把火,丁点火星就会成为燎原之势。 “萧瑾,我来看看你。” 夏雨绵身材娇小,外表又是小家碧玉的姿态,很容易惹人怜爱。 她此时更是一脸娇羞的表情。 被看到,不知道会吸引多少人的注意。 可惜,眼前的萧瑾、夏清和,对她都不会生出任何怜惜之感。 夏清和坐到主位上,端着茶盏默默喝着,压根没有打理的意思。 萧瑾看了她一眼,也走了过去:“娘子,这是我的茶。” “哦,我喝了。”她说得理直气壮。 他轻笑一声,眉眼间都是宠溺的神色。 旁边的夏雨绵,意识到自己完全被忽略了。 他们旁若无人的姿态,让她心生恼怒。 压了压心头的不满,她笑着开口:“姐姐还真的是千娇百宠长大的,现在都是如此任性。出嫁从夫,怎么能如此任性?” “本督乐意宠着,公主有意见?” 萧瑾的面上浮着淡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却透着明显的凉意。 尤其是落在夏雨绵身上,更是无比寒凉,似乎想在她身上射出两个窟窿。 被他这样盯着,她也忍不住背后冒寒气。 不自觉地退后一步,但是也只有那一步,夏雨绵又笑着开口了。 “怎么会呢?姐姐和我关系莫逆,我自然是希望她好的,只是……” 她话锋一转,视线落在夏清和身上:“姐姐也要注意身份,不能恃宠而骄。否则,只怕是得不偿失。” “所以,公主是来教训我的?” 夏清和额头上的伤依然存在,却没有了之前在宫中,对夏雨绵的唯唯诺诺。 夏雨绵神色几变,最后还是淡笑出声:“姐姐,现在是一点不担心了吗?” 她口中的担心是什么,夏清和自然清楚。 但是她心里明白,夏雨绵现在是不会说的,自然也没有了最初的慌乱。 “公主,现在和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若是要说出去,怕是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了。” “你……” 夏雨绵脸色几变,完全没有想到夏清和会这么说。 “公主。” 萧瑾淡淡开口了:“你是无召出宫吧?若是太后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 太后与夏雨绵,看似温情脉脉的祖孙俩,但是细看就会发现,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正常。 现在他这么说,也无非是诈她。 但是心虚的夏雨绵,神色立即就变了。 几秒钟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太后最疼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说我的。” 萧瑾没有说话,唯有一双凤眼淡淡凉凉地看着她,逼得夏雨绵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眼看她的气焰低了下去,夏清和开口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送你回宫吧。” “你说什么?” “公主金枝玉叶,一个人随便走,我们真的不放心。” 夏清和微微笑着,看着夏雨绵变色的脸,心情极好:“不如就让我们送你回慈宁宫,如何?” 夏雨绵怎么敢? 她请旨嫁给萧瑾,已经惹怒了太后。 现在再被知道私自出宫,天知道会有怎样的惩罚等着她。 瞬间她的眼神里闪过不安,甚至是恐惧。 萧瑾、夏清和是什么人? 这一点的破绽,足以让他们看个清楚,也让他们展开足够多的联想。 两人对视一眼,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夏雨绵身上。 “真公主假公主,三年了,我从来没有和你讨论过这个问题。” 夏清和撩了撩唇角,透着几分慵懒。 “不过我觉得,现在也该是说说的机会了。” “你说大齐费尽心思,将我调包,怎么就那么轻而易举地丢了你?” “正常情况,不该将你养在大齐。” “合适的时机用来交换吗?” 很多事情之前不曾想,现在想来,才发现破绽那么多。 朝中能人无数,怕是早已有人参透她们的身份了。 无非是因为燕帝和太后愿意认下这个赝品,那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毕竟…… 长公主和战神的事迹,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传说了,还有多少人放心上? 夏清和心思变换之际,夏雨绵内心也是波涛汹涌。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夏清和唇角的笑意加深,眉眼之间却带着淡淡的嘲弄,“见过长公主之人,都说我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你真的觉得,一句精心谋划,就能将一切带过?” 夏雨绵知道身份的问题,辩解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了。 不过…… 她冷笑出声:“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又如何?你没有证据,翻不了案。” “是吗?我怎么听说,你的生母,尚在人世。” 第226章 你非一个,利用你的人不可? 简单几个字,让夏雨绵的脸色彻底变了。 上位者不在意她的身份是一回事,当昭然若揭的事实摆在那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从一开始,她就清楚知道自己是棋盘上的一粒棋子。 但是生活方式的彻底改变,和高高在上的荣耀,引得她自陷棋局。 现在想逃开,早已是没有可能了。 她不在乎是否满盘皆输,却无法接受被操纵利用的结局。 深吸一口气,夏雨绵冷眼看着夏清和:“这种话可不能乱说,长公主去世人尽皆知。” 夏清和凉凉地看着她,显然没有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胡搅蛮缠地纠结下去的意思。 夏雨绵心头一颤,又看向萧瑾:“你也信她这般荒唐的言语?” 他根本没有看她,视线一直落在夏清和身上。 不过倒是没有完全无视她,淡淡出声了:“本督不信本督的夫人,难不成信你?” 一句话噎得夏雨绵无从说起。 好半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一个公主的身份,并不能说明什么。” 说到这里,她轻笑一声:“要真的这个公主的身份有用。” “三年前,你不会入庵堂。” “现在,我也不需要自请嫁给萧瑾。” 言外之意,不清楚。 但是对嫁给萧瑾这一点,还是有着遗憾的。 不过想想也是。 纵然萧瑾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又兼任锦衣卫指挥使,可以说权势通天。 只不过阉人的身份,让他招来很多骂名,也让他身边的人备受诟病。 像夏雨绵这般,从一开始就想通过旁人,步步上位的人而言,确实是不满意。 可惜,无人在意。 她的愤怒更像是打在棉花上,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而沉默的萧瑾、夏清和,明明什么交流都没有,却自有一种默契。 夏雨绵感觉,他们之间好似真的铜墙铁壁,半分无法靠近。 这种感觉让她懊恼,更让她愤怒。 但是一想到,她嫁到督公府,成为督公夫人,夏清和就是一个妾室! 那时候,想怎么磋磨不行? 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笑着开口:“姐姐和督公感情深厚,对我不满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我们缘分特殊,以后又是一家人。” “姐姐,你还是不要闹的为好。” 语调之中,暗含威胁之意。 夏清和轻笑一声,放下手里的茶盏,抬眼看过去:“夏雨绵,你对三日后,花轿能抬入督公府这件事,很有信心。” “难不成这里面,还能出现什么变数吗?”她笑得随意,紧握的双拳,却泄露出她的不安。 “也不会有什么变数。毕竟公主三年安分守己,从不曾和人过多接触。这么一来,自然也不会有人抢婚。” 抢婚? 突然出现的两个字,让夏雨绵愣了一下。 三年,她还真的不曾和什么男子有过多接触。 即使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严凌枫。 他们的接触也屈指可数。 不仅是因为他心中有夏清和,更是因为太后…… 想起三年生活的凄楚,她的愤怒在心头蔓延,面上的神色却越发淡然。 “牙尖嘴利,解决不了问题。”她看着夏清和,“难不成,现在你们想卸磨杀驴吧?” 夏雨绵冷哼一声:“我要真的出了事,你们也别想好过。” “公主这么自信,今天就不会来督公府了吧?”夏清和的眼神淡淡静静,“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今日可不是来找你的……” 她笑着看向萧瑾:“马上就要大婚了,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特殊准备的。” “毕竟成亲嘛,一辈子一次的大事。” “还有,督公的聘礼什么时候送到?” 当时夏清和嫁给萧瑾时,人人都不看好。 可是他送到永和宫的几大箱聘财,却是惊呆了众人的下巴。 那些东西不仅价值连城,更是有不少孤品和绝品。 最初听到时,夏雨绵就很是嫉妒。 只是那时候,她还以为萧瑾是个阉人,自然觉得不过是障眼法。 现在就不一样了,她马上要嫁给萧瑾,迟迟等不到聘财,心里就开始不安了。 于是,她今天特意来这一趟。 就是想知道萧瑾准备了什么。 若是不如夏清和当日的聘财,也好早做处理。 可惜她的期待,在萧瑾那里,注定会落空。 “所以,公主是来讨要聘财的?”萧瑾扯唇一笑,懒散又不屑。 尤其是‘讨要’二字,让她面色彻底变了。 “你什么意思?” “京中,人人皆知,我为了迎娶清和,散尽家财。现在……拿不出给公主的聘财了,你只能委屈一下。” 拿不出? 她的眼睛睁大,各种情绪在里面闪烁。 最后她看着萧瑾,眼神里透着恼怒。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公主是听不懂吗?那日后,怕是你会有更多听不懂的话。” 赤裸裸的嘲弄,没有半分掩藏。 尤其是眼神里的不屑,清晰地让人发怵。 她咬了咬唇瓣,还想说什么,夏清和已经懒懒开口了。 “公主,难道嫁给萧瑾,是为了聘财?那你就该重新考量了,毕竟你们这桩婚事,牵扯的事情是在是太多了。” 确实是牵扯多。 至关重要的是,她是威胁夏清和,才让夏清和一起去求太后下的懿旨。 现在变成这样,反倒是让夏雨绵进退两难。 闹……她当时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聘财。 不闹……堂堂公主的聘财,竟然是没有,她的颜面何在? 两种情绪交织之下,她面上的神色也复杂到了极点。 反倒是萧瑾、夏清和神色淡淡,根本不觉得眼前的事情有什么问题。 夏雨绵怒极反笑:“很好,没有聘财,不是吗?本公主不在乎。” “那公主在乎什么呢?”夏清和托腮看着她。 “自然是萧督公的真心。” 她笑着看向夏清和:“姐姐是无可奈何之下,选择了萧瑾,作为挡箭牌。” “我就不一样了,公主之尊,下嫁于他。” “除了爱,还能是什么呢?” 夏雨绵满眼深情地看向萧瑾:“我们之间的不同,从一开始就奠定了。” “难道,你非一个,利用你的人不可?” “而放弃,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吗?” 第227章 你是不是还想着萧瑾? 夏清和散漫的笑意,透出了几分寒意。 她并不认为,这简单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会让萧瑾的内心引起波澜。 不说他们感情深厚,单说夏雨绵的别有目的,就让萧瑾不可能会有所动摇。 但是…… 怀疑这种东西,是颗种子。 一旦种下去,就会生根发芽,甚至成为参天大树。 “公主的真心,本督可要不起,你还是留着吧。” 夏雨绵不恼不怒:“来日方长,你总会知道的。”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开。 随着她走出前厅,屋子里变得安静无声,萧瑾、夏清和谁都没有打破沉默。 有一种他们享受这种安静的静谧感,偏偏又夹杂着无所适从的焦灼感。 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在拉扯之下又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最后还是夏清和打破了沉默:“我当初自请嫁你……” “不重要。” 他的声音很淡然,却又是不容人反驳的肯定。 “无论你当时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想办法,让你嫁给我。” 面对这样的答案,反倒是她懵了。 夏清和眨眨眼,不确定开口:“你……” “你以为,我真的,遇到谁,都会问她要不要当我媳妇吗?” 明明是曾经幼年的玩笑,在记忆中早已褪色,使得她再见他时,都不曾想起。 这一刻,却又毫发毕现地出现在她脑海里。 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她忍不住脸上微微发烫。 “那时候也太小了。” “后来我也见过你,只是不知道。” 萧瑾身上有着很多的秘密,是夏清和不知道的,也是她现在不敢问的。 知道太多,她怕她根本无法离开。 …… 长安街。 萧瑾牵着夏清和的手,走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面上浮着淡笑。 不若平日那般笑意明显,眼神的真意却是无法比拟的。 “你怎么会带我来这里?”夏清和很是有点惊讶。 她眼中,他是彻头彻尾的权臣。 精心谋划每一个步骤,哪里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牵着她的手慢慢走着:“那你喜欢这里吗?” 对他的不答反问,她也没有在意,而是直接给出了答案。 “人间烟火气,最是抚人心。我喜欢这里,热热闹闹的。” “人多,热闹。” 简单四个字,说尽了这里的一切,又像是,将他所有的情绪深深地压下。 到底是怎样的孤寂,才会需要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一点温暖? 握着他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萧瑾,我会很快回来的。” “我知道。” “等一切结束了,我们也可以热热闹闹地过生活。” 还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有他们自己的家。 只是这些,她没有说出来。 那样的祈愿太过美好,一旦说出来,她怕他们都没有分别的勇气。 他轻笑一声,眉眼间的温柔更加明显。 “娘子可要早早归来,为夫会想你的。” 两个人从天亮走到天黑。 傍晚时分,烛火盏盏。 她靠在他的肩膀,轻声说道:“你会想带我,从天黑走到天亮吧?” “累了?那我们回家。” 他温柔的声音让她心头一颤,说不出的软。 “我走不动了。” 娇软的声音,乖巧的面容。 萧瑾的长指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撒娇?” “我就是累了。” “我抱你。” “不要。” 他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但是明显是在问她要如何。 “你背我回去。” 见他不说话,她觉得确实有点过分了。 暗中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们,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为,怕是会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她准备继续走时,他已经走到她面前蹲下。 夏清和笑着趴在他的背上,手臂若有似无地勾住他的脖子,脑袋蹭蹭他。 “你不怕被人看到?” “娘子不就是想让人看吗?” “谁说的,现在天都黑了。我们走一些暗的地方,不会有人发现的。” 明显自欺欺人的方式,萧瑾却没有拒绝,选择不那么光亮的地方,一步步背着她往回走。 她趴在他的肩头,轻声说道:“萧瑾,等我回来,我想揭穿夏雨绵的身份。” 不仅是夏雨绵嫁给萧瑾,更是因为,夏清和要证明自己的身份,让长公主和战神在地下安眠。 萧瑾似乎顿了一下,但是并不明显。 要不是夏清和趴在他背上,怕是也不会发现。 “好,我会做出安排。” “这么短的时间,你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我是不是太为难你了?” “为娘子的事情,自然要赴汤蹈火。” 标准的花言巧语,偏偏从他口中说出,就是那么让人信服。 “萧瑾,你对我,真的很好很好。”说到最后,好似一声喟然长叹。 让人怀疑,她并不是在对他说。 萧瑾神色淡淡:“都对你这么好了,你就不该生出离开我的心思了吧?” 夏清和的心头一颤。 她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却因为贪恋他的温暖,一次次留下来。 现在被他这么说,心头涌上的是不可名状的情绪。 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会不会觉得,我不知好歹?” “曾经的你,娇艳明媚。我一直希望,你能变回原本的样子。” 那时的她,很是明媚,笑得好像一个小太阳。 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最大的善良,也是最大的包容。 那样的她吸引着很多人,也让萧瑾将她放在心里,再也拔不出了。 晚了一步,她成为假公主,在庵堂受尽折磨。 萧瑾不是没有去看过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带她一走了之。 可是…… 先皇后的突然暴毙,燕明轩的未来……都是他肩头的重担,舍不掉,也放不下。 等他终于在宫中站稳脚跟,可以对她好时,严凌枫将她接回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又是那般阴差阳错。 他轻轻地往上颠了颠她,笑着开口:“娘子,你怎么会不识好歹?你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为夫才会担心你。” “你……” “我只希望你平安喜乐,其他都不重要。” 最简单的心愿,又是最难实现的。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 走过一条小巷时,突然听到了争执的声音,是个愤怒的男人—— “你是不是还想着萧瑾?” 第228章 红樱姑娘来了 萧瑾、夏清和,两个人齐齐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这里……似乎是红楼的后院。 红色的灯笼挂在院门之上,搭配着熹微的月光,能隐隐约约看清楚他们的轮廓身型。 是陈玄和红缨。 夏清和微微抿唇,突然觉得他们不该继续往前走了。 偏偏萧瑾不以为意,脚下步子半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继续向着前面走。 她忍不住小声说:“你不觉得尴尬吗?我们换条路吧。” “为什么尴尬?”他淡声说,“他们觉得能在这里吵,自然就不会在意被人听到。” 是吗? 夏清和怀疑。 不过陈玄和红缨的状态,显然都很激动,或者他们压根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走过暗巷。 “你在胡说什么?” 红缨抬高声音,眼神里透着委屈。 “我胡说?”陈玄冷笑,“如果不是我拦着,你怕是早就去了督公府了吧?” 一巴掌摔在陈玄脸上,算不得重的力道,却凉了他的心。 她打完之后也后悔了:“我……” 话还没有说完,萧瑾背着夏清和,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这一幕让红酒雾蒙蒙的眼睛,再也藏不住泪水,她一个转身回了红楼。 只剩下站在原地的陈玄。 萧瑾背着夏清和,并没有理会的意思,就那么准备从陈玄身边走过。 “萧督公不说点什么吗?” 嘲弄的语调,却透着诉说不尽的自嘲意味:“两个公主自请下嫁于你,还有名动京城的红楼花魁,情系于你,真是让人羡慕。” 陈玄长得很好看,是大部分女人一眼就能爱上的人。 尤其是他家世好,有京城第一才子之称。 不仅如此,他会玩,不是纨绔子弟的胡闹。 而是从古琴到牌桌,就没有他做不了的。 是名门贵女的梦中情郎,也是游戏江湖之人的入幕之宾。 这样的男子,在感情路上,从来不曾吃亏,偏偏就是栽在红缨身上。 或许也不准确,而是被萧瑾挡了道。 他看向萧瑾的眼神,透出了几分不满。 可萧瑾是什么人? 向来不愿意多解释什么,更遑论这样的事情。 夏清和看到陈玄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直接开口:“陈公子,我要是你,就先去劝红樱姑娘。”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向她。 她耸耸肩:“哄女人嘛,总是不能隔夜的。否则不是被别人哄走了,就是自己想通了。” “这一点,陈公子应该了解吧?” “要不是萧瑾不哄她,你们也不会在一起。” 一句话,让陈玄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里似乎都透出不善。 萧瑾眯了眯眼睛,夏清和能感受到他的蓄势待发。 她的脸颊轻轻地蹭了蹭他,才继续说了下去。 “她出身青楼,最忌旁人说水性杨花。” “你那么高调,已经让她颇受非议。” “结果你刚刚还说她想萧瑾,她心里指不定多难过呢。”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陈玄自然明白。 他冷嗤一声:“你倒是个好心的。” “不是好心,万一你不要她了,她回来缠着萧瑾,我嫌烦。” 她皱了皱眉,似乎是真的想到那样的情况,觉得很烦。 陈玄冷笑一声:“所以,你这是要我,帮你扫平障碍?” “你可以不哄啊,你不在乎就行。” “你……” “陈公子。” 一直没有开口的萧瑾说话了:“我娘子好心劝解,你若不想听,也无所谓。” 淡然的语调,就是透着威压。 陈玄自然是不怕他,四目相对,突然冷笑出声。 “萧督公,说起来,真的是厉害。还有两日,就要再次大婚。” 他的视线扫过夏清和,又重新落在萧瑾面上。 “听说你这如珠如宝的娘子,要成为妾室了,就这么认了?” 漫不经心的语调,却透着无尽凉薄的嘲弄,刺得人心头发寒。 可惜萧瑾是什么人? 他早已习惯了,这世上各种冷漠指控,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影响了心思。 “陈公子若是说完了,就让开吧。” 陈玄挑挑眉,似乎对他这样说,很是惊讶:“你……真的不打算做什么?” “与你无关。” 简单四个字,噎得陈玄无话可说。 夏清和又凉凉出声了:“陈公子,还在这里浪费时间,是真的不担心……红樱姑娘,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吗?” 他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萧瑾继续往前走,步履沉稳,神色淡然,好像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在意。 夏清和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小声问:“你该不会想,去哄红缨吧?” 他低笑一声:“为夫不敢,怕娘子责罚。” “不敢?你的胆子可大着呢,指不定在想什么。” “想我背了娘子这么远,会不会有奖励。” “你要什么奖励?” “娘子给的,都是奖励。” 她轻笑出声,享受着两人独处的时光。 长街漫漫,彼此相伴,就是最美好的事情吧。 …… “明天,你就要娶她了。” 夏清和的声音很轻,也很淡,似乎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是她心里明白,真的是各种滋味在心头。 即使知道他的心里只有她,而明天所谓的大婚,也不过是各方试探的结果,或者说是平衡状态。 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漫上无数复杂的情绪。 萧瑾将她揽入怀中:“很担心?” 她摇摇头:“不担心,我知道,你不会喜欢她。” “那为什么这么失落?” “大概……”她顿了顿,笑了,“是一种占有欲。只要想到,你和别人沾染上关系,我都不开心。” “放心,等你回来,我就会把所有的问题解决了。” 她动了动嘴,似乎想问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到最后,夏清和只能保持沉默。 太后将夏雨绵嫁给萧瑾,自然有她的目的,哪里是那么容易摆脱纠缠的? 他真说,更多的是在宽慰夏清和的心。 她不能反驳,也不敢反驳。 否则,她不确定,明天她会不会做出,不该有的行为。 两人靠在一起时,十九走到门口的方向:“督公,红樱姑娘来了。” 第229章 为奴为婢……我都是愿意的 红缨? 夏清和扭头看向萧瑾。 外界传言,红缨是萧瑾的红颜知己。 名动京城的花魁名妓,卖艺不卖身,不知道让多少人动心,却对萧瑾心心念念,甚至不在意他是个阉人。 可…… 传言这种东西,向来做不得真。 想到昨晚,红缨和陈玄的纠纠缠缠,夏清和忍不住皱眉。 “难不成他们真的闹掰了?然后,红缨就来找你了?” 想到昨晚陈玄的眼神,夏清和真不觉得,他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萧瑾的神色很淡,似乎对红缨的出现没有任何兴趣。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无须理会。” 淡漠,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像萧瑾这样的人,落入他心里的,自然是底线,是不可侵犯的存在。 但是,若走不进去,举手之劳,他都不会去做。 这一刻,夏清和突然觉得红缨有点可怜。 同时她也觉得,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么就不该让红缨有任何幻想了。 “上门就是客,不理会不合适。再说,她之前也算帮你实施过计划,太冷漠不合适。” 夏清和试图说服他,萧瑾挑了挑眉梢。 对上他探寻的眼神,她轻笑一声:“你不会觉得,我要对她做什么吧?” “娘子想做的事情,告诉为夫就行,为夫替你动手。” “……”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明明就是随意的对话,也能撩动她的心思? 到底是他变了,还是她变了? 无从追究的事情,她自然不会白费心思。 “好了,别闹了,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率先站起身,低眸看着他。 萧瑾自然也不可能继续坐在原地,牵着她的手去了花厅。 红缨在发呆,看到他们出现,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挤出了笑容。 “萧瑾。” 他牵着夏清和的手坐下之后,才看向红缨。 俊美的脸上浮着一层淡笑,却藏不住那种疏离感。 “有事?” “我……” 红缨突然觉得不知从何说起,她甚至有点后悔出现在这里。 静默了几秒,她看向夏清和。 夏清和慢悠悠地喝着茶,既没有开口的打算,也没有质问的意思。 好像萧瑾和红缨的事情,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这样的情况,让红缨不自觉粗了蹙眉。 “夏清和……” “她是我的娘子,你该称呼她一声,萧夫人。” 淡淡的一句话,让红缨所有的言语,似乎都堵在了嗓子眼里,半个字都说不出。 夏清和倒是不以为意:“不过一个称呼,红缨姑娘不愿意那么喊,也无所谓。” 随意的姿态,并非不在乎她和萧瑾的关系,反而是一种他们状态很笃定的姿态。 面对这样的情况,红缨的心凉了半截。 可已经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离开吧? 深呼吸一次,她看向他们:“明天,萧瑾就要娶别人了,萧夫人真的不在意吗?” “看来他娶妻的事情,还真的是传遍了整个京城,红樱姑娘都知道了。” 夏清和神色淡淡,显得对这件事很是不在意。 越是不在意,越是让红缨觉得愤怒。 她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声音都透出了几分不满。 “你就如此不在意吗?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 “红缨姑娘,是来为萧瑾鸣不平的,还是来质问我的?” 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就被夏清和打断了。 她眉眼微垂,看着眼前的热茶,唇角却勾了起来。 “你说我对他明日大婚,无动于衷。” “是觉得这样说,能让他觉得你贴心吗?” “红樱姑娘,你都知道他有不得已娶别人的苦衷……” “作为他的妻子,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每一个字都淡淡的,组合在一起,却成了锋利无比的刀刃,刺入了红缨的心脏。 她凭什么觉得,她都能看透的事情,夏清和不知道? 萧瑾、夏清和恩爱情深,在京城也有不少传言。 只是红缨的心里,总是还有那么点幻想。 他们身份差别那么大,又都是骨子里极为骄傲的人,说不定哪天就分开了。 听说太后为萧瑾赐婚夏雨绵时,她很激动,感觉得到了重新回到萧瑾身边的机会! 为此,她和陈玄发生了冲突,偏巧还被萧瑾看到。 她以为萧瑾会去找她,可等了一天,却毫无消息。 抿抿唇,红缨压制着心中繁乱的心思。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夫妻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 “你……” “红樱姑娘。”夏清和放下茶盏,看着她,“如果我是你,就紧紧抓住陈玄。否则,你这辈子不会遇到第二个,对你如此死心塌地的人。” 说起来,陈玄也是无数人眼中的花花公子。 身边女人无数,风月场所的常客,更是不少惊才绝艳之人的入幕之宾。 偏偏这样一个将感情是视作儿戏的人,对红缨动了心思。 不说一改之前的风流浪荡,对她更是百依百顺。 以至于不少好事之人,设下赌盘,下注他们何时分开。 现在赔率不断高涨,就是不曾有分开的消息,让众人对陈玄的认真敬佩。 更别说陈家为了分开他们,采取了不少的手段,陈玄硬是顶住了。 再看红缨,怎么都显得—— 不值得。 红缨的脸色摆了摆。 不是因为夏清和那句话,而是因为隐含于内的嘲弄。 她若真的对陈玄一心一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紧紧地咬着牙,她才忍住了眼泪。 “萧瑾。” 纵然没有哭出来,她却是眼尾泛红,声音沙哑:“我们相识一场,你就任她这般揣测我?” 萧瑾淡淡凉凉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她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挤出一句:“你也是这么想的?” “你来做什么?”萧瑾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问她的来意。 红缨突然觉得无力,明明她也有机会成为萧瑾的枕边人,被他呵护。 即使他身有残缺…… 现在…… 她红着眼,还是忍不住将自己垂落到尘埃里。 “萧瑾,你竟然能娶别人,还能纳妾,就不能将我留在你身边吗?” “只要你肯接受,为奴为婢……我都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