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宁之帝王纪》 第1页 [古装迷情] 《天宁之帝王纪》作者:眉毛起飞【完结】 他原来是提着酒扬鞭策马奔赴万里黄沙的少年郎,后来是下着棋弯弓射箭跪坐九重宫阙的帝王将。 卫云苍十岁那年被一道圣旨送去了北境,他的母亲自尽而亡,他十四岁就上了战场,皇天不负有心人,十五岁的他在北函关之战中一战成名,十八岁获封北境战神,二十三岁才得以重返上京。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回到上京之前,原本斗得如火如荼的晋王与淮王双双陨落,上京储位之争再次拉开,人淡如菊,醉心音律的沉王的背后,竟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面对身边人的背叛,他该如何选择,还好有儿时挚友陪伴在侧,山河重整,他再次披甲上阵,抵御外敌,最后的结局却被他人打乱,不得已从头开始,这一次,他要为自己而活。 当一切静到尘埃里,原来,他的一生都在被别人操控,那个人,究竟是爱他,还是将他玩弄于手掌…… 而他的亲生母亲究竟是谁? 他的母亲告诉了他这世间能随心所欲的事情寥寥无几,他的父亲告诉了他这世间能表露在外的感情屈指可数。 他也曾年少,只是后来失去了母亲,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兄弟姊妹,失去了血脉至亲,知道了何为背叛,明白了何为利用,懂得了什么是帝王心术,什么是江山似锦,他看清的不仅是世态炎凉,更是山河锦绣。 主要人物介绍 卫云苍:大燕五皇子岐王,文胥皇后之子,十岁发配北境,十四岁上战场,十五岁北函关之战一战成名,十八岁获封北境战神,二十三岁才得以重返上京,为查明文胥皇后去世的真相,不得已陷入权力的漩涡…… 卫云艾:大燕三皇子晋王,殷贵妃之子,娶南笘堂颜柒为妃,曾与淮王相争,势力庞大,后被人所害,失去双腿,选择助卫云苍夺储…… 颜柒:中州南笘堂少堂主,后继任堂主,大燕晋王妃,北疆昭元公主,西翟国师璇玑真人亲传弟子,北朔王弟颜劭义妹,南羌上柱国挚友,与卫云艾相遇,嫁入大燕皇室…… 梅公子:大燕赤龙卫指挥使,文帝的义子,手段很辣,深谙权力之道,深的文帝信重,与卫云苍少年结识,情义深重,自卫云苍回京后,便一路帮扶…… 卫云蔓:大燕懿城公主,沐夫人之女,年幼被人所害,远离皇城,后赴上京,曾于晋王府做婢女,后于文帝寿宴认命身份…… 朱赪:大燕北境军军师,岐王府谋士,与卫云苍亦有情义所在…… 容宓:岐王府谋士,与卫云苍相识于北函关之战,北溟容氏族女,为寻找兄长容与,离开北朔,在卫云苍身旁再进行寻找…… 大燕皇族 皇帝:燕文帝 皇后:秦皇后 先皇后:穆兰乔——北疆栖梧公主——文胥皇后 皇太后:秦太后 四妃:殷贵妃、迟德妃、虞淑妃、楚贤妃 长公主:卫姝——麟雁公主——雁州军统领 皇三子:卫云艾——晋王——殷贵妃之子 皇五子:卫云苍——岐王——文胥皇后之子——嫡长子 皇六子:卫云藤——淮王——秦皇后之子 皇九子:卫云苏——沉王——虞淑妃之子 皇十一子:卫云荼——胤王——迟德妃之子 皇十四子:卫云蓝——玄王——楚贤妃之子 大公主:卫云荻——洛城公主——殷长晞之妻 七公主:卫云蔓——懿城公主——沐夫人之女 十公主:卫云葵——连城公主——北朔王后 大燕八大家族 纳兰家——八大家族之首——东都纳兰氏一脉 大公子:纳兰朝——国士府大学士——大燕密探统领 二公子:纳兰暮——左相——西境军统领 / 秦家——大燕第一望族 家主:秦相爷——右相 主母:魏国夫人 大公子:秦怀明——国士府学士 大小姐:秦昭昀——上京第一才女——宫疏烨之妻 / 宫家——胤王 家主:宫寒——大司空 主母:赢国夫人 二夫人:宫疏敏生母 大公子:宫疏烨——嫡长子——国士府学士 大小姐:宫疏华——嫡长女——上京第一美人——纳兰暮之妻 二小姐:宫疏敏——庶出——楚亦轩之妻 / 楚家 家主:大司马 主母:沛国夫人 大公子:楚亦宸——庶出——国士府学士 二公子:楚亦轩——上将军——嫡出 / 沐家 家主:沐廷——御篁阁阁主 主母:翕国夫人 大小姐:沐瑛——嫡长女——胤王妃 二小姐:沐晚——庶出——沉王妃 三小姐:沐珮——嫡出——迟浔之妻 表公子:沐枫——外戚——上将军——骠骑五将之首 / 虞家 老太爷:虞泰——御篁阁阁老 家主:镜悬府使君 主母:俶国夫人 大公子:虞丞桉——镜悬府少使 / 迟家——军武世家 主母:晏国夫人 二夫人:迟清、迟沚生母 第2页 大公子:迟浔——骠骑将军——嫡长子 二公子:迟清——禁军教头——庶出 三公子:迟沚——禁军教头——庶出 / 殷家——军武世家 大公子:殷长晞——禁军大统领——洛城公主驸马 楔子 中元二三零年。 燕文帝九年。 大燕上京皇城。 大雪纷飞。 高大的宫墙威严庄重,肃穆之感油然而生,在白雪的覆盖之下有了片刻的静谧,空旷之处更是没了人烟,大抵是天寒地冻的,宫中的贵人们实在无心出门。 凤翔殿内,奢侈又不失风雅,有一女子坐于镜前,偌大的宫殿竟只有此女一人,只见女子轻抬双手,卸下发间金饰,步摇轻晃,自有风华,一袭长发在卸下最后一个簪子的瞬间,倾泻而下。她的眉间微微有了动弹,唇间隐隐发白,一双黑色的眸子似无尽的深渊,却又写满了悲凉。 女子起身,双手放在身前,如牡丹般雍容华贵,又如青莲般不失君子之气,抬腿竟是赤脚,冬日冷冽,她一步一步走于殿门,停下了步伐,此刻已能感受到冷风袭来,长发翩然而起,她缓缓解开腰带,抬手便脱下那厚重又贵重的衣袍,她身着白衣,长发飘飘。 身右放有一把黑色的剑,看起来已有许多年月,她抽出长剑,目光坚韧,一步一步踏过殿门,向苍茫白雪而去,背影中透露出秋的萧瑟。 衣袂翩翩,白衣袭地,行走于冷风中,薄衫披身,赤脚踏雪,长发飘飘,女子手握长剑于雪间划过,一身白雪似画中人,抬头仰望苍穹,亦是白茫茫一片,眼眶中的泪水打转,这是她最后的柔软,但却丝毫不曾滴落,这是她最后的尊严,冷风袭来,发丝从双颊上划过。 她闭上了眼,也是永久的闭上了眼,提起手中长剑于颈间,轻轻划过,血染了衣裙,染了白雪,鲜血在满地的白雪间化开,四方行走,天地苍茫间一点血色,妖艷,凄凉…… 「奉天承运,文帝诏曰,中元二三零年,燕文帝二十一年,大燕皇后卫穆氏薨,朕知其生前贤良淑德,怀瑾握瑜,蕙心纨质,敬老慈幼,为大燕忠臣良后,今病逝于殿,朕心中悲痛,甚为惋惜,故追封文胥皇后,以告慰逝者之灵,特举国哀悼,素斋三月,钦此。」 「奉天承运,文帝诏曰,皇五子岐王云苍,年幼丧母,稚子无辜,朕心无言,此上天有好生之德,特命皇五子岐王云苍赶赴北境,封北境军统领,赐北境虎符以率三军,即日启程,钦此。」 一位身子单薄的少年跪在冰天雪地中,接过了圣旨,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显得何其渺小。 第一卷 锦中书 第一章 黑甲骑兵 上元三二零年。 燕文帝二十一年。 大燕北境。 战火连天,硝烟瀰漫。 大燕皇五子岐王卫云苍正率领大燕北境军与北朔王军进行一场恶战。北境黑甲骑兵沖向北朔王军阵地,声势浩大,鼓声阵阵。 卫云苍的身后是写着「燕」的战旗,旁边是北境军的黑甲军旗和卫云苍的王旗,在北境的山头威武而立,随大风飘扬。 卫云苍一身黑袍,着黑色铠甲,暮色深重,威严满满,黑色浓密的头发高高束起,做马尾状,额头两旁的发丝垂到耳下,一双黑色的眸子极具坚韧之感,骑着黑色战马,手握长剑,直面战场,其身旁的黑甲兵严阵以待,等待着战机。 黑甲骑兵们骑战马杀敌,武力非凡。北朔王军奋力而战,五万精兵无法冲破一万黑甲骑兵。黑甲骑兵的长枪刺入北朔王军的胸膛,鲜血淋漓,北朔王军将黑甲骑兵挑下马来,合力杀之。随着时间的推移,鲜血染红了苍穹。 北朔王军震撼于终于现身战场的黑甲骑兵,在这次战争里,这是令整个天宁都闻风丧胆的黑甲骑兵第一次厮杀。 终于,在黑甲骑兵死伤过半的时刻,卫云苍拔出手中的剑,举在空中,奋力吶喊:「将士们,我们的身后是北境边疆,是千千万万的大燕子民,我们身为军人,岂可让敌国贼寇手握长枪在属于我们的土地上肆虐。现在,让我们手举长枪,血祭亡魂,守卫家国。」 卫云苍声音雄厚,底气十足,在他的鼓动下,大燕的将士们士气高涨,鼓声更加有力。 黑甲兵们终于等到了在这次战场上大展身手的机会,他们已不是第一次见到黑甲骑兵的实力,但其内心的振奋是不曾减弱。 卫云苍亲自率领黑甲兵沖向战场,沖向血泊。 黑甲兵的战力虽然无法匹敌黑甲骑兵,但是不会弱于北朔王军。北朔再次派出五万精兵,对阵大燕的五万黑甲兵。黑甲兵们毫无惧意,士气的高涨让他们无可匹敌,长枪刺入,他们的身后是大燕子民,即使手染鲜血,也是要拼尽全力。 卫云苍的剑不曾手软,如果可以,他希望这场战争可以在这个战场结束,北境的血腥味已经瀰漫了很久了。 这场战争终是在黑甲骑兵的参与下提前结束了,北朔的实力依旧无法战胜黑甲骑兵。暮色又深重不少,满山的尸身,满地的鲜血,还有空中无法散去的血腥味。 此时的北境军城欢声笑语,载歌载舞,庆祝着战争的胜利,他们没有辜负家国对他们的信任,没有辜负大燕子民对他们的期盼。 统领府。卫云苍已脱下战袍,简单的穿着黑色袍子,坐于主位,左手下方是北境军军师朱赪,也是位谋士,右手下方是谋士容宓。 第3页 朱赪身着赤色衣衫,头发束起,稍有凌乱,眉间甚是秀气,身材偏瘦,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眼中却又一丝丝忧伤。 「殿下,此次战争胜利,大败北朔王军,陛下的功劳簿又该添一笔了。」朱赪言语之间有些玩味的意图,只是轻轻地看着卫云苍,似是很想看看卫云苍的反应,只是可惜,他没有得到任何象徵性的答覆。 下了战场的卫云苍不再热血,而是冷冷的,摸不透的神情。 容宓只着白色衣裙,一头秀丽的长发垂在腰间,一两件发饰加以修饰变好,看起来甚是秀美,她不曾抬头,只思考自己心中所想。 「陛下的功劳簿加不加这一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何时下旨让殿下回京,只身处这北境,殿下再有功劳,也是无用。」容宓依旧不曾抬头,只是淡淡地说道,卫云苍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其实我到觉得,待在这北境也没什么不好,晋王与淮王正斗得厉害,殿下此时回京着实凶险,要论战场雄姿,何人能匹敌我们殿下,可这上京的阴谋诡计,殿下又没经验,还是静观其变的好,莫要操之过急。」 「至于容姑娘还是不要太心急的好,免得物极必反,遭殃的可是殿下。」朱赪又看向容宓,似是像在容宓挑衅。 「照你这意思,要等到江山易主,殿下才回上京吗?」容宓终于抬头,一双眼睛透露出狠戾之感,却又不那么强烈,朱赪也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似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如今的上京,正是风云涌动的时候,听说晋王即将大婚,殿下此时回京,必然成为众矢之的,你这是将殿下推向风口浪尖啊。」朱赪的最后一句话是看着容宓说的,看起来很是严肃。 卫云苍看着朱赪与容宓争论,不曾开口,或许,他也不曾思考好这个问题,多年身处北境,距离那繁华之都上京早已遥远,当年文帝下旨让他离开上京,没有文帝的旨意,他也是没有办法返回上京的。 「朱赪,我们身为谋士,无法替殿下图谋大业,那便是我们无用,殿下不回上京,如何施展一身才能,难道真的要在这偏远之地待一辈子吗?殿下可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容宓的话还未曾说完,便有士兵来报,容宓只能将差点说出口的话又放回心里。 「报——」一名黑甲兵急匆匆的赶了进来,「殿下,北朔求和使团已至城外。」 朱赪与容宓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容宓由于自己的话不曾说完,低着头,闭上眼,用左手撑着太阳穴的位置。 「军师,北朔使团既然已至城外,你便去与其商谈吧。」卫云苍派朱赪去与北朔使团商谈。 「属下领命。」朱赪起身向卫云苍行礼,与那位黑甲兵一同出了府。 「殿下,北朔和谈您可有何打算?」容宓睁开了眼,撑着太阳穴的手也放了下来,对着卫云苍说道。 「北朔和谈交由军师即可,有什么大事军师自会告知。」卫云苍起身走向了容宓,容宓也起了身,「只是容姑娘,本王想让你去趟上京,北境离上京太远,传来的消息未必准确。」 「殿下的意思是容宓去上京打探诸王的虚实?」容宓看向卫云苍。 卫云苍看了容宓一眼,便离开了。 第二章 盛世大婚 上京皇城。 秦乐宫。 一位长相不算惊艷,却也干净利落不失美貌的中年女子正在为一位充满威严的中年男子捏着双肩,男子紧闭双眼,享受着女子的手艺。 男子正是燕文帝,一身黑色龙袍,极具帝王气度,两鬓微微斑白,已长出了白色的鬍子,他是卫云苍的父亲。 女子是大燕殷贵妃,虽是中年,却保养的极好,论美貌不会弱于年轻的女子,素色衣袍也有贵重之感,她是今日主角之一的大燕皇五子卫云艾的亲生母亲。 「贵妃,今日是云艾的大喜之日,你莫要穿得如此素净,朕记得你有一套赤色的华袍,今日便穿那件吧,也难得有机会穿得如此华丽。」文帝闭着眼睛缓缓地说了出来。 「陛下,臣妾着赤色华袍,穿着华丽,那皇后娘娘又该穿什么呢?陛下也莫要为难臣妾了。」殷贵妃说话不急不慢,谈吐大方,嘴角微微上扬,一双深情的眸子看着文帝,轻轻地替他捏着肩膀。 文帝睁开了眼睛,拉着殷贵妃的双手让她坐在了自己旁边,看着她,「贵妃这就说的不对了,皇后是嫡母,可你是生母,再说,还有已逝世多年的兰乔,云艾娶妻,娶的又是江湖之人,你可不能失了皇家颜面。」 「臣妾明白了。」殷贵妃不再多言,被文帝拉着双手,还是轻轻俯了身,行了礼。 文帝起了身,殷贵妃也跟着起身,看向文帝的双眸充满了温柔与深情,或许这也是殷贵妃受文帝宠爱的原因所在。 「时辰差不多了,朕要过去了,你收拾收拾便过去吧,至于皇后,」文帝还是稍微沉思了以下,「今日的婚礼她便别去了,既是继后,那便可不参加。」文帝又将右手搭在了殷贵妃的肩上,「你放心去便是,颜柒毕竟是江湖之人,她应该更希望你去参加她的婚礼,这位南笘堂少堂主既然愿意嫁入皇室,嫁给云艾,那也定是真心相待,你也不要有什么压力,大喜的日子还是开心些的好。」 「臣妾谨遵圣命。」殷贵妃向文帝行了礼。 第4页 文帝又看了看殷贵妃,便离开秦乐宫了。殷贵妃看着文帝离去的背影,嘴角的微笑又上扬了些。 晋王府。 女子一袭蓝色华袍,绣着九朵水晶花,侍女正在为她梳着秀发,一双眸子甚是空灵,天真无邪,可作为南笘堂的少堂主,颜柒终是不会像表面看起来一样无害。 皇城金銮殿。 颜柒戴着九珠冠,流苏遮面,高贵无比,她牵着皇五子晋王卫云艾的手走在通往金銮殿的台阶上。这台阶很长很长,皇室婚礼大多在此举行,也是希望新人们能够和和满满,长长久久吧。 卫云艾也着蓝色华袍,绣着蟒纹,头戴五珠玉冠,脚踏金线蟒鞋,身为文帝较为看重的儿子之一,又娶了江湖霸主南笘堂的少堂主,自然是身份地位又上了一大截。 卫云艾牵着颜柒的手走到了金銮殿,文帝与殷贵妃就在他们的对面,文帝身边的公公宣读了圣旨。 「奉天承运,文帝诏曰……」 一场盛世大婚随着无数礼节落下了帷幕,街头小巷,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卫云苍艾与颜柒返回晋王府,可谓是万人空巷。 夜幕降临,晋王府内,卫云艾与颜柒已经肩挨着肩地躺在床上了,帝王家的婚礼盛大繁琐,一天下来,确实疲倦。 「尊敬的晋王殿下,你们家的婚礼都是这样的吗?这到了晚上,哪里还有力气啊!」颜柒是江湖女子,是雄霸中州,称雄江湖的南笘堂的未来堂主,也是未来的江湖之主,一身武艺更是名震天下,说起话来,直来直往,有着江湖儿女的豪气,亦有小女子的娇气。 卫云艾却是对颜柒的态度乐此不疲,也许他所看中的便是颜柒与众不同的地方,身为皇子,看惯了锦绣华服,习惯了女子的娇羞无措,像颜柒这样的,即使有很多,也很难遇到,更别说谈情说爱,相伴一生了。 卫云艾翻身,侧躺着,左手扶着头部,他的一双眸子,就如同他母亲般深情温柔,却又多了一份清爽,颜柒喜欢他这样看着自己,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那尊敬的王妃娘娘,对这场婚礼可有不满的地方,小王下次定当注意。至于这力气,歇一歇,自然就有了。王妃娘娘觉得如何呢?」卫云艾言语之间满是宠溺。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跟我结婚还不够啊!」颜柒发现了卫云艾言辞上的失误,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看着卫云艾,双眼瞪着他,倒是有几分可爱。 卫云艾会心一笑,平躺下来,「是小王说错话了,王妃娘娘莫要生气呀!」卫云艾拉了拉颜柒的衣袖,言语之间竟还有些撒娇的成分在里面。 颜柒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只得顺着卫云艾拉的衣袖躺了下来,眉清目秀,有几分英气,一双眸子纯净的像水一样,偶尔还会像烟花一样绚烂。 「柒柒,你若是不喜欢今日的婚礼,觉得太过繁琐,和你想像中的大有不同,那我就陪你回堂里,我们再办一场婚礼,」卫云艾眼神温柔,「何况今日,你堂中的弟子都未曾现身,堂主也未曾出席,到底是不完整的,你觉得如何?」 「我是不喜欢今日的婚礼,一点都不好玩,不像我们江湖女子成婚,喜庆热闹,虽然吧,我也不是很喜欢这样,但,总归这样才像是一场婚礼。不过,再办一场也就不用了,我们回堂中举办,你也不甚方便,再说了,你的父母也是来不了的,那与今日说起来也没有多大的分别,你呢,也不比想太多了,只是一场婚礼,我不会在意的。我在意的,可不是这些。」颜柒看向卫云艾的眼神充满了故事。 「既然柒柒都如此说了,那我也不多言了。至于柒柒所在意的,我自当全力而为。」 月光铺洒,卫云艾与颜柒的大婚之日,在美满的月光下画上了圆满的结局。 第三章 天之骄子 北境统领府。 月上柳梢,夜色浓重,北境寒冷,夜凉如水。卫云苍站在院外,抬头看着月光,只是今日的月亮并不是那么的明亮,卫云苍似是并不在意,只是披着外袍,一动不动地,是今日夜晚最美的风景。 卫云苍的眉眼在月光下倒是明亮了不少,只是眼底的忧郁久久无法散去,今日的他束起发冠,额间两旁也不曾留有碎发,失了少年气,多了成熟感,二十二岁的他也只能在月色下怀念自己的母亲了,上京遥远,北疆去不得,他也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只是生在帝王家,所有的念想都只是奢侈。 容宓已经赶回了北境,她白裙飘飘,饰品依旧简单,她站在门,她在心疼卫云苍,明明她所辅佐的殿下能力出众,拥有一身才干,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可为何文帝迟迟不召他回京,嫡长子,又为何会在这北境厮杀,十二年前的皇城秘辛,可是帮助他回京的关键。 「容姑娘,既然回了北境,就不要站在门口了,夜寒露重,莫要染了风寒。」卫云苍多年带兵,对下属的关心已然成了习惯。他不曾转身,还是看着那月亮。 「殿下,晋王迎娶了南笘堂的少堂主,五珠玉冠,蟒袍加身,至于那位晋王妃,九珠冠,九朵水晶花。」容宓不曾上前,还是站在那里,此时的她也只能尽力辅佐卫云苍。 「五珠玉冠,看来父皇对二皇兄期许甚高,蟒袍加身,所有出身高贵的皇子成婚时皆是这样的待遇,也不知本王大婚之时,能否有这样的待遇。」卫云苍依旧背对着容宓,眼睛还是未曾离开那月光。 第5页 「殿下身份尊贵,自然不会输于晋王。」 「只是这南笘堂少堂主,好好的江湖女子,怎么会捲入皇室呢,九珠冠,九朵水晶花,这是仅次于太子妃的规格,父皇为了皇兄能够顺利迎娶王妃,也是费了心的。」 「殿下,晋王妃终究是江湖人,她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影响陛下册封太子,只是与江湖和平相处罢了,殿下不必担心。」容宓说的倒也没什么问题,确实如此,即使颜柒将来真的成为了江湖之主,也无法对朝局有太大的影响,毕竟在天宁,朝廷与江湖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本王担心的不是晋王妃。」卫云苍转了身。 「殿下,殷贵妃再受宠,也只是贵妃,殿下的生母可是文胥皇后,真正的世家大族。」容宓猜测性的替卫云苍解决问题,她依旧不曾靠近卫云苍,他的孤独是伴随着十二年的北境生活。 「容姑娘,你可有打探到秦皇后的消息?」卫云苍听着容宓所说,自己看起来心思却不在容宓所言。 容宓猜不透卫云苍所想,如今的秦家还是秦太后掌权,不明白卫云苍为什么会关注秦皇后,「殿下,秦皇后虽不得陛下恩宠,但秦家势力庞大,秦皇后又贵为国母,自然一切无虞,只是有一件事,陛下没有允许秦皇后参加晋王的婚礼,虽掀起了一些波澜,但很快被秦家压了下去,也不曾生出什么大的风波,其余事,到也没什么特别的。」 「十一皇弟近来可好?」卫云苍又突然提到皇十一子胤王卫云荼。容宓也确实查探了不少卫云荼的事,「殿下,胤王只有母族的支持,迟家的势力与秦家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迟家是军武世家,军功显赫,在朝堂上却没有太大的发言权,胤王还不足以和晋王、淮王抗衡。」 容宓说完了胤王,卫云苍的神情还是在思考自己的事情。 容宓也没有不喜,自从她认识卫云苍并辅助他以来,卫云苍时常就是这样,她替卫云苍分析朝局,替他出谋划策,他看起来却不甚在乎,甚至看起来,他都不曾再听。当然,容宓也从未介意过,她明白卫云苍的不易,他本该是天之骄子,却在这北境厮杀战场,虽说北境百姓将士,对他极是拥戴,可身为皇子,又是嫡长子,岂不是虚度了十二年的光阴,也不知道当年的文帝为何要如此做,难道真的是因为文胥皇后。 「殿下,沉王确实如传闻中的沉迷字画,钻研乐谱,人淡如菊,不问世事,只是身为皇家子弟,沉王真的是如传闻中那般吗?」容宓对那位名满上京,不理俗事,一心只在乐谱字画上的皇九子沉王卫云苍,始终持有怀疑的态度,即使他真的对皇位毫无想法,可虞家又是如何同意的,听说虞淑妃在宫中也不怎么受宠,可虞老太爷又是如何真的没有野心,这是她至今没有思考明白的问题。 「九皇弟如何,并不重要,一切都只在父皇的一念之间,一念之差,天堂地狱。」 容宓明白卫云苍的意思,文帝的态度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只是卫云苍也不能毫无势力,否则,在这场没有硝烟的的夺嫡之战里,讲毫无优势,又或许,他连上京都不一定回得去,更别提其他,除非…… 上京皇城。 一位背影拥有仙气的白衣男子走在皇城的走廊上,手持檀香扇,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他是去见文帝的,此时的文帝已等候多时。 只见白衣男子向文帝行了礼,文帝拂了拂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多礼,这是文帝秘密召见的男子,有一些事情,需要白衣男子去办。 白衣男子在文帝所处的大殿上,悠然自得,不见其紧张,轻轻地摇着檀香扇,对这次秘密召见,似是已习以为常,自然,他也不在意,毕竟帝王也是有秘密的。 时间很快过去,也不知文帝对白衣男子究竟说了什么,很长时间后,男子又走回了来时的长廊,依旧是白衣袭地,实实在在的世家公子的气度。 文帝站在原地,望向大殿门口,想必是在思考自己的决定到底应不应该,不一会儿,文帝也离开了这座大殿。 站在殿外,明亮了很多,文帝一时间还有些适应不过来,抬头望望刺目的阳光,悄然离去。 第四章 清月烈焰 大燕上京。 上京本就是天宁最繁华的城池,又是天宁王朝与大燕的帝都,历任帝王的居所,繁华自是一日胜过一日,街头巷陌,好不热闹。 上京最有名的青楼醉仙居位于上京最繁华的地段,每日来来往往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富家公子,高官子弟皆有来往。醉仙居的女子个个美艷不可方物,多多少少还有些才气,手底下也有不少艺术活,更是吸引着上京的不同的人。 醉仙居的对面刚好是一家酒楼——桃花坊,这家酒楼在上京也是极其有名,而他的名字也是得益于酒楼里的花酒,其中桃花酒更是传到各国,其在上京的生意可谓是整个上京银子流动最快的地方。 这日,大燕八大家族之一的宫家大小姐宫疏华恰在桃花坊喝酒,传闻宫疏华是上京第一美人,仰慕者甚多,每日来提亲的人也是踏破门槛,可惜这位宫家小姐一个也没瞧上,也有传闻,宫疏华虽是女子,却喜爱喝酒,千杯不醉。很难想像一位气质优越,温柔可人,眼神中有一丝俏皮的美人会对酒有着莫大的兴趣。 宫疏华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裳,温柔不失灵动,长发及腰,发簪别致,若不是独自一人隔着包厢坐在里面,怕是要引来不少人围观,这位名满上京的美人,究竟是何等姿容。宫疏华拿起手中的酒杯,轻轻的抿着,看着是在等什么,喝酒一点也不急,连品尝都算不上,虽说桃花坊是上京最好的酒楼,但除了桃花酒,其他的都无法比拟一位贵族女子家里的酒窖。 第6页 桃花坊外面很热闹,隐约可以听到客人们讨论醉仙居前任花魁——锦瑟,当年的锦瑟不知从何而来只知道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上还有着普通青楼女子没有的东西,那就是她身上自带的贵族女子的气质,那可是真正吸引无数人的地方,没有一个普通人可以抵抗这种气质,因为那是他们穷尽一生都很难接触到的。 可惜的人普通的人没有机会见到锦瑟的真容,只有一些贵族子弟曾见过锦瑟蒙着面纱的样子去和他们接触,只是没过多久,这位锦瑟便失去了踪影,有人说,她是被一个富商花了大价钱买走的,也有人说,他被一个贵公子带走了,总之,什么样的传言都有,而这些也成为了不少人的饭后茶谈。 宫疏华很快就等来了一位白衣男子,男子风度翩翩,风流倜傥,今日前来,手提着酒壶,白衣公子,与世无双。 「在下纳兰暮,见过宫小姐。」白衣男子轻轻地向宫疏华行了礼,他有着琥珀色的双眸,高挺的鼻樑,白暂的皮肤,修长的双手,不仅如此,他还拥有脱离俗世的仙气。 宫疏华是有一丝的震惊的,她知道自己今日要见的人不俗,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如此不俗。纳兰暮是大燕八大家族之首纳兰家的二公子,当朝左相,手握西境兵权,从不与任何人相交的二公子竟会与她打上交道,这是不可思议的。 「小女宫疏华,见过纳兰公子。」宫疏华毕竟出身名门,也不至于失了礼。 「都说宫小姐是上京第一美人,可这几日的相交与今日的相见,在下倒觉得,宫小姐实在是为女中豪杰,这整个上京,也就只有宫小姐有胆量为了一壶酒,只身来到这桃花坊了。」纳兰暮说着说着也是坐到了宫疏华的面前,一袭白衣胜雪。 「都说东都纳兰氏是书香世家,可今日相见,小女却觉得,纳兰公子身上毫无书香气,与我想像中大有不同,而纳兰公子将小女当做女中豪杰,小女想也是因为这酒的缘故。」宫疏华见到的纳兰暮既不像一位出身书香世家的公子,也不像一位手握大权的权臣,反而像一位隐居山林的隐士。 「那不知宫小姐想像中的在下是什么样的?在下也是好奇得很,这天底下也只有宫小姐会如此言语了。」 「这几日小女与公子探讨这清月酒,小女还以为公子会是为看起来很豪爽的人,不曾想公子别有一番气质,皎皎公子,泽世明珠,说的就是公子这样的人。」宫疏华也不好说出自己内心最简单的想法,今日一见,还是不要再见的好,这样的人,若是有了来往,还不知道有多少事。 「宫小姐是爱酒之人,在下也对名酒有着兴趣,虽说你我看起来不会有什么交集,可既然因为这酒相识,那也是缘分,今日除了给宫小姐送着十年才产一壶的清月酒以外,还有一事,不知宫小姐对南羌名酒烈焰酒可有兴趣,若有兴趣,在下刚好在南境有认识的朋友,他又刚好得到了两壶烈焰酒,在下可让他为宫小姐送来。」 「南羌烈焰酒千金难求,小女还是不横刀夺爱的好,纳兰公子的好意,小女心领了。」 「在下想宫小姐误会了在下的意思,在下对名酒有着兴趣,自己却不喝太烈的酒,刚才听宫小姐的意思,是这烈酒宫小姐也是喜爱,在下请朋友赠与小姐,是美酒配佳人。」 烈焰酒产于南羌,是南羌名酒,大燕境内,很少会有其出没,正是如此,宫疏华不敢轻易答应纳兰暮,大燕与南羌僵持近三百年,大大小小的战争无数,死伤也是无数,若非如此,宫疏华定是一口应了纳兰暮。 「纳兰公子,虽如此,烈焰酒还是太过名贵,这清月酒在岐州十年产一壶,已是十分难得,今日公子特意前来与小女共享,已是少有,这烈焰酒,公子还是自己留着的好。」 纳兰暮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宫疏华在想什么,也是不拆穿,只说过上几日,烈焰酒就会运到上京,届时邀请宫疏华品尝。 后来的时间,纳兰暮一直与宫疏华讨论各种名酒,这一说,便是晚上了,午后本以为会喝几口酒,谈论谈论几句,便散了,真是不曾想,纳兰暮如此懂酒,这么长的时间,宫疏华也是拿纳兰暮当酒友了。 第五章 爱到深处 大燕皇城永寿宫。 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正坐于镜前,紧闭着双眼,她便是大燕的皇太后。以为着碧色衣裙的宫女正在为秦太后按摩着头部,她便是秦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清辞,清辞的容貌并不出众,但却是有几分水灵,跟在秦太后身边多年,甚得其喜爱。 「清辞,淮王这几日都称病不曾上朝,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病了。」秦太后缓缓开口。 「回太后,淮王殿下自小身子就不大利索,或许是真的病了,在府中修养呢。」清辞小心翼翼的回答着秦太后,即使跟在秦太后身边多年,也还是要战战兢兢的过着日子。 「淮王这一年半载的,这病生的可有些多啊,晋王迎娶了王妃,也不知这孩子心里有何打算,也该给他找个有家世的王妃,也好与晋王妃分庭抗礼,不然是要吃亏的。」 「太后说的是,淮王殿下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也许心里都有了人,也说不准呢。」 「你这丫头啊,就是嘴甜。这样吧,你去安排一下,哀家今日去看看淮王,记得带个太医。」 第7页 「是,太后。」 大燕上京淮王府。 歌声瀰漫,花香四散,大好的季节停留在了谁的心间,此时的淮王府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唯有一处,歌舞昇平,热闹非凡。 淮王府的后庭,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子正跳着绝代风华的舞蹈,周围充满了乐声,淮王卫云藤饮着上好的美酒,看着女子在中间翩然起舞,嘴角带着笑意,眼神里充满了爱意。 女子跳的累了,就坐在了卫云藤的身旁,给他的嘴里餵了一颗葡萄,舞停了,乐声却不曾停下,卫云藤一摆手,乐师们通通退了出去,只留下女子和卫云藤。 女子靠在卫云藤的肩上,心满意足,卫云藤为女子擦去了额间的汗水。这偌大的淮王府这下是一丝声音也没有了,平静的如水一般,只有轻微的滴答声。 「云藤,你这都称病好几日了,该去上朝了,不然,该有人怀疑了。」女子缓缓开口,伸手要去拿桌上的点心。 卫云藤倒是眼疾手快,先为女子取了点心,放到了她的手里,「锦瑟,都是本王无能,连一个名分都无法给你,还要谎称生病来与你相处,实在是委屈你。」 原来女子便是醉仙居的上一任花魁,那位吸引无数人的锦瑟,也原来是卫云藤将她带离了醉仙居,而将其藏在了淮王府。 锦瑟吃完了点心,「云藤这是哪里话,是锦瑟身份卑微,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只是云藤,明日真该去上朝了,锦瑟可不想做话本里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好,本王明日便去上朝,只是很长时间你我都无法相见了。」 「没事的,云藤本就事务繁忙,没有时间见锦瑟才是正常的,就是称病,这几日也是不会一直闲着,锦瑟明白云藤的为难,那云藤就不必为难了。」锦瑟还是处处在为卫云藤着想的,或许爱一个人,便是这样,可以捨弃陪伴,只求其安好。 「锦瑟,本王不为难便是。」卫云藤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却又有些难以开口,思考了片刻后,他还是开了口,「锦瑟,本王有一事,想听听你的意思。」 「云藤你还和我客气上了,什么事,如此难为情啊!」 「锦瑟,你希望我登上帝位吗?」卫云藤搂着锦瑟,问出了他思考很久的问题,他想知道锦瑟内心真实的想法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陪伴她,终日不见天明,这不是他所愿意的。 锦瑟是惊讶的,他们互相倾慕,可她终是醉仙居里出来的女子,即使清清白白,也无法抹去曾经的印记,她想着陪伴卫云藤一生,但也知这对她而已有多难,她所爱慕的男子,不是寻常百姓家,而是皇子,还是嫡出,他有他的未来。 「云藤,若锦瑟是自私的,那便不希望你登上帝位,后宫佳丽三千,粉黛无数,锦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可锦瑟不能这样自私,毁了你的未来,你所想的,锦瑟都会成全,即使牺牲了自己,也是锦瑟自己愿意的。云藤,我们本就不该有未来,这短暂的相处,能得到帝王家的倾心相待,也是很值了。」锦瑟是大气的女子,她不会做不利于卫云藤的事,从她爱上卫云藤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没有未来了。 卫云藤对锦瑟又何尝不是爱到深处,只是自己这一生,并不是她想像的那样,他在锦瑟面前,始终是隐瞒了不少,可也是为了她好。 「锦瑟,相信我我们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绝不是像现在这样,我爱上了你,便要给你最好的,这就是我爱一个人的方式。」卫云藤对帝王之位是有过嚮往的,但那是在他遇见锦瑟之前,可如今不同,从未有一个女子,如锦瑟这般,她走进了他的世界,他也沦陷在了有她的生活里。这一刻,卫云藤不想在做什么帝王,自始至终,他也不过是秦家手中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即使自己的母亲,永远也只有储位这一件事情能够与自己相处很久,其他事情,从未有过关心与忧虑,或许,比起卫云苍,他更是不幸。 秦太后已然到了淮王府,声势兵部浩大,沿途不曾有人知晓。管家说卫云藤还在后庭休息,病逝已是大好,若不出现什么以外,明日便可上朝,请了秦太后放心。 「既如此,哀家来的倒不是时候。」 管家对秦太后是怕的,只说卫云藤此时不便见客。 「可哀家出来一趟也不容易,云藤在休息,哀家自是不便打扰的,就在这淮王府休息休息,待他醒了再见他便是。」秦太后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是疑惑的,见多了大风大浪,管家说的话她是不信的。 管家如释重负,连忙应声,说淮王醒了,会第一时间告诉秦太后。 第六章 称雄中域 大燕北境统领府。 前些日子北朔和谈使团来访,朱赪与谈判,终于定了下来。 「殿下,北朔王邀您前往北朔王城,以示两国交好,不知您如何看?」朱赪这些日子忙于北朔使团之事,几乎没怎么见卫云苍,只知容宓去了一趟上京。 「此事本王会禀告父皇,请他定夺。此次北朔和谈,军师辛苦。」 「殿下真客气,朱赪身为大燕臣子,捍卫其利益,何谈辛苦,倒是容姑娘风尘僕僕赶往上京又匆忙回了北境,很是辛苦。」朱赪说着说着就将话题引到了容宓身上。 容宓一言不发,毫无搭理朱赪的意思,只顾着自己手中的茶盏,「这北朔送来的茶倒是不错,清香四溢。」 第8页 卫云苍对于两人时不时要斗上几句,也是无可奈可,不过也无伤大雅,北境偏僻,战乱频繁,朱赪与容宓也算自己给自己找乐子了。 「容姑娘确实辛苦,此次上京之行,也得到不少谍报,三皇兄大婚,父皇心情也是甚好。」卫云苍看向了朱赪,「还有,军师,南笘堂称雄中域,整个江湖俯首称臣,军师曾游历于中域,不知对这桩婚事可有见解,本王也甚是好奇,再是三皇兄大婚,本王也未曾相贺。」卫云苍不担心颜柒对皇储之争的影响,只是江湖人入主皇室,自古以来,还是头一遭。 朱赪是北境军的军师,那也只是前两年才有的事,此前,一直游历四方,做着闲云野鹤,知道来到北境,遇见卫云苍,这位在兵法造诣上堪称天选之人的皇子。 「臣跟随殿下两年有余,这在中域行走,那也是三四年前的事了,那时还不曾这般成熟,年少恣意,有些轻狂,这南笘堂在中域那就是霸主,比起陛下在大燕子民心中的地位,南笘堂堂主就是中域百姓眼中的皇帝。南笘堂少堂主颜柒,还不曾记事的时候就被现任堂主华颜公子收养,悉心教导,十四岁就被认定为少堂主人选,之后游走于整个江湖,十六岁正式承继少堂主之位,她应该常年居于南笘堂才是,就算偶尔出走,也不应该离中域太远,真是不明白,她怎么就跟晋王扯到一块去了,还甘心嫁入皇室,真是令人费解啊!」 「原来军师还曾年少恣意,真是难得,只是军师这时也不见得成熟啊!」容宓喜欢给朱赪挑刺,是因为朱赪总给她挑刺。朱赪闻此言,欲言又止,嘴角的笑意还真是难以挂住,却也没有给容宓找不痛快。 「殿下,晋王曾赴西境一带,听军师所言,那时正好是晋王妃为承继少堂主之位游历的时候,想必是在那时便有了瓜葛,除此之外,晋王这几年不曾离开上京,最多也是在上京城外,不会太远。」容宓挑完了朱赪的刺,向卫云苍汇报了她的知道的所有。 「南笘堂势力雄厚,虽江湖之远不会影响朝局,可很难保证南笘堂不曾涉足各国朝政。」卫云苍对南笘堂的了解只是道听途说,若不是卫云艾娶了颜柒,恐怕他不会特意打听有关南笘堂的事,他身为帝王家的人,天生的直觉让他知道,南笘堂的势力早已渗透各国,而且渗透进了各国朝堂。 「没错,一个称雄天宁江湖的势力,为了确保自身地位的无恙,必然会为了以防万一,将少数势力扎根于各国朝堂。」朱赪虽然偶尔嬉皮笑脸,但在正事上从不含糊,「殿下,可要想办法查清南笘堂在大燕的势力,有是否加以除去。」 「军师想得未必太过复杂,且不论晋王妃是否会为了晋王插手朝堂之事,只要殿下顺利回京,一切自然无虞,殿下手握兵权,南笘堂在北境也有势力,我想晋王妃不会为了晋王而让南笘堂蒙受损失,即使要想帮于晋王,也只会是她自己。」容宓始终不认为南笘堂在大燕的势力会成为卫云苍的绊脚石,她出身北溟容氏,礼乐世家,居于天宁四大世家一席之位,与江湖势力南笘堂在很多地方都是相似的,这才有了这番见解,「就如同我辅佐殿下,容氏其他族人绝不会插手分毫。」容宓似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看向卫云苍。 卫云苍自然觉察到了容宓的意思,比起朱赪,容宓才是跟随他最久的谋士,早在他彻底稳定了自己在北境的军权,十五岁北函关一战成名时,二人便已相识,只是那时,还未曾有如此复杂的局势,直到卫云苍十八岁获封北境战神,容宓才正式留在卫云苍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已尽谋士之责。 「容姑娘有话直说。」卫云苍又见容宓似是不是这个意思,「此处只你我与军师三人,容姑娘不必有所顾忌。」 「殿下,容宓想说的是,若是有人直接对晋王出手,而使他受伤,那南笘堂的弟子定会竭尽全力为其报仇,到那时,南笘堂是有可能介入朝堂的。」 「这倒是很在理,殿下,无论如何,晋王也算是半个南笘堂的人了,他若直接出了事,自是会引来南笘堂在大燕朝堂上的势力。」朱赪心中也是明白。 「二位所言皆是在理,南笘堂是江湖势力,做起事来定是按着江湖上的做派来,只盼本王的哪位皇兄皇弟不要冲动行了事,这结局我定然两败俱伤,大燕的天宁的局势会受到影响。」如今五国并存,虽有三百余年,可整个天宁还是处于鱼龙混杂的状态,各国皆有战乱,其中当属大燕与南羌,边境常年处于战乱之中,卫云苍心中的忧虑并非没有道理。 「殿下放心,容宓会时刻关註上京的情况。」容宓是容氏族女,容氏的势力大多是在北方,其在北朔、北疆、大燕北境势力雄厚,容宓虽只是族女,但却是正统的容氏旁支血脉,手底下也是有些亲信的。再者,容宓有位亲兄长,天资聪颖,在容氏地位不凡,七年前离开容氏,却为容宓留下了不少亲信,这些年,容宓自己也是在找这位兄长,离家七年,未有书信,消息全无,确实令人担忧。 第七章 坦然面对 大燕上京淮王府。 管家前来向卫云藤通风报信,「殿下,太后娘娘来了。」 卫云藤正与锦瑟说着悄悄话,听到秦太后前来,瞬间变了脸色,「太后她老人家不在宫里待着,好端端的来本王府上作甚。」 第9页 锦瑟也是十分担忧,若是让秦太后知晓,堂堂皇子淮王殿下,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称病不上朝,定会雷霆大怒,届时定然整个淮王府都要遭殃,「殿下,想必太后娘娘是担心您的病情,您还是赶快安排去见太后娘娘,莫再生出事端,再闹到陛下跟前去,那可真成大事了。」 卫云藤也是无奈,他一个皇子,却无法与心爱的女人光明正大,位尊权贵又如何,不过是家族里用来争权的棋子,「锦瑟,委屈你了。」 锦瑟不曾言语,只是简单的看着卫云藤,让他放心。 此时,一位不速之客打破了剎那间的安宁,「淮王殿下真是逍遥自在,竟敢欺君罔上。」原来是秦太后,她果然不放心,找到了后庭来。 「臣孙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安。」卫云藤一惊,连忙下跪秦太后,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早已汹涌澎湃,此时的他,十分担心锦瑟,秦太后不会拿他怎么样,谁让秦皇后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可锦瑟毫无身家背景,秦太后想动她不费吹灰之力。 锦瑟跟随卫云藤下跪,她虽是害怕,但也自知今日在劫难逃,传闻秦太后心狠手辣,当年在先帝的后宫,仗着秦家势大,可没人敢得罪她,而不小心得罪了她的人自然是没什么好下场,如今秦皇后膝下只有卫云藤一位皇子,整个秦家对他期望甚高,只怕今日难有活路。 锦瑟还是没有忍住看了看卫云藤,秦太后对此举亦是尽收眼底,心中愤恨万千。 「哀家一点都不万安,而是迟早要被哀家的好皇孙气死。」秦太后此刻还真是怒火烧心,秦家举全族之力助卫云藤争夺储君之位,不曾想卫云藤做着如此不堪之事。 「太后娘娘息怒。」跟着秦太后的公公宫女也被秦太后的怒火吓得不轻,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清辞,哀家来这一趟也不容易,这位锦瑟姑娘,哀家还不知是何许人也。」秦太后生气归生气,气度还是要在的,她见锦瑟气度不凡,对卫云藤也是真心实意,还想着她是哪位世家小姐,若是与卫云藤真的缔结良缘也未常不可。 清辞明白秦太后的意思,连忙退出去打探锦瑟的身法。 此时的卫云藤真正是心死了,秦太后一查,锦瑟的身份水落石出,身为一国太后的秦太后定然是无法接受锦瑟的身份了。 锦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保不住了,也是心情糟糕,但她还是笑了,一切缘起缘灭,她这一生,得此一人也算足以。 秦太后对锦瑟的反应是有几分敬佩的,到了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也不知淮王从何处寻得锦瑟姑娘这样一位奇女子,处变不惊,倒也有些风采,难怪让淮王如此神魂颠倒。」 卫云藤不敢言语,他还是不敢直接顶撞秦太后,只能内心祈祷,秦太后能够慈悲一次。 秦太后也懒得理会卫云藤与锦瑟,看着后庭富丽堂皇的装饰,对卫云藤失望至极。 不一会儿,清辞便赶了回来,她的神色很不自然,缓缓走到秦太后身旁,只用了秦太后一人能听到的声音告知锦瑟的身世。 秦太后听着听着,这怒火就上来了,她万万不曾想到,眼前这个让堂堂皇子夜夜未央的女子,竟是青楼里出来的,真正是伤了皇家颜面。 秦太后听完,便迅速走到了卫云藤与锦瑟眼前,「啪——」卫云藤的左脸生生挨了秦太后一巴掌。 锦瑟脸色大变,瞬间心疼卫云藤,只见秦太后的第二巴掌又要甩了下来,锦瑟赶紧挡在卫云藤前面,「啪——」又是一声,只是这次挨了秦太后巴掌的是锦瑟。 秦太后瞬间气急,「来人,给哀家将这见不得的女人拿住。」此时的秦太后已不打算留锦瑟生路,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卫云藤还如何在诸皇子中立足。 两位秦太后身边的公公,立刻将锦瑟拉开,锦瑟红红的左脸惹人心疼,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比起卫云藤的左脸,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请太后娘娘饶锦瑟一命,臣孙愿受任何责罚。」卫云藤心疼锦瑟,可即使在淮王府,他还是没有办法直接与秦太后对抗,且不说秦太后身边清辞,他知道清辞身手不凡,何况这淮王府的里里外外,还有不少秦太后的人,他能将锦瑟藏到后庭已实属不易。 「你太令哀家失望了,什么样的人都敢留在淮王府。」秦太后见卫云藤为锦瑟求情,痛心不已,怒火更甚,「这女子,是万万留不得的,你还是给哀家好还想想,如何给哀家,给你母后,给整个秦家一个交代。」 锦瑟深知今日必然要殒身在这淮王府了,许是被卫云藤从醉仙居带离的那一刻起,这结局便是必然。 「太后如此怒火,不过是不堪于锦瑟的身份,但锦瑟此生,能有淮王殿下倾心相待,已是不枉此生,倒是太后娘娘您,在先帝的第一任皇后纳兰氏离世以后,不知道用了什么龌龊手段坐上了皇后之位,锦瑟可记得,您不曾为先帝诞下一位皇子,终生未有生育。」锦瑟说着说着就笑了,此刻她也坦然了,她怕死,可她死也要死的轰烈些,不往她此生。 锦瑟看着秦太后,一双眸子有些渗人,就是眼前的女人,毁了她与爱人相伴一生的可能,定然是恨的。 卫云藤看着锦瑟的眸子,已然通红他也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起身,想要去到锦瑟身边,奈何又有两位公公,死死地拉住了他。 第10页 「此女子妖言惑众,给哀家即可杖毙。」秦太后听了锦瑟所言,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连再教训锦瑟的心情也没有了。 第八章 东都纳兰 卫云藤瞬间心死如灰,他跪着向秦太后的方向前行,此刻的他,除了相求于秦太后,别无他法,「请太后娘娘开恩。」卫云藤的额头磕在冷硬的地板上,一次又一次,已然淌出了鲜血,刺红刺红的,甚是鲜艷。 秦太后心里早已不打算留锦瑟生路,无论卫云藤怎样哀求,都是无用,「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哀家把淮王拉开。」 那两位公公赶紧上前,将卫云藤拉到了一旁。 「给哀家即刻动手,就在此处,让淮王好好看着。」有两位公公已拿来了杖毙的刑杖,只待秦太后一声令下。 「啪——啪——啪——」声音在整个后庭回响,锦瑟的臀部沾满了鲜血,一滴一滴向外淌去,鲜血染红了衣衫,后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锦瑟的额间早已大汗淋漓,神色恍惚,痛不欲生,嘴角挂着淡淡的血迹,她看向卫云藤的眼神,深情而又无助。 卫云藤心死如灰,满眼通红,堂堂皇子在这一刻,眼角也留下了泪水,帝家无情,可人非草木,在欲望与权力面前,谁都会趋之若鹜,然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这世间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太后——」卫云藤只能声嘶力竭的恳求秦太后,然一切定然无果。 血色沾染在后庭,一朵盛美的鲜花在此刻凋零,失去一切的风采,锦瑟一介女子,身体柔弱,终是在那一棍又一棍中永久的离开了人世,离开了卫云藤。 「太后娘娘,此女子已无气息。」见锦瑟闭上眼睛,不再动弹,两位公公停下了杖刑。 秦太后这才算心满意足,「既然没了气息,那今日就到此吧。」秦太后看向卫云藤,他眼神涣散,空洞无力,只呆呆地盯着锦瑟,额间的血迹已划到了鼻尖,看起来还有些峥嵘恐怖。 「今日哀家也累了,就先回宫了,淮王就好好在这府中反省反省,若再出现类似情况,别怪哀家心狠,这满府上下,哀家绝不轻饶。」秦太后看着卫云藤,没有心疼,只有很绝。 秦太后也不等待卫云藤有什么反应,转身直接离去,今日来这淮王府一趟,也算是收穫颇丰。 直到秦太后一行人没了踪影,卫云藤还是呆呆的跪着,看着锦瑟。管家在一旁直直发抖,毕竟差点小命不保。 不知过了多久,「你先下去吧。」卫云藤开口了,管家落荒而逃。 「锦瑟。」卫云藤的泪水打湿了衣襟,他心痛不已,早知今日如此状况,他就不该将锦瑟带离醉仙居,虽然在那里,锦瑟会过得不好,但在很长的时间里,她的性命无忧,是他害了她。他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的身份,痛恨一切的束缚,若他只是寻常百姓家,该有多好,没了荣华富贵,却能与相爱之人相伴一生。 卫云藤拖着自己的身体,爬到了锦瑟身边,满地的血红,刺痛了谁的眼,他的动作太过轻缓,他无法接受锦瑟已离他远去的事实生怕弄疼了锦瑟,轻轻地将锦瑟放在怀里。手指划过锦瑟的脸颊,是那样的轻柔,充满了爱意的执念,总是疯狂的。 很久很久,卫云藤就这样抱着锦瑟,任额间鲜血流淌,只想这样伴此一生。 一点鲜红,落入谁的眉间,染了整个人间。 大燕皇城御书房。 一位身着素色衣衫的翩翩公子走了进来,头发高高束起,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贵族的气息。 「臣纳兰朝参见陛下。」此人乃大燕国士府大学士,大燕八大家族之首纳兰家的大公子,也是天宁四大世家东都纳兰氏的人,背景复杂,身份贵重,他便是纳兰朝。纳兰朝不曾下跪行礼,只是简单的作揖。 文帝正批改着奏摺,见纳兰朝来了,还是继续批阅着。 纳兰朝也没什么不满。 「朕适才才刚刚派人到府上传了口谕,大学士就来了。」 「回陛下,臣正准备出门,家弟近日总不在家,一些事情需要臣去处理。」纳兰朝说话不急不慢,文人气息厚重。 「既如此,朕就不同大学士拐弯抹角了,若是耽误了事情,朕岂不是罪过了。」文帝批阅奏摺,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想来是国事繁多,糟心事也不少。 「陛下严重了。」纳兰朝并未被文帝所说吓到,一审涵养可见,东都纳兰氏名不虚传。 「自从云苍大败北朔之后,许是朕上了年纪,总是梦到皇后,想着云苍离开上京也有十二年了,是不是皇后思念,这才託梦于朕。」文帝放下了笔,满怀对文胥皇后的伤感。 「陛下,岐王殿下乃嫡长子,回京也只是您一句话的事。」纳兰朝听明白了文帝的意思,是想让卫云苍回上京,毕竟是文胥皇后的儿子,身上还留着北疆的血统,又是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总是待在北境也甚为不妥。 「朕只是想着皇后是否思念云苍,但大学士有句话在理,云苍终究是嫡长子,又战功赫赫,北朔和谈后,想来多年不会再有战乱,会上京也是好的。」文帝对纳兰朝说的话看起来是有思虑在里面的,但终究是不是文帝就在等待着纳兰朝主动提出让卫云苍回京。 「不过,此事不能太急,北京那边上奏,北朔王邀了云苍去北朔王城,让朕做决定,只是朕还不曾想好。」文帝忽然抬头看向纳兰朝,「不知大学士有何建议?」 第11页 「陛下,若能确保岐王殿下北朔一行安然无恙,去这一趟也是无可厚非。」纳兰朝不知文帝心中所想,但既然问了,想必是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朕也这般想着,大燕与北朔百年来战事不断,此次大捷,不去,倒显得朕失了度量。就让云苍去一趟北朔王城,正好,等到朕寿诞将至时,与北朔使团一同前来。」文帝早已做了打算,今日召见纳兰朝,不过是想看看纳兰朝的反应,纳兰家势力太大,文帝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顾忌。 第九章 芳龄永逝 大燕北境统领府。 卫云苍还是一袭黑衣,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玉树临风,头发束起,身姿挺拔,剑眉星目,手中提着一壶酒。他将右手抬起,拿着酒壶便直接将酒灌进了嘴里,或许是常年征战沙场的缘故,他身上的皇家贵气不是那么的明显,反而一身英气,却又高贵无比。 「殿下。」容宓白衣飘飘,发饰简单,可一直都是精緻的,腰间的玉佩更是上上品,她从府外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卫云苍,这才是少年恣意,意气风发,可惜卫云苍的身上多了一分阴沉。 卫云苍侧了侧身子,便看到了容宓,他又将酒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些,深沉的眸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身上的少年味重了重,不似在房内,本就暗沉些,还总是身着黑衣。 「殿下今日怎么急忙忙地召容宓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容宓清早一醒来便知道上京那边的人来了,但想想无非是去不去北朔的事,倒也没有在意,不料没多久,卫云苍便派人召自己过来,她不知何事,这一路上走得匆忙,额间隐隐约约可见汗水。 「容姑娘住的距离统领府近些,军师还没到,容姑娘若是累着了,在房内休息片刻即可。」卫云苍自顾自的喝着酒,只刚刚侧身便不再看向容宓了,他的神色与心情均令人捉摸不透。 「容宓不累。」容宓心里想着卫云苍特意让她赶过来,是为何事,一双眼看着卫云苍,又深陷其中。 天高云淡,北境虽偏僻,但日光正好,有白雪覆盖之处,亦有青山绿水之地,气候多变,风光恰到好处。 不一会儿,朱赪便赶来了,依旧是一袭赤色衣衫,倒是与他的性子十分贴切,衣袖翩翩,整个人确实是年少恣意的感觉,他的张扬与沉稳,或许都是卫云苍看重他的地方。 「殿下今日怎么喝上酒了,也不叫属下一声。」朱赪对卫云苍似乎从来不是那么的尊敬,但卫云苍却从不生气。 「军师既来了,便与容姑娘一起进去吧。」卫云苍还未说完,便自己先进去了,提着酒壶,潇洒肆意。 「军师总是这么慢,这已不是殿下第一次等你了,还望军师下次能走快点。」容宓对朱赪每次都来得很晚很是不满,她瞟了朱赪一眼,便走了进去。 朱赪正想反驳回去,容宓却已然不看他,只顾自己进去,一脸的表情,有时像个孩子一样,他与容宓不同,不似她那般做事中规中矩,也不苟言笑,时而还要给他找找麻烦,虽说朱赪自己也给容宓挑了不少刺,但容宓说起朱赪来可是一点都不心软,总是狠狠地。 「今日一早,本王便收到父皇密信,北朔和谈事宜由本王全权做主,去北朔王城一事,父皇也是同意。最重要的事,父皇密令本王于父皇寿诞前同北朔使团一起赶至上京。」卫云苍刚刚收到密信的时候,心情是复杂的,时隔十二年,他终于要回到那个充满记忆的城池,那个尽是阴谋诡计,勾心斗角的皇城。 他的生母,文帝的嫡妻,第一任皇后,文胥皇后,北疆公主穆兰乔,他终于可以为其时常上香,拜祭母亲。自从穆兰乔离世之后,文帝便即刻下旨,令他赶赴北境,那坟前的一炷香,他都没来及去上,多年过去了,想起来那个白雪漫漫的年月,涌上心头的是苦涩。 朱赪与容宓听完此言,皆是大喜。十二年征战沙场,铮铮铁骨,终于等来了这一刻,等来了重返上京的机会。 「恭喜殿下终于得以回京,日后容宓定当全力辅佐,助殿下成就大业。想来陛下密召,是以让您早做准备,假以时日,寿诞将近,才会昭告天下,殿下您要回上京了。」容宓心中是喜悦的,她就知道,这一天终会来临,她看中的人绝不会在这偏远之地终了此生。 「殿下还有时间,可将北境事宜做以处理,陛下召您回京,看来上京的局势不容乐观,陛下还是需要您这位嫡长子。」朱赪亦是神色喜悦,他跟随卫云苍两年,替卫云苍打理北境事宜不说,亦是辅佐卫云苍问鼎大业的谋士,如今卫云苍顺利回京,也是这一路走来最大的喜事,只是他的神色里的喜悦与容宓略有不同。 「本王原以为,还需要不少时间,甚至要在上京动些手脚,才能让父皇想起本王这个皇子,没想到此次北朔一战,倒是让父皇有了让本王回京的心思,但愿一切顺利吧,本王已不想再节外生枝,距离那一年冬天,已经过了十二年,再等下去,很多事情便不好查了。」卫云苍想起十二年前的冬天,那一年,整个大燕都被大雪瀰漫,肆意吹打,冰封十里,百年难遇。 「殿下放心,只要我们回了上京,一切都好查了,不比在北境,很多事情都不好办。」容宓知道十二年前的冬天,先皇后病逝,追封文胥皇后,但是穆兰乔的离世,却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卫云苍是穆兰乔唯一的子嗣,文帝将他派遣至北境,这一待,就是十二年。世事虽无常,可很多事情,世人还是不余遗力的寻求一个结果。 第12页 「殿下,属下自当尽力。」朱赪多年游历于江湖,这大燕皇室的很多事,是不大清楚的,可文胥皇后穆兰乔他知道的却是清清楚楚,那位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北疆公主,在很多年以前,被整个天宁的男子所追捧,最后嫁到了大燕,可惜芳华正好,却芳龄永逝。 穆兰乔的逝去,十二年来都是卫云苍心头的一颗刺,刺在心底,痛不欲生,无法拔除,只待时机来临,尽力缓解。 「有劳二位忧心本王的私事,」卫云苍的忧伤总是不经意间的一次抬头,「此次北朔之行,还需军师留在军中,以防不测,届时有劳容姑娘,随本王前去。」卫云苍不打算让朱赪同去,战事才结束不久,军中还有不少事,需朱赪去处理。 第十章 红衣似火 朱赪本就不打算去北朔,路途遥远,今日确实劳心伤神,也没那个精力,再说以前,他不少去北朔,除了那冰封千里的北朔美景,还是太过冷清,他并不喜欢。 「那可真是省事了,多谢殿下体谅,属下感激不尽。」朱赪说话总是随意,看起来神秘事都不放在心上,一双眸子永远闪闪的,那嘴角的微笑永远不曾褪去。 说完,又看着容宓,「只是容姑娘这一路舟车劳动,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别路上身体不适,耽误了殿下行事。」朱赪给容宓尽说些不悦耳的话,这种事儿,时间长了还真是忍不住,成了习惯。 容宓对此总是淡定如初,似乎并不在意,但每次,回给朱赪的话,也并不好听,「还真是多谢军师关心,我这一路如何,却不劳军师操心,想来殿下是担忧军师身体太过羸弱,这才让容宓同行,不管怎么说,您也是北境军的军师,这种事原本该让您前去才是。」容宓看着朱赪那开始不自然的神色,心情大好,「自然了,殿下让我随行,我这一路,必然受殿下庇护,自是安然无恙。」 朱赪嘴角的笑容变得僵硬,咬牙切齿的看着容宓,「容姑娘每天忧虑的事儿还真是多啊。」 卫云苍见此,也见惯不怪,时日久了,他道挺喜欢这样的场景,为北境的生活添了不少色彩。 大燕上京纳兰府。 今日,纳兰暮与宫疏华总算是修成了正果,喜结良缘。 纳兰府挂满了红色喜庆的带子,宣告着整个上京,纳兰府的二公子要成婚了,门口一片喜气洋洋,人山人海,不少百姓都前来观礼,看一看明动上京的大才子纳兰暮与上京第一美人宫疏华。 纳兰暮一袭红衣似火,身姿挺拔,秀气中不失大气,他没有书生的文弱气,却有武人的英气。或许与他还是大燕西境军统领有关,虽然常年在上京,但也因西境军军中事宜,他有时会在西境待一段时间,年岁久了,也有了征战沙场的感觉,只是那一股温润如玉的公子气总是重的。 今日着喜服,布料极好,平常的玉冠也换成了金冠,镶着红色的饰品,红衣上绣着金色的玉兰花,美而不妖,秀而不弱。 宫疏华的轿子到了时间便到了,一点也没有差错,气派的送亲队伍一直到纳兰府门口,一路观赏的百姓极多。 纳兰暮早早的就在门口侯着了,他一双温润的眼盯着宫疏华所在的地方,不曾离开。 红衣飘飘,宫疏华走下轿来,只看身姿,不见相貌,手执金色与红色搭配的团扇,遮起了那风华绝代的容颜,也觉优雅清丽,温和美好。纳兰暮亲自来到轿前,牵起宫疏华的纤纤玉手,温润的容颜上尽是幸福之感。纳兰家与宫家百年来未曾结亲,今日二人大婚,轰动一时,宫家的嫁妆更是丰厚的很,而纳兰家赠给宫家的聘礼却鲜为人知。 夜幕降临,纳兰府内的宾客依然不少,在纳兰暮与宫疏华的新婚之夜吵闹着,今日的酒很多,每坛都是名酒,纳兰家出手也很是阔绰。 新房内,布置的简洁大气,可每件物品都是价值不菲,新房于宾客聚集的地方很偏远,毕竟纳兰府是比诸皇子的府邸还大的地方。 纳兰暮今夜喝了不少酒,酒量虽好,却还是有些醉意,原本洁白无瑕的脸颊也微微泛红,一双眸子更是迷离,细细看去竟生出了血丝。纳兰暮到新房时,路都走得不是很稳,摇摇晃晃的。 「夫人。」纳兰暮看到眼前的宫疏华,直直地叫着。 精美团扇后的宫疏华满脸笑意,她年龄也不小了,比不得男子,到了年纪就得嫁人。虽然她是上京第一美人,可就因为她的容貌,很少有男子会上门提亲,即使提了亲,以她的才情也瞧不上。若不是与纳兰暮生出情愫,还不知未来如何,她自己总是幸运的,幸运遇到了纳兰暮。 纳兰暮晕晕沉沉,从宫疏华的手里取下了团扇,他的动作很轻,温柔似水。 宫疏华一双明艷的眸子暴露了出来,那绝世的容颜在红色的洗礼下,高贵不可侵犯,优雅清丽又脱俗。金色的头饰闪闪发光,精緻的流苏在摇晃着,发上的步摇看起来金贵无比,一袭红衣似火,与纳兰暮甚是相配。 夜色浓厚,温柔的水乡,火红的秋叶,灯火通明。 「夫人今日真美。」纳兰暮温声细语。 「夫君甚是好看。」宫疏华温和如初。 「从今日起,我便有夫人了。」纳兰暮坐到了宫疏华旁边,轻轻地拉我了她的手。 「从今日起,我也有夫君了。」宫疏华低眉含笑。 第13页 「疏华,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在这纳兰府里,除了兄长,你便是尊。」纳兰暮的双手搭在了宫疏华的臂膀上,深情款款,似水长流。 「还有,我纳兰暮这一辈子只会有你这一位夫人,此生绝不纳妾,你安心待在我身边即可。」 「夫君,不少百姓都是三妻四妾的,此生你只与我一人,可否不妥,若是我无法为纳兰家延续香火,岂非大大的不妥。」宫疏华的心里是有些惊讶的,她与纳兰暮两情相悦,但男子一生只娶一人,还是太少见了,大多还都是江湖人士,只有他们,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世家大族,实在少见。 「你不必担心,我还有兄长,再说了,东都纳兰氏从来不缺子弟。你啊,就不要想这些了,我说什么你只需好好记着,我好不容易娶到一位我愿意白头终老的夫人,又怎会再娶她人。我的情意有限,一生只能给一人。」纳兰暮对宫疏华的情意不假,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可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心,愿意给她依靠,许她未来。 宫疏华抱住了纳兰暮,依靠在他的怀里,掩盖不住的笑意,能得此一人,余生亦无忧。 第十一章 暮夏时节 八月份的上京还很热,太阳有些刺眼,皇城里的侍卫们却还是挺拔的站着,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多,宫妃们大多都在各自的宫里待着,这日的天格外的热,出来飞的鸟儿也不多。 卫云艾一袭白衣,玉树临风,在晋王府内阴凉处站着,风姿卓越,别有一番风景,玉冠戴于头顶,高高的束发显得精神。 他在等着颜柒,今日是说好了进宫看望殷贵妃的日子,自从二人大婚后,一直忙里忙外的,少有时间进宫陪伴殷贵妃,今日难得有时间。 颜柒收拾好便出来了,白色的华袍,听说南笘堂的弟子总着白色衣衫,颜柒也不例外。她的衣裙低调奢华,挽起乌黑的头发,戴着玉簪和步摇,美丽清秀不失贵气。 见颜柒出来了,卫云艾浅浅一笑,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从府里出去,坐上了马车,车里很宽敞,皇家的规格就是高,一辆马车也是奢华舒适的。 卫云艾与颜柒坐于车中,四匹马拉着,车外还有不少随侍。马车内宽敞的空间都足够颜柒躺着了,还摆着不少点心和古文杂玩,就是一直待在马车里,怕是也不会觉得无聊。 「云艾,今日的天真热。」 「是挺热的,你我去看看母妃便好,不多待的。」卫云艾以为颜柒是嫌太热,不想走这么长时间去看殷贵妃。 「云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难得有时间去看看母妃,何况,这早就是与母妃说好的。我只是想着,宫里也是热的,那母妃那里自然也是热的,我们也该替母妃排忧解难,消消暑才是。你倒好,想哪里去了。」颜柒转过身去,不看卫云艾,神色上很是不满卫云艾的言语。 「是我错了,柒柒不要生气,下次不会了。」卫云艾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将身子向颜柒靠去,揽上了颜柒的腰。 「最好不会。」颜柒也不是真的生气,转过身来,面向卫云艾,「不过,我觉得你这样是不行的,你每日里想的每一件事都这般复杂,着实太累了,你还是该多学学我,不该想的事就别想了,劳心伤神的,哪里划算。」颜柒与卫云艾终究是两个世界的,即使他们相爱,很多事情也无法通到一起去。 卫云艾身为皇家子弟,母族又是大燕八大家族之一的殷家,如今的殷家又是衰退之势,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去操办,想的自然多。这上京贵族之间的争斗,朝堂上各家势力盘踞,着实难以预测和控制,一个不小心都会害了很多人,害了殷家为复兴之计所付出的全部努力。 可颜柒不同,她是江湖人士,南笘堂的少堂主,未来的江湖之主。南笘堂势力虽然庞大,但却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只有堂中的大事才需要她的出现,其他的事自有人打理。在江湖上,在江湖势力的集中地,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的中域,她就是皇,可以主宰一切的人,她只需要自己如何过得更舒坦,只需要思考南笘堂的未来,其他的,什么都不必担忧。她靠一身武功行走江湖,靠她的身份地位立于天宁。 「是是是,夫人说的都对。」 很快,卫云艾与颜柒便进了宫,见了殷贵妃。 殷贵妃还是一入既往,那一双眸子实在太过吸引人,年龄的老去,没有消磨她的容颜,不及倾国倾城之姿,却也足以让不少人移不开眼。若是文胥皇后穆兰乔还在人世,那定然会让大燕的后宫黯然失色,只可惜红颜薄命。 殷贵妃很高兴二人能够进宫,平日里太忙,难得一见,准备了不少佳肴,与卫云艾说了很久的话。 颜柒觉得秦乐宫内比其他地方凉快不少,却还是难免阳光的照射,炎炎的太阳今日着实发出不少光芒,暮夏时节,能有如此天气,也是难以见到。 「云艾,我这些天在宫里,听闻太后去了一趟淮王府,又匆匆赶回,本来想着是太后近来可能忙碌,可这几日,淮王还是称病未曾上朝,太后似乎比以往都要生气。我派人去永寿宫打听了一下,知道那日太后去淮王府杖杀了一名女子。原以为不算大事,却不想被我的人在永寿宫里听到那女子竟是风尘中人,淮王喜欢的紧,刚好你进宫了,我便等着你来了直接告诉你。我总觉着,这里面的事没那么简单,一个普通的风尘女子,那能入的了淮王的眼,怕是没那么简单,趁着太后还在气头上,你好好去查查。」殷贵妃近来一直关注秦太后宫里的事,文帝最近忙于政务,鲜少到后宫来,她倒是闲着,盯着秦太后那边也紧了。 第14页 「儿臣明白,母妃放心。」卫云艾想着殷贵妃说的话,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青楼女子怎么会跟一个皇子产生瓜葛,这个女子必然有过人之处,而如今女子已然被秦太后杖杀,那么或许背后的故事可以用来大做文章。 「母妃,儿臣斗胆问一句,您可还知道那女子其他的事,儿臣好帮着殿下去查。」颜柒也好奇,卫云藤对那女子当真动了真心,这才让秦太后下如此狠手。 「只知道,她是从南羌边境被卖到上京的,其他的,还真是不知道了。太后那边也不好对付,我能打听到的也只有这些了。」殷贵妃知道颜柒不同于常人的身份,只是觉得颜柒不会藉助南笘堂的势力去帮助卫云艾,毕竟南笘堂也有南笘堂的规矩,自古以来,朝野一向分明。 卫云艾与颜柒在秦乐宫里待了很长时间,直到太阳落山,才离开,下次进宫,还不知道是何时。 今日虽热,可落日余晖却异常的美,或许是秋天即将到来的缘故,美得像一幅画,由天宁最好的画师镌刻而来,静止在天地之间,令人窒息的美景,难得一见。 大气磅礴的皇城,恢宏威严的金銮殿,晚霞的辉映将一切包揽,美不胜收,钟声敲响,还觉得宁静。 第十二章 青楼女子 卫云艾与颜柒坐在马车里,一路上谈笑风生,帝王家的夫妻能做到如此地步也是不容易。 颜柒听见车外嘈杂,便掀开了帘子,此时的街道确实繁华,比白日里来的时候热闹多了,也是太热的缘故,到了太阳落山才繁华起来。 颜柒看着马车外面,有不少杂耍,来了上京这么久,还未曾在城里好好转转,尽忙了与卫云艾的婚事,以前也来过上京,却大多数时间都去找了卫云艾,以前平日里不忙,但中域离上京还是太远,总没有太多的时间。 「云艾,今日难得出来,你看这街上的人,多热闹啊。」 卫云艾坐于马车内,对外面的事物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他自小在上京长大,一切都太过熟悉,自然不如颜柒这般。 「柒柒,你若是喜欢,我陪你下去转转可好。」卫云艾也不想扫了颜柒的兴,无论是晋王府还是皇城,到底太过压抑,像颜柒这种自小于山野街巷长大的人,还真是不太好适应这种生活。 「不用不用,我自己下去就好了,你跟着我多没意思啊。」颜柒依旧看着外面,「这样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转转,我会早些回来的。」颜柒话刚说完,便下了马车。 卫云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颜柒就已经从他眼前消失了,只好无奈地笑了笑,「你小心点。」 「知道了,快回去吧。」颜柒说完便没影了,卫云艾只好独自回府了。 颜柒一身华袍,在这繁华的市井间显得格格不入,只好去找地方,换了一身衣服。 只见翩翩公子少年郎,一袭白衣惹了谁的眼。 颜柒换了一身男装,不知何时,腰间多了一把摺扇,却又与平常所见有所不同,长长的黑发散落,一根白色的发带将顶间头发缠起,何其潇洒恣意。 颜柒在街上转了许久,上京确实繁华。 天黑彻底下来之后,颜柒便打算回晋王府了,向路人打听,才知回府的路,一路上也见了不少玩意,与中域之物大有不同。上京里的东西,玉器古玩,胭脂水粉,各种各样新奇的东西层出不穷,而中域之物,由于地域的问题,繁杂的很,还有不少兵器。 颜柒走着走着,途经了醉仙居,想起了在宫里殷贵妃所言,刚好她又身着男装,不知不觉间便走了进去,不知殷贵妃所言的女子是否曾经待在这醉仙居。 醉仙居内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各色人等参差不齐,装饰得极为奢华,一眼望去,尽是些女子与男人们在一起说说笑笑,动作极为亲密,时而楼上还传来不雅的声音。 颜柒本就生的好看,如今又一身男装,十分讨青楼里的姑娘们喜欢,有几个姑娘围了上来,莺莺燕燕,个个粉黛佳人,颜柒挑了里面最美的那一个,搂着她上了楼。那女子动作十分轻浮,做起什么来十分连贯,想来入这一行已然很久了。 「你们醉仙居的姑娘们确实都生的很美,只是……」颜柒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公子可对奴家有何不满。」那女子以为颜柒对自己不满,便向颜柒撒起了娇,一双玉手勾上了颜柒的脖子。 「只是本公子喜欢南羌那边女子的模样,听闻这里有这种女子,本公子才来的,只是如今到了,可没见哪个能入本公子的眼。」颜柒将女子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了下来。 「瞧公子说的,奴家是没有南羌女子的模样。」女子见颜柒对自己没有太浓厚的兴趣,只好将自己的手好好放着了,「不过咱们醉仙居里啊,那是什么样的都有,见公子一表人才,想来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却又无知的很,怕也是第一次来咱们这里,这醉仙居里啊,是有里的,这儿只是外面,公子见到的也只是奴家这种的。今日与公子也算有缘,这南羌女子有那是肯定的,可公子怎么就喜欢那样的呢,软绵绵的,当然了,咱们这儿上一届花魁就是南羌那边来的,长的呢,也就那样的,真不知道你们男人怎么想的。」 颜柒第一次来到这上京最大的青楼,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醉仙居还有里边,她多见到的和那普通的青楼没有差别。颜柒拿出了一锭银子,拉起女子的手放了上去,轻轻一笑,「那姑娘,可以说说那花魁吗?」 第15页 女子见了银子,也不藏着掖着,「其实也没什么,她呀,早就被一位很神秘的公子买走了,因为还是清白之身,那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她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我们鸨母便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锦瑟,那些公子们,都觉着她好看,不久,她便出名了。后来有一日,不知怎么的,就被买走了。」 颜柒越来越觉得女子口中的锦瑟就是她所要寻找之人。 「那你有她的画像吗,也让本公子看看,是何等的倾城之姿。」颜柒想着知道了女子的模样,便可以派人去查她的身份。 可惜那女子并不买帐,出于女人的直觉,「公子要画像做什么,她人早就不在这了,即使见了也是无用。」 颜柒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银两,这些足够平常百姓家一辈子生活了,而且生活得还不错。 女子见这么多银子,多少有些心动。 颜柒见状,「若你能让我看一看她,这些都是你的,过几日,本公子再将你赎出来,足够你过完余生。」 女子心动了,她在醉仙居多年,却一直在外面待着,接触不到真正的贵族子弟,也没什么有赎她的念头,今日此事,着实是个机会。 「公子不会骗奴家吧。」 「当然不会,本公子还不缺这些银两,只是对你口中的女子好奇得很。」颜柒看了一眼女子。 「那好吧,我帮公子拿画像,公子在此等奴家片刻。」女子心中忐忑,但机会难得,不得已放手一搏,成败在此一举,当真是听天由命了。 第十三章 慕容凌风 女子去拿了画像,颜柒在房内等待。 不一会儿,女子便偷偷摸摸的回来了,额间隐约可见汗滴,只怕是紧张的不行。 「公子,这便是锦瑟的画像,醉仙居的女子离开后,所有的画像都会被鸨母拿走,这可是奴家为了公子,从鸨母房内偷出来的。」女子将画像交给了颜柒。 颜柒拿过画像,「你放心好了,本公子三日内一定将你赎走,不必担心。」她拿了画,便决定离开了,这醉仙居里的脂粉味还是太重了,一点都闻不惯。 夜凉如水,颜柒走出了醉仙居,拿着画像离去,今日还真是收穫颇丰。颜柒拿着画像,雇了一辆马车,向晋王府方向驶去,路上繁华如初,上京很大,马车行驶了不少时间。 颜柒打开了画像,缓缓揭开那画中女子神秘的面纱,看清楚脸的的那一瞬间,颜柒是震惊的,她怎么也没想到,画里的女子会是这一个人,这一刻,她心中波动很大。 画中的女子青衣扶墙,低眉含笑,只可惜眼中写满了悲伤,画师的技艺确实高超,画得如此传神。 到了晋王妃,颜柒匆匆下车,让府内的管家去付了银两,自己直奔卫云艾的书房,这个时辰,卫云艾都会在书房待着。 书房内,灯火敞亮,卫云艾正翻着书页,见颜柒匆匆赶来,连忙放下,看着是一本兵书。 「云艾,有件事,实在让我疑惑。」颜柒手里还拿着画像,直直地走向卫云艾,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了卫云艾身旁。 卫云艾还没来得及说话,颜柒便已然开口,听了颜柒所言,也是疑惑,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了事。 「你看,这是我从醉仙居里拿到的画像,她就是南羌那边来的,被一位神秘人买走,我怀疑她就是那淮王府里的青楼女子。更重要的是,她与南羌上柱国慕容凌风的亲妹妹慕容凌月长得一般无二,我曾见过她数次,绝不会认错,我前两年去南羌的时候,知道了她失踪的消息,时间也对的上,怕是错不了。」颜柒一口气将所有事说出,拉着卫云艾的臂膀,还是那一身男装,这画面,看起来总有些诡异。 卫云艾听了颜柒所言,也是一脸震惊,与颜柒表现相同,南羌上柱国,一个手握大权的人,他的亲妹妹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大燕,此事绝不是小事。 「柒柒,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派人再去南羌求证一下,我想个办法,试试六皇弟。」卫云艾想来想去,定要弄个清楚,他知道南羌上柱国与颜柒关系匪浅,想必颜柒此时十分忧虑。 颜柒也确实担忧着,无论如何,锦瑟是慕容凌月肯定错不了,不知慕容凌风痛失爱妹,该是何等的心痛。 这一夜无比漫长,就连月亮都迟迟不曾出现。 第二日,上京的天气一下子就入了秋,还下起了雨,凉风吹过,八月份的上京便已如此,怕是今年的冬天会比往常冷上不少。昨日还炎炎烈日,今日便秋雨绵绵。 接连几日都是下着大雨,天也越来越冷。 颜柒让南羌那边的南笘堂的子弟确认了慕容凌月至今未寻回,慕容凌风时常独自一人思念,国事都不怎么上心了,慕容家对南羌皇室尽忠职守,慕容凌风父母早亡,与旁支子弟来往也不密切,只有慕容凌月这一个妹妹,常伴他左右,而如今,也不在了,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卫云艾在下朝的时候,与卫云藤讲话时,刻意提到了锦瑟,虽然只是一句带过的话,但卫云藤还是反应异常。卫云艾一眼便看了出来,卫云藤对锦瑟这两个字是何等的敏感。看来一切,与颜柒所料相同。 颜柒早早将那日所见青楼的女子赎了出来,命人带到了中域,她早已给足银两,便放她自己生活,只是那女子似乎还想跟着颜柒来着,可惜无法实现了。 第16页 卫云艾与颜柒商量过后,决定将事情告诉慕容凌风,颜柒与慕容凌风相交多年,替他心痛不已,卫云艾也没有说什么,好好的世家女子,命运如此多舛,临终前还那般痛苦。 远在南羌的慕容凌风收到颜柒的书信,不用想,都知他定然悲痛。颜柒猜到慕容凌风会亲自到大燕上京来,毕竟是身边最亲近的,当年慕容凌月失踪的时候,他正好不在,这便成了他心中一直存在的痛。一路上,颜柒还派了人马保护慕容凌风,毕竟两地也是路途遥远,慕容凌风为了赶时间,人都没带几个,日夜兼程,赶往上京。 慕容凌风到上京的时候,还是下着雨,这场雨连日来还未曾断绝。他来的速度之快与颜柒所料一致,派去保护的人都说他一路上很少停下歇息,只带了几个人,一路骑着千里良驹以最快的速度赶至,马都累倒不少匹。 连日秋雨,上京也冷冷清清的。 九月方至,秋季才到,上京却已有了暮秋之感。 颜柒为慕容凌风辟出了一座庭院,慕容凌风也上奏了文帝,以为其祝寿,游赏大燕景致为由,顺利的留在了上京。 卫云艾一直不曾见过慕容凌风,每次颜柒出门的时候,他都想跟过去,但还是忍住了,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毕竟还是一个外人的身份,很多事情也不便插手,再担心慕容凌风对颜柒心存歹念,也只好忍着了。 颜柒与慕容凌风说慕容凌月之事时,他一袭黑衣,比往日颜柒见到的他憔悴很多,那一双眸子冷的让人害怕,仿佛一道深渊。看起来很是疲倦,日夜赶路,必然如此。 这处庭院很偏僻,颜柒也是担心慕容凌风难以克制自己的感情,这才选了这样一处。再大的事,也需从长计议。慕容凌风手握南羌大权,家世显赫,地位尊贵,可他也是一个深爱着自己妹妹的人。 雨停了,可天还是冷的,风雨过后,只剩下凉风。 上京街道的人多了起来,却不如连日秋雨前。 第十四章 十三部落 大燕北境。 刚入了秋的九月已经有些冷了,将士们只好加了衣物。 朱赪与北朔使团商议,入秋之后,卫云苍便前往北朔王城。 卫云苍与容宓早早就准备好了,带着一堆人马前往,还拿了不烧衣物,这一去,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还没确定,怕天太冷,容宓给卫云苍准备足了衣物。 统领府外,北境军副统领夏秋鸣清点着前往北朔的人马,都是些黑甲骑兵,容宓今日穿了紫色衣裳,戴着较为复杂精緻的头饰,步摇轻晃,是比平日里正式些,毕竟是前往北朔。 卫云苍身姿卓越,黑衣华袍,发冠束起,宽大的衣袖,精緻的花纹,立于马车前,等着夏秋鸣安排好行程。 朱赪还是那红衣,靠在统领府门外,闲散地待着,卫云苍与容宓一走,北境军内大小事宜都需要他帮忙了,夏秋鸣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夏秋鸣很快就清点完了人数,他穿着黑色铠甲,长得十分英武,虽然没有卫云苍与朱赪那般好看,但也还可以,寻常家的女子,会喜欢这样长相平凡普通,看着顺眼的男子。 卫云苍进了车里,一行人便出发了。 一路上,高山低谷,大漠黄沙,青山鸟语,河流湖泊,容宓特意为卫云苍挑了这样一条路。 休息的时候,卫云苍与容宓下了马车,旁边正好是北函关的地界,是卫云苍一战成名的地方。 「殿下,时间流逝真的很快,转眼间,七年都过去了,这北函关变好也是很大,今日站在此处,初遇殿下仿佛昨日。」北函关是容宓第一次见到卫云苍的地方,时隔七年,再次踏足,感触良多。 卫云苍自然记得,他十岁便被文帝派遣到北境了,北函关一战,让他彻底在北境军军中立足,坐稳统领之位,也是那时,他遇到了容宓,与其相识,谈天说地。 「七年前,本王第一次经历大战,当初,若不是遇到了容姑娘,那一战,或许本王就身陨此地了。」卫云苍想起七年前之景,当年他在北函关与北朔王军交战,那时的他哪里经历过那样的大战,北函关地形又复杂,被北朔王军全部包围,几乎没有胜算。 恰巧遇到了容宓,那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姑娘,北溟容氏的族女,对北函关的地形十分熟悉,他教给了容宓不少武功,而容宓帮助卫云苍走出了北函关,还让北朔王军身陷囹圄。 容宓轻轻笑出了声,当年太小,还与卫云苍将条件来着,可惜自己毫无习武的天赋,当年学的那些,没什么用处,自己却帮了卫云苍极大的忙,真真是亏了。 「殿下说笑了,在容宓眼里,您英勇神武,杀伐果断,总能未雨绸缪,决胜千里之外。即使没有遇到容宓,殿下也定能逢凶化吉。」容宓笑靥如花,看了卫云苍,望向当年北函关之战的方向。 「容姑娘有一双巧嘴,又有玲珑心思,遇到你是本王之幸。」卫云苍是敬重容宓的,不仅是因为当年的救命之恩,更是因为容宓自己才华出众,她是天生的谋士,又与自己算作是至交好友。 「殿下如此说,容宓受宠若惊。」容宓对卫云苍的感觉,一直很奇怪,她既想永远的陪伴在他身边,又希望他走的长远,只要很多年以后记得有她这样一个人,曾为他四处奔波。「此次北朔之行,我与朱赪已安排好一切,何况北朔王城是我长大的地方,殿下只当游玩就好。」容宓身为北溟容氏族女,自小长于北朔王城,北溟容氏派遣给她的任务,便是熟悉整个北朔。 第17页 「好。」 休息后,卫云苍与容宓一行人便继续出发了,北朔王城距离大燕北境是有些远的。大燕共有十四州,北境分四州,其中岐州最为重要,北邻北朔与北疆,西邻西翟与中域,东南方邻云州、原州、霖州。而北朔与大燕比起来,只能算作小国,比大燕北境还要小些,其中北朔王城位于北朔丰州地界。 一路向北朔走去,只觉越来越冷,霜雾极多,到了北朔王城才有了好转。偌大的北朔王城不及大燕上京般繁华,但也是商贾云集,英才汇聚的地方。 据闻北朔丰州之后,庐州常年天寒地冻,风雪连绵,有一处奇景,冰封千里,杳无人烟,又与北疆临近。也有传闻,那冰封千里的深处,便是天宁最神秘的世家,如今的四大世家里的北溟容氏所处的地方,上千年来,没有人知道北溟容氏究竟居于何地。 卫云苍与容宓到了北朔王城,差人去朔翎宫中通传,北朔的宫城与大燕大不相同,大燕皇城坐落于上京城,占其中央,而在北朔,没有皇城,只有王城,而北朔王居于王城的朔翎宫内。 街上行人来往,王城的大街小巷皆有北朔王军出没,而且不在少数,亭台楼阁遍布在王城的各个角落。 「殿下,北朔民风开放,虽是王城,但却与大燕的上京差不多,只不过百姓与帝王居所分的不是那么明朗,这来来往往的北朔王军,既是守卫北朔王的居所朔翎宫,也是守卫城中的百姓,天子与庶民同等。」容宓向卫云苍介绍着北朔的风俗。 「或许这就是北朔王常年攻打北境的底气与勇气吧。」卫云苍所言十分在理,北朔王攻打大燕北境,为的本就是百姓,而这些百姓在其庇护下,与其同仇敌忾。 「北朔原本就是上古北方十三部落传承下来的血脉,而上古北方十三部落信奉神明,在十三个部落长的带领下,过着没有征战的生活,比不得中原,常年战乱。」微风吹过,容宓白衣翩然,一路上还有不少男子回头,一睹风采。 上古时期,中原二十二世家战乱频繁,常年硝烟瀰漫,烽火连天,而北方十三部落却是一片净土,而西翟五州各自为政,互不相扰,也算相安无事。 第十五章 陈年往事 上古时期末,北方、西翟、中原陷入混战,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二十二世家为争权夺势,致使整个中原变成一片焦土,这才有了天宁王朝的建立者,当年梅山卫氏卫溪卫长风,英雄出少年,结束百年纷争,开启天宁上元时代。只可惜,还不足千年,梅山卫氏后人,天宁上元最后一位帝王昌元帝昏庸无能,使得战乱再起,最后天宁上元不复存在,成为现如今的天宁中元时代。 卫云苍黑衣庄重,立体的五官,精緻的容颜也吸引了不少妙龄女子。容宓只是笑笑,她所辅佐的男子确实优秀,到哪里都有女子主动相看,可自己心中却有一股奇怪的滋味。 「容姑娘很久没回族里了吧,一直随本王在北境,此次可要回去一趟。」卫云苍想起容宓是北溟容氏族女,身份虽不重要,但也确实很久不曾回去。 「不用,殿下来了北朔,容宓该陪着才是,再说此地距离家族还有很长一段路,即使到了北朔,也是没有那个时间的。再说了,我在族中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存在,我要做的早就做完了,剩下的我自己决定就好,族中也不会插手,回去规矩又多,若没什么事我还真不想回去,何况,我是在北朔王城长大的。」容宓是北溟容氏族女,却因为族中事物,在北朔王城长大。 「既如此,本王便不再提。」卫云苍与容宓相识多年,但对北溟容氏的了解亦如外界一般少之又少,而这些事,他也不能自己去问容宓,他将容宓当做至交好友,关心她的生活,但有些事也是无能为力。 卫云苍与容宓在王城内找了间客栈,便住下了,那些黑甲骑兵一部分在客栈内,一部分化作平民百姓,在王城各个角落保护卫云苍,等待其发号施令。 第二日,北朔王北祁与卫云苍见面,容宓并未跟随,留在客栈内。 朔翎宫内。 北祁在一处偏殿与卫云苍相见,北朔朝臣不曾前来。 北朔王城朔翎宫没有大燕上京皇城的宏大,但也不失威严,简洁不失大气,低调不失奢华,北朔的风俗确与大燕大不相同。 北祁身着藏蓝色衣衫,坐于主位。 卫云苍一袭黑衣,神色自若。 殿内的宫女们青衣绾发,个个年轻的很,都还是些小姑娘。 「孤久闻大燕战神,岐王殿下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如战神般威武,而孤羸弱身躯,实在不能相比。」北祁的身子骨看起来确实很弱,脸色竟还有些苍白,整个人轻飘飘的。 卫云苍早先听说北祁很少外出,大多数时间都在宫室里待着,就连三军开拔,也很少露面原来是因为身子太弱,不便外出。 「王上得神明庇护,即使羸弱身躯,也定能安然无恙。」卫云苍不卑不亢,尽显大国风范。 「孤谢过岐王殿下吉言。」北祁面带笑意,「今日宫中也没什么喜庆之事,孤就陪岐王殿下转转吧,孤也有些时日不曾出门了,刚好晴空万里,天气难得。」 「那本王在此先谢过王上相陪。」卫云苍见北祁身子骨如此,也确实该出去转一转才好。 第18页 北祁带着些宫女,同卫云苍走在朔翎宫的小道上。 朔翎宫虽不比大燕皇城之大,却宫殿楼阁一样不少,整个宫内载满了花草树木,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下美不胜收。 「王上,宫内的侍卫似乎并不多,只是些宫女。」卫云苍走了许久,也没见着几个侍卫,倒是宫女们来来往往不再少数。 「岐王殿下有所不知,朔翎宫是上古时期所建,宫外的地下,全是河流,周围机关很多,有些孤也不曾找到,所以啊,宫里很安全,只要启动机关,谁也进不来,但王城其他地方却有很大疏漏,这才让侍卫们在宫外保护百姓,相信岐王殿下也见过城内的侍卫。」北祁走得很慢,讲述着朔翎宫的秘密。 「原来如此,王上当真是爱民如子。」卫云苍挺敬重北朔这一项决策,宫内侍卫极少,是为了保护宫外的百姓,而换做大燕,就算皇城安全如山,宫内的侍卫也不会离开而去保护上京的百姓。 「岐王殿下这一点没说错,孤的确爱民。」北祁转向卫云苍,停下步伐,「今日孤与殿下可谓是一见如故,孤同殿下说个秘密吧,曾经有一个女孩,同孤讲众生平等,后来她长大了,又同孤讲帝王之道,只可惜,等到孤想明白她所讲之时,她却不在了,孤的身子也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 卫云苍越来越好奇北祁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在他的生命里出现的女孩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只知北朔先王后,护国大将军轩辕流觞的妹妹轩辕流光已过世,那个女孩可能是已逝的先王后,她说众生平等,又言帝王之道,正值妙龄,怎么就去世了呢,着实可惜。 「王上是念旧之人,本王想她在天上看着您,也不希望您为她太过伤神,毕竟您还有千万子民,好好将养身体才好。」卫云苍看着一身病态的北祁,还是希望他能够健康起来,如今北朔与大燕已修订盟约,百年不战,而今日见北祁,他的为人处世也被卫云苍欣赏着。 「多谢岐王殿下关心,孤会好好将养,让她在天上看看,孤为她打造的太平盛世。」 「王上,本王对您今日也是相见恨晚,只是有一事不明,您要打造的太平盛世,为何多年来要多次与北境开战,这岂不是劳民伤财吗?」卫云苍听到北祁所言太平盛世,不明为何还要与大燕征战多年。 「岐王殿下有这种不明,也是应该的。孤十五岁登王位,一晃十二年,正好是岐王殿下来大燕北境的时间,也是巧合。殿下不知的是,孤的父王,一生无野心,只守着北朔三州,致使北朔王军战斗力大减。」北祁想起陈年往事,他那位优柔寡断的父王。 第十六章 北朔王弟 「孤登位不久,北疆便兵变、政变频繁,为此与北疆边境大小战事不断,为了增强王军的实力,不得已多次进犯大燕北境,两年前,北疆政局稳定,与北疆的战事也几乎断了,可与大燕北境的战事却未曾停歇,又恰逢王后离世,举国哀悼,孤无心政事,这才使与大燕的战事一拖再拖,孤也是前不久才重新介入朝政的,如今殿下所看到的孤,比起两年前,已经好很多了。」北祁所言不虚。 卫云苍明白了那位在北祁心里十分重要的女子,就是先王后轩辕流光,北朔轩辕一族,在整个天宁也算显赫,曾经是北方十三部落的阿木古轩辕部落,战功赫赫。 卫云苍继续与北祁向前方走着,到了一处偏僻地。 幽静的宫殿,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但却没有一丝灰尘,高高挂起的匾额写着安宁殿,想必这便是先王后轩辕流光的居所,北祁的眼神大变,充满了哀伤与悲痛。 北祁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只在殿外站着,看着殿内,那陈旧却又如新的摆设,不免心痛不已,一双忧郁至极的眼神,何其让人心疼,若是轩辕流光还在,定然举案齐眉,相伴一生,可惜红颜薄命。 卫云苍看到北祁凄凉的身影,悲痛的眼神,对这位帝王肃然起敬,都说帝王家皆是无情人,这位北朔王却生生是个意外,或许并不是每一位帝王都如世人眼里薄情寡义,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心中所爱,更不敢让世人知道罢了。 北祁站在安宁殿外良久,才恋恋不捨的离去,他对轩辕流光的感情终究是超越了世俗,无论是轩辕流光离世之前,还是离世之后,他的后宫里,永远只有那一个女子的身影。 「岐王殿下,王后去世已有两年,孤心甚痛,却毫无办法,只能时常在她停留过得地方待上些时间,感受她留下的一点点气息,想着她在天上看着,定能心悦,也能看到孤。」北祁步伐缓慢,语言平缓,与卫云苍结伴而行,却是不同的光景,「对了,岐王殿下府中可有家眷。」 卫云苍有一丝诧异,北祁怎会问到他这个,他还在想着那位住在北祁心里久久无法散去的女子。 「本王常年征战,府中并无妻妾。」 「岐王殿下还是挺与众不同的,像殿下这样的军中之人,又身份尊贵,本该妻妾成群才是,大燕的皇子们哪个府上还能没几个妾室,当然了,那位迎娶了南笘堂少堂主的不算。」 北朔民风淳朴,寻常男子有了妻子,一般不会再娶妾室,即使是富贵人家,贵族子弟,也不至于妻妾成群,至于北朔王,除了王后,比起大燕帝王的后宫那真是少之又少。 「王上说笑了。」 第19页 「岐王殿下,孤今日其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北祁似乎很难开口,转了这么久,才提到。 「王上尽管言说,本王定会尽力而为。」 「岐王殿下也知道,孤与王后并无子嗣,孤的王弟常年也不在宫中。殿下该知道,一国不能无后,请恕孤唐突,殿下生母,贵国文胥皇后离世后,贵国皇帝很快就立了新后。所以,孤肯定是要再娶一位王后的,可这北朔有家世的女子,王后都是见过的,所以孤想与大燕和亲,以修秦晋之好,孤知道,这确实是委屈了贵国公主。不过殿下放心,孤会好好待她的,或许多年之后,孤也会倾心于她。」北祁身为一国之王,始终有自己的责任,后宫可以无佳丽三千,却不能没有王后,更何况他还未有子嗣,与大燕和亲,想来是最好的办法。 北祁的王弟在北朔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常年不在宫中,极少露面,不曾参政,人称朔翎宫府北辰君,关于他的传说很多。有人说,他面目可憎,羞于示人;也有人说,他无心王权,一心只想做闲云野鹤,这才隐于山林;更有人说,他是翩翩公子,与世无双,这才鲜少露面,不愿与凡尘女子过多接触……关于他的传说还有很多,千奇百怪,但有一点,他确实几乎不曾出现在北朔,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 「此事,本王相信王上为人,可本王也确实无法做主,还是要看父皇的意思。」卫云苍对他那些皇姐皇妹没有什么感情,北祁如此说,他倒是希望这样,毕竟能确保再无百年征战,劳民伤财,而以北祁的性子,后宫也不会再有旁人,比起以后嫁于他人,夫君纳妾,嫁给北祁,除了夫君心中有亡人,其他的,那皆是可遇而不可求。 北祁早料如此,并不生气,时日还有,这种事肯定是要慢慢谈的,他更想看看卫云苍的态度,也如他所想,今日与卫云苍一番畅所欲言,效果还是很好的。 「无事,本来也就不是那么急,只是那些老臣们催促,一切慢慢来就好,毕竟是远嫁他国,还是要多多考虑的。」北祁是因为北朔的老臣们催促,也是因为见了卫云苍,才生出和亲的年头。 「岐王殿下上禀贵国皇帝,从长计议便是。」若不是身在其位,北祁真想一生只娶轩辕流光一人,即使无法相伴白头,也要天上地下,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相信,这是轩辕流光所向望的,那个有几分刚烈的女子,定然不会喜欢他的身边还有除她以外的其他女人。 「王上放心,本王会尽心为王上求得姻缘,余生还如此之长,总不能孤单一辈子。」卫云苍闲散的走在石子路上,脚步轻盈,确实是武人的感觉。 然而,北祁步伐沉重,病弱的身躯让他走得十分缓慢,他倒也不急,就这样缓缓这每一处,或多或少都会有轩辕流光一点仅存的记忆。 「殿下为孤求姻缘,孤也不能亏待了岐王殿下,北朔女子,殿下若看上哪个,尽管开口,殿下的余生身边总该有个人啊。」北祁倒是关心卫云苍,军中疾苦。 第十七章 北朔王后 「多谢王上关心。」卫云苍谢过北祁。 北祁也是笑笑,不再提及,他与卫云苍终究才刚刚相识,有些事情也不能太过强求,卫云苍身为大燕嫡长子,又手握北境军权,或许当年导致卫云苍来到北境的人,也未曾料到,他能够征服北境军,征服名扬四海的黑甲骑兵。 如今,卫云苍身份尊贵,北朔战事已平,也到了该回上京的时候了,只是他在上京无权无势,也不比其他皇子的背后有家族为其出力。北祁也未听到大燕文帝召卫云苍回京,后事如何,当真是难料。 卫云苍与北祁继续前进在朔翎宫,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朔翎宫上下大大小小的宫殿也不比大燕皇城少太多,只是没有那般庄严肃穆,气势磅礴。 卫云苍与北祁今日走了许多地方,黄昏将至,朔翎宫还有许多地方不曾光临,北祁想将卫云苍留在宫里,可卫云苍想到容宓还留在客栈,婉拒了北祁。 夜幕降临,北祁邀请卫云苍近日多于朔翎宫走动,在王城内外亦可随意行走,好好体味体味北朔的风土人情,若他有时间,自会与卫云苍结伴而行,他日北朔臣子聚齐,再邀卫云苍赴宴。 卫云苍回客栈时,北朔王城的大街小巷还是灯火辉煌,然而今日已然走了许多路,便不再停留。 北祁坐在高高的宫殿里,思绪拉回了那些年深藏于心的记忆。 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腰间,一双眸子实在是灵动可爱,她笑靥如花,仿佛画师笔下最美的女孩,杏花微雨,本该活泼好动的身体却衬得她仿佛静止。 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孩郎呆头呆脑的看着她,蓝色的衣衫在风中起舞,男孩气质高贵,却从眼神里生生透露出呆呆的感觉,他就站在原地,不曾眨眼。 那女孩就是轩辕流光,男孩就是北祁。 北朔先王为世子北祁挑选世子妃,最后挑中了护国大将军之女轩辕流光,今日北祁便是去见世子妃的。 北朔王室有规矩,立世子之时,亦要立世子妃,虽说北祁年纪还小,但世子妃却可以提前立下,待成年后再成婚。 「你是谁?」轩辕流光的声音还很稚嫩,软绵绵的,她一步一步走向北祁,试图走得快一点,可她太小了,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身子,可爱极了。 第20页 「我是世子,你又是谁?」北祁是来看世子妃的,但她还不知道眼前的小女孩就是他未来的世子妃轩辕流光,他虽是小孩子,但或许因为出身王室的缘故,稚气未脱,却有几分英气。 「我是将军府的小姐。」小轩辕流光已经停下了步伐,还是摇摇晃晃的,自报着家名。 「哦,原来你就是轩辕流光。」小北祁现在知道了眼前的小女孩就是他未来的世子妃,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满是欢喜。 「没错,那你叫什么呀,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但我却不知道你的名字。」小轩辕流光还不知道世子北祁的名讳,更不知道她将成为眼前的男孩未来的妻子。 「我是世子,你不可以直呼我的名讳的。」 「世子为何不可?」 「因为世子以后是要继承王位的,不可以直呼王的名讳。」 「那我不叫你的名字就是了,可是礼尚往来,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好吧,告诉你可以,但你不能直呼我的名讳。」 「好。」小轩辕流光一脸严肃,等着小北祁自报名讳。 「我叫北祁。」小北祁说不过小轩辕流光,终究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只当小轩辕流光会信守承诺,不会直接叫自己的名字。 「原来你叫北祁。」 「都说了,不能叫我的名字,你要叫我世子。」小北祁一本正经的教训着小轩辕流光。 「好吧,北祁。」小轩辕流光嘴上说着好,嘴里却继续喊着北祁,好似还是个孩子,听不懂别人讲话。 这之后,北祁经常来府上叨扰轩辕流光,可轩辕流光始终不知道她早已被定为北祁的世子妃,她的父亲没有与她说,朝中的大臣们也不会同一个小孩子讲这些,北祁更不会直接言明。 就这样,时间一晃而过,轩辕流光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依旧是笑靥如花,而北祁也长成了翩翩少年郎,北祁还是一如既往地经常往轩辕将军府上跑,而轩辕流光还是一如既往地喊着北祁,很少喊他世子。刚开始北祁很是介怀,还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教轩辕流光,后来日子久了,习惯了轩辕流光这样叫他,也就习以为常,不再言语。 北朔男子十五岁成年,轩辕流光也终于知道了北祁会娶她为妻的事实,那些日子,她时常躲在房中哭泣,她从未想过成为北祁的妻子,她只是将他当做最好的朋友,如今却要成为夫妻,一时实在难以接受。 北祁不曾料到,原来轩辕流光从头到尾只将他当做可以谈天说地的朋友,从未想过与他成为白头到老的夫妻,但世子妃已定,绝无再更改的可能,他也只好日日去寻轩辕流光。 刚开始的几日,轩辕流光不愿见北祁,紧锁房门,独自忧伤,成为世子妃,做王后之位从来不是她所愿,她在军武世家长大,没有大家闺秀,闺中小姐的模样,做不了贤妻良母,她嚮往自由,只想着寄情山水,而不是城外深宫怨妇,含恨而终。 「北祁,我不想做世子妃,更不想成为王后,你去与你父王说,不要我做世子妃,可好?」轩辕流光终究是走出了房门,双眼通红,憔悴不已,她的父亲与兄长这些日子都不在府中,而是去其他城池巡查北朔兵马,她哭着,伤心与难过都写在了曾经笑靥如花,也只是曾经的脸上。 北祁见轩辕流光如此,心疼不已,可世子妃之位绝无更改的可能啊。 第十八章 一世囚笼 「流光,我……」北祁伸出双手,却没有拥抱轩辕流光的勇气,他的心疼写在眼里,无能为力也付诸在了行动上,「你别哭,你这样都不好看了。」 「我哪有不好看,我连哭都不能哭了是吗?」轩辕流光的一张脸全是委屈至极,她在质问北祁。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流光,圣旨已下,不可能收回的。」北祁支支吾吾的,真不知道该怎样宽慰轩辕流光,「你……你看这样可好,只要你不再伤心,不再难过,只要你接了这道旨,不管你提什么条件,我都满足你,好不好。」北祁想伸手抚摸轩辕流光的脸颊,提她擦拭泪痕,可终究没有伸出去。 轩辕流光看了北祁一眼,自己万般不愿又有何用,北朔有北朔的规矩,让自己嫁入北朔王室,是多年前早早就定好的,她的父亲定然是知晓的,朝中重臣也定是知晓。说白了,只她一人被蒙在鼓里,而她的父亲从未向她透露半点风声。 「北祁,是你说的,我提什么条件你都会满足我。」轩辕流光自知一切已无法改变,也只得向命运低头,她虽不爱北祁,但好歹也相识数年,彼此熟悉,世家子女终究是要走上联姻之路的,或许他的父亲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未曾徵求过自己的意见。 「自然。」北祁见轩辕流光松了口,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担心轩辕流光,生怕她心生怨气,抗旨不尊,届时一切都难以挽回了。 「我要你答应我,一生只娶我一人,绝不再娶侧室。」轩辕流光希望和幻想里的爱情,是和一人终老,她知道这确实为难了北祁,毕竟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他是北朔未来的王。 轩辕流光所提在北祁的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他所心仪的女子,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或许他所仰慕的,正是轩辕流光独特的心思。 「好,我答应你,这一生,只和你一人白头偕老。」北祁知道若他今日不答应,日后轩辕流光必然结局难以预料,她不接旨,那可就是抗旨不尊。 第21页 虽然北祁答应了轩辕流光所提,但她内心的悲痛还是不曾减去分毫,这不是她想要的人生。她习惯了自由散漫,习惯了与世无争,习惯了没心没肺。如今却要她拘束自己,要她争权夺势,要她心繫北朔。 北祁见轩辕流光依旧伤心不已,自己也心痛万千,也许是他害了轩辕流光,如若当年他见过轩辕流光后,向自己的父王提到,不愿意让轩辕流光成为世子妃,那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他愿意用一生去守护的女孩如果还是当年杏花微雨,初见般的模样,该有多好。 轩辕流光还是嫁给了北祁,大婚当日,她勉强维持着笑脸,嫁给了一个她根本不爱的男子,当她拿着孔雀般绿色的羽扇,穿着蓝黑相间的嫁衣,走上那数不清的阶梯时,是多么的美艷,可她的背影,还是带着萧瑟。 北祁身着黑色婚服,他的内心是开心的,可每一次看到轩辕流光,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幻化做了泡影。 这一年,北朔王驾崩,北祁继承王位,轩辕流光继承后位,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为何那一场婚礼一定要在这一年办了,原来是他的父王担心,看不到自己娶妻的那一日。可惜了,这并不是一场皆大欢喜的婚礼,而是带着悲伤的一步一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落寞的婚礼。 北祁也应了当年许诺给轩辕流光的承诺,不曾有过侧室。轩辕流光尝试爱上北祁,可她真的就只能把北祁当做挚友,毕生知己。北祁待她很好,几乎事事都依着她,慢慢地,她也接受了这样的生活,她的兄长继承了护国大将军之位,北祁给了她无上的荣耀,没有人敢得罪她,也过得舒适。 她有经世之才,一颗心明亮的很,她也会与北祁谈论治国之策,也会为北祁出谋划策,她像北祁背后的军师一样,过着这样安逸的生活。 多年以后,她怀上了北祁的孩子,她是开心的,即使不爱,这一生也只能与北祁度过了,北祁对她太好了,对她的感情她也不可能视而不见,多年情义,总不能为此毁于一旦。 只是那孩子终究没能留得住,她满心欢喜,最终却失望至极,大起大落的情绪令她一病不起,北祁日日陪伴在侧,担心不已。 多年前嫁给北祁的那一段时间,她就是郁郁寡欢的,在北祁悉心的陪伴下,才重新露出了笑颜,如今又再一次深陷泥潭。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北祁就是这样的人。 轩辕流光的身体终究没能撑过去,几过月后便离世了,举国上下哀痛不已,悲恸万千。 两年前北祁因轩辕流光不幸离世的记忆就仿佛在昨日,始终令他耿耿于怀,他曾发了疯的去查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没的,可一次又一次的结果告诉他,那只是轩辕流光身体本就虚弱,才导致的意外。 北祁也再次觉得轩辕流光的亡故,就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她的身体为何虚弱,还不是因为自己娶了她,让她郁郁寡欢落下的病根,若不是因此,那个孩子又怎会说没就没,若那孩子还在,轩辕流光又如何会含恨而终。 一生孤独,一世囚笼。 她被称为北朔千百年来第一王后,因为她为后时,北朔王没有侧室,她还贤良淑德,为女子之表率。 生前荣耀长缨,身后百世流芳。 轩辕流光的故事在北祁无奈之下,决定迎娶新王后时,也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后人论起先王后时,只道她是北祁曾经最爱的女子。轩辕流光这一生确实是与北祁一人终老,可北祁终究失了诺言,两年之后,决定去娶旁人。 若北祁只是寻常百姓家,或许在轩辕流光离世后,他会孤自一人,青灯古佛,了却此生。 第十九章 白色背影 北朔王城。 卫云苍今日要进朔翎宫去,文帝知他抵达北朔,命他邀北朔前往上京参加寿宴,至于和亲事宜,待北朔使团至上京后,再做商量。 卫云苍接到旨意后,便到朔翎宫去了,北祁是性情中人,是个很难得的朋友,他愿意尽微薄之力。 容宓今日陪着卫云苍到朔翎宫外,一袭青衣,发簪别致,随卫云苍一起到达。 「殿下,您觉着陛下会将哪位公主嫁到北朔吗?」容宓也是好奇,大燕与北朔才刚刚和谈,如此亲密是否合适。 「会,北朔国土虽不大,但地理位置优越,北朔王军也是战力非凡,若是不能修秦晋之好,自然免不了连年征战。更何况,这是北朔王主动提出,父皇也没有直接应允,而是邀请北朔使团至上京详谈。」卫云苍想起他记忆里的那个父亲,冷漠无情,鲜少露出慈爱。 十二年过去了,他都快记不清文帝的模样,离开上京时,他只有十岁,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夜里,他被护送着前往北境。那时的他年幼无知,只知北境的冬天会比上京冷上许多,只知他不会与他的父亲与母亲生活在一起。离开的时候,还不知道文胥皇后仙逝,到了北境,举国哀悼,他才知道,那个美丽温柔的母亲,永远的离他而去,而他的父亲迫不及待的让他离开。 整整十二年,卫云苍没有回过上京,只有一夜一夜思念母亲的无眠,午夜梦回,想起亡人,亦会勾起初时知晓那一刻的悲痛,而惊醒红眼,没有泪流满面,可那双眸子,写满了泪水。 「既然殿下如此说了,那自然是差不多了。」容宓信任卫云苍,也相信他的判断,即使十二年不相见,可刻在骨子里血脉相连,是一生无法抹去的印记。 第22页 「容姑娘,回上京以后,只怕你不能再如此明目张胆的与我待在一起了,北溟容氏终究不是属于大燕的势力。」卫云苍想起回上京,容宓是北溟容氏族女,她在北境军中没有军职,不比朱赪,本就没有理由与他相处,更别提身为谋士之事。纵然很多事都不是秘密,但这很多事还是不能摆在明面上。 「无事,殿下可以将我藏在府中,我不出府就好了,又或者,我在府外僻出一所庭院,有什么事我再偷偷来您府上。」容宓明白卫云苍心中所虑,浅浅一笑,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她自幼漂泊惯了,这事儿对她而言还远也不算什么。 「容姑娘真会说笑。」卫云苍还未曾想好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容宓跟随他多年,一心为他筹谋,自然是要同他一起回上京,辅佐他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殿下,我哪有说笑。这事儿殿下就不必忧虑了,我会安排好一切的,殿下只安心回上京即可。」容宓对回上京之事,另有打算,不用麻烦到卫云苍,她虽不通武艺,但心思细腻,这种事情她自己可以解决。 「既然容姑娘如此说了,本王便不再为此事烦恼了。」卫云苍相信容宓的能力,既然容宓话已至此,他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那是自然。」容宓浅笑安然。 卫云苍继续同容宓走着,即使是朔翎宫外,百姓商铺依然不在少数,北朔果然是君民相融,若是大燕,皇城四周,一向是杳无人烟,全是禁军把守,哪有百姓敢上前来。 到了朔翎宫外,容宓便离开了,她还是不便与卫云苍一起进宫,北溟容氏本就神秘,除了在北境的几位将领,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些普通士兵即使好奇,也没有敢去查探。 卫云苍独自一人进了朔翎宫,这些日子与北祁相处下来,甚是心欢,闲时品香茗茶,无事宫中闲逛,过得是安逸自在,这是他在北境感受不到的。常年征战的生活,让他没有时间去体会安逸平静的生活,只有日日忧心战事,虽然多年来,总是与北朔开战,但如今战火已平,北朔也无心再战。 卫云苍进宫时,是由一位公公领着的,其实朔翎宫内的公公也不多,而那些宫女大多数也是无家可归的孩子。 公公一路领着卫云苍前去见北祁,卫云苍欣赏着朔翎宫内的美景,偶尔也会停下脚步。 卫云苍路过一处偏殿时,一个极快的身影从偏殿后一闪而过,刚好被卫云苍看见,那是个白色的背影,一看就是习武之人,而且武功绝对不会低,常人定是发现不了的,若不是他自小习武,也绝不会看见。 卫云苍停下了脚步,这处偏殿他日日都会路过,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更未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只是今日突然出现的身影令他摸不着头脑。 「公公,你可有看到一个人影。」卫云苍试探的问着带领他的公公,看是否有什么线索,可以供他知晓。 「回岐王殿下,老奴不曾瞧见,这地阴凉,许是殿下看错了。」公公很自然的回答卫云苍的问题,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 「那许是本王看错了。对了,公公,这处偏殿可有人居住。虽阴凉了些,但环境清幽,也是个不错的地儿。」卫云苍见偏殿确实阴凉,但四周环境也确实优美,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常年住着人的地方。 「回岐王殿下,这处偏殿已有许多年不曾有人居住了,至于这以前住过谁,老奴就不太清楚了。」公公继续回应卫云苍,他也是真的不知道,他进宫的时候,这处偏殿就一直不曾有人住过,可这地方,偏偏又是去往北祁寝殿的必经之路。 「真是可惜了这地方,多谢公公相告。」卫云苍不再做停留,相必这是北朔王宫里的秘密,任何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有些事,他也没有必要弄个明白。那一闪而过的白影,定人只是朔翎宫的秘密之一。 公公的头低的更低了,继续领着卫云苍前往北祁的寝殿。 卫云苍在离开的路上,还回头看了一眼。 第二十章 夜半起身 卫云苍在北朔已然待了一月有余,算算日子,也该回北境了,北祁也同意了在文帝寿宴时派遣使团到访。 十月的天气,在天宁的北方已有了寒气,花花鸟鸟也逐渐少了起来,早晚的天气更寒,卫云苍与容宓选择了在午时离去。 容宓早早坐上了马车,提前离开北朔王城,在城外等候卫云苍。北祁亲自送卫云苍出了王城,朝中不少臣子也前来相送,尽管北朔与大燕多年战火,但如今两国修好,也是百利而无一害,有卫云苍这个大燕战神在,北朔是不可能攻入大燕的,而与北疆边境,纷争又不曾断绝,若是能少了大燕方向的威胁,自是能轻松不少。这些年,与大燕打的热火朝天,战力有着大大的损失,若是继续下去,也无法支撑这场战争,如今已是最好的局面。 北祁的身子骨看起来好了很多,脸色也没有当初那么苍白,蓝色衣袍,精神了许多,不再沧桑,笑起来的他也有着少年的模样,或许也想通了轩辕流光的离世,人死不能复生,他还有千万子民。 卫云苍着黑色衣衫,简单利索,与北祁道了别,现如今,北朔战事已彻底平息,北境最大的隐患也已除去,他可以安心回到上京了,在北境多年,对这片土地也生出了强烈的感情,毕竟守护了十二年的岁月,他所有的年少都献给了北境。 第23页 卫云苍出城后,便率领黑甲骑兵迅速往容宓的方向而去,他骑着高大的马匹,一路上快马加鞭。 容宓已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候,今日一袭白衣胜雪,玉簪螺髻,绣着水晶银花的披风在风中飘扬,太阳快下山了,她拿起双手,吹出口起来,天气已然有些冷了。 很快,便听到一阵马匹声,容宓知道,是卫云苍赶了上来。 卫云苍下了马,干净利索。 「容姑娘,天都冷了,到马车上去吧。」卫云苍看到容宓怀抱着自己的双臂,知道是冷风吹过,她却在此等候的缘故,连忙让容宓上车去,这一路还有好几天的路程,若是染上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容宓无事,殿下不必担心。」容宓确实冷得不行了,此刻太阳已然下山,山林间尽是些冷气,说完便上了马车,她不是习武之人,身子骨还是弱了些,上了马车还打了个喷嚏。 卫云苍见状,赶紧上了马,速速离了去,天黑之前定要赶到前方小镇的客栈才是。 月黑风高,霜寒露重。 北祁每每夜里,还是会思念轩辕流光,如今,他要再娶旁人,心生愧疚,夜半起身,去往轩辕流光昔日的寝殿。 卫云苍连着几日都在赶路,来时风景已见,还是速速赶回北境为好,莫再节外生枝。 回到北境的时候,卫云苍算好了时间,正是午时,还好容宓身体无恙。 朱赪早早在统领府外等着卫云苍与容宓归来,在北朔的事也早已知晓,这一趟也不算白走,至少北朔是真的无心战事,而两国也可能即将和亲,北朔王对卫云苍态度不错,或许在日后,也能帮到卫云苍。只是势力所波及范围,只在天宁北方,回京以后,在上京扎根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卫云苍黑衣袭地,一路颠簸,有了疲惫之态,双眼有些许血丝,看来是昨夜不曾睡好。 容宓着紫色衣裙,不论是她为卫云苍准备的,还是为自己准备的衣裳,还真是派上了用场。她步履娉婷,身姿裊娜,缓缓地下了马车。 「殿下总是是回来了,再不回来,属下我可要可要被这军中事务累死了。」卫云苍一回来,朱赪就抱怨了起来,卫云苍与容宓去游山玩水了,可怜他一人守着这北境军。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军中事务最后都被你推给夏副统领了吧。」容宓可不想与朱赪多言,一路天寒,虽然没染上风寒,但身子骨也有些不利索,丢下朱赪在那一肚子气后,潇洒的走了。 卫云苍自然知道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除了一些大事情,朱赪有参与外,其他的都丢给了夏秋鸣一人。 朱赪一袭红衣,看着容宓离去的背影,无奈至极。 「殿下,您可别听她瞎说,属下可是劳累的很。」朱赪说的义正严词,但内心还是有些心虚的,这些日子他可是好好的歇着,别提有多滋润了。谁让卫云苍与容宓丢下他独自一人,潇洒去了。 卫云苍早是习以为常,不管朱赪说的是如何义正严词,他都是不会相信的。 「军师都开口了,本王自是相信的,现在本王也回来了,军师好好歇着去吧。」卫云苍也不戳穿朱赪,淡淡一笑,朱赪性子一向如此,但到了正事上是不会马虎的。 「属下告退。」朱赪听卫云苍所言,脸不红,心不跳的大摇大摆的走了,一旁的夏秋鸣也是一脸的无奈。 「殿下一路颠簸,快快歇息吧。」夏秋鸣对卫云苍也算任劳任怨,而卫云苍对他更是不薄,到了北境被卫云苍相识以后,便一路提拔这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夏秋鸣对此一直是感激不尽的,知遇之恩没齿难忘。 「秋鸣,本王不在的日子,辛苦你了。」卫云苍清楚夏秋鸣的能力,对他很是看重,他离开北境回上京以后,北境军就等于是交给了夏秋鸣。 「殿下言重了。」夏秋鸣能力出众,天赋比起同龄人不知多出多少倍,但他出身平凡,跟了卫云苍以后,才有了大将气质,但为人做事多多少少有着一点刻板。 卫云苍也是疲惫,进了府内,便立刻歇下了,夏秋鸣也离开统领府去了军中,那些跟随卫云苍前往北朔的黑甲骑兵,夏秋鸣也做了安排。 黄昏将至,夜色在不久后即将袭来,统领府静谧无声,似乎全都进入了睡眠,府中的下人人怕打扰到卫云苍,都不敢多言。卫云苍还是睡着,疲倦从他的脸上渐渐消失,这一程,收穫颇丰。 第二十一章 懦弱无能 大燕上京。 慕容凌风到上京已有月余,多次进宫拜见了文帝,由于大燕与南羌百年来关系紧张,文帝还是提防着他,不过这些于他而言,也都不重要。 这些日子,颜柒帮着慕容凌风查清了锦瑟的事,南笘堂的势力果然不容小觑,很多关键的地方,都是由颜柒查到的。 慕容凌风即便再过心痛,也只能接受他心爱的妹妹已经离世的事实,悲伤的同时,对秦太后的恨意更是与日俱增。 卫云艾想着或许可以和慕容凌风联手,对付秦太后,从而影响到秦家,甚至是卫云藤,但慕容凌风终究是南羌人,走得太近着实不好,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那才是真的事大了。颜柒倒是不担心这些,她与慕容凌风相识,那是整个天宁都清楚的事儿,即使她是大燕的晋王妃,也由于南笘堂少堂主的身份,没人敢说什么。 第24页 慕容凌风不会放过秦太后,卫云艾会在暗处帮衬着慕容凌风,助他一臂之力,而颜柒也是经常与慕容凌风相聚,方便商量对策。 此时的秦太后还不知危险即将来临,锦瑟之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慢慢忘却,不再放在心上,一心只为秦家势力多方筹谋。有了上次的事,秦太后对卫云藤看得更紧了,淮王府上上下下已有一半的人是她的人,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势力渗透其中,淮王府已俨然只存在于表面。 秦太后倒也心宽,她那般对待卫云藤,在他的面前杖杀他的人,还想着继续操控卫云藤,为秦家的势力出力。秦皇后有皇后之名,可奈何秦太后的势力太大,秦家上下都以她马首是瞻,很多事情她也做不了什么主。不过看起来,卫云藤与秦皇后的关系也不是那么亲密,比起卫云艾与殷贵妃,生疏了不少。 慕容凌风还不能确定卫云藤对慕容凌月的感情究竟如何,也想知道,他的妹妹究竟是为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丢了性命,死的不明不白。从小到大,他都将慕容凌月捧在手心里,父母早亡,他悉心照料,如今这般结局,当真是愧疚不已,若是他再能上心些,或许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想要对付秦太后,必须全方位对她的势力进行渗透,慕容凌风为了摸清上京局势,已停留一月,如今他决定去见卫云藤一面,无论如何,有些事情总要搞个明白。 为了防止文帝疑心,慕容凌风先去拜会了卫云艾,与其谈笑风生,这才去见了卫云藤,对外只是来上京数日,也该拜会拜会各位皇子。 慕容凌风来淮王府时,卫云藤还不知道他是锦瑟的哥哥,即使过去了一个多月,他的情绪还是走不出来,独自一人待着的时候,就如同那日锦瑟在他面前离去时的模样。 心里的灯不仅是灭了,而且连灯芯也没了。 卫云藤见了慕容凌风,勉勉强强的维持着笑脸,再怎么也不能让他国人看了笑话,总要努力的装装样子。 慕容凌风早知道这淮王府几乎没几个人是卫云藤的亲信,又不好太过明显,与卫云藤下棋时,以不喜欢有旁人为由,让身旁的下人都出去了。 卫云藤也没说什么,慕容凌风在南羌位高权重,有这种习惯倒也不奇怪,何况只是一盘棋的时间。 「殿下的棋艺着实高超,凌风佩服不已。」慕容凌风嘴上这般说,心却早不在这盘棋上了。 「慕容大人谬赞了,本王愧不敢当。」卫云藤心思也不再棋盘上,这么多日子,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除了每日上朝,就是没日没夜的待在后庭,曾经与锦瑟相处过的地方。 「殿下,凌风听闻您曾经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她是叫锦瑟吗?」慕容凌风早就不想再耽误时间,刚才在那些下人面前,已经耽误了许久了,手上的棋子也不动声色的放下了。 卫云藤感受到慕容凌风今日前来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刚才不说,偏偏要将那些下人遣了出去才说的,再说,秦太后是聪明人,那日之事是绝不可能流传出去的。 「慕容大人究竟想说什么。」听到锦瑟的名字,卫云藤早就忍受不住了,情绪的起伏已成必然。 「淮王殿下,你爱她吗?如果你爱着,又为何不好好保护她呢?」慕容凌风也很激动,他心爱的妹妹,就是在这座府中,在这个男人的眼前永久的离开了人世。 「是我无用,是我无能,是我该死。」卫云藤已瘫倒坐地,锦瑟之死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慕容凌风稍微刺激了两句,便毫无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卫云藤,你的确该死,你将她带到你身边,却无法保她平安,是你的懦弱与无能,害死了她。」慕容凌风的情绪波动也挺大的,但始终不敢有太大的声音,生怕会被外面的人听到。 「你到底是谁?」卫云藤总算清醒了一些,明白了慕容凌风来找自己,就是为了锦瑟,更有可能,他来到大燕上京,也只是为了锦瑟,就以南羌与大燕的关系,他是不可能千里迢迢赶来的,文帝的寿宴只是幌子,他早来的可不是一天两天。 「我是锦瑟的亲哥哥,她是我的妹妹慕容凌月是南羌上柱国府的大小姐,是元帝亲封的平乐郡主,可她这一生,既没有平安,也没有快乐,都是因为你。」慕容凌风想念起慕容凌月,一颗心跳动到极点,那是暴躁的开端。 「哥哥,怎么会?」卫云藤一脸不相信,他初遇锦瑟时,是在醉仙居的后门,当时惊鸿一瞥,深入了他的心田。 「怎么不会,卫云藤,难道你就从未想过要为她报仇吗?你还是要继续选择懦弱下去吗?」时间有限,慕容凌风只好加快了进程,直接说到了为慕容凌月报仇雪恨。 报仇之事,卫云藤没有想过,秦太后她不是个普通的妇人,她是登上了皇太后宝座的人。 第二十二章 太后亲信 「我……你真的是锦瑟的哥哥?」卫云藤不是傻子,即使慕容凌风说得义正严词,但他还是心生疑虑。 「是,我是他的哥哥,卫云藤,她的名字叫慕容凌月。」慕容凌风看出卫云藤对慕容凌月也确实是一片真心,口气也不再那么硬了,慕容凌月之死他也是担着责任的。 卫云藤又问了慕容凌风许多问题,彻底相信了慕容凌风,时至今日,锦瑟的哥哥都找上门来,他不能再无所事事了,他要为锦瑟报仇,即使对方是秦太后,他如今已不在乎这些了。他这半生,始终活在秦家对他的期望之下,竭尽全力助他登储君之位,在遇到锦瑟之前,皇家子弟,一生争权夺势本就是常态,可他偏偏遇到了锦瑟,那个想让他一生生死相随的女子,改变了他在阴谋诡计中度过余生的想法。只是那美好的嚮往,永远只是他一厢情愿。 第25页 卫云藤在上京势力雄厚,他与卫云艾争斗多年,若不是秦太后始终用他母后压着他,也不至于今日局面。 「慕容大人,本王曾查到太后身边的高公公,他替太后办事,而且知道的不少,若能将他查个清楚,定能找到其破绽,一举灭之。」卫云藤不满秦太后多年,查过她不少事情,只是碍于不能太过明显,这才查的不是很清楚。 「卫云藤,我会去查清楚的,剩下的事还需你助我一臂之力。」慕容凌风听到高公公,他来到上京不久,还曾见过这个人,当时他也确实在秦太后宫中,看得出来,秦太后很信任他。 「那是自然,慕容大人,我承认我的懦弱与无能,但也请相信,我对锦瑟的一片真心。她的墓碑我立在了城外,您有时间可以去看看,不过是要等到报仇之后了。」卫云藤不求慕容凌风原谅自己,本就是他的无能无力,身为皇子,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无奈。 「我明白,告辞了。」慕容凌风不便多留,若是被秦太后生了疑心,那先前部署也将功亏一篑。他听明白了卫云藤话中之意,慕容凌月的墓碑此刻定有秦太后的人盯着,以防着卫云藤。 慕容凌风走出了淮王府,没有人怀疑。 之后,又去了沉王府、胤王府和玄王府其他皇子的府邸,以打消不轨之人的疑虑。 今日已不便不找卫云艾与颜柒商量对策,只好在府中等着第二日颜柒来找他,这几日与颜柒相见,皆是品香茗茶,切磋武艺,时而出门去街上逛逛,倒也没人起疑。 几日后,颜柒来了,还偷偷带来了卫云艾。 颜柒带着一普通的晋王府随从自前门而入,这是她第一次带着人,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卫云艾趁机从后院翻墙而入。卫云艾的身手并不是很高,但这些年日日接受着江湖高手颜柒的倾囊相授,轻功方面倒是炉火纯青的,可其他的也着实没有什么天赋。 慕容凌风见颜柒来了,将她请到了屋内,这院落中是安全的,颜柒告知慕容凌风,卫云艾也来了。 很快,卫云艾也进了屋内,他倒是不客气。 「凌风见过晋王殿下。」慕容凌风对卫云艾的到来也没有太多的惊讶,有了颜柒的安排,也不担心什么,他青衣翩然,略有通红的双眸稍显疲惫,但也是气宇轩昂。 卫云艾一袭白衣,就是翩翩公子的模样。颜柒也着白衣,干净利落,但也十分精緻,袖间的花纹不知要绣娘多少年的功底才能如此,长发及腰,只是一根发带,便像画中走出的仙子,腰间摺扇,灵气与英气并存,又柔和的似一阵风。卫云艾今日也未着玉冠,白色的发带时而偏飞,一身白衣仙气飘飘,举手投足间惹人眼球。 「慕容大人客气了。」卫云艾双手回礼,一双眼却在颜柒的身上。 「凌风,昨日可有问到淮王有价值的线索。」颜柒的眼灵动闪烁,一般人见了只会觉得纯真无邪。 「昨日,卫云藤提到了高公公,此人是秦太后的亲信,知道他不少事,我想,卫云藤能够查到他,说明此人身上有不少东西,而且我们还有可能查到。」慕容凌风坐在了椅子上,将昨日见卫云藤的事说给颜柒和卫云艾听。 卫云艾也坐到了一旁。 「高公公。」颜柒转身问到卫云艾,「云艾,你可知道此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确实是太后身边的人,六皇弟能查到他,也可见此人身上定有突破口,秦太后管制亲信,一向心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能有高公公这个漏网之鱼也是不容易。」卫云艾与秦太后相斗多年,清楚知道她管理下属有多严格,就怕被别人抓住把柄,毁了多年心血。 「那淮王所说可信吗?」颜柒继续看着卫云艾,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应该是可信的,秦太后一直支持着六皇弟,他查到高公公应该不会有错,这些事,我是绝对查不到的。」卫云艾所言非虚,卫云藤与秦太后来往亲密这么多年,也只查到高公公这一个突破口,而他是秦太后的对手,秦太后防范之心更重,他是查不到的,秦太后立足宫中这么多年,手段与能力是很多人比不了的,刨除他与秦太后是对手这一层关系,卫云艾对秦太后的能力是有佩服之情的,只是秦太后所做很多事,他都无法苟同。 「凌风,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颜柒坐到了卫云艾旁边,左手托着下巴,看嚮慕容凌风。 「柒柒,我想让你与晋王殿下帮我去查高公公,以我在上京的势力,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既知道了人,查起来也会方便些,秦太后盯卫云藤盯的实在太紧,不能一直去找他,很多事,恐怕还需要你二人相助。」慕容凌风知道,以颜柒的势力波及范围查一个高公公不在话下,又有卫云艾相助,只要将高公公查个清清楚楚,定然可抓到秦太后把柄,报仇之日指日可待。 第二十三章 信封白纸 「凌风,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帮你的,你也别太伤心了。」颜柒知道慕容凌风对慕容凌月之死一直内疚着,对此事耿耿于怀,她也想着尽自己绵薄之力,慕容凌月大好花季,却芳龄永逝。 「慕容大人,本王也会尽力而为。」卫云艾自然是尽心帮衬,秦太后若倒了台,他将会是最大的受益者。机会难得,有了卫云藤对秦太后的背叛,颜柒又主动相帮,更有慕容凌风筹谋划策,这是一举扳倒秦太后最好的时机,若是错过了还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去。 第26页 多年来,卫云艾与卫云藤争夺储君之位,秦太后处处针对他,殷家又呈现落败之势,若不是殷贵妃深受文帝宠爱,后来又有了颜柒的原因,他的前行之路还不知如何艰难,所以,这个机会,绝对是千载难逢。 「凌风在此,谢过二位。」慕容凌风起身行李,虽然为慕容凌月报仇的背后,最大的受益者会是卫云艾,但无论如何这也是担着风险的,何况,还有颜柒为他插手朝堂之事。 卫云苏白衣起身,绝世公子。 颜柒与慕容凌风相识一场,多年前行走江湖,也得他帮衬,此次有机会帮助慕容凌风,自己也是尽力而为。 卫云艾与颜柒回府后,又去见了殷贵妃,这高公公之事,还需时常待在宫中的殷贵妃去查一查。颜柒动用了自己的势力,得知秦太后不少秘密,可这些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口说无凭,没有人会相信。卫云艾次日再见殷贵妃,抓住机会,派人跟踪高公公,这个高公公虽是秦太后亲信,但或许是在宫里的缘故,警惕性也不怎么高。 卫云艾派去的人的见高公公没什么身手,又知高公公今日并不当差,干脆将其绑了,趁没人的时候,搜了其住所,只搜到一封已经泛黄的信封,藏的极其隐秘,不好好找,还真找不到,可信封里却只有一张白纸,而这白纸看着就没有那么久的年份了。 那些下属,只好连人带信一起偷偷弄到了秦乐宫。 殷贵妃穿着依旧朴素,然而实质上自然也是价值不菲。 「这信封,怎么也有二十几年的历史,应当是前朝旧物,看着精緻,定是皇宫贵族所用之物,高公公是太后的人,本宫也查了他,他进宫的年份可对不上这信封存在的年份。」殷贵妃拿着信封,仔细观察,前朝旧物,却在一个不符合历史的公公的手里,这里面的秘密肯定不会简单。 「母妃,这信封白纸又是如何?」卫云艾知道了信封,可这信封里的白纸又该作何解释。 「这张白纸,最多也就是近十几年所产,看着上面干净得很,必是那公公好好存着的,只可惜,这上面的字我们瞧不了,闻着有股药味,无人配制,是无从得知了。」殷贵妃仔细瞧着白纸,又闻到了淡淡的药草香。不愧在皇城里待了这么多年,更不愧是家族子女,仅仅是皇城里的纸张,也是了如指掌。 「看来,还是得从高公公那里突破。」卫云艾心中为难,高公公也不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要是被秦太后发现了,那可真是大事不好了。 高公公还是有些贪生怕死,还真不明白,秦太后对他为何如此信任,他吃下了卫云苍给的毒药,答应今日之事只记在心里,匆匆离去。 卫云艾也没有多留,回去还要与颜柒商量商量对策,告别殷贵妃后,就回府了。 晋王府内。 颜柒听了卫云艾所言,心中疑惑,前朝的信封,今朝的白纸,放在一处,看来只能是二者之间有联繫了。 慕容凌风知道后,偷偷去见了卫云藤,从他那里得知,要说前朝之事,他唯一能想到有特别,影响又大的特别之事,便是秦太后未有生育,却成了皇后,但却又有很充足的理由,家世显赫,当时的秦家风头正盛,而纳兰皇后又有儿子,也就是如今的文帝,所以秦太后也是最合适的人选。而说起今朝之事,那就只能是沐夫人的孩子无故溺水,却找不到尸身,不到一年的时间,沐夫人心力交瘁,也就去世了,他记得当时,秦太后的神情很奇怪,这也是从那白纸的年份上能想到的有关秦太后的事了。 卫云艾与颜柒知道后,继续深查了卫云藤所说的那两件事,只是前朝之事查起来确实是困难重重,年代太过久远,难以查起。而沐夫人之事,大概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不少人还算找得到,更好查一起,所以沐夫人的事交给了殷贵妃与慕容凌风分别在宫里宫外查办,而卫云艾与颜柒分头去查当年秦太后登皇后之位的事。 殷贵妃在宫里多年,在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嫁给了他,而那位沐夫人是在文帝登基以后,嫁入皇家的,可沐家也是大燕八大家族之一,也是大燕的名门望族,往宫里送个女子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她当年生下的孩子还是个女孩,对秦太后绝对是毫无威胁,看起来,秦太后是没有杀那个女孩的理由的,而沐夫人更别提了,本就不怎么受文帝宠爱,但由于是沐家女子,文帝也是给着面子的,秦太后相杀之人究竟是那个女孩,还是沐夫人呢,而又是什么让秦太后起了杀心,万一被抓住了把柄,秦家与沐家可就是明面上撕破了脸。 卫云艾为此还特意拜访了纳兰府,可惜纳兰府的两位公子,二十几年前,还不曾出生,对这事毫无了解,府上的下人们早就不知换了几批了,更是什么也得不到。 如今南笘堂在大燕皇城朝堂上所有的势力,根本无法追溯二十几年前的事,若是想查,只能从远在中域的南笘堂的文卷里查找,而如今的时间,也不够她往返上京与南笘堂,高公公随时都有可能说出当日之事,留给她们的时间实在是不多。 第二十四章 黯然失色 几日后,那二十几年前事终究是没有着落,时隔久远,难以追查,倒是十五六年前的事,查出来不少端倪,只是秦太后究竟为何要杀掉沐氏母女,还是一无所知。 第27页 卫云艾与颜柒为了防止手里的证据被秦太后诡辩,已逃脱罪责,决定再次找到高公公,有了他手里的那张白纸上的文字和他本人的作证,秦太后一定会元气大伤。 颜柒随卫云艾挑好了时间,来宫中见殷贵妃,说明一切,殷贵妃也是支持,胜败在此一举,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高公公被偷偷带进来秦乐宫。 「贵妃娘娘饶命,晋王殿下饶命。」高公公长得有些木讷,可那一双眼睛却充满了故事,他笨拙的只是长相,可从来不是脑子。高公公跪在地上一次又一次的跪拜,心里却不知想着些什么。 「高公公,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交代了纸里的内容。」卫云艾用阴森的眼神看着高公公,昔日温柔的眼眸不复存在。 高公公不敢抬眼,可还是抬头看了一眼,他要确定他是否有生还的可能,这一眼,让高公公感受到了寒冷,他深知若他不老实交代,卫云艾绝不会给他生路,可秦太后是何人,他又怎敢背叛,他一家老小还在其手上。 「你若是不肯说,本王可有其他的办法让你说。」卫云艾看出了高公公的举棋不定,只能继续逼迫。 「殿下,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高公公还是选择了否认,他跪向殷贵妃,「求贵妃娘娘开恩啊。」 殷贵妃一言不发,看了高公公一眼,拖着长长的裙摆,走进了殿内,而颜柒走了出来,她只冷冷的看着高公公。 「求王妃娘娘开恩啊。」高公公又跪向颜柒,可看到颜柒神色的那一瞬,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江湖之主的霸气足以令高公公心生畏惧,颜柒早已脱下厚厚的裙摆,腰间摺扇深深的刺着高公公。江湖传言,南笘堂少堂主颜柒腰间总别一把摺扇,由北方以北的天山遗骸残留的骨头制成,杀人于无形,骨扇长天,威名远扬。 骨扇长天是颜柒独有的武器,看似摺扇一把,却内藏玄机,长天合,诛一人,长天开,诛天下,没有人见过颜柒手中骨扇打开的样子,因为见过的皆已死在扇下。具体不知何骨,只知来自天山,只有南笘堂弟子去过的天山,因为寻常人,根本无法找到。长天所制之骨坚韧无比,隐约可见光泽。 颜柒懒得与高公公废话,右手直接放于高公公肩部,内力游走,高公公瞬间只觉寒气逼人,犹如冰窟,脸色苍白,僵硬无法言语,颜柒见高公公无法支撑,收了内力。 高公公在颜柒收了内力后,依旧无法缓过来,为何颜柒的内力会有如此重的寒气。 「高公公,本王说过,只给你一次机会,你想的如何了。」卫云艾见如此场景,内心也是波涛汹涌的,他与颜柒相识多年,从未见她如此,仅仅一点内力,便可让高公公如此,都说南笘堂历任堂主武功天下第一,如今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颜柒还未承袭冰戒,体内寒气就已如此之重,未来不可估量。 高公公终究是被颜柒一身寒气给逼怕了,浑身僵硬,寒冬腊月单衣着体也远不能比,这一刻,他深深明白了颜柒若要杀秦太后不过须臾之间,如今的证据,也不过是给卫云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第二日。 颜柒在晋王府内等候卫云艾归来,有了高公公的证据和指认,秦太后失势,应当是板上钉钉,此时过后,她也该回南笘堂一趟了,这么久了,不知义父的身子骨可还好,顺带再在南笘堂的文卷里找找二十几年前,秦太后登皇后之位的事,这次对付秦太后着实有些顺利了,颜柒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今日在朝堂上,原本是卫云艾要指认秦太后的,却在金銮殿外被卫云藤拦住,还以为卫云藤临时反悔,却不料卫云藤决定亲自揭发秦太后,慕容凌风不能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大燕的朝堂上,那就由他来替锦瑟报仇。 卫云艾同慕容凌风早早安排了人在秦府门外,以防不测发生,颜柒也已派人注意着卫云藤知道的秦太后皇城外的人马,一切是顺利的。 沐家主公御篁阁阁主沐廷闻之大怒,沐夫人虽未替沐家做过什么巨大贡献,但好歹也是沐家的嫡女,沐廷的亲妹妹,逢此大难,令其痛惜,当场请旨文帝,严惩秦太后,告慰亡灵。 文帝心中也是甚怒,有了沐廷的站出,下臣的附议,即使秦家主公右相秦相爷力保秦太后也是无用,今日既敢放手一搏那宫外自是安排妥当,八大家族无人替他说话,其他小人物也上不了台面,宫里有殷家大公子禁军大统领殷长晞在,也无法掀起风浪,已至末路,无路可走。 永寿宫里的秦太后知道是卫云藤亲自将沐氏母女的陈年往事在金銮殿上公之于众,怒火中烧,险些晕了过去,嘴里念叨:「哀家就不该为这混帐筹谋,他竟敢背叛哀家,哀家真是瞎了眼。」想来秦太后也不曾料到,卫云藤会如此做,秦家是他身后最大的倚仗,她是最能帮卫云藤争夺储君之位的人,如今却被卫云藤亲手害至如此地步。 「清辞,那个高公公。」秦太后还有些理智,转身对清辞说到高公公,一双眸子尽是狠毒之态。 清辞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亦是满脸的不可思议,没想到最后导致秦太后失权的会是她扶持多年的卫云藤。 凤冠落,凤袍脱,一代帝后就此黯然失色。 颜柒轻装白衣,腰间长天,几分英姿,几分小女子感觉,在卫云艾回府后,便独自离去了。走时卫云艾温声细语,说着让颜柒早日归来,颜柒轻笑,双眸灵动,说着秦太后事已了,好好歇上几日,另外慕容凌风还在上京停留,需卫云艾多加照拂。 第28页 见卫云艾神色自若,不苟言说,佳人离去,又咬牙切齿。 第二十五章 云州叛乱 大燕北境统领府。 上京之事,卫云苍已听闻,先前未听到什么风声,如今知晓,难免有些意外,他还不曾回到上京,秦太后便受到如此重创,这对他返回上京百利而无一害。卫云苍深知,回上京以后,秦太后会是他最大的敌人之一,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给卫云苍留下了极不好的印象。 原以为在卫云苍回上京之前,北境不会再出风浪,殊不知还没多久,北境云州便出了大事。云州城出现大规模叛乱,人心惶惶,满街难民,云州城在北境没有过于重要的战略地位,多年来百姓安乐,如今突然出了这样的事,一时之间云州城收尾也乱作一团,叛贼趁机作乱,云州城元气大伤,城主年迈,云州城也没有什么有能力的守将,不得已向北境军求救,以平云州之乱。 「殿下,这次总该让属下跟你一起去云州了吧。」朱赪一袭红衣,随意的坐着,「再说云州城出现的叛乱也是危险,容姑娘还是不去的好。」朱赪对容宓的担心是是真情实意的,他自小贫寒,四处流浪,曾拜师毒公子,后来得一贵公子相助,熟读兵书,这才能在今日成为北境军的军师,云州叛乱是有蹊跷之处,但一切还需到了云州,才能确认。 「殿下,容宓听从您的安排。」容宓浅色蓝衣,仙气飘飘,此次前往云州城,危险重重,容宓又没有武功,也是担心给卫云苍拖后腿。 卫云苍看着云州城送到统领府的战报,有些忧心,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不知为何,卫云苍心中对此次云州叛乱有着怀疑之心,云州虽大,但自古以来,百姓安居乐业,几乎未有战事,怎生会平白无故起了叛乱。 「此次前往云州平叛,着实危险,容姑娘便留在此地吧。」卫云苍担心容宓安危,决定还是不让她跟随了,云州城可不比统领府,他来到北境这么多年,也未曾去过,不熟悉的地方所存在的隐患,无法在第一时间消除,为了容宓的安全,也只能不让她前往了。 统领府与北境军驻地独立于北境四州,其中三面都是岐州,一面是霖州与原州,云州与其还隔着岐州,路途也算遥远。 「谢殿下关心,容宓会在殿下离开的时间里,同夏副统领一起照看好北境军。殿下此去,定要万分小心,平安归来。」容宓知道卫云苍不让她同去,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内心是有些喜悦的,征战沙场也并非是她所长。 「军师,今日你便去做安排,云州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需得尽快赶到,明日你我便率军启程,行军速度一定要快。」卫云苍挂念着云州的百姓,还有那位传说中的云老城主,听闻她这几年身子骨大有不好,常年累计的旧伤也尽数爆发,时时卧病在床。这云家在前朝可是声名显赫,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两个女人,其中一位,就是这位云老城主。 「殿下放心,明日大军定准时开拔,以解云州之危。」朱赪双手合辑,同卫云苍行跪礼,在战事上,他永远是尽心尽责的。朱赪对云州的了解也不多,除了那口口相传的故事,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了,云州在整个天宁,也不经常为人所提,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是云州最大的特点,而如今,也被一群叛贼给打断了云州城原本安稳宁静的生活。 朱赪早早离开统领府安排前往云州的相关事宜,容宓也离开了,只是离开时,又回头看了看卫云苍一脸忧心的神情,这次她未能帮上什么忙,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在武学上实在没什么天赋,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在战场上也干不了什么。 正好,趁这段时间为卫云苍会上京之事提前准备好一切,她一定要为卫云苍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是她对挚友的承诺,帮卫云苍查明他想查明的却多年无果的事情,尽自己所能,为他铺平道路。 卫云苍这一生太苦,身为嫡长子,自幼丧母,又在这每天都在刀尖上舔血的环境下,在北境十二年,但话又说回,若是卫云苍没来北境,容宓也无法遇见这一生的挚友,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干坤转动,这才能与她相遇。 卫云苍继续思考着云州叛乱之事,只可惜想了许久,甚至回忆了多年往事,也未有收穫,或许,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真是云州太过平静,才有了这一次大规模的爆发。 第二日。 十月末,天已寒,冷风吹,冬将至。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过了许多,以北境往年的情况来看,过不了多久,将飘起晶莹剔透的雪花,在大风中飞舞,为人间带来宜人之景。纵然寒冬风霜彻骨寒冷,漫山大雪于大燕北方却是绝佳盛景,上京的雪比不了北境,许多年才来一场大的风霜,漫过大燕十四州。 卫云苍骑马披甲,身后数里黑甲,愿奔赴云州战场,热血少年将大军开拔,「燕」字军旗、黑甲军旗、岐王王旗同三军将士整齐划一,手执长缨,他们有着飒爽的英姿。 朱赪也穿上了黑色的铠甲,手握长剑,他是有军人的英气只是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让人不神习惯。 容宓白衣飘飘,送卫云苍奔赴云州,这不是他们所熟悉的战场,免不了的担忧,放在心上的信任,她所辅佐的这个人,是天地间最优秀的,他在兵法征战上的天赋与造诣实属难见,还真要感谢当年将卫云苍千方百计弄到北境的人,是他让卫云苍有了新的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从此以后,只需丰满羽翼,定然翱翔九天。 第29页 夏秋鸣追随卫云苍多年,官至北境军副统领,知遇之恩永世难忘,卫云苍又对他倾囊相授,二人是主子与下属的关系,也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即使他不去云州,也是身着战甲,清点三军,为卫云苍平叛云州打下气势。 第二十六章 长剑出鞘 时间紧张,许多平常出兵地方都省了,三军开拔,迅速威猛,卫云苍与朱赪在容宓与夏秋鸣的注视下骑马而去。 一路上,白日里加紧行军,夜里休息的也少,只为早日赶到云州城,一两日的时间,云州城的八百里加急信件都不知送来了多少封。为解燃眉之急,卫云苍临时决定由他率一千黑甲骑兵,提前赶到云州城,朱赪率剩下一千黑甲骑兵与五万黑甲兵随后而至。 「殿下,您一人赶至云州城,实在是太危险了。」朱赪觉得如今敌情不明,卫云苍提前贸然前往,实在不妥,若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那该如何是好。 「军师,云州城的加急战报你也看到了,以我们如今的行军速度,等到了云州城,不知还能剩下多少,云老城主苦苦支撑多日,叛贼已快攻破城门。时间不等人,本王不能拿云州的百姓做赌注,再说,本王不是还带了一千骑兵吗,不至于一人前往。」卫云苍忧心云州城百姓,自从上一次北朔之行后,他对百姓的关心是一日胜过一日。 这些朱赪自然明白,可他也明白,卫云苍身份尊贵,怎能有任何闪失,如此危险行事,也是不太妥当,他正要出言意欲阻止卫云苍这一想法,就被卫云苍抢了先。 「军师,本王率这一千黑甲骑兵于次第赶至云州,最多两日路程,你率其余将士,至云州城至少需五日时间,这之间,能让数不清的云州百姓与守卫活下来,本王心意已决,军师也不必再多言了,战事吃紧,时间紧迫,你速速前去安排。」卫云苍刚说完,就又有云州战报送来,云州城已岌岌可危,若两日内再不能到达,叛贼是要攻入城内了。 至此,朱赪也不好再说什么,战报上写得如此明了,也只有黑甲骑兵提前赶至云州城这一办法,方解燃眉之急,朱赪再担心卫云苍安危,又有何法,总不能置云州百姓于不顾,只顾卫云苍一人安危,他日,卫云苍在北境多年积攒的声誉有了损伤,传到上京,便为有心人提供了组织卫云苍回京的说辞,多年努力毁于一旦,无论如何,皆是一赌。 「殿下,一路小心。」朱赪说完去安排相关事宜,兵马未出粮草先行,只是卫云苍本就是要快速赶往,粮草也是装不上的。 朱赪安排好一切,卫云苍便早早开拔了,送走卫云苍后,为防万一,朱赪让剩下黑甲骑兵带粮草而行,虽说有些大材小用,但也节省了时间。 卫云苍一路快马加鞭,一入云州地界,便逐渐开始混乱,可此时顾不到这些,守住云州城才是目前摆在第一位的。 云州城外,已没了人烟,原本的山清水秀,已成了寸草不生,满地尸身,遍野而是,四面的狼烟随处可见,应该是云州叛贼不久前才进攻了云州城,可见云州城城墙之上,守卫们正在清理城中的尸体。 「快去叫城。」卫云苍看到眼前场景,担心云州叛贼随即到来,心中甚是忧虑。 卫云苍话音刚落,便听到远处马匹嘶吼的声音,尘土飞扬,漫天黄沙,果然是云州叛贼捲土重来,他这一路,几乎未曾隐藏行踪,趁着机会,这群云州叛贼果然试图在北境军未全部抵达前,以挫挫北境军的威风。 可惜,云州离真正的北境战场还是有些遥远,对北境军的了解不过尔尔,对黑甲骑兵的盛名也不过是有所耳闻而已。 事已至此,卫云苍只得先与云州叛贼交手,也好看看这些人究竟有多少实力,使得云州城陷入危机之中。 云州叛贼只是身着布衣,行军与北境军相差甚远,但人数众多,兵器不少,领着这些叛贼的头领武功也不低,难怪将云州城逼到如此境地,多少还是有些能耐,只是他们碰到了卫云苍。 两军厮杀,云州城城墙守将忧心如焚,他正要为卫云苍打开城门,迎其入城,不料叛贼突然而至,此时这城门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若是卫云苍出了什么意外,那整个北境岂不是要陷入混乱,这般大事,他一个小小守将,可担待不起。 「快去禀告城主,请她老人家决策。」 守将只好将此事禀告云州城城主,等待其决策。 云州城下,黑甲骑兵势如破竹,只是对方人数太多,一时之间难以获取胜利,卫云苍马上厮杀,长剑出鞘,一道道身影倒下,脸上可见点点血迹,见此,瞧见敌方头领正于战场之后,决定先将其杀之。 卫云苍骑马狂奔,向叛贼头领而去,叛贼见状,齐向卫云苍而去,黑甲骑兵领会卫云苍之意,手中长缨为护卫云苍,杀敌之心士气高涨。 城墙上守将见卫云苍如此大胆行事,不顾自己安危,额间的汗豆出现在了冷风之中,生生怕着卫云苍出事,焦急等待城主指令,可过了这么些时间,城主的指令怎还未下达,莫不是病情又严重了。 卫云苍离叛贼头领的距离更近了,瞬间踏马而起,以轻功跃向头领,长剑在手,脚踏头领所骑战马,将其打落马下。 叛贼头领似乎有些始料未及,此时,黑甲骑兵已将叛贼团团围住,短短时间,便已显胜势。 第30页 卫云苍的身手远在叛贼头领之上,加之叛贼士气大减,不过几招,卫云苍便解决了叛贼头领,其余叛贼见状,哪有心思再战,皆以逃亡为重,黑甲骑兵又如何能让叛贼逃脱,头领已死,其余人等不足为惧,只留了几人性命,以便日后打探叛贼之事。 云州城城主自始至终没有对此事下任何一个命令,似乎只是在静静地等待,看着卫云苍如何解决这突如其来的危机。 城墙守将总算松了一口气,也不顾禀告城主,连忙打开城门,迎卫云苍与黑甲骑兵入城,原本一千人的黑甲骑兵也有不少人离开了人世。 城外尸横遍野,城内满目疮痍。 第二十七章 云老夫人 云州城城主府。 卫云苍进云州城后,就直接去见云州城城主了,战事吃紧,也顾不得太多,脸上还有些血迹,疲态尽显,多年征战却已成习惯。 城主府守卫颇为森严,因此也是云州城内唯一一处完好无损的大型建筑,城主亲自坐镇,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样样不缺,清理脱俗的楼体,别具一格的亭阁。 卫云苍进了城主府,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议事厅,走了许久,才到了云州城城主居住的地方,环境幽雅,水流不绝,传闻老城主病重,倒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老城主的居所并不大,屋内摆设也没多少,一切都挺简洁,优雅大方,简而精,不庸不俗,屋内只有两个婢女在侍候着老城主,为卫云苍引路的就是其中一位。 云老城主还在床上躺着,屏风之后,便是她休息的地方,今日城外战火纷飞,可她病弱之躯实在无能为力,回想多年以前,她也曾意气风发,巾帼不让鬚眉,为大燕北境战场立下汗马功劳,可惜体弱多病,年华老去,只能留在云州城守着这一方之地。 「本王见过云城主。」卫云苍对老城主是恭敬的,以病弱之躯守了云州城这么久,也不容易。 「岐王殿下不顾个人安危,亲赴云州,老身……老身感激不尽,然实属无奈之举,请殿下相助,以至云州,却身陷囹圄,老身愧疚不已,是好殿下……殿下您铮铮铁骨,解云州之危。」老城主似乎病得很厉害,说着说着就咳嗽了起来,两位婢女连忙照看。 「云城主病重至此,莫再劳心伤神,本王定会平定叛乱,复云州昔日之景。」卫云苍见老城主确实病得不轻,也不指望她能够为平定叛贼出力,还是好好休息为好。 「那怎么行,老身虽不才,也心繫家国,如何能将一切丢给岐王殿下一人,叛贼突然发难,一切都是猝不及防,老身也曾派人查探,的确蹊跷,但也是在意料之中,都是上元时期末,中元初立之时留下的隐患,本以为这群人销声匿迹,不会对云州再有影响,却不料时隔三百多年,竟会捲土重来。」云老城主的身体好了些,在婢女的搀扶下,慢慢地下了床,说起话来,还是慢得很,气喘吁吁的,病情十分严重。 「三百年前的隐患遗留至今日,云城主,这群叛贼究竟是何来头?」卫云苍来云州之前,对这些突然出现的叛贼有着许多猜测,却未曾料到这竟会与三百年前五国分立的时候有关。 老城主在婢女的伺候下,慢慢穿上了衣裳,深色的衣衫,苍白无力的脸色,眼神中也没有光泽。其实这位老城主并没有多老,只是因为病情的缘故,才略显老态,斑白的头发里还有些青丝,玉簪轻轻的挽住头发,需要婢女搀扶着才能行走。 「三百年前,天宁大乱,驻扎在云州的唐氏也意欲争夺天下,可惜还是败给了大燕皇室,子孙后代都被杀了不少,合族上下也没剩几个活口,如今三百年都过去了,不料竟还有其后代想要为当年之事报仇雪恨,事发突然,云州安稳了三百年,哪还能记得住这档子事,这才严重起来。」老城主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眉眼间还看得出些英气。 卫云苍低头对老城主行礼,年迈之躯,昔日英姿,今日龙钟,老城主对卫云苍行了大礼,眼前之人毕竟是当今陛下的嫡长子,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卫云苍又如何能接受一位病中的老人家行此大礼,连忙将其搀扶。 「云城主何必行此大礼,本王实在不敢当。」 「岐王殿下身份尊贵,老身行此大礼再合适不过,哪有什么不敢当。」老城主对卫云苍的态度似乎很满意,露出了久违的笑颜,她年轻的时候,也定是位美人胚子。 「云城主还是身体为重。」 「岐王殿下风尘僕僕,瞧这……过会儿赶紧去洗洗吧,云州之事虽重要,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要知道,老身就是年轻的时候太不注意,老了老了,这身子骨就一日不如一日了,都是年轻的时候落下的病根。」老城主对卫云苍很是关心,满目慈祥,略显苍老的双手搭在了卫云苍的胳膊上。 卫云苍对老城主突如其来的关心,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云家是世世代代都是大燕的忠臣良将,上元时期,对天宁王朝也是忠心耿耿,卫云苍想,或许也是这原因,才让云老城主对自己如此在意,生怕没照顾好,对不起大燕皇室。 「本王谨记云城主教诲。」老城主是为了大燕才落下这一身病根,卫云苍也该尊敬眼前的这位老人。 「岐王殿下就不要叫老身云城主了,叫我老夫人就好了,她们这些小姑娘都是这样叫的,听着也亲厚些。」城主府的婢女不似外面守军,只尊称其为老夫人,日子久了,她也听惯了,都是府里的人,规矩也没那么多,她一个老人,这些小姑娘愿意照顾自己,也是难得。 第31页 「老夫人既如此说了,本王却之不恭。」卫云苍对这位老夫人的感觉也是越来越亲厚,很多年了,还没有人对他如此亲厚,难免心悦。 「殿下,云州城规矩少,若是哪个人坏了规矩,老身在此还要请求殿下多多宽恕。」云老夫人治理云州多年,清楚皇室规矩繁杂,也知云州规矩简洁。 「老夫人客气了,行军打仗本就没多少规矩。」卫云苍明白云老夫人的请求,昔日带兵惯了,自是不愿意有人指责自己的将士,何况云州城还处于危险之中,此时若自己过于苛责,也不利于自己的声誉,听起来是云老夫人在请求卫云苍,实则是为了卫云苍好。 云老夫人对卫云苍的回答很满意,云州叛乱要解决,还需些时日,不能因此,闹得云州再出乱子,云州离北境战场远,离上京更是远,很多时候都处于一种平和的状态,不似上京城,时刻处于腥风血雨中。 第二十八章 青丝三千 「岐王殿下此行也累了,快去歇着吧,不日还有很多硬仗要打。」云老夫人应当是累了,还没说太多,似乎身体已然撑不住了。 「那本王便不再叨扰老夫人休息了。」卫云苍自然是不便打扰,今日见云老夫人,感嘆颇深,也愿着这位老夫人能够早日康复,不枉相识一场。 「殿下快去休息吧。」云老夫人在两位婢女的搀扶之下又缓缓地走进了屏风后。 卫云苍行礼告辞,他初到云州,还有许多军情需要查探,云老夫人又是如今这般情况,要解决云州叛乱还需他多多费力。 云老夫人在卫云苍走后,便又回到了床上,两位婢女退到了屏风外面,只留云老夫人静静休息,轻咳了两声,缓缓的闭上了眼。 睡梦中,云老夫人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青丝三千,踏马而去,衣袖翩然,青衣如碧,扬鞭策马,徜徉花海。转眼间,身披战甲,手持长缨,铁骨铮铮战沙场,狼烟烽火不曾休,浴血奋战,杀敌无数,率领大燕将士气势如虹,威震八方。 云老夫人还梦到卫云苍,一袭黑衣,行走于街头巷陌,孤身一人,无所事事,一身战甲,浴血于她曾经出现过的战场,手持长剑,无人能敌。 卫云苍查探着云州城内情况,朱赪所率黑甲骑兵与黑甲兵还未到,他也不好轻举妄动,摇摇欲坠的云州城已经不起太大的折腾,能拖则拖,等到朱赪赶至,一切便好办多了。 也许是因为那日卫云苍带着黑甲骑兵将叛贼尽数歼灭的缘故,这几日叛贼不曾进攻云州城,但也是这样,卫云苍担心不已,只怕叛贼正谋划着名大计,趁着他还不敢轻举妄动,筹谋划策,心怀不轨。 三日后,朱赪顺利赶到了云州城,一路行军,疲惫不堪,进云州城地界之前还刻意休息了一下,以防碰到叛贼,以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朱赪听说了卫云苍刚到云州城的凶险,不免有些怒气。 「我就知道,殿下急于赶到云州城,一定会出事,果不其然,才到了云州城下,就引来了杀身之祸,这要是真出点什么意外,那可还了得,要是受了什么伤,岂不是要引起轩然大波,到那时候,殿下您可就追悔莫及了。」朱赪滔滔不绝,能感受到他对卫云苍的担忧,他就怕着,路上出了什么事,还真就出了事,还好那群叛贼敌不过黑甲骑兵,要是能与其一战,岂不是真的要出大事。 「好了军师,本王这不没事嘛,你就别再唠唠叨叨的,怎么还没完没了的了。」卫云苍对朱赪一担心就爱唠叨,说个没停的毛病,一直很是无奈,朱赪本来话就多,同容宓讲话嘴还毒,同自己一不小心就说不完了。 「殿下,你这是什么话,我这可不是唠叨,我是实实在在的跟你讲着,以后这种危险的事,我肯定是不会再支持您去做了,我还想多活几年的,别跟了您,还没享上清福,就英年早逝了,我连家都没成呢。」朱赪是关心则乱,平日里对卫云苍恭恭敬敬的,哪里说的了这么多,一关心,就说不完了,他听到卫云苍在云州城外与云州叛贼血战之事,就一直担心着,这一见,就将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军师越说越离谱了,此事就此过了,莫要再提。」卫云苍可不想听朱赪继续说下去了。 朱赪话也说的差不多了,卫云苍都不让提了,他也只好闭嘴了,此时,云州城修生养息也有三日,在卫云苍的帮助下,恢复了不少元气,与他带来的北境军混合,足以匹敌那群叛贼,即使时隔三百余年,可毕竟这么多年都没听到什么风声,只要能打探好军情,一切都不成问题。 卫云苍和朱赪一起去见云老夫人,商议云州叛乱之事,所有将士都已到齐,叛贼已三日未有动静,需得早做打算,提前防范,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正是云州城对叛贼从未有过防备,才导致云州城一时之间变作焦土。 云老夫人的病情依旧未能有所好转,身体虚弱,说起话来气息一直不太稳定,时好时坏的,时而还要咳嗽。 朱赪没想到云老夫人病情已至如此地步,现在这个样子,出这个房门都难,云州城的守将不过尔尔,能将云州城受到今日,真是不容易。 「老夫人,本王从北境军里调来云州的精锐都已抵达,这三日,叛贼没有任何动静,从那日俘虏的几个叛贼嘴里,也只能问到叛贼的方位,具体位置也未能查到,不知老夫人对此可有何想法。」卫云苍初次来到云州,一切都是陌生的,还是要多多仰仗这位云老夫人的,做城主这么多年,又世代居于云州,自是了如指掌,若不是病情严重,还真未必需要北境军出马平叛。 第32页 云老夫人在床上躺着,听着卫云苍所说,身子虽弱,但脑子还算清醒,与叛贼接触也有了不少时日。 「三日未有动静,极可能是想给我们下套,殿下抵达云州,第一日就力挫了他们,筹划多年,定然要为此精心打算,力争做到万无一失。」云老夫人想到这群叛贼也是十分狡猾,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身手比起寻常士兵是要好的,隐藏多年的唐后人也总算在这一代,出了个英勇之人。 「殿下这几日,对城外城中守卫皆要加强,尤其是夜里,云州城的城墙并不高。」云老夫人对叛贼的兵力并不清楚,虽交手数次但每次感觉皆有不同,只怕叛贼人数不再少数,这么多人组合在一起,定然来自四方,甚至很多人只怕只是收了唐氏后人的钱财,否则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曾察觉。 云州城的城墙确实不高,刚开始建云州城,也不过是为了方便统治云州,哪里料到日后会变作战场,战火连天,狼烟不休,等待雾尽天明,还不知哪日如同春花开。 第二十九章 深入敌营 「请老夫人放心,本王会加大对城墙的守卫。」卫云苍起身,意欲离开,云老夫人病情如此,也不便太过打扰。 「朱赪拜别云城主。」朱赪同卫云苍一起起身,今日对这云老夫人还真是开了眼界,巾帼女将,即使华发满布,也心繫家国,令人钦佩。 「北境军军师亦能亲至小小云州城,是云州百姓之幸。」云老夫人虽然远离北境战场,但对两年前出现在北境军军中的军师朱赪也有所耳闻,当年声名鹤立,北境上下无人不知其大名,为北境战场出谋划策,是年轻一代不可多得的才俊。 「云城主言重了。」朱赪可受不得云老夫人如此称赞,他只是个小小军师,说白了除了在北境军里能够呼风唤雨以外,他离了北境军,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北境军军师受北境军管辖,说的直接些,连个职位也算不上,根本不是官职,一切都是因为卫云苍授予他的权力,以及北境军将士对他能力的信服。朱赪随卫云苍出兵云州,为其平叛助阵,在云州的地界上,也只能办些小事。 「老夫人好好休息,本王告辞。」卫云苍听到云老夫人的气息又不太稳了,便直接离开,不再多留,云州叛乱还需得自己再多加上心,能不叨扰到云老夫人,便尽量不再打扰,既然他来了云州城,那云老夫人病情恶化的快,还是休息为重。 「殿下慢走。」云老夫人说完连咳了几声,云州战事吃紧,心中甚是焦虑,哪里休息的好,日日担忧不已,心里自然舒服不到哪儿,适才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若不是卫云苍率北境军到来,多少能让云老夫人的心里舒坦一些,只怕病情还会更加严重。 卫云苍与朱赪不做停留,叛贼迟迟没有动静,朱赪既已至,也不必似日前提心弔胆,此刻又该烦恼如何早日结束战事,叛乱过后,云州城恢复元气还需很长一段时间,加之文帝寿诞之故,绝不可拖下去。 朱赪才刚到,很多事情还不清楚,这一下,心知此战不易,云州叛贼听卫云苍所说,还大有来头,不仅要平息叛乱,还需得彻底斩草除根,这一次,不可再留下任何隐患。 卫云苍与朱赪回了议事厅,到云州城的日子,就一直住在议事厅的内厅,云州城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只得在此稍作休息。 「殿下,属下已安排好城墙守卫,若是夜里遇袭,定能在剎那间发现,兵力部署已遍布四个城门,无论哪个城门出现问题,都会在第一时间支援,同时确保其他三个城门不会失守。」朱赪同卫云苍回议事厅前,还去安排了城中的兵力部署,所有的黑甲兵都被安排到了城墙周围,黑甲骑兵也派去不少。 「很好,按照云老夫人的意思,叛贼很有可能趁着夜色偷袭,这么多日他们没动心,定然以为我们还盯着他们的动静,敌人狡猾,只怕避开我军视线也不是难事。」卫云苍心里清楚云老夫人守卫云州城多年,又是军中老将,加之家族缘故,还略知叛贼情况,很多事情还是得好好听听她的看法,就如此事,很多东西他无法查出,说不定就忽略了城墙守卫,低估了叛贼实力。 「这群叛贼确实有些能耐,不过如今我们仅仅只是防守,殿下,可有其他想法,云州战事还是得早日解决,要是影响了您回京之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朱赪还是担心云州叛乱会对卫云苍回上京产生影响,好不容易等到文帝松了口,有着寿诞的契机,北朔和谈,要是因为云州这群叛贼耽误了,那可就不好了,何况,卫云苍回上京一事,至今还只是密令。 「这些本王都知道,所以才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卫云苍看向朱赪,他所想之事自抵达云州城之日起,便已开始打算,只是太过危险,实施之前还要安排好很多事宜。 「殿下,您可不能再乱来了。」朱赪听到大胆的想法,就知道卫云苍又要行危险之事,兵行险着,虽能出奇制胜,可毕竟风险太大,又是在云州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军师,叛贼此时绝不会料到,我军方才全部抵达云州城,连休整都未做好,不会有太大的防范,机会只有一次,必得好好把握。本王决定,亲自如那几个所说,于叛贼所在地界查探军情,军师不必多言,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掌握敌情,想出彻底平叛之策。」卫云苍心意已决,他速来做事,喜欢出其不意,甚至不惜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他是北境军统领,指挥着三军将领,自是要为整个战事负责。 第33页 「殿下。」朱赪就知道,卫云苍会如此行事,在对敌军一无所知,又无法进行有效查探的情况下,只有亲自打探,以最快速度了解敌人,方能真正做到出奇制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这场战争。 「殿下,您每次都这样,纵然再小心,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朱赪对此也实在无更好的办法,叛贼情况若不是云老夫人告知,他们此时定然还是一无所知,可云老夫人病卧在榻,自然对平定云州叛乱起不来太大的作用,否则也不会紧急请北境军赶至云州平定叛乱。 「希望这是殿下您最后一次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只有北境不再起战乱,卫云苍平安回到上京,再怎么说,也不会步步踏在悬崖之侧,「属下马上去安排,今晚属下陪您一起前往,明早之前,全力赶回。」朱赪阻止不了卫云苍,只能同他一起前往,以尽力确保卫云苍的安全,今晚一夜,即使叛贼夜袭云州城,也成不了气候,反而能为他们打探敌情提供绝佳机会,城中多少还有云老夫人在,黑甲骑兵战力不弱,倒是不必太担心。 第三十章 返回云州 卫云苍与朱赪终究是在一起都安排妥当后,连夜离开了云州城,走前怕云老夫人担心,并未告知,一旦云州城出了状况,自会有人禀告云老夫人。 月黑风高,今晚的夜格外的寒冷,高高挂去的月亮,只露出极细的月牙,发出微弱的光,还在乌云布过时,时而消失不见,满目苍穹,未见星光。 一路策马而去,只见两道黑影,至此杳无人烟,忽然马蹄声至,卫云苍与朱赪下马躲了起来,果然不时便有骑马之人而过,人数还不在少数,听马蹄声,应是叛贼无疑,看这来时的方向,一切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有了今晚叛贼派出人马至云州城,叛贼内部守卫定能松懈不少,一切如卫云苍所料,毫无差错,只盼这段时间里,云州城能够平安无事。 卫云苍与朱赪在叛贼过后,加快了路程,趁着难得的夜色,赶至叛贼驻扎之地附近,果然守卫不是很严,但灯火通明,叛贼在等待着云州方面的捷报,他们还以为卫云苍的黑甲兵正在做着休整,对云州城的守卫还未加大力度,意图趁此,力挫云州城。 云州城内。 云老夫人本静卧在塌,却被外面的战斗声生生吵醒,无法安眠,担忧城墙战况,尽管卫云苍早早做了准备,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得谨慎些。 「城主,叛贼果然夜袭,还好岐王殿下早早率部做了安排,用不了多长时间,应能将这群叛贼一网打尽。」是城墙的守将来为云老夫人汇报战况,卫云苍不在,自然找来了云老夫人。 「那就好,对了,岐王殿下人在何处,纵然有黑甲骑兵在侧,你们也要抽出些人手好好保护着,他绝不能出事。」云老夫人还不知卫云苍不在云州城,以为他在城墙与叛贼周旋,尽管早做了准备,可对卫云苍该有的担忧还是一个也没少着。 守将听着屏风后,云老夫人对战事的忧虑,对卫云苍的担心,一时还不知该作何回答,卫云苍此刻根本不在云州城内,就连北境军的军师也不在,城墙处全是白日里的安排。 「怎么了,莫不是真出什么事了。」云老夫人见守将不言,心里忧虑,一下子气息就不稳了,一口气没上了,咳嗽了好久还未能缓过来,两位婢女连忙照看,餵云老夫人吃下药物。 「回城主,岐王殿下他此刻不在城内,今日黄昏,与军师大人一同出了城,此时还未归。」守将只得实话实说,卫云苍与朱赪离开云州城之事,只有北境军里少数将领知道,为防止军心不稳,并未相告于太多人,守将也是才知道卫云苍出了云州城。 「什么,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也未与老身说清楚。」云老夫人听到此话,咳得更厉害了,云州城外风云变幻,危险难测,卫云苍又未带一兵一卒,只与朱赪两人,要是与叛贼交了手,那可还了得。 「回城主,末将也是方才得知,还请城主责罚。」守将一听云老夫人动了怒火,赶紧跪了下来,卫云苍身份尊贵,还真是不能出事,可此事他真是未知,城中大部早已是卫云苍的人,不想让他知晓,还不是件简单的事。 「方才得知,你这个蠢货,连有人出了城都察觉不到,这要是叛贼进了城,你……你是不是也察觉不到。」云老夫人实在是不悦卫云苍出了云州城,至今未归,定然是办大事去了,想想能有何事,比云州城此刻的安危还要重要。云老夫人征战沙场多年,心里猜到了卫云苍去做了什么,可这事如此危险,竟也不相告知,虽知是不想令她这个老人家担忧,可知道了,又怎能不担忧。 守将不敢再说什么,片刻后,待云老夫人气息稳定,才退了出去,城墙之外,城墙之上,还有叛贼正在偷袭,云老夫人再不高兴,也不能留着守将在此延误了战事,只盼着卫云苍此行一切顺利。 卫云苍与朱赪正在叛贼的营地边上趴着,虽有火把照明,但奈何夜色太暗,不细细的看,还真发现不了,可惜叛贼此刻一心只有云州夜袭之事,哪里还能仔细认真的守着营地。 「殿下,叛贼数量确实不少,刚才去云州城的怕是其中精锐,剩下这些战斗力不会太弱,但细细一看,其实力根本无法与殿下的北境军匹敌,最多也就唬住云州城的守卫。」朱赪细细观察叛贼营地情况,到底时隔三百年,哪能恢复当年的战力,真不知道这唐氏后人哪里来的勇气,原以为他们准备多年,悉心筹谋,却不料只是虚张声势,所有的担心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顺利回去了。 第34页 「今晚云州城只要顺利度过,一切便不足为惧。」卫云苍也高估了叛贼的实力,照理说唐氏一族也曾在上古时期位列二十二世家之一,为天宁王朝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其势力雄厚,如今沦落至此,竟毫无当年风范,只怕今日所展现的已是其多年筹谋的全部精锐。只是他不明白,明明准备如此不充足,为何急于攻打云州,难道只是因为云老夫人病重这一缘故吗,可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任何理由能够支撑其在此时起兵叛乱,引起云州动荡。 「我们现在即刻返回云州,他日安排好一切,将其一网打尽,永绝后患。」夜色再暗,也不便就留,何况云州城的消息只怕是传不回此处了,留得久了,容易让其发现。一切事宜皆已心知肚明,还是早早回了云州城,想来云老夫人此刻还在担心自己,老夫人身体不好,可别再加重了。 「是。」朱赪也是如此想的,距离遇到叛贼的骑兵,已过去很长时间,还要在天亮之前返回云州城,绝不能拖延,该知道的都已然知道,只需回去再商议一番,云州之行也就此结束了。 第三十一章 绵薄之力 卫云苍与朱赪回到云州城的时候,天还未亮,一路上没碰到什么人,自然就快了些,昨夜叛贼偷袭云州城未果,城墙上的硝烟还未散去,血腥气依然在空中瀰漫,十分刺鼻,城中的守卫还在处理尸体,看这血迹,就知一番厮杀,有多血腥残酷,又有多少人一夜之间命丧黄泉。 守将称云老夫人昨夜十分担心卫云苍,生了挺大的气,一夜未眠,幸好卫云苍平安归来,一切顺利。 「军师,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本王去看看云老夫人。」卫云苍是要与云老夫人说说他昨日一夜不相告知,与朱赪两人出了云州城,查探叛贼布防之事,也是对云老夫人昨夜一夜未眠的担忧,这位老夫人已在卫云苍的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是。」朱赪听此,对云老夫人的身体也是担心,一代老将,是他钦佩之人。昨夜一战,叛贼实力大减,在实力强悍的北境军眼里,其余之人不过乌合之众,剩下的事他一人安排足矣。 卫云苍未换衣物,直奔城主府而去,说起来他离开云州城这么大的事未能相告于云老夫人也是存在大大的不妥的。 云老夫人一夜未眠,至今还醒着,只是这精神力一看就比不上日前了,气息短促,时常咳嗽。 「这天都快亮了,岐王殿下怎么还没会来?」云老夫人恨自己病弱之躯,对云州叛乱本就只尽了些绵薄之力,如今连卫云苍都下落不明。 「老夫人,别太担心了,岐王殿下武艺不凡,又有军师大人随行,不会有事的,您还是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不然等岐王殿下回来了,你都说不了几句话了。」那日为卫云苍引路的婢女小心翼翼的安慰着云老夫人,这一夜,她一直照顾着,云老夫人有多担心卫云苍,心里也是清楚的。 卫云苍在门外听见云老夫人对自己一夜的担忧,心里挺不舒服的,可他要是提前告知,只怕云老夫人都不会允许自己前往,还白白多担心着些。 「老夫人。」卫云苍步入屋内,一位皇子,一位征战沙场多年的皇子,声音里也会透出一点点的暖阳。 「岐王殿下。」云老夫人在听到卫云苍声音的那一瞬间,松了一口气,连着咳了好几声。 「老夫人身子骨不好,又生了病,该好好休息才是,怎能一夜不睡呢。」卫云苍离屏风近了些,云老夫人咳嗽的那几下,他也跟着揪心的疼。与云老夫人相识,源自唐氏后人,与云老夫人相知,一切又是那么的自然。 「老身年纪大了,天天在在这床上躺着,不过一夜未睡,不碍事的。」云老夫人自卫云苍出现,心情舒畅了不少,语气里都少了哀愁。 「不管怎么说,老夫人还是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卫云苍坐在了椅子上,见了云老夫人,让她放下了对自己的担忧,也就该说说战事了,「昨夜本王去往叛贼盘踞之地查探,剩余人等人数虽不少,但由北境军出马对付也是绰绰有余了,这唐氏后人从一开始就只派遣其中精锐攻打云州城,昨夜放手一搏,又惨败,士气大减,是将其一网打尽的绝佳时机。」 「这些事,岐王殿下自己做主就好了,老身能相助的,都已相助,残弱之躯无法身披战甲,这也是殿下在云州扬名立万的绝佳时机。」云老夫人听到卫云苍所言,倒也不是很惊讶,稍作思考也就好了,唐氏后人突然发难本就引她生疑,如今卫云苍一查探,确认了叛贼实力有限。 卫云苍听完云老夫人所说,刚要开口,却被云老夫人抢了先机,「你们两个先出去,老身有些话要同岐王殿下讲。」 「是。」两个婢女听了云老夫人的话退了出去。 卫云苍不明白云老夫人用意何在,这些日子,无论什么事,都不曾避过这两个婢女,怎么今日,「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岐王殿下到屏风后面来吧,老身行动不便,还望殿下不要介意。」云老夫人此时的身体实在无法下床,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知道,又经历了卫云苍消失的一夜,她心里的有些话也要早早的同卫云苍说明了。 卫云苍不知云老夫人意欲何为,但也听了她的意思,起身来到了屏风后,云老夫人躺在床上,昨夜未眠的眼眶还瞧得出来,床边全是些药物,各种各样的,繁杂的很,难怪那两个婢女能够一直在云老夫人身边待着,光是记住这些药物,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为云老夫人服用哪一样,就是不容易的。 第35页 「岐王殿下看着很是疲倦啊。」云老夫人并未直接切入主题,而是细细的看了看卫云苍,眼角还有着血丝,其实卫云苍一眼看上去还是精神的,除了眼睛的地方,似乎与平日里没什么大的不同。然而这一路来回,论卫云苍藏得再好,可有些疲惫是藏不住的,更未能逃过云老夫人的法眼。 「还是老夫人要多注意身体。」卫云苍知道云老夫人关心自己,可自己明明已经掩盖了所有的疲倦,怎么连一个病卧的老人都看得出来。 「岐王殿下来到云州,老身自见过后,便欣喜不已,想起自己也曾有外孙,若他们能够长大,也定如殿下这般英武,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不是所有的好事都会眷顾到老身头上来。」云老夫人心中伤感,今日特意与卫云苍独处,不过是要与其说些陈年旧事,那些装在心里的话,也不是谁都可以听的,难得有卫云苍来到,有些话,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不少。 「老夫人节哀。」卫云苍只知道云氏一族世代居于北境一代,几乎人人战功显赫,云老夫人育有一儿一女,儿子英年早逝,留下两个孙子,只是人也不在云州,因云老夫人年迈,由外戚抚养,至于女儿,他没有查出任何消息。 第三十二章 慷慨之言 「这哀是结不了了,说起来,殿下与他们也是兄弟。有些事情,深藏于心,陛下也好,八大家族也罢,很多人都在极力的隐瞒,慢慢的,都成了一桩宫闱秘史。」云老夫人回忆起许多年前的事,眼神中藏不住的哀伤。 卫云苍听到兄弟二字略有震惊,若是亲兄弟,岂不是……可这种事他在皇城里生活了十年,从未耳闻,来北境以后,也会打探上京局势,更未听闻。 「殿下或许不知道老身那可怜的女儿,但一定听说过早夭的大皇子与二皇子,那时候,陛下还未登基,他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现在的大皇子,他还未出生,就胎死腹中,他的第二个孩子,也就是二皇子,刚一出生,就没了气息,按理来说,这两位皇子根本不会出现在皇室的名册上,可偏偏,陛下为他二人破了规矩。 三十年前,陛下曾来过北境,在这里,他结识了老身唯一的女儿,落落,这一相识,终究是害死了落落,没过多久,陛下就带着落落去了上京,当时,两人如一对神仙眷侣,羡煞了不知多少人,一时轰动上京城,可好景不长,成婚后,落落连失两子,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是陛下夺权的关键时刻,落落为了陛下,主动让出正妃之位,这才让文胥皇后成功嫁给额了陛下,也使陛下成功夺得了太子之位。 自那以后,落落的身体就每况愈下,陛下倒是日日陪着,当时还引起了先帝的不满,毕竟当时的陛下看起来是对落落钟情不已,文胥皇后也受到了冷落。 不久,落落还是去世了,也是那一年,文胥皇后生下了殿下,一年后,先帝驾崩,陛下继位,自此开启一个新的时代,落落被陛下藏在了心底,那些嫔妃,有不少本就是王府旧人,不会提起落落,直到正式为诸皇子正名,落落又重新被拉回众人的视线。 陛下当时力排众议,不惜一切代价册封了落落的两个孩子为大皇子和二皇子,那时,曾引起殷家不满,原本三皇子可以成为皇长子,结果却因为陛下对落落的执念,使得一切似乎变了模样,老身记得,是如今的殷贵妃在调节陛下与当时殷家的关系,自此,那些世家皆知道落落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那一次,上京城的血流了好几日,这才沉寂,无人再敢不满,那几年,宫中未添一位妃嫔,时间久了,落落不会出现在新人的记忆里,旧人更不会提起,时至今日,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陛下还曾深爱过这样一个女人,可这终究只是过去式了。」云老夫人回想着,三十年前,云州的山川湖海,都曾留下文帝与云落落的影子,帝王本无情,可一旦爱上,便是天崩地裂,令人生畏。 卫云苍听云老夫人,心中感慨万分,他从未想过,那个在他的记忆里冷漠,甚至对文胥皇后的离世没有半点伤心,将他在文胥皇后刚刚离世的时候,就送到北境的父亲,竟会为一个已不在人世的女子做出如此之事。卫云苍不知道文帝为何会对云落落深爱至此,几十年来从未有过变化,他觉得,在文帝的心中,云落落至今存在,那感觉不曾消逝,这是他身为儿子,对父亲的直觉。 「如今老身时日无多,这些事情在心底埋了太多年,今日说出来,心里舒坦不少,岐王殿下只当听故事就好,不必放在心上,毕竟很多年了,陛下的皇子公主们都已成群了。」云老夫人今日与卫云苍讲述除了一些老人,恐怕无人知晓的秘密,确实也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也想将这些事一起带到地下,可云落落至此是真的要消失无踪了,文帝终究是帝王,既已身处高位,自是少不了无可奈何。 「本王今日能听到老夫人慷慨之言,受益匪浅。」卫云苍今日能够听到云老夫人讲述关于文帝的陈年旧事,实属难得。 「那殿下可知道,当今殷贵妃为何受陛下宠爱?」云老夫人嘴角含笑,可那笑意总带着些苦涩。 「本王不知。」卫云苍知道文帝的后宫妃嫔中,唯独殷贵妃长宠不衰,文帝时常去到秦乐宫,如今卫云艾之所以能够在上京实力深厚,与身为嫡子的卫云藤争夺储君之位,这还是最重要的原因。 第36页 「殷贵妃的那双眼,像极了落落。」云老夫人与殷贵妃曾有一面之缘,那一眼,被云老夫人深深记下,殷贵妃受宠多年,只是因为那一双眼,没有那一双眼,一切还真是未可知。 「这都不算什么,十几年前,陛下曾来过云州一次,碰到了一个女子,长得与落落有几分相似,当时陛下都打算带她回上京了,只可惜,那女子不小心动了胎气,早产,母子二人都未能保住,这件事,知道的人就更少了。」云老夫人又讲起十几年前的故事,那个长得与云落落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也曾被文帝宠幸。 「此事,本王确实未曾听说。」卫云苍心中百感交集,这些事,他无从得知,只知文帝十几年前来过云州一次,而且逗留了近一年时间,如今想来,文帝如此青睐于云州,是与云落落有关。 「都说帝王无情,若时间能够重新来过,老身绝不会让落落走进上京城,那个断送她一生的地方。」云老夫人心中有些激动,云落落之死,在她的心头是何其悲伤。 卫云苍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他发现他从来都不了解自己的父亲,甚至一无所知,他对文帝所有的想像,都在云老夫人讲完陈年旧事的剎那间荡然无存。 云州山水,三十年来梦一场,几朝春秋,帝王情深终一往。繁华路,尽沧桑,伸手平安无度,扶墙故地无人。心自殇,谁的怅,许一世温柔似水,终不过花月如霜。天地荡漾,没了少年郎,灯火小巷,孤久夜未央。 第三十三章 酒入愁肠 卫云苍离开云老夫人居所后,与朱赪汇合,刚刚听了云老夫人一番言语,还未缓过神来,但云州战事不能拖延。 「殿下,一切已安排妥当,您是否亲自前去。」朱赪已换好了战甲,安排好了平定叛乱的所有事宜,只待卫云苍一声令下,前往叛军营地,将其一网打尽,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 可卫云苍已没了心思亲自前往,有朱赪在,其实也不需要他前往,剩余叛贼朱赪一人完全可以解决,有黑甲骑兵相助,一切定能顺理成章。 「本王便不前去了,云州城也需要好好恢复,本王还是在云州城帮忙好了,你率兵前去,记得不要留活口。」卫云苍还是决定不前往,此刻的他实在没那个心思,朱赪也需要声誉,否则回上京之后,安排朱赪住在岐王府会有不妥,刚好趁此机会,为朱赪提一提声名。 「是。」朱赪自然看得出来,卫云苍留在云州帮忙不过是藉口,自见完云老夫人之后,卫云苍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只怕是云老夫人给卫云苍说了不少事,而且绝不简单。朱赪一人前去倒也没什么问题,卫云苍状态不好,去了也做不了什么。 朱赪率兵走后,卫云苍换好了铠甲,坐于城主府院内的石桌上,一双眸子尽是哀思。想起十二年前的大雪,文胥皇后自尽在雪地里,宫里的人都说,文胥皇后是病逝的,可卫云苍心里清楚的很,因为他看见了,看见了文胥皇后穆兰乔手持长剑自尽的那一瞬间,他本想冲上前去,但事实确实早已来不及。当年的卫云苍只有十岁,他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却什么也没敢做,文帝的冷漠让他没有那样的勇气,十年皇城生活,让他心里清楚,绝不能轻举妄动,最终,一道圣旨,他便被送到了北境。 想起小时候,穆兰乔在他的床边照顾他,那一次,卫云苍生病了,是很严重的风寒,差点丢了性命,是穆兰乔日夜守护,这才获得了重生,而文帝自始至终什么都没说,这是他那段时间清醒时候的记忆,文帝对他连简单的问候都没有,但也有可能,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文帝有简单的问过几句。 在卫云苍的记忆里,穆兰乔皇后之尊,文帝对其的感情却只能是稀松平常,远不及殷贵妃,但皇后该有的,却一样都没少过,偶尔也会有其乐融融的感觉。文帝对所有的儿女都是同一个态度,冷漠,从未有父亲一般疼爱儿女的样子,以前卫云苍不明白,只当是文帝身为帝王,只能如此,现在想来,恐怕是因为云落落,那个深藏于文帝之心的女子,可文帝对她的爱,又深到何种地步呢?文帝后宫三千佳丽一样不少,处处风流,殷贵妃的一双眼睛,已亡故的神秘女子,这些人,在文帝的心里又算什么。 冷风吹过,卫云苍却丝毫感受不到,他陷入回忆之中,麻木的身体,让他静静的坐着,记忆里,有一个红衣的小男孩,那是卫云苍小时候唯一的朋友,现在想起来,依旧对那红衣小男孩念念不忘,他们一起玩乐,虽然卫云苍是皇子,可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直到十岁那年,一别十二年,从未联繫,不知,当年的红衣男孩是否还记得他这个朋友。 卫云苍坐了好久,直到夜幕降临,朱赪率军归来,大获全胜,意料之中,三军同庆,云州城开始慢慢恢复往日的喜庆。 「军师此行功劳甚高,辛苦了。」卫云苍决定不再去想那些令人头疼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顺利回到上京,没有哪个皇子会没有想做皇帝的想法,再怎样的与世无争,也难以掩去心底的欲望,权力的诱惑,常年身在皇家,没有人可以抵挡,深知成王败寇的道理,否则当年文帝怎么会委屈云落落而娶了穆兰乔。 「为殿下做事,不辛苦。」朱赪喝了些酒,略微有些醉了,一袭赤衣,发带轻扬,手提酒壶,双颊微红,笑容灿烂,少年意气。 第37页 卫云苍一袭黑衣,酒入愁肠,杯杯满载,一夜的无眠。 第二日。 云州城内外,黑甲兵在助云州守卫重修大小建筑,唐氏再无后人,二十二世家之一的唐氏一门彻底消失在天宁,从此再无唐家。 冷风刺骨,十一月的天气已冷得不行,几日过去了,依旧未见好转,是寒冬将至的徵兆。 卫云苍于云州平定唐氏叛乱传回上京,文帝终于下了明旨,召卫云苍回上京,与北朔使团同行,北境战事已全部了结,即使不少人有意在朝堂之上阻止卫云苍回京,也是无果,十二年过去了,也该回去了。 容宓替卫云苍打理北境军琐事,夏秋鸣已可以独当一面,一切安然无恙,只待卫云苍归来,统领府的寒风比起云州城还要寒冷不少,容宓已有多日未曾出门,她的身体比不上武人,多少有人弱,怕寒风席捲,染上风寒,卫云苍还未回来,此时万万不能病了。 卫云苍此战,在云州也建立了威信,云老夫人对卫云苍又很与众不同,云州城守卫基本上也心知肚明,自此以后,整个北境,都可以说是卫云苍的天下也不为过,十二年风雨漂泊,也算有了成果,当年一纸诏书,不见得让他失去太多,反而拿下了北境和北境军的军权。 云州城日渐恢复,云老夫人几次挽留卫云苍多留几日,卫云苍想着回了统领府也没太多事,而云老夫人病情如此严重,几乎也是孤身一人,对他又如此关怀备至,他也该多留几日,这才拖到今日,已至十一月中旬,进入冬日。 朱赪率兵只捣叛贼老窝之后,在云州城也有了不小的声望,他日日于云州城的大街小巷熘达,没事就帮帮云州城守卫,与百姓也能打了交道,在为卫云苍赢得云州城民心这件事情上,出力不少。 第三十四章 素衣白裙 转眼之间,一个月都快过去了,卫云苍逗留在云州城已快一月有,怎么也该回统领府了,可云老夫人的身体始终不见好转,甚至更加严重,问起大夫,也只说旧伤复发,需要好好调养,可自云老夫人病倒以来,都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月了,时而有所好转,可几乎是日日加重,一天比一天咳得厉害,而卫云苍也无能为力。 说起天宁医术高明之人,就不得不令人想起琅琊琴氏,天宁四大世家之首,所有族人精通医术,更有其族长,医术之高明,无人能敌,传闻能治百病,能解百毒,无所不通,无所不能,而琅琊琴氏这一人族长,即是医圣琴子桐,年少成名,活动于琅琊一带,凡求医之人,皆痊癒而走。 可惜北境距离琅琊实在太远,而卫云苍也好,朱赪也罢,甚至容宓,都未曾与琅琊琴氏打过交道,对其消息更是一无所知,无法请其为云老夫人看病,而云老夫人倒是不甚在意,还劝说卫云苍不必如此。 十一月末,云老夫人还是未有好转的迹象,而卫云苍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在云州待下去,定要惹起非议了,云州城的修建已步入正轨,卫云苍无由逗留,只得与云老夫人告别,返回北境军驻地。 「老夫人,本王此次一走,就不知何时还能再回来看您了。」卫云苍心里清楚,此次一别,恐怕无缘再见。今日黑翼惹人眼,玉冠挽头,比起征战的那几日,看起来不知精神上好了多少,只是眼神里有着淡淡的忧伤。 「岐王殿下哪里话,都是要走的,难道还要天天跟老身这糟老婆子身边待着不成。」云老夫人人虽老,心却不老,很多事情心里明白,卫云苍是要去争夺大燕天下的人,身份特殊,再在留在云州城留下去实属不妥。 「老夫人,若有机会,本王一定会再回云州,只为看看您老。」一个月的相处,卫云苍已将云老夫人视作亲人,云老夫人给他的关爱,是如今任何人都给不了的,若有机会,他是真的会回到云州来,陪一陪云老夫人,尽管希望渺茫。 朱赪点完兵马以后,通知卫云苍,云老夫人再不舍,也只能装作无事的样子,然而他心里太过清楚,这一别,即是永别。 卫云苍与云老夫人道别后,身披战甲,扬鞭策马,率领北境军军离开云州城,当日全城的百姓都来送别卫云苍,这一个月里,北境军帮了云州城太多的忙,云州城的百姓本就生性纯良,更是懂得知恩图报。 离开的当日,还未出城门,就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冰冰凉凉的,还不是那么寒冷,漫天的小雪,白色的小点,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美丽。 云老夫人的身体无法亲自送卫云苍离去,但卫云苍临走前,还是看了看城主府的方向,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云老夫人气息微弱,几乎已快断气。 在卫云苍出了城门后,天气突变,大雪纷飞,没了阳光,只觉寒风袭来,刺骨的冷,白花花的雪花越下越大,纷纷扬扬,满地飘落。 钟声敲响,白衣席捲云州城,宣布云老夫人病逝。 卫云苍停了下来,云州城紧闭了城门。 漫天大雪让卫云苍想起穆兰乔。 眼眶含泪,不敢滑落。 在云州城前久久驻足,北境军全体面向云州城,以示哀恸。 云老夫人病逝,或许她早已知今日,用尽全力吊着这一口气,只为等待卫云苍出云州城,可惜才刚刚出城,她便倒了下来,永久的离开了人世。 卫云苍与云老夫人相识一月,感情早已深厚,不曾想云老夫人的身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想起云老夫人为他讲述云落落之事,提到那鲜为人知的故事,云老夫人在最后的日子里,将所有的慈爱都给了卫云苍。 第38页 白茫茫一片,大雪刮耳而过,城外三军驻足,城内素衣白裙,云老夫人一生为大燕征战沙场,晚年难得平稳度日,却因旧伤离开人世,令人痛惜。 卫云苍站在雪地里,送完云老夫人最后一程,日后回到上京,开启新的路程,而云老夫人在云州城对他所说的话,也确实受益匪浅。 从此大燕云州将平静百年,而像云老夫人这样的人却不知还有多少年才能再出一位。 卫云苍久久伫立之后,率领北境军返回统领府,在漫天大雪之中,一路皆已白雪,回到统领府,也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容宓已穿上了厚厚的披风在统领府外等候卫云苍,夏秋鸣在此前还劝说容宓不必亲自等候,天气寒冷,生了病就不好了,容宓倒是不在意了,卫云苍既已回来,北境军军中一些琐事她也不用太伤心,已有一月未见,自然宁愿冷着也要第一时间见到卫云苍。再说云州这一行,刚开始的时候危险重重,若不是黑甲骑兵战斗力强,只怕不容易收场,她听到消息的时候,别踢有多担心了。 「殿下一路辛苦,天气寒冷,快快进府吧。」容宓穿着青色衣服,见卫云苍衣衫有些单薄,连忙将卫云苍迎进了统领府中,府中一切事物她早已打理妥善。 「容姑娘,我这一路也辛苦,怎不见你关心我几句啊。」朱赪一袭红衣,在白色的天地间显得格外现眼,玉冠将头发束起,一路回来,也是疲倦,却不忘与容宓说话。 「军师,你穿的如此厚实,殿下身着单衣,你怎可相比。」容宓只回了朱赪一句,便不再理会,快快安排了卫云苍进入府内,夏秋鸣清点了归来的北境军,率其回了驻地。 「我哪里厚实。」府外只剩朱赪一人,无奈之语。 朱赪的穿着确实也很单薄,甚至比起卫云苍还要薄上一点,突如其来的大雪,使行军速度不得已减慢,但在行程上,可一刻也没有耽搁,离开北境军太久,回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急得。 第三十五章 梅衣傲骨 大燕上京。 大雪已停止飘飞,然满地雪白,静谧美好,却只是片刻。 梅衣嗜血,血染江山。 在十二月即将到来之际,上京城陷入了久违的宁静。 梅衣傲骨,天生一代尤物。 剑眉星目,一生杀人无数。 大燕文帝义子,赤龙卫指挥使,梅公子梅少卿,这名号在上京人人皆知,人人皆畏,每一次突然的出现,都意味着上京将经历一场血雨腥风,果不其然,梅公子回到上京的第一日,便使得上京血流成河,在白色的雪地间,十分惹眼。 传闻梅公子自小被文帝收留,悉心栽培,文韬武略,深的文帝之心,长大后文帝授权建立赤龙卫,只听命于文帝一人,令整个上京闻风丧胆,其手段狠辣,杀人如麻,有着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与手段,同时谋略惊人,深谙权力之道。 然梅公子自幼身体不好,落下病根,咳疾严重,然而这并不影响其在上京的威信。世人都说,梅公子是一个杀人的魔鬼,一个眼神,便可至一族覆灭,举手投足,皆有人丧命,为人冷淡,未有至交,生得一张好看的脸,却没张一颗好看的心。 梅公子剑眉星目,皮肤甚白,可用肤如凝脂以形容,一头黑发配一袭梅衣,只要站在那儿,就足以吸引人,身姿挺拔,英气与秀气具存,没有人见过他笑,只依稀有人见过小时候的梅公子,也曾笑的如孩童,可惜长大成人,手握兵刃,翻脸无情,只要是文帝的意思,谁都敢杀,即使不是文帝的意思,他依然有权杀任何人,这是文帝给予梅公子的权力,可见文帝对其信任。 赤龙卫上下皆梅公子一手栽培,个个冷血无情,武功高强杀人不眨眼,自十五岁成年,成为赤龙卫指挥使,七年来护卫文帝,从未有过差错,文帝的安危在梅公子的精心安排下,无人能近其身。 皇城御书房。 梅公子此次外出,已有许久,文帝也甚是想念,待梅公子清理完上京之后,即刻召了他入宫,文帝着黑色龙袍,威严满满,手底下还在批阅着奏摺,无论文帝本人究竟如何,确实需承认他是一位好皇帝,治国之策向来要高明于其他四国,将大燕上下治理的几乎没有差错。 梅公子一袭梅衣,腰间挂着赤龙卫指挥使的象徵,刚刚血洗了上京,整个人却看起来与往常无异,杀人杀惯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发间一梅色发带,简单修饰,黑发如瀑,若他是个女子,岂不是要比上京第一美人宫疏华还要美上几分,然其很辣孤僻,无女子敢近其身。 「少卿。」文帝对梅公子的态度,与众不同,比起对亲生儿子的冷漠,不知道的还以为梅公子才是文帝的亲儿子,然事实却只是义子,只是一手抚养长大,甚为亲厚。 「陛下。」梅公子对文帝一直是恭恭敬敬,年幼无知时还可与文帝是十分亲密,但长大之后,很多事情都已明了,自是不敢再过于亲近文帝,君臣之道,梅公子多年来,已深谙其道。 「云老夫人适才过世一月,便让你回京,朕知道有所不妥,但寿宴将至,还需你安排妥当,交给其他人,朕也不放心。」文帝召梅公子回京,是因为寿宴之事,再过一月便是年关,事了之后,各国使团便会相继进京,到时候上京的治安,还需要赤龙卫出马,尤其是皇城里的情况,只有禁军还远远不够。 第39页 南羌与大燕三百年来从未交好,慕容凌风提前多月来到上京,令人生疑,无论如何,对南羌方面要多多提防,大燕麟雁长公主卫姝守在南境雁州,以护卫南境太平,多年来,大大小小的战役就没有断过,即使慕容凌风入了上京,南羌还是扰乱者雁州外围。 「陛下,听说南羌上柱国慕容凌风进京许久,可有异常。」说起云老夫人,梅公子与其渊源颇深,这是大燕又一个几乎无人知晓的秘密。 梅公子本不姓梅,云才是他的姓,出身世家,父母早亡,恰逢云落落膝下无子,适才收养了一岁的梅公子,本就流有云家的血脉一切也顺理成章,在文帝登基以后,给足了梅公子身份,但世人对梅公子的真实身份几乎无从得知,云落落无人提起,梅公子的身份就更无人提起了。至于云老夫人,在云落落离开人世之后,梅公子经常前往云州,这也是云老夫人的要求,但没人知道梅公子不在的日子里究竟去了何处。 小时候,梅公子站在梅花下,一身梅衣,看得云落落出了神,觉得这个儿子与梅顺天而生,所构成的花卷,浑然天成,当即改变要为他赐卫姓的决定,让世人称其梅公子,既是云落落的意思,文帝自然是没有意见。 少卿之名,天下仅有四人称呼,已离世的云老夫人和云落落,以及在世的文帝与卫云苍,小时候,卫云苍是嫡长子,身份比其他皇子尊贵很多,而梅公子深受文帝宠爱,虽非皇子,地位却不亚于卫云苍,因此两人才能相识,成为好友,可惜十二年前分别之后,便再无联繫。 「慕容凌风没什么异常,此事你多多上心些就好,召你回京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朕已下了诏书,命云苍于寿宴前同北朔使团一同至上京,他在北境也有十二年了,该让他回来了,到时候你亲自去把人接回上京,离的远的地方也就罢了,离上京进了以后,不能出任何事。」文帝考虑周到,召卫云苍回京之事下发诏书已有许久,各方蠢蠢欲动,若是平日里也就罢了,可卫云苍是要同北朔使团一同至上京的,最起码在上京附近,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臣明白。」梅公子知晓卫云苍回京之事,心中也微有欢喜,一别十二年,都已各自长大,但年少的记忆还是会涌上心头,小时候的梅公子,只有卫云苍敢与他在一起,其他皇子惧怕文帝对他的偏爱,无人敢离他太近,只有卫云苍一人,不惧这些。 第三十六章 画卷少年 晋王府。 颜柒已从南笘堂返回了晋王府,一袭白色裘衣,轻轻地趴在卫云艾的肩头,眉梢眼角,喜笑颜看,几个月不见卫云艾,适才新婚不久,阔别多日,心中思念的厉害。 卫云艾还在翻着书籍,并未理会颜柒,但眉眼之间还是藏不住的欢喜,确实与颜柒分别太久,哪里能不思念,相识四年,相知四年,别离之后,缘分未尽,江湖女子与当朝皇子,原本不相关联,却硬生生走到了一起。 颜柒见卫云艾不理会自己,也不生气,只轻轻转动身体,坐到了卫云艾面前,她的双腿就在卫云艾的腿伤的腿上搭着,逼得卫云艾不得已放下了书籍,挨着卫云艾,很近很近。 「你这是干什么呀?」卫云艾抚摸颜柒的发丝,顺手将一旁的衣物披在了颜柒的身上,即使是室内,那也是寒冬,多少有些寒气,颜柒穿的如此单薄,还是要担心染上风寒的。 「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也不理我。」颜柒嘟了嘟小嘴,一双灵动的眼睛就那样看着卫云艾,着实令人着迷。 卫云艾也不甘示弱,直接吻上了颜柒的小嘴。 颜柒就这样被卫云艾吻着,轻轻的闭上了眼,窗外月光黯淡,白雪覆盖,窗内灯火摇曳,完全另一番模样,万种风情,情到深处。 许久,卫云艾将颜柒抱上了床,这一夜,再未翻开那本书。 第二日,日上三竿,颜柒才缓缓醒来一头凌乱的头发,除此之外,其他已被卫云艾收拾妥当,这一夜,颜柒睡得十分安稳,只是一早醒来不见了卫云艾。 穿好衣物,洗漱完毕,等待卫云艾下朝回来,这次回南笘堂,还真让她查出不少东西,秦太后要杀之人确实是沐夫人那只有三岁女儿,而原因应当是那小小的孩子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可那孩子也只有三岁,即使真的看到了什么,又能知道什么呢,但秦太后还是对那只有三岁的小女孩下了杀手。 卫云艾回来,颜柒与他讲了许多在南笘堂文卷里查到有关秦太后的事,果不其然,二十几年前,纳兰皇后的离世与秦太后有关。 「云艾,这是扳倒秦太后的大好时机,我能查到的也只有这些了。」颜柒一袭白衣,裙间是精緻的绣花,黑发如瀑,玉簪点缀。 「柒柒,此事还要与慕容大人商议吗?」卫云艾白衣胜雪,翩翩公子,不失皇子之气,温柔似水的人也会有刚硬的一面。这件事,颜柒比较有发言权,毕竟是颜柒将慕容凌风请来了大燕,以瓦解秦太后的势力。自上次挫败秦太后之后,慕容凌风只静静的待在上京,而秦太后被禁足于永寿宫,不少权力已落入他人之手,只可惜,文帝还是留给了秦太后足够的面子,若时日长久,只怕秦太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她背后的秦家不会置之不理。 「不了吧,父皇的寿诞已然快了,万一中途出了意外,那南羌与大燕的关系又要恶化了。」颜柒深知朝局,慕容凌风初到大燕,就已经被人盯上了,再有一月,便是年关,本就要让秦太后彻彻底底的无任何东山再起的可能,那便不可再生出任何事,何况纳兰皇后还是文帝的亲生母亲。 第40页 「也好,既然此事与纳兰皇后有关,那我就去找大学士与左相,有了纳兰家的相助,对付秦太后可就容易多了。」卫云艾心中想着与纳兰家的两位公子合作,可纳兰家是大燕八大家族之首,其本身更是天宁四大家族之一,虽说与纳兰皇后的离世有关,可要其两人出力,怕是也不容易,毕竟纳兰家自始至终只忠于天宁卫氏,哪怕他是皇子,可只要他还不是储君,纳兰家是不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那你小心些,别被人抓住了把柄。」颜柒在此事上,已不好再去帮助卫云艾,身为南笘堂少堂主,也不可动用私权,为皇室出力,上次是为了慕容凌月,可这次,只能是卫云艾想要除去秦太后,以稳固自己的势力。 「嗯,放心吧。」卫云艾摸了摸颜柒的发丝,他与颜柒相识,来源于一场意外,如今成婚在一起,却是身份天差地别,文帝能同意他娶一个江湖女子,而南笘堂同意颜柒嫁入大燕皇族,皆是难得,有些事,卫云苍知道颜柒不能去做,南笘堂有南笘堂的原则,尤其是在以后,颜柒是要坐上南笘堂堂主之位,统领整个江湖的。 白衣少年,翩翩公子,与世无双,泽世明珠。 卫云艾与纳兰家的两位公子站在一处,实在是惹人眼,就是画卷里的样子,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一切很顺利,也是卫云艾没有想到的,纳兰朝救下了高公公,原来纳兰家也曾怀疑过秦太后,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秦太后上次失权以后,纳兰朝留意永寿宫的动静,趁机救下了高公公,从高公公的嘴里知道了更多的事,包括纳兰皇后的离世,虽说如今纳兰家的两位公子与当年的纳兰皇后没有太大的关联,但毕竟也是纳兰家的人,自不可坐视不理。 那纸信封确实是哪里皇后之死的关键所在,是独属于秦太后的东西,而类似的东西有出现在过纳兰皇后的寝殿,这是史书有所记载的,秦太后无法抵赖。 有了高公公再次提供给卫云苍的证据以及颜柒从南笘堂文卷里找到的,朝堂之上定秦太后的罪名,纳兰家又鼎力相助,加之文帝的身上还流着纳兰皇后的血,一切事宜顺理成章。 永寿宫内。 秦太后早已素衣白裙,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原本奢侈华丽的永寿宫,成了一处僻静无华的地方。 一杯毒酒,结束了秦太后华贵风光的一生。 出身大燕八大家族之一,名门望族,地位尊贵,却又心如蛇蝎,活在尔虞我诈,权谋算计的生活里,杀了的人,欠了的债,总归是要她来还。 第三十七章 漫天白雪 秦太后逝世后,秦皇后多少有些影响,但后宫大权却是落到了她的手里,受创的是秦家,却不是她,更与卫云藤无关。 清辞在秦太后逝世之后,便跟随了秦皇后,此前,秦太后对清辞极为信任,秦皇后也是与其有所往来,心里清楚清辞的能力,秦太后不在了,那秦皇后便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将清辞弄到她的身边来,秦太后在世时,对秦皇后也有所打压,害得秦皇后身边连个知心人也没有她相信清辞是个聪明人。 晋王府。 卫云艾于昨日将秦太后彻底剷除,自此他失去一个劲敌,夺得太子之位的可能性也增加了,自始至终,他最大的敌人都是卫云藤,可上次与卫云藤多少也算有了合作,此时还真不好再做什么,以免过满则亏。 但秦家此次遭受打击,机会不可失,定要趁此良机,再将秦家打压打压,多年来,秦家在殷家的背后都不知使了多少手段了,即使趁此时再下手,也不为过。 「云艾,秦家短时间内也是顾不上你了,那你是不是可以好好陪着我了。」颜柒与卫云艾成婚以来,还没有好好相处过几日呢,整日里都有不少事,这与她原本想像的生活可不一样,像卫云艾这般忙下去,那还有时间过自己的小日子,颜柒还为继承南笘堂堂主之位,等到做了堂主,岂不是更没时间了。 「柒柒,你我在一起不容易,既然有了时间,我肯定是要好好陪陪你了,等到秦家顾得上我了,那可就来不及了。」卫云艾也想日日陪着颜柒,想起曾经在江湖上与颜柒独处的时光,是那般美好,然而如今,是无法再现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抽出时间多陪陪颜柒,以颜柒的性子,怎耐得住如此。 「嫁给你事情真多。」颜柒嫁给卫云艾,并非随口而应,而是思考了许久才做的决定,她曾问过她的义父,南笘堂现任堂主华颜公子,颜柒原以为华颜公子会直接拒绝她,却不想华颜公子只尊重了自己的意愿,颜柒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为何华颜公子会答应她嫁入皇室,千百年来,南笘堂从未由此先例。 「多吗,既然多,那就更要珍惜这短暂而来之不易的时光了。」卫云艾娶颜柒,是文帝默许的,满朝文武大臣无人反对,谁让颜柒身份太过特殊,中域独立于五国之外,说白了,就是另一个国,又称雄这整个江湖,算起来,未来的颜柒是与文帝平起平坐的。再者,颜柒除了是南笘堂的少堂主,还曾师承西翟国师璇玑真人,又与慕容凌风关系匪浅,还真没人敢得罪她,而大燕也需要南笘堂的力量。 颜柒坐到了卫云艾的旁边,轻轻的靠着卫云艾,若能一世平安喜乐,与心爱之人厮守一生,即使不要这王权富贵,也是颜柒所想的,可惜所想就是所想,卫云艾再爱她,也不会为了她轻易放弃争储,归隐山林,颜柒自一开始,心里就明明白白。 第41页 「如今岐王也要回来了,云艾可有担心。」颜柒对五皇子岐王卫云苍了解并不多,还以为他会一辈子待在北境,再也不回这上京来,岂料文帝最后还是松了口,将这位儿子召回上京。虽说卫云苍在上京无权无势,可卫云苍却又嫡长子的身份,还拥有北境军的军权,也不知日后是否会成为卫云艾的劲敌,但同时,卫云苍的身上还有北疆皇族的血统。 「暂且无需担心,只要提防着就好,五皇弟即使回来,也没有根基,北疆皇族也不可能派人到上京来助他夺权,他的身后无一人,也不知回来是好是坏。」卫云艾对卫云苍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十二年未见,只依稀记得卫云苍小时候的模样,听闻了这十二年来卫云苍的故事,其他的一直太未放在心上,且不说卫云苍对自己究竟有没有威胁,单单卫云苍十岁便被送到北境一事来看,文帝对所有的皇子都是一视同仁的。 「岐王也是可怜,自幼丧母,又远离上京,见不到自己的父亲。」颜柒对卫云苍只是一些基本的了解,作为南笘堂少堂主应该知道的一些东西,十二年北境生活,对卫云苍的心性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柒柒,你就别关心五皇弟了,等他回了上京,慢慢都会知道的。」卫云艾对颜柒满是相问卫云苍很是不满,自己难得有时间可以好好陪着颜柒一段时间,颜柒却总是说着别人的事。 「好,我不问了,小气鬼。」颜柒也只是随口问问,卫云苍手里毕竟是有军权的,在所有的皇子之中,卫云苍是第一个,即使在上京,在朝堂上没有任何的势力,可北境军军权文帝也是不会收回,细细算算,也是与其他皇子势均力敌,没差着多少。 卫云艾利用秦太后倒台,秦家自顾不暇的时间,好好与颜柒在上京城转了转,颜柒以前到上京来,只是简单的找卫云艾,成婚以后,有不少事要忙,这上京的风景古蹟还真没好好的看过。 白衣胜雪,发带轻扬,漫天白雪,因风而起。 冬日的上京别有一番风味。 淮王府。 卫云艾要彻底扳倒秦太后一事,卫云藤并未提前打听到消息,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他心生欢喜,锦瑟在天之灵,终于可以瞑目,可秦太后虽死,锦瑟却依旧是孤自一人。 后庭内,卫云藤手提酒壶,恍惚间看到了锦瑟昔日的影子,瘫坐在地,眼神迷离,无事之时,卫云藤总爱待在此处,没有了秦太后的管束,他的生活自由了不少,总算可以以自己所想做自己之事,至少在这淮王府里,他可以自由自在,那些秦太后的人,早就被卫云藤给打发了,近日总有秦家的人上门来,被他下令挡在门外,实在是不想相见,无非是帮助秦家的事,可他也确实是不想管。 第三十八章 暗器飘雪 秦家如何,自始至终在卫云藤的眼里,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秦皇后,卫云藤连交道都不想打,秦家是如今的大燕第一望族,时时刻刻都在为秦家的兴盛做努力,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保住秦家的声望,可是在秦家追逐名誉地位的前提下,最难为的一直都是卫云藤,无时无刻不在帮助着秦家,这小小的淮王府,往日都不知有秦家多少探子。尽管卫云藤的身上留着秦家的血脉,但他与秦家亲近不起来,从始至终都靠秦皇后撑着自己与秦家的关系,右相已然是大燕权力最大的位置,然而秦家还是不肯满足,想想连谋害纳兰家的皇后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可见其做事方式,实在不被卫云藤所喜。 今日的秦家的人又找上门来,算算日子,也有好几日了,要是不去见一面,怕是要日日登门,实在是麻烦,如此行事,也不怕其他家族耻笑,卫云藤决定去见秦家的人一面,此后就算是了结,从此与秦家再无瓜葛,以秦相爷的能力,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秦家来的人是秦家的嫡公子,国士府学士秦怀明,卫云藤与此人接触不多,不过是为平常之人,并未有何突出的能力,在英才俊杰聚集的上京,实在是不值一提,但他显赫的家世,却是很多人难以攀附的。 秦怀明一袭蓝衣,长得还是有些俊俏的,只是那黯然无光的双眸减了他不少气质,玉树临风,头发束起,腰间配饰齐全,就这一身行头,足以看出身家不凡。 卫云藤素衣华袍,有着血丝的双眼,一点点的疲累,勉强做出身姿挺拔的样子,自锦瑟被秦太后杖毙之后,卫云藤的颓废是有目共睹的,但文帝却从未关心过卫云藤这突然的变化,不知是未曾察觉,毕竟卫云藤见文帝的时候,还不是那么明显,还是文帝就从未关心到这里,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秦公子怎么有闲情到本王府邸上了,据闻贵府近日挺是忙碌,秦公子却大老远跑到本王这里来,要是相爷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卫云藤对秦怀明没有多数好感,与他话都不想多说几句,只想早早了事,反正锦瑟都不在了。 「臣参加淮王殿下,家父近日来未能见过殿下,特命臣来拜访。」秦怀明来到淮王府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请卫云藤出手,助秦家恢复往日繁盛,卫云艾今日不余遗力的对秦家出手,没了秦太后,实在是难以招架。 「本王没什么好拜访的,也不喜欢不想干的人随随便便到本王府上来。」卫云藤这人也见了,直言拒绝即可,若是秦家还是不依不饶的,他也不介意对秦家出手,如今都是看在秦皇后的面子上,卫云藤与秦皇后再不亲密,也是亲母子,他更是无法逃避。 第42页 秦怀明刚要开口,卫云藤如此态度,以近日情形来看,是意料之中,可无论如何,都要让卫云藤出手,秦家为助卫云藤夺得储君之位,多年来费尽心血,怎能因秦太后倒台,而致使秦家多年对卫云藤的努力付诸东流。 「本王近日来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太医也叮嘱本王要多多休息,本王实在是无力与秦公子聊下去,秦公子若是有时间,还是到宫里找找母后的好。」卫云藤生生抢过了秦怀明先说了出来,留下秦怀明无言相对,满身怒气,速速离了去。 秦怀明只能咬牙切齿,卫云藤不愿意帮着秦家,而且态度如此坚决,看来此行又是无果,而秦皇后确实会帮着秦家,可如今秦皇后刚刚接手了秦太后曾经手里不少事,自顾不暇,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功夫顾及秦家,即使顾的上,又能帮上多少。卫云藤好歹也是一个皇子,在上京根基深厚,近来哪里有什么事,卫云艾都歇着了,只要卫云藤多多少少肯出手相助,秦家还不至于失去太多,毕竟秦家第一望族不是说说而已,可卫云藤就是不肯,秦怀明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打道回府。 卫云艾与颜柒穿梭在上京的大街小巷,眉眼之间皆是欣喜,白衣拂雪,美的不可方物。 行走之间,颜柒瞥头看到一个小孩被人带走的样子,转头卫云艾还在细细为她挑选着发饰,也没打扰卫云艾,以其挑剔的性子,定然需得半天才好,颜柒便独自走进巷子,追了上去。 待颜柒没了身影,卫云艾还在一个一个为颜柒挑着,恍惚之间,似是觉察不对劲,这才发现颜柒已不在了他身边,刀光剑影直直向他袭来,卫云艾的身手比起颜柒还差得远,这群突然现身,刀刀致命的黑衣杀手,武功皆是不凡,卫云艾无力招架太长时间。 街头的商铺见此情形,铺子的门都给关上了,原本放满发饰的地方,已被打的稀碎,短短时间,四周已没了人影,白色的天地间,见得一群黑影。 卫云艾手中没有任何兵刃,是与颜柒出门,这才未顾及这些,谁料他一个不留神,颜柒都不见了,尽管颜柒武功都快问鼎天下第一,可还是难免的担忧。 一群黑衣杀手齐齐向卫云艾发射暗器,出手毫不犹豫,直取卫云艾性命,卫云艾轻功虽说不错,可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本就施展不开,还被这群杀手步步紧逼,夺得了一个两个的暗器,可这么多的暗器,哪里能全躲得过去,转身间身中两发暗器,皆刺在了小腿上。 这时,颜柒出现了,方才刚刚追出巷子,便觉察出不对劲来,迅速返回,却被一群黑衣人挡住了去路,一波又一波。 颜柒右手拿暗器飘雪,打倒了一波又一波,可这群人就像杀不完似的,不曾断绝,飘雪又以用完,只好拿出长天,大开杀戒了,颜柒担忧卫云艾心切,直接打开了骨扇,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这群人,满地尸身。 第三十九章 身中剧毒 颜柒方才使出的暗器乃是上古时期南笘堂便有之物,称为飘雪,传闻是上古末期,上元初期的堂主所创,是为历任堂主所使,杀人于无形之中,呈雪花之状,片片寒气,内有毒素,以内力击出,所杀之人绝无活路。 骨扇长天,一但打开,扇扇致人性命,以颜柒独步天下的武功,使的一手出神入化,穿梭在人群之中,速度之快,非寻常习武之人所能及。南笘堂堂主的任命,其武功造诣最为关键,是以天下第一,日日修习,无人可敌,自此与世无双,纵然是华颜公子,如今都未必能够轻松赢了颜柒,等到华颜公子离世,颜柒继承堂主之位,至此继承南笘堂堂主特有的信物,是杀人的利器,绝美的饰品,冰戒南山,也是那位传闻中的堂主所创,常人无法复制,那便可成为真正的江湖至尊。 颜柒手持骨扇,挡在卫云艾面前,片刻间便有数不清的黑衣杀手倒了下去,今日出门,未曾料到会遇到这种事,想想秦家可没这个闲工夫,如此的大张旗鼓,不惧声明,不惜代价致卫云艾于死地,似乎也只有已经一杯毒酒而离开人世的秦太后,没想到她还有这样一股势力,藏得如此之深,之前从未察觉。 颜柒动手很快,可黑衣杀手却是源源不断,这处街道并不是最繁华的地段,何况上京如此之大,即使这里闹翻了天,短时间内也不会有禁军或者是府衙上的人到此。这群杀手,武功皆不低,寻常人还真是对付不了,而这秦太后竟能在上京藏这么多人,只怕非一朝一夕,而是早有预谋。卫云艾在一旁已无力再战,双腿僵硬不能动弹,尽管已封了穴道,可毒素还是蔓延的极快,难以控制。 就在颜柒快要杀尽这群黑衣杀手的时候,梅公子突然率人纵马而来,出现在此,梅公子手中长弓,三箭齐发,直直插入黑衣杀手的胸腔,待梅公子到了,黑衣杀手已被颜柒杀尽。 梅公子示意赤龙卫的人将卫云艾扶起,颜柒这才走到卫云艾的身边,满眼心疼,若不是陪她逛这上京,也不会出如此之事,而今卫云艾身中剧毒,此事又要在上京掀起一阵风来。 「臣参见晋王殿下。」梅公子与卫云艾并无交道,但也算是认识,在这上京,也只有梅公子能够认识所有的皇子公主,与其说话还不是那般恭敬与畏惧了。 梅公子一袭梅衣,发带因风而起,就站在这天地之间,是那般的惹人注目,脸色略有苍白,许是天气的缘故,白地间一点梅红,满地尸身鲜血直流。 第43页 「梅公子今日怎有闲情到了这小地方来。」卫云艾言下之意是梅公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还出现的如此巧合,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这群杀手与梅公子无任何关系,但梅公子出现在这里,确实是不合情理。 此时的卫云艾白衣已不是那般一尘不染,点点血迹,一身白衣显得突兀。颜柒也不再那般干净,白色的裙角染上了血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杀的人太多了,一时之间难以顾忌到,而且能到这种程度已然很是罕见了。 「回殿下,今日确实是巧了,一大早陛下便命臣巡查上京城,以为年关准备,想来殿下没有听到这个旨意,刚好,今日从这块地方开始,适才能预定殿下。」梅公子自然清楚卫云艾的言下之意,面不改色,吐气如兰,却又威严不可侵犯。 「今日确实是没听到,出门的早,能在这里碰到,也是缘分。」卫云艾还被赤龙卫的人搀着,既然梅公子都如此说了,那此时也就算了解了,他心里清辞,这是秦太后最后的一搏,这么多人,未雨绸缪,不愧是掌管后宫多年,又把持秦家多年的女人,居然能够在上京养出这般一群人,又能在她死后,给他一击,确实厉害。 「殿下中了毒,还是回府的好,臣还要接着去巡查,就不相送了,会派人护送殿下回去。」梅公子似乎也不想与卫云艾说太多,天性孤僻,不喜言语,未曾瞥梅公子一眼,也未曾瞧颜柒一眼,淡淡地低了低头,说完便意欲离去。 卫云艾知道梅公子的性子,自是不会加以阻拦,再言这毒,毒性确实很强,自己已快撑不住了。 「梅公子不必顾着本王,还是父皇的差事要紧。」卫云艾见梅公子已上了马,又指了几个人到自己身边,不再说什么,目送梅公子离去。 梅公子上了马,不曾回头看卫云艾一眼,纵马离去,留了几个人送卫云艾回晋王府去,梅衣远去,只剩血气。 「云艾,我们快回去吧。」颜柒早就顺手把了卫云艾的脉象,走势实在是不好,毒性很强,迅速蔓延,即使封了穴也很难阻挡。 卫云艾早就撑不住了,晕了过去,双腿已无法动弹,今日出门,陪了颜柒,秦太后的杀手锏又自动送上门来,唯一一件事,就是这代价有点大。 赤龙卫的几个人护送卫云艾回了晋王府,之后便即刻离去了,颜柒还做了挽留,可这几个赤龙卫,除了尊敬的行礼,再无其他,直接就出了府,颜柒也只好作罢。 颜柒是南笘堂少堂主,武功可称天下第一,但却不通医术,虽早早请了太医来,但也没能散去卫云艾身上的毒性,仅仅是保住了性命,医术最好的江湖郎中也最多就与宫中太医差不多了。天下医术,尽归琴氏,琅琊琴氏一脉,自古研习医术,无人能望其项背,可琅琊琴氏之人不会出现在上京,踪迹又难寻,即使是南笘堂也难以寻得,然卫云艾身中剧毒,危在旦夕。 卫云艾平躺在塌上,脸色苍白,额间可见汗珠,颜柒守在身旁已有了不少时辰,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没人能解此毒,只言即使保住性命,这双腿也是保不住了,可这性命也只能是听天由命。 第四十章 琅琊琴氏 晋王府上上下下无人敢吱声,颜柒的威严压迫着他们不敢言语,若是卫云艾真的连性命都没能保住,只怕这全府上下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且不说宫中会作何处置,单单颜柒也不是好惹的,只能尽心服侍,祈祷上苍莫要夺去卫云艾性命。 颜柒一双眸子冷的惊人,一身寒气,府中下人近身只觉周身寒冷,已通知了皇城里的文帝与殷贵妃到现在也没个动静,颜柒已派南笘堂弟子在上京以及上京周围城池,寻找琅琊琴氏之人,甚至是有些名声的郎中都被请到了晋王府,只是结果与太医诊断无异,而琅琊琴氏之人依旧是没个下落。 自古以来,南笘堂只做杀人的买卖,从不做救人之事,上古之时,南笘堂还没有今日雄霸中域,统领江湖的名号,但要说起天下杀人之地,唯南笘堂独有,那时的南笘堂只做杀人的生意,堂中杀手如云,说白了就是个杀手组织,在上元初立,天宁王朝崛起之时,南笘堂才慢慢退出杀人的舞台,成为江湖帮派。 南笘堂杀人,琅琊琴氏救人,即使南笘堂如今已不是当年手上沾满鲜血,但在救人方面,还是未能有所建树,琅琊琴氏垄断了整个医者行业,碍于其在天宁世家的地位,即使是各国帝王,也未能说什么。南笘堂与琅琊琴氏自上元起便一直修好,双方互有往来,可这情形也是一代比一代减少,到了如今,想要约见琅琊琴氏之人,着实费上不少功夫,可以卫云艾此时的情况,可等不到琅琊琴氏出手了。 卫云艾一直未醒,文帝和殷贵妃也终于赶到了晋王府。 文帝一身苍青色龙袍,但衣着并不繁琐,毕竟是出了皇城,何况是在上京百姓不知情的情况下,自然是低调了些。殷贵妃一袭浅色衣衫,只微微做了收拾,失去了往日华贵,依稀可见一双眸子略有通红,应当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颜柒比起殷贵妃是冷静的,她是南笘堂的少堂主,她有她该有的样子,即使心在滴血,也是不能倒下,而殷贵妃可以在卫云艾的床前,流下滴滴泪水。 看着卫云艾躺着,呼吸短促,脸色苍白的样子,宫中的太医还禀告说什么听天由命的话语,殷贵妃怎能受得住,她就这一个儿子,悉心养育成人,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第44页 文帝是帝王,不似殷贵妃这般,只是站在一旁,瞧着卫云艾,看不出是冷漠还是心痛,帝王之身,心中所想之事又如何能流露于表面。 「云艾,母妃不过几日未见你,你怎么就躺着,不与母妃说话了呢,不是说今日会到宫里多陪陪母妃吗,这还没来呢,倒是让母妃来看你了。」殷贵妃心中别提有多伤痛了,看着卫云艾的样子,他还在鬼门关里走着,即使哭着,也不能出太大的声,说起话来,更是小声,就怕打扰到卫云艾,可一个母亲的心态,又如何能如文帝般没有波澜。 「母妃,我已经派了人去请琅琊琴氏的人,云艾一定会没事的,您别上了自己的身子,等云艾醒了,又该心疼了。」颜柒能够体谅殷贵妃此刻的心情,但心里又清楚,这一劫只能靠卫云艾自己去抗,但还是搬出了琅琊琴氏的名号来宽慰殷贵妃,可别卫云艾还没醒来,殷贵妃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颜柒说的可是真的,当真能请得动琅琊琴氏的人。」殷贵妃听到琅琊琴氏的名号,瞬间冷静了不少,即使常年在深宫之中,也是知道琅琊琴氏是做什么的,她本就出身高贵,名门世家,自是熟悉在这天宁的土地上,琅琊琴氏是何等的存在。 「母妃放心,已经派人去了,琅琊琴氏的医术冠绝天下,区区小毒自然是不在话下,母妃如此,还没等琅琊琴氏的人来救云艾,自己可就要先被人救了,大悲伤身,万万不可啊。」在卫云艾醒来之前,颜柒也只能用这些话不再让殷贵妃的情绪大起大落,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如何对得起卫云艾,这个陪着她随意走在大街上,这才招来毒手的男子。 「云艾,你可千万不能吓母妃,你要是没了,母妃还如何在这世上活着。」殷贵妃听了颜柒的话,极力忍耐自己的悲痛,她身为母亲,在孩儿的生死面前,只有平安一个请求,其他之事都只能是抛诸脑后。 「你一定要挺过来,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你的父皇母妃,你也要想想颜柒啊,与她才成婚不久,难道要独留她一人吗。」殷贵妃知道卫云艾对颜柒的情感,知道文帝同意这门婚事的时候,那脸上的笑容是藏不住的,成婚的前一天还满面春风的到宫里老与她说着颜柒是有多么多么的好,这才多久,就成了这般光景。 殷贵妃看着卫云艾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再痛再悲,她也是大燕四妃之一,是个有尊荣与地位的女人,殷家的未来还要靠着她去筹谋,无论如何,都不能自己先倒了下去,如此,还如何恢复殷家的千年声誉,总不能在她的手里毁了去。 文帝与殷贵妃出了卫云艾的居所,颜柒也跟着出来了,又有几个江湖郎中走了进去,南笘堂一方还未放弃继续寻找,颜柒不说,堂中之人也是会尽心而为,敢动南笘堂少堂主的夫君,岂不是在挑衅南笘堂的威严。 「陛下,云艾是在大街上遭遇的不测。」殷贵妃既是在为卫云艾讨个公道,也是要给秦家再一个致命一击,她不是那养在深闺里,只懂得儿女情长与琴棋书画的普通女子,她是殷家的主心骨,是大燕的贵妃,是晋王卫云艾的生母,逆境之中,悲痛之下,她还要权衡各方势力,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权谋之术是殷贵妃的身份与家族带给她的东西,在这风起云涌,诡谲多变的上京城,怎能愚昧无知,那只能成为不轨之人算计下的亡魂。 第四十一章 殷家长晞 「朕知道,已让赤龙卫和镜悬府在查了,不会让云艾白白受了伤的,贵妃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文帝将殷贵妃搂在了怀里,他对卫云艾究竟是何态度并不清楚,但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儿子,还是在上京的城里出的事,而且文帝对殷贵妃的宠爱一直是不变的,见其如此伤痛,这件事的背后不管是何人所为,都要好好肃清一番,这上京的治安也该好好管制了。 梅公子今日开始巡查上京各地,还需有多日才能出了结果,趁着这些时日,定要将这群杀手的来历,查个一清二楚,这可是上京城,是帝王的居所,敢如此胆大妄为,可不是将大燕帝王,皇家威严不放在眼里,文帝也好,颜柒也罢,皆不可轻饶,略过此事。 颜柒想着还在床上躺着的卫云艾,一身怒气,满身寒气,送走了文帝,殷贵妃还在晋王府里带着,不肯离去,人虽然没在卫云艾的身边,可心早就飘到卫云艾的身旁了。 不久,禁军统领殷长晞来了晋王府,看过卫云艾,去见了殷贵妃,殷长晞难得见一次殷贵妃,却又是如此情形,实在伤感,也不敢多言,生怕惹了殷贵妃伤心。 殷长晞还是一身铠甲,长得还算不赖,颇为成熟,眉眼之间尽是些武人之气,放眼上京城内外,如此才俊也不过尔尔,殷家是军武世家,自上古时期便能人辈出,其武功兵法闻名各大世家,未天宁王朝的建立也有着不小的贡献,又在天宁分裂之时,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正统皇室,卫氏一族的身旁,荣耀得以延续,时代承袭禁军统领之位,护卫上京皇城。 「臣参见贵妃娘娘。」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殷贵妃的心情更是不好,殷长晞即使还贵为大燕驸马,也还是恭恭敬敬地对待殷贵妃,这是他已经习惯了的事,殷贵妃支撑殷家不倒,多年了历经心血,殷长晞也是看在眼里的。 「长晞,如今晋王病卧在床,久久未能甦醒,陛下虽已言会彻查此事,但你与本宫心里都清楚,总共就那么几个人,没什么好查的,陛下的心思本宫从未猜透过,这事还不知会如何收场,但有一点,这上京的天又要变了,梅公子才在上京大开杀戒不久,又又了这种事,可见杀的人还是太少了。这些日子,让殷府的人都安稳些,别被人算计了,尤其是你家中的那位人物,千万别出了乱子,颜柒不是好惹的,秦家这回定是要元气大伤,你想个办法,去给淮王府那边吹吹风,这一回,敢伤吾儿,定要她付出代价。」殷贵妃已想好了一切,刺杀卫云艾从头到尾就不是小事,只要她不过分,文帝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是秦太后伤的,那后果自然要秦家的人来承担,再说将这么多人藏到上京,还如此大张旗鼓的行事,文帝又如何能够饶恕。 第45页 说起殷长晞家里的那位人物,即是文帝的长女洛城公主卫云荻,昔日在宫里娇惯着,不计成本的嫁给了殷长晞,但殷长晞的心里终究没她,这婚后的生活自是好不到哪里去,何况卫云荻只是个普通嫔妃所生,若不是长女,哪能如此行事。卫云荻背后无任何人,出了皇城,就是孤身一人,往日的风光自是没了,殷长晞时常不愿见她,卫云荻也爱闹腾,时日久了,关系越来越差,甚至殷长晞还曾主动提过和离之事,只是卫云荻的心里始终有着殷长晞,宁死不愿,就这样一直拖着,大多数时间倒也慢慢安稳了,殷长晞也就没再提了,毕竟是一朝公主,和离只能是下下之策。 「请贵妃娘娘放心,臣会安排好,晋王殿下遇刺之事,可还需臣再去查探一二。」殷长晞长跪于地,殷贵妃的脸色不善,一看此时就不可顶撞,在这晋王府更是要小心行事,卫云艾是殷家最大的希望,殷长晞如今是殷家的家主,不管是出于哪方面的原因也是希望卫云艾能够无事,自己略尽绵薄之力。 「此事,你不必再多去平添事端,以赤龙卫的手段,这点事还是查的清楚的,还有颜柒在,你莫要掺和,此刻某些人也定盯着我殷家,在晋王无事之前,只需退守阵地即可,自有人替我们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一个一个除去,也自有人无意之间帮我殷家大忙。」 「是,请娘娘放心。」殷长晞起身离去,卫云艾他已经看过,晋王府暂时也就没什么事了,卫云艾的毒他又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依着殷贵妃的意思,好好看着殷家为好。 殷贵妃一直停留在晋王府,文帝也默许了,朝堂之上诸事繁多,文帝不可能在晋王府一直守着卫云艾,但殷贵妃可以,毕竟是生身母亲,文帝自是是不会说什么,到底是亲儿子,总不至于盼着人就这样没了。 一切如殷贵妃之见,梅公子查清了那群杀手背后的主人,毫无意外就是已故的秦太后所残留的余孽,在这上京兴风作浪,正好还在巡查着上京,便一併清理了,这几日的上京城没有下过一片雪,却日渐寒冷,颇有深冬之感,那满地殷红在白雪之上也是十分耀眼。 虽说这群人与秦家本身没有太大关系,可这背后的人却是秦家的血脉,说到底,秦太后的最后一击还是连累到了秦家,卫云艾至今昏迷不醒,文帝总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秦家自然是备受打击,想要恢复昔日之声名,怕是无望了。 可一向手握重权的秦相爷,又如何会坐视不理,秦家的百年声望怎能在他的手里毁掉,自是心有不甘,百忙之中,又将一颗心放到了卫云藤身上,这也是秦家最后的救命稻草,只可惜卫云藤始终不肯买秦家的帐,不得已,只好进皇城里请了秦皇后来,去说动卫云藤,只要卫云藤能念及秦家之情,一切也还就有希望。 第四十二章 心中执念 秦皇后是上任右相的嫡女,是秦相爷的亲妹妹,自幼长在秦家,深受薰陶,秦家有难,自然是全力相帮,如此危难之时,秦相爷又写下亲笔书信请自己劝说卫云藤放下执念,秦皇后心中又何尝不是如此想,只是卫云藤自幼就与自己不亲,这事还真是没多大把握。 秦皇后不去派人请卫云藤进宫,卫云藤就不怎么来宫里看望秦皇后,时间紧迫,秦皇后也只好派了好几波人将卫云藤请进了宫,毕竟还是亲母子,卫云藤再对秦家不满,也要念及与秦皇后的母子情分,还是随着进了皇城。 卫云藤见到秦皇后的时候,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就随意的来了,一袭淡色的衣裳,以玉簪简单束发,腰间连个配饰都没戴着,心里想着见过秦皇后之后,就回府里,继续在后庭待着,这几日预发思念锦瑟,卫云艾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只是斗了多年,也谈不上什么兄弟之情,这些事与他无关。 秦皇后凤袍加身,雍容华贵,金色的步摇,精緻的钗头,何地都显示着她一国之母的风范,出身高贵,地位尊崇,一颦一笑间,自有其魅力,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怎么受文帝待见,而今秦家又出了这事,她最后的倚靠也在摇摇欲坠,本以为秦太后走了,她张窝这六宫大权,倚着自己指日可待,不料秦太后最后还是留下了这样一个烂摊子。文帝是对皇子公主们不甚关怀,可胆敢在上京行刺杀当朝皇子之事,可不是再打文帝的脸,秦太后英明一世,死后却如此不管不顾,真不知是为了什么。 「儿臣参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卫云藤每次见秦皇后都以大礼参拜,与母亲不甚亲厚,也只顾皇家的规矩,即使秦皇后多次说过不必如此,可卫云藤还是依着自己的性子来,既不愿亲近,就不必坏了规矩,而变了味。 「云藤,你进宫来,母后高兴,可你每次来都这样,母后就要不高兴了。」秦皇后无时无刻不想着与这个儿子拉进关系,终归是唯一的血脉,是她未来一生荣辱真正的倚仗。 「母后,儿臣进宫看您,看也看了,若是无事,儿臣便告退了。」秦皇后想要拉进关系,可卫云藤不想,以前还能勉勉强强,可如今锦瑟已不在了,他什么也不想在乎了,这泱泱国土,帝王之家,哪有什么亲情可言,不过是彼此手中的棋子罢了。 「云藤,你这才刚来,急什么,母后都有多少时日没见你了。」秦皇后走进卫云藤的身旁,不曾想今日卫云藤连在她这里待都不愿多待,才刚到就想着走了,这正事还没说呢,秦皇后岂能放卫云藤离去。 第46页 「云藤啊,母后知道你忙,次次都匆忙,着下倒是更急了,可更急也要让母后好好看看你啊。」秦皇后拉着卫云藤的臂膀,坐到了一旁,她还真是不明白,为何卫云藤就是不愿与她亲近呢,秦太后在世时,她可从未逼迫过卫云藤,如今秦太后不在了,她更是不敢难为卫云藤,怎生就如此生疏。 「母后若有事,直说就好,儿臣府上还有些许事情要处理。」卫云藤怎会不明白秦皇后费尽心思将他请到宫里的目的,无非就是秦家的那些事,而秦家的生死存亡,他一点要帮的意思也没有,定是秦家找到了秦皇后,请其相劝,可秦家还以为他卫云藤是当年的卫云藤吗,连日来看清太多事,心中多装,早已与往日不同。 「云藤,母后说了,你可别生气。」秦皇后心里清楚,淮王府哪有那么多事要处理,整日忙碌,次次这个藉口,比她这六宫之主还要忙碌,不过是要离去的藉口,卫云藤都不愿好好想想,如此应付了事。 「秦家毕竟是你的母族,如今母族有难,你怎说也该想帮一二,想想昔日,秦家上下为了你与晋王争权出了多少力,怎么样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吧。」秦皇后劝说卫云藤,说起昔日情分,可她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昔日争权夺势,卫云藤从未想掺和进来,虽说生在帝王家有太多无奈,但秦家给予自己的厚望也使卫云藤厌恶了这样的生活,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 「你日后的路还长着,背后需要强大的势力为你撑腰,切不可任性行事啊。」秦皇后深知锦瑟之事,也只人是秦太后所杀,但还不知道锦瑟的真实身份,以及秦太后的败落与卫云藤可不是只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母后,何叫任性,秦家再强,也强不过东都纳兰氏,儿臣的背后不需要秦家这样的家族,父皇的心里,也从未将秦家当做肱股之臣,母后也该清楚,秦家帮不帮儿臣,儿臣都一样能用今日的地位。父皇对诸位兄弟姊妹一向一视同仁,就像五皇兄,如今也要从北境回到这上京城了,可见儿臣的未来还不是一个秦家能够左右的。还有,在儿臣心里,一直将母后视作母后,从未当作母亲,母后历经周折,才坐到如今的位子,就不要再为儿臣操心了。」卫云藤知道秦皇后是在说着锦瑟,悲痛之情再次涌上心头,到了今日,还只当这是他的任性,秦皇后永远不会明白,锦瑟在卫云藤心中的位子,胜过任何一个人,包括她这个有名无实的母亲。 「云藤,你怎能说出如此之话,时到今日,你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你这样会害了你自己,本宫是你的母亲,一心为你筹谋,不会害你,你就将母后的话听进去又有何妨。」秦皇后不想卫云藤已经如此不受控制了,自己百般讨好,还是换来如此,秦家为辅佐卫云藤明明费尽心血,到了卫云藤这里,却成了无用之功。 「在母后心里,只是执念吗。」卫云藤心痛,锦瑟离去都这么久了,在秦皇后的眼里,还不过是死了个普通女子。 第四十三章 足慰平生 「难道不是吗?」在秦皇后的眼里,没有儿女情长,只有家族大义与自己手中的权柄,或许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她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卫云藤,还是为了自己。 「在儿臣眼里,锦瑟是毕生所爱,儿臣愿为她放下一切,而长伴左右,可这一切都没了,儿臣是恨,恨自己的庸弱无能,恨自己的身份地位,恨自己有这样的家人,实在是可笑至极。儿臣今日就告诉您,太后娘娘有今日苦果,不过是她自己种下的因,秦家遇此大难,也不过是天理昭彰,自有轮回罢了,儿臣绝不会出手相助,母后若硬要问个清楚明白,那儿臣也只有锦瑟这一个答案。」卫云藤不愿再与秦皇后多说,秦家的生生死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若秦家能输得彻底,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卫云藤能为锦瑟做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些了。 秦皇后满心悲痛,自己怎么就生出了这样一个儿子,满脑子都是儿女私情,从未将权谋大事放在眼里也就算了,自己为其谋划多年,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要闹成如今这个样子。 卫云藤转身离去,不顾秦皇后的心情,今日能说的都已说完,但愿日后秦皇后找他,不要再提这些事,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卫云藤,你给本宫站住。」秦皇后叫住了卫云藤,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直到离着卫云藤有了合适的距离,「本宫就不明白了,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万,怎么就唯独她锦瑟能深得你心呢。」秦皇后还真是不明白,为了一个女子,还是个青楼女子,卫云藤就如此不顾自己的劝说,心里只有这个女人,其他什么也没有,怎么能对得起她多年来的辛苦付出,不与她亲近也就忍了,可这现在,都快为了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女子魔怔了。 「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万,唯一人深情以许,足慰平生。」卫云藤说完,头也不会的离开在他的生命里,曾出现过这样一个女子,一身才华却委身风尘,满眼是星,是以意乱情迷,山盟海誓皆可作罢,只有平凡的日子里,能有人与其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秦皇后看着卫云藤离去的身影,瘫倒在椅子上,堂堂大燕皇子,竟为了一个女子,如此不顾大局,这让她想起了那个在文帝记忆深处的女人,她这一生,註定在痛苦中度过。 上京繁华,如一场梦,此时一名身着蓝衣的女子出现在上京最繁华的街道,衣袖翩翩,衣着款款,碎发轻轻扬起,头顶发钗,似乎也是个名门贵女,可又似乎少了些什么。 第47页 她不是惊鸿一梦的容颜,却有着惊艷世俗的冷清。 眼里没有星辰,却深邃如渊,若只注意这一张脸,只觉清丽自然,若看到了这双眼,怕是要入了梦魇。 女子视繁华之景如无物,看她走去的方向,应是皇城。 秦家对卫云藤始终不愿相帮之举也只能呈无奈之态,既然短时间内无法劝说,只好徐徐图之,卫云藤若还想要那至尊之位,身后怎可空无一人,只靠着自己,如何能得了文帝的青睐。 卫云藤早已不将秦家放在心上,日日待在王府后庭,不理世事,这偌大的淮王府更是无一人敢上前规劝。慕容凌风还在上京停留,既然已说了要为文帝祝寿,那也只能待到寿诞过后了,南羌与大燕百年来纷争不断,战事频繁,文帝防着慕容凌风,慕容凌风也试图窥探大燕机密,但是自梅公子回了上京以后,他便无从下手了。 闲来无事时,慕容凌风回到淮王府上找到卫云藤,与卫云藤聊一聊慕容凌月,想着慕容凌月在大燕的日子,心中甚是不快,不过卫云藤也不是傻子,他卫云藤敬重慕容凌风,与其联手,只是为锦瑟罢了,其余之事,他还是有着分寸的。 慕容凌风见上京防备都如此森严,也只好放弃打探一事,为慕容凌月报了仇,来京之事就当是了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也逐渐在释怀着,这上京的美景不比南羌的烟雨差,好好赏一赏,权当散心了。 而卫云藤就没那个闲情逸緻了,日子虽一天天过去着,可心里对锦瑟的思念却是一日比一日深了去,他也曾尝试忘却一切,可最后还是发现他根本就做不到,或许比起文帝对云落落的感情,卫云藤对锦瑟有过之而无不及。 情起青丝白发,夜半无声时,庭院灯灭,笙歌婉转,醉一曲生死以赴,吟一首百世流芳,梦回风起云涌,才知繁花一场。 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境统领府,卫云苍正与北朔使团商讨着前往上京的事宜,如今十二月已是中旬,到了该准备回上京的时候了,大雪不知何时就回落下,年关前后要尽量赶回上京,再不济,在文帝寿宴开始举办之前总得赶回去。 卫云苍一袭黑衣,剑眉星目,英气十足,眼里的威严与铁骨是北境二十万儿郎的表率,长剑在侧,贵为嫡长子,却征战沙场,与诸军将士共赴生死,其亲自训练的黑甲骑兵更是在北境战场所向披靡,护卫大燕江山北境无忧。 容宓在卫云苍身后的屏风,有些事还是不能摆到明面上来,即使双方心知肚明,还是要做着眼前的样子。 「岐王殿下英勇神武,此次前往上京,与殿下同去,实乃大幸。」北朔使者倒是生的一脸正气,只是那眼里的狡猾是藏不住的,看来北祁为了此次上京之行是下足了功夫。 「使者大人还真是会说话,知道我们殿下英勇神武,想来是您这一双巧嘴,才让贵国王上派了您来。」朱赪一袭红衣,飘逸洒脱,手持杯盏,嘴角带笑,对这北朔使者朱赪还是尊敬了些,此刻可不能坏了大事,收起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有着一军军师说话的底气,要知道军师虽算不上什么官职,可北境军军师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第四十四章 安邦定国 「朱军师哪里话,小臣也只说些实话罢了,我堂堂北朔之国,可不是小气的地方,虽说这多年战事纠纷,最终输给了岐王殿下,可输了就是输了,我们王上都已经与岐王殿下结为好友,我北朔上下,也是敬重像岐王殿下这样战神一样的人物,护北境边关,万千臣民,实乃吾辈子孙之表率。」不得不说,这北朔使团夸起人来还真像那么回事,「文能笔墨千秋,武能挥刀千里,大燕能有您这样一位殿下,真正是好运,文韬武略也就罢了,还偏偏用兵如神,着实令我等汗颜,殿下有安邦定国之能,我北朔能结交到殿下,也是殿下有一颗仁慈之心,日后,殿下定能前程似锦,上京万里繁华,也只是殿下囊中之物。」使者说着说着就似乎说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朱赪看了眼卫云苍,这使者话里话外,对卫云苍一番称赞,都快将卫云苍捧到天上去了,尤其是最后几句,难不成是有意将卫云苍捧到夺储的高位,这北朔与大燕如今修好是修好了,可毕竟多年战乱,防人之心不可无,北祁是帝王,岂会因与卫云苍交好就不顾北朔利益,这使者花言巧嘴,心思通透,想来也是北祁派他前往大燕的原因。 「使者对本王如此称赞,本王感激,上京之行,不知贵国王上可有拟好人选,今日只让使者一人前来,可是还未做好决定。」卫云苍就不搭理北朔使者的言外之意了,他只需将北朔使团安全送到大燕即可,若有机会,在帮北祁争取和亲之事。 「岐王殿下放心,我国王上已拟好名单,只要殿下这边一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使者说完了要说的话,也该谈到正事上来,北朔之行,是大燕皇帝的邀请,是大燕与北朔修好之后,第一次正式的往来又是文帝的寿宴,此次事关北朔大计,早已安排妥当,只待出发之日。 「那自是极好。」卫云苍听此言,北祁挺重视此次前往上京,这使者虽说有张能言善道的嘴,可看起来品阶并不高,只是北朔的一名普通臣子,到时候出使的人定是位位尊权重之人,也是此原因,这次商讨事宜才未前来,而知来了个北朔使者里头比较有能力的一位。 第48页 使者与卫云苍和朱赪说了许多,深表北朔愿与大燕百年修好的意思,这些年北朔内忧外患,损耗严重,不能再在本就没有结果的战场上浪费资源,与大燕和亲,不仅是为了给北朔王室延续尊贵血脉,更是为北朔百年太平着想。 这数十年来,西翟与大燕没有任何往来,互不干涉,大燕西境可谓一片风平浪静,西境军都清闲着,北境陷入政变,内忧外患,本就与大燕处在姻亲状态,一心为着国内的情况,何况驻守北境的还是卫云苍,这些年来也是风平浪静若不是北疆自己内部不太稳定,那北疆边境与大燕北境定然会是一派和气的景象。而北境北朔与南境南羌却是与大燕大大小小的战役不断,其实北境这边还好,直到两三年前,南境的雁州军还与南羌的皇属大军大的是如火如荼不可开交,雁州军统领,麟雁长公主卫姝在南境浴血奋战,勉强保持这两年的较为平静,要知道大燕南境足足有百万大军,而雁州军五十万兵马一直在守卫着南境的边关。 大燕是天宁王朝卫氏的延续,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大燕十四州占据天宁中心偏右位置,大片疆土皆是卫氏之名,还有当年誓死效忠天宁卫氏的世家至今效忠着天宁分裂后,流有卫氏血脉的大燕,就如纳兰家对天宁卫氏的忠诚,让他们依旧为大燕效力。南羌七州几乎全部是上古时期末的宁氏旧部与同宁氏交好的几个世家,以新朝之名拥护了天宁分裂时野心勃勃的宁氏家主,这才有了如今的南羌,同为上古二十二世家,自然互相看不顺眼,也就是北朔与北疆,在天宁分裂时各自建立政权,同为北方十三部落,更是视为死敌,均想各自侵灭。到底是西翟五州,自始至终就是那几家争来争去的,但也因此三面环敌,但还好有位居四大世家的越州萨孤氏,萨孤氏不管是哪家掌权,但也是西翟实实在在最强大的世家,保卫西翟义不容辞,越州萨孤氏实力强悍,是名副其实的军武世家,名将辈出,在战场上决胜千里,守护了西翟三百余年不倒。 文帝让卫云苍到北境来,其实也算是好的,总比在南境待着强,南羌的皇属大军战力非凡,在整个天宁都声名显赫,令人闻风丧胆,是卫姝在南境次次以命相搏,退敌千里,才有了上京数年的安稳,大概百余年前,南羌进犯大燕南境,皇属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南境诸将无人可挡,兵临上京,是大燕皇室卫氏子孙手持长剑,将南羌的皇属大军赶出了南境,自此以后,南境建立雁州军,其统领由皇室子孙担任。说起卫姝,她还是文帝的亲妹妹,是堂堂正正的嫡公主,身上还留着纳兰家的血脉,原以为会如书香世家纳兰氏一般,书卷在侧,琴画相伴,却为了大燕的江山社稷,为了南境的无辜生灵,毅然披上战甲奔赴南境战场,代替当时战死沙场的雁州军前统领,原也是位皇家子弟,起先说着卫姝只需鼓舞雁州军的士气,退敌之后就返回上京,可这一去,就彻底留在了南境,身披战甲,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成为守护一方的大将。 天宁卫氏是军武出身,即使身有书香血脉,也不忘铁骨铮铮,一旦奔赴战场,就是沙场血战的汉子,卫姝以女子之身,手握雁州五十万大军,是南境百姓眼里不败的神话,卫云苍皇子之身,身往北境,身逢战乱之时,也提起刀剑,铁血峥嵘,北境二十万大军抵御北朔十多年侵犯,被北境百姓誉为北境战神。 第四十五章 性命无虞 晋王府内。 颜柒从江湖上招来的郎中来来往往,宫里不少太医也一直逗留在晋王府,殷贵妃自来到晋王府后,就不曾离去,这几日,文帝也来看过卫云艾几次。 颜柒日日夜夜守着卫云艾,通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这几日都没好好睡觉,困了就在床边打个盹,卫云艾未醒,她也实在是没有心情睡着,南笘堂已去找琅琊琴氏之人,也答应会到上京来,可还需一些时日,而卫云艾体内的毒素已经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太医与那些江湖郎中们联手,为卫云艾解毒,说是今夜若能够甦醒,性命当无忧,只是那一双腿,怕是保不住了,而这已经是他们竭尽所能能够做的事了。 夜里,颜柒瞧着昏迷不醒的卫云艾,想着他一袭白衣飘飘,于天地之间而立的样子,她心中对秦太后的恨意已经快掩盖不住了,一双腿,若是常人倒也罢了,可卫云艾不是常人,是大燕皇子,是一个在争夺帝位的人,落个残疾,还如何继承储位。 殷贵妃也在旁边侯着,只要过了今夜,卫云艾就会平安无事,这是颜柒告诉她的,她心里虽觉得不太对劲,可到底也就这样当着了,颜柒不会害卫云艾,殷贵妃心知肚明,至于究竟如何,只等卫云艾醒来。 卫云艾躺在床上,嘴唇干涩,脸色苍白,头上几缕碎发飘然而下,即使病中,也是那般谪如仙人,几日几夜,脑海里闪过二十四年的风雨漂泊,有颜柒手握长天的样子,有殷贵妃悉心照顾的样子,也有文帝冷漠不言语的样子。 「云艾,你一定要平安醒来。」颜柒心力憔悴,虽说经过郎中和太医多日的诊治,甦醒的可能性很大,可颜柒还是免不了的担忧,她是南笘堂的少堂主,同时也是晋王府。 卫云艾在颜柒与殷贵妃的注视下醒了过来,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了颜柒绽放的笑颜,像一个孩子一样,看到了殷贵妃破涕为笑,手指划过眼下,抹去泪水,他感觉自己睡了很长时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见了很多的人,还以为会一直在这个梦里,再也不会醒来,还好上天垂怜,让他再一次见到了颜柒。 第49页 「柒柒,母妃。」卫云艾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说话有气无力的,声音拖泥带水也是很小。 「云艾,你可吓死母妃了。」殷贵妃摸着卫云艾的发丝,几夜未眠,日日祈祷,终于换来了卫云艾的平安无事。 「母妃,儿臣这不是没事吗。」卫云艾看的出来,殷贵妃对他的关心,比起文帝这个父亲,好的可不只是一星半点,醒来看到殷贵妃憔悴的样子,甚是心疼。 「柒柒,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卫云艾看着颜柒,还记得颜柒为了护他,手握长天,鲜血染红了雪地,殷红殷红的,刺眼得很,梦里思念颜柒的样子,只觉与她在一起,心中欢喜。 「尽胡说。」颜柒一直笑着,她是开心,能在琅琊琴氏的人入京之前保住卫云艾的性命,可真是不容易,能看到他醒来,还如此清醒的样子,看来是性命无虞了,只是这腿,她又该如何开口呢。 「能在见到柒柒,真好。」卫云艾看着颜柒的笑颜,就知道她这几日一定很累很累,她向来懒散些,看那眼睛就知道,已经许久未曾好好歇息了。 卫云艾试图起身,只是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那一双腿竟无法动弹,一剎那的恍惚,他静静地转头看向颜柒,为什么他的一双腿动弹不了。 「柒柒。」卫云艾叫着颜柒的名字,想听着她的说辞,难得他捡回一条命的代价就是如此吗,这让他如何接受的了,堂堂皇子,废了一双腿,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与那尊贵之位再无缘分,这也就罢了,废了腿,他就等同于一个废人,自此以后,再无争权夺利的可能,他拿什么去复甦殷家。 「云艾,你听我说,这只是暂时的,我已派人拜访天下名医,还去请了琅琊琴氏的人,以后一定会治好的,你说是不是。」颜柒看卫云艾的眼神,就知道卫云艾已经知道了,她确实还没想好怎么与卫云艾讲,这样大的事,还真怕他承受不住。 卫云艾心里清楚,颜柒已经尽力,如此结果,也定是颜柒倾力而为,治好只怕是没多大希望了,等到琅琊琴氏来为他诊治,还有机会吗,这样一直拖着,希望只会越来越渺茫。 殷贵妃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几日来,卫云艾所有的情况都是由颜柒转达的,还以为是琅琊琴氏的人治好了卫云艾,谁知道,琅琊琴氏的人根本没有到上京来,只是那些普通的医者保全了卫云艾的性命而已。殷贵妃心里虽知如此情况能保住性命已是难得,可卫云艾究竟与旁人不同,他是大燕的皇子,是储位有力的竞争者,殷家没落至此,再无人能够重振殷家,只怕是只能在这上京混混日子了。 「云艾不必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殷贵妃只能安慰着卫云艾,她自己的儿子她自己了解,多年筹谋,如今因一双腿而毁于一旦,无论如何,一时之间,总归是无法接受。 「母妃,柒柒,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卫云艾转过了头,看着房梁之上,思绪平静,却又让人觉得可怕,事已至此,他又该何去何从。 「好。」 颜柒与殷贵妃出了房门,不再打扰卫云艾,此事还需卫云艾自己缓过来才好,待在他身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母妃放心,南笘堂有能力让琅琊琴氏出手相助,我并未骗母妃,只是需要些时间。」颜柒如此说,也是为了殷贵妃能够安心,南笘堂那边以传来信,说已联繫上了琅琊琴氏,相信过不了多久,卫云艾的一双腿就有救了。 殷贵妃听此言,心里也是放松了些,只要还有希望,一切都好说,只是这些日子要苦了卫云艾。 第四十六章 月上西楼 自卫云艾捡回性命却双腿不保后,就整日郁郁寡欢的,颜柒看了心中很不是滋味,她与卫云艾走到今天的地步实属不易,秦太后却下此狠手,心中愤恨不已,可秦太后人都没了,颜柒又能如何,那些被秦太后养在上京的杀手,也已被梅公子剷除干净,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月上西楼,今天的夜是如此明了,可明明洁白的月光,看着却生生刺着人的心,高楼之上,一抹孤独的白影,正缓缓地饮着酒,是南笘堂特有的桃花醉。 颜柒一袭白衣,束发飘带,活脱脱的江湖儿女形象,今日月光正好,卫云艾已经休息,她便独上这晋王府的西楼,望向南笘堂的方向,嫁入大燕皇室,回南笘堂的机会少之又少,纵然颜柒要回南笘堂,文帝也不会拦着,可总归是不好的,对卫云艾不好。 想起那日卫云艾在颜柒眼前受伤,满地殷红,大雪纷飞,颜柒心里便是万般不舒服,她堂堂南笘堂少堂主,竟被一个死人摆了一道,而所伤之人还是卫云艾,她真想将秦太后抽筋剥骨以解自己心头之恨,可惜为时晚矣。 皇城内,月光如旧,只是天寒,宫里的人还是在各自宫里待着,颜柒一时兴起,就进了皇城,只不过并非是光明正大进来的,她在西楼之上左思右想,觉着此事若不处理好,他人还以为南笘堂是好欺负的地方,还以为可以再对卫云艾下手。既然秦太后已经死了,那便找找她身边的人,反正在秦太后身边待久了,也是一丘之貉,同流合污,能召出潜藏在上京杀手之人,也定是秦太后身边的人,如此信任,委以重任,想必秦太后死后,也还会在永寿宫待着。 看着月光下安然无恙的永寿宫,颜柒神色决绝,一身寒气逼人,秦太后死了,这永寿宫上上下下人都少了不少,如此冷清,既如此,颜柒怎能再忍,这些日子她忍得够久了,为了不给卫云艾添麻烦,她南笘堂的人才没有在上京大开杀戒,敢动南笘堂看上的人,那就是不知死活,南笘堂虽经千年江湖,不做杀手生意,可这祖传的招式与做事风格却没改多少。 第50页 今夜就让这永寿宫同这明亮的月光一起消失,颜柒拿出长天,一身轻功出神入化,皇城内外根本没人能发现她,此刻倒觉得,这武功练了十几年,也算是没白练,卫云艾受伤之时,颜柒一时失察便酿成悲剧,而此时,她便要让这永寿宫上上下下存留的秦太后同党,一起为卫云艾所受之上而付出代价。 长天开,天下诛,南笘堂选堂主,最重要的就是武功,这可不是说说而已,区区一些普通的宫人,怎能敌得过颜柒手里的骨扇长天,还没出手,性命就已断送,或许他们该后悔跟了秦太后这样一个人。颜柒动作利索,这本就变得冷清的永寿宫可真是没了生气了,看着地上竟没几分血迹,颜柒出手,怎么样的死法都可以。红烛摇曳,真实讽刺,秦太后才死了多久,这永寿宫都用上红烛了,也是,年关将近,文帝的寿宴也不远了,若是满宫白烛也是不妥。秦太后生前也算是跌宕起伏的一生,可惜死后,能记住她的也只剩下这区区永寿宫。 火光乍现,永寿宫已成火海,看得见颜柒的眼眶里有一滴泪水,趁着火光却还是那般寒冷,看着永寿宫即将不复存在,颜柒的心中总算是放下一些,不知卫云艾能否缓过一些来。 很快,永寿宫附近的宫人就发现了火光,大喊着「走水了」,慢慢有不少人来永寿宫救火,只是火势如此之大,又怎能救得会来,即使满地雪白,也掩不住这火光沖天。 颜柒势必要让永寿宫都付出代价,又怎会留下活路,即使救了火,也救不了里面的人,远远看着,夜色之下,白色天地间这竟是如此的顺眼。 晋王府内,卫云艾早已熟睡,不得知颜柒今夜此作为,梦里白衣胜雪,是他寻了多年的女子,那双眼灵动可爱,那张脸笑靥如花,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知自己心意,原以为两人有缘无分,还好上天眷顾,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送到了他的眼前。即使见过她杀人时的冷血,见过她寒气逼人的样子,一直知道着她的真实身份,可情之一字又如何说得清,当卫云艾选择尝试又成功的时候,他何其开心,能得到这样一个女子,其他人又怎能再入他的眼。 转眼间,已过了这么久,颜柒终于可以一直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可如今双腿被废,他拿什么去夺得权力,又拿什么去保护颜柒,这上京城内,江湖之上,终究是有人想要颜柒性命的,而他却无能为力。 颜柒回了府,一袭白衣一尘不染,杀人不见血,连眼也不眨,心中的怒火总算是平息了下来,自此以后,她就不信,秦家还敢对卫云艾动手,若是还敢,那秦府上下怕是不想要什么活口了,这辈子,遇见卫云艾,是颜柒的幸,也是不幸。 「云艾,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不管你是怎样的,只要你心里装着我,其实其他的我都是不在意的。」颜柒从未介意过卫云艾双腿被废,只觉自己还是太过弱小,无法护好卫云艾,是卫云艾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给了她爱情的感觉,原以为这一世,最后都只能是孤身一人,还好有卫云艾,那年一袭白衣就钻进了她的心。 颜柒站在门外,这一夜是怎么也睡不着,琅琊琴氏的人迟迟不肯到上京来,是否是因为卫云艾是大燕皇族的人,琅琊琴氏偏安一方,救人无数,还真不曾听过救过哪个王孙贵胄,可仔细回想,这琅琊琴氏与五国皇室似乎也没什么瓜葛,不知此拖延是为了何,如今有可能救回卫云艾那一双腿的,就只有琅琊琴氏了,以一身医术占据天宁四大世家之位,总不至于连医者仁心都没有吧。 第四十七章 至情至性 北境统领府。 北境的风一直很大很大,满地飞雪映着整座高山,十二月的天已经很冷很冷,今日有些阳光,恰巧北朔的使团也已经赶到了北境,这下就要启程前往上京了,十二年没人回去,只怕会生出人生地不熟的感觉。 北朔使团去见了卫云苍,决定明日出发,今日再准备准备,这路上的雪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消散的,听说今年的上京也是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的样子。 卫云苍于统领府外的一处高山俯视着整个统领府与北境军驻地,黑衣在风中扬起,卫云苍还是那般俊俏,一双眼深邃,俊朗的面貌却是不苟言笑,许是这北境的风太大,脸是僵僵的,笑不出来。 容宓一袭深色的蓝衣,披着厚厚的披风,发带轻扬,流苏轻晃,见卫云苍一人出了门,就跟着过来了,回上京的事一直都是由朱赪打理的,她也帮不上太多忙,这些日子倒是挺闲的。 「殿下怎么一个人到这儿来了,还穿的这么单薄,染上风寒可如何是好。」容宓都能感觉到这处风大,卫云苍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是因为要离开北境,有着不舍吗。 「无妨,容姑娘身子单薄,还是回去吧,本王在这待会儿就回去了。」卫云苍回头看到容宓,脸色还是青了些,虽说也不是第一次在北境过冬,可容宓的身体还是不是很好,更何况军营之中,实在是不暖和,本是要让她回北溟容氏去的,可容宓不愿意走。 「殿下,我身子哪有那么弱,跟了您这么久,可不能这点儿就受不住,那岂不是辱了您的名声,再说,明日就要去上京了,这一路颠簸,气候也是不佳,殿下要是如此说,只怕我都到不了上京,就病倒在路上了。」容宓走近了卫云苍,她的身子骨是天生的,生来怕冷,其实从小到大她都是生活在北方的,纵然气候不宜,也不至于生什么大病,也就是自己可能会多遭点罪。 第51页 「容姑娘,其实你不必随本王去上京,你毕竟是北溟容氏的族女,如此随本王而去,是否对你不太好,也不知道你们容氏的规矩,只知道你们很是神秘,这般,真的无事吗,再言,你常年生活在北方,突然到了中原,若是有什么不适又该如何是好,容姑娘还是多考虑考考的好,你跟随本王是本王之幸,但也不能害了你。」卫云苍对北溟容氏没有太多的了解,但其能位列天宁四大世家,那自然是不凡,不知容宓就如此跟着他去上京,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也不见容宓联繫北溟容氏的人,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容宓,身为族女,常年混迹在他这个没有实权的落魄皇子跟前,北溟容氏难道都没什么意见吗。 「殿下,你想太多了,怎么会害了我呢,以前不是说了吗,既已成年,族里便约束不了我太多,在殿下你看不到的地方呢,我还是在为族中做着事的,只是这些殿下你是知道不了的。我跟随您去上京,没有任何的不妥,一切也都是我自愿的,何况,殿下您这么有前程,族里又怎么会阻止,我呢,就在上京帮衬着您,您呢,就安安心心的。」容宓笑着,是明艷的,她跟着卫云苍本就是心甘情愿的事,卫云苍这么好,也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征战沙场,铁骨铮铮,可即便如此,卫云苍的心底却还是柔软的,只是容宓担心着,等到了那上京的虎狼之地,只怕心底的柔软也会一点一点散去,可若留着这柔软,卫云苍又能走多远,凡事皆如此,迟早有一天,容宓也会离开卫云苍,趁着一切还没变,她只想好好的帮助卫云苍。 「容姑娘都说到这了,本王还能说什么。」卫云苍想着或许真是自己想太多,北溟容氏虽神秘,但也不至于不让族中之人在外做事,琅琊琴氏于琅琊一带行医,精于医术,但只要有人求医,即使是千里之外,也会前去,东都纳兰氏与越州萨孤氏更是与大燕朝堂和西翟朝堂有着直接的联繫,想来北溟容氏也不可能会偏安一方了,不然拿什么稳固在天宁的地位。 「殿下今日站在这里,可是不舍。」容宓是觉得卫云苍有不舍的,十二年,即使杀伐不断,可军中之情义也是真真切切的,怎么也该有些不舍吧,也是北境给了卫云苍荣耀,给了他一个回到上京的,让别人挑不出来的理由。 「是有不舍,容姑娘,你我相识一场,本王知你乃至情至性之人,有些话,也只与你说,朱赪性子还是浮躁了些,不像你这般细腻。有的时候,本王真想就在这北境,寻一处地方,自此闲云野鹤安然一生。或许是离开上京的时候太小,权谋之术本也就不是本王所擅长,说到底,对那九五之尊之位,也不如上京的皇兄皇弟们那般想要争夺,这一去,还真不知前程如何。既然容姑娘已经决定一同去上京,那本王也不该瞒着你,这件事压在心底多年,到了回去的时候,又有些怯懦了,本王筹谋多年,设法回京,更多的还是查清母后当年逝世的真相,只是手里无权,便什么也做不了,母后乃北疆公主,若是真有什么阴谋之事,即使父皇也不好摆到明面上来查,当年说的是病逝,但本王亲眼所见,母后是自尽而亡,此事绝不会简单。」卫云苍每每想起文胥皇后穆兰乔之死,那心中的刺就挥洒不去,十二年了,还是在心上,恍如昨日。 这些事情,是卫云苍第一次对他人说到,更是容宓第一次了解到穆兰乔的去世,这陈年往事,她确实什么也不知道,那时候,容宓也还只是个小孩子,容宓不得心疼卫云苍,这么多年,他究竟承受了多少,还是自己不知道的,万幸,她已经决定好好陪着卫云苍。 第四十八章 血玉蟒现 「殿下这半生过的如此不易,容宓一定会尽力帮殿下查明真相,还文胥皇后一个公道,我北溟容氏以礼乐闻名于世,然这些事也是有所涉及,无论结果如何,只盼着终有一日,殿下能放下这些已经过去了的事,那便是我想看到的最好的场景。」北溟容氏能位列天宁四大世家,靠的可不仅仅是众人所知的礼乐,否则,容宓自己又怎会是在北朔王城长大。 「容姑娘,若有一日,你想离去,本王定不会拦你,只要你提,本王便应。」卫云苍心里也清楚,迟早有一日,容宓会离开他,回到北溟容氏的地方去,先前是在北境,本就是北溟容氏的地盘,可一旦到了上京,所有的事,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 「那便多谢谢殿下了。」容宓也想一辈子跟着卫云苍,可这终究不可能,跟在卫云苍身边,从一开始就只是暂时的,她还有着她自己的目的。 第二日,卫云苍与北境使团一行人按原计划启程,队伍浩浩荡荡的,一路有黑甲骑兵随行,都是些精锐,这日的天也还算好,能行不少路程。 几日后,已经出了岐州的地界,还有不到十日就是年关了,照目前的行程,或许年关前还能赶到上京,若是到不了,今年也只能在路上过了,没法带着北朔使团好好感受一下大燕的年关。 卫云苍骑于马上,黑衣潇洒,精神百倍,朱赪一袭赤衣,发带飘扬,玉冠束发,长发已快到了腰部,浅浅的笑意,显得少年恣意,容宓在马车上,虽不是大燕的最北边,但也还是冷的。 林间的白雪并未覆盖,这处地方的雪应该是小些的,也不经常下,不然已今年的大雪,此地的寒冷,定然白茫茫一片,望不到尽头,林中的风还能听到声音,总觉着太过寂静。 第52页 卫云苍隐隐生出不安之感,朱赪也察觉到了,这林子里早已危机四伏,只要风吹过的声音,静的可怕。 果然,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意欲刺杀卫云苍,直直奔着来的,长剑出鞘,下马厮杀,朱赪并未带剑,但身手也不低,一黑一红,默契十足,黑甲骑兵果断出击,不愧是黑甲骑兵里的精锐,身手皆是不差。 这群人倒是没有对北朔使团出手,只是向着卫云苍的方向,容宓在车上听到动静,赶紧下车拦住了北朔使团要前去相助卫云苍的意图,此次前往上京,是做足了准备,这种情况也是在意料之中,黑甲骑兵战力非凡,照目前来看,应当不会有太大的意外,只要卫云苍别受伤就好。 北朔使团与卫云苍一同前往,乃文帝之意,也是有让卫云苍保护好北朔使团的意思,毕竟方才与大燕议和,这时候再若出了事,难免战事再起,容宓这才拦住了北朔使团,她的马车与北朔使团离的近,本就是这个意思。 卫云苍长剑挥洒,杀手们一个个倒下,这群人身手也是不错,看起来此次刺杀也是图谋已久,全都下着狠手,朱赪夺来杀手的刀,已染上了鲜血,黑甲骑兵已将离卫云苍的人杀得差不多了,在人数上还真是差不多,解决这群人还是慢了些。 解决完杀手后,一行人也只好稍作修整,处理好尸体,北朔使团还前来想问,只是三言两语就被卫云苍打发了。这突然冒出来的杀手,也是令卫云苍有了许多的思考,上京之行,果然危险重重,这一去,只怕是回不来头了,但这也只能是卫云苍自己的命,身在帝王家的无奈,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 「殿下,你看这个。」朱赪与黑甲骑兵一起搜颳了那群杀手,发现了一个血玉蟒,通体如血,是作蟒状,藏在其中一人身上,也是仔细,不然还真是不好发现。 卫云苍接过了朱赪手里的血玉蟒,这小玩意着实精緻,想必做工不会简单,定是世家贵族的手笔,普通人可拿不出这样的东西。 「此玉甚为稀有,本王小时候在宫里见过,能拥有这种东西的人,绝不会平常,本王才离开岐州不久,就已然被人盯上了,看样子是一开始启程的时候,便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了。」卫云苍这一路来,行踪并不隐秘,何况大多经过城池,人多耳杂,这么多人也藏不住,出了岐州才动手,怕是担心会惊动北境军,这林子本就人烟稀少,还天寒地冻的,倒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那殿下觉得,会是何人。」朱赪也知血玉珍贵,必然是上京的东西,但上京鱼龙混杂,势力众多,一时之间还真无法确定是哪个下的手。 「三皇兄方才出事,身后又有南笘堂,不必做这样的事,六皇弟近日听闻常常在府上,似是称病,秦家自秦太后倒台后,势力大减,短时间内不会出手,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剩下几位皇弟倒是无从判断了,而且极有可能是八大家族里哪家想要探一探本王的虚实,此事也只能到了上京慢慢查探了,一击未中,又有北朔使团在,应是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卫云苍所有的上京局势来源都是容宓,不少事也是清楚的,想要杀他与探他之人,又能有如此名贵的血玉,不是皇族就是八大家族。 「殿下所言,那也只能是如此。」朱赪对上京的了解还是不及卫云苍,有些事容宓也没有同朱赪讲,他本就是孤儿,寡家孤人,孑然一身,上京远在千里之外,他无法探听太多。 「另外,上路之后,会离上京越来越近,一定要提高警惕,可别在上京外出了事。」血玉蟒的主人不会再派人来,可还有别人,想要他命的人,想要知他虚实的又岂会只是一人。 「属下明白。」朱赪离开去向黑甲骑兵传达卫云苍的意思,一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可还没到上京,就已经将卫云苍的虚实全外露了去,离上京越来越近,更加小心才是。 第四十九章 画里的人 晋王府。 卫云艾自从一双腿残了以后,便整日闷闷不乐的,经常一个人待着,与颜柒都不如那般亲密了,好不容易让秦太后倒了台,自己却出了这样的事,一个残废如何能登上储君之位,殷贵妃是经常来看他,毕竟母子情深,常常宽慰,可文帝自卫云艾保住性命以后,就不曾来过了,想来是心底已对他彻底失了希望。 颜柒是想让琅琊琴氏的人尽快到上京来,但自说了卫云艾的病情以后,就没了下文了,说是此毒难解,能保性命实属不易,还需得医圣,琅琊琴氏族长琴子桐亲自前来,才能有恢复的希望,如此,颜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医圣琴子桐的医术早就已经是天宁的巅峰了,但也因此时常不见人影,听闻是继续钻研医术,以求更加精进,但具体如何,也是不得而知,不过琅琊琴氏既然已经答应了,那琴子桐迟早都会来替卫云艾恢复如初,而今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无论颜柒说什么,卫云艾好似都听不进去,此事对他的打击着实是大。 没几日就是年关了,本该红红火火的,可今年的晋王府却是格外的冷清,只有颜柒一手操持着,也是忙着,既然已经这样了,颜柒也只好留给卫云艾时间,毕竟她不是卫云艾,生活的环境更是大大的不同,她无法感同身受,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卫云艾,其实这平静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可卫云艾心底总归是有执念的。 第53页 卫云艾坐在轮椅上,今日天好,便出了透透气,一袭白衣不染纤尘,只是那背影里的悲凉随着冬风显得格外冰冷,静静地,一动不动,仿佛是画里的人,又太过伤感。 颜柒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如今过去时间还不长,卫云艾心里自是缓不过来,等到过了年关,热闹起来,又是文帝的寿诞,应当是会慢慢好起来的,如今也只能放下南笘堂那边的事务,好好在上京陪着卫云艾,怎么说,也是因为陪着自己出去,才有了这样的事。 卫云艾感觉到颜柒来了,却没有转过身去,到了如今的地步,他还真有些迷茫,他自己都能感受到这双腿是没什么恢复的希望了,即使能恢复又如何,这么长的日子,上京的局势瞬息万变,文帝还是那般冷漠,能在生命垂危之际来看看他,也是难得,如今年关将至,日理万机,便直接不来了,说起心寒多少是有的,尽管多年已成习惯,可文帝如此也是令他想不明白,为何文帝会对自己的子女皆是这般冷漠,似真的是个无情帝王。 想起四年前,颜柒还只有十五岁,正是妙龄的芳华少女,初次相遇,那般与众不同,又一步一步走进他的心里,过去的美好是令卫云艾身心愉悦的。 那年,颜柒还不是南笘堂的少堂主,只是四处游历,到了十六岁才能正式承少堂主位,那时的颜柒,一双眸子比现在还要灵动不少,还有着稚嫩的气息,只是打起架来,这天下已无几人是颜柒的对手,这便是天纵奇才吧。 微风拂面,阳光真好,一白衣少女躺在房顶之上,手里提着酒壶,闭着一双眼,时而喝着一两口酒,那一抹白色,不染尘世,这是一处僻静的地方,平日里不会有人来的,颜柒才选择在此处。 过了会儿,耳边嘈杂了起来,起初的不理会逐渐成了不耐烦,实在是打扰她休息了,本来能趁着酒意好好睡个觉,却被搅和了去,颜柒自在舒适惯了,可受不得如此。 抬眼一看,是一群男子,那一双在睁眼看的那一瞬间着实是迷人,不经意间,颜柒就有着自己的魅力,她练功虽刻苦,却也是被华颜公子与其义兄颜劭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曾经还拜师西翟国师璇玑真人,因天赋出众,也是深得其心,颜柒的底气,是普通人没有的。 那群男人也不知在干些什么,可就这地界,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吵吵的厉害,心里实在是不悦,总不能颜柒自己离去,那也太不妥当了,颜柒抬起身子坐在房顶上,心生一计,要给这群人长长记性,再偏僻的地方也该看看有没有人。 顺手拿了一个瓦片,直接扔到了那群男子的身后,「啪」的一声,惊的那群人转过身来,略有惊慌后,才发现颜柒的存在。 颜柒见那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似是要生生吃了她,看来还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几个人示意,是要一起对在房顶之上的颜柒动手了,颜柒淡淡一笑,只觉得可笑,即使相隔是有些远的,但颜柒也看得出来,这群人顶多也就三脚猫的功夫,要真动起手来,没掌握好分寸,可就不小心要了命了,颜柒漫不经心的喝了口酒,那群人便意欲以轻功靠近颜柒。 可惜,这群人的身手实在是太差了,颜柒左手携酒壶,右手出飘雪,瞬间全部倒地,不过在她出手的同一剎那,也有一人使出了暗器,不过这靶子也真是不准,是她手里酒壶的方向,还好颜柒眼疾手快,这可是南笘堂里独一份的桃花醉,这外面可找不到。 颜柒看着这群倒在地上的男子,只觉无趣的很,连看都不想看,这地方着实晦气,也待不下去了,颜柒携着酒壶以轻功于房顶之上离去,至于那些男子还需些时间才醒的过来。 这座城池,比不上南笘地界的繁华,更比不上中域江湖剑客聚集,在颜柒看来,挺没意思的,奉义父华颜公子之令外出游历,见一见江湖的险恶,顺便再给自己打打名声,也好顺利继承南笘堂少堂主位。 以颜柒如今的武功,已不必惧怕什么人,这天底下能赢得了自己,掰着手指头也能数的过来,这些人可不会来找她麻烦,一路上还是挺轻松的,没什么特别需要担忧的,只要碰着人了打打架就成。 第五十章 长天为剑 卫云艾这几日正好是在西境巡查,一袭紫衣尽是少年模样,但那一身气度不凡,活脱脱的贵公子。 官府的人将颜柒打晕的那几人已带了回来,原来是卫云艾正好要寻的人,找了多日都没有眉目,这下倒是轻轻松松就将人抓住了。 自此,南笘堂暗器飘雪出世的言论,一夜之间传遍西境,颜柒这回可是名声大涨。 卫云艾对这个素未谋面却又无形之中帮了他忙的身手不凡的女子起了兴趣,出身尊贵,又少年意气,常年于上京,还不知南笘堂究竟是多强的势力,便将查巡之事往后推了推,找起颜柒来。 颜柒听闻有人找她,还不知是那群男子招惹来的祸端,暗器飘雪已然现世,天下皆知南笘堂有了下一任堂主。 今日是繁华热闹的街头,白衣少女在大街上随意的走着,手中还玩弄着骨扇长天,恣意洒脱,倒是对这街上的事务不怎么感兴趣,反而眼神中有些许的凶神恶煞,都好几日了,没能碰上个能打的人,实在是有些无趣。 颜柒打算趁着飘雪的名头,在此地好好给自己建立起名声来,因此,骨扇长天也从众人的口中传了出来,只是见到颜柒与长天真颜的,皆是被吓得不轻。 第54页 忽然,一个紫衣公子出现颜柒不远处,人群中,颜柒一眼就看到了他,但也只是一眼而过,谁让卫云艾看起来也不是会武功的人,尽管卫云艾在人群中是显眼的,也入不了颜柒的眼。 颜柒与卫云艾擦肩而过,不甚在意,可卫云艾却注意到了颜柒,年纪轻轻,眼里就生出了戾气,由是那手中的扇子,怎么看也是不凡之物,更重要的,这街上不少女子都偷偷瞧着他,唯有颜柒,未曾看他一眼。 卫云艾转身,见颜柒走起路来都有着身轻如燕的感觉,忽而想到了近日里名声大震的南笘堂新任少堂主,也是他找了好些日子的人,那手里的扇子也着实惹人眼。 卫云艾身边的侍卫经其示意,意图对颜柒出手,这试一试身手,便知事实如何了,若真是那执着暗器飘雪,一招便已制敌的人,也是有意思。 颜柒瞬间察觉到危险的气息靠近,不过却还是随意的走着,手中的长天也是依旧把玩着,只是眼神中那多出来的杀气,也是有的。 清风吹过,长剑自后而来,颜柒摆头夺过,转身便将其打倒在地,不过十来个侍卫而已,颜柒还不放在眼里,长天为剑,剎那间就解决了这群人。 颜柒只觉意犹未尽,还以为能碰上几个高手,却也不过如此,这么些日子了,连内力都没用的上,莫非是这地方实在是偏远了些,有些武功的人都不会停在此处。 「这位公子无缘无故,为何指使你这几个下属对我出手,你可知,我若再下手重点,他们必然会丢了性命。」颜柒看出来这群人就是那紫衣公子的人,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主动找她的麻烦。 「姑娘身手不凡,他们若丢了性命,也是他们的无能。」卫云艾也是看出来,颜柒若是想杀了这些人,不过举手之间,但却未下死手,确实是有意思。 「你这人,心倒是挺狠,当着自己下属的面说这种话,也不怕他们心寒。」颜柒对卫云艾还真是没什么好感,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心却是狠的,也懒得与其再说,打算离开这地方,往上京的方向走走,或者会碰到一些能入她眼的高手。 「姑娘这就走了吗?」卫云艾见颜柒转身就要离去,连忙叫住,好不容易碰着的,怎能就这样让她走了去。 「不然呢,与你在这破地方聊天吗?」颜柒转身与卫云艾说完话,转身以轻功离去,一袭白衣,像不染尘世的仙子在风中消散。 卫云艾见颜柒走了,倒也不心急,听出来颜柒的意思,是要离开这座城池了,算算日子他也该走了,或许还能与其同路。 「派人在城门口盯着。」卫云艾身份尊贵,在这一小小的城池里,便是以他为尊,既然颜柒要走,总该是要从城门口出去的,他派人盯着,只要出了城,自己跟着她的路走就好了。 年少初遇,在卫云艾的心里可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就是当年那随意的决心,才让他有幸能与颜柒相识相知,才能走到今日这般,是上天垂怜,赐他心爱之人,而上天也是公平的,这才废了他一双腿,这样想想,心里还能舒服些。 或许有朝一日,卫云艾能想开一切,与颜柒过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可此时,他还是放不下那对权力的渴望,求了这么多年就如此功亏一篑,短短时日,如何接受的了。 这双腿,卫云艾倒是放下了些,有舍便有得,废了一双腿,那些平日里盯着他的人,自然不再盯得那么紧,他失去了争夺储位的资本,对那些人来说,便不存在什么太大的威胁,平时的日子里倒是能轻松些,不必让颜柒太过担忧了。 殷贵妃再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也只能接受,毕竟卫云艾是捡了命回来的,何况颜柒也说了,琅琊琴氏的医圣琴子桐一定可以治好卫云艾,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这些日子,也好借着这个由头,多出宫去,文帝对卫云艾关心不多,自然对殷贵妃出宫看望卫云艾不会多说什么。 好几日,颜柒就这样在院子里陪着卫云艾,少年在那里静静的坐着,少女在一旁静静的站着,仿佛回到了起初相遇的时光,一切归于平静,只要每日里看着对方,那便都是美好的,上京的尔虞我诈,各方势力的暗自较量,都与这晋王府逐渐失去着关系。 若是真的能回到那白衣初遇紫衣的时候,没有这些勾心斗角,该有多好,颜柒将一生都交付给了卫云艾,只求的平安一世,只是如今看来,就这小小的请求,也似乎是难以实现。 第五十一章 最美雪景 皇城御书房。 是一道白色的身影,玉树临风,眉眼之间,皆是柔和,在这皇城之内,还有着翩翩公子的模样,也就只有纳兰家的两位公子了。 「陛下,京中已没什么事了,臣想带疏华到外面走走,打算过几日就离开上京。」纳兰暮决定带宫疏华离开上京,这几个月来,自从他与宫疏华成亲后,上京的风波就没断过,秦家因秦太后已现颓势,卫云艾因双腿失去争夺储位的资格,卫云藤也时常称病不理朝事,慕容凌风提前到了上京,而上京的血腥气也因梅公子而再次出现,整个上京都处于血雨腥风中。 纳兰暮既然选择了宫疏华,那便是要对她一百个好,知道宫疏华喜饮酒,除了南笘堂的桃花酿,这天下名酒可是日日往纳兰府里搬着,知道宫疏华不喜权谋之术,便在上京短暂的平静下,想带着她离开这繁华又污浊的上京。 第55页 文帝何尝不知纳兰暮心中所想,君臣多年,深知纳兰暮为人,只是若让纳兰暮走了,着上京又要少了一位贤能之人,着实可惜,可若不让纳兰暮走,也是说不过去,即使留在上京,心也不会在。 「这年关就要到了,左相何不等到年关之后再离去。」文帝也不指望纳兰暮能留到他寿诞之时,只是这年关,是纳兰暮成婚后的第一个年关,总不好在外面过。 「陛下,疏华已想好了去处,过了除夕便离开,赶着路程,刚好能看一看北朔冬日里最美的雪景,陛下是知道的,大燕的雪景比起北朔的千里冰封,还是差些的,这是疏华喜欢的,还望陛下成全。」纳兰暮早已想好,若是文帝挽留,就在除夕夜过了之后离开,也是给了文帝的面子,若是再迟,就看不到天宁最美的雪景了。 「左相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朕还能说什么,既然都想好了,朕也不会强留,除夕之夜好好看看上京,若有一日,想起上京的繁华,有了留恋,随时回来。」大燕皇室与纳兰家的君臣之情,朋友之义,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已很少有人还放在眼里,可事实上,这种情义从未褪去。 东都纳兰氏在天宁皇帝建立天宁王朝时,便誓死跟随,忠心耿耿,天宁分裂时,更是借其力助天宁卫氏还留有血脉,建立大燕,这份情义,即使跨过再多的时间,也消散不去,何况,东都纳兰氏在天宁的地位已是绝然,留在上京的势力也是为了稳固大燕的政权,更是名满天下的书香世家,生不出野心来,若是有,这上京早就变天了。 「臣谢过陛下。」纳兰暮这些年可是为文帝做了不少事,今日他带着宫疏华远离这上京是非之地,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出身书香门第,本也就不喜欢算计,更喜欢寄情于山水,还好这一辈的纳兰家,还有纳兰朝这个哥哥,不然还真无法走开了,这一走,也是要苦了纳兰朝了。 纳兰暮出了皇城,就回了纳兰府。 「怎么样?陛下怎么说?」宫疏华早就在门口等着纳兰暮,自从纳兰暮与她说了要离开上京的话,便日日兴奋不已,算好了时间,今日去同文帝讲清楚,若是文帝没同意,不肯放纳兰暮走,那这几日真是白高兴了。 「外面风大,你怎么跑出来了。」纳兰暮还没到府门口,就看到宫疏华的身影,这冬日里的阳光,可是一点都不温暖,虽说宫疏华的身子也算利索,可到底天寒地冻的,也不知在门口待了多久了,直接拉着宫疏华就进府了,用胳膊将宫疏华放在自己怀里,生怕冻着了。 「我这不是心里高兴嘛,没事的,这也没站多长时间,你这样说,好像我有多弱似的。」宫疏华带着笑意,她嫁给纳兰暮是没有嫁错,纳兰暮待她极好,常常陪着她,与她说笑,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感觉。 纳兰暮很快就将宫疏华带到了屋内,冬日里,还是里面暖和些,这外面的雪都还没消散完,过几日就有离开上京,路上颠簸,这时候可不能伤了身子,不然路上就麻烦了。 「快说,陛下同意你离开上京了吗?」宫疏华还是心念着这事,这上京她早就不想待了,除了纳兰暮,没有她所喜欢的。 「你自己猜猜,谁让你在府外冻着你自己。」纳兰暮见宫疏华着急的模样甚是可爱,这张绝美的脸更显得吸引人。 「你怎么这样,还逗起我来了,陛下同意了吧,想着也不至于将你强行留在上京。」宫疏华听纳兰暮话里的意思,还有那轻松的口气,就知道文帝没有纳兰暮,毕竟还是东都纳兰氏的人,这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 「你知道还问我这么多。」纳兰暮就这样看着宫疏华,一双眼直直的看着自己,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到这样一个女子,率真洒脱,优雅高贵,是上京第一美人,也是才华横溢的一位美人。 「我是高兴,才问你这么多的,谁要问你这么多。」宫疏华一袭浅色衣裙,起身,眼里都看得见笑意,有些急切的离开纳兰暮身边。 宫疏华要去准备准备离开的物件了,既然定了下来,就要赶紧准了,此时正在兴奋的头上,赶紧去准备,不然一会儿,又要喝酒了,就没有那个心情了。 纳兰暮看着宫疏华离去的背影,只觉终于将一切都定了下来,至少暂时没有了后顾之忧,不然还真是忧心大燕朝政,不能放心离去,还好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并未出了什么差错,纳兰暮说要离去时,文帝没阻拦太多,也有一部分这个的原因,上京局势目前安稳,才能让文帝放心。 这一生,能有一人相伴在侧,比起日日处于尔虞我诈的算计中,不知要好上多少,不得不说这一切都是缘,纵然是可以的缘,能得此结果,也是可遇而不可求,只愿宫疏华一生能平安喜乐。 第五十二章 书生意气 宫府。 银装素裹之下,偌大的宫府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宫家是大燕八大家族之一,世袭大司空,家主宫寒,其妻被封为赢国夫人,地位显赫,只可惜宫里没有个宫家的人。 「母亲,我打听到宫疏华要离开上京了。」宫疏敏是宫家的二小姐,不过只是庶出,然而却有好命,早早地嫁给了楚家嫡出二公子楚亦轩,偏偏楚亦轩对她还极好。 宫寒年轻时本就是上京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几个孩子也是生的好看,宫疏敏也不例外,一眼看去也是落落大方,颇有风范,只是庶出就是庶出,有些终究是比不了嫡出的宫疏华。 第56页 「离开上京,她这是要做什么?」二夫人是宫寒的妾室,也是宫疏敏的生母,能得宫寒的眼,长得也自然差不了,眉梢眼角是万种风情,然出身贫寒,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是与纳兰公子一起走的,也不知是搞什么名堂,母亲,你说,她还会回来吗?」宫疏敏自幼与宫疏华不合,但碍于宫疏华的身份,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忍耐着。 「回来也好,不回也罢,既然要走,总要走的彻底。」二夫人对宫疏华就更没什么好感了,不说她与宫疏华生母赢国夫人的事,但就宫疏华从未将她放在眼里,也咽不下这口气。 「母亲的意思是……」宫疏敏想对宫疏华动手已经很久了,只是总没什么机会,如今又入了纳兰府,更是不好下手,可此时再不下手,可能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 二夫人心里是不想让宫疏华好过的,宫寒对宫疏华一直都很好,不过宫疏华似乎不怎么领情,是对宫寒将她这个二夫人迎进宫府的大门不满,若非如此,她在宫府里也不至于举步维艰,一日活的不如一日,还好宫疏敏还算争气。 宫疏敏已计划许久,这一次,一定不会让宫疏华好过,在她离开上京之前,定要宫疏华为她的傲慢付出代价。 纳兰府。 宫疏华已收拾好,过了今晚,就可以离开上京,从此以后,山高水远,这是非之地将与她再无关系,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母亲赢国夫人,这一走,势必是不会再回来,也就意味着,赢国夫人再也见不到宫疏华。 抬头望向窗外,天还未黑,自从宫疏华嫁到纳兰府之后,几乎没怎么回过宫府,如今又选择了离开,想着多少也该与母亲道个别。 宫府。 宫疏华来见赢国夫人,眼里都能看出笑意来,赢国夫人是有挽留之心,可又见宫疏华如此,便又开不了口。 有个宫府的婢女前来为赢国夫人送药,却不小心打翻了药碗,连忙跪地求饶,赢国夫人下令将人赶出了宫府,宫疏华原本还想为那婢女求情一二,却又怕节外生枝,还是依赢国夫人的意思进了里面换了衣物。 宫疏华嘱咐赢国夫人要多注意身体,这宫府上下的人大小事务几乎由赢国夫人一手操劳,实在是劳累。 赢国夫人送走了宫疏华,内心却是唉声嘆气,就生了这一个女儿,难得在上京城里名声显赫,又嫁给了纳兰暮,本该是大喜大悦才是,却又要离开上京。 宫疏华回了纳兰府后,就等着纳兰暮回来,等回来了,便能一起离开了,不禁偷偷笑出了声,这一天她等了太久,心里想着日后的生活,只觉未来一片美好。 纳兰暮回了府,今日向文帝辞行,一夜过后,上京再也不会有纳兰暮的身影。 宫疏华突然觉得身体不适,一阵眩晕之后,倒了下去,正好被回府的纳兰暮拥到了怀里,立即传了宫里的太医来。 这太医真好是要离宫,被纳兰府的人撞了个满怀,直接带了来,太医年事已高,在太医院里也是有一定声望的,纳兰暮识得,便让其为宫疏华诊治了。 刚才一问,原来是宫疏华去了一趟宫府,这回来就成了这样,不让人怀疑都难,可宫疏华身边的婢女又说只是去见了赢国夫人,并无其他,不过一小会儿,便离开了,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听了婢女的话,纳兰暮又觉是自己想的太简单,这实在是太明显了点,唯一的疑点,也就是这换了的衣裳,纳兰暮命人去寻此人。 太医为宫疏华诊治,只言奇怪,「左相大人,夫人似乎只是晕了过去,可又没有甦醒的迹象,着实奇怪,大人,下官也只能尽力啊。」 「若是夫人醒不来,下次睡着你也别醒了。」纳兰暮心中怒火,这太医在太医院里已算是厉害的了,若是这太医也诊断不出,还不知宫疏华会如何,心里实在焦虑。 「左相大人,下官一定尽力。」太医额头上都出了冷汗,早知道这样,今日便不出宫里,白白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要是真的救治不了宫疏华,只怕纳兰暮不会放过自己,左相大人出身东都纳兰氏,书生意气,办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深得文帝信重,这些下部的官员还是很惧怕纳兰暮的。 纳兰暮瞧着宫疏华的样子,就像睡着了一样,活脱脱的睡美人,可这样更加令他心生不安,前段日子,卫云艾身中奇毒,南笘堂寻遍天下,至今都没能解毒,仅仅是保住了性命,此刻他的心里难免想起这件事。 陆陆续续宫里经验丰富的太医都到了纳兰府,一一为宫疏华诊治,只是最后的结局,还真是应了自己心中那一点点的猜测,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宫疏华中毒不深,只要过了今夜,便可性命无忧,不过怕是要有后遗症,而最后如何,还要看天意。 夜幕降临,纳兰暮在宫疏华的床前守着,心中忐忑不安,迟迟不出事,偏偏是今日,是他要与宫疏华离开上京的日子,看来是有人不想让他就这样走了,便想着法子送给了自己这样一份大礼。 纳兰朝今日原本都不回纳兰府,却又听了宫疏华的事,紧赶慢赶,在夜幕初临时赶回了纳兰府。 第五十三章 年轻气盛 本来这一夜,是年关前一天,国士府那边本就是忙的,又赶上纳兰暮决定离开,便不打算回府来,既要走,就让纳兰暮走的洒脱,可怎想会出这样的事,这几日,已是小心翼翼的防范着,纳兰府上上下下都警惕着,只出府了短短时间,就生出此事来,只怕是蓄谋已久,就等着今日。 第57页 纳兰朝在门外将纳兰暮叫了出去。 纳兰暮松开紧握着宫疏华的手,看了一眼宫疏华的样子,与纳兰朝一起到了院子。 「阿暮,今日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也莫要太伤心,人无事就好,今夜没能走成,正好,将此事查个清楚,等到弟媳身体恢复好了,再离开也好。」纳兰朝是担心纳兰暮,原本计划好的事,就这样被打乱了,还要看着宫疏华昏迷不醒的样子,心里也着实不容易是不好受,纳兰家的公子不敢动,就动起了宫疏华,看来还是让某些人误会了纳兰家,既入纳兰家,那便生生世世都由纳兰家罩着。转念一想此事怎与卫云艾腿残一事,如出一辙,不敢动颜柒,只伤了卫云艾,可那时是秦太后的部署,而今日一事,又是何人所为,亦或是其他原因,总之这件事的背后又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兄长,今日疏华去了一趟宫府,回来就成了这样,不让人怀疑都难,我已经派人去查探了,只是我仔细想了想,总觉着与晋王殿下遇袭一事有着相似之处,又或者只是我的错觉,毕竟那帮人已经被梅公子杀了个干净,不该有漏网之鱼才是。」纳兰暮想着,就觉着此事定然与卫云艾一事相关,是直觉使然,而这略有相似的毒性不得不令人生疑,此毒前所未有,只与卫云艾所中奇毒略有关联,而那名太医,真好是后来一直为卫云艾诊治的那位,却在今日,正好要出宫,若是府上的人没有拦到他,那其他太医可不一定能看出宫疏华的症状与卫云艾所中奇毒有关。 「我也想到了这里,你现在还是好好照顾弟媳的好,此事我想办法再做查探,既然做了,便终归会有痕迹,你莫想太多,弟媳还没醒,你倒自己先倒了下去。」纳兰朝听了纳兰暮的猜测,便彻底证实了这事,只是现在手里,几乎没有任何线索,除了那毒,没有任何可用之物,而那出手给宫疏华下毒的人,多半在宫府,可宫府的人,又如何能与秦太后的残余势力有所牵扯。 「兄长不必忧心我,只是要劳累兄长,等到疏华醒了,我便带她离开,以免再出了事,我想,疏华也更希望离开,而此事,也要靠兄长一人了。」纳兰暮不打算在宫疏华醒后再在上京停留,出了,这样的事,宫疏华定然是更加不愿在上京待着,离开上京,或许才是最好的。 「也好,此事我会好好安排,尽快查出,以免上京也生出波澜。」纳兰朝查此事也是应该的,只是宫疏华醒后就离京多少有些仓促,可以宫疏华的性子,也确实会更喜欢离开上京,这样也好,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 纳兰朝走后,纳兰暮继续进屋守着宫疏华,只是那床上的人依旧没什么动静,还是那样,看着睡得很熟,呼吸也没什么问题,比起当初卫云艾的样子,好了太多,唯一忧心的,便是怕宫疏华醒来后,哪里会如卫云艾一般出了问题。 纳兰暮几乎是一夜未眠,天快亮的时候,没能撑住,看宫疏画没什么异样,便小憩了一会,许是因太累了,睡得有些熟了,等到醒来的时候,颜前已经没了宫疏华的踪影,急忙跑了出去,呼唤着宫疏华的名字,只是府上的的侍卫婢女都不曾看见宫疏华的,就连那几个太医也只是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才赶到宫疏华躺着的地方来。 纳兰朝也赶了来,一问才知是宫疏华没了踪影,看纳兰暮急切的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就知道此刻的纳兰暮何其脆弱,而宫疏华的不见,也着实是不该啊。 「快去府上四处找二夫人,也许只是醒来后在服侍随意转转,没人看见罢了。」纳兰朝下令全府上下寻找宫疏华,自己心里也生出了焦虑,只是这纳兰府固若金汤,不该会有人潜入进来。 纳兰暮一急,到底是年轻气盛,在爱情面前也失去了理智,正打算出府去寻,有一侍卫在纳兰暮的书房里找到了宫疏华留下的字迹,只是那字迹,歪歪扭扭的,几乎看不出字样来,但从笔锋来看,确实是宫疏华所写。 一把便将那张纸夺了过来,纳兰暮细细的看着,这字写的完全不似宫疏华平日,就像是闭着眼睛写的。纳兰朝看不出名头来,让侍卫退了下去,正要开口劝纳兰暮几句,却让纳兰暮先开了口。 「兄长,疏华说她瞎了一双眼,不想拖累我,要独自一人离开上京,兄长。」纳兰暮瞧出了字样,依着宫疏华平日里写字的方式,细细拼凑,也是看得出来的。 「什么,她眼盲了,这个时候一个人离开,阿暮,你先别急。」纳兰朝此刻也是十分担心宫疏华,原以为不会有太大事,不料却成了这样,宫疏华看都看不见,就这字,他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难怪写成了这个样子。 「兄长,疏华一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都怪我,就不该睡了过去,不行,我得去找她。」纳兰暮一想到宫疏华瞎了眼,还是孤身一人,就不得嵴背发凉,一颗心跳动的他实在是不安,他不能就这样在这儿待着,「兄长,上京的事就交给你了,我直接找到疏华后,就不再回来了。」 纳兰暮还不听纳兰朝说一两句,就连忙离开了,此刻的脑海里都是宫疏华失明的样子,怎能不令他担心,这个时间,宫疏华应当还没走远,定然能追得上,就只怕,宫疏华会故意躲着他,那就不好找了。 第五十四章 瑶琴剑舞 晋王府有座后山,山虽小,景却好,原本只是卫云艾闲来无事的休憩之地,颜柒来了以后,就时常与颜柒相伴在此,也是仅有的难得的时光。 第58页 随着时日的过去,回忆与颜柒的点点滴滴,让他慢慢放下了许多,此生能得颜柒如此,世人又有几人能,颜柒为他放下南笘堂,远嫁上京,这是何等的难得,卫云艾心知也该是知足。 瑶琴一曲寄深情,安静悠远,时而深沉旷远,时而冷清入仙,指下吟猱余韵,细微悠长,是以缥缈多变,犹如天籁,在寂静的山脉间反而更显静谧。 随瑶琴随心起剑,在风中翩翩起舞,剑若霜雪,静谧如湖,时而身轻如燕,剑点白雪,时而长剑如芒,叶落霜华,与瑶琴一起,仿若绝美的仙境。 两道白影,在白雪的山上,树下闻瑶琴,一剑动霜雪。 卫云艾一身白色,身披裘衣,玉冠束发,落于肩后,神色清冷,却有万般柔情,手指拨琴弦,琴音从此出,哀伤与情深同在。 颜柒白衣拂雪,长发飘飘,长剑挥洒,绝世无双,灵动的双眸,清色的脸庞,玉足轻点,胜却人间无数,仰身于天,剑绕雪地,激起雪花。 想起记忆的悠长,恍如昨日。 四年前西境。 卫云艾派出去的人果然盯到颜柒出了城门,只是跟了一会儿知道了方向,就没敢再跟,毕竟颜柒的身手他们是见识过的,要是多跟了一会儿,怕是要被颜柒抓个正着。 卫云艾不紧不慢,依目前颜柒在城中逗留多日来看,也是不急,既知道了方向,自然就偷偷跟上去了,不过,是与颜柒走着不同的路,反而还早了一日到了。 颜柒进城后,随意找了间客栈就休息了,这一路上其实也不累,但这路程也是不少,颜柒生来就不是什么勤奋之人,一袭白衣,倒头就睡了。 客栈内,卫云艾发现了颜柒的落脚地,也在此住了下来,许久不见颜柒房里动静,故意派人在楼下打闹,只可惜颜柒此时虽听到了动静,但完全没有起身的意图。 卫云艾也着了白衣,却还是华贵无比,侍卫们的动静没能惊到颜柒,卫云艾便想着住到颜柒对面的房间去,不过运气很不好,隔壁正好有人住了。 「你们两个,去把人赶出来,动静小点。」卫云苍只好将人直接赶走了,都说了声音小点,可还是出了那么点声,不过还好只有那一剎那。 卫云艾不知道的是,尽管只有一剎那不对劲的声音,也被颜柒听得清清楚楚,颜柒还困着,却只能起身,心情很是不好。 赶走了隔壁的住客,本来那住客还骂骂咧咧的,却在瞬间被卫云苍给出的银子而闭上了嘴。 「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本王从她隔壁的房间翻进去。」卫云艾是打算从隔壁翻到颜柒的房里去,好看一看颜柒究竟在房里做什么,底下那么大动静,还以为她会出来打上一打,结果却什么也没有。 「不可啊,殿下,此女子身手不凡,若是伤了殿下可如何是好。」侍卫知道颜柒的身手,听了卫云苍要翻到颜柒的房间去,心里可是担忧的很,以颜柒的身手,卫云艾绝不是对手,就是他们这些人一起上,也是打不过,如此就让卫云艾去了,何其危险,可这是卫云艾的决定,他们又如何能够阻拦。 「不会的,你们就在门外等着。」卫云艾可不管这些,在他的潜意识里,觉着颜柒不会无缘无故伤人,更不会把他怎么样,即使是随意出入颜柒的房间,也是罪不至死,颜柒虽性格有些狠厉,可那一双眼睛是骗不了人,即使有着怒气,也是那样的干净。 侍卫们只好眼睁睁看着卫云艾走了进去,在门外仔细地听着,若是有丝毫不对劲,就立刻冲进去,只可惜他们大多数人守得是颜柒的房门。 此刻的颜柒正手执长天,架在卫云艾的脖子上,长天细小而难以发现的刀刃将卫云艾的脖子割了个小口,红色的伤痕显露出来,颜柒一双眼睛盯着卫云艾,心里不悦,卫云艾出现在此处,她可不相信是什么巧合,单看卫云艾,对自己也没有杀意。 卫云艾可是不敢动弹,更不敢出声,颜柒手里的长天确实有些吓人,他刚刚进门,转身关门又转了过来,才是站好,长天就到了他的脖子,想出声,就被颜柒割破了,于是便不敢再动。 颜柒眼神示意,让卫云艾向前走,卫云艾也乖乖配合,到了窗边,在一瞬间收了长天,带着卫云艾以轻功从窗户里出去,没了踪影,故意弄出了声音,那些侍卫们沖了进来,却只看见摇晃的窗户,而两个房间皆是没了人。 一处房顶,略有偏僻,颜柒将卫云艾带到了此处,便做了下来,还示意卫云艾也坐着,卫云艾不是颜柒对手,如今就两个人,只好听颜柒安排。 两道背影,就这样在夕阳之下坐着,许久也没说话,颜柒看着远处的天,出来的时候,还带了壶桃花醉,如今,夕阳下饮酒。而卫云艾偏过头看着颜柒,喝起酒的样子很美,近距离看着,皮肤光滑,长发飘扬,简单的头饰也掩盖不住颜柒独有的魅力,还有一阵清香。 「说吧,你到底是谁?」颜柒没看卫云艾,她一时兴起,才将人带到这来,想起那群侍卫定会着急,心里也觉好笑,她旁边的人也定是位有身份的,盯着她出了一座城,又盯着她进了另一座城,城中的守卫都是全力配合,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姑娘,你又是谁?」卫云艾的身份不能随意对他人提及,在西境巡查,本也不是秘密,可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也是不好,对着颜柒,更不能随意将身份暴露了。 第59页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想知道。」颜柒对卫云艾的身份没有任何的兴趣,也就是随口一提。 第五十五章 夜深露重 「姑娘叫什么名字?」卫云艾还不知道颜柒的名字,南笘堂少堂主一夜之间名震天下,可颜柒的名字,并不为外人所知道。 颜柒懒得理会卫云艾,她的名字,是华颜公子所起,知道的人也没几个,自小在南笘堂长大,大多数时间都是与她的义兄颜劭在一起,在璇玑真人身边也没待太长时间,即使遇到慕容凌风这样难得的好友,也是不能时常相聚。 「姑娘不愿相告,想来是在下唐突了。」卫云艾见颜柒久久不说话,片刻后主动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心里总觉得怪怪的,颜柒将他带到这来,也不说什么,就这样随意的饮酒,也不知想做什么,在卫云艾的生命里,这是一位很独特的女子,是他从来没有碰到的。 「没有什么唐突与不唐突,只是单纯不想告诉你而已,这夕阳挺好看的,你别说话了。」此处的夕阳,是这座城池最美的景色,颜柒以前来过这地方,这才如此轻车熟道,她也确实是特意到这儿来,为得就是这景色。 卫云艾勾起了嘴角,颜柒的确很特别,原来将他带到这儿,只是随意,真正的目的,是看夕阳,刚才未注意,一心到颜柒身上,如今一看,确实很美,上京的夕阳是比不上的。 两道白影,在房顶上一坐,就做到了天黑,颜柒与卫云艾去了街上,颜柒不说话,卫云艾便不主动说,两人这也算是正式相识,却如此安静。 夜里的景色是平淡的,但普通百姓的生活却是温馨的,小摊小贩在夜里吆喝叫卖,已成了他们的习惯,而这习以为常的日子,是为了维繫贫苦的生活,可他们依旧坚持,充满了热情。 颜柒走着,卫云艾一直跟着。 「你怎么还跟着我啊。」颜柒转身问起卫云艾来,夕阳过后,一路上都跟着她,着实有些不耐烦。 卫云艾被颜柒一句话说得愣了一下,心里无奈,却没有流露出来,「不是姑娘你将在下从客栈带出来的吗?」 「那也是你心存不轨啊,好端端的将人家客人赶走,还以为我什么都没听到。」颜柒对卫云艾这种恶霸的行为,是很不喜欢的,尽管只有一瞬的声音,但也被她听的清清楚楚,颜柒盯着卫云艾,倒觉着卫云艾长得挺好看,只是可惜了这张脸。 「我……我给了他银子的,再说,他拿了银子,我看他也开心的很啊。」卫云艾想到颜柒维护那个拿了银子就变脸的人,心里不悦,俊脸往另一边侧了侧。 颜柒笑了,与卫云艾待了几个时辰,怎么就没发现他还挺可爱的,那个住客是什么样的人跟她没关系,反而是卫云艾,其实也挺特别的,只是颜柒自己没有发现卫云艾另类的一面,笑靥如花,灵动脱俗,她的眼里此时除了干净,还有星星。 「哎,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颜柒。」颜柒想起白日里,卫云艾问起自己的名字,而自己当时并未回应,而现在,她却是相与卫云艾认识认识,就只当一时兴起,不过卫云艾的身份也不简单,相识也没什么不好。 「原来你叫这么个名字,我叫云艾。」卫云艾转身面对着颜柒,心里想着颜柒的名字,要牢牢的记住,清风吹过,发丝飘起,嘴角的弧度在不经意间上扬。 「那现在能说说为什么要跟着我了吧,别说你没跟,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你在派人盯着我了,虽然盯得不紧,时间也不长,但这并不代表我发现不了,看你也没有恶意,就当我好奇,而且你盯我,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应该与我讲明白的。」颜柒猜测卫云艾跟着自己许是与她的身手有关,是贵族子弟的好奇之心,亦或是掌权之人的招揽之意。 「那我若是不与你讲明白,你又当如何。」卫云艾不禁想逗一逗颜柒,说白了,颜柒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有着一个少女该有的样子,再怎样的武功高超,也跨不过她年龄的鸿沟。 「你若不说,我不会如何,但像你这样做坏事都被人找上门来,还不知悔改,连承认与讲明白的勇气都没有的人,我是瞧不起的,至于你,我是不想再看见了。」颜柒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卫云艾的话,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是如此的自然,仅仅几个时辰,却好像几天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会杀了我,以解你心头之恨。」卫云艾不过说笑,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如此,像颜柒这样的绝世高手,怎么会随意而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杀掉一个人,何况南笘堂是江湖帮派,不过小事,就以杀人解恨,也对南笘堂的名声不利。 「杀你,杀你不过瞬间,可这样又有什么意思,而我也不至于对你这种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的人生出恨意,再说了,我又不是专杀人的刽子手,杀你做什么,要是动了手,那也是脏了我的手。」颜柒可没想过杀卫云艾,却被卫云艾认为自己会杀他,心里是有些不大开心的,难道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其实跟着你,只是为了表达谢意,你随手伤的几个人,正好是我要找的人,确实是省了我不少劲。」卫云艾跟着颜柒,确实有这方面的意思,若不是颜柒碰巧,还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人,找到了还要抓,那几个人身手不弱,他身边的侍卫和官府的人一起,都不好拿下。 第60页 「我伤的人,我伤的人太多了,不知你说的是哪几个,你若是致谢,也就当你已谢过了,夜深露重,你身边的那些侍卫该担心你了。」颜柒见夜色渐深,今日转的也是久了,该回去歇着了。 「你不记得,可我记得,这人情我还是欠着你,日后若有事,尽管来寻我。」卫云艾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玉佩,看起来极为贵重,应当是有他身份的象徵。 第五十六章 阴沉之气 颜柒接过了卫云艾手中的玉佩,反正不要白不要,既然说了她无意间帮了卫云艾,那收点谢礼也没什么不妥,南笘堂里的东西,虽贵重,可颜柒已然司空见惯,而这玉佩,很是特别,无论是花纹还是手感,更是玉本身,都是难得之物。 「此物送与你,拿着它可以来上京找我。」卫云艾对眼前的颜柒充满了兴趣,几日之后,他便要返回上京了,而邀请颜柒一同前往显然是不妥的,毕竟颜柒出南笘堂也有自己的事,颜柒武功超群,尽管是江湖人士,也是难得的人才,日后或许还需要颜柒相助也说不上。 「上京,你果然不是一般人,东西我收着了,或许日后还真用的上,不过现在,我想我们住的应该不是一个地方。」颜柒将玉佩收到了袖中,她现在可没有去上京的打算,已她如今的行程,在此地也是待不了多久,等到她将这西境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也到了回南笘堂的时候。 「确实不是一个地方,今日能与卿相识,实乃吾之幸,不知明日,吾可还能来客栈找卿。」卫云艾想趁着在此地的几日,与颜柒相熟,其本身就具有很强的吸引力,又如此特别,还很厉害,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 「可以,我住的地方不会变,既是相逢,即是有缘。」颜柒说完,就转了身,没有回头,却有停顿,恣意的离去。 卫云艾看着颜柒离去的背影也转了身,只不过走了几步后,又转了过来,然而颜柒已经没了踪影,有些出神,片刻后才离去,相逢即是有缘,颜柒与他想像中的,还是有些不同的。 微风拂面,夜里的灯光依旧摧残。 淮王府。 虽是年关,可淮王府上下却尽显阴沉之气,别说来来往往的人没几个,这府里的风都显得异常的冷。 卫云藤始终在后庭日日饮酒,几个月过去了,秦太后也死了,可卫云藤心中的痛还是未有改变,即使他时常称病,文帝也不会说什么,顾念他的也只有秦家和秦皇后,可他们的顾念,卫云藤宁愿没有。 后庭只卫云藤一人,没有卫云藤的允许,其他人无法入内,当然,还是有个例外的。 慕容凌风黑衣而来,年关第一日,想着来看一看卫云藤,自从到了上京以后,也算是只与卫云藤相识了,慕容凌风是南羌人,即使是为了慕容凌月,也不便在上京与太多人相交,可想到自己心爱的妹妹对卫云藤的感情,还是忍不住多关注卫云藤。 卫云藤在后庭饮酒,躺于地上,旁边一酒桌,其他的都是锦瑟在世时的样子,卫云藤不忍改变,只好给自己另寻了一处地方,只这样,日日看着,以慰相思。 看到慕容凌风进来,不曾有丝毫的改动,提起酒壶,还是一如既往,醉生梦死,只是这样,究竟是谁的痛,谁的迷糊,白衣胜雪,衣带渐宽,发丝凌乱,玉冠不在,长发随意,眼神迷离。 慕容凌风看到如此场景,心中百般不是滋味,自从秦太后死后,卫云藤便彻底成了这副模样,也明白了卫云藤对慕容凌月的感情,乃是死生契阔,愿忘所有,是他低估了卫云藤对慕容凌月的心。也知道秦家数次找上门来,卫云藤还是在这一方,不愿搅入朝堂纷争,可这又岂是卫云藤不愿就可以的,秦家还会找上门来,秦皇后也还是想尽办法规劝,而卫云藤在此也不是长久之计。卫云藤终究是皇室子弟,身在帝王家,又怎能只听从自己心中所愿,遇到所爱之人,是慕容凌月之不幸,亦是卫云藤之不幸,爱上不该爱的人,本就是一场错误,若卫云藤爱上的,是大燕哪个世家的小姐,其二人也不会是这般情形,卫云艾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可爱情一事,又岂是人为所能控制。 「淮王殿下。」慕容凌风叫了卫云藤一声,若是慕容凌月在世,一定不愿看到卫云藤今日的模样,他这个做哥哥的,所做也只是有限,唯愿来生二人能生在寻常百姓家。 卫云藤不为所动,只是饮着自己手中的酒,努力的回想着锦瑟的模样,只怕自己哪日就将锦瑟忘了,那样,他不会原谅自己,只有刻入骨髓,才能记着永世。 「卫云藤,凌月在天之灵若看到你这副模样,只怕心里不会舒服。」身为慕容凌月的哥哥,慕容凌风还是要尽职尽责,卫云藤如今的样子不是他想看到的,这好好的年关,还是如此,这样下去,卫云藤将在上京没有立足之地,听闻皇五子岐王卫云苍不日就将抵达上京,也不知文帝是何态度,卫云藤之路本就艰难,而卫云苍的出现,只会雪上加霜,可卫云藤却不为所动,纵然卫云藤对慕容凌月的感情是他所愿看到的,然而如今的趋势,却是会害了卫云藤。 听到锦瑟,卫云藤总是是有了些动静,他放下了手中的酒壶,却没有起身,不曾抬头,似乎是等待着慕容凌风的下一句话。 「你的出身不允许你这般无作为,你的将来在你手中,等到岐王回京,你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你愿也好,不愿也罢,有些事总是要做的。」慕容凌风见卫云藤有了反应,就知道是慕容凌月让卫云藤的脑子还剩下那一丝丝的清醒。 第61页 卫云藤起了身,走嚮慕容凌风,看向他。 「慕容大人乃南羌上柱国,如此关心我大燕皇权,是否有所不妥。」卫云藤明白慕容凌风只不过是想让自己重新振作罢了,以慕容凌风的为人,还不会做什么不耻之事。 慕容凌风听此言,并未生气,无论卫云藤究竟是如何想,这也说明了卫云藤一直是清醒的,只是心里不愿做着清醒之人,世俗皇权,权谋之术,是每一个身在帝王家的人与生俱来的能力,他们所生的环境,就已经註定了他们的未来,为何而生。 第五十七章 血缘之情 「慕容大人不说话,本王就当慕容大人不会再提此事,皇权之争是我大燕之事,慕容大人身处上京,也是要为自己的安危想一想。」卫云藤转过身去,走向原来的位置,开口道,「至于五皇兄回京,慕容大人可真是多虑了,他回与不回,与本王何干。」 「淮王殿下心中似乎对那皇权帝位没有太深的执念。」听了卫云藤一番话,慕容凌风算是豁然开朗,其实他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卫云藤,身在帝王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可也不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只有那至尊之位。 「这与慕容大人无关。」卫云藤知道慕容凌风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在他心中,争权夺位,不过是顺势而为,就是自己的身不由己,而如今,心中再无牵挂,他要做真正的自己。 「既如此,我便告辞了,待贵国陛下寿宴之后自会离开,淮王殿下也不必心有忧虑。」慕容凌风今日这一趟算是白走了。 「不送。」卫云藤一心只有锦瑟,生来二十一年,唯有锦瑟令他如痴如醉,令他心痛如斯,身在帝王家的无奈,让他曾经懦弱,可现在,也算是孑然一身。 慕容凌风走了,上京之行算是彻底结束,剩下的时间看一看这上京的风景,也就了了。 皇城凤仪殿。 秦皇后收到秦相爷的信,说是宫疏华失明,引得上京又掀起风浪,年关正乱,只剩虞迟两家独善其外,是秦家重新掌权的大好时机,秦皇后在宫中已站稳,这么久过去了,卫云藤也该明了,是时候出手了。 「娘娘,相爷又请您去找殿下。」清辞跟着秦皇后,逐渐也得了其信赖,有在秦太后身边做事的经历,秦皇后对她的能力很是放心,慢慢地,都成了秦皇后的亲信。 「秦家终究是本宫母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是没法置身度外,只是云藤,也不知整日里想这些什么。」秦皇后心里自是向着秦家,可对卫云藤,她实在是没什么把握,上次相劝,就没个好的,这一次,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而卫云藤与自己不亲近,自己也是没什么办法,终是自己的儿子,又是能如何。 「娘娘,殿下称病多日,今日是年关第一日,是一年里最好的日子,娘娘也该见见殿下了,若是您不提,只怕今日殿下是不会进宫来了。」本是年关,该是热闹,但因宫疏华的事闹得今年的年关是过不好了,文帝一直忙着,年关家宴都省了去,清辞这才提及见卫云藤。 「称病多日,不过是寻得藉口罢了,昨日出的大事,今日多少也比昨日好了些,省了家宴,其他的皇子公主都趁着今日进宫来,唯他不曾进宫来,也是不妥,你便以此为由,让他进宫一趟,此事,你亲自去,也显得本宫对他的心思。」秦皇后还是要见卫云藤的,无论如何,秦相爷的信都送进宫了,怎么着也要劝一劝,大好的时机,不容错过,何况还是年关,其他宫里都是一家团聚,唯有秦皇后自己的宫里,冷清的很。 「是,娘娘放心。」清辞行了礼,即刻离了宫,时间也是不早了,这一来一回,还要耽误不少。 淮王府里的卫云藤才打发走慕容凌风不久,清辞就来了,既是秦皇后的意思,又让清辞亲自来,到底是自己的母亲,上次相见,尽是些不愉快,总不能闹得太僵,即使不愿,也还是好好的收拾了一下出了府,趁着这次,他也要与秦皇后讲清楚,道明白。 秦皇后一直在凤仪殿门口等着,就怕清辞请不来卫云藤,秦相爷所拜託之事是小,若母子之间,真的形同路人,那她这作为母亲,心里又如何能好受的了。 看到卫云藤一袭白衣出现在自己眼前,秦皇后心里掉的那口气总算是松了下来,心中欢喜,嘴角也跟着上扬了起来,身为母亲,却一直不得儿子的心,也不知是儿子的错误,还是自己的错误。 「云藤,多日里不见,又瘦了许多。」秦皇后拉起卫云藤胳膊,看着有些憔悴的卫云藤,也是满脸的心疼。 「夜里凉寒,母后还算在里面待着的好,若是染了风寒,六宫之主又不知要多少闲言碎语。」卫云藤看得见秦皇后对自己的关心,可他对秦皇后始终是讲其当做自己的母亲,仅此而已,生出的感情,实在尔尔,他从小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秦太后身边,而秦皇后也无法时常见到自己,一来二去,也就生疏,长大之后,见面更是不便,除了那可怜的血缘之情,似乎再无其他。 「云藤说的是,母后啊,只是多日里未见你,思念的厉害。」秦皇后随卫云藤进了内殿,心里还是高兴的,虽说卫云藤言语之间冷冷的,可总归是关心自己的话。 「母后,今日未能早早的来看您,是儿臣的疏忽,还望母后未怪。」今日一直在后庭,确实是忘了年关之际的家宴一事,也是清辞来找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才知道上京这两日都不太平。 第62页 「母后不怪,你心里还能有所记挂,母后心里已经很开心了。」秦皇后听到卫云藤的话,心里舒服了很多,卫云藤的心里还是记挂着她这个母亲的。 「母后让清辞请了儿臣来,是儿臣之错,只是今日,儿臣不想听母后说一些不高兴的事,儿臣只想同母后讲几句自己的心里话,还望母后今日此刻能忘却那些令你我母子之间生了嫌隙的事。」卫云藤心里还是清楚,秦皇后特意让清辞请了自己来,可绝不是单纯的因为年关,这上京的不太平,是秦家翻身的时机,他心中又何尝不清楚。 秦皇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嘴角的笑意却是在刻意的维持,被卫云藤看得明明白白,自己又还能说什么,年关本就该喜气洋洋的,既然卫云藤都将话摆到了明面上,这劝卫云藤与秦家合作之事,也只能往后推一推了。 第五十八章 一弯新月 再者,难得卫云藤要与自己说什么心里话,虽然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可能有如此情形,也是自己百般盼不来的。 「都说到这里了,母后还能说什么。」秦皇后凤冠华服,不得不说,生来尊贵,周身的感觉是平常人永远也比不了的。 「母后,儿臣上次也是说过,唯一人深情以许,儿臣此生,对所谓的皇权霸业,从始至终,都只是太后与母后的一厢情愿,虽说帝王之家,免不了兄弟相争,手足相残,可这并不代表,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至尊之位,儿臣可以放弃一切。都说自古帝王皆薄幸,而儿臣心中生了情义,而且是九死不悔的情义,自那一刻起,儿臣就已然不是昔日的儿臣了,母后,昔日的儿臣可以因母后意思,因自己的身份,而去争夺,去做一个因权而生的人,这本就是儿臣该做的,可遇到锦瑟后的儿臣,便已经是犯了为君者的大忌,为了锦瑟,儿臣可以放下昔日所做,哪怕只怕一步就可功成名就,儿臣也愿为她一人退守千里之外。或许,在母后的人眼里,儿臣这一生,就只该做一事,可世间之事,就是如此不如母后所愿。母后,三皇兄娶了自己的心爱之人,可还是废了一双腿;五皇兄明明是嫡长子,却被父皇放在北境十二年;九皇弟醉心音律,可谁又知他是不是真的云淡风轻;十一皇弟被家中扶持,不过才十八岁;十四皇帝虽是年幼无知,可日后只怕还是要入了这皇权的棋局。」卫云藤想着自己这一生,无非是在皇权算计里度过,只有与锦瑟相识的那一段时光,才是真正的为自己而活。 「云藤,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秦皇后心中已不是滋味,卫云藤所言已超出了她的想像,未曾料到,卫云藤对锦瑟的感情已经到了此种地步,而卫云藤要与心里,自始至终都入明镜一般。 「世间事本就无法事事如母亲所愿,母后的执着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家族还是为了自己,秦家的盛衰荣辱若是要建立在母后之上,那只能说明秦家自身的无能,母后自己已是六宫之主,而父皇的心思母后又怎会不得,明明知道是徒劳,却还要不顾一切,那母后就没有道理说儿臣说的不对。」卫云藤知道秦皇后对文帝的心意,只可惜,这后宫之中,除了殷贵妃,似乎没人能入得了文帝的眼,而诸位皇子公主也是不得文帝之心,他明白秦皇后对文帝的义无反顾,明知不会有结果,可还是不甘心,到了这样的年纪,秦皇后的心中始终无法放下文帝,母子连心,卫云藤又怎会看不出。 「你说母后不顾一切,那母后便要告诉你,在你父皇的心里,只有权力二字,对女子无情,对孩儿更是无情,无情成就了业,母后的执念不过是身为女子的执念,这皇城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母后这般,你心中又怎不清楚。」秦皇后的心里生了波澜,眼中的泪水打转,她十几岁嫁给文帝,全心全意相待,可那时的文帝,眼里只有云落落,即使后来云落落离世,可还是有殷贵妃的人存在,别人不知道,可她心里清楚,不过是因为那一双像极了云落落的眼睛。可即使有文帝的爱,云落落还是主动让出了正妻之位,两个皇子,没一个活着的,也是因此断送了性命。 「母后对父皇之心犹如儿臣对锦瑟之心,而父皇的无情,儿臣做不到。」卫云藤又何尝不清楚,可那又能如何,秦皇后已入棋局,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但他不一样,他所入的局,还有机会离开,不愿将自己的后半生断送在这日日算计的生活里去。 「云藤,你真要为了那女子,不顾一切,你不要皇权富贵,可世间事一样不能如你所愿,何况,她已经死了。」秦皇后知道自己劝不动太多,硬生生憋回了那在眼中打转的泪,只想着卫云藤多少能放下,多少也要为自己的未来着想。 「没了锦瑟,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与儿臣无关,至于儿臣所愿,本就不难。」卫云藤不想再听秦皇后说下去了,今日进宫,已给足了秦皇后颜面,又说了这么多,尽了为人子应尽的本分,其他不想再多言。 卫云藤起了身,白衣拂却世俗,情深缘浅,奈何明月,眼里的悲,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哀伤。 「云藤。」秦皇后见卫云藤起身,也是想要叫住,这难得有合适的理由将卫云藤请到了宫里来,难道又要如此不欢而散。 「儿臣告退了,母后多注意身体。」卫云藤不愿再停留,对着秦皇后行礼,便直接转身走了,在门外的清辞还想劝说一句,可卫云藤没有给清辞机会。 第63页 卫云藤的哀伤,秦皇后始终无法理解,因为文帝心里始终没有她,她体会不到卫云藤此刻的心理,但却知道自己的内心,与亲生儿子的不合,与自己夫君的不亲,还有背后的家族日日催促不停,这些都是她心里的痛,而卫云藤不知。 秦皇后的那一滴泪终极还是没能忍得住,窗外的风吹进,自脸颊而过,捲起千堆雪了发丝,打在脸上也觉生疼。 锦瑟墓碑前。 夜里寒风,确实很冷。今夜的不过一弯新月,却随着风而来,将着上京城的繁华显出,只因是年关之节,也唯有寻常百姓家还能有如此的心情。 锦瑟的墓碑是在上京郊外的一处风景极美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锦瑟生前所喜欢的。 秦皇后找来卫云藤,不似上一次歇斯底里,却也是又一次的不欢而散,卫云藤心里的火苗早就灭了如今更是想的彻底,锦瑟是他的痛,他的悲,可在那些心中只有权力的人眼里,锦瑟只是一个消失的不复存在而没有任何意义的生命,是在卫云藤生命里消散的,已是过去的人。 第五十九章 娇弱如柳 卫云藤瘫跪在墓碑之前,想要伸手触摸,却又缩了回来,这夜里的寒凉也挡不住他心中的思念,这么久了,还是适应不了没有锦瑟的日子。 「锦瑟,我来看你了,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我,我便日日夜夜都想着你,这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什么,有时候想想,觉得自己少了心,可没了心,我又拿什么活。」 卫云藤想起锦瑟的样子,想起锦瑟临死前的样子,他如何能原谅的了自己,这些天来,他想了很多,想了很多和锦瑟有关的事,若此生没有遇见锦瑟,他还会是秦太后手里一个争权夺利的棋子,是一个没有自己想法与主见的人,一个犹如提线木偶一般的存在,是锦瑟救赎了他。 「我想你,想你的一颦一笑,想你的每一言,每一语,却再也见不到你的人,你可知,我心里有多伤,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唯一遗憾的,只怕日后身死也无法与你葬在一处,只希望你不要怪我,我会一直找你,无论多久,我只想陪伴在你身边,到时候你可不要抛弃了我。」明明是笑着,却又像哭一般。 卫云藤将自己身后的一缕发丝拨到自己身前,拿出了一把匕首,将那一缕割了下来,拿在手里,放至锦瑟碑前,又说道,「你看,这是我的一缕发丝,我现在将它给你,你可一定要好好守着,等我来寻你。」 大雪随寒风而至,飘落在整个上京,年关之际瑞雪至,百姓皆出门看雪,即使天还是那样的冷,可人却都是出了门,小孩子穿着厚厚的衣衫,在雪地里跑来跑去,欢声笑语,今年上京的雪比往常都要多,好几年的年关都不曾迎来大雪了,也难怪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开心。 卫云藤回了淮王府,到的时候,周身已是雪白,脸色有些清冷,毕竟在外面都许久了,管家上来迎卫云藤,却被一个眼神震了回去。 后庭已是银装素裹,雪越下越大,地上的雪也越来越厚,寒风里的卫云藤抬头仰望苍穹,那一轮新月不免透出悲凉,本来就身着白衣,这下真成了个雪人,恍惚间,锦瑟的音容笑貌在卫云藤的眼前闪过。 等到夜半时分,雪终于停了,四周却是漆黑一片,那个本来就不怎么明亮的新月也没了踪影,卫云藤闭上的眼睁开,他在此次待了好久好久,此刻的他更是无比清醒,到了这个时间,淮王府上下已是静谧一片。 卫云藤走进了后庭,驻足在锦瑟离世的地方,徘徊许久,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倒出那一颗药来,嘴角轻轻上扬,将那一颗药丸吞进了嘴里。 片刻,白玉瓶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可那一瞬的悲伤,让卫云藤彻底倒在了地上,再也醒不过来,眼角的泪轻轻划过,没有人知道今夜的他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卫云藤生来尊贵,怎会不怕死,可这件事他却认真的想了很久,一次又一次,只觉心中的火苗越来越小,到最后,说灭也就灭了。 锦瑟出现在卫云藤的生命里,给了他的从来没有过的东西,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也了结了卫云藤的一生。 帝王家的情义经千年之久,有几人能如此。 最后那轮新月终究是不是没有出来。 年关第四日。 上京与北境交界处。 纳兰暮日夜兼程,终于赶上了宫疏华,那一刻,喜极而泣,没有通红的眼眶,却泪流满面,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宫疏华了,当初走的是那般决绝,为了不拖他的后腿,说走就走,一个人还瞎了眼,都不知道他有多心疼。 宫疏华看不见纳兰暮,却能摸到纳兰暮脸上的泪,原本是一张如白玉一般的脸,现在却成了像花猫一样的。自从认识纳兰暮,还没见过他哭的样子,而如今,即使知道他哭了,也是见不到了。宫疏华能感受到纳兰暮心的跳动,她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哭,喜的是纳兰暮对她的情义,到底是她奢望的,哭的是如今的自己只会连累到纳兰暮,这一场相遇会不会是一场新的灾难,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笑了,她还是不想纳兰暮看到自己伤心的样子,她也是不忍纳兰暮为自己难过。 冬风冷,白雪几层,当纳兰暮紧紧抱住宫疏华时,天地人间,飘起了大雪,四处被白雪覆盖,两道白色的身影,与天地融为一体。 第64页 宫疏华的眼上蒙着一层白纱,纳兰暮想要触碰,终究是将那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疏华,这几日。」纳兰暮触碰了宫疏华的脸颊,一片寒凉,定是这几日拖垮了身子,本就行动不便,还正值冬日,又怎能不受了凉,宫疏华的脸色就是有些苍白,唇色也是极浅,都快与雪一样的颜色了。 「纳兰暮,为何来找我。」宫疏华心中有喜,但还是忧愁的很,她这半生,看似平常,内心却尽是波澜,生来美丽,许是她最大的错误。 「你还说,一声不吭就走了,害得我寻了你这么久,说好了一起去北朔看雪,却一个人就跑了。」纳兰暮日夜兼程找到的宫疏华,可不想再失去,宫疏华这样的性子,是他喜欢的,可到了某些事上,却不那么给力了,太过倔强,让他好生心疼。 「可我再也看不见雪了。」提起看雪,宫疏华的脸色都黯淡了,有气无力的美人,娇弱如柳,我见犹怜,那清冷却又美艷的脸庞,因那一抹白纱更加高贵。 「看不见。」纳兰暮的身体停留了那一剎那,将宫疏华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里,给了她温暖,也许,这才是宫疏华真正想要的。 「你听,寒风的声音,刺入你骨髓的寒凉,可雪落在你皮肤上的那一瞬,又没了那样的寒凉。」纳兰暮不曾介意宫疏华失明一事,说到底也是自己没有看好宫疏华,离京之前,已将此事託付给了纳兰朝,自己走了,可这件事却不能就如此了了,他不愿意再在宫疏华面前提及,却也是要为宫疏华好好的报了这个仇,敢动纳兰家的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六十章 沉王殿下 「听你这样一说,我瞎了眼岂不是成了好事了。」在纳兰暮找到宫疏华的那一刻,对于这一双眼,她就已经释然了,看得见与看不见,于她而言,只是错过了眼前的景致而已,她想与心爱之人游山玩水,朝夕相伴,不问俗事,倾心以待,而若失去了眼前人那眼前景也自然没了太大的意义。 宫疏华已不记得她为何要在眼盲之后,毅然决然瞒着纳兰暮一走了之,只是那一瞬间,让她有了这样的决定,到了此时此刻,似是明白了什么。 「疏华,既然都出了上京地界了,便不会去了吧。」纳兰暮想要告诉宫疏华自己要与她远走天涯的意思,不然宫疏华的小脑瓜子,他还真怕又想出什么来,以宫疏华的性子,自己还真拦不住,既然都出了上京了,也早早就安排好了,想来宫疏华也不愿再回到那个满是泥泞的上京城里去。 「都听你的。」有了纳兰暮的相伴,便什么都没了所谓了,虽与纳兰暮相识的时间也不短,可纳兰暮终日里却是忙着的,等到闲了下来,她也才有了与纳兰暮离开上京的想法,都没敢想到纳兰暮一口就答应了,更没想到文帝也同意的如此容易,心中纵有疑惑,也放了下来。以前的恩恩怨怨,都让它随风而去,现在的宫疏华,只想着今朝与纳兰暮不离不弃,上京之事本就复杂,纳兰暮身份又如此特殊,怎能没有些不为人知的事。 「对了,还要告诉你一事,只是怕你会生气,可我若不相告于你,心里总是不踏实。」都离开上京了,那上京里的秘密也没有继续隐瞒宫疏华的必要了,这件事憋在心里许久,每次见宫疏华满脸笑意的时候,就有些心虚了。 「纳兰暮,你与我在一起,又因我离开上京,心中可有悔。」宫疏华不想听纳兰暮说那可有可无的秘密,过去的尔虞我诈都是上京里的,是不可避免的,她心中清楚。 「自是无悔。」宫疏华不喜欢待在上京,纳兰暮也没多喜欢,东都纳兰氏乃书香世家,若不是因大燕卫氏,又怎会留着人在上京。 「那我便不要听你说什么事了。」只要纳兰暮的心意是真的,在这纷争的权力其中的地方,这已然是最珍贵的东西,其他的又有什么所谓。 「你可想好了,机会只有这一次,你日后若是问起,我可不会再说了。」纳兰暮倒是没想到宫疏华会如此,可转念一想,宫疏华本就不是执着于权力的人,不想知道,也是不想徒添烦恼,似乎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当然了。」宫疏华是笑着说的,纳兰暮看得清楚。 雪并不大,雪花飘下来很慢,宫疏华感受的仔细,自从眼盲之后,其他的感觉都越来越清晰了,那前所未有的感觉也一併出现了。 眉梢眼角,几经柔情。 上京。 卫云苍与北朔使团赶到上京时,年关都快结束了,就剩一个中元节了,而中元节的热闹不输年关初始,反而更加热闹。 淮王卫云藤因病离世的消息也在上京有了十几日了,有人心上惋惜,有人幸灾乐祸,秦皇后在宫殿里哭了数日,一双眼睛逗是红肿的,今年的年关註定不太平,卫云藤真正的死因被文帝压了下来,因着卫云藤本就是连日称病,便以此为藉口了。 这日,上京城门大开,文帝给足了北朔排面,大燕不少大臣都到了城门口,以迎接北朔使者的到来,也是第一个到上京的使团,慕容凌风可不能作数,孤身一人也就不提,南羌皇室可从未表示过什么,说起来慕容凌风到上京,祝寿也不过是藉口,大燕诸臣心知肚明,只是慕容凌风未做对大燕不利之事,此刻不好掀起与南羌的大战,这才给双方都留了面子。 文帝派了皇九子沉王卫云苏来接北朔使团,卫云苏素来人称人淡如菊,不理朝政,精通音律,尤其吹的一手好箫,而北朔人最擅长的乐器正是玉箫,文帝也算是良苦用心,卫云苏纵然无野心,可他的背后却是大燕八大家族之一的虞家,身份尊贵,地位显赫,文帝也本就不待见任何一位皇子,即使卫云苏手里没有实权,也一样受人尊敬,无人敢惹。 第65页 卫云苍知道了卫云藤离世的消息之后,心中大惊,虽不至于悲痛,不至于喜悦,但也是自己的手足兄弟,血脉相连,心中甚为惋惜,他印象里没有多少卫云藤的影子,但也知这因病离世不过是说辞罢了,而真相如何,也不得而知了,知道了,也是无用了。 卫云苏似乎也是因卫云藤离世的原因,眼角有些血丝,连日来卫云藤的丧事,上京的皇族都是要参见的,仔细看还有些疲倦的。 时隔十二年,卫云苍再次回到上京,那个他长大的地方,离开上京的时候,卫云苏也不过八岁,小时候与卫云苏也不熟络,十二年来未见一面,说起话来还是有些不自在,远离上京皇权太久,总是不习惯。 「五皇兄。」卫云苏青衣束腰,玉冠束发,出身皇族,却是翩翩公子的模样,脸上清秀,眉间淡然,生的是唇红齿白,亦有书生之气,今日来接卫云苍与北朔使团,乃文帝之令,推脱不掉,纵心中不愿,却还是做到了万无一失。 「九皇弟。」卫云苍依礼而行,黑衣翩翩,今日见了卫云苏,才知皇家子弟真的可以做到不染纤尘。 「诸位使者,因宫中琐事繁多,近日上京也出了些小事,父皇这才特命本王前来相迎,还望诸位见谅。」卫云苏奉文帝之命,身为皇家子弟,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办了的。 「贵国陛下日理万机,何谈见谅,是我等扰了沉王殿下。」北朔使者亦是客套。 城门处早已安排妥当,卫云苏亲自领着人进了上京。 容宓与朱赪早早赶路,先卫云苍一日到了上京。 第二卷 樑上燕 第一章 功成千秋 皇城金銮殿。 卫云苍与北朔使团在卫云苏的带领下到了皇城,离开了十二年,卫云苍却不觉得有什么变化,还是与当年一样,威严庄重,却冷冰冰的,没有任何人情味,在白雪的覆盖之下,竟觉得那般熟悉,可又有着无尽的悲凉。 「儿臣参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卫云苍跪地拜见文帝,那一瞬,没有任何的亲切,对于他这个父亲,多年来还真是没什么感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文帝看见十二年不见的卫云苍,也确如卫云苍所料,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坐在龙椅之上,他只是九五之尊,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父亲,一袭龙袍,在文帝的身上,令人不觉生出敬畏之心。 「北朔使团见过大燕皇帝陛下,愿陛下功成千秋,万寿无疆。」北朔使团的领头人拜见了文帝,并未下跪,只是行了北朔应有的礼仪。 「使者一路风尘,劳累不已,不必如此拘谨。」文帝先是说了北朔使团,才砖头让卫云苍起了身,「岐王也请起吧。」 「谢父皇。」卫云苍起身,一身黑衣,与这皇城内外倒是相得益彰。 「沉王今日代朕相迎,也辛苦了。」文帝让卫云苍起了身后,又说了卫云苏,近日里上京诸事繁多,还真是没有没有太多的时间花费到北朔使团身上去。 卫云苏向文帝行礼,若不是文帝的意思,他今日应当在府上待着才是,「父皇,儿臣身体有所不适,还望父皇恩准儿臣回府。」 「既然身体不适,回去便是。」文帝知卫云苏性情,自然不加阻拦,反正安排给卫云苏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和没其他事。 「儿臣告退。」卫云苏一袭青衣转身离开金銮殿,瞥了一眼卫云苍,但也只是瞥了一眼而已,便速速离开了。 底下不少大臣似乎对卫云苏此举有所不满,但文帝都未说什么,自然是不敢吱声,还是将注意力放到了卫云苍身上,这个离京十二年的嫡长子。 「诸位使者奉北朔王上之命,不远千里来此,与大燕交百年之好,诸位回北朔以后,定要代朕聊表心意,与北朔修百年之好,天地为誓,日月为鑑。」文帝愿意与北朔交好,毕竟北境之地,唯有北朔常年不得安稳,要是能修百年之好,自是再好不过,少了北境的威胁,也可分散更多的兵力驻守南境,大燕的劲敌一直都是南羌。 「请皇帝陛下放心,为臣之道,为君主分忧,这也是我国王上之心意。」北朔如今已无力继续与大燕作战,何况还有一个卫云苍,在北境之地几乎是战无不胜,多年以来,北朔一直处于劣势,最后一次大战,北境的黑甲骑兵战力又提升了不少,北朔无军可与其匹敌,与大燕修好是对北朔有利的选择。 「那便请诸位在上京的时日,能够好好领略这中原的风光,这殿中臣子,皆可为诸位领路,还请诸位能够参加朕的寿宴,以修两国只好。」文帝将北朔之人请到上京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寿宴一事,皆时各国使者都回到这上京,是让各国看到大燕繁华,以修长久之好的大好时机。 「多谢皇帝陛下美意,我等自当为您祝寿。」北朔使团来上京,本就是此意,文帝在此时提及,也是有以防万一之心态,这北祁将他们派到上京来,也是借祝寿一事与大燕加深关系,北朔与北疆多年战事不休,与大燕也是大大小小的战事都不曾少,即使依然谈和,可大燕与北疆的关系远胜北朔,若是此次寿宴,北疆有了与大燕一同与北朔为敌之心,那可就大大不秒了,毕竟与北朔谈和而无悔的是卫云苍,不是文帝。 金銮殿上,一方简单的客套之后,卫云苍便与北朔使团一起出皇城了,文帝自是日理万机,上京大大小小的事件已是应接不暇,能与北朔使团少说几句,自是求之不得,而北朔臣民的性子,也是不擅长于与他人过多言语,尤其是没有意义的言语。 第66页 卫云苍亲自将北朔使团送到了皇城外不久的国士府,这国士府是有接待他国使者之责,以往若有了他国使者进入上京,也是待在此处,更是由纳兰朝亲自接待,这东都纳兰氏的书香气息也是很适合他国使者居住,也是有以明了东都纳兰氏对大燕的忠心之意。 与北朔使团告别之后,卫云苍带着从北境带到上京的黑甲骑兵回到了十二年都不曾居住的岐王府,当年的文帝对卫云苍也很是冷漠,但也许是有穆兰乔的缘故,在很多方面,也是对卫云苍不薄,可是唯一一位不满十四岁就建造府邸的皇子,十岁那年,岐王府建造完成,可惜卫云苍没住着几日,就直接离开了上京。 在这上京之地,不得不感嘆,离开我十二年,上京在不断的变化,比当年更加繁华,城中百姓能够锦衣玉食的也原来远多,年关之时,比起卫云苍离开上京前最后一个年关,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白日里很是热闹。至于卫云藤的病逝,也是因年关的原因,似乎不怎么被人关注,又或许只是文帝的缘故,不愿因卫云藤而影响了今年的年关,影响了难得五国齐聚一堂的寿宴。 朱赪早一日进京,将岐王府附近一带,方圆十里都摸了个透,也是将卫云苍不少的人都安插在了四周,以护岐王府安宁。 容宓没有心力去顾及岐王府的事,在上京城,她也没办法名正言顺而明目张胆的住在岐王府里,上京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即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可这面子上就是要过得去,不然定会损害到卫云苍的利益。 岐王府附近,有一处荒凉多年的庭院,容宓在未到上京之前,就已然买下,安排修葺,此地偏远,几乎无人来往,却又距岐王府的后院很近,确实是个绝佳的好地方。 第二章 手足无措 中元节。 晋王府。 颜柒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今日乃是中元节,卫云艾有一堆事要忙,自己也是没事干,便一直睡着,这年关最后一日,与年关初始一样热闹,只是要等到晚上,才能真正感受到中元节的热闹。 自从卫云藤病逝以后,没过多久,文帝便对此只字不提了,颜柒有时真是不明白,这些皇子们都是文帝的亲骨肉,可文帝对他们却毫无感情,上一次卫云艾中毒,这一次卫云藤病逝,文帝甚至都没有查一查卫云藤之死,就连她这个从不理会这些事的人都想的明白,卫云藤绝不是病逝。 当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与颜柒无关,只要不影响到卫云艾就好,说起卫云艾,文帝似乎是因为殷贵妃的缘故,又或者多少生出怜悯之心,而再无其他之意,对卫云艾还算是好的,一些能够交给卫云艾的事情,也是全然相交,朝堂之上也是没人说什么。 颜柒看着窗外已经出来许久的太阳,从床上起来,等到卫云艾回来,便可以出府去了,在上京的第一个中元节一定要过的热闹些,平日里就清冷的不行,即使是年关,这各大府上,也是不好太过热闹。颜柒一袭白衣推开房门,一头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生出光芒,如瀑一般,这阳光还是有些刺眼的,即使这光没有什么温度。 收拾好之后,府中的婢女便为颜柒上了饭菜,睡了这么久,肚子夜着实是饿了,本就该热闹的日子,更是该吃好一些。饭桌之上,尽是些颜柒平日里所喜欢的,想来是卫云艾出门前特意嘱咐的,颜柒的嘴向来喜欢挑东西,若是不合口味,不好吃了,即使看起来是山珍海味,颜柒也不会吃的高兴,甚至是不吃。时间久了,卫云艾也是摸清了颜柒的口味,若是自己不在,便要早早准备,以防颜柒不高兴了。 颜柒正吃的舒服,今日的饭菜很是合口味,吃了不少,突然有一身着白衣的公子来到了颜柒面前,一身轻功,略过府上的侍卫婢女,就到了颜柒面前,似乎是轻车熟路了,门外的侍卫们看见了,也不说什么。 「属下参加少主。」白衣公子向颜柒行礼,看来是南笘堂的人了。 「你怎么来了,不在堂中好好照顾义父,跑到我面前做什么。」颜柒对此人的到来,没有任何的意外,听其意思,应当是华颜公子身边的人了,颜柒也是熟络的。 「少主,请看左堂主之信。」白衣公子取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颜柒,一双眼不敢向上抬起,对颜柒也是恭恭敬敬。 颜柒有些疑惑,但也接过了信封。南笘堂左堂主颜劭,乃颜柒的义兄,自从来了上京,颜柒也是没见过,堂中事务繁忙,颜劭也是无暇到这上京来,如今送了信来也不知何事。 拆了信封,看到上面字的那一剎那,颜柒愣住了,不再动弹,她看的是清清楚楚,心里更是波涛汹涌了,她没有站不稳,只是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就好像一瞬间的手足无措,她眼里含泪,却不落下,努力抬眼,就是不让自己有泪可流。 「我知道了,稍后便会赶回南笘堂,你速去城门外等我。」颜柒看完信后,便肯定是要回南笘堂去的。那信上写的,是南笘堂堂主华颜公子离世的消息,颜柒心中甚痛,她离开南笘堂到上京的时候,华颜公子还是安然无恙,这短短数月,就有了这样的大事。 白衣公子听后便离开了,他知道,颜柒不想让他看到她此时的模样,他也不愿想看,因为自己也是在痛苦悲伤里活着,他不敢看颜柒,心中觉得自己没能照顾好华颜公子。 第67页 颜柒迅速调整了过来,今年的年关真是註定过不好了,没有一件事是听着称心如意的,华颜公子离世,她身为少堂主,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如今是见不了华颜公子最后一面了,但自己还要亲自为其下葬。 留好了书信,未带任何包袱,腰间骨扇,赶往城门,看来是要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了,只有这样,也不至于让华颜公子的棺木没能早日下葬,若不是自己此时身处上京,也不会如此,然无论如何,颜柒都是无能为力,只有早早赶回南笘堂才是大事。 这中元节是过不了了。 卫云艾回到晋王府,不见颜柒,问了才知,有南笘堂的人进了晋王府,而颜柒后脚就跟着匆匆离去了,卫云艾不解,可心里却极其的不舒服,只觉是有大事。 在房间里卫云艾看到了颜柒留下的书信,与颜柒一般,瞬间就愣住了,这实在是卫云艾从未想过的,颜柒匆匆留书离去,都不曾等一等卫云艾,可想而知颜柒此刻的心情,然而此刻的卫云艾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颜柒回来。 好好的年关,今年格外不太平,纳兰府、淮王府、晋王府,都是生出了事,扰了上京,扰了江湖,怕是用不了多久,颜柒登上南笘堂堂主之位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江湖,届时才会公布华颜公子离世的消息,而颜柒将此时告知,可见其信任。 不知颜柒何日才能回来,自己也没办法去一趟南笘堂,心中还是有些愧疚,命晋王府上下皆着白衣,原先准备的有些热闹的事全部取消,连日素斋,这是卫云艾唯一能为颜柒做的事了,只盼着颜柒心中能够撑得住,以颜柒的性子,此时还不会如何,等回了南笘堂,真怕她伤了自己的身体,这华颜公子对颜柒的恩情,卫云艾多多少少听颜柒提过,其中的父女之情,师徒之义,救命之恩,对颜柒这样一个长期身处江湖的人来说,是何其的看重与在意。 夜幕降临,能听到晋王府不远处中元节热闹非凡的声音,而唯有晋王府毫无波澜,显得格格不入,而此时的卫云艾正担心着远方的颜柒。 第三章 恍如昨日 岐王府。 中元之夜,这岐王府是他九岁那年,文帝下令为他而建,当时,可是给足了文胥皇后的面子,可谁想第二年文胥皇后身故之后,便一旨诏令将他发配到了北境,将近十三年,才得以重返上京。 虽说隔了十三年之久,可这府上的物件几乎不曾变过,几日来,卫云苍给府上添了不少人,从北境带来的黑甲骑兵也直接做了岐王府的府兵,这些人都是他一手栽培,随着他出生入死,让他们直接留在这岐王府里是最好的安排。 卫云苍提着一壶酒,坐房前的台阶上,望向高空中的明月,中元节的月亮确实很圆,原本是要在皇城中摆上家宴才好,只是今年事出有因,总之,今年的年关应当是文帝在位以来,最简陋的一年了,或许明年,才能感受到上京年关真正的繁华。 朱赪来到上京以后,便忙里忙外的,初来乍到,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好好的中元节也寻不到踪影。 容宓在府外,便不能时时刻刻都见到卫云苍了,以后还要想一个好相见的办法才是。 府上的侍卫与婢女大多都被卫云苍放回家里过中元节去了,剩下的,除了府上的老人,也就是些无家可归之人了。 卫云苍也想念穆兰乔,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曾经,他在穆兰乔的庇护下一步步成长,皇城里的人都碍于他嫡长子的身份,无人敢得罪,而当年的文帝一直都与穆兰乔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北疆的公主,六宫的主人,有文帝一心相佐,何人敢对其不敬,如今想来,也许就是这些,才导致了穆兰乔的身亡,这么多年了,他始终不明白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堂堂一国之后,自刎与无边雪地。 现在,卫云苍已是个没了母亲的人,身处上京这个鱼龙混杂,尔虞我诈的地方,可谓是举步维艰,没有母族的支持,除了那在上京根本起不了作业的军功以外,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他需要八大家族的支持,无论哪一家都可以改变他如今的局面,然上京的纷争又岂是朝夕,他回上京还是太晚,卫云藤与卫云艾之间的争斗都已结束,才重新回到上京,他失去的太多,只能寻一捷径,看是否可以在皇权之争中站稳脚。 夜凉如水,大风总会一阵一阵的刮过,卫云苍一袭黑衣,喝着手里的酒,也算是取了暖了,多年不怎么住人的岐王府还是阴森气重了些,他要是再不回来,怕是阴森的要彻底荒废了,府上的老人虽住着些地方,可主人都不在,就那几个还是些穆兰乔当初从北疆带过来的,年龄都已然很大了,哪里会日日打扫这偌大的岐王府。 在这府上,还有一个人的记忆,那就是梅公子,那个与卫云苍一同长大的赤龙卫指挥使,文帝看重穆兰乔,自然也看重他,而文帝对梅公子,那可真是当做儿子在养了。 回上京几日了,因着年关未过,各家都还忙碌着,无人到岐王府问津,也不见梅公子的身影,卫云苍昔年与其交好,那是年少他记忆里唯一的玩伴,也不知十三年之后,可还能如当初一般,非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这十三年来未曾联繫,这上京的局势,又瞬息万变,如今的梅公子到底成了一个怎样的人,他心中也是没有个数。 第68页 中元节,到了子夜才算是结束了今年的年关。 翌日。 不出卫云苍所料,过了年关,他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这上京里大大小小的人都络绎不绝的上门来了,来探一探他这个离京十三年的皇子,成了什么样子。 这家世显赫,位高权重的人,卫云苍自是要一一见过的,要是拂了谁的面,他这个无权无势同样不受文帝待见的皇子,也是人人可欺的。 各大家族的正主自然不会亲自来,但也是来了个人,到底是个皇子,乃是嫡系血脉,再怎么无权无势,手中也是有些兵权的,文帝的态度也不明朗,总要做好两手的准备。 卫云苍见到了秦家大公子,国士府学士秦怀明,一个看着就知道日后会是一个玩弄权术之人;宫家的大公子,国士府学士宫疏烨,众所周知,宫家的子女个个生的好看,宫疏烨也不会例外,一张与女人般清秀的容颜,但也掩盖不了他心思极深的事实;楚家的二公子,上将军楚亦轩,他对此人倒是有些好印象,虽不是经常奔走于战场,但也是有武人之气,听闻他娶了宫家的庶出二小姐做嫡妻,想来也是个重情义的人;沐家的表公子,上将军沐枫,沐家这一代没能生出个儿子来,不得已找了个旁支子弟来培养,不过这人也是争气,年纪轻轻便是骠骑五将之首;虞家的大公子,镜悬府少使虞丞桉,许是虞家唯一一个孩子的缘故,行事风格上有些跋扈,不似其他人即使心里跋扈嚣张,也不会摆到檯面上来;迟家的大公子,骠骑将军迟浔,迟家乃军武世家,世袭骠骑将军,迟浔父亲早亡,成年后接了骠骑将军的官职,在同一辈里,算是个特例;殷家的大公子,禁军大统领殷长晞,其父也离世的早,世袭爵位,军武世家,后来做了驸马,深得文帝信任,但也有传闻,是殷贵妃之故。 八大家族所来之人皆是各家年轻一辈的嫡子,如今这一辈皆已成年,手握不少权力,心中的算计不输上一辈,各家将这些人派到岐王府来一探卫云苍究竟,也是想让年轻一辈心中有数,日后朝局如何,也好早做准备。 黄昏之际,卫云苍见到了那个在他记忆里留有深刻之人,十三年未见,原本心中所想,片刻间化为乌有,只一眼,便觉恍如昨日,这也是他回到上京,心中最后的慰藉了吧,也只有此人能不顾权谋算计,留一席之地,装着卫云苍的身影。 第四章 展露笑颜 梅公子一袭梅衣现身在岐王府里,当他看到了卫云苍看向自己的时候,他笑了,这恐怕是他十三年来唯一一次展露笑颜了,即使时隔十三年,眼前这个儿时最好的玩伴,在他的心里也是个很重要的人。 卫云苍就是看到梅公子笑了,才会觉得恍如昨日,虽不曾相见,但也听了不少传闻,梅公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似乎被定成了一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恶魔,但他心中是有不信的,那个曾经对着他笑得那般美好的孩童,怎么会如传闻一般。 「子应。」终是梅公子先开了口,他是想念着卫云苍的吧,无数个孤寂的日日夜夜,他是真的将卫云苍当做了自己此生唯一可信可知之人。 子应之名,乃梅公子为卫云苍而起,儿时,旁人不知他名讳,只有卫云苍知他少卿之名。世人皆称卫云苍为岐王殿下,皆知卫云苍之名,两人年少无知,一时兴之所至,给卫云苍起了子应之名,此后,他唤他少卿,他唤他子应,原以为年少之情会随时间逝去,真正见到了,才知年少之情乃世间最好的情义。 「少卿还是那般喜欢穿着梅色衣衫。」卫云苍儿时与梅公子相识,便只见梅衣翩然,如今重逢,还是当年的模样,无论传闻如何,如今在卫云苍的心里,梅公子一直都是当年唤他子应的少卿。 「你如今倒是学会了穿着黑色的衣衫。」梅公子的记忆里,十岁以前的卫云苍可不是一个总是穿着黑色衣衫的少年,看来北境十三载于卫云苍而言,是足以改变一生的时段。 「黑色也好,他色也罢,不过是些外物。」卫云苍刚刚到北境的时候还好,只是没过太久,便穿上黑色的衣衫,一直都不曾褪下,铁汉金戈,让他喜欢上了这个颜色。 卫云苍与梅公子行走在岐王府景致宜人的院子里,当年文帝为卫云苍建立府邸的时候,还是上了心的,走在此处,只觉身心都轻松了不少。 「子应可还记得,曾经我与你在此处玩乐。」梅公子记得,岐王府当初建得很快,虽说卫云苍大多数都还是住在宫里,可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却会到这岐王府来,而那个时候,时时刻刻在卫云苍身边的,就是他了。 「当然记得了,什么都能忘了,与你相处的时光,可是万万忘不得的。」卫云苍自然是记得,就这一个朋友,自是大大小小的事都被他放在了心上,年少的记忆总是那般干净而美好。 卫云苍与梅公子,一个黑衣似火,一个梅衣似水,在黄昏之下并肩行走,年少的友情能持续到今日,也是着实不易。 「十三年都不曾与你有什么联络,你可怪我?」在卫云苍离开上京之后,文帝便开始全心栽培他了,那时候他还小,可不知怎么才能联络到卫云苍,就算知晓,也无能而为,等到他成年,有了能与卫云苍联络的能力,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这十三年来,卫云苍又何尝不是同梅公子一般,两人相隔千里,不知对方作何,即使书信往来,又怎知事实如何,要是联络的紧了,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还是无言最好,偶尔心中牵挂,也是好的。 第69页 「我也不曾与你联络,你又可怪我?」卫云苍反问梅公子一句,以此打消梅公子心里的疑虑,只要如今一切安好,昔日又何必再提,能在十三年不曾往来的情况下,再相见时还有与当年的一般的情义,便是最可遇而不可求的了。 「陛下心里还是有你的,不知你心中如何想,但你或许不知,当初那道让你回上京的圣旨,下的有多困难。」梅公子对文帝的忠心自是不必言说,别人不知,但梅公子知道,文帝是下了功夫,才能让卫云苍回了上京。 「事实如何早就不重要了,少卿,我知道父皇待你极好,你心里向着他也是应该的。」卫云苍不知文帝所想,而文帝对梅公子那特殊的感情,他却是知道的,梅公子如此说,也只是其一厢情愿罢了,回京之事,他自是不知真相为何,而那些,也确实不重要,回京与不回京,从始至终,都是文帝一个人能左右的。 梅公子确实心里向着文帝,怕卫云苍对文帝成见太深,毕竟当初文帝可是一到旨意就让卫云苍远离上京,数年来征战北境,才能得以保全那仅剩的权力。 「随你想吧,既然回来了,那有什么事,可都要找我。」梅公子今日来的目的之一,就是与卫云苍言明,无论任何事,自己心中都会向着他,要是日后有了什么事,自己也好竭尽全力相帮,可要是都不告知于他,想帮也帮不上。离开上京多年,心性总归是有变化的,各种各样的情况,都是梅公子无法料及的,如今的卫云苍心里想着什么,他可猜不透了,要是不说清楚了,岂不是要错过太多。 「不找你,我也无人可找,在这上京城里,我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了吧。」卫云苍所言可不虚,原还想着有些事到底要不要找梅公子,现在倒是挑明了,这偌大的上京城,也只有梅公子一人会对他尽朋友之义而无所取了,纵然他想让梅公子置身事外,不染俗世,可又如何能如愿以偿,皇权之地,谁又能独善其身。 「你心里还信着我就好,无论你求什么,我都会相助,也是怕你有顾忌,走了弯路,这才直接与你提及,也不必顾忌什么,我不过是尽朋友之义罢了,而能帮到你,也是我内心所求,你这半生走来不易,我能做的,也只是尽绵薄之力,你可不要嫌弃了才是。」梅公子一心想要助卫云苍,以他对卫云苍的了解,自是知道其所求为何,要是能尽些力,也不枉为朋友,卫云苍远离上京十三年,除了他再无其他任何势力,要是还不找他帮忙,那才是真的举步维艰。 第五章 一无所获 「谁敢嫌弃堂堂赤龙卫指挥使。」卫云苍有梅公子相助,是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又怎会嫌弃,以后的路,有梅公子相助,可是要省不少劲,这些年几乎一直处于上京之地,朝局也好,势力也罢,梅公子知道的定然清清楚楚,比他强上不知多少倍。 「你如今也会笑话我了。」有了卫云苍这句话,梅公子可就放心多了,真正的朋友就该倾力相助,不然又算作是哪门子的朋友。 直到夜幕降临,星河现身,梅公子才从岐王府离去,今日一见卫云苍,心中感慨颇多,纵使十三年之久,也并非完完全全的物是人非,他也曾担忧,担忧卫云苍已将他忘得一干二净,这十三年来,他时常会想起昔日,多想能够再见到,还能够无话不谈。 今日见到梅公子,也是卫云苍盼了多年的事,容宓与其相必,还是有太多的不同,那时他独一份的记忆,唯一快乐的时段,他不想忘,想要重新拥有,纵使回不到当初一起无知孩童的模样,那心还是连在一起的,已然很好。 宫府。 赢国夫人这些日子都在仔细回忆着当日宫疏华来府上的情形,除了无意间打翻的药碗而换的衣物,其他的都与往日并无差别,若是知道会出了这样的事,那日还真不该将那婢女赶出府去。 纳兰府上的人已来了好几回,只可惜一无所获,赤龙卫也派了人来,可赤龙卫最主要的职责还是保护文帝,这种查案子的事情并非其所长,多日来也没个结果。 这日,赢国夫人还是没能将那婢女给找回来,原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丫头,怎么会这么多日出动了这么多人,还是一无所获,以此可见,宫疏华中毒一事与其有脱不开的关系。宫疏华离开上京已有多日,赢国夫人还想着出了这样的事,怎么着也不会就如此走了,谁料到人才刚醒就直接离开上京,纳兰暮也是跟着走了,这想再从宫疏华的身上查到点东西都无从下手。 宫疏敏今日回府引起了赢国夫人的注意,她倒是将这个已经嫁出去的二小姐给忘了,表面上对她与宫疏华恭恭敬敬的,可宫疏敏的母亲,赢国夫人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心底里想着什么样的事都不会有几件好事,可宫疏华出事当日,宫疏敏人都不在上京城里,是与其夫楚亦轩,因着中元节出了城去,而就凭二夫人那点能力,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无论如何,赢国夫人都要将这凶手给找出来,既然宫疏敏难得回一趟娘家,那她这个主母也该去见上一见,宫疏敏怎样不重要,其夫君才是重要的,怎么说也是堂堂楚家的嫡长子,这点面子还算该要给的。 赢国夫人来到了二夫人的居所,果然见到了宫疏敏。 「疏敏见过夫人。」宫疏敏即使对赢国夫人有什么不满,也不敢流露于表面,即使她嫁给了楚亦轩,也是没有这个胆量。 第70页 「见过夫人。」二夫人似乎对赢国夫人扰了她与宫疏敏相聚有所不满,但该行的礼,该说的话也是一样都少不得的,不过心中还是有些心虚的,她刚刚才与宫疏敏说完了宫疏华的事情,赢国夫人就到了,还好没听见什么。 许是二夫人太过得意而忘了形,就她那一双嘴脸,害宫疏华失明必定与其脱不了干系了,赢国夫人看的可是清清楚楚,二夫人进宫家二十几年,她才是那个接触最多的人,更是深知其为人,既然二夫人让她的女儿失去了一双眼,那她也绝不会让二夫人好过了去。 「楚夫人还真是留恋旧日的情,这隔三差五的就跑到这旧日的府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待你母亲不好,这才想着回来孝敬孝敬你母亲。」赢国夫人对这对母女从始至终都未有过半分好感,而从始至终也没对二人说过半句好话,当初楚亦轩来府上提亲的时候,也只有宫寒一人在那里应承着,她这个主母从未出过面。 「夫人说笑了,谁敢说您的不是。」宫疏敏自知无能力与赢国夫人抗衡,自是不会逞口舌之快,再说了,赢国夫人对她有意见也不是一日两日,这府上,除了宫寒那点微薄的情义,谁又真的将她们母女当回事儿了。 「听着倒是不错,不过我今日来不是跟你们两个人说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的,我要说的,是你宫疏敏谋害纳兰家的少夫人,宫家的大小姐。」赢国夫人在见到这两人以后,凭着女人的直觉,决意将此事扣到宫疏敏的头上,即使手中没有半点证据,可只要将人逮住了,又没有错,那这证据迟早也是会有的。 「夫人,这样的罪责疏敏可承担不起,还请夫人明鑑。」宫疏敏不确定赢国夫人手中到底有没有证据,宫疏华失明所引起的轩然大波早就超出了她的想像,事后便将一切都处理了个干净,不该有什么证据落到赢国夫人手上才是,可终究是没有把握。 「夫人心中悲痛,也不能冤枉小女啊。」二夫人此刻可真是急了,原本宫疏敏做的事不过是让宫疏华的身体出些问题,没法以打算好的时间离开上京罢了,可导致失明一事,还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她自己怎么都不清楚,是不是与宫疏敏有关。 「冤枉,我哪句冤枉了她,心思如此歹毒,也配做我宫家的人,你若是要替你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喊什么冤,还是到赤龙卫的暗牢里去喊吧,我可没有心里听你在这儿胡言乱语。」赢国夫人手中无证据,但她心里却清楚,以今年的局势,文帝必然想尽快了结此事,给纳兰家一个交代,而若是宫疏敏做了这样的事,那也是合情合理的,多日未有结果,已然不好拖下去,只要她指认宫疏敏,赤龙卫绝对会认为就是宫疏敏所做,即使嫁的再好,也改变不了宫疏敏的出身,楚家还不至于为了这样的一个人而影响了上京的局势。 第六章 楚二公子 「夫人,你可有证据,如此三言两语就想定我的罪,怕是不太妥当。」宫疏敏说着句话的时候可是一点底气都没有,别说她做了这件事,就是她没做,她也知道赢国夫人在上京说句话分量有多重。 「妥当不妥当,等你到了赤龙卫的暗牢里,自会有人替你弄个清楚,现在,你就在这儿等着赤龙卫的人来就好了,不过,这赤龙卫的暗牢只怕进去了不怎么容易出来,你一直都记挂着你母亲,如今说不定就要永隔了,趁着这点时间还是与你母亲多说说话吧,以后恐怕是说不上了。」赢国夫人听到了宫疏敏言语之间的紧张,更加坚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那赤龙卫暗牢里的刑具足以让宫疏敏说了实话。 赢国夫人本姓陆,是南境雁州的大族,世代行商,与大燕和南羌的朝堂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初宫寒将她娶回上京的时候,文帝可是直接封了赢国夫人,因为陆家可以帮着大燕南境雁州。 赤龙卫暗牢。 梅公子以赢国夫人之见将宫疏敏带到了暗牢,有关宫疏华的事他也查了些日子了,只不过他所查的重心是在那瓶毒药上,不过一直都没有任何的线索,现在赢国夫人将宫疏敏推给了他,纳兰府里的意思也是宫疏敏的嫌疑很大,总之,宫疏敏被有心人利用的可能性,以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来看,也只能做此解释。 衣衫凌乱不堪,那张有着几分好看的脸已不成了样子,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一个又一个的刑具还是继续在宫疏敏的身上用着。 既然赢国夫人开了口,面子也是要给的,楚亦轩心里再怎么装着宫疏敏,也不能与纳兰家为难了去,以楚家大司马的做事风格,怕也是不会给区区一个宫疏敏求了情去,无论真相如何,如今的宫疏敏是走不出这赤龙卫的暗牢了。 梅公子一袭梅衣,一张冷峻的脸庞在此刻更加的狠厉,走进了宫疏敏所在的刑房,脚步缓慢,却只觉沉重无比,尤其是那漫不经心的样子,才是真的令人不寒而慄。 宫疏敏见到梅公子进来,一颗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是她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见到梅公子,明明是眉清目秀,少年公子的样子,可就是让她那般害怕,这令上京无数人都闻风丧胆的人,确实如传闻中一般,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楚夫人早日认了罪,也好少受一日的刑,既进来了,那便是出不去了,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梅公子此刻说话还是温声细语的,就宫疏敏这样的人,其实也费不了什么力,不过用了这一点刑具,就已经有撑不住的样子了。 第71页 梅公子看到宫疏敏眼里的委屈与屈辱,可这又如何,没人能救她,「至于你那位楚二公子,也是别想了,他救不了你,你要是多少顾念昔日的情分就不要让他如你这一般了,你也是,找谁的麻烦不好,偏偏找了纳兰家的麻烦,这有些人啊,是万万得罪不得的。」梅公子一双狠戾的眸子在转身间直直地盯着宫疏敏,但其实最后几句说到还是夸张了些,不过此时的宫疏敏怕是想不了那么多了。 这里的一切是宫疏敏远远想像不到的,她这身体,可撑不了多久,就这般,她已是远远受不了了,即使她心里明白,赤龙卫与赢国夫人手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证据,只是凭空猜测,但却是认定了是她所为,她要是不认,就只能日日受酷刑折磨,一双通红的眼睛,止不住的泪水,她也只是个弱女子啊。 此刻,一名赤龙卫手握长刀走了进来,对梅公子恭恭敬敬的,「公子。」 梅公子看了一眼,知道是楚亦轩来了,他就是在等着,想要让宫疏敏说出所有的真相,或许楚亦轩才是那个关键所在,在这明争暗斗,数不清的风云际变里,真正给了宫疏敏温暖与爱意的,也应该只有楚亦轩了,以宫疏敏这半生所遇,定然是在意楚亦轩的。 「看,楚二公子来了,也不知他到我这赤龙卫的暗牢里来做什么,我还是出去看一下的好,楚夫人就先在此等我一会儿的好,我想,应该会很快。」梅公子继续刺激着宫疏敏,没有证据,可人差不了,宫疏敏所知道的,多少会对他查到那瓶毒药的来源有所帮助,当初卫云艾中毒,那群人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奉秦太后的遗命,除掉卫云艾,至于那毒,不过是随意在街上买的,事后他去寻了地方,却什么也没有了,这上京里,就因这毒,还不知潜藏着多少危险。 楚亦轩听到消息,就直接赶来了,他心中怒火,却无能为力,如今宫疏敏在梅公子的手上,他只能将心中的不满忍在心里,一袭灰色衣衫,也是玉树临风。 梅公子才懒得与楚亦轩废话,直接将人领到了里面,他要让宫疏敏听到楚亦轩的声音才是,人肯定是不能见的,无缘无故他也不可能真的把楚亦轩怎么样,不过是吓唬吓唬宫疏敏罢了。 「疏敏,梅公子,疏敏她是无辜的,你不能这样伤害她。」楚亦轩在门外匆匆一瞥宫疏敏,就被梅公子拉到了一旁。 宫疏敏现在虚弱的不成样子,那还有力气抬起头来,她不曾看到楚亦轩,而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楚二公子能进这暗牢,已是十分难得了,日后就不要再来了。」梅公子就是要楚亦轩看到宫疏敏如今的样子,这样才能刺激到楚亦轩,就此时楚亦轩的头脑,可没有那么清楚了,能娶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那必然是动了真情了只可惜,这份情是长久不来了。 「梅指挥使。」楚亦轩这一声喊,可是大声,当他看到梅公子那双突变狠的眼,才静了下来,这梅公子始终是他无法正面与其为敌的人,就是他的父亲,大燕大司马也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第七章 梅色黑色 那一瞬,宫疏敏听得真切,是楚亦轩的声音,她听得到那声音里的愤怒,岁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心里也是十分担心,刚刚梅公子说的话还萦绕在耳边,这一刻,她也只能认命了。 听了楚亦轩这一喊,将其请进暗牢里的目的就达成了,梅公子可不愿在这种事情上费什么心神。 「楚二公子这人也见了,便离开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免得牵连了楚家。」梅公子挥手直接让人拉着楚亦轩出去了。 楚亦轩对此十分不满,一双眼睛恨不得将梅公子看出个窟窿来,想要说话,却被硬生生堵上了嘴,就这样被人拖了出去,出去后还想进去,被赤龙卫的人拦在了门外。 「你什么意思,疏敏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你这是在屈打成招,滥杀无辜。」楚亦轩想要进去,就必须要梅公子发话,适才以看到宫疏敏的样子,他眼里心疼,心里更疼。 「我赤龙卫屈打成招的人还少吗,手里无辜的人命可比楚二公子见过的人多了。」梅公子只想早早打发走楚亦轩,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与楚亦轩说太多就是在浪费时间,他可没那个功夫。 「送楚二公子回府。」就楚亦轩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人匆匆赶来,以防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梅公子还是派几个送楚亦轩回府了,顺便再与楚亦轩说道说道不要再来寻宫疏敏。 梅公子说完就进暗牢里去了,留着楚亦轩在其身后独自愤怒,还被赤龙卫的人请了出去。 宫疏敏自知撑不下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连累了楚亦轩,自是决定和盘托出了。 岐王府。 梅公子前来见卫云苍,今日是一人孤身前来,一路上避开耳目,毕竟他一个赤龙卫指挥使与一个皇子走得太近说出去是不太好的,只好翻墙进来了。 今年的上京到,一月份的天还是很冷,虽说年关之后便不再大雪纷飞了,可这空气里的寒气却与比下雪之时还要多上几分。 卫云苍还是特意在府上找了这么个地方,以便于与梅公子相见,风景虽算不得极好,但也是清丽雅致,他知道梅公子的习惯,年少之时便喜欢在别致的地方待着,那一般般的地方还真入不了他的眼。 梅公子还是穿着梅色的衣衫,只是今日多了黑色的纹路,散在地上,自腰而上,长发如瀑,额头旁的两根发丝随意的飘着,梅色的发带也是惹眼,手中还在剥着金桔。 第72页 卫云苍将头发束起,银冠显眼,黑色的衣衫里多了件梅色的里衣,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嘴里还在吃着金桔。 「子应,近日里可有什么打算,到上京也有些日子了,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梅公子手里还在剥着金桔,不曾抬眼,可心早就飘到卫云苍身上去了,自从卫云苍来了上京,便日夜不得安稳了,总是担心,可也不能时时刻刻都明目张胆的看着。 「北朔一直都愿意站在我这一边,但若想让他们全力相助,怕是要我帮他们做了和亲的事,了却了后顾之忧方可而行。」这是卫云苍与北朔使团早早就说好的,北朔愿在国政朝局之上助他一臂之力,而这唯一的条件就是要他说动文帝与其和亲。 其实和亲的事也不一定要找卫云苍帮忙,然上京诸位皇子都与悲伤毫无瓜葛,唯有卫云苍还与北朔纠缠多年,彼此知根知底,但也是卫云苍在上京并无任何势力,说此事的时候不是那么痛快,还是北祁从中周旋,才确保了此事。 「和亲,如此说来,北朔是真心议和了,你不必担心,这是好事,陛下会答应的,北朔虽远在千里,但也是三州之国,说不定吶日就用上了,能与他们建立良好的关系,也是好事。」梅公子剥完了金桔,整理整理了衣衫,如他所言,北朔愿在朝政上给予卫云苍支持,那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很是难得,毕竟北朔几百年来,都与大燕无甚瓜葛。 「少卿,我听闻你将楚家二公子的夫人抓到你的暗牢里去了,可是有了眉目,此事父皇似乎看得很重。」卫云苍还未到上京便已对宫疏华的事有所耳闻了,上京今年的年关过的如此草率,与宫疏华也是脱不了关系。 「你既然问了,我也不瞒你,纳兰家的少夫人为谁所伤并不重要,想要害她的,又能害她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真正重要的事,她所下之毒究竟为何,我已问过,她所下之毒与那少夫人中的毒并不一样,而那毒与晋王当初所中有异曲同工之处,然那毒也没能查出什么来。」梅公子将他知道的都不假思索的告诉了卫云苍,没什么犹豫,就是卫云苍问了,他便说了,正好,也提醒提醒卫云苍。 「你的意思是,这两件事的背后还有一个不曾露面的人。」这上京的局势已超出了卫云苍原本的想像,所有的事都是云里雾里,似乎知道的很多,但细细一想却是一无所知,先前有不知为何的血玉蟒,如今又有不知为何的毒药,所有的一切都被挡在了那想查又查不到的面纱之后。 「子应,此毒甚奇,无药可解,你万万小心。」梅公子露出忧心的神色,那背后之人做事毫无章法可寻,卫云苍进京还不足一月,很多事都不清楚,要是着了道,他也救不了,不过卫云苍与他说过朱赪与容宓,这让他多少有些放心。 「我会小心的,这背后之人你也要小心才是。」卫云苍心知上京局势瞬息万变,更知梅公子在这上京城里,几乎全是些仇家,没与梅公子有所瓜葛的家族怕是屈指可数,因着宫疏敏的事,与楚家也算是不愉快,手里沾染的人命太多,总归不是好事,他不在的这十三年上京变化还是很大的,梅公子的变化就更大的,听着做的那些事,着实陌生,可看着眼前的梅公子,却与十三年前那个日日与他相伴的人似乎又没什么区别。 第八章 苍穹地壑 晋王府。 卫云艾身体已大有好转,对双腿残废一事也是释然,今日的窗外突然间飘起来了大雪,原本还打算进宫去看殷贵妃,只能看看雪能不能下的小点了,有些时日没见殷贵妃了,年关之后,便在这府上待着,偶尔与颜柒有着书信往来。 望着窗外的雪,卫云艾坐在轮椅上,分析这近日来上京的朝局,他的身体既然已好,也是该为日后好好筹谋了,等到颜柒回来,他也好放心去做,纵然失去一双腿,殷家的兴衰也是要顾的,这些年,殷家也好,殷贵妃也罢,也是一心一意为了他,如今他成了这个样子,又处在这样的位置上,做起事来也是烦恼。 卫云艾心知,此时此刻,他与那盼了许久而又为之付出努力的位置愈加遥远,甚至再无可能,自从他成了这个样子,文帝再也没有过问过,即使这早早就心知肚明了,可心中还是有那一丝丝的不好受,他要做的,不仅是为了殷家,也是为了自己,为了与颜柒的未来,为了殷贵妃在皇城里还能有条后路。 中域南笘堂。 亭台楼阁,风景如画,即使冬日里的天,南笘堂的弟子也将地方打扫的干干净净,尤是今日,满天大雪,苍穹与地壑一色,纷纷扬扬,仿佛静在空中般美丽,这南笘堂就是天宁独一份的仙境。 算算日子,这应当是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了,此后要看见漫天飞雪便是要等到今年的另一个冬天了,这雪过后自会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只是颜柒的心还是腊月里的寒冷。 南笘堂堂主华颜公子离世的消息已传遍整个江湖,而今日便是南笘堂新任堂主颜柒继堂主之位的日子,华颜公子离开已有数日,也是到了合适的时间,只是原本的继位大典要随着大雪而举行了。 颜柒一袭白衣,玉冠而立,步摇轻晃,行走在数不清的台阶上,下面是无数南笘堂弟子,上面是南笘堂堂主身份的证明,冰戒南山,只有将此物戴入手中,便是南笘堂的新任堂主了。 第73页 上一次颜柒走在这高高的台阶上的时候,还是与卫云艾成亲的时候,一晃已过了这么久了。 颜柒将那代表着南笘堂堂主的戒指戴入了手中,只见鲜血横流,那深入骨髓的痛在她的手上很是明显,只是眼里面上却看不出丝毫至于心里,也早已被华颜公子的离世而掩盖了。 冰戒南山通体雪白,想要戴进手里,必须以刺入骨髓为代价,颜柒将其戴在了右手的中指上,左手的中指也戴上了一个与其相似的戒指,不过这个戴起来便不用承受痛楚了,这是后人所创,并非其首位创冰戒的人所做。 大雪落在颜柒的身上,原本白色的衣衫与黑发上的白雪一同,清秀的容颜,伤感的神色,苍白的嘴唇,冰冷的脸颊。 南山内含有千年的天山冰蚕丝,锋利如剑,寒气甚足,与颜柒体内寒气相得益彰,并有南笘堂特制的毒药寒冰引,也就是当年寒冰仙子在创冰戒时一同所做,寒冰引一旦入体,无药可解,周身泛寒,让人在寒冷中死去。 「南笘堂弟子跪拜新任堂主。」 白雪覆盖之下,声势浩大,一群白衣弟子向颜柒单膝跪地,右手置于胸前,额头轻点,这南笘堂的弟子人数不在少数,在江湖立威已久,很多年轻人也是慕名而来。 「诸位起身。」颜柒的声音铿锵有力,从此以后,她的身后是南笘堂数万子弟,她的身前也是南笘堂无数人命,再也没有人会教她武功,叫她善恶,而她再也唤不出一声义父。 继位大典过后,颜柒去了华颜公子的祠堂,想起昔日种种,泪水止不住的流下,片刻后,她再也无法自控,声嘶力竭,放声痛哭,她憋了太久,心中的那一抹痛终于释放了出来,声声「义父」,直到她喊不出来,呼吸受阻,这一年,她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初为人妇的女子,却永远的失去了父亲。 在颜柒缓下来时,一位白衣少年走了进来,跪在颜柒的身旁,一头黑发披散,白色发带飘扬,眼里伤痛与颜柒一般,那红肿的眼睛是颜劭对华颜公子的思念与心殇。 「柒柒,你……莫太伤心,义父不会像看到你这样。」颜劭劝解着颜柒,可他的心里也是一样的伤心,但华颜公子不在了,此刻,只有他能给颜柒以安慰。 「我知道,我只是……想最后哭一场,送义父于西方极乐净土,愿他能羽化成仙,来世平康喜乐,儿女双全。」颜柒的眼里依旧泛着泪水,声音里还带着沙哑,华颜公子一生无儿无女,收养了颜柒与颜劭,她心里知道,华颜公子想要过平常人过的日子,与心爱之人生儿育女,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听颜柒所言,颜劭闭上眼,一行清泪而至,这也是他送华颜公子的最后一程,多年养育之恩,传他武功,予他恩情,在颜劭的眼里,华颜公子就是他的生身之父。 「义兄,不日我便要回上京去了,有一事,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还望义兄如实告知。」有一事颜柒许久未曾想明,她看着华颜公子的碑,向颜劭说着话。 「你说便是。」颜劭不知颜柒所问何为,但见其看向华颜公子的碑,心里多少也有些数了,颜柒想不明白的,他确实知晓,虽华颜公子从未与自己言明,但也数次相说,言语之间皆时那意。 「当初,我要嫁给云艾的时候,义父为何不曾阻拦,我以为他会拦着我,却是没有,如今,他已不在了,我想知道,他心中是如何想的,曾经,他明明不想让我与皇家子弟有任何的牵扯,可也是笑着将我从南笘堂送了出去。」颜柒要嫁给卫云艾的时候,华颜公子不曾阻拦,她不明白,曾经那般不愿,又为何什么都没有说,她也曾想问一二,但终是没开了口。 第九章 青砖黛瓦 「义父不拦你,是因为他知道即使拦了也拦不住,既然你已将一颗真心託付他人,又何必阻拦,只要你心中欢喜,义父自然开心。」颜劭望着的是与颜柒同一个方向,华颜公子养育了他与颜柒,几乎将一生都献给了他二人,为人父不过求得子女幸福安宁罢了,「自然,若有一日,卫云艾负你,也定会让他付出代价,义父不在了,还有我替他照顾你,保护你,这世间所有的人都没有资格伤害你。」颜劭转头看向颜柒,他比谁都清楚,颜柒这一生命苦,也是因此,他与华颜公子都心照不宣的对其格外关照,因为心疼。 颜柒是被华颜公子捡回南笘堂的,那一年,她只有七岁,在北山以北的天山处,气息几乎尽断,若非华颜公子正巧到天山寻觅千年冰蚕,她必定性命不保,也是华颜公子耗尽南笘堂的药物才捡回她一条性命。因受了天山的寒气,导致寒毒入体,纵捡回性命,也只怕活不长久,幸好天纵奇才,颜柒将体内的寒毒化为了内力,但也因此饱受折磨,夜夜寒气席捲全身不得安稳,是以华颜公子寻遍天下,才得以从西翟国师璇玑真人处为她寻得解救之法,也是因此她才以拜于其门下,受其教导,而使武功再精进了一步。 「还有,你这次去上京,我陪你一起去,还没有见过那个让你将终生都託付给了的人,我要看一看,他到底有何能耐,若不能照顾你一生一世,予你安康常乐,又如何能放心的下将你一人留在上京那水深火热的地方。」颜劭嘴上是这样说,但其实心里更多的还是放不下颜柒一个人在上京,华颜公子离世不足一月,看着样子,就知道不好受,还要到上京去,怎能放心。 第74页 「听说前阵子,他伤了一双腿,你照顾了许久,还为他寻了琅琊琴氏的人,上一次还特意回来查堂中的文卷,也不知,他值不值得你这样甘愿,而他又将你摆到了哪里。」而至于卫云艾,颜劭从未见过,颜柒与其成婚前前后后,他都不在南笘堂中,一切事宜都是由华颜公子亲自操办的,他自然也打听过卫云艾,可不自己去见一见,又如何清楚得了是个怎样的人,颜柒将一生託付,他这个做兄长的,也是要好好为其把关才是,那段日子他没有时间,如今闲了下来定然要弄个明白了。 颜柒心中庆幸自己此生还有颜劭相识相伴,他们不是亲兄妹,但却胜似亲兄妹,十三年来的相知让她心中还有那一股暖意,这些都是卫云艾给不了她的。 岐王府。 容宓今日偷偷进了府来,到上京快一月了,卫云苍已熟悉了上京,也是时候谋划以后的事情。 前几日的大雪已经消去,上京已开始步入春日,空中的太阳不再是冬日里的寒光,而是暖洋洋的感觉,白雪覆盖下的上京也恢复了青砖黛瓦,人们厚厚的衣衫也逐渐一层层减去。 卫云苍与容宓下着棋,等着朱赪回府,就朱赪这性子在岐王府里一点都待不安稳。 「殿下,您到上京也有段时间了,心中可有何想法?」容宓等朱赪有些不耐烦了,紫色的斗篷下是紫色的衣衫,一头黑发由发带轻挽,这才是她应该有的样子,一个人的生活总是可以随心所欲。 卫云苍执一黑子落于棋盘,「容姑娘,这一局,是本王赢了。」 「殿下棋艺精湛,容宓自愧不如。」容宓的心早就不在这棋局上了。 「容姑娘,八大家族各有不同,人人心怀鬼胎,除了北朔使团,还没人将本王放在眼里,容姑娘又有何想法。」卫云苍所言不虚,虽说八大家族都曾派人前来拜访,但也只是拜访而已,见一见他这个一别上京十三年的皇子,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殿下可有想过,晋王双腿已残,若殷家肯站到殿下这一边岂非捷径,晋王争夺储位多年,又让太后倒了台,可见实力雄厚,如今已无机会,是以想要让殷家重掌威信,必得以扶持另一位皇子,只有他日登上大位,才有可能助殷家恢复昔日盛景。」容宓已考虑了多日,若要为卫云苍快速积攒起势力,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卫云艾本身就实力不弱,得其相助,自会事半功倍。 卫云苍并未考虑到这些,他回京之后,熟悉了京中事宜,除了与梅公子闲庭信步,曾有意寻找文胥皇后当年还留在上京的旧人,他一心还是想为穆兰乔查明真相,以告亡灵,至于容宓所言的皇权之争,并非他心中的重中之重,只是这件事容宓与朱赪一直为此殚精竭虑。 只可惜,卫云苍除了知道穆兰乔是自刎的以外,其他的一无所知,寻找旧人更是一无所获,如今看来,怕也是找不到什么人了,那尘封在昔日凤翔殿里的究竟是怎样的秘密,他曾怀疑秦太后,可秦太后已不在人世,也曾怀疑到秦皇后的身上,毕竟穆兰乔死后最大的受益者是秦皇后,但当年的秦皇后手中并无实权,有秦太后控制六宫,她的中宫之位也就是个名头,其他的嫔妃又似乎没有更好的理由。此事,困扰他心中多年,若是不能查个明明白白,又如何会有心思,以前是在北境,伸手所不能及,而如今是在上京,眼前所及皆有可能。 「不可。」就在卫云苍思考容宓所言的可能性时,朱赪回府了,还正好听到了,看起来风尘僕僕,想必是到府后知道了容宓的到来,这才急忙赶来。朱赪一口否决了容宓的提议,言语之间尽是不认同,一袭赤衣走到了卫云苍与容宓的身旁。 容宓的表情一点都不好看,是对等了朱赪许久的不满,也是对其不同意自己所提的不悦,这事她仔细推算,只要卫云苍开了口,她便可随即安排,卫云艾腿残,卫云藤病逝,何其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第十章 一剑麒麟 「朱赪,我所说句句忠言,是为殿下之大计,有何不可。」容宓与朱赪说道惯了,常常也是在卫云苍面前,心里的话也是直接说了出来。 「不可,当然不可了,你这么做会害了殿下的。」 「不过是为殿下寻求支持罢了,如何就会害了殿下,你要是非要这样说,就说的清清楚楚的,也让殿下听一听。」容宓听到朱赪说会害了卫云苍,心中不解,自是要其说清楚的,上京局势瞬息万变,早日筹谋方能不坏大计。 「殿下,我们进京不足一月,所知一切都是甚少,与晋王亦或是殷家都未曾有真正的接触,说白了就是一无所知,此时此刻便有拉拢之心,只会是急功近利,万万不可啊。」朱赪不与容宓说,只与卫云苍说明,年关刚过,文帝的寿宴也只有北朔使团方才到访,今年最大的是事情都还没有过去,便一颗心扑在争权一事上,极为不妥。 「殿下。」容宓只觉朱赪花言巧语,他们到上京来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急功近利难道不是他们所求吗,如今上京储位之争陷入相对的空白,文帝的寿宴只会帮他们打掩护。 卫云苍对此事心里也没个定数,朱赪与容宓皆是所言在理,风影摇晃,他要的是细水长流,或许还是慢一点更为妥当,再加上穆兰乔的事还是一头污水。 「此事还是先放一放的好,待父皇寿诞结束之后再做打算,这段时间,将所为放在朝中是以最好。」卫云苍还未见过卫云艾,怕是其都不怎么想起他已经到上京的事,更是听闻晋王妃,南笘堂少堂主不久才因南笘堂堂主离世而回了南笘堂,至今未归,想来卫云艾近来也没有估计朝局的心。 第75页 朱赪自是放心,只是容宓心中不喜,但见卫云苍主意已定,也是无话可说。 晋王府。 颜柒今日传了书信来,是要今日回上京,卫云艾特此在院子里等着颜柒,春日已至,天已不冷,他可以在外面一直等着,许久未见,也不知颜柒心中可有好些,前日里的信中明明是相思之意,可他却读出了无尽的悲伤,说着喜悦的话,却是喜里带着悲。 卫云艾从未见过华颜公子,因为南笘堂不准外人入内,即使他娶了颜柒也是不可,而华颜公子也是没有见他的意思,他曾以为,是华颜公子不满意于他,还问过颜柒,说了许是如此,华颜公子对这一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认可,也不想颜柒与他有任何的牵扯,可细细一想,又觉不对,若真是此意,他如何娶得到颜柒,以南笘堂的实力还不会畏惧于他。 日光照耀,洒满大地,风里多少还是有些凉,那初长上来的嫩叶还能从风里听出声来,若能让时光静止,倒流初见,该是何等风光。 卫云艾白衣胜雪,他如今是越穿越白了,要知少年时,他常喜穿紫衣,玉冠而立,衣袖翩然,眉眼之间平静了许多,那双眸子里少了波澜,此刻也只是一抹担忧。 颜柒曾告知卫云艾,华颜公子在她的心里,是比亲生父亲还要亲的父亲,自她七岁起被华颜公子救回了南笘堂,不记得前尘往事,又被华颜公子视作亲生女儿,她心里原本对亲生父母的寻思便已荡然无存,她有父亲,有兄长相伴,有众多弟子跟随,南笘堂是她真正的家。 满天白云,许久未见。 一袭白衣风华绝代,雪月不及,眉梢眼角尽是柔情满怀。 满目是君,惹红了眼。 一袭白衣遗世独立,佳人难再,朱里黑眸皆是委屈倔强。 颜柒见到卫云艾的那一刻,便已止不住自己,纵然祠堂墓碑满城素白,又怎敌入眼前人怀,卫云艾与旁人不同。 「他真的不在了。」在卫云艾的怀里,颜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逸,那是颜劭给不了她的,只想诉尽满心的委屈,伤痛与悲痛。 卫云艾知颜柒还是没能走了出来,他又何尝不是,虽未见其人,却也闻其人,满腹经纶武艺精湛,是以冠绝天下,人称华颜公子,如此青年才俊,今不知因何早逝,所付之情虽与颜柒不同,但却是一人的满城白雪,他也会感慨一位皎皎公子的与世长辞。 只能将颜柒紧紧的抱住,任其放肆的流泪。 岐王府。 卫云苍今日外出碰到了一个人,当初路过北朔王城朔翎宫的偏殿时,那匆匆而过白影似乎又被他碰到了。 今日虽也只是一瞥,但那背影卫云苍绝不会看错,而这个人也绝不是北朔使团里的人,只见白衣少年负剑而行,白色的发带何其耀眼,孤身一人亦风华。 而卫云苍今日所见,乃南笘堂左堂主颜劭,负一把铁剑麒麟,行一路风骨白衣,颜劭之名亦是冠绝天下,少年奇才,持一剑麒麟厮杀于江湖百家。 除此之外,今日是说好了卫云苍与梅公子相见的日子,也是为了前几日容宓提到的事情,更是为了穆兰乔的事情,他远离上京太久,凡事还是选择与梅公子商议,而朱赪与容宓他并未相告,与梅公子的关系还是隐秘些为好,或许有一日,这会帮了他的大忙。 黑衣袭地,正翻着书卷,听门边脚步声,便知是梅公子到了,果然,一袭梅衣入了眼。 「今日怎么想起来找我了。」梅公子随意的走到了卫云苍身旁而坐。 「我就一定是有事才会找你吗。」 「我还不知道你,要是没事,找我做什么,你向来性子冷淡,不喜与人接触,去了北境十三年,回来还是老样子。」梅公子许是这世上最了解卫云苍的人,只因他是唯一一个与卫云苍交心的人,即使是容宓与朱赪,也是不能想比,儿时的情义,不管跨越多久,都是最好的样子,那最真实的一面都是在黄口之年。 卫云苍笑了下,露出了皓齿,果然最懂自己的还是梅公子,是他年少记忆里的少卿。 第十一章 白衣少年 「容姑娘有意让我去获得殷家的支持,不过朱赪不同意。」卫云苍想了想,还是先说了此事。 「不同意,他为何不同意?」梅公子心中有觉蹊跷。 「说我进京不足一月,对殷家与三皇兄都是一无所知,此刻拉拢,太过急功近利。」 「他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总觉着他有事瞒你,对你夺权之事似乎并不上心。」梅公子想了想,眉头皱了一下,又舒缓开来,他并不了解朱赪,只是听着说的话,总觉着哪里不对劲,但看卫云苍却是无此感觉。 「你是否想多了,他能有何事瞒我。」卫云苍确如梅公子所料,不曾觉得朱赪所说有任何不妥。 「但愿是我想多了,只不过你还是提防一二的好。」梅公子也愿意相信是自己想太多,朱赪也跟了卫云苍好几年了,这事是与他自己说过的,也是一心为北境军,对北境的战场是立了功的。 「好。少卿,母后的事你可查出什么眉目来,不了结了此事,我心中总是不舒服。」卫云苍在上京查这陈年往事一无所获,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梅公子的身上,但毕竟时隔多年,要想真的查出来怕是要下一番功夫,以他如今的人脉与势力,查不出也是正常,要是轻而易举,那才是反常。 第76页 「你心中到底还是惦记着文胥皇后,都过去十三年了,回京一见我,就托我相查。也是,她毕竟是你母后,你心里惦记也是应当,只是莫要执念太深,你既然託付于我,我自是鼎力相助,只是目前同你一样一无所获。」梅公子的神情略与平常有所不同,但也不过瞬间,卫云苍视他为友,将如此大事相告,他自然是上了心的,不过确实没查出什么,穆兰乔离世的时候,他也还只是个孩子,知道的还没有卫云苍多,而这后宫秘事,也由不得他知道,想要查出有用的,怕是要费不少时间,可如今卫云苍的样子,却是急不可耐。 「我心里的确惦记,此事放在我心上十三年,时不时的就会想起,午夜梦回总是惊醒,似乎是冥冥之中母后託梦于我。」此事搁在卫云苍心底十三年,心有余而力不足,等到了现在,那想要弄明白的心情时时涌上心来。 「你还是少想些好,如今来看是要无法如你所愿了,还有,你所说的容姑娘的提议我倒觉得可行,殷贵妃在宫里多年,她那里或许会有线索也说不定,哪怕只是些不打紧的零碎,也是好的。」梅公子同意容宓的提议,卫云艾手上的势力能帮到卫云苍很多,而殷家也是势必要重新扶持一名皇子,卫云苍早些下手也好。 卫云苍听梅公子所说,是比容宓所说可行多了,他心里还是更倾向于梅公子,儿时的情义总是如此令人相信。 「也好,我会注意晋王府的动向,对了,今日在街上碰到一人,白衣少年,身后负一把铁剑,这上京里可有这样的人物。」卫云苍想起在街上匆匆一瞥的少年,不知此人究竟是谁,看其就知来头不小,又曾神神秘秘的出现在朔翎宫。 「白衣少年,身负铁剑。你见到的应该是南笘堂的左堂主颜劭,近日他随南笘堂新任堂主晋王妃一起到了上京,那铁剑应是名震天下的古剑,铁剑麒麟虽钝却利,颜劭曾拿此剑迎战江湖诸多剑客而未有败绩,因此冠绝天下,与晋王妃合称南笘双子,不过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梅公子不曾见过颜劭,但对其人却是查了个清楚,也是当初颜柒要嫁给卫云艾的时候查的。 卫云苍更疑惑了,南笘堂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朔翎宫,看当初那身影,轻车熟路,也不像是初次到访。 「少卿,不瞒你说,我曾在北朔王城朔翎宫里见过他的背影,应当不会认错,若真如你所说,这其中又是怎样的关系。」卫云苍仔细想着当日所见,确实与颜劭有着同样的身形,一袭白衣,身轻如燕。 「朔翎宫,这就奇了,不曾听说南笘堂左堂主与北朔有什么关系,按理也不该有,你若真没认错,这背后的秘密怕也是不为人知。」梅公子查过颜劭,没有什么地方还与北朔有什么牵扯,好端端的匆匆到访朔翎宫,也是奇怪。 卫云苍想着在北朔所历的一切,因着北祁后宫无人,整个朔翎宫里有不少空着的地方,当时进出朔翎宫,那偏殿倒是日日都能看到,但也与所见其他偏殿并无两样,无人居住,荒废已久。 一白衣少年随意出入竟无人察觉,依北祁当时所言,朔翎宫里机关重重,外人是入不得内的,就算是颜劭武功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轻易到了里面,除非…… 这时,卫云苍想到一人,那个北祁口中常年不在宫中的北朔王弟,朔翎宫府北辰君,这样一想倒也通,北辰几乎一直不在北朔,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无人得见其面目,使得北祁为了给王室留个后人,不得已再娶,除了北辰没法重回朔翎宫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理由。 而颜劭乃南笘堂左堂主,世人皆知他是华颜公子所收养,既入南笘堂,又到了这样的位置,如何还能继续朔翎宫府北辰君的名号,需得这一生都只能以颜劭之名在世人面前。 「少卿,我想到一人,你说,南笘堂左堂主会不会是朔翎宫府北辰君。」卫云苍想完,只觉此事八九不离十,否则没有更好的理由解释他所见到的一切,而这好好的北朔王弟不做,偏偏要入身江湖,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梅公子一惊,他还未想到此处,北朔王弟北辰,出身北朔王族,名列北方十三部落,身份尊贵,家世显赫,似乎没有理由被华颜公子收养,但也如卫云苍所言,想一想诸事,倒也并非不可能,而此时北朔使团正在上京,颜劭也跟着颜柒到了。 第十二章 奉倾天安 晋王府。 颜柒这几日一直由卫云艾陪着,心情大有好转,但也时常发呆,想要彻底的恢复往日的样子,怕是还要时间去淡忘。 晋王府里在卫云艾的特意叮嘱下比其他地方更有春色,也是为了颜柒能早日缓过来,这满园春色或许会有益处。 府外这些日子都变得热闹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不是卫云艾的风格,但也是为了能让颜柒听着心情好些。 殷长晞自府外而入府内,今日卫云艾特意派人前来请他过府一绪,一得闲就赶紧赶了过来,出门前又与卫云荻吵了几句。 山山水水都已在府内开了。 「臣参加晋王殿下。」殷长晞由婢女带路,到了卫云艾所在的书房。 卫云艾已等候多时了,但也补气恼,他知殷长晞宫中公务繁忙,极少清闲,禁军护卫皇城,还要护卫整个上京城,每日里总是要出上那么几件事。 第77页 「殷统领不必多礼,本王知你公务繁忙,只说几句话就好。」卫云艾虽对殷长晞的家庭有所不满,但对殷长晞本人还是看重的,确实是有能力的,为人也算厚道,也许是出身军武的缘故,没那么深的心机,这一点为他所喜,见过无数的尔虞我诈,这样的人反而自在,况且殷长晞还是殷家的家主。 「单凭殿下吩咐。」卫云艾是残了双腿,但昔日与他殷长晞的关系一直是好的,而与殷贵妃母子情深,殷家能得以延续,全靠殷贵妃与卫云艾。 「有件事本王想了有段日子了,为了殷家的未来,还是需得扶持一位皇子。九皇弟身后有虞家,而其心系音律淡如菊,不管是真是假,这样的人总有太多变数,叫人无法放心;十一皇弟身后有迟家,虽无大才却得其倾力以佐,又与殷家素来不睦,实非上上之选;十四皇弟身后有楚家,尚且年幼,还看不出什么,楚家倒是有意在其身上下功夫,但就那性子,若真成了事,也不会助殷家恢复昔日盛景。」卫云艾当着殷长晞的面,提了重新辅佐一名皇子,又否决了这几位,意图已然很明显了,他确实动了助卫云苍夺权的心思,在剩下的皇子里,卫云苍是身份最尊贵的,但也是势力最弱的,而他看中的就是这些,还有其手中北境军的军权,虽说日后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但手里有些东西总比没有的好。 殷长晞听懂了卫云艾的意思,这是要殷家助卫云苍,也说明了卫云艾本人,已彻底释然,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臣明白,请殿下放心。」 「既明白了本王的意思,还望殷统领在宫里将此事告知母妃,请她早做打算,本王不方便出府,麻烦殷统领了。」此事卫云艾自己是已做了决定,但也要告知殷贵妃一声,又因着担忧颜柒,实在是不放心离府太久,白日里还是留在府上安心些。 「臣定会如实转告。」 上京城门处。 今日是北疆使团到上京的日子,这一次,是北疆的奉倾天安长公主穆笙亲自前来,也是北疆局势稳定后穆笙第一次出现在这么大的场合。 文帝没有派哪位皇子前来,反而是将在京的一品官员都派了来,八大家族家主齐聚,就连虞家的老太爷,御皇阁阁老虞泰都到了场,梅公子没来,但赤龙卫除护卫文帝之外,几乎倾巢而出,也不知文帝此举,是为何意。 穆笙身着红衣,尽显北疆风情,金色的凤凰面具遮脸,满头黑发,红纱而盖,珠宝首饰一样也没落下,摄政长公主的地位昭然若揭。 穆笙的身旁站着一男一女,男子为北疆穆府炑卫指挥使顾橘生,少年模样,手持长剑,布衣粗衫,气度难掩,高高束起的长发,俊美不失威严,一双眸子暗到了极致,传闻此人年纪轻轻,武功高强,使得一手好剑,出神入化,难逢敌手。 女子为北疆穆府主人,溪音郡主白璐,有着几乎尽断的北疆皇室血脉,白衣不染纤尘,神情倒是比顾橘生柔和不少,但那一双眸子总觉深不可测,北疆穆府的一切事宜在北疆政权稳定后,被穆笙全权交给了她打理,将穆府存在的意义最大化,穆府密探遍及整个天宁。 北疆在十三年前,开始了一场长达六年的政变,北疆皇室血脉遭遇大规模屠杀,正统皇室唯有穆笙与北疆现任翰帝在当时侥幸逃脱,而当时的穆笙只有七岁,翰帝还只是一个不足周岁的襁褓婴儿。 北朔先王驾崩,新王初立,为固政权,发兵北疆,这六年穆笙带着翰帝东躲西藏,后来被仅剩的还在挣扎的留有皇族血脉的白氏所发现,这才重回了皇宫,以正统之名与叛乱之寇而战。 穆笙借北朔王军之力逼迫叛乱臣子彻底拿起了兵刃,自此,又是长达四年的兵变,前前后后共计十年,穆笙从一个无知幼小的孩童成了心狠冰冷的少女,她这一生都在为北疆皇室而战。 七岁展露聪颖,死里逃生。 十三岁手持长剑,上了战场。 十七岁功成名满,代国摄政。 「长公主殿下亲自到访,我等真是受宠若惊。」虞泰早已鬚发皆白,声音都是沙哑难以入耳,但他是前朝最后的辉煌,是文帝都要给面子的人,纵然躯体老去,也难以掩盖他言语之间的威慑。 「虞阁老哪里话,贵国陛下诚挚相邀,殿下既无事,自当前来。」搭话的是白璐,浅笑安然,这才是名门贵女该有的风范,这大燕所有有声望的人,她都是熟记于心,北疆穆府的主人可不是白做的。 虞泰听其不再多言,与诸位官员将人请入了城,到了国士府。 今日大燕八大家族皆见了这位让整个天宁都为之一颤的女子,穆笙太聪明,多少人自愧不如,摄朝辅政,上阵杀敌,这样的人要多少年才能出现一个。 北疆来的人不多,但这上京之内,都不知有多少人已存在多久了。 第十三章 红衣女子 晋王府。 后山,颜柒手持骨扇长天,闲暇之际正练着功。 忽然间,听得一声响动,长天向那方向飞去。 一枚银针从中而出,挡住了长天,红色身影袭来,将长天拿到了自己的手里,以内力催动飞回颜柒的手里。 「阁下不请自来,可是当这晋王府是个摆设。」颜柒不知对面是何人,但能清楚的感受到此人的戾气之中,就是刚才那一手,也可见功力不浅,入了晋王府不被发觉。 第78页 红色的身影脸上还有金色的凤凰面具,与北疆长公主穆笙所戴一般无二,她并不理会颜柒所说,拿出一把匕首,直向颜柒刺去。 颜柒心里疑惑,也只能以长天应战,但因身份不明,不好直接下了杀手,但也不想多浪费了时间,催动体内寒气,明显可见红衣女子无力招架。 红衣女子武功不低,只可惜与江湖之主,天下第一高手颜柒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颜柒的寒气一出,也不过片刻就已显了落败之势。 颜柒倒也没有为难红衣女子的意思,此人并无杀她之意,反而更像切磋,那面具之下究是何人,江湖之上从未听说有此人名号,引得她一番好奇。 红衣女子向后退去,停止了与颜柒继续打下去,不仅如此,还亲手揭下了自己的面具,而那面具之下竟是一张与颜柒一模一样的容颜,凤凰还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光亮。 「你,到底是谁?」颜柒不敢相信,因为对面的人出了那神情气质以外,几乎是一致的样貌。 「北疆长公主,穆笙。」红衣女子果然是穆笙,她今日特地翻墙入这晋王府,为得就是见颜柒一面。 「你,为何?」颜柒听了穆笙的名号,心底里涌上一股极其不好的感觉,这相同的容颜,让她可不仅仅是心生疑惑了。 「你我同父同母,年龄一致。」穆笙多言,已然明确。 颜柒听得懂穆笙的意思,也就是她与穆笙乃是姊妹,这突然出现到她眼前的人,如此直接了当,让她如何受得住,才刚刚失去了父亲,又出现这不明不白的血脉亲人,顿然头痛欲裂。她曾努力的回忆七岁以前的一切,很长时间都是一无所获,后来她也放弃了,既然已经分离,又何必再次相遇,不过徒添烦恼,什么样的言语都解释不清楚。 「颜堂主,我此来,不为何,只是想见你一面,了却多年心事,你我说几句就好,也不必放在心上。」穆笙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神情,但是那戾气还是比平日里轻了不少,「十三年前的北疆是何样子,我想你也有所耳闻,你能活着,我很开心,今日见你的事,也是想了很久,你入身江湖,名满天下,过的也是逍遥自在,我本不该来打扰你的生活,但你偏偏嫁到了大燕皇室,我实在是不放心。若你愿意,我可以公布你的身份,也是多了一层保障,你放心,你过你的生活,我不会扰你安宁,只是告诉你,你尚且有一个亲姐姐和亲弟弟在人世。我知华颜公子病逝对你打击很大,不求你认祖归宗,我知我没有这个资格,而那些已经在你的记忆里失去了踪迹的事情你不记得也好。」 穆笙念了颜柒十三年,一场政变,害至家破人亡,那时的颜柒见了太多的血腥与杀戮,颜柒是她的双生胞妹,血脉相连,兵变之时,她便派人相寻,既无尸体,那便还有活着的可能,也是那时,她戴上了面具。 颜柒此刻,大脑还是一片混乱,那记忆似要想起,又瞬间消散,她不记得她的过往,只记得华颜公子救她养她教她,记得颜劭岁岁相伴,时常哄她开心,给了她十三年亲情的人是华颜公子和颜劭,从来都不是穆笙。 「既如此,我便当今日你不曾出现。」颜柒已与南笘堂融为一体,什么北疆,什么政变兵变,都与她无关,如今她过得很好,穆笙不该出现。 「也好,只是日后若有困难,随时可来找我。」穆笙知道颜柒不会认她,不会认曾经的一切,不认也好,政局纷扰,北疆不过才平定三年,鱼龙混杂虽不是以前,但也非绝对安全,否则穆府早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颜柒不理会穆笙,她只想让穆笙赶紧离去,再也不要相见。 「告辞。」穆笙重新戴上了面具,身轻如燕,离开了晋王府。 颜柒在后山站了很久,最后还是去找了颜劭。 桃花坊。 上京城一直是热闹纷纷,加之北疆使团的到来,更是热闹。 颜劭正喝着桃花酒,抬眼一看,竟是颜柒也来了,「上京醉仙居,一品桃花酒,与堂中的桃花酿相比,也是不同。」 「一个是桃花酿,一个是桃花酒,一个是南笘堂的酒,一个是醉仙居的酒,当然不同。」颜柒坐到了颜劭旁边,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下。 「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不顺心的事了。」颜劭看得出来颜柒不开心,心事重重的样子。 颜柒又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几次三番,饮了好几杯。 颜劭见颜柒已经喝了好几杯,连忙拦下,「这酒不比你平日里喝的,你喝惯了堂里的酒,都不怎么沾外物,还是少喝点的好。」 「义兄,我问你件事啊。」当年的颜劭虽然也只是个孩子,但却见了前前后后所有的事。 「问吧。」也是这才知道原来是问他事情的,而且还是只有自己知道的事,难怪都不见卫云艾相随。 「义兄,当年义父救我的时候,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颜柒想弄明白,自己当年怎么就一人到了那漫无边际的天山,那地方与北疆帝都还是有着很远的距离。 「这事啊,我也不是记得很清了,当初,你身中天山独有的寒冰引之毒,奄奄一息为义父所救,也没什么特别的。」颜劭想了想当初的情形,就一直顾着救活颜柒了,哪里记得其他。 第十四章 如履薄冰 第79页 「今日,有人来找我了,她与我长得一般无二。」颜柒将自己所见告诉了颜劭。 颜劭听此心里一震,当初南笘堂是帮颜柒找过家人的,甚至华颜公子都亲自去了天山好几次,试图从中找出些什么来,只是最后一无所获,天山附近,杳无人烟。 「柒柒,她是何人?」颜劭也是好奇,那人究竟是谁,这么多年过去了,此时此刻前来意欲何为。 「北疆长公主。」 「北疆皇族,难怪,原来如此,那她又是何意,你心里又是怎样想的。」颜劭算是明白了,颜柒是北疆皇族的血脉,十三年前北疆一片混乱,皇族血脉尽数被杀,颜柒能死里逃生,几经辗转到了天山之地为华颜公子所救,也是命大。 「她说她只是我而已,并无她意,义兄,你说我该怎样想。」颜柒已在南笘堂十三年,而这十三年里,她与所谓的亲人并无半点联繫,如今倒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真是不知,该如何做。 「柒柒,此事还是要你自己想明白,无论如何,为兄都是支持你的。」颜劭也不知道该如何对此事,北疆皇族虽已复燃,但也是如履薄冰,颜柒身为其血脉,本该一心相助,可毕竟已过多年,这些事情与颜柒没有关系也是应该的,何况颜柒已是南笘堂的堂主,又如何与北疆皇族牵扯太深,那北疆的长公主也不知究竟是怎么想的。 皇城龙吟宫。 穆笙孤身一人来到了大燕的皇城,是要见文帝,初次见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有些话还是不方便说出来。 文帝没有料到穆笙会单独来见自己,但人都来了,他也不可能不见,心中疑惑,也是不解,他与穆笙多年来可从未有过牵扯。 「北疆长公主穆笙见过大燕皇帝陛下。」穆笙的高贵不允许自己向文帝行什么大礼,但毕竟是文帝的地盘,轻轻点头也算是不错了,她手握北疆政权与兵权,除了那名头以外,她就是北疆的皇。 「北疆奉倾天安长公主殿下果然是名不虚传,朕自愧不如啊。」文帝听过穆笙的传闻,刚到上京的时候,也见过本人,言语之间的狠戾他也感受的到,能够理解这样一个女子,身后肩负起的是整个北疆,想其聪颖,重整北疆政权国土,是一个厉害的主。 「陛下高坐这九重宫阙,原来也会听到北疆的传闻。」穆笙多少也知文帝是个怎样的人,十三年前,穆兰乔病逝,卫云苍发配北境,而北疆混乱一片,也未有出手相助之意,其实也能理解,但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要不是还有个卫云苍,也是为了颜柒,她根本不会到这上京来。 「长公主真会说笑。」文帝不明穆笙究是想说什么,是因他不曾帮过北疆而感到不快,还是为了穆兰乔,亦或是卫云苍。 「陛下就不问问,本宫私下里来见陛下是为何吗?」穆笙自己找了个地方就做了下来,一身红衣似火。 「那不知长公主此来是为何事?」 「听过贵国的晋王殿下残了一双腿,还听说贵国的晋王殿下娶了南笘堂的堂主。」穆笙此来就是为颜柒而来,自从卫云艾腿残之后,便不再受文帝重视,颜柒在上京的境遇也是比不上从前,南笘堂堂主能为颜柒带来的庇护终究有限。 「是又如何?」文帝倒是不明白了,穆笙怎么就说这事了,这似乎与北疆没有多大的关系。 「晋王妃是我北疆皇族血脉,还望陛下能照顾一二。」穆笙是开门见山,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而文帝就算是知道了,也只会帮着颜柒。 「长公主一时所言,实在是让朕震惊啊。」文帝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缘故,这北疆皇族血脉竟还有流落在外的。 「没什么可震惊的,本宫只是与陛下说明白而已。」北疆与大燕关系一直很好,与之往来和亲的公主也是天宁最多的两国了,在正常情况下,穆笙不会与大燕起冲突,只要文帝不与自己为难,她自然是愿意与大燕继续修好的。 「长公主明明知道,此事即使你不说,朕也绝不可能去为难晋王妃,今日偏偏说了这么多,是为了晋王吧。」文帝不会为难颜柒,就以其南笘堂堂主的身份,这天下没几个人敢得罪,而穆笙又将那尘封许久的秘密说出来,只能是为了卫云艾,自从双腿残废以后,他也确实不怎么关注了,穆笙提颜柒的身世,是为了卫云艾与颜柒的以后。 「陛下知道就好,本宫所求也不多吧。」自从知道颜柒嫁给了卫云艾,她的心里就一直惶惶不安,果然还是出了事。 「当然不多,晋王是朕的骨肉,朕自然会一心为他好。」文帝不知道穆笙究竟知道多少事情,按照正常的情况,这些事没有必要过于担忧的。 「这有一句话说的话,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愿您还拿晋王当您的骨肉吧,虽说您所做的一切,也是本宫所愿,但本宫也不能放任妹妹不管。」穆笙心里还是惦记着颜柒这个妹妹,神情中虽看不出丝毫,但内心深处也是有其一席之地,不然,她不会戴上面具,找了那么多年。 文帝神色有变,穆笙言语之间的说辞,让他有丝丝不安,能将已垮掉的北疆皇族重新拉回来的女子,确实有着一番本事,北疆都成了那个样子,还能顾及到别的地方去。 穆笙起了身,今日她来,不是与文帝争论什么的,目的已经达到,就该离去了。 第80页 「不知本宫是否可以去看看姑姑。」穆笙对穆兰乔没有什么记忆,她出身的时候,穆兰乔已早早地嫁到大燕了,后来也一直没回来过。 「这是自然。」文帝见穆笙有离去之意,自是不会阻拦,既然没有说出口,那就当未发生,穆笙也没理由阻碍自己的计划,这也是当年那番选择的原因之一。 「告辞。」穆笙转身离去。 第十五章 了结余生 这些时日,梅公子已将宫疏华失明一事基本上查清楚了,证据确凿,也有宫疏敏亲口承认,唯一可惜的是,那不知如何而来的毒药还是没有任何的线索,就是宫疏敏也说不清楚,还只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毒药,想要阻止宫疏华不能顺利离京罢了,但有些事做了,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文帝需要给宫家一个交代,也要与纳兰家讲清道明,总之,宫疏敏已是没了活路,不管她的罪至不至死,她的行为也是要为此事承担一切。 楚亦轩三天两头就往赤龙卫暗牢里跑,只是再也没能见到宫疏敏,他虽为宫疏敏奔波许久,但也终是什么都做不了,失去了楚家的支持,他两手空空,所做的只能是徒劳,何况,宫疏敏所犯的罪,所牵扯到的事,即使楚家介入,也只能是无果。 梅公子告诉宫疏敏楚亦轩几次三番枉顾君权,若再是如此,只怕是不好收场了。宫疏敏心里还是真心爱着楚亦轩的,毕竟她这一生,唯有楚亦轩是真心实意的为她好,为了将心底最后的念想留下,终是自己了结了余生,那遗书里,对楚亦轩的真情也是做不得假。 桃花坊。 此地是上京最好的酒楼了,颜劭到了以后,就日日混迹于此了,他没有去晋王府找过颜柒,都是颜柒自己来找他的。今日卫云艾得了闲,去宫里见殷贵妃了,颜柒没有那个心情,自是来找颜劭了。 阁楼之下,有说书先生在讲着故事,颜柒听的认真,是穆笙的种种过往,血脉亲情,哪有那么容易断个干净。 「话说长公主殿下,那可真是英姿飒爽,披上战袍,杀入敌营,手持长剑将北朔王军杀得是落花流水,北疆阿古穆举旗吶喊,震彻云霄,此时,一位将军率领北朔王军驰援……」说书先生口吐白沫,讲的是振奋人心,穆笙的故事,确实很令人心动。 颜柒在阁楼上听着,「义兄,那位将军是何人啊,能与她打个平手。」 「那是北朔的护国大将军,南国侯轩辕流觞,北朔与北疆所有的战役,都是他亲自统帅的,传闻与北疆的长公主有着说不清的关系,但也只是传闻,毕竟是两军阵前。」颜劭拿起酒盏,饮其入喉。 「那也是位人物,北风十三部落阿古木轩辕的子女,都是草原上的雄鹰,战场之上从未有过退缩之辈,虽说两军阵前,但传闻也是有为真的可能。」颜柒不了解北朔与北疆交战的情况细节,但轩辕一族,她确实有所耳闻,那是她欣赏的家族,没有诡谲算计,即使狼烟烽火,也是铁骨铮铮。 「怎么,你还希望这是真的。」颜劭轻轻一笑。 「说不定啊,这就是真的,你想啊,这么多年了,除了这位南国侯,应该没有人与她传出这样的事吧,她那样的人,北方之土,也唯有这样的男人才能入得了她的眼吧。」颜柒就是觉得轩辕流觞与穆笙的关系不简单,她虽不了解穆笙,但看那样子,也知道是孤身一人。 「你想的倒是挺多,不过你说的也没错,除了那南国侯,的确没有其他的人与她传出这样的事来,只是北疆与北朔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就算是真的,也绝无可能。」北疆与北朔是怎样一番境地,颜劭还是知道的,水火不相容,一个是北疆的长公主,一个是北朔的大将军,想想都不可能。 「真的不可能吗?」不知为何,颜柒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当然了。」北疆与北朔的关系,往前几百年,往后几百年,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善,能不兴师动众,两国交战,已是最好的状态了。 「那她也挺可怜的。」颜柒给自己倒了杯酒。 「你呀,脑子里在想什么,是真是假都还不确定呢。」颜劭就知道,颜柒的心里还是给自己的血脉至亲留了位置的,华颜公子给她的生活,让她恨不起来。 颜柒将酒一饮而尽,「真也好,假也罢,与我也没什么关系。」 「长公主殿下返回帝都,兵力四散,又有乱臣贼子兵临城下,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说书先生拍了一板,停下了讲解。 「义兄,你说如果我要是认了北疆皇族的身份,是不是能帮到云艾,他好像在计划着扶持岐王,都这样了,他到底是放不下。」颜柒一向不怎么管卫云艾在争权夺位上的事,也不想管,若是真的有什么事需得她帮忙,卫云艾才会开口,她也想与卫云艾远遁江湖,从此不问世事,奈何有些事在卫云艾的心里也是根深蒂固,夫妻本是一体,她还是想尽力相助。 「你认与不认,其实没有多大区别,但如你所说,或许会有些帮助也说不定。」颜劭不懂宫廷权谋,但也能想明白,颜柒的身份多少能为卫云艾在上京的境遇有些帮助。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认与不认,我都已经知道了,不过是天下之人知不知的问题,我在想,她当日说的那些话,言语之间透露着什么,我却想不明白,但她那么有本事,明明可以不告诉我,却偏偏要说出来,岂不是说明还是公之于天下为好。」颜柒不曾涉及皇庭争斗太多,也不想知道,南笘堂知道的,也不会事事都与她讲明白,复杂的事,自是明白不了。 第81页 「说得也有理,你若是相认也就认了,不过一个身份而已,不必纠结。」颜劭倒是对颜柒承不承认这个身份没有太多的想法,左右也只是多了个名头,没什么影响,北疆也不会因此就将人带回去,毕竟颜柒的地位也是在那里,仔细想想,认了也是百利而无一害,自此天宁五国,没有人敢伤害颜柒了。 颜柒也是想多帮帮卫云艾,嫁都嫁了,该帮的总是要帮的,难得遇上一个她真心喜欢的男子,若是自己力所能及,定是要真心相助的。 第十六章 皇城未央 皇城未央台。 今日,秦皇后摆了宴席,请了各府的人来,宫妃与使团也没落下,此举,是为了秦家的以后,也是为了给文帝的寿宴探一探。 夜风袭来,数不尽的红灯笼在场上挂着,在幽幽月光下美轮美奂。翩翩起舞的舞姬,手指轻弹的乐师,将原本冷清的场子衬出热闹来。 宫妃们早早就到了。殷贵妃还是那般素衣华裳,明艷高贵,一双眸子充满柔情;迟德妃穿了紫衣,珠冠惹眼,许是出自军武世家的缘故,眉宇间有些英气;虞淑妃蓝衣幽怨,眼里总见一股忧伤,静如止水;楚贤妃素衣白裙,却也不失风度,细细看去,浓妆之下还有疲累。 宫妃之下是北朔与北疆使团的位置,只是人还没有前来,一会儿还需纳兰朝与沐家的人亲自将人请到宫里。 其下是各王府、公主府与诸家的来人,各王府除了沉王府以外,早早就到了。卫云艾与颜柒着白衣,但也是好好收拾了的,颜柒挽起了长发,那发饰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卫云苍黑衣华贵,身后坐着朱赪与容宓,时而与其言语;卫云荼的身后不知是何人,应是府上的谋士;卫云蓝还是少年模样,身旁需宫女服侍,小小年纪也是气度不凡。卫云荻坐在了殷家的席位,如今还未出嫁的公主也只剩连城公主卫云葵一人了,粉色的华裙,生的甚是俊俏,因着就剩她一人,在宫里也算是受宠,宴席之上随意的吃着。 美食佳肴,芳香四溢,不停地上着酒盏,灯火通明,才子佳人,齐聚一堂。 纳兰朝与沐家家主,御篁阁阁主沐廷一同将北朔与北疆的使团带了来,请着人入了坐。 宴席正式开始,又是一排舞姬上了前来,婀娜多姿,加上乐师的弹奏,更显大国风范,这一波人比起前面的,也是好了些许。 秦皇后坐于主位,只是偶尔优雅的饮酒,不见有其他太多的动作,她的确有一国之母的样子,这是她全权掌管六宫之后,办的第一件大事,自是要办好的。 卫云苏姗姗来迟,自罚了三杯酒,其下有人提议请沉王殿下弹一曲,是以为两国使团助兴,虞淑妃的神情不怎么好,她本想替卫云苏拒绝了去,她的儿子是什么样的性子,她还是知道的,谁知道卫云苏竟答应了这样的提议。 有乐师为卫云苏取来了宫里存放的名琴,传闻这琴是北溟容氏的琴师打造,天下独此一把。 「本王献丑了。」卫云苏也就是今日心情还算是好,又有名琴加持,也是认真弹完了一曲。 都说沉王卫云苏醉心于书画乐理,其技艺高超,在上京已是难寻敌手,不说卫云苏本人权势如何,就这一曲可见其功底,定是上了心,才能弹出如此美妙的曲子。 席间之人皆是尽心听着这一场于耳而言的洗礼,传闻终是传闻,眼见方能为实,就是虞淑妃也不见得知晓卫云苏的曲子已弹到了这样的地步。 有一女子,看的入了神,沐家的庶出二小姐沐晚,衣衫简朴,但也还算华贵大气,容貌并不怎么出众,但也是简洁大方。今日沐家到场的还有沐家的嫡长女沐瑛,同沐晚比起来,一袭衣着尽是华贵,那头上的金钗更是名贵,眉眼之间的高傲是遮不住的,而她的注意力却不在卫云苏的身上,而是卫云荼的身上。 一曲罢,席间尽是掌声,卫云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有乐师撤下了名琴。 「此琴竟是北溟容氏的琴师所打造的那一把,今日一见,确是名不虚传,由贵国沉王殿下弹奏,更是余音绕樑三日不绝啊。」说话的是北朔的使者。 「使者谬赞了。」秦皇后不紧不慢地搭着话。 今日秦家只来了秦昭昀一人,也不知是何意。 「昭昀,今日秦相派人来说身体抱恙,不能前来,不知可还好。」秦皇后瞧见了独自一人而坐的秦昭昀,想起今日秦相爷不能前来的事,特此问到。 「臣女替父亲谢过皇后娘娘关心,只是略感风寒,不日便好了。」秦昭昀起身向秦皇后行礼,一颦一笑,一行一礼,是有上京第一才女的样子。 秦昭昀旁边坐的是宫家的嫡子宫疏烨。 「如此,本宫也放心了,听闻你近日又寻到了一本新书,不知是何,也让本宫开开眼。」秦皇后听到秦相爷无甚大碍,神色也就缓和了,倒是说起了题外话来。 「回娘娘,此书并非什么稀罕之物,只是流传于民间,不曾在上京子弟中流行罢了。」秦昭昀回答着秦皇后的话,仪态万千,不愧是秦家庄嫡女。 宫疏烨也是注意到了秦昭昀,秦家的嫡女比起上京寻常的女子,确是与众不同。 「原是如此,想必此书也是本奇书,既能入了你的眼,哪日也让本宫瞧一瞧。」 「是。」秦昭昀行了礼,便坐着了。 第82页 待宴席差不多的时候,颜柒悄悄到了穆笙的旁边,耳间私语了一番,卫云艾瞧着,甚是疑惑。 「柒柒,你什么时候跟北疆的长公主搭上关系了。」卫云艾疑惑,他还不曾听说南笘堂与北疆有这样的关系,竟都能说上悄悄话了。 「你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搭上关系了。」颜柒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卫云艾的嘴里,眼里甚为喜悦。 「你这脑子里又出了什么主意,一会儿这宴席还能好好下去吗?」卫云艾猜测一会儿宴席之上是要出了事了。 颜柒假意不悦,又挑了一筷子的菜,直接放进了卫云艾的嘴里,这筷子的分量有些大,害卫云艾咳了好几声,嘴里都憋满了,还只能笑着。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嘛。」颜柒有些心虚的不再看卫云艾,瞥了一眼穆笙。 卫云艾瞧见了颜柒的小动作,也还挺好奇,是怎样的事,都与北疆扯上关系了,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只是那帕子上绣的花不怎么能入目,整理好衣着,等着颜柒接下来的动作。 第十七章 皇族血脉 穆笙坐于席间,红衣似火,着了中原的衣裳,还是那么不敢让人靠近,眸子里的狠戾还是那般显眼,金色面具依旧戴着,不过片刻后,她便不必再戴了,以前是为了颜柒,日后便是不用了。 「今日诸位都是在此,本宫有一事想说一说,不知大燕皇后娘娘可是应允。」穆笙起身,干净利索,走到了中央。 「长公主殿下有什么想说的,说便是了,本宫自是应允的,若是今日的宴席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长公主能指出来。」秦皇后嘴上说着应允,心里确是有些紧张的,穆笙的名头她怎会不知,要是真的是想给她找麻烦,怕是她自己担不住。 「不,皇后娘娘误会了,您的宴席一切都很周到,没有什么不妥,本宫要说的是另一件事,说起来也是本宫的私事。」穆笙向前走了几步,离着主位近了一些。 「那倒是本宫多心了,本宫向长公主赔罪了。」秦皇后的心放下了一些,还好不是宴席有什么不对,但这私事,只怕也是不简单,今夜的宴席註定无法安然结束了。 「娘娘客气了。」穆笙转过身去,面向了席下诸人,双手伸向脑后,解下了自己的面具,「哐嘡」一声,金色的凤凰落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眼神。 由是卫云艾,轻咳了几声,看向了颜柒,「你说的,不会是这事吧?北疆的长公主怎么会与你一番容颜?莫非你是北疆皇族血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怎么还瞒着我?如今是要将这事告知天下吗?」卫云艾问的小声,但也是慌慌张张的,这实在是太令人诧异了。 「你一下问我这么多,我怎么回答,你就不要震惊了,起初知道的时候,我都没你这么大反应,这可是跟我一张的脸,搞得好像与你一样似的。」颜柒轻轻推了推卫云艾,小声的说着。 「与你与我,有什么区别吗。」卫云艾太震惊了,只怕接下来穆笙要说的话,就更令人震惊了。 颜柒笑了一笑,看了卫云艾一眼,盯着穆笙接下来的举动。 穆笙面向诸人,身后的几位却是瞧不见的,她转了身,现在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一个个诧异的眼光尽收眼底,包括北疆的使团。 「诸位也都看清楚了,不瞒诸位,晋王妃正是我北疆皇族血脉,本宫的亲妹妹。」穆笙说出了颜柒的身份,虽是早有预料,但诸人还是震惊万分。 「你这算是认了她吗?」卫云艾轻轻问到颜柒,震惊归震惊,颜柒什么样的身世,他还是知道的,七岁以前没有记忆,七岁以后就只有南笘堂了,要不是今日说是颜柒姐姐的是一个与颜柒长得一样的女子,他还真是不敢相信。 「只是认了这个身份而已,希望可以帮到你。」颜柒靠了靠卫云艾。 「你这个小傻瓜。」卫云艾心里心疼颜柒,要不是为了帮到自己一点,颜柒也不会就这样随意的认了北疆皇族的身份,以前不曾听颜柒提过,更是不见颜柒与北疆有什么交道,穆笙进京也就这么些时日,如此就轻而易举的认下了,也是为难了颜柒,原本以颜柒的性子,想来是不会承认这个身份的,没有意义的身世,没有亲情的家人。 「这真是意外之喜啊。」此时此景,秦皇后还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颜柒都没表什么态,她又该说怎样的话才合适呢,看颜柒与卫云艾的样子也不是要说什么的意思。 「的确是喜。」穆笙看了一眼颜柒,「好了,本宫说完了,该继续的就继续吧!」穆笙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方才颜柒悄悄到了她身边,让她说出自己的身世,她还疑惑来着,现在一看卫云艾,就明白的七七八八了。 宴席继续,这段小插曲就算是过去了,诸人继续着欢乐,只是气氛还是有一点紧张,从此以后,不敢得罪颜柒的人又要多了。 宫疏烨敬了秦昭昀一杯酒。 朱赪是有身份的,北境军军师,如今名义上是算作岐王府府兵的首领,而容宓今日是以岐王府婢女的身份进的宫,稍稍易了容,又刻意做着婢女的样子,也不怎么引人注目。 「父亲。」坐在沐廷身后的沐瑛叫了一声父亲。 沐廷理会来沐瑛的意思,看了眼卫云荼起了身,带着沐瑛走了过去。宴席已到了中途,四处走动的人本就多,大多都互相敬着酒。 第83页 卫云荼深色华衣,独自饮酒,眼里瞧着在中央跳舞的舞姬,文帝的诸位皇子中,也只有卫云荼府上的妾室是最多的了,像卫云艾府里,就只有颜柒一个女主人,卫云苍更是连个妾室也没有,卫云苏府来倒是听说有两个琴女,也不知真假。 「胤王殿下。」沐廷给卫云荼拜了礼,身后的沐瑛行了礼。 「阁主。」卫云荼起了身,沐廷是怎样的身份地位他还是知道的,既到了自己跟前,定是要好好对待,如今他的身后,只有迟家鼎力相助,但奈何迟家世袭军武,能帮到他的实在是有限。 「这位小姐优雅高贵,想必是阁主之女吧!」卫云荼注意力到了沐瑛的身上,见其也是美丽,这一身华衣气度不凡,言语之间有讨好之意。 「小女子沐瑛,见过胤王殿下。」沐瑛没有抬眼,但心里已是窃喜。 「沐瑛,真是好名字。」卫云荼似乎对沐瑛有了些意思,心中顿时将上京所有的贵女都过了一遍,除了秦家,也就只有沐家的女子了。 「多谢殿下。」 沐廷见卫云荼对沐瑛态度不错,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沐瑛对卫云荼有意,他想过之后,也有与其联姻之意,迟家与沐家一起相助,或能成大事,虽卫云荼本人他并不怎么喜欢,但如今已没了更好的选择。 「殿下,老臣敬你一杯。」沐廷从旁边的宫女所端的酒里取了一杯,一饮而尽。 第十八章 慵懒随意 卫云荼从桌上拿起了一杯,也是一饮而尽,「阁主真是好酒量。」 「谢殿下,今日老臣还有一事相求,望殿下能考虑考虑。」沐廷本就是为沐瑛而来,如今情形还算不错。 「阁主请讲。」卫云荼猜到了一二。 「小女已到了婚配之龄,又心仪于殿下,老臣只好拉下这个脸来相求于殿下了。」此事,沐廷更多的还是为沐家考虑,也幸好沐瑛挑对了人。 「阁主真是客气,沐小姐音容笑貌,身份地位皆是上上之人,能得沐小姐心仪,本该是本王荣幸,又何谈一个求字。」卫云荼猜对了沐廷之意,果然是要与自己联姻,如此也好,他日争储也是多了保障,否则就凭一个迟家,怕是不容易,他这个父皇,冷漠无情,又无人能看透,看需得自己多加拉拢势力才好。 「既如此,殿下是同意了老臣所求。」沐廷总算放心,只是不怎么放心沐瑛的未来,但一切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沐瑛心中喜悦,已露于脸色,卫云荼看得真切。 「自然,稍后父皇有可能前来,本王定会在父皇面前请旨赐婚。」得了沐家的相助,卫云荼的心情也好上了许多。 「殿下,差不多了,陛下估计快要到了。」容宓看着宴席的情形,要是文帝要来,也差不多该是这个时间,她给卫云苍倒了杯酒。 「本王这就与皇后说明,一会儿就走。」卫云苍看了一眼卫云艾与颜柒的方向,两人早早就走了,估计是算好了时间,文帝要是来了,也只会是些无聊的事,待下去就没有意义了。 「殿下,朱赪去哪了。」适才一直看着眼前的卫云荼与沐廷,倒是没注意到身后的朱赪,如今一看,却是没了身影,「这宫里情况复杂,他胆子倒是挺大。」 卫云苍一看,果然人没了,正要开口,就见朱赪偷偷回到了地方,「朱先生没遇上什么事吧!」卫云苍多少有些担心朱赪,就着性子,他还真不敢太放心。 容宓一双眸子都快把朱赪给吃了。 「容姑娘这是什么表情。」朱赪还是吓了一下的,但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殿下,这人有三急,你看容姑娘。」 「没什么事就好。」卫云苍也猜是此事,既没碰上什么事,那便放心了。 卫云艾与颜柒走得早,不久前卫云苏也离去了,诸臣子没有人离去,要不是有要请旨赐婚之意,卫云荼也想要离去,卫云葵还好,卫云蓝也还小,几位年长的皇子确是不怎么喜欢见着文帝,那种冷漠的压迫之感,实在是不怎么舒服。 岐王府也离了席,没过多久,文帝就来了,像这种宴席,也就是说着几句话而已,坐一会儿也就走了,随后会结束宴席。 卫云荼按照约定,向文帝请了旨,文帝也答应了,择日成婚,虽然也没什么表情,但也算顺利应允了下来。 岐王府的马车已出了皇城的范围,到了闹市。 容宓卸下伪装,恢复了往日的容颜,即使穿着婢女的衣服,梳着婢女的头发,也是难掩气质。 朱赪随意的躺在马车上,这宴席实在是太累了,「殿下,以后这种宴席可不要再叫属下去了,一点意思也没就算了,还那么累。」朱赪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酒壶。 卫云苍满脸无奈,难怪方才朱赪那么奇怪,一直捂着袖口,与平日里不同。 「朱赪,你好大的胆子,竟从宫里偷酒。」容宓对朱赪都快无话可说了,总是这个样子,使她心中不悦,看了眼卫云苍,又狠狠地瞪了朱赪一眼。 「容姑娘,瞧你这话说的,一壶酒而已,皇城里缺吗,再说了,我这酒可是为你拿的,今夜你一直在为殿下倒酒,一定渴了吧,你看我,多为你着想,你倒好,还凶我,实在是枉费我一番苦心。」朱赪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是很欠揍,可每次这样逗容宓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会好上许多,半躺着的样子,慵懒随意。 第84页 卫云苍也懒得搭理二人,闭上眼,想要休息片刻。 「你什么时候还这样好心了。」容宓可不相信朱赪,不过是其狡辩的说辞罢了。 「我一直如此好心啊,只是容姑娘你时常不领情。」朱赪哀嘆一声,故意做给容宓看。 容宓气极,对于此人,她一直都是不搭理的态度。 「你看你看,又不领情。」朱赪看了一眼手中的酒壶,「容姑娘,你看我这酒都拿来了,要不,您赏个面子,喝那么一小口。」朱赪坐了起来,还将酒壶往容宓的身边靠了靠。 「朱赪,你每日里都很闲吗?」容宓实在是无语,都这个时候了,还得要找着她的麻烦了。 「容姑娘,我与殿下今夜都喝了酒,可就你没喝。」朱赪又将酒壶直接端到了容宓的面前,眼神示意。 「朱赪。」容宓虽不高兴,但朱赪说得也是在理,她今夜要是不喝上一两口,只怕这人要一直喋喋不休了,实在是烦人的很。 容宓看了眼卫云苍,不想打扰到,拿起了酒壶,只喝了一小口,就瞬间咳了起来,脸颊都涨红了,放下酒壶,捂着胸口咳了许久。 卫云苍睁开了眼,就知道这两人非得整出些事来,扶住了容宓,拍了拍后背,「容姑娘。」 朱赪愣了一下,这酒确实是比较烈,可没想到容宓会有这么大反应,心里有些虚,「容姑娘,可有好些。」都不敢靠容宓太近,退回了自己原来的位子,还顺带将那酒壶也一起带走了,他知晓容宓不擅饮酒,原也只是只是想让容宓心里不舒服,不料会是这个样子。 「你觉得呢,朱先生。」容宓略有好转,脸颊依旧通红,气息稍有不足,眼神迷离,似是要醉的样子。 卫云苍无奈的看了朱赪一眼,继续扶着容宓,生怕她一头栽了下午。 朱赪也是,连忙低了低头,可容宓此刻的样子,却是以前从未见过的,这醉酒的样子有些可爱。 第十九章 迷离涣散 「殿下。」容宓果真是醉了,右手在头发上拨了拨,都已有些乱了,看着卫云苍,伸出右手,指了指,有些想吐,左手松开了卫云苍,自己靠在了马车里,看见了朱赪身旁的酒,伸手去拿。 朱赪连忙将酒收到了身后,容宓看不见的地方,第一次见容宓这个样子,还真是不习惯,都不知该做些什么,总觉着有些尴尬,看了看卫云苍,也没什么表示,今日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容姑娘,你这是醉了吗?」卫云苍见容宓这个样子,也只是醉了,他也是第一次见女孩子喝醉酒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我没醉,我清醒的很。」容宓的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明明满满的醉意,自己摇了摇头,还拨了拨手。 「殿下,她这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还说自己没醉,不是,这酒有这么烈吗?」朱赪说这话心里可是虚的很,但觉着该说些什么话,来缓解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只是他这缓解的方式似乎不怎么对。 「你还说,你明知她喝不了烈酒,还激她喝下去。」卫云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这件事是朱赪惹出来的,还需得其自己解决了。 「殿下,这不是没见她喝过吗,也就给她尝一尝,哪想到如此,容易就醉了。」朱赪又看了眼身后的酒,确认容宓看不到,看其样子,真不知接下来会做些什么,「这今日的路怎生这般远。」 容宓的脸已是烧的了,些许凌乱的头发衬的她别有风情,闭上眼又睁开,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朱赪看着容宓的样子,有些入迷,但也瞬间清醒了过来,不得不说,容宓虽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但若是好好打扮打扮,再可爱一点点,笑一笑,也是个有着绝代风华的少女,平时那个样子,还真不怎么讨人喜欢,见了容宓醉酒的样子,不知为何,他的心底,想让容宓多喝一喝。 「殿下,我还有个秘密没有跟你提过呢。」容宓的眼里有淡淡的忧伤,她想要坐起来坐直了,但浑身却使不上力气。 卫云苍正想搭句话,容宓就自言自语的继续说下去了。 「其实,我来到北境军里,是找哥哥来着,他不见了,什么都没留下,很久都没回来,我很想他,走着走着,就到北境了,我看到面前有一片迷雾,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只好停了下来,殿下你说,哥哥到底去了哪里,就连族人都不知晓,也不知他过得好不好,又为何突然就不见了。」容宓想起了哥哥,想起样子,就忍不住悲伤了,撅着的小嘴,眼中含泪,神情迷离涣散。 卫云苍是听容宓第一次提到她的哥哥,这些事他未曾知晓,原来容宓离开北溟容氏,到了北境,是因为寻哥哥的缘故,容宓不怎么会武功,又没什么技能能够傍身,却几乎是孤身一人到了这北境之地,无论是从何而来,都定然经历了艰辛,因为他知道,容宓身边的北溟容氏之人,是到了北境之后,才寻过来的。 「容姑娘,你的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说一说,也好帮你找找。」卫云苍说话的声音很轻,生怕扰了容宓,若非这一壶酒,容宓也不会将心里的秘密说出来,但既然都说出来了,不管是哪样的情义,都应该帮一帮若是人还在大燕境内,便可托梅公子找一找。 「哥哥喜欢穿青色的衣服,他吹的玉笛可好听了,是人间最美的乐声,他走的时候,还是少年的模样,如今也不知成了什么样子,但他的笛声是不会变的。」容宓想起哥哥来,都是哥哥的好。 第85页 说着说着,容宓就睡了过去,卫云苍看了看马车外,再过一会就能到岐王府了。 翌日。 岐王府。 容宓今日睡了许久才起来,摇了摇头,只觉得痛,但什么也想不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周围一片陌生,想起来昨夜里从皇城出来,自己喝了酒,然后就不记得了。 下了床,推开了门,外头的阳光照射进来,刺到了容宓的眼睛,一头乌黑的长发照射出光芒,松散的衣物,慢慢睁开了眼,见外面没什么人,又进去看了看,在床边的角落里发现了衣物,刚刚迷迷糊糊的,都没有发现。 拿起衣物穿好,一袭紫衣配上这迷离的眼神,散着的头发,扶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脑袋还是有些痛,拿起床头的发钗,简单的梳了一下,走了出去,看这地方,应该是岐王府,如此说来,她昨夜里是被卫云苍与朱赪一起带回这岐王府的,只是这屋子四周,也不见什么人影。 容宓走着走着,就迎面碰到了朱赪,手里还端着汤,看见她就停了下来。 「容姑娘,你醒了,这是殿下特意吩咐厨房为你熬的汤,快趁热喝了吧。」看容宓的样子,朱赪确信其已不记得作业发生的事了,连忙将还是迷茫的容宓拉回了房里。 容宓就随意的被朱赪拉了进去,脑袋还是晕乎乎的,「殿下呢?昨夜?」容宓疑惑地问着朱赪。 「殿下去宫里了,还没回来呢,应该是陛下要开始安排寿宴的事了,至于昨夜,你喝了点小酒,有些困,就睡了。」朱赪可不敢将容宓昨夜的样子说出来,将汤端到了容宓面前,「快趁热喝了汤,就不会晕了。」 容宓端起了汤,一口一口地喝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看朱赪的语气,定是有事情瞒着,但这汤喝着,确实舒服了不少,岐王府的厨子,手艺还是不错的。 朱赪见容宓没有再追问,便放心了,容宓哥哥的事,只是容宓喝醉了酒才不小心说出来的,想来,也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既说了是秘密,还是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免得容宓不开心。 喝完了汤,朱赪就要离开了,岐王府里没人知道容宓的存在,这是卫云苍让他僻出的庭院,说是哪一天说不准就用上了,如今还真是用上了,不然昨夜里回来,都不知待到哪里为好。 第二十章 紫衣翩然 宫疏烨紫衣翩然,他这次可是对秦昭昀上了心了,那日宴席里见了秦昭昀,就在他旁边,也不是第一次见,但这一次,却让他动了心,去查了秦昭昀行程,今日在这桃花坊里特此等待。 特地挑了靠窗的位置,视野开阔,能瞧个清楚,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上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到底是不一样,听说秦昭昀是去买书的,宫疏烨倒是有些不明白为何不让人送上府去,却也没多想,也许只是想亲自去瞧一瞧。 有马车行来,宫疏烨一看,是秦府的马车,立马下了楼,悄悄跟了上去,今日可是费尽心思的安排了,还从未有人让他费过这样的心思。 马车外面朴素,但内里豪华,轻易看不出是什么达官显贵人家的,秦昭昀带的侍卫婢女也并不多,几人而已,也许是离的不太远的缘故,才如此掉以轻心。 宫疏烨在一旁看着,几个醉酒的大汉到了秦昭昀的马车前面,拦住了去路,侍卫上前阻拦,奈何只有两人,不是对手,几个大汉上前来就摸那几个婢女,也是挣扎不过。 马车里的秦昭昀还是能听见声响的,却没什么动静,今日出这一趟府,本就是带着目的出来的,其实她也不确定拦住去路的人是不是计划里的一部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可没再带其他人出门,如此,只能赌一赌。 「尔等宵小,此乃天子脚下,也敢行如此之事,速速退去,可饶尔等不死。」秦昭昀只能先试试了,此地离着醉仙居和桃花坊并不远,虽说走了一处偏僻的,但也是免不了来人,但愿自己的声音能够引人过来。 「小姐。」几个婢女喊着秦昭昀,心里害怕,被贼人制服,更是说话都没了底气。 几个醉酒大汉可不管秦昭昀言语,直接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一袭浅蓝色衣衫的秦昭昀正端坐着。 「你们可知我乃何人,是不想要命了吗?」秦昭昀试图让自己相信眼前的人是刻意安排,可这样子,怎么都不像,不免心里有些不安。 宫疏烨就在旁边,他正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看着秦昭昀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所看上的人,果然还是很有个性的。 「小姐长得真美。」有个大汉上了马车,要将秦昭昀带下来,看着那样子,是起了色心了,直接将人拉下了马车。 秦昭昀想要大声呼喊,又瞬间觉得不妥,身体后退靠在了吗车上,眼前的几个人让她心生了畏意,环顾四周根本就没有人。 「这是上京城,不是山野之乡,我劝你们速速离去,否则定会性命不保。」秦昭昀要再赌一赌,计划了这么久,绝不能轻易失败,秦家需要新的注入,而她是最后的砝码,虽然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为了秦家,只能如此。 几个大汉并不理会秦昭昀,相互看了看,一人说道,「小姐当我们是下大的吗?」向秦昭昀靠去。 宫疏烨见着秦昭昀着实是怕了,一个柔弱的女子,能撑到这个时候已是不易,接下来就是他该出场的时候了。 第86页 「你们的性命,怕是真的保不住了。」宫疏烨是从街上直接过来的,为了避免秦昭昀生疑,只得多走一些路了,紫衣华然,容颜在上京城本就是好的,孤身一人,也是气度斐然。 秦昭昀似是看到了希望,她有些怀疑眼前的几个人,但此时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她的目的达到了就好,眼里泛泪,楚楚可怜的样子,应该是男子都喜欢的吧。 几个大汉转身就看到了宫疏烨,「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可别挡了爷的路,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今日本公子就是要挡这路,不过这死期应当是你们的。」宫疏烨看到秦昭昀的样子,直接出了手。 几个大汉也是对宫疏烨出了手,只是他们的那点三脚猫功夫,还不足以对付宫疏烨,短短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那几个挟持秦昭昀婢女的也一起出手。 婢女连忙扶住了秦昭昀,低下头去,还没从刚才的情况里反应过来,心有余憷,今日让秦昭昀受了这样的事,回去以后,怕也是不好过。 宫疏烨迅速解决了几人,一个个看似凶勇,实则不堪一击。 「秦小姐可还好。」宫疏烨到了秦昭昀身边,他今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等了这么久的时间,功夫也是没有白费。 「我已无事,多谢宫学士搭救,昭昀不胜感激,他日定当涌泉相报。」秦昭昀低了低头,是对宫疏烨行了礼,虽是有些装着的意味,但今日也着实是凶险。 「无事就好,举手之劳而已,这样,我送秦小姐回府去吧。」宫疏烨决定送秦昭昀回府里去,都这样了,这书定是买不成了。 「也好,本来今日是要去买书的,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劳烦学士了。」秦昭昀抬起了头,对宫疏烨一笑。 「秦小姐太客气了。」宫疏烨将秦昭昀扶上了马车。 晋王府。 颜柒趴在卫云艾的腿上,正睡的舒服,卫云艾也是小憩,画面是如此美好,这上京城里的夫妻,能够做到这个样子的,一直都是寥寥无几,也许是失了双腿的缘故,没了以前的感觉,偶尔也能有同颜柒一样的心境。 此处是后山,旁边还有一把琴,刚才是卫云艾在陪着颜柒练剑,有了很长时间,颜柒有些累了,就趴在卫云艾的腿上睡了过去。 四周十分幽静,这是独属于卫云艾与颜柒的地方,能听到叶子吹拂的声音,稍远处流水的声音,看得见一片荫绿,天空湛蓝,今日确实是个好日子。 颜柒醒了过来,睡眼朦胧,好久没睡得这么踏实了,睁开眼后又闭上了,在卫云艾的腿上动了动,一副不想醒来的样子。 卫云艾被颜柒弄醒,他倒是没那么瞌睡,手扶上颜柒的额头,摸了摸发丝,好久没睡得这么安静,有一刻,他也想抛下上京的一起,放下努力了半辈子的事,只是为了眼前这个将一颗心託付给他的女子,颜柒本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为了他踏上极其不喜欢的征程,他会用生命对颜柒好。 第二十一章 窗外明月 「云艾,是不是我把你弄醒了。」颜柒能感受到卫云艾醒了,但自己依旧趴在卫云艾的腿上,困的厉害,实在是不想动弹,小声嘟囔。 「没有,是我自己醒了,你接着睡吧。」卫云艾看到颜柒睡不醒的样子,哪里捨得让其醒着劳累。 「云艾,这几日你都忙些什么啊,都不怎么见你,可是出了什么事。」颜柒依旧睡着,要睁开这双眼睛,还是需得些时间,这几日卫云艾倒是不似日前清闲,颜柒与颜劭在上京游山玩水打发时间。 「柒柒,这些事你不必担心,你啊,每日里睡着,有心情了去城外玩一玩,正好,左堂主人还在上京,有人陪你,我呢,可能还有忙一阵子,总得给殷家寻个后路,如今母妃在宫里是无忧,可以后就难说了。」能让卫云艾奔波的,也只有殷贵妃与殷家了,不论他自己如何,也得为殷家与殷贵妃的未来打算。 「你怎么都不为你想想。」颜柒还是趴着,睡意还未散去,蠕动了嘴角,还是很困。 「我有你就够了,可母妃与殷家还需要很多。」卫云艾已不求权力富贵,只盼着殷贵妃与殷家安好,自己与颜柒一世安然,共赴白首。 颜柒轻微的睁开了眼,闭闭合合好几次,可见眼中之泪,这才勉强算是醒了过来,身体离开了卫云艾的腿,伸了个懒腰,靠在了卫云艾的腿边。 「可还舒服,昨日是不是太过累了。」卫云艾知道昨日颜柒和颜劭出去,直到深夜才回了晋王府,早上一时兴起又到了府上的后山,陪他看日出之景,虽已睡了许久,但看样子,还是那般昏昏欲睡。 「没有,就算昨日不出去,我也一样如此,你啊,也不必担心我,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倒是你,总觉着又有些消瘦了。」颜柒从卫云艾的腿边起开,换了个方向,面着卫云艾,看着其样子。 「云艾,若是有一日,你厌倦了上京的生活,可会愿意浪迹江湖,醉心山水。」颜柒这几日也是想了很久,才问出这样的话来,她不知这样是否妥当,但她总该知道卫云艾究竟是如何作想,纳兰暮陪着宫疏华离了上京,她没有把握,在这上京之地待一辈子。 卫云艾闻此言,还不知该如何作答了,他还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与颜柒在一起这么久,他自然是知道颜柒更喜欢江湖,可他的身份,确实很难有两全之策。 第87页 「云艾,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颜柒知道卫云艾为难,本也就没想着卫云艾会给她一个答案,更没想过卫云艾会随她远遁江湖。 世事无常,一生踪迹难寻,本无全然之事,亦不可太过强求,既已做了选择,那便不能再顾及结果,如今之好,已是心中所想,只盼无故,若心之所向得以成真,也自是心喜万千。 卫云艾做不了这个回答,至少再为殷贵妃与殷家铺好后路之前,没有答案。 夕阳余晖,卫云艾与颜柒自后山而下,想想当年黄昏落日,他们第一次坐在一起看夕阳,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如此多的烦恼。 今日的晚饭,比平日里丰盛了些,是卫云艾特意安排的,在后山待了一天,也没吃太多,屋内只有二人,桌上的菜品佳肴,身后的烛蜡摇曳。 颜柒喝了口碗里的汤,微微有些烫,吐了吐舌,摸了摸嘴,卫云艾连忙给颜柒吹了吹。 「喝起汤来,总是这么不小心。」卫云艾此言,颜柒已不是第一次烫到了嘴,可尽管如此,颜柒喝汤时还是这般不注意。 「这汤好喝,你多喝一点。」颜柒才不理会卫云艾,美食佳肴在前,可就不顾得与卫云艾多言了。 满桌的菜品都很合颜柒口味,今日吃的不错,颜柒的心情也跟着好了。 「吃饱了。」颜柒添了下嘴唇,上面还有一点油渍,看着卫云艾拿出了手帕,替她擦去了油渍。 卫云艾拿出帕子替颜柒擦去嘴角油渍的手法是那样娴熟,这帕子与那日宫中夜宴倒是不同,只是那绣花却是看着眼熟,针脚极像,应是出自同一人。 颜柒摸了摸肚子,今日吃的多,都撑大不少,一头黑发,额间少许碎发。 白衣铅华,颜柒看着卫云艾,眼睛里一尘不染,灵动的很,卫云艾的嘴角开始了上扬,托起下巴。 「看我作甚。」颜柒一笑,就如那初入凡间的仙人看到所喜之物,也是许久,不曾勾起嘴角如此大的弧度。 「觉你好看,当然要看着。」卫云艾倒是装的一本正经的样子。 「那你就只看着吧。」颜柒靠在了椅子上。 「那可不行,看着看着又不想只看着了。」卫云艾也与颜柒做了一样的动作,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 颜柒不再看卫云艾。 卫云艾推着轮椅来到颜柒身边,颜柒抬眼,未有一语。 「夜已深了,回屋吧。」卫云艾牵起了颜柒的手。 窗外的明月高高挂起,但今日现身的时间不过尔尔。 翌日。 太阳出现,阳光照射进屋内,屋子里面,卫云艾与颜柒还睡着,自从卫云艾日日相伴以后,无事之时,每日醒的时间是越来越后了。 床帘之内,卫云艾缓缓睁开了眼,第一眼,便是看了看身旁的颜柒,还在熟睡着,不忍打扰,身子是一下也没敢动,静静地躺着,等待颜柒醒来。 过了些许时候,颜柒才慢慢醒来,睁眼的速度可是比卫云艾慢了许多,手一抬,还打到了卫云艾身上,这才一下子清醒过来,转过身来,将手搭在了卫云艾的肩上。 「醒了。」卫云艾转过头去看着颜柒。 「想什么呢,都入神了。」颜柒刚刚不小心打了卫云艾一下,都没什么反应,眼睛一直看着上方。 卫云艾是在想朝局,殷家上下已是安排妥当,殷贵妃也已见过,如今当真的放手一搏了,接下来就是要好好计划计划了,尽早步入正轨,也能放心。 第二十二章 树影摇晃 「我在想,什么时候与五皇弟聊一聊。」卫云艾将胳膊从颜柒的身后穿过,搭在了颜柒的肩上。 颜柒倒是一下子明白了卫云艾的意思,终究不经意间想着卫云艾的事,如今此般局面,或许卫云苍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岐王是文胥皇后之子,身负北疆血脉,拥有北境军兵权,虽在上京是无权无势,但并非没有希望,有你相助,定可功成。」颜柒对卫云苍有些许了解,方才还好,片刻之后,又是昏昏欲睡了。 「上京的水很深,五皇弟在北境那么久,也不知心思多少,如今是认了他这个人,却还是要再观察一番,方可下最终的定论,若是无法如我所愿,与他行事,还是得麻烦些。」卫云艾虽已确定了卫云苍,但终归不够了解,毕竟是将以后之事尽相託付,还是要好好打算。 「小心些也是好的。」颜柒闭上了眼,看样子还需得睡会儿。 颜柒将身子往卫云艾的方向靠了靠,刚靠近时,又睁开了眼,她听到了屋外有人,按理来说,这里是卫云艾与自己的卧房,加之她的性子与这晋王府是格格不入,卫云艾下令,不得有人到此地来,而那声音她听的真切,虽然只是一个脚步的声音。 卫云艾见颜柒睁开了眼,「怎么了?」 颜柒立刻翻身下床,数步之后,开了屋门,却是空无一人,一身单衣,今日的风还是有些冷的,四周并无一人,静悄悄的,反而令她生疑,她不会听错。 「柒柒。」以卫云艾的功力,是听不到那声音的,只是颜柒一身单衣出去,实在是过于薄了些。 颜柒关上了门,慢慢走了进来,上了床,继续躺在了卫云艾身边,望向上方,想着会是何人。 「云艾,那人步子轻盈,是个女子,落地声极小,我只听到了一下,应是她离去的声音,我方才出去,已没了声音,应有些功夫,但不会太好,府里最近可有来了新人。」颜柒目前能想到的也只有晋王府的婢女,否则也不可能到了此处来,晋王府周围除了侍卫,可还有她南笘堂的人,旁人是不可能轻易进来的,何况以那女子的武功,也还躲不掉她安排的人。 第88页 「前些日子,府里是来了几个婢女,方才是有人在屋外?」听了颜柒几句,卫云艾也是明白,他未曾察觉,但颜柒所说,应该不会有错,而他与颜柒方才言语,也不知那人听到了几句,费尽心思进了晋王府,又是意欲何为。 「是有人,离的远了些,那人又轻,若不是走了一步,我也未必会察觉,只怕已在屋外许久了,这里安静,要是细听,她应该能听到,这几日我会好好查一查,你办事小心一些。」这下,颜柒可是彻底睡不着了,一心只想着方才屋外之人,居然敢偷听她与卫云艾的对话,也是胆子不小。 今日,晋王府上上下下笔往常都要安静,因为晋王妃的心情不怎么好,这府里的人都不怎么敢吱声,南笘堂堂主,坐镇一方的霸主,公认的江湖之主,可不只是说说而已,面对着卫云艾是是女子般的模样,可若是旁人,便是不同了。 颜柒是在查找那在屋外偷听之人,前几日进到府里的也就那几个人,可将她们的底细一一查了个清楚,却看不出有任何问题,与那寻常的婢女也没什么不同,自己也不好太过明目张胆,只是南笘堂查到的,也不会有错,或许,还是得她自己亲自查探一番。 岐王府。 微风袭来,树影摇晃。 后院里,卫云苍一袭黑衣,长发散落,玉簪轻挽,难得是如此随意的打扮,手中长弓,看着便是价值不菲,箭已在弦上,稍远处乃是箭靶,这是卫云苍特意改造的。 拉开长弓,一箭射出,随风而动,直中靶心。 「你这射箭的功夫有所长进啊。」梅公子不知从何处出来,一袭梅衣,手里还提了壶酒。 卫云苍似乎知道梅公子来了,并未有什么惊讶之感,将长弓放到了一旁,坐于桌前。 梅公子拿着酒放到了卫云苍面前,又拿起了长弓,「这是把好弓啊。」虽未有箭在上,但却将长弓拉开。 「当然,这弓可是我特意为你寻来的。」卫云苍自己给自己倒酒,也为梅公子倒了一杯。 梅公子放下长弓,坐到了卫云苍的对面,「无事献殷勤,这是有事相求啊。」梅公子喝掉了卫云苍为他倒的酒。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卫云苍又为梅公子倒了杯酒。 「还真有事。」梅公子倒是没料到真的有事,除了穆兰乔的事以外,卫云苍又是要琢磨什么事了。 「前些日子,不是赴了宫里的夜宴吗,那日你不在,朱赪与容宓皆随我同我,回来的途中,容宓醉了,提到了她那失踪的哥哥,我也才知,她出北溟容氏这么久,是为了寻她哥哥,不管怎么说,也是与她交好,她也是真心助我,我想拜託于你,替她找一找哥哥,大燕境内,我也只有你一个可信。」卫云苍有替容宓寻哥哥之意,如他所言,与其交好,又在尽心辅佐于他,无论何种原因,对他是有恩情,他也该帮一帮。 「看在你在大燕境内只有我一人可信的份上,我会派人去寻一寻,北溟容氏丢了人,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寻一人而已,梅公子自然是愿意帮忙的,容宓陪在卫云苍身边这么久,他也是见过,不知为何,比起朱赪,他更看得容宓顺眼,人也是聪明,身份又特殊,背景又复杂,日后也是要仰仗。 「那我便替容宓谢过你了。」毕竟是帮别人,卫云苍应该谢过。 「与我不必客气,无论何人之事,只你开口,便当是你的事。」梅公子当卫云苍可是视为一生挚友,也是有兄弟之情,人生一世,也唯有卫云苍一人,与他有着情义在。 第二十三章 些许风情 晋王府。 颜柒今日终是在那几个婢女中找出了她想要找的人,亲自找由头见了一番,有一人着实有些可疑。 女子身着蓝衣,虽是婢女的装扮,却是有些许风情。颜柒查过,她是从琅琊之地而来,自小颠沛流离,一路来到上京,也是为躲避原来主人家的追杀,府里的管家觉着可怜,便让她入了府。 颜柒细细看了她的样子,除了那张脸以外,其他地方倒也确实像一个逃亡的婢女,手有些粗糙,身上也没有值钱的物件,容貌虽生的好,但皮肤却不好,她令颜柒生疑,其实更多还是来自女人的直觉,那双眼睛,藏了太多的故事。 没有证据,颜柒也不好做什么,只能暗地里继续让南笘堂的人查探,女子名唤兮子。 颜柒一袭白色华衣,今日倒是收拾出了晋王妃的打扮来,长长的华服彰显出她的华贵,精緻的绣花别有一番意境,将长发挽起,金钗于发间,步摇轻轻晃着,显得成熟,这可是她特意在兮子面前装的样子,对付这样一个人,还是要下些功夫来。 「兮子,真是个好名字。」颜柒以兮子生的好看为由,将其留在了自己身边,手中端着茶盏,观察着兮子的反应。 「奴婢不敢。」兮子跪在了地上,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那微微战战兢兢的样子更是没有任何差错。 颜柒还真的有些怀疑自己了,但几番筛选,也只有此人使得她有了怀疑之心,此事并非小事,此时未有破绽,日后更要提防,此时此刻,在这晋王府里出了这样一个特别的人,也令她想不通是何人安排,卫云艾都已然这样,还会有什么人费这么大的劲做这滴水不漏之事,若非那日露了破绽,还不知何时才能知其存在。 第89页 「有什么不敢,我不过说你名字好听罢了,何至于如此,莫非我还能吃了你不成。」颜柒故意试探着兮子,也不指望能看出什么来了,只当是逗逗乐罢了,此人能让人查不出分毫问题,也非一日两日能有收穫。 「王妃,奴婢……」兮子的声音里有些许颤抖。 「罢了罢了,你去外面侯着吧。」颜柒看不出兮子的问题,也懒得继续再与她说下去了,一会儿颜劭还要来看她。 「奴婢告退。」兮子起了身,弯着腰小步出了屋,自始至终未曾抬头。 颜柒看着兮子离去的背影,更是疑惑了,方才一瞧,却是觉着眼熟,但也确信不曾见过。 岐王府。 卫云苍这半生颠沛,命运多舛,从曾经的年幼单纯的稚童变成了金戈铁马的少年,也曾与死神争夺性命,几次三番总算是有惊无险,心底深处藏着多年不敢见于天日的秘密,不敢信于任何人,身后除了远在万里的北境儿郎,几乎是无一人。 梅公子是卫云苍最后的柔情与念想,只可惜能帮到他的,永远摆不到檯面上来,其实他有时候也想问一问梅公子,如今二人身份特殊,暗地里相帮,若是被文帝得知,又当如何,只是最终还是没能开了这个口。 岐王府稍稍偏了上京城之北,微风吹过,捲起发丝,杯中之酒也泛起了涟漪,高空的太阳并不刺眼,但也并不温暖。 「少卿,此生有你一人做我知己,视友为兄,足矣。」梅公子所说之话,却也令卫云苍感动,他这一生能得梅公子真心以待,无论何时,皆是信他,足以慰平生。 「那这弓,我待会儿可就不客气了。」梅公子好弓,天下皆不知,但卫云苍知,少年之时,他便经常习弓,长此以往,自是擅长,更是喜欢。 卫云苍喝了杯中之酒,笑了笑,只有面对梅公子时,他才能如此肆意了,上京城暗流涌动,没人是干净的。 「对了,自上次夜宴之后,沐家的嫡小姐做了胤王府,宫家的嫡公子与秦家的嫡小姐也来往密切。」梅公子此次来见卫云苍,主要还是为了这些事,前路艰险,卫云苍在上京的势力始终没有太大的进展,反倒是其他皇子又收拢了不少势力,他虽是不担心,但也想知道卫云苍会是何想,穆兰乔的事至今没有着落,在上京也依旧是步步难行。 「那也就是说,从此以后,沐家、宫家、秦家和迟家都会站在十一皇弟这边了。」卫云苍倒是看出了宫疏华与秦昭昀之事的背后是宫家两家会支持卫云荼的结局,他自小长在皇城,接触的阴谋算计本就不少,何况这些年来,也是成长不少,即使不在上京,也并非不懂权谋。 「你倒是看出来了,秦家小姐那日替秦相出席了宴席,更巧的是还坐在了宫家公子的身旁,又有秦皇后推波助澜,细细一想,有故意之嫌,只是不知,宫家可有看出其中不妥。」梅公子在上京这么久,其城府亦是很深,自小由文帝亲自栽培,日日身处各种尔虞我诈之中,又有多少人曾经想过要他性命。 「宫家在皇城里没什么人,想要再进一步,还是得在储位上下功夫,依照秦家以往的做派,肯定会支持身后是有迟家兵权的十一皇弟,我见过司空,他不会坐以待毙,如今机会就摆在他面前,又怎会不好好把握,那宫家的嫡公子也不会是个简单的人,这件事还真是说不清楚是谁入了谁的套。」卫云苍也是有仔细捋过宫疏华与秦昭昀的事,那日夜宴之上,在他一旁人看来,早已是疑点重重。 「谁入了谁的套都已不重要,他们两家也不会有谁会细细想这事去,只是此事终不可成了,否则不利于你日后。」梅公子不关心宫疏华与秦昭昀到底有几分真心,只是宫秦两家要是真的一起助卫云荼成事,多少是对卫云苍不利。 卫云苍的心始终是乱的,除了穆兰乔以外,他还真不知他回这上京究竟是为了何,北境的时日,让他的心里失去了对皇权的渴望。 第二十四章 溪音郡主 「先皇后的事,只你我二人怕是不会有什么结果,我能接触到的终究有限,而你能接触到就更少了,近日,晋王那边有些动静,或许那日你那位容姑娘想的事,也是晋王所想。」梅公子查到了卫云艾这几日对卫云苍的消息似乎很是上心,与殷长晞来往比平日里也是多了些,无论如何,是与卫云苍脱不了干系。 查了这么些日子,确实是一无所获,日后的路怕是更加艰难,要是与卫云艾联手,查明穆兰乔离世的真相,倒也未尝不可。 卫云苍的嘴唇抿了抿,眸子亮了一下,「如此,也是甚好。」终究是为了穆兰乔的事,他的心中有了其他的想法,这日后还有诸多时日,坐以待毙,无所事事也终非长久之计,连卫云艾都是不甘,就当是为了那些心中还惦念着他的人,若是真得卫云艾相助,那北朔和亲之事也有了更大的把握。 这该说的事都已说完,时间还早,不容易能有时间与卫云苍长久相伴,梅公子还不会离去,起身又拿起了长弓,这一次,他的弓上有了箭,平日里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今日倒是在这岐王府里得了空。 十三年前,梅公子与卫云苍同岁,那时他与卫云苍在新建好的岐王府里交好玩乐,日日相伴而习,卫云苍喜读兵书,他喜好练箭,时而把酒言欢,正是孩童年幼无知之时,也是离少年该有模样不远之日。 第90页 十岁的卫云苍身材偏向娇小,不似梅公子那般可以轻松拉开长弓,红黑相间的衣着,华贵的玉冠,无不彰显着他的身份。 梅公子梅衣依旧,因着比卫云苍稍稍壮硕了些,小小年纪便已有了翩翩公子的风采,手拿长弓,箭术已是不弱,射出去的那一瞬,眉宇间英气尽显。 「子应,你看我这一箭射的可好。」年幼的梅公子也会渴望朋友的夸赞,那期待的眼神也是明显。 「好,少卿以后一定会成为我大燕第一箭手。」卫云苍虽不擅箭,但也还看得出梅公子的水平,还未见过哪个人在这般年纪能有如此箭术,日后朝向这般发展,定能傲视天下箭手,当然,他的夸赞中更多的是对梅公子的信任。 大雪纷飞之时,两个孩童还会在雪地间奔跑,漫无边际的皇城内,也只有他二人敢如此放肆,脸上的笑容掩盖不住,他们也还只是个孩子。 不久,穆兰乔便出了事。 那一日,卫云苍就是一袭单衣,便跪在那气势恢宏的金銮殿前,接下了那道让他远离上京的圣旨,他不知其他,却知晓他不能再日日与梅公子一起玩乐,也不能再见他的母亲与父亲。 一晃十三年,幸好他的身边还是曾经的那个人。 梅公子的箭离了弓,穿靶心而过,射进墙内,天下有如此箭术之人,也是寥寥无几,他如卫云苍所愿,成了大燕第一箭手,可却不是天下皆知,也唯有卫云苍能看到梅公子真正射箭的样子,在外人面前,他不曾如此展现,即使那日三箭齐发救卫云艾之时也并未用尽全力。 「殿下,北疆溪音郡主前来拜访。」一名婢女出现在院外,卫云苍下令,不得任何人进出后院之地,这才只在院外高声禀报。 「子应,既有人来,我便先走了。」梅公子还不等卫云苍说话,便自行离去了,红衣翩飞。 「她又不进此处来,你何必如此着急。」卫云苍在梅公子离去后,才慢慢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梅公子自是知晓,如此着急,这里面怕是有事,看其神情,他倒是猜到了几分,不免轻笑。 卫云苍出了后院,前去相见白璐,北疆穆府主人,溪音郡主白璐,北疆皇族仅剩不多的血脉之一,今日前来,定是有事而来,他这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实在没有相见的道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母亲。 「见过溪音郡主。」卫云苍对白璐行了礼,怎么说也是个身份贵重的人,再说看刚才梅公子的样子,还是打好关系为好。 卫云苍换了衣服,已将头发束起,黑衣上有精緻的纹理,终是在旁人面前,更是在他国之人面前,要将自己收拾出个样子来。 「岐王殿下。」白璐对卫云苍行了与其一样的礼,一袭白衣,可见梅花绣样,神情冷淡,但却是面带微笑,一国郡主的风范尽显。 「郡主怎么到本王府上来了,真是稀客。」卫云苍左手请白璐坐着。 「溪音前来,是公主所託,想见一见殿下,不知殿下可否赏这个脸。」白璐只是来邀卫云苍去见穆笙。 「既是长公主相邀,本王自当前去,只是今日天色已是不早,不知明日本王前去国士府拜访长公主殿下,可否。」卫云苍听了白璐所说,倒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应是因穆兰乔之故,终归还是有些血缘的,那日夜宴穆笙摘下面具,以真面目面对世人,他也甚为惊讶,只是颜柒的那张脸,也却是做不了假,要是卫云艾真有助他成事之意,相见穆笙,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时间,岐王殿下做主就好,公主这几日会一直在国士府等殿下。」白璐再向卫云苍行了个礼,出于礼数,卫云苍答应了她所求,自当回应。 「那就麻烦郡主转告长公主殿下,本王明日一定赴约。」卫云苍对白璐回礼,明日他也定是要前去相见穆笙,白璐都亲自过府相邀,他也没有不去之理。 「溪音会转告公主,告辞了。」既然卫云苍答应了,那白璐也是不再停留,转身,黑发飘扬,腰间的腰带飞舞。 「郡主慢走。」看着白璐离去的背影,卫云苍倒是明白了为何梅公子会在听到白璐要来时,匆匆离去。 一袭白衣,倾尽世间繁华,那骨子里的高贵,明面上的冷情,註定与梅公子无法在一起,各自安好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第二十五章 纳兰风采 国士府。 各国使团皆是在此,由国士府里各位学士招待,国士府有监察百官之责,历年官吏任免也是由国士府负责,同时还与御篁阁一同负责与他国相交,只是国士府更多的责任是负责他国使团等在大燕上京的安全。 国士府在大燕的地位极高,是其他八大家族所不能及的,纳兰家能位列八大家族之首,其手中在大燕的权力实在是不低。纳兰朝掌管国士府,而不为人知的还有大燕在他国的密探分布,各国密报皆有纳兰朝一手掌管,纳兰暮身为大燕左相,与秦家相爷平分秋色,握有西境军兵权,虽在大燕不似雁州军般,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兵权,东都纳兰氏的势力波及已到了大燕西境。文武之权,天宁各密报,使得纳兰家在大燕屹立几百年而不倒。 今日卫云苍前来见穆笙,黑色华服,穿着红色的里衣,自马车而来,停在国士府门前,掀开帘子,这门口就已然是巍峨壮观,不愧是除了皇城以外,大燕上京最高大的建筑,满朝文人与各国使者聚集之地。 第91页 卫云苍下了马车,便有国士府上前来,「岐王殿下今日到访国士府,可由下官带路。」这人着国士府的衣着,长相普通,但言辞之间却是大气尽显。 「本王是来拜访北疆长公主,有劳大人带路了。」卫云苍是第一次到这国士府来,可不认路,看其样子,这国士府里面是不会小了,真要找到穆笙待的地方,无人引路,怕是有些艰难。 「殿下请。」 走了不少的路段,这国士府里的路还真是有些绕,大大小小的阁楼更是不少,倒也是景色宜人,毕竟是纳兰家的人在继承着,纳兰朝确实将国士府上上下下打理的极为妥当,是个有能耐的人,纳兰家深得大燕历任帝王信重,并非没有道理。 「岐王殿下。」白衣现身,是纳兰朝,他正要离开国士府,就迎面碰上了卫云苍。 「大学士。」卫云苍自是也瞧见了纳兰朝,回上京之后也是见过,却不曾说过什么话,今日倒是搭上话了,自纳兰暮离开后,其手上的一些事都由纳兰朝接管了,许是太忙,也时常不得见。 「殿下到国士府来,也没让人提前通报一声,臣应当亲自接待才是。」既碰到了卫云苍,纳兰朝也不急着离去了,卫云苍到了上京这么多时日,还未有机会言语一二。 「也非大事,只是前来拜访北疆长公主而已,大学士是大燕的大忙人,本王可不敢让您亲自接待啊。」卫云苍是以开玩笑的语气,他想看一看纳兰朝对自己的态度。 「殿下说笑了,既是拜访北疆长公主,便由臣领路吧,今日长公主也是在府里。」纳兰朝这下是知道昨日白璐去了一趟岐王府,所谓何事,只是穆笙要见卫云苍,想要说的事又有多少。 「那便有劳大学士,今日能一睹大学士风采,也是本王三生有幸。」卫云苍对纳兰朝观感极好,不必那些整日里只知道算计的人,纳兰朝有文人风采,也是因着他本就不必算计什么。 「殿下这般说,是折煞臣了。」纳兰朝示意为卫云苍领路的人离去,他对此次见卫云苍也是满意,相较上京其他皇子,卫云苍干净太多,又有武人之气,实属难得。 纳兰朝领着卫云苍,步履缓慢,犹如闲庭信步,两人站在一处,便是一道风景。 国士府里的假山处还有流水的声音,旁边亦有花朵盛开,今日蓝天白云,微风正好,有些路段稍有嘈杂。 等到了差不多里面之时,又是另一番景象,国士府对各国使团的待遇那可真的是甚好,环境极尽幽雅,是乃上京绝佳之地。 「岐王殿下此次回上京,可有何感想啊。」纳兰朝与卫云苍闲来聊话,便谈论了起来。 「上京繁华,大多才能之人皆是聚与此,有前程似锦,更有手握江山之感。」卫云苍与纳兰朝说话,却也是心中真实所想,他能从纳兰朝言语之间感受到其与众不同。 「殿下还真是大胆感言啊。」纳兰朝似是未曾料到卫云苍会如此与自己说到。 「大学士有经世之才,本王在你面前,可不好妄言。」卫云苍知道若是自己说的非真心所言,那纳兰朝也是听的出来的,那今日的谈话也就失去了意义。 卫云苍与纳兰朝穿过一个小亭,上了一座阁楼,旁边有树木林立,是以有幽森之感。 「臣就当这是殿下的夸赞的。」纳兰朝与卫云苍上了阁楼,停下了步子,眺望国士府诸多盛景。 「这是府里最高的地方了吧。」卫云苍四处看了一看,发觉这处阁楼可以瞧见国士府不少地方,几乎一览。 「正是。殿下常年于北境之地领兵,征战沙场,为我大燕疆土沥尽心血,在这一点上,可是比臣这个读书人有用多了,不知殿下觉得是在北境好,还是在上京好。」纳兰朝手扶阁楼栏杆,今日所聊,句句胆言。 卫云苍不看阁楼之外的景,却是倚靠着栏杆,双臂而扶,「北境是北境,上京是上京,自是千秋各有不同。」 「不如殿下说一说,有何不同。」纳兰朝看向卫云苍,心里可是好奇其答案的很,这沙场重地与权力中心在卫云苍眼里,究竟有何不同之处,而回这上京,又是否是其所愿,当初文帝将自己请到皇城里,问其回京之事,便是很想知道,卫云苍在北境十三年与其在上京十三年能有何区别。 卫云苍转了过来,望了望阁楼之外,又看向纳兰朝,有一股风袭过,捲起了两人的衣角,似懒散地趴在了栏杆之上。 「北境有万里黄沙,亦有山川湖泊,二十万儿郎皆是铮铮铁骨,上京有诸多盛景,犹有九重宫阙,满朝文武无不是谋算于心。」卫云苍虽回上京数月,不及常年待在上京之人,但却是常年待在北境之人,十三年前,他便深知上京的风比北境的还有大上许多。 第二十六章 阁楼之上 「那殿下是喜欢北境的万里黄沙,还是喜欢上京的九重宫阙。」话已至此,问个清楚也是无妨,卫云苍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心里透彻,回上京也不知是福是祸。 「那大学士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卫云苍今日与纳兰朝言于此,有看其态度之意,纳兰家不会插手储位之争,数百年来皆是如此,他并不担心今日言语会有何不妥,反而是日后,纳兰家要是不愿臣服,那才是真的要出了大事。 「既然要听,那自是要听真话,毕竟在这上京城里,想要听句真话也是不容易,您说呢,岐王殿下。」纳兰朝不会插手储位之争,但卫云苍也是未来帝王的人选之一,远离上京这么久,他可是一点都不了解。 第92页 「真话就是,本王喜欢北境的万里黄沙,至少不用担心哪一日无缘无故入了别人的算计之中,只需要提防敌军就好,大学士出身东都纳兰氏,如今四海非乱世,战场也只在边境之地,要是有兴趣,可以去转一转。」卫云苍是真心之话,北境虽艰苦了些,也需提防不少人,可比起上京,完全说得上是肆意潇洒,若非身份所限,心里还有执念未去,还真想长久的留在北境。 「其实殿下可以找个由头不回上京的。」纳兰朝相信卫云苍所言,上京的日子不如北境肆意放纵,压抑的厉害,还需日日提心弔胆,谁都能学会算计,学会虚伪,否则,纳兰暮也不会毅然决然的随着宫疏华离开上京,他也想走,去肆意的驰骋一回,可如今的局势实在不容许他如此而为。 「对了,殿下身边除了那位朱先生以外,还有个北溟容氏的人吧。」纳兰朝知晓容宓的存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便一次性说个清楚吧。 卫云苍有些许震惊,容宓的存在,他已是小心翼翼,用尽方法隐瞒其存在,即使在北境也鲜少有人知其身份,回京路上,也是将一切打点好的,可偏偏纳兰朝知道,而且像是从一开始就已知晓。 「大学士如何知道。」卫云苍必须问个清楚,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若是知晓的多了,怕是要容宓离开上京,毕竟北溟容氏与大燕互不往来,加之其神秘,一不小心,便会害了容宓的性命。 「殿下不必如此惊讶,这是梅公子告知的,陛下也知道。」纳兰朝见卫云苍甚为不解,「算上臣,除了殿下身边的人与那位容氏族女身边的人,也就陛下与梅公子了,陛下是不会与北溟容氏起什么冲突的,殿下放心即可,只有人不引大燕朝局动荡,自是当其不存在,陛下也会帮殿下瞒着。」 文帝替卫云苍与容宓隐瞒,是为了上京安稳,这一点无可厚非,只是文帝竟丝毫不在意卫云苍如此行事,倒是在他意料之外,而更意料之外的是梅公子。 「梅公子。」卫云苍想问一问纳兰朝,梅公子这可是将自己的秘密告知了他人,这一点,他不曾料到,他在梅公子面前没有任何隐瞒,而梅公子却将此事告知了文帝,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解,依旧信任,却会在一瞬发现,他一点都不了解梅公子。 「你回上京之前,梅公子有去一趟北境,当然了,这是绝密。」纳兰朝替卫云苍解了疑惑,看其反应,似是很在意此事,心中微疑,但也不放在心上。 卫云苍万万没有想到,是在他到上京之前,只是此事梅公子未曾与他提起,这倒是令他放心了许多,毕竟很多事都不是梅公子所能够左右的。 今日,纳兰朝与卫云苍所谈甚欢,也让他对热不有了一定的了解,或许以后,那登上帝位的人会是卫云苍,当然,这并非现在就能够看得出来的,上京皇子身后皆是有重大背景的,以后的事,又有谁说得准,文帝自始至终未曾发话,他也不好决断,只是今日觉得,卫云苍有帝王之才。 纳兰朝与卫云苍在阁楼处别过,再有一小段路便到了穆笙住的地方,阁楼之上也能指的清楚,他便不再向前而行了,一同去了,免不了要与穆笙说几句,也是没有必要。 卫云苍不再去想与纳兰朝今日所谈,终归谈了什么,于自己而言,不会有任何影响,若是有,那也是许久以后的事了。 同纳兰朝指的路行走,不过两个转弯,便到了北疆使团居住的地方,此处倒是有些北疆的感觉,四周建筑与北疆有些相似,第一次到此,卫云苍算是明白了,为何历来使团到了国士府,很少到上京闲逛了,这是早早就下了功夫啊。 北疆使团外围,有穆府的人,他在门外瞧见了一少年,衣着朴素,但那料子也绝是便宜不了,手中抱着长剑,在墙上靠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若他所料不差,此人应该就是北疆穆府炑卫指挥使顾橘生了,还真是少年天才。 溪音郡主在一旁修着此处的花花草草,看得出来,在这一方面,白璐还是很擅长的,传闻其不怎么擅武,如今看来,能成为北疆穆府的主人,自然也不会是位简单的,他国国都,竟还有闲情修花修草。 白璐见人来了,放下手中的物件,「岐王殿下真是准时,公主正在屋内等候,请。」 卫云苍进了屋内,临进去时,还看了眼白璐,又继续修她那些花去了,这样一个女子,若非身份原因,倒也与梅公子是佳偶天成的一对,他倒还未问过梅公子此事,日后可依情况而定,或许多年以后,也还是有机会的。 顾橘生继续在墙边靠着,不曾抬头看卫云苍一眼,传闻此人被穆笙收入麾下,特建了炑卫,性情孤僻,不通人情世故,杀起人来也是不含糊。今日,卫云苍倒是领教了,是个奇怪的人,只是不知这背后会有怎样的故事,年纪轻轻,俊美无双,还使得一手好剑,是个奇人。 第二十七章 浴火重生 卫云苍看见了穆笙,一袭红衣,一头黑发,背影之中,长裙在地上拖着,长发到了腰部,手里是个哨子,那哨子精緻,通体碧绿,呈现凤凰之形,有赤色点缀。 屋内的摆设并不多,毕竟是远来上京,也不易带着太多东西,卫云苍只觉得甚为冷清,窗户开着,有风吹进,捲起了穆笙的发丝,把玩着哨子,瞧不见面容,今日的穆笙与夜宴所见似有不同。 第93页 「见过长公主殿下。」卫云苍开口,对方是北疆的长公主,更是北疆的掌权者,自己心中对其也是有些敬佩之情的,浴火重生,也是不易,身上威严满满,戾气重重。 裙摆上有凤凰展翅翱翔,以金线绣之,头戴凤冠,身后捲帘微晃,如梦似幻,转过身来,裙未动,只动了身子,「岐王殿下。」彻底转了过来,向前走了几步,自行拉开了捲帘,走得离卫云苍近了些,神情稍有缓和。说起来与卫云苍也是有血缘关系的,穆兰乔曾经是北疆的嫡公主,而穆笙也是北疆皇族的嫡系,她姑姑的儿子自也算是兄妹,只是她虽比卫云苍年幼,可那一身气度看不出他们是兄妹的关系,手里头的权力大了,一生经历的事多了,这年岁是越来越不真实了,她永远成不了颜柒的样子。 「殿下倒是挺守信,说今日来便今日来了。本宫对殿下也是有所耳闻,今日也不是第一次见面,却是真正的说上了话。」穆笙的语气很平淡,没什么起伏,眼神也很是冷淡,这应该已是她努力过的样子了。 「话都说出口了,又怎能轻易改变。」卫云苍对穆笙所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今日叫了他来,究竟意欲何为,这冷淡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是认人的。 「殿下常年在军中,身上是有一些武人的习气,比上京的人顺眼多了,本宫也曾策马战场,还是更喜欢与军中将士待在一起,帝都本宫不怎么喜欢,殿下呢?」穆笙的神色正在逐渐缓和,今日近距离瞧见了卫云苍,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更是疑惑重重。 卫云苍才是疑惑了,这今日碰到的人,怎么都爱问他这个问题,还真是没有顾忌,只是对穆笙,自是不能说真话,再怎么说,也是他国公主,何况自己对其基本上就是一无所知,北疆皇族与纳兰家可不能相提并论。 「策马战场自是不错,上京风景也是甚佳,本王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子,喜欢哪里都是一样的。」卫云苍也只能含糊其辞了,总不至于继续追问下去吧,之是他还是低估了穆笙。 「殿下真是谦虚,一个不起眼的皇子,这要是真这样的话,那才是个笑话,殿下是北境战神,抵御北朔王军多年,鲜有败绩,更何况,殿下对北朔的牵制也是间接帮了北疆不少的忙,说起来,本宫是该向殿下表达谢意才是。」穆笙说着说着就说到北境去了,提起大燕、北疆与北朔之间的战事,手里的哨子继续拿着。 卫云苍万万没想到穆笙越说越多,牵扯范围是越来越广,这三国战事,他怎好轻易平叛,才与北朔修好,若是说得不对了,传了出去,那可就成一件大事了,「公主殿下许是听了传闻,北境战事非本王一人做主,哪里谈得上个谢字。」 「这是岐王殿下不肯给本宫个面子啊。」穆笙的戾气重了重,想要吓一吓卫云苍,她也不是要与卫云苍为难,不过是想看看其反应而已,自己对其也是给予了厚望的,日后大燕与北疆的关系还是要靠卫云苍来维持的。 「是本王的过错。」卫云苍低了低头,与穆笙可不能硬碰硬,只能尝试如此,这言语间的为难,他不知是何意,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谈完正事,就速速离去,此处还是压抑了些,人就更压抑了,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又登上尊位的人,还是离远些的好,血缘什么的,都不重要了,眼前的人危险,如今可不是惹祸上身的时候。 穆笙轻笑了一声,双臂垂了下去,手中捏着哨子,卫云苍比自己想像的优秀,心里的疑惑少了些,但疑窦依旧重重,事已至此,真相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重要。 「岐王殿下真是个有趣的人。」穆笙又向前走了半步,与卫云苍只有一步之遥了。 「公主殿下说有趣,那便是有趣了。」卫云苍总算是放下心了,不管穆笙到底想干什么,这件事是落下来了。 「也是个很会说话的人。」穆笙接着卫云苍的话,戾气不那么重,眸子也没那么冷,但依旧是不可靠近的感觉,这已是她能给卫云苍最好的样子了。 「本宫特意请了殿下来,是想将这个哨子给殿下,也是想与殿下说几句话。」穆笙将哨子递给了卫云苍,便转了身,裙摆拖在地上,飞翔的凤凰随风而动,直冲九霄的气势从未减弱,骨子里的尊贵与生俱来。 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面向卫云苍,「殿下坐吧,这几句话可能说起来会有些费时,还是想一次性都说了,毕竟本宫与殿下相见也不是特别妥当,相信殿下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听本宫说话。」穆笙再次转过身去,坐到了床边,其实也是比较近的,也就几步路的距离而已,晃动的凤凰,浮动的发丝。 卫云苍一听还要说上许久,心里可真是给自己捏了把汗,可这话还是要继续听的,还有这哨子又是何意,总感觉今日的相见福祸难测,向旁边走了几步便有椅子在。 「公主殿下所言在理,既是如此,本王洗耳恭听。」该说的总是要说的,有一丝直觉,会说到穆兰乔,毕竟两人之间唯一还有点关联的,就是穆兰乔了,不说又能说些什么,一个是北疆公主,一个是大燕皇子,若没这层关系,这见一面还真是说不好要掀起多大风浪来。 第二十八章 穆府炑卫 「这哨子是炑卫的东西,一吹便可有炑卫死士现身,本宫将他给你,是为了护你安危,上京有炑卫的人,也不是什么秘密,再说,你本就是姑姑的儿子,调动炑卫死士并无不妥,又只是炑卫死士,旁人挑不出错处,若是遇了险,吹响即可,会有人现身救你,只是要记得,多吹几声,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炑卫的人在。」穆笙是为了穆兰乔才护卫云苍性命,穆府密探遍及天宁,炑卫的人也是不少,而这哨子能调动的只有炑卫死士,如此,护了卫云苍性命,也保证了穆府炑卫的安全。 第94页 卫云苍看了看哨子,这是他没有料到的,虽然只能调动炑卫死士,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护卫利器,穆笙如此轻易给他,因着自己是穆兰乔的儿子,这般简单随意的原因,也是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公主殿下这可是大恩啊。」卫云苍想了想,如此贵重之物,多少该有些所求吧,黑眸闪烁。 「岐王殿下言重了,小小物件而已,算是北疆答谢姑姑为北疆与与大燕百年和平所做的一切。今日本宫请了殿下来,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本宫那流落在外多年的亲妹妹,十三年前的事,本宫就不再提了。如今,她已是中域南笘堂的堂主,坐镇江湖,一身武功天下无双,原也会以为她潇洒一生,不料嫁到了大燕皇室,实在是始料未及,这也就算了,偏偏晋王出了事,华颜公子也离了世。本宫实在是忧心,也不想她能认本宫这个姐姐,只想能有两全之策保她一生平安,可无论如何,只要是在这上京,总是让人难以安心,公布了她的身世,是能多层保障,可也会引来祸事,她愿意认了自己的身世,估计也是为了晋王在上京不至于举步维艰,至少殿下的父皇因了这层身份,是会给晋王一个安稳的余年。本宫找过殿下的父皇,他自也是答应,会让他二人在上京平平安安,余生无忧。而找岐王殿下来,又是另外一层保障了。」 穆笙找了卫云苍来,就是为了颜柒,这一生,苦了颜柒,如今也只能尽力弥补,上京危机重重,即使颜柒是南笘堂的堂主,可她依旧无法安心,晋王如今成了那个样子,日后的事实在是说不准。而卫云苍是大燕的嫡长子,即使现在手中无权无势,可也保不齐日后,到底也是有层血缘在,这么大的事与其相说,也更能放心些,实在是不行,到了最后,也只能牺牲另一人,只是她还是不愿最终成了那个样子。 最重要的是,穆笙来上京之前,已将大燕各方势力查了个清楚,所发现的很多事情,可都是与表面不同的,都说文帝无情,对诸皇子冷漠,当年文胥皇后一离世,便在上京臣子的请旨之下,没有丝毫犹豫的将卫云苍送去了北境苦寒之地,多年来也是没有任何的联繫,放任其自生自灭,要不是战功赫赫,与北朔修好,只怕一辈子也回不了上京了。身后没有母族支持,上京更无任何势力,如此境况,更是无人将其放在心上,自淮王与晋王皆连出事以后,这储君之位怕是要落在十一皇子胤王卫云荼的身上,前不久有与沐家喜结了良缘,谁又将一个无权无势的,远离上京多年的皇子放在心上,嫡长子又如何,只有文帝对其冷漠,那也是无用。 「本王在上京无任何根基,公主殿下此话,本王听着,似是有些不合理啊。」卫云苍算是明白了穆笙的意思,这是要自己与晋王交好,日后功成千秋也好,功败垂成也罢,是要保颜柒周全啊,可就如今局势,怕是他有心无力啊,又提到了穆兰乔,给了哨子,自己似乎没有拒绝的道理,何况,北疆要是愿意站在他这一边,穆府若是能相助,那比起北朔的支持,更加有力。 「穆府会暗中相助,殿下要做的,便是尽所能。」穆笙可不指望如今的卫云苍能做多少,她看重的是以后,若是她所料不差,那自然就放心了,只是还有一事,她还需再继续查证,离上京之前,怕是还要去见一见文帝。 穆府暗中相助,对卫云苍而言,可是一个绝对不会小的助力,北疆穆府的本领他未曾见过,但在北境多年,也听了北疆与北朔不少的战事,加之天下人大肆宣扬,穆府密探遍及天宁这一点是不假,就如这国士府里,说不好也是有穆府的人,这真真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转念想想,晋王近期的动作,加上梅公子的推测,怕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容宓先前的建议是要成了真,如今应与不应穆笙,差别最大的就是穆府的暗中相助了,他倒是想见识见识究竟有何能耐,引的天宁大族惶惶不安的穆府,逼得北朔无数王军丧命战场的穆府密探。 「公主殿下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本王自是只能应着了,江湖霸主中域南笘堂的堂主,大燕行九珠冠礼的晋王妃,西翟国师璇玑真人的亲传弟子,南羌上柱国慕容凌风的挚交好友,如今又成了北疆嫡系血脉的皇族公主,除了北朔之外,整个天宁有谁敢为难。本王也见过三皇嫂,灵巧动人不减风姿卓越,才华横溢是以惊世文韬,骨扇长天天下无人可敌,身份尊贵不免人人敬仰。」卫云苍对颜柒一番夸赞,如今的颜柒可真是没人敢得罪了,这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心里还真是有些许的疑惑,他的帮助究竟能起多大的作用。 「岐王殿下这番恭维,本宫就替她受着了。最后一件事,是姑姑的逝世,虽已过十三年,可本宫查探前尘往事的时候,却惊觉不对之处,到底是北疆的嫡公子,不明不白的事还是得弄明白的好。」穆笙下了功夫,穆兰乔之死可一点都不简单,当年说的是病逝,这种说辞可是没有丝毫的说服力。 第二十九章 万般风雨 穆兰乔是北疆的嫡公主,哪怕已不在人世,史书上的每一笔都不可错了,以前无暇顾及,如今有了时间,卫云苍又回了上京,那此事便该提上日程来。 卫云苍多少有些惊喜,没想到惦念着穆兰乔的会是北疆皇族,其实也是因着穆笙,此人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是个狠人,在他国国都照旧敢查隐晦之秘,还真查到些不一样的地方,由此,也可见其穆府的实力。 第95页 既然穆笙都开了口,那这件事定是要查个明明白白,还穆兰乔一个公道,也让自己心上多年的伤痛有个结尾,也能安心做其他事,不至于因此事乱了心神。 卫云苍起了身,走了几步,面对坐在他前方的穆笙,深深地鞠了一躬,能有人记得穆兰乔还愿意还穆兰乔一个清明,不管此人是谁,这便是他的态度。黑色的华衣被风吹起了少许,可见里面的红色里衣,脚上的靴子上有着蟒纹,手中的哨子别在了腰间,双手背面朝上,两两相交,怀有感激之情的一躬,穆笙是除了梅公子以为,真正将穆兰乔之死放在心上的人,即使言语冷淡,也能清楚的感受到穆笙心中的愤怒,是不满文帝草草了结了穆兰乔的事,更是不满那害了穆兰乔的人还活在人世 「北疆皇族即使经历万般风雨,刻进骨子里的东西却是绝不会变。」这是穆笙对卫云苍的回应了,也算是两人达成了共识,一袭红衣,这是她的高傲,是凤凰翱翔九天的模样。 「母后是自杀的。」卫云苍给了穆笙肯定的一个消息,也是他唯一知晓的,若非当年一出事就离了上京,也不至于至今什么都没查出来,由此也可见穆兰乔之死的背后藏了多少事,才刚刚出事就急不可耐的将自己赶出了上京。 窗外的树影晃了晃,白璐修着她花草,顾橘生依旧在墙上靠着,似是有些久了,手指开始在剑上摩擦。 白璐修完了花草,顾橘生有些累了,坐到了一旁,天已快到了黄昏,今日卫云苍在国士府可是待了不少的时间了。纳兰朝都重新回了国士府,听闻卫云苍还未离去,还多问了几句,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到了黄昏的时候,到门外站了一站,望着天空的方向,看了看阁楼的方向,眉宇间并不舒展,多了些思绪。 到了黄昏,卫云苍出了穆笙的屋门,走时神情自若,并无任何不妥,今日与穆笙相谈,也就到此结束了。 卫云苍出了国士府,许是天色的缘故,走的急了些,步伐矫健,倒也认下了路,便直接出府了。纳兰朝还是知道卫云苍离去,在国士府门口的里面目送了人,双手抱胸,今日这一行背后的言语怕是很多了,与自己相谈,与穆笙相谈,如此长的时间,还真是令人好奇。 正是百花盛开的时节,文帝的寿宴也是很近了,微风袭来,树叶浮动,恢宏的皇城内外已开始了喜气的样子,为着寿宴做准备,还是秦皇后亲自安排,四妃相辅。南羌虽与大燕不和,但寿宴的请柬也是早早送了去的,而来人却也只有慕容凌风一人了,若不是因为锦瑟,怕是不会来人了;北朔的使团随卫云苍一起到了上京,顺便还感受了一下大燕年关的气氛;北疆的长公主亲自到访,也是北疆平稳以后,第一次出使他国,溪音郡主与炑卫指挥使随同;西翟使团今日已至上京城外不远处,文帝派了卫云苍亲自前去接迎。 岐王府。 「殿下,陛下怎么想起来让您去接西翟使团了,西翟与大燕虽没有不和,可这几百年来也是没有往来。」容宓对文帝让卫云苍去迎接西翟使团的命令有所疑惑,紫色衣衫,发带轻扬,今日额间有些碎发,她这些时日都在查探卫云艾的底细。 「殿下来上京也有些时日了,却日日闲散,胤王如今势力正盛,每日忙着,沉王又是那个性情,总不能让晋王相迎,这也只有殿下了。」朱赪红衣靠墙,依旧是那副模样,眉头皱了一下,即刻又舒展开来,他是光明正大的待在岐王府里的,每日里都瞧得见卫云苍,确实是不怎么忙,实在是有些闲了。 北朔使团进京的时候,是卫云苏前去的,北疆使团进京的时候,是满朝文武皆去相迎,就连久不出府的虞泰都去了,如今西翟使团进京,卫云苍已至上京数月,是个合适的人选。 卫云苍穿戴好,一袭华服已是隆重,些许时间后,便是要去城门相迎了,听闻此次西翟使团里来的,是西翟的相国公子萨孤皓,越州萨孤氏乃天宁四大世家之一,萨孤一族坐镇西翟越州已是千年,军武世家,根基深厚,守卫西翟,名将辈出。 「殿下,西翟使团出事了。」正要出发前去相迎,不料有侍卫进来通报。 西翟使团在上京城外消息突然中断,许久未有回音,文帝都已被惊扰,这可是在上京城外,竟出了这般大的事,里面还有相国公子,此事可不容忽视,派人前来通传,即刻去往城外,查找西翟使团下落。 卫云苍听了整个事件的经过,立即进屋换了身衣服,一身黑色劲装,手持长剑,与朱赪一同连忙出府,带了百名府兵,也就是从北境带来的黑甲骑兵,这要是西翟使团真出了事,就只怕这个罪责要他这个连使团的面都不曾见着的人去承担了。 百余人骑马出城,见是卫云苍,城门口的禁军直接放了行,旨意早就下达了,另,梅公子被文帝召进了皇城。 一行人直接去往了到上京城的必经之路,听文帝派来的人说,西翟使团已是离上京城不远来,若是没有差错,使团应是在这必经之路上遇到了事,如今也只能祈求,只是单纯的失联而已,又或者盼着那相国公子,越州萨孤氏的族人能够支撑到卫云苍找到使团了。 第三十章 策马而至 果然,策马而至,确有一群黑衣人正在袭击西翟使团,一眼望去,使团里还有战力的已是不多,若是卫云苍再来迟些,怕是真的剩不了几人了,那华服高冠,手持长缨骑马厮杀的人应就是萨孤皓了,有一男子,身材娇小,身着蓝衣,正被一群人围杀,武功并不好,只能勉强应对,已快要撑不住了。 第96页 萨孤皓见此情形,骑马往男子身边来,几步的路,却仿佛很远,马蹄之下,皆是丧命之人,鲜血淋漓,萨孤皓将男子从那一群黑衣人中救了出来,卫云苍已到了地方,黑甲骑兵出动,默契如旧,一群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刺客又如何能够抵御。 男子被萨孤皓救出后,离厮杀之地稍远了些,卫云苍又已是赶来,便不再出手了,脸上可见血迹,衣服上血迹不少,但也未曾受伤,手中的长剑沾满了鲜血,手中也见,发丝稍有凌乱,可见额间几滴汗水,眉梢眼角都是紧盯着眼前,嘴唇微动,呼吸有些急促,他身形本就偏小,又战了许久,不胜武力。 卫云苍与萨孤皓汇合,这人可是此次使团里最尊贵的那个,务必保其性命。萨孤皓比男子便是好多了,出身军中,如此场面,还是不在话下的,见卫云苍已至,也是放下了心,瞧了一眼男子的方向,便是时刻注意着场上的局面了,有黑甲骑兵相助,应有片刻便可结束。 卫云苍注意到了萨孤皓的目光,是方才萨孤皓救下的男子,正是想会是何人时,一支箭不知从何射来,穿过人群,直直刺向了男子的方向,转瞬之间,眼一闭一合,便是发生了此等事,眼见男子要被射中,危在旦夕,卫云苍果断飞身于前,情急之下将手中长剑飞出以抵挡那只箭。 萨孤皓不过稍有未注意男子,便是瞬间回眼,也已来不及阻止,他对男子的关心有担忧,并未有掩盖之意,又或是情况危机顾不得这些,瞧见卫云苍已挺身而出,心稍放了一下,便是时间的紧急,不知能发安然无恙,实在是令他提心弔胆。 男子见箭袭来,想要换身去躲,却发现箭出现的太突然,即使随即反应,也一样会受伤,而自己对箭的具体方向又没有把握,瞬间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要求助萨孤皓都是无能为力,只在已做好重伤哪怕是丧命的准备时,一把长剑飞至,挡住了那箭。只是那射箭之人,箭术不差,卫云苍又是临时而为,即使长剑将箭挡了一下,也没能就此结束,略过人群,左手长剑,右手生生拿住了箭,落地之时,箭也落地,这箭的力度着实很大,甚至让卫云苍一瞬间想到了上京的箭术高手梅公子,可现在的梅公子是在皇城里的,方才硬是拿住了箭,但也划伤了手掌,一条血口触目惊心,落在地上的箭也染了鲜红。 萨孤皓总算是放下心来,只是卫云苍受了伤,依他方才估计,来人怕是大燕五皇子岐王殿下卫云苍,虽未确定,但这阵仗,以及援助之人的战力,应是北境的黑甲骑兵无疑,如今,卫云苍受了伤,总归是不好的。 男子惊魂未定,差一点就丢了性命,额间汗水滑下,一瞬间忘了动弹,眼里带着丝丝惊恐,呼了口气后,才注意到卫云苍受伤的事,看人就知不是个普通人,如今他只是使团里一个不起眼的人,若是为了救他,伤了大燕的大人物,那也是不妥的。 黑甲骑兵解决了那群黑衣人,瞬间安静了许多,朱赪红衣厮杀时,注意到了卫云苍,那箭射出时,他便看见了林中方向,有黑影闪过,只是当时的注意力都放在卫云苍身上了,待如今平定,黑影也早已没了踪迹,只能顾不得了。下马上前看卫云苍伤势,虽是小伤,但如今的地方,毕竟是上京,卫云苍也毕竟是皇子。 黑甲骑兵已是尽数下马,他们对卫云苍的忠心早已超越了许多。萨孤皓下马去到卫云苍身旁,手中的长缨也是给到了身边西翟使团里的人,直奔而去,脚下是一个又一个的尸身。 「殿下。」朱赪看了眼伤,还好还好,只是轻微的划伤,箭身上也未有毒,若是像当初卫云艾那般,中了暗器还藏有毒,再要解不了,那可该如何是好,红衣之下的深色应是刚才杀人时沾上的血迹,长剑并不在手红色的发带随风扬起,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对西翟使团的刺杀,可是现今还另他疑惑,唯一能解释的,只有西翟有人暗中下毒手,只是方才那射箭之人,箭术在大燕也能算作佼佼者了。 萨孤皓听朱赪叫卫云苍殿下,是能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见人无大事,也好放心,走向男子的身旁,抱了两下,宽慰男子,适才当真是万分凶险。 男子也已缓过神来,走向卫云苍,「小人谢殿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定当报答。」男子向卫云苍行着西翟的礼,这一礼,可是万分尊重与感谢。 「殿下日理万机,赶到此处来援助,今日大恩,萨孤皓也定当报答。」萨孤皓心里自是感激卫云苍的,方才若不是卫云苍相救,男子怕是不死也要伤残了,那他真是要愧疚于心一辈子了,也是卫云苍蟀人前来,不至于西翟使团死伤殆尽。 「公子客气了,这是本王分内之事。」卫云苍知萨孤皓已看出他身份,也是大气回应,长剑此地,回之以礼,手上的伤也是小伤,当初在北境的战场上,时不时就要受伤,可比这重多了。「小公子也是命大,正巧本王反应过来那箭,不然还真是不好说了,以后若遇到这样的场面,还是躲远些好。」卫云苍将萨孤皓对男子的态度看得一清二楚,只怕这一个小小的公子,也不会是个没身份的人,只是看样子,是隐藏身份来上京的,局势未明,他也不会拆穿。 第三十一章 大道宽敞 一股风袭过,血腥味瀰漫,黑甲骑兵正清理着地方,西翟使团随行有大夫,替卫云苍清除了伤口,男子也被人带了下去,萨孤皓去清点西翟使团剩下的人了。 第97页 这地方,一面环山,山中树木林立,茂密的很,正是到了时节,也别有一番韵味,只可惜刚刚有一场屠杀,便觉着这林子不那么好了,林中也不见一鸟,卫云苍推测那批杀手估计是藏身于林,方才朱赪也说了,那射箭之人的确是藏于林中射箭。那一箭虽是比不上梅公子,但在大燕也是罕见,思来想去也想不到这号人,那群杀手出现的是巧,也想不到会是何人派出,箭上无毒,也不会是当初害了卫云苍与宫疏华的人,倒是令人摸不着头脑,也只能猜测是西翟内部出了问题,知道使团一路行程的,除了大燕上京,还有西翟凌州西城。 大道宽敞,石子成路,也有不少尘土,踏马来的时候,很是明显,如今过后,倒是有一种青山之感,还有一面,是个悬崖,悬崖一方不见树木,宽阔的很,悬崖峭壁,瀑布争流,对面是另一悬崖,悬崖之上是青山与林,这是上京城外的一处美景。卫云苍当时来上京的时候,此地万物静谧,白雪覆盖高山,就是水流都没了声音,当初未细看,今日看见,却是另一番样子了。 卫云苍坐于一旁,看着黑甲骑兵收拾干净,毕竟是进上京的必经之路,还是得有个样子了,尽管猜测,就知这一路死亡的生灵数目已是数不清的了。 萨孤皓处理完事情,从男子里的马车出来,走往卫云苍的方向,虽是习武之人,但不动武时,还是风度翩翩的模样,重新换里衣物,发髻也是重新梳了一下,仿佛方才什么都不曾发生。 「岐王殿下,使团这边一切都已妥当,待此地打理好后,便可入上京城了。」萨孤皓深色的衣衫,是西翟那边的装束,与大燕不同处颇多,但亦有相似之处,当年天宁王朝建立,天下一统,在服饰方面也是越来越像了,发有辫,并不长,依背而散。 卫云苍刚要起身,便发觉不对劲,林中的动静不太寻常,能感受到一股杀气,正在向这方向而来,拿起手中的长剑,望向林中,瞥了一眼朱赪。 朱赪理会了卫云苍的意思,他自己也是察觉到怕是那批杀手是要捲土重来了,「全体戒备,保护殿下。」往卫云苍的方向而来,长剑已是拔出,有黑甲骑兵抵挡,只有对方人数不至过多,便应是无碍,想想,到底是离上京城很近了,应该不至于太多的人能够跑到这平日里都有来往的路上来。 男子出了马车,他听到了动静,知晓又要发生大事了,拿着自己的长剑,往萨孤皓这边来了。 卫云苍见男子往自己的方向来,更加确信他的身份不会简单,倒想听一听,待会儿萨孤皓会如何解释,要不是这场刺杀,想来也不会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公子,这群人是来者不善啊。」男子到了萨孤皓的身后,知卫云苍早就看出自己不会是个普通人,也就不再掩饰,反而太过刻意。 「的确,方才一战,尽数而亡,未久,便又是肆意而来,我思前想后,西城里不该有人会对我们出手才是。殿下,依你之见,会不会是上京的哪位人物。」萨孤皓刚才有将能从这群死去的杀手身上得到的消息已尽数过了一遍,未有发现,刚才的一战,里面无人会西翟武学的身法的刀法,由是那一箭,是西翟武学达不到的水平,若真是西城的人,即使僱人,也不会尽数都是中原人,西城里有歪心思的人,怎么会全然放心中原人。 「目前,无从判断。」卫云苍自然听得出萨孤皓有套他话的意思,只是他确实没有任何思路,且不说他到上京不到一年,就各方势力都未有过深触及,有哪里判断的出会不会是上京的人动的手,何况,也着实没有道理。 话音刚落,便是数名黑衣人自林中而出,直冲卫云苍的方向而来了,致使黑甲骑兵奋力以战。 片刻后,杀手们,已是寥寥无几,正是卫云苍等松懈之时,数支箭自林中而出,原来林中竟还藏有不少箭手,到了面前,拔剑抵挡是自然,退了好几步,离悬崖边都是不远了。 几人也有些四散了,男子应是四人里最弱的了,萨孤皓帮其挡箭,但也挡不了所有,分了心,被一箭射中,是在左臂上,男子见状往前了一两步,试图自己挡住所有的箭,只是他还是太弱了些,萨孤皓受了一箭,只能挡了自己的。 卫云苍见状,往男子的方向靠了下,替他挡了好几箭。 场上的几名杀手,已被尽数解决。 「快,保护殿下,沖入林中。」朱赪下达着号令,如今场上已没了威胁,只剩林中的那些箭手了,他也与一部分黑甲骑兵去往林子里,或许林中之人会在身份上有什么线索,总归是躲着没有现身的。 这些箭威力不大,只是数量多了些,不足以为惧,待黑甲骑兵到林中找出了人,便是罢了,而真正令卫云苍担忧的是上一战只射了一箭的人,他还没有露影,因此,心中不安。 有了黑甲骑兵分散的人,在卫云苍面前挡着箭,也就轻松了不少,可以替男子挡了所有的箭,他亲自去挡,是因萨孤皓受伤,无能为力,也是为了日后,就冲着男子的身份。 一箭,顺风而来,在数支箭中脱颖而出,到了卫云苍的跟前,还好早有防范,才得以躲过,箭直直插入了地上,也逼得卫云苍退了好几步,眼见就到了悬崖边,才停了下来,一瞬的恍惚,这箭怎会刺向他。 又是一箭,来往卫云苍的方向,快不及梅公子,准不及梅公子,可这手法,已是难得的很了,一个不留神,就是着了道了。 第98页 第三十二章 令人心惊 卫云苍连退了几步,已是到了悬崖边上,只差一步,就要掉下去了,黑甲骑兵在抵御着自林中射出的箭,萨孤皓受伤只顾得上自己,以男子的能力,也只能尽力保全自己,然而那箭如今是只朝卫云苍而来了。 手中长剑挡住了被黑甲骑兵遗漏的一箭,卫云苍想到萨孤皓方才所言,莫非这群杀手真的是上京城里的人做的,看如今的清形,更是冲着自己而来,他要迎接西翟使团,是所有人都早早知道的事,若是行刺使团,文帝最有可能派出的人就是他了,要真是为了自己,那此人的心思可真是深,而这群杀手尤其是那箭手,令人心惊。 刚躲过去一箭,还未来得及上前一步,便又是一箭直直向卫云苍而来,这一箭尽力而为,却是落入悬崖,箭的力度太大,本就是在边上,重心不稳,极是容易后仰落崖。 正当卫云苍已做好落入悬崖的时候,男子将他拉了住,也是一惊,方才男子还是在一旁奋力的躲着箭,就在自己落崖的瞬间,却是沖向前来。 男子身材娇小,自是拉不住卫云苍的,萨孤皓正要赶来,却还是没能撑得住,两人双双坠崖。 男子轻功也不怎么好,卫云苍只得将人拉住,怎么说也是为了救自己,总不能不管不顾,他尽力用手中的长剑拖延下落的时间,崖壁上发出声响,有些刺耳,见惯了太多生死,他倒是看得开,也正是如此,才能静下心来想办法,只是男子也能冷静如初,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这崖虽是峭了些,但崖面并不算光滑,卫云苍看见身子右边有一藤蔓,沿着崖壁上的一树而生,那藤蔓还算粗壮,看着也长,应当能撑得住两个人的重量。 来不及思考太多,只能先去到藤蔓上再说了,生死之际,卫云苍藉助长剑的力量到了藤蔓上,但也因此将长剑丢弃,拉住藤蔓的瞬间,滑了一下,右手原本就有伤口,如今是加重了,鲜血直流,先前一段的藤蔓也看得到血迹,右手已不成了样子。 男子一直被卫云苍拖着,尽管手中有刀在,也替卫云苍减了不少重量,但终究有限,如今右臂被卫云苍拉着,左手以刀刺入崖壁,以此承托自己的重量。 「小人又要谢一次殿下的救命之恩了。」方才他见卫云苍就快要坠崖,便飞身前去搭救,救过自己,自是当救,只可惜他的力量有限,那箭的冲力太大,不是他与卫云苍两人能够受的住的。方才其实卫云苍不拉住自己,可以省不少力气,然而还是不曾将自己松开,心中自然是感激的,也对这个身处北境十三年的皇子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若是换了他人,只怕早就丢下自己了。 「刚才是你救本王在先,本王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卫云苍男子,其实也未想太多,既然有能力保住男子性命,便只是量力而行。 「不管怎么说,殿下救了小人两次,日后定会报答,绝无虚言。」不管卫云苍是为了什么救男子,救命之恩便是救命之恩,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救助他人的想法的,「只是如今该怎么办,殿下可有主意,小人自当配合。」 「这崖已看得到底,可惜此处没有水流,若是直接跳下,怕是非死即残。」卫云苍看了崖底,这地方是有瀑布与水流,但他们很不幸运,脚下没有任何水源,手中的藤蔓也是到不了崖底,「这样,还是先瞬这藤蔓而下,再依情况而定。」 「也好,只是殿下手中的伤是有些重了,可还能撑住。」男子自是瞧见了卫云苍的右手已是没了样子,甚至能看到一丝丝的颤抖,可见是真的重,毕竟是瞬着藤蔓,叶入于根,定是刺手,只怕手掌里面已划的是血肉模糊了。 卫云苍全是都靠右手拉着,左手还在拉着男子,右手生疼,已是可见额见的汗滴,如今,也只能再往下而去,看是否会有新的转机,「无碍,你抓紧就好。」 也不等男子反应,便是将人一拉,甩到了左手边,大刀划壁,差点就没拉的,还好卫云苍用的力气大,「本王拉着藤蔓,你拉着本王先下。」 「好。」如今,步步都要快,才能有更多的时间,不然只怕是卫云苍的右手难以支撑,刚才那一甩,定然又加重了伤势,若是那双手废了,那可还得了,男子知道,就是不管这上京如何,卫云苍还要统领北境军。 男子左手拿刀,滑着崖壁,右手本是卫云苍拉着自己的臂膀,如今是要转换一下,轻动了一下,拉住了卫云苍的手臂,右脚轻蹬,右手拉住了卫云苍腰部的衣服,左边有刀划下的声响,不知怎的,心是跳了一下,额头上也是开始出汗了。 卫云苍见男子已是松了手臂,拉到了腰部,方才又是用力,右手负重已是不堪,赶紧换成了左手,便是好了很多。 男子见卫云苍已经换过了右手,便即是顺着卫云苍的衣角,拉住了藤蔓,这般卫云苍就可以轻松很多了。 「殿下。」男子已经拉住了藤蔓,将刀放到了腰间,两只手拉着藤蔓,他可没法单手拉着藤蔓而确保万无一失。 「先顺着藤蔓下去,看看。」卫云苍未看,但知男子已是好了,如今便是要再顺着藤蔓下去,看看可有其他的物件能有其他的办法。 「好。」男子听了卫云苍的话,便是顺着藤蔓而下,他身手不高,自然也是慢了些。 卫云苍跟着男子的速度,一起向下,尽量右手是不用力,如今手掌里面已是血肉模糊了,方才抓着的时候就已经很痛,现在松开了,更是痛了,但也只能继续忍着,要彻底下去了才能放松。 第99页 两人在崖壁上顺着藤蔓而下,一人腰间别刀,一人右手鲜血淋漓,速度并不快,但也是稳着,幸好藤蔓粗了些,也幸好连着藤蔓的小树扎根够深。 第三十三章 几道沟渠 「殿下,藤蔓没了。」男子停了下来,藤蔓已是到底了。 卫云苍低下头去看看崖底,下面大多数都是岩石,只有一小块地方是草丛,能看得到再是往右边而去,有一小溪,水流不急,一会儿下去了,是要往那边而去。 「可看见下面的草丛。」如今卫云苍想着,也只能跳入草丛赌一赌了,这四周根本没有太多的东西,这一地方空旷的很,他都有些怀疑,那射箭之人是不是提前就挑好了地方了,知道这一地方下面没有东西。 「看见了,殿下可是要跳入丛中。」既然卫云苍说了草丛,那男子猜测大抵也只能如此了,只是这高度,对他而言怕是有些难度,只是于卫云苍而言,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是,这高度只要跳准了便不会有大碍,只是你身手不高,下去的时候,本王会尽量顾着你的,放心便是。」卫云苍知晓男子的身手,确实是有些为难了,可现今这情况,也没了其他办法,也只能尽自己所能顾着男子了,但也不至于要了性命。 「多谢殿下。」男子也不好拖累卫云苍,而确实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只能自求多福了,将刀提前掉下去,不然一会儿会有影响,听得「嗙咣」一声,便知刀已落地。 「好,本王数三声,一起跳下。」卫云苍已做好了准备,那草丛还算茂盛,下去不会摔坏了身体。 「一。」卫云苍喊了一,两人一起跳下,他也好方便护一护男子。 「二。」如今,卫云苍与男子也算是患难与共了。 男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心里还是慌的不行,毕竟人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危险,此次出西翟,到大燕来,这一经历,可真是前所未有。 「三。」卫云苍喊三后,两人也算是默契,纵身跳入草丛中。 快到地的时候,卫云苍将男子拉到了自己的跟前,一起落入了草丛。男子靠卫云苍很近,心是紧了一下,又瞬间到了地方,就是片刻的疼痛也是忘了去。 这一跳,摔得还是很重的,都听到声音了。 不巧的事,因卫云苍拉着男子,男子的身子塌到了卫云苍的右手上,瞬间都变了神情,这是真的很痛,自高处而下的重物所压,眉间都已是皱到一起,虽未出声,但都出了汗。 男子知自己的身子压到了卫云苍的手,赶紧起身,只是终究是摔了,一起身便是没撑住,又倒到了地上,看着卫云苍紧皱的眉头,便知是自己压痛了卫云苍,不免愧疚不已,是因自己太弱,才会导致如此,不然,或许这崖都不会掉下来。 卫云苍见男子起身又瘫坐到了地上,就知终究还是伤到了,自己坐了起来,左手是要拿着右手了。 男子见卫云苍起身,连忙自己起了身,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卫云苍的右手,将人扶了起来。 「等到杀光那批刺客,本王的人就会下到崖下来,只是这崖太深,只能绕道而行,就是找到,最早也要明日了。」卫云苍推测着,此时那批林子里的刺客杀手应该已经解决了,那便是朱赪与萨孤皓派人来崖底寻他们了。 「明日,殿下的伤,还是得及时处理啊,不然怕是会加重。」男子的注意力已放到了卫云苍的手上,如他所料,已是血肉一片模糊,都有些不敢看,反观卫云苍,并未表现出太多,除了刚压到的方才,如今已是恢复如常,只是他光是看着,就知道疼的不行,终究是他连累了卫云苍。 「无妨,那边有水,去那边。」卫云苍看向了流水的方向,到了下面,声音听得真切了。 「好。」男子扶着卫云苍去往有水的地方,一路上很是小心,生怕碰到了卫云苍的手,要是自己再弄疼了卫云苍,那可就罪过了。 一路而行,看着不算远,但走起来,还是挺费时的,男子的膝盖处是有些痛的,但还是忍着了,这点小问题跟卫云苍的手比起来,还真算不了问题。 草丛很少,多数都是石子,只有靠近流水的地方,花花草草才多了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洞天。 到了地方,便是能看到远处的瀑布了,上京左右,瀑布还是罕见的,而这一处的瀑布,声响极大,水流还多,是有一种大气磅礴之感,地处上京城外。 流水旁有一小洞,男子将卫云苍扶了过去,这手是得好好清洗一番,不然看着都有些渗人。 因着未带东西,男子将自己衣服里面撕下了两个小块,去到了流水边,拿出气质一块布,放在水里弄湿,又去了卫云苍旁边,为其轻轻擦拭生怕弄疼了,只是卫云苍虽然没有说,但男子也看得出来,有几下着实是碰到了,也是弄疼了卫云苍。 男子一连跑了好几次,才得以将卫云苍手上那显眼的血迹拭去,原本白色的布块都成了红色去,手掌上有好几道沟渠,有些触目惊心,看着就知绝对是疼的很,其中拿过箭的地方,尤是深了去,是生生的血肉啊。 男子的另一块布用来包住卫云苍伤口了,如今是没有药能拿的来用,只能这样草率的处理,只是这样应是不会出了事。 卫云苍瞧着男子给自己包扎的布,这手法,还真挺像男子的,没有药用,不感染已是谢天谢地,也只能耽误自己一下了。 第100页 「殿下,天色是快要黑了。」男子抬头望了一眼天,其实还早,只是黄昏快要至了。 果不其然,很快,黄昏便是到了,只是突然我就是有一阵风袭来,白云也正在一步步变成乌云,怕是要下场雨了,上天待卫云苍还真是不友好。 不得已,两人只能再往洞里面去了一些,这洞并不大,还好多少是深些,不然今夜是会冷死在外面。 男子的身上染上了卫云苍的血迹,头发都是蓬乱的,卫云苍也不例外,两人看上去都是疲惫的状态。 第三十四章 雷声阵阵 洞外已是狂风大作,雷声阵阵,尽管是在洞里面,也是冷的不行,男子与卫云苍坐于洞中,目前也无法出去取些柴火。 「这雨怕是要下上一夜了。」卫云苍将清理过的手放在腿上,还缠着男子的布块,靠在洞壁上,看着男子有些颤抖的样子,轻笑了一下。 「殿下,您若是累了,我给您看着,您睡就是了。」男子将双手放在嘴边取暖,身子已缩成了一团,都没有注意到卫云苍的目光。 「小公子很冷啊。」卫云苍看出男子冷得很,终究是身子单薄,又不擅武功,调不了内息,才如此冷。 「是挺冷的。」男子不解卫云苍何意,疑惑了一下,抬头刚好注视到卫云苍的目光,又赶紧躲闪。 「小公子长得眉清目秀,在西翟身份不低吧,本王看那萨孤公子可是一直在照顾你。」今夜註定是要在这洞中度过了,正好,卫云苍与男子聊一聊。 「殿下说笑了,小人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得公子照顾也是因小人实在是身子不好,又不怎么会武,公子一向体恤下属。」男子听得出卫云苍的意思,这是要套他的身份,只是这一趟到上京,最好还是不要暴露身份的好,一面生出祸端。 「本王看着不像啊,萨孤公子似乎只对你一人十分体恤啊,当然了,小公子若是不想说,觉着本王知道了,不说就是了,本王也不是会勉强别人的人。」卫云苍听得男子模糊自己的身份,瞧着那有些机灵的样子,只觉得此人有趣,不免想逗一逗,反正这一夜这洞中也只有他与男子两人。 「殿下许是看错了,或者小人比起旁人实在是弱的不行,这才让公子的体恤,在殿下看来明显了些。」男子接卫云苍的话还是很快的,未思考太多,笑眯眯的样子,谁让卫云苍看着他的神情有些许诡异。 「小公子确实很弱。」卫云苍越发觉得男子有趣了,更是个聪明的人,掩饰自己的身份,虽有端倪,却挑不出大的毛病来。 「殿下所言极是。」听得卫云苍有放下这一话题的意思,赶紧应到,虽是说自己不好,但也是说的不错。 卫云苍见着男子的反应,嘴角笑了一笑,此人说话很有意思,虽武功不济,但却很是聪明,在西翟定然是有身份地位的,既如此不愿透露,他也便不在追问,免得伤了和气,而此人隐瞒身份与使团一起赴京,也不知有何目的。 「小公子,黰王在西城可还好?」既然问不出男子的身份,步不如打听打听别的,这人知道的定然不少,而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告诉他也是无妨,比起自己从其他渠道打听可是可靠多了。 「殿下这是要探我西翟虚实吗?」男子知道卫云苍不是这个意思,可方才卫云苍那般为难,想要从他的嘴里问出他的身份,如今也想要看一看卫云苍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若本王就是想要探西翟虚实,小公子可愿告知啊?」卫云苍对西翟的虚实可没有兴趣,整个天宁都知晓,西翟独处西部,与四国往来甚少,在天宁王朝建立之前,西翟就已经是一体了。 「王上近来是一切安好,看这殿下是我的救命恩人的份上,也是可以告知殿下一二的。」这无关紧要的告诉了卫云苍也是无妨,就是男子不说,卫云苍也是可以从其他地方得到消息,既如此,还不如卖了这个人情。 「此前听闻贵国王后身体抱恙,不知如今可有好转?」卫云苍问的都是些不打紧的事,权当自己好奇了,也想看一看,男子会说多少来。 「王后娘娘是一国之母,自有太医诊治,我无从得知,但西城近里来已很少听到娘娘身体抱恙的微词了。」男子把握的还是很好的,其实他是知道的,西翟王后至今身体都还未大好,只是黰王是下了命令,西城的言论也就少了,除了那句无从得知,他说的也都是实话。 「那想必身体已是大好,这王后是萨孤公子的姑姑吧,一直都有听闻,西翟相国是越州萨孤氏的家主,在西翟权大势大,对黰王却是忠心耿耿,贵国五州一向是上下一体,不曾有任何隔阂,这一点,可是令其余四国都是羡慕不已啊。」卫云苍瞧的真切,男子的神色是变了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原样,如此果不其然,男子在西翟的身份不低,也才能使得萨孤皓对其照顾有加,那紧急时刻的眼神可不像是普通的关切。 「殿下,您又说笑了,相国是西翟五州越州的州主,王上是西翟五州凌州的州主,虽是君臣,但相国一脉一向都是辅佐君王,护卫西翟百姓,而西翟五州本就是一体,自然是一条心,又说什么羡慕,要说羡慕,大燕八大家族对大燕的繁荣昌盛做出的贡献,整个天宁也是有目共睹的。」男子听得卫云苍的话,到底是西翟人,有些坐不住的,言辞之间有微小的变化。 第101页 「本王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小公子不必当真。」再小的变化,卫云苍也看得见,男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若是看得细緻,可俨然不像是萨孤皓身边一个下属说的出来的,他今日见到的人,或许是西翟身份十分尊贵的一人,才能让萨孤皓都顾不得其他,在她面前明目张胆的关心了。 男子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我国世子一向仰慕殿下风采,临行之前,有向我家公子提过,若是日后有机会,殿下到了西城来,世子定会亲自款待。」男子换了个话题,转移卫云苍的视线,方才所言已不适合再说下去了,而能吸引到卫云苍的,西翟世子宇文仲吾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世子在西城里,怎么会仰慕本王。」卫云苍知道男子是在转移话题,他也不愿再说下去,也就顺势而下了,只是男子说的,怎么都觉得不是真的,他倒是要听一听,男子要怎样编。 第三十五章 洞口石壁 「殿下兴许不知,世子常年身处西城,但性情却与王上大有不同,自小啊,就喜欢读兵书,奈何西翟并无战事,更不可能为了世子一人大动干戈不是,而殿下却有机会征战沙场,还被誉为北境战神,世子心中自是有些仰慕的,毕竟也不是哪个皇子都有这一的能耐。」男子嘴角上扬,眼睛里也满是笑意,倒是有一种风度翩翩少年郎的感觉。 「世子读兵书应是常理,到了小公子这里怎么还就痴了。」卫云苍靠的身子有些麻了,起了起身子,抬手看了眼,这手过上一会儿就会疼一疼。 「也不是痴,只是啊,较为上心。」男子看到卫云苍看了眼手,又皱了下眉,也是注意到了,反而自己,这会儿话说着,都不觉得身子冷,可卫云苍的手没有上药,自是疼着的。 「看在小公子如此恳切的份上,日后若有机会,本王定去西城拜访贵国世子。」卫云苍听得男子一片胡言乱语,也不拆穿,听他说话,自己的心情也是好了些,还真想知道男子是何人,说不定哪天,也可以做个朋友。 「小人到时一定亲自相迎。」男子嘴上是如此说,还低了低头,以示尊敬与礼貌,可心里是万分不希望卫云苍到西翟去的,说真去了,他今日所说可就全都露馅了,当然了,也得有那机会才是。 卫云苍的手又开始疼了,没有上药,自己也不知情况如何,若是感染了,可就费些功夫了,只能期盼着明日朱赪能早早找到他,想起今日白天里的那几箭,也不知朱赪可有将人抓获,箭术如此精湛,还不知其身份,多少令他有些忧虑。 想起今日来接西翟使团的种种,最初还以为是西翟的人冲着使团而来,可后来萨孤皓也说了,不是西翟的人,还当着他的面说会不会是上京的人,第二次刺杀的时候,又的确是冲着他来的,要不是自己命大,还真是说不好就栽进去了,既是刺杀他而来,莫非也就是那几人,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无法判断究竟是哪一人所为,只能看明日里朱赪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思考片刻,手上的伤口疼痛,略有好转,抬头看着男子,正瞧着洞外,眼睛一眨一眨的,身子缩着,但看着没之前那么冷了,许是习惯了就好,两人在洞里也有些时间,温度也是会上升一点,只是洞外电闪雷鸣,里面听得真切,男子这样的小身板倒是不害怕,还往外看去。 「小公子可有娶亲啊?」不知为何,卫云苍无聊,也就问起了这样的问题,只见男子愣了一下,才是反应过来。 「未曾,小人年龄尚小。」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因着突然,都还未思考太多就直接说了,「殿下怎么问起小人这个了,方才看殿下的手有些痛,不敢打扰,可有好转。」方才见卫云苍看着自己的手思考事情,就自觉的转过去了。 「本王的手无事,明日上了药就好,小公子年龄也不小了,长得也好看,是有不少姑娘家都喜欢吧。」卫云苍觉着男子长得也算好看,在西翟也是有身份的人,未曾娶亲,也定然有不少姑娘家心里是装着的。 「殿下说笑了,我这样的,姑娘家怎么会喜欢,就是喜欢,也该喜欢殿下这样气度不凡,又文武双全的人啊。」男子对卫云苍的话又愣了一下,问的这些话啊,怎么觉着有些奇怪呢。 「那本王多谢小公子夸赞了。」卫云苍见男子这样说,倒是觉得心情甚佳,今日也是奇怪,对这个有些小聪明的男子生出这么大的兴趣来。 男子觉得卫云苍的话奇奇怪怪,但也未曾多想,上京之行,遇上卫云苍是个意外。 一夜长眠,起初洞外雨大,雷声也响个不停,夜半的时候,雨稍小了些,加上也确实是困了,这才慢慢睡着。 卫云苍醒的时候,天才刚亮,起身出了洞,看得出来,不久才停了雨,是下了一夜,外面寒冷,多少也是有些伤的,不适合待着,取下了头上的簪子,走了两步,到洞外一个看着较为显眼的地方,将簪子用左手插在了洞口的石壁上,如此,朱赪等人寻来的时候,就看得见了,从他落崖的地方开始,此处水源最近,应是好找。 进了洞,男子还睡着,脚步很轻,昨晚一夜,男子就靠着身子那点干草,整整一夜,就如此蜷缩着过了。 卫云苍原是靠在他那地方,现在就等着朱赪就是了,不由的想起梅公子,不知道他落崖的事梅公子知不知道,一夜已过,是否心中不安,今日又是否会出城寻来。 第102页 看着男子的眉梢眼角,有些英气,嘴是偏小了些,看着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挑不出毛病了,不由得愣了神,想到容宓,似乎是有些相似之处,这才发觉,男子的身形倒是也像个女子,可说话的声音与语气也好,身上的一些特徵确实是男子才有的,那喉结也是有的,可还是觉得不对劲。趁着人未醒,看一看是否是易了容,才瞒过了他,要真是女子,那昨夜独处又似乎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真是有些奇怪了,可惜了,他的如意算盘还是没打好,正当起身向前的时候,男子醒了,只得作罢。 男子自睡梦之中醒来,一睁眼就是瞧见了卫云苍,许是昨夜吹了些冷风,头有些痛,揉了揉头,才慢慢起身,睁大了眼,卫云苍已是醒了。 「殿下怎么醒这么早。」男子听洞外已没了动静,「雨停了,殿下。」 卫云苍瞧见男子说话的嘴,这方才不那般猜测才好,这一猜测,还真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了,多盯了男子几眼,才回了神,既然醒了,那他的猜测也证实不了了,要是强行验正,却是错了,也是不太好,目前也只能不再想此事了,而计算是女子,出使答应,路途遥远,吉凶难测,扮作女装,方便行事,倒也说的过去。 第三十六章 敌暗他明 还不等卫云苍说什么,洞外便有了动静,卫云苍转头,果不其然,是朱赪来了,距离雨停应是时间不长,朱赪来得如此快,倒是令他心安了许多,想必昨夜下雨之时,还一直在找着地方,不免心中甚慰。 「殿下,属下来迟,请责罚。」朱赪跪地,昨日听到卫云苍坠崖的消息可把他吓坏了,通报了上京城后,就赶紧下崖寻找了,可惜天公不作美,一场大雨,下崖的时候费尽了些,直到雨小些后,才加快步伐,到了坠崖的地方,寻着此处的水源而来,看到洞口处的簪子,进了洞,看到卫云苍安好,一颗悬着的心才下来。眼里有血丝,满脸疲倦,太过劳累,又忧心不已,黑眼圈都出来了,头发都还未干透,赤色的衣衫上也有湿着的痕迹,尤其是下面的衣衫,满是泥泞,脚上也全是泥土。 「快起来吧,你也累了一夜了,本王无事,萨孤公子没事吧。」卫云苍岂会责怪朱赪,看其样子,就知累了一夜,是上了心,才能找到他找的这般快。 「谢殿下,萨孤公子受了箭上,不重,无碍。」朱赪起了身,也因此注意到了卫云苍缠着布块的手,「殿下,您的手。」 「萨孤公子无事就好。」卫云苍看了眼自己的手,「手没什么事,上点药就好了。」又看向男子,已经起了身。 三人出了洞,外面是黑甲骑兵,都看得出是累了一夜的人。 卫云苍瞧着这些人,心里甚为欣慰,自己一心培养,总算是不负自己所望,此次劫难,是劫也是难,但还好,结局安然。 男子看着冒着雨寻了一夜卫云苍的朱赪,瞧着洞外的黑甲骑兵,想起卫云苍在上京无权无势,但这些在北境的旧部,却是对他忠心耿耿,想来这就是战场上的袍泽之情吧,若换了不干系的人,就是这样寻了一夜,心中也是定然不悦的。 朱赪带着卫云苍与男子上了崖,一路都是泥泞,但也没办法。 上了崖,萨孤皓是一直在崖上扎了帐篷,等着朱赪寻卫云苍与男子回来,看着憔悴,想必是忧心男子的安危,见了人,卫云苍就随朱赪给右手上药去了,方才一路上崖,费了不少力气,也引的伤口作痛。 一切准备妥当后,一行人便往上京城赶去。 岐王府。 卫云苍的手上了药,只需将养几日便是无碍了,一人坐于后院树下石桌旁,看着忧思重重,换了衣衫,人也精神了些,只是更沉重了,手里拿着的是血玉蟒,回城途中,朱赪将此物交给了他,是从那群刺杀西翟使团的杀手身上找到的。 忽而,一袭梅衣入了眼,坐到了卫云苍的对面,一脸担忧。 「子应,我昨日听了你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带了那么多黑甲骑兵,怎么还能坠崖了。」梅公子昨日听说了卫云苍坠崖的事,可是急得不行,只是没有文帝的命令,他与卫云苍的关系更不是明面上的,做起事来总是不方便,适才卫云苍与西翟使团进了京,才有了机会。 「我没事,就是手受了点小伤,过几日也就好了,这次前去相救使团,也是得了不少消息,总之,一切都好。」卫云苍拿起自己的手给梅公子瞧了,但也只能瞧得见外面包裹的白布,「唯有一事,怕是不简单,我回上京的路上,就出现了一次。」 卫云苍将血玉蟒摆到了梅公子面前。 「怎么回事?」梅公子不解,拿起血玉蟒,细细观察了一番。 「回上京的路上,遇到刺杀,就有这个东西,这一次,前去相救西翟使团,还以为是打使团的主意,不料,最后却是一心杀我,朱赪找了他们所有的东西,便发现了这个。」卫云苍向梅公子解释,如今,还真是一日都安稳不了了,这血玉蟒背后的人已是第二次对他出手,可他对此人却是一无所知,敌在暗,他在明,实在难安。 梅公子放下了血玉蟒,「这东西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你可有想法?」这血玉蟒背后的人两次对卫云苍出手,这一次,还就差点真的做到了,岂能不令他忧心。 「我上京后,也有稍作查探,没什么收穫,想要查到究竟是谁做的,怕是不容易,如今是什么事都堆在一起了,我却无能为力,想要有所收穫,怕是得费不少功夫,只是以如今上京的局势,实在是不便行事。」卫云苍嘆了口气,如今,上京的局势对他很不友好,自己手里又没有太多势力可用,即使有梅公子相助,很多事也是难以有什么结果,可事情偏偏一件接着一件。 第103页 「上京本就局势复杂,如今各国使团都已到了上京,更是鱼龙混杂,此时不便出手,待到寿宴结束,使团离京,再行布局,如今,是有时间好好琢磨一下与晋王的合作,得等到他来找你才好,至于这血玉蟒,我会尽力查探,这段时间,陛下寿宴在即,若是在上京城里面生了乱子,便不好收场了,他应是不会再对你行刺,但也要小心为上。」梅公子看着桌子上的血玉蟒,眼睛里有一丝杀意,他对卫云苍的情义何其重,可偏有人触他逆鳞。 「放心吧,近里若是出府,会让朱赪同行。」卫云苍注意到了梅公子的样子,有时候,也会觉得梅公子陌生,但他却愿意相信,若是梅公子都信不了了,那便无人可以相信了。 「对了,这次与西翟使团接触,发觉那西翟相国不简单,这是国士府管的事,你想办法透露透露,还有西翟王后,她的病应该始终未好。我记得,世子非王后亲生,这里面,应该有事,不知西翟的密探可知道些什么,此次是相国公子前来,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北疆的长公主来上京,是因大燕与北疆素来修好,而北疆长公主掌权后,还未与大燕有所来往,再加上母后的缘故,可堂堂越州萨孤氏,相国公子,一个权势滔天的人,还有使团里的人,怎么想,都不合理。」 第三十七章 沉默寡言 卫云苍在山洞时,分析了西翟的朝局,只觉里面猫腻太多,只是没有直接的指向,若是以往西翟派了使团到上京来,也只会与北朔一般,派个本就管着各国交往的人,就如大燕若是派了使者出使他国,也只会是御篁阁和国士府的人,而萨孤皓出身军武世家,哪里有做个使者的潜质。 「我知道了,会安排的,西翟行事确实诡异,有件事情我也不瞒着你,陛下在西城有个密探,自小就在西城长大,据我所知,如今在西翟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前路艰险,大燕与西翟的关系百年来都是平平淡淡的,陛下下此暗棋,我想也是有所打算。」梅公子给卫云苍说了如此隐秘之事,却是没有任何的迟疑。 「听你这样说,父皇似乎是有与西翟建立关系的意思,也是,大燕与南羌素来不睦,也不可能和睦,与其他三国修好,也是良策。」卫云苍对文帝的所为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 梅公子走后,卫云苍想着西翟使团里的那个男子,好奇心作祟,总想弄个明白,只是回了上京,做什么动作,都是不方便,也只能先放着了。 文帝寿宴将至,各路人马都在准备着寿礼,即使是慕容凌风,面子上也是要过去的,与大燕的关系再不好,也不能落了话柄,若非如此,也不会在上京滞留这么久了。 国士府。 穆笙的院子里,今日安静的很,那些被白璐修过的花草长势也是很好,风轻云淡,是个好天气。 白璐与顾橘生都在穆笙的房里,一左一右的坐着。 「殿下,大燕皇帝的寿宴就要到了,我们送什么好。」虽是来为文帝祝寿的,可北疆的寿礼却是一直没有准备,这眼看就要到时间了,白璐却还不知穆笙是如何打算的,这总是打着祝寿的名义,不送礼也是说不过去。 穆笙的眼前还放着些点心,一头长发披散,红衣晃动,拿起一个点心,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嚼了嚼慢慢咽了下去,又又抿了抿嘴唇,抹去了残渣,虽是如此平常的动作,可还是令人很不舒服,也就只有白璐与顾橘生能够在面对穆笙的时候是无畏的了。 「橘生,你有什么想法?」穆笙转头就问了一旁的顾橘生。 顾橘生依的身下放着平日里用的剑,一身素衣,坐着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孩子,除了他的一身武功,和杀人时候的狠厉,可一点都不像炑卫的指挥使。 「殿下,属下没什么想法。」顾橘生还是思考了一下的,只是他不擅长这些事情,炑卫的责任是培养数不清的死士,守卫北疆皇族的安危,他自小被穆笙养着,虽然穆笙对他很好,可也让他小小年纪就做着大人该做的事,他的声音很小,还有一点奶音,眼神总是在闪躲,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能对穆笙忠心,可想穆笙对他是有多好,才能让他在面对穆笙的时候,就是一个孩子。 穆笙自然知道顾橘生事如此,也就是随口一问罢了,放下了手里的点心,拍了拍衣服上掉下来的残渣,端起眼前的茶盏,喝了下去。 「此次到上京来,是与大燕拉进关系的,这寿礼自然要送个好的,还得别出心裁。」穆笙放下了茶盏,看向了白璐。 「别出心裁,殿下,属下不明白。」白璐知道穆笙早就想好了,不然也不会到了这时候,还能安然的坐着。 「寿宴嘛,南羌的上柱国就是个意外,西翟的相国公子来的奇怪,目前也没能查出什么来,北朔的使团是冲着和亲来的,而北疆是为了恢复与大燕昔日的友好关系而来,那做什么才能让两国重修了秦晋之好?」穆笙问着白璐,此次到上京来,就是与大燕重修旧好的。 「殿下。」白璐有些不解,细细想了想,忽然想到一点,「您不会是想……」白璐的情绪有些激动。 「就是你想的那样,为了掩人耳目,你稍后去准备些东西,上京城也不小,好东西多着,挑贵的就是了,记得,别让人发现了。」穆笙已做好了打算,便是不会改变,而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文帝信任北疆,真正的修两国之好,北疆局势不稳,大燕这边可不能出了状况,以前的大燕与北朔与战,倒是不担心,如今也是和平了,总是要防着万一,而既然要做,那便做到极致。 第104页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白璐起了身,既然穆笙已经决定了,她虽有些不解,但也未有什么意见,是穆笙重振了北疆皇族,也是穆笙相中了她,将穆府的重担交到了她手上。 白璐出去后,顾橘生也有起身要走的意思,被穆笙拦住了。 「橘生,你先别走。」穆笙叫住了顾橘生,只是那声音里多了份严肃的感觉。 穆笙不让顾橘生走,那他自然是乖乖地继续坐着了。 「橘生,我查到你身世的时候,曾对你说过,你的亲生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亲生父亲是上京人,如今,是到了上京。」穆笙看着顾橘生的眼神永远会多一份柔和,这可是她亲自养大的少年。 「殿下,属下听你的。」顾橘生的眼里没什么波澜,对他而言,亲生父母早就不重要了,有穆笙待他如亲人一般,便是知足,想当初,初是知晓他的父亲还尚在人世的时候,有想过找他的父亲,只是这件事也过去好几年了,已在他心里没了涟漪。 「他毕竟是你的亲气生父亲,找与不找,认与不认,都要你自己做主,来一趟上京也不容易,说实话,我挺后悔当初没把你送回你亲生父亲身边,纵然北疆处于混乱,也不该将你牵扯进来,你还那么小,就不该心软,听了你的话。」穆笙对当初的事始终是耿耿于怀,顾橘生如今的样子,不是她当初愿意看到的,只可惜,自己年少无知,不知前路漫漫,才让顾橘生活的艰难。 第三十八章 上阵杀敌 「是属下执意留着殿下身边,无论如何,殿下才是给了属下重生的人,至于父亲,既然不曾见过,那便不要见了,就如殿下经常所说,有些事,知道了,反而徒添烦恼。」顾橘生对穆笙的情义,那可是当着救命恩人来敬重的,这么多年了,只有穆笙才能够他多说几句。 七年前。 黄沙瀰漫,空气里满是尘土与血腥气,北疆与北朔的交界处,不久前经过了一场大战,尸体到处都是,这个地方,偏远得很,就是两国交战,也很少选这个地方。 漫漫黄沙的北疆边境,只有一座城池,高大,广阔,城里的人也少,除了守卫边境的人,大多也就是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老幼妇孺了,因为过于偏僻,才致使如此。 十三岁的穆笙穿着红色与金色相併的铠甲,坐在高大的战马上,这是她第一次上战场,刚刚结束了北疆的政变,政局总算是不再混乱,只是北疆各地的兵变频繁,都意图攻占西城,而边境也不太平,与北朔常年交战,早已不堪,她只能先赴边境,安顿好一切,才能放心解决各地兵变。 这个时候的穆笙还没有戴上面具,明明是一张少女的脸,却阴沉的令人害怕,一个小孩看着却笑了出来,穆笙注意到了,是个满脸是土,衣衫破烂不堪的小孩子,看着那瘦到都快被风吹倒的身子,她不明白,为何要笑。 穆笙停了下来,看着那小男孩,不再笑了,她以为是怕了,却不料,向她的方向走来,说了一句让她不可思议的话来。 「我能跟你们一起上阵杀敌吗?」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却说出这般话来,周围的人都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穆笙身旁的一个将领想要上前来赶走小男孩,却被穆笙一手给拦了,她从这个孩子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小小年纪就承担着一切,男孩眼神里的坚定,绝不是说笑。 「你几岁了?」穆笙问着,也下了马,走到男孩跟前。 「九岁。」男孩一点也不害怕穆笙,身子瘦弱,却站的直直的。 「叫什么名字?」穆笙已生出了要带走小男孩的想法,看这样子,应该是无家可归,流落至此。 「没有名字。」小男孩没有名字,甚至都不怎么记得以前的事。 「为什么要跟我们上阵杀敌啊,你可知道,那是要死人的。」穆笙也是对这小男孩生出了怜悯之心,也是惜才之心,她想要重整北疆皇族,若将这男孩好好培养,倒是个好苗子。 「我不怕死,一个人,没吃的。」小男孩太饿了,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吃东西了。 「一个人,那跟着我可好,不会让你饿肚子的。」穆笙摸了摸小男孩的小身板,骨头是硬着,就是看着瘦,估计是总是吃不饱才会这样。 「好。」听着不会饿肚子,男孩一口就答应了。 后来,男孩就一直跟着穆笙,也慢慢恢复了记忆,记起了他的养父母,老人家病弱,不得治,临走之前告诉了他的身世,是在大燕云州与北疆的交界处捡到的,一块玉佩,是他身份唯一的线索。 五年前。 十五岁的穆笙带着十一岁的顾橘生四处征战,穆笙是有上阵杀敌的本领,可顾橘生实在是太小了,只能在她身边做些琐事,顾橘生的武学天赋很好,便找了许多师傅交着。 穆笙顺着那块玉佩,查出了顾橘生的身份,起初有些不敢信,后来也就想明白来,也打算与顾橘生挑明,毕竟当时的北疆混乱不堪,顾橘生留在她身边,也是危险重重。 「橘生,我送你回你父亲身边去吧,他能更好的照顾你。」穆笙于栏杆处与顾橘生说了清楚,一身劲装,是刚刚下了战场,收拾了一番,来与顾橘生说身世的事。 「殿下,我走了,你怎么办。」顾橘生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活着,自然开心,而穆笙是如此的与自己言明,更是感动可是他若是走了,那穆笙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第105页 「你还这样小,就是留在我身边,也做不了什么,我也没有太多的精力照顾你,送你回去,也是希望你……」穆笙这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橘生打断了。 「殿下,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助你重整北疆,还有,我不小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需要殿下多操心。」顾橘生知道穆笙是为了自己好,可穆笙于他而言,是再造之恩,他要留在穆笙身边,保护她,就是做不了别的,有人来杀的时候,也能挡上一刀。 顾橘生说完也不等穆笙说什么,就转身走了,他怕穆笙执意要送他回到他那位不知名的亲生父亲身边去,都这么多年了,他也想开许多,比起他是否能认了亲人,眼前的穆笙才是他更要去守护的。 「这孩子。」穆笙见得顾橘生如此,心里自然欣慰,可留着顾橘生,那便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日日不得安生。 没有人知道,穆笙起初建立穆府,是为了顾橘生。 「橘生,那我问你,要是有一日,我需要你去认了你的亲生父亲,你可会愿意。」这些年来,穆笙又怎么会不知道,顾橘生对他的亲生父亲已经没了概念,只当北疆是他的家了,可顾橘生的真实身份是在是特殊了,费尽心思与大燕修好也少不了顾橘生的缘故。 「只要能帮到殿下,属下做什么都愿意。」顾橘生还不知道认了他的亲生父亲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可只要是能帮到穆笙,穆笙让他去做的,无论什么事,他都会去做,不惜代价。 「橘生,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你的。」若真有一日,需要用到顾橘生的身世,穆笙也一定会让顾橘生不受任何委屈的认了身份,她带的孩子,谁都不能伤害。 「殿下。」顾橘生对这些复杂的事情没有什么概念,他只知道,穆笙戴自己的心,是旁人比不上的。 第三十九章 信守承诺 皇城金銮殿后殿。 文帝的寿宴便是今日了,白日里,各宫的人都在准备着,后殿里的宫人们忙前忙后,兹事体大,都是些利索的。 稍晚些,文帝的寿宴会正式开始,届时,这后殿里的人就要坐满了,乌压压的一片,桌子很多,上面已经摆好了果品,到了时间,自会上菜,即使是后殿,主座的威严也没有减少半分,那高高在上的位子是文帝的。 御书房。 今日寿宴,穆笙提前进了皇城,就是为了见文帝一面,白璐准备的寿礼会在寿宴上当着各国的面送出去,而她真正要送的,只有私下见面才可。 文帝在御书房里坐着,就等着穆笙来,方才侍卫通报,北疆长公主提前进了皇城,没一会儿,人就在御书房外,他猜测穆笙提前进来,就是为了来见自己,毕竟这宫里,能与穆笙有交集的,也就只有他自己了。 「大燕皇帝陛下。」穆笙进了御书房,外面的公公连通传都没有,就直接让她进来了,看文帝的架势,是早猜到自己要来。 「长公主。」文帝是知道长公主来见自己,却是不知为何而来,上次相谈,是因为颜柒,这一次,在寿宴前来,又是为了何事,「这宴席还有些时辰,公主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本宫是来给陛下送寿礼的。」穆笙也不绕圈子,像文帝这样城府深的人,她这圈子绕的再大也是无用,自己找了个地方,就坐着了,这身衣服,也是穿出了大国风范,形制类似中原,一袭红衣高贵不可侵犯狠绝不可接近。 「寿礼?朕没看错的话,公主手里可是两手空空啊。」文帝猜到了一点,但没有点明,一身龙袍,威严自在,他是大燕的帝王,是一个手握万里江山锦绣的人。 「这礼也不一定是物件啊。」穆笙说完端起了身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觉着味道不错,又多喝了几口,便放下了,能在大燕皇城御书房,文帝的面前这样放肆的人,恐怕天底下就只有穆笙一个了。 「那公主倒是说说,这送礼除了物件,还能送什么?」文帝更加想信自己的猜测,看穆笙那轻松的样子,是让他惆怅了一下,大燕终是没出这样的人才,可这样的人,需要环境去创造。 「陛下,明人不说暗话,本宫不喜欢兜圈子,也没那功夫,今日这礼送了,大燕与北疆便是亲如友邻了。」穆笙虽是北疆长公主,每日里坐在人前,管着朝政,可却是一直不喜与他人打交道,在北疆想怎样就怎样,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可是大燕的地方,却需要她亲自去做。 「哪里话,大燕与北疆本就亲如友邻。」文帝已经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穆笙来上京,真正的目的,果然还是与大燕修好的事,而这寿礼,必然是能让大燕相信其诚意的东西,就是穆笙手里头的东西,那就只有北疆穆府了。 「陛下怎么说都成,只是要将本宫送的礼牢牢记住了。」穆笙觉着文帝虚伪,可哪个帝王不是这样,要不是她自己也把持着北疆,是万万不乐意与文帝这样的人说话的。 「公主请讲。」文帝自是愿意与北疆修好,大燕最大的敌人永远是南羌,而一直以来,与北疆的关系都是不错,往来也是最密切的,在穆笙这儿断了也是不好。 「这是北疆穆府在上京城里的密探名单,今日送与陛下。」穆笙起了身,从袖中掏出张折住的纸,走向文帝,放到了眼前的案桌上。 「公主出手可不是一般的大方啊。」文帝摊开了那张纸,里面的人不在少数,其在大燕扎根的时间也都不短,真是庆幸,与北疆还处于和睦的状态下,否则这些人足以扰乱大燕朝局,致使上京陷入混乱,而出手这样大方,是料定了他不会拒绝。 第106页 见文帝展开了纸,穆笙转了身,回到了刚才坐的地方,他的坐姿,一向都是不怎么优雅的,多年深入军营,身上有些男子的习气也是正常。 「既是给友邻送礼,又怎么能小家子气了去,您说是吧,陛下。」穆笙又端起了方才的茶盏,还举了一下,给文帝看。 「公主怎么说都对,这礼送的可是无比贵重,就不怕送错了?」文帝还是要确定一下穆笙的心思,就是这礼再贵重,那也得确认万无一失,而这名单里人的真假,也需日后慢慢辨识,而这些人,也将为自己所用。 「本宫送出去的东西,就是错了,那也有错的道理。」穆笙知道文帝的忧虑,毕竟是一国帝王,做事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说得好。」文帝选择了相信穆笙,就凭穆笙过往的经历,背后搞动作,不是其风格,只是这名单给的如此随意,是有一种直觉,穆笙的手里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翰帝年幼,公主为北疆出生入死,忠肝义胆,半生颠沛,这天底下能做到公主这般的,怕是没别人了,就如公主所说,明人不说暗话,卫氏与阿古穆在天宁未建立起,两位先辈便是生死兄弟,不知北疆的典籍里可有载,反正大燕的典籍里是记载的清楚,先辈都是生死兄弟,那到了吾辈,也该是福祸相依,公主,朕说的可对?」 「陛下说的,自然是对的,还望陛下信守今日之承诺。」听了文帝所言,是有些花言巧语,但说的那都是在点上的,这一趟上京没有白来,干的事都干了,并且,还可能会有意外之喜。 「公主放心即可。」文帝自穆笙重整北疆之后,就有与其修好之意,北疆是有实力的,尤其是穆笙,那就更有实力了,大燕局势复杂,像北疆这样可以修好的国家还是尽量修好的好,多了事情,难免会对上京局势产生影响,而扰乱了他的大计。 穆笙与文帝说完该说的事后,时辰也差不多了,是要去金銮殿的后殿了,文帝的寿宴会在那里举办。 第四十章 金銮后殿 金銮殿后殿。 文帝还没有来,几位皇子陆续到了,纳兰朝和沐廷带着各国使团也进来了,今日的宴席是为文帝祝寿,又有各国使者到来,底下的座位也是费了心的。 文帝之下,左位是北疆使团、北朔使团、卫云苍和其他的皇子以及各府,右位之下是西翟使团、慕容凌风、卫云艾和其他的皇子以及各府。文帝身旁是秦皇后,两侧还有四妃,不那么显眼,但也没失了身份。 诸位宫妃今日个个都是打扮的明艷,秦皇后身着赤金色凤袍,雍容华贵,是有一国之母的风范,殷贵妃也是高贵典雅,华服尽显气质,一双眸子更是极致的温柔,迟德妃尽显英气,虞淑妃还是忧郁的神色,但比上次夜宴好上许多,楚贤妃没了疲态,倒是变得风情万种了,高贵与魅惑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显现出来。 今日人多,卫云苍身边只带了朱赪,怕有危险,未带容宓来,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容宓的身份,自上次梅公子知晓容宓时,便是在容宓的身份上下了更多的功夫。 穆笙是姗姗来迟的那个,从御书房到金銮殿是段较远的路程,除了她,北疆使团里来的是白璐,顾橘生性子孤僻,素来不喜这样的场合,便没带他。 卫云苍看见了萨孤皓身后的男子,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这样的场合,带一个无名之辈,似乎会引起旁人的怀疑。男子对视上了卫云苍的目光,只一眼,便转了方向。 慕容凌风与颜柒谈笑风生,这上京城里,也便只有颜柒有所交往了,衣着华贵,毕竟是这样的场合,不能坏了南羌的气度。 片刻后,文帝到了,一袭玄色的龙袍,戴着珠冠,尽显帝王之气。 诸人都起了身,拜于文帝,「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文帝一摆手,便坐了下来。 今日的歌舞是乐坊与舞坊精心准备的,不似上次夜宴,更彰显了大燕的大国风范。 诸位舞女皆是身着红衣,毕竟是为文帝祝寿,是喜事,这些人都是舞坊里最好的,乐人的手艺更是大燕乐人最高的水平。 长袖挥出,起身飞舞,那领舞的女子,其舞艺精湛已是罕有,长袖划过眼前,舞姿翩翩,似随袖而舞,身姿婀娜,大燕舞蹈的磅礴与柔美在这一支舞中尽显。 一舞闭,其下皆是赞美之声,众舞女与乐人退出了大殿,接下来便是诸位皇子为文帝献上寿礼。 「父皇,此乃天山玉石,像这么大的,普天之下仅有这一个,父皇可命宫中的匠人雕刻。」卫云艾腿脚不便,是颜柒上前为文帝献的礼,这天山玉石是前不久南笘堂弟子在天山寻的,天山玉石不少,可这么大块的,以前可没人找到。 颜柒身着白色华服,只是衣上绣了金线,头上的发钗也是金饰,今日的她与嫁给卫云艾的那日一般,才是真正像一个王妃,卫云艾的身后是兮子,这些日子将人留在身边一直是一无所获,今日进宫,将人带着,就是想看一看,兮子会不会在这里露出马脚。 「天山玉石,晋王妃有心了。」文帝心知肚明,这普天之下也只有南笘堂能够从天山取得玉石,而这么大玉石,确实是十分罕见的。 「父皇,这是殿下的主意,儿臣特意命人寻来,不知可讨了父皇欢心。」话是这么说,可这玉石是寻到之后,才临时起意,将这东西当做寿礼送给文帝。 第107页 「玉石罕有,天山玉石更是难寻,流落于天宁诸国的总共也没几块,朕又怎能不心悦。」文帝知晓颜柒是想嘆嘆自己的口风,自卫云艾伤残后,便再也没有与卫云艾说过什么话了。 「那便好,父皇也知道,这玉石除了好看些,也没多大作用,殿下说这玉石天下无双,正是衬了父皇,儿臣还担心父皇会不喜欢,现在看,是儿臣肤浅了。」颜柒拜过文帝后便回了座位,今日这天山玉石算是没白送。 卫云艾与颜柒衣着一致,这两套衣服,可是特意定制的。 接下来,是其他的几位皇子献上寿礼,虽是无比贵重,但都不及颜柒献上的天山玉石,以此也可见,南笘堂的底蕴。 北疆的寿礼稀松平常,白璐都是按穆笙的意思准备的,毕竟在寿宴开始前穆笙送给文帝的大礼已是足够的很了。 西翟这边献上的寿礼不少,东西也是极其珍贵,文帝见后,都是同样的喜悦,也对萨孤皓赞赏有加,毕竟西翟的寿礼是最多的,加上入上京城前,又出了那样的意外。 北朔所献寿礼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与大燕的修好就是最好的寿礼,虽说大燕不畏惧北朔,可若常年北境不稳,也不利于大燕的发展,何况劳民伤财,极其不妥。 使者提了和亲之事,愿迎娶大燕公主为北朔王后,日后所出继承王位,就单凭继承王位这一点,文帝便没了拒绝的理由,不管他想不想将女儿送去北朔,可如此,大燕与北朔的关系会更为稳固,日后大燕北境便是再无纷争,几百年来,大燕只与北疆有过和亲事宜,事实也证明了,两国的关系一直处于稳固的状态。 大燕的公主里头,十公主卫云葵是唯一合适的人选,而人也就在下面坐着,听到和亲的那一剎那,身子都抖了一下,公主里头,她就生怕着这一日,而这一日终究是到了,北朔的条件很丰厚,她知道文帝那样的人是不会拒绝了,可想想也释然了,这是她的命运,她不能逃避,何况听闻北朔王后宫空设,又是去做王后,生的孩子便是北朔的王,听起来很是不错。 原本北朔使团不打算提继承王位之事,毕竟世事难料,此刻说了,就怕日后会出了他事,还是卫云苍劝说了使团,他与北祁曾多次相谈,若是卫云葵真的嫁了过去,生下孩子,那这个孩子将会是王位的继承者,北祁娶卫云葵过去,本就是为了这个,如此看,临行前,北祁未将所有事都告知使团,想来也是怕有些话传到外头去。 第四十一章 尚在人世 这大殿之上,皆是各怀鬼胎。 文帝应了这个要求,也承诺了会送公主前往北朔,只是未言明公主是哪个,可又有哪个看不出来,这公主定然是卫云葵了。 北朔使者谢过文帝后,慕容凌风的寿礼送的可真是简陋,毕竟是一国,物件少也就算了,贵重的东西也少,慕容凌风原都不打算送这么多的,还是颜柒提了意见,才多准备了些,不过众人也见怪不过了,大燕与南羌的关系紧张,慕容凌风只身一人,能有这些东西也是不错了。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兮子出了大殿,而她跟着的人是沐晚,颜柒总算是发觉了兮子的不对之处,早早就让人跟着了。 沐晚出了大殿,没走多久,便察觉身后有人跟着,这也是兮子故意为之。 周围没有太多的灯光,只靠着月光与金銮殿的灯光撑着,依稀可见两道人影,这里都是些阁楼与宫室,倒是方便沐晚摆脱兮子,但她想看一看,究竟是何人,有这样大的胆子。 兮子知道,沐晚早就发现了自己,没一会儿沐晚便没了人影,没走几步,人就到了自己的身后,嘴角微微一笑,她果然没有看错沐晚,一个庶女,还是有些聪明的。 「你是何人?鬼鬼祟祟,跟着我是想做什么?」见了兮子,她认得,是跟着晋王府进的宫,也有过怀疑是晋王府想做什么,可她与晋王府一向没有任何瓜葛,何况晋王府要派人,怎么可能派这样一个连她都发现的了的人。 片刻后,兮子与沐晚已聊了许多,兮子说的随意,可沐晚听得却是不可思议,可偏偏,说的没有任何漏洞。 「将着消息给了胤王,我想你应该有办法。」兮子抬头看了眼月光,今日所作所为是再也回不了头的。 「为何是胤王?而我又为何要信你?」沐晚早已信了兮子的话,就凭兮子身上的气质与其给的证据便足以证明所说,而她也有办法将着消息透给卫云荼,可现在她想知道的是,为何要找到她,其实可以有更加快捷而万无一失的方法。 「就因为你心尖上的人是沉王,你总不想将他拉到这个水里吧。」兮子费尽心思,才知道了沐晚心中所想,而这一点能够为她所用,以卫云苏如今的名声,这样的事是万万沾不得的。 沐晚总算知道兮子怎么会找到她了,也是没说错,只是她掩饰的那般好,还能让兮子知道了,日后在事成之前,是要更加小心了。 兮子先回了宴席,这些日子颜柒盯她盯得紧,方才出来,自己也不能够确定是否有人跟着,不过,有没有人跟着已经不重要了,今日过后,一切就都摆到明面上来,没什么可掩饰的。 沐晚回到宴席之后,先是去了沐瑛身边,给了她东西,而她所说会经沐瑛之口传达给卫云荼,现今的局势,此事只有卫云荼抖出来,才会显得合情合理。 第108页 卫云荼听了沐瑛所说后,很是震惊,往兮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也惊动了颜柒,内心隐隐不安。 「父皇,儿臣有要事启奏。」卫云荼上了前,行了大礼。 「要事?既是要事,便速速道来。」文帝正与萨孤皓互敬着酒,原本今日这样的场合,什么事都该往后了说去,可偏偏卫云荼顶着要事的名头,心里不悦,也是答应了。 「不知父皇可还记得被已故的沐夫人与其女。」卫云荼义正严词,知道此事隐秘,可今日要是不说,也没有这样合适的机会了,就怕文帝不愿意再提此事。 「自然记得,胤王,有什么事直言就是,不必兜什么弯子。」文帝察觉到卫云荼要说的事不是个寻常事,可下面还坐着沐家的人,总不能不闻不问。 「回父皇,儿臣自听闻沐夫人言论后,便多方关注,毕竟也是个不小的事件,与王妃成婚后,更是加紧查探,所幸上天有好生之德,儿臣的皇妹,沐夫人之女,大燕尊贵的公主尚在人世。」卫云荼要说的就是此事,当着各国使者的面,是有些不合适,可也能方便了为其正名,日后会对自己有利。 文帝没什么变化,一个女儿对他而言,自是算不得什么,可其他的人就是不似文帝这般了。 卫云艾与颜柒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兮子,看了眼,倒是没什么波澜,可就方才那些动作,除了兮子也没别人了,猜测了许多,没想到会是这样。 沐廷也是一惊,他都未曾再关注过沐夫人的事,卫云荼倒是上心,细细一想,卫云荼一番言辞也是漏洞百出,只是事件的过于惊奇,掩盖了它原本的错误。 各国使者也就只有穆笙对这件事有所了解,除了她这边,其他人都是不解,反而穆笙,听明白了卫云荼所说,虽是惊奇,但也没多大兴趣,这是大燕皇室的家务事啊。 而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公主也有可能改变卫云葵嫁去北朔的可能,但毕竟这时才提了出来,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尚在人世,此话何解?」文帝继续问着卫云荼。 「父皇请看此物。」卫云荼拿出了一个极其精緻的发钗,很明显是皇城里的东西,做工精细。 文帝身旁的秦皇后一眼就认出了此物,就是当年沐夫人的东西,看向文帝,不知是否要言明。 「皇后,你瞧瞧。」文帝可认不全这些东西。 「是。」秦皇后虽早就认了出来,可还是装了装样子瞧了一眼,「回陛下此物的确是当年沐夫人所有,臣妾曾多次见过,不会认错。」秦皇后也没什么可掩饰的,这个钗子确实是当年沐夫人常戴之物,在场的,还有其他四妃,又有哪个还不认识了。 其他四妃也自然认得,待文帝瞧向她们的时候,也都给了肯定的神色,只是万万没想到,当年沐夫人就是因她那女儿溺水没了身影才导致的病重,让秦太后有了下手的机会,却没料到那孩子竟还活着。 第四十二章 神机妙算 宴席之上,文帝还是看在沐廷的面子上给了兮子名分,毕竟也是亲生的骨肉,皇家的血脉,既然身份无疑,也是要有个合理的归处,懿城公主卫云蔓。 晋王府。 卫云艾与颜柒回了府,走的时候还是三个人,回的时候就只有两人了。 夜色正好,月光照旧。 「柒柒,这些日子你可有查出些什么,今日父皇的寿宴之上,六皇弟很明显是临时才知晓的。」卫云艾坐在轮椅之上,望着月色,华服还未褪去,金线在月光下散发出光芒。 「今日是她自己将身份透露给了沐家的人,云艾,我查过,她的过往没什么问题,只是她明明可以让你出面的,却偏偏找了胤王,这些日子,她藏的可是滴水不漏,这样一个人,也不知会不会让这上京的雨下得更大些,她既然察觉了我怀疑她,却依旧能够处变不惊。」颜柒今日算是对卫云蔓刮目相看了,也让她明白了独善其身是有多么的难,而令她不解的,为什么要在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情况下,返回上京,皇室子女的命运从来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就如卫云葵必然是要嫁到北朔去了,何况卫云蔓与其母亲沐夫人当年的冤情都已是过往,秦太后已然身死,卫云蔓的回京没有任何意义,如此还要回来,唯一能解释的,就是野心。 「无论怎么样,她是皇室血脉这一点是确认无疑了,父皇也已经认了她的身份,日后多提防些也就是了。」卫云艾对卫云蔓没什么了解,身份都一直是颜柒在查,只是万万没想到,颜柒什么都还没查出来,卫云蔓就已经自曝了身份。 月色之下,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一个坐着的人影之后,许久许久,又转了方向,面对着面,看不起样貌,只是在月光下显得柔和。 胤王府。 卫云荼承明卫云蔓的身份,可是冒着风险的,回了府,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向沐瑛问个清楚,他向文帝呈上那金钗的时候,也看不见文帝的反应,但是整个大殿都是寂静无声,如今尘埃落定,可文帝的想法却是丝毫琢磨不透。 「王妃,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卫云荼虽然对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都不怎么清楚,但东西是沐瑛给的,卫云蔓的身份也是沐瑛说的,而卫云蔓身上有沐家的血,这忙他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殿下莫急,且听妾身细细道来,今日,是妾身的三妹将东西给妾身的,至于懿城公主的身份,也是三妹在殿外遇到了公主,受公主所託才有了这一事,妾身想着,若是情况属实,公主日后也能为殿下助力,沐家上上下下都以殿下马首是瞻。」沐瑛当时听了沐晚的话,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卫云蔓人在晋王府,却找了胤王身上来,那便是还记得自己身上的沐家血脉,有意为之。 第109页 「你妹妹?」卫云荼当时并未注意到沐晚与沐瑛说话。 「是的,殿下,三妹也是与公主有缘。」沐瑛虽与沐晚不合,但是沐家的事是要摆在第一位的,与沐晚的矛盾也只能往后排。 「她一直在晋王府里待着,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找到本王这里来,估计也是碰巧。」卫云荼有看到卫云蔓在颜柒身后,而卫云蔓后来也自己阐明了自己的经历,这才让文帝封了公主。 岐王府。 卫云苍与朱赪回府,今夜容宓也悄悄到了府里。 卫云苍一袭黑色华服入了后院,容宓便从屋里面出来了,正好今夜月色不错,三人成影对坐。 「殿下,今日宴席没出什么事吧。」容宓没有进宫去,这是卫云苍回上京后第一次参加文帝的寿宴,自然担心些。 「容姑娘,你就不能盼些好的吗?」朱赪说着话,姿势也随意起来了。 「我问你了吗?」容宓看着朱赪那一张嘴脸,心情便十分不好,只是听了朱赪话里的意思,今日的宴席果然还是没能风平浪静的过去,看向卫云苍。 「今日宴席之上,本王多了个皇妹。」卫云苍没理会朱赪,一向这样,只是今日的寿宴,是真的出乎了他的所料。 「皇妹?」容宓很是不解。 「是当年的沐夫人之女,她还活着。」朱赪替容宓做了解答,也不再嬉皮笑脸了,这可是说到正事上了。 「可是哪位皇子替她平了身份。」容宓有所猜测,只是卫云蔓还尚在人世,也确实令人惊讶。 「容姑娘倒是神机妙算,是胤王站出来向陛下禀明的,只是人,原先是在晋王府里的,你说,就因为她母亲是沐夫人,所以才费这么大的劲,放着现成的晋王,找到胤王头上去了,可既如此,又为什么要在晋王的府里做个婢女,不解啊。」朱赪扶着头颅,将肘放在了石桌上,瞧着容宓的方向。 「那她是如何解释的。」容宓听朱赪这样一说,的确是疑点重重。 「她说,孤身一人,沦落至此,恰逢晋王府里在招人,这才去的,事先对她的身份一直存在疑虑,直到胤王找到了她,只是她这番言论,又有几人相信,殿下都瞧得出问题,那些个老狐狸怎么会瞧不出来。」朱赪对卫云蔓没什么好感,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可怜人,但那双眼睛,他瞧得仔细,绝对是个心机深的主,而卫云蔓所有的经历,也必然不简单,否则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了。 卫云苍听得朱赪那句连他都瞧得出问题,便盯上了朱赪,只待朱赪坐端坐正后,才将目光转向了容宓。 「只要陛下认了她的身份,是胤王找的她,还是她找的胤王,又有多重要。」容宓虽未见卫云蔓,但对其人也已经猜得出一二了,隐忍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还从晋王与晋王妃的眼皮子底下逃脱了,可见其人本事不小,至于此刻的晋王与晋王妃,也必然要将卫云蔓盯得死死的了,如此一想,其行为似乎有些得不偿失,而这也只能解释为卫云蔓藏的很深。 第四十三章 道别之意 文帝当日的宴席已过去不少时日了,各国使团在文帝的挽留之下,依旧并未离去,被纳兰朝与沐廷带着领略上京的风土人情,只是今日一大早,西翟凌州西城出了事,文帝也挽留不了了,西翟使团已开始整理东西,下午便要离去,具体的事情并未言明,但西城已乱作一团是萨孤皓的解释。 卫云苍听闻了西翟使团就要离去,想到了悬崖边的男子,文帝寿宴持续时间很长,皇城内外都是忙绿的景象,还未来得及知道男子究竟是男是女,人便是要走了,想着,怎么也要在临别之际见一面才好,卫云苍偷偷前往了国士府。 国士府因要接待各国使团,自北朔使团进京开始,便再也没闲过,以卫云苍的功夫,还是可以躲的过去的,何况进了国士府之后便光明正大的走了,稍稍易了容,不仔细瞧瞧不出来。 穿过北疆使团居住的地方,就是西翟使团的居所了,不巧的是被顾橘生碰了个正着,紧张了一下,又想到自己易了容,便放松下来,行了一礼后便继续走了,只盼着顾橘生没看出什么来,只是还是低估了顾橘生。 顾橘生进了穆笙的屋子,「殿下,岐王殿下易了容,往西翟使团的方向去了。」 穆笙原本在梳着头发,瞬间停了下来,镜子面前是一张绝美的容颜,她与颜柒不同,虽长得没有二般,但气质大相迳庭。 「西翟,或许是使团要离去了,是来见什么的吧。」要说穆笙也是猜的准。 卫云苍到了地方,先躲到了一旁,发现男子之后,瞧准了,才上前去,将人拉到了一旁。男子正要大喊,却发现来人是卫云苍,这才又将就要喊出去玩话收了回来。 男子看着易了容的卫云苍,无奈的笑了笑,「殿下,您这易容的技术可得改进改进,要是将您认得仔细的人瞧着了,必然是要认出来了。」 「本王会改进的。」不知为何,多日不见,可就男子这几句话,便让卫云苍没有感到任何的身份,反而还更加熟络了。 「殿下,您怎么来了。」男子看卫云苍这番打扮,也知道是偷偷来的,不自主的往外瞧了眼,才放心。 「听闻使团要离去了。」卫云苍看着男子,这些日子可是在男子究竟是男是是女上一直没个定论,今日特意前来,也是为了此事。 第110页 「使团迟早是要走的,殿下能特意前来道别,小人很是感动。」男子可不知道卫云苍是为了自己的性别而来,只当是相识一场,怎么也算是共患难过了,而他此去,不会与卫云苍相见了,便是当来道别的。 「是有道别之意。也是想问一问如此急着走,西城到底出了何事,是否方便告知。」卫云苍本是要问个清楚的,不知怎的话都到了嘴边,硬是说出了别的话。 「这怕是不太方便。」男子就疑惑了,这很明显自己是不会告知的,还偏要问一下,不太明白卫云苍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恭敬的回应了卫云苍,毕竟都要走了,卫云苍也是他来大燕以后相识的唯一一个人。 卫云苍正要问了,好巧不巧有人发现了此地有人。 「什么人在哪儿?」 「殿下,你快走吧,这别也道了,再生出事端就不好了。」男子一听有人发现了,便赶紧催促着卫云苍离开,要是真被抓了个正着,有麻烦的只会是卫云苍。 「给你这个。」卫云苍也来不及问清楚了,从腰间拿出一个匕首,塞到了男子手里,就要离去。 「我叫琳琅。」男子还未有反应,匕首就已经到了自己的手里,卫云苍转身的瞬间,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琳琅将匕首收到了腰间,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速速离开了那地方,卫云苍早已没了人影。 就在西翟使团离开的第二日,文帝下了诏书,令十公主连城嫁入北朔王室,与北朔使团一同入北朔王城,即日起后宫嫔妃同秦皇后一起准备连城公主卫云葵的嫁妆,北朔王城那边也在不久之后送来王命,尊大燕连城公主为后。 北朔使团也并未避讳,派人到岐王府上前来道谢,卫云苍也未回绝,毕竟是与北朔使团一同进的京,来往密切些,也并未不妥,要是毫无来往,才是奇怪。 卫云葵自被定为了与北朔的和亲人选之后,便被召到了后宫,整日里准备自己的出嫁事宜,如此场面,可是极其宏大,若是嫁给了旁人,可就不会有如此场景了,卫云葵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坐在梳妆镜钱,满屋的首饰,都是秦皇后送来让她挑选的,当然,全部带走也是可以,还有满地的珠宝,不少都是文帝特命国库送来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文帝对她的疼爱,这一趟出嫁,连国库都动用了,无论真相如何,就信了文帝心里多少还是有她这个女儿的,以此来宽慰自己对上京最后的无奈。 卫云葵是文帝的后妃里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子所生,因为家世普通,也不被人重视,多少年来都是胆战心惊的过着,幸好她只是一个公主,没有人会想要害她的性命,那些家世显赫的宫妃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成年以后,搬到了宫外,日子平淡,但也舒畅,早就知自己摆脱不了皇家子女的命运,也早做了准备,而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似乎准备的不是那么的足。 殷贵妃来找过她,后宫的女人们里头,也就只有殷贵妃偶尔还会关注一下她,问上几句,在她眼里,殷贵妃是个很温柔的人,也是个美丽的女子,虽然那点关心几乎都没什么,但也已经是难得,劝了她几句之后,心情也好了些,也看开了许多事,她迟早是要嫁人的,也註定嫁给一个她不认识的人,既然如此,又何必纠结,反而是北祁这个人,听了殷贵妃说得几句,倒是觉得自己的后半生或许比起在这上京城里老去,还不如嫁给北祁,北朔王城会比上京城自由很多。 第四十四章 平静安然 这日,慕容凌风也要离开上京了,走之前,与纳兰朝打了招呼,来上京本就是为了慕容凌月,未与文帝说一声,直接去了晋王府,与颜柒道别。 慕容凌风一袭白衣,比起刚到上京的日子,不知精神了多少,头发束起,玉簪插过,眉宇间俊美与英气皆存,腰间挂一玉佩,靴子是黑色的,衣服的材质很好,看得出是量身定做的。 今日的天气也不错,千载白云,万里晴空。晋王府里,颜柒正与卫云艾在后山待着,甜言蜜语,道天地玄黄,听到慕容凌风前来,又是前来道别的,连忙下了后山,留下卫云艾一人,颜柒可是没瞧见卫云艾的表情,不然是要没完没了了。 说起来,颜柒也有些日子没见慕容凌风了,文帝的寿宴虽不需要她做些什么,但有些时候,还是要跟在卫云艾身边的,还有那下了血本献给文帝的天山玉石,也算没有白费,文帝似乎对卫云艾上心了许多,这些时日以来,又有穆笙的帮助,卫云艾以后在上京的路不会再难走。 慕容凌风一到后院里头,就见到了颜柒,还是那般灵动,不染俗世,笑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只是经历了卫云艾与华颜公子的事以后,多少还是成熟了一些。 「凌风,这就要走了吗?」颜柒能见到慕容凌风不容易,还真是有些不舍,一身白衣,长发及腰,刚才一路过来,头发都有些乱了。 「是啊,来上京都好几个月了,大燕皇帝的寿宴也基本就结束了,我该回南羌了,再不回去,那帮老臣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我。」慕容凌风见颜柒也不容易,颜柒嫁到了大燕,偏偏南羌与大燕一直不和,要是私下见得过于频繁,也是说不过去,有理由能在上京多留,自然乐意,可如今实在是没有耗下去的理由了。 「你这也没带什么包裹,又是一个人,一路回去可万万要小心啊。」颜柒知道大燕与南羌关系紧张,而慕容凌风又是南羌的上柱国,此行又是孤身一人,她自然担心,虽说慕容凌风来大燕是以为文帝祝寿的名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却也不能一概而论,难免有些小人会趁机出手。 第111页 「你放心吧,普通宵小我还是能解决的,既然能来,也自然能回去,倒是你,在这上京城里一定不怎么习惯,以后也要一直带着,别怪我多言,哪日厌倦了,离开就是了,莫要顾忌太多,那样会伤着你。」慕容凌风临走之前可是有许多话要与颜柒说,自从颜柒嫁给了卫云艾以后,他便时常担忧,奈何颜柒对卫云艾真心以付,再是担忧,也只能作罢。 「我在说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怎么还说到我这里来了,你放心好了,义兄在城里,我若是闷了,找他就好了,何况我早先不就与你说过嘛,上京繁华,与中域截然不同,这里虽不及江湖,但有待我好的人,有人陪着,自然开心,或许有一日真的会厌倦,到了那时候,我回离开,但我相信,再厌倦,也会有一个人逗我开心。」颜柒与慕容凌风已不止一次说到这里了,她也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让她如此毅然决然,白头偕老是她所盼,即使俗不可耐,她也确实想与心里的人度此一生。 卫云艾跟着颜柒下了山,虽慢了些,却听到了颜柒方才所言,心里白般不是滋味,颜柒终究是江湖人,也终究是他将颜柒囚到了上京的鸟笼子里,又听颜柒这样说,他这一生,是何其有幸啊。 「是早先说过,这不是要走了吗,再说说,我才好安心。」慕容凌风知道的颜柒对卫云艾的一番情义,註定要留着上京,或许是一辈子,就看卫云艾会怎么做了,如今卫云艾双腿已残,断无再坐上储君之位的可能,只要卫云艾愿意,可以与颜柒一起远走高飞,遁身江湖,免除一切杂扰,过上平静安然的生活。 「都说了多少次了,像你这样,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颜柒知道慕容凌风是关心自己,自然就算慕容凌风每次见面都要说着,她也不会觉得不好,从前与慕容凌风相识,便是至交,同辈人里,除了颜劭,就是慕容凌风了,只是见面的机会比颜劭就少上许多了,很多时候,见一次,都要不少的路程,嫁给了卫云艾之后,就更是没有机会了。 「总之,以后啊,晋王要是敢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出气。」慕容凌风是担忧颜柒留在卫云艾身边,过得不幸福,虽然卫云艾人是看着靠谱的,可也防不了万一,他可就颜柒这一个朋友,慕容凌风不在了,他能照顾的人只有颜柒了,怎能不上心。 「你可算了吧,别说云艾不会对我不好,就是真的,你替我出气,怎么出气,两国大战吗,那我岂不成千古罪人了,你这可是将我往风口浪尖上推啊。」颜柒也就是开开玩笑,因为她相信,卫云艾会对她一直很好很好,夫妻两个人,总是要互相信任的,不然还怎么过日子。 「我怎么替你出气,你就别操心了,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慕容凌风要走了,见了颜柒,心情都更好了,满脸笑意,他已经很久没有笑的这样畅快了,虽是道别,但也是必然的事情,早有预料,也不至于依依不捨。 「慕容大人远在南羌,本王小小晋王府里的事情可就不劳您操心了。」听出慕容凌风就要走了,卫云艾也出来了,毕竟躲在背后偷听也很是不好。 「晋王殿下,这是刚到?」慕容凌风疑惑一问,这卫云艾出现的可真是及时啊,问是问了,但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就卫云艾的眼神,就知道担心着自己与颜柒在一起。 「自然是刚到,本王腿脚不利索,慕容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卫云艾言下之意就是自己腿脚不便,自然跟不上柒柒的步子了,又自个推着轮椅下来,方才赶到。 第四十五章 茶盏梅花 「云艾,你怎么也下来了?」颜柒方才走得急,也未与卫云艾打招呼,就直接把卫云艾晾到一旁,连忙赶来见慕容凌风,如今见到卫云艾来了,对刚才的事也是毫无记忆。 「慕容大人都到晋王府里道别来,我怎能不来。」卫云艾见颜柒对方才匆匆离去,都不曾理会自己的事情已忘得一干二净了,想要说些什么,硬生生没说出来。 「也是。」颜柒就当卫云艾说的在理,没想太多,但慕容凌风猜到了一二。 「那我在此谢过晋王殿下。」慕容凌风也没拂了卫云艾的面,反而卫云艾这个样子,也让他放心不少。 「本王腿脚不便,就不送慕容大人了。」卫云艾这话是对颜柒说的,就怕颜柒一个不小心,将慕容凌风送到上京城外去了。 「这是自然,告辞。」慕容凌风行礼告辞,只是这礼是对着颜柒行的,卫云艾都跟着来了,也不好多留。 「凌风,要不我送你出城吧。」颜柒见状就要动身了。 卫云艾看向颜柒,他刚才所说,颜柒是丝毫都没放在心上啊,只是他虽看向颜柒,想要以眼神告诉她不可,奈何颜柒眼睛一直在慕容凌风的那边,没看他。 慕容凌风的角度看得到一切,颜柒送他出城,也有不少的路,要是让人瞧见了,多少也有些不好,自然不会让颜柒想送,且看颜柒的反应,也有些故意为之的成分。 「不必了,我一人即可。」慕容凌风没再磨蹭下去,转身就离去了,也没等颜柒回应,背影翩然,下次相见也不知何时。 颜柒还要说些什么,慕容凌风就已经走了,走的也真是快,望着慕容凌风的背影消失,颜柒才转头向了卫云艾。 「云艾,你知道吗,你吃醋的模样特别可爱。」颜柒笑了笑,不等卫云艾反应,就跑开了,它认识卫云艾这么久,又朝夕相处,卫云艾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方才就是故意的,果然卫云艾的表情很是丰富。 第112页 卫云艾这才反应过来,就是颜柒故意的,故意说要送慕容凌风出城,想来也是,颜柒怎么会不知道亲自送慕容凌风出城的弊端,是他认了真,被颜柒戏耍了一番,但话又说回来,慕容凌风与颜柒之间的情义着实是好了些,还真是好奇他们之间有怎样的故事,可要是开口问了颜柒,必然又要被颜柒嘲笑一番了,只能自己去别处打探了。 岐王府。 文帝的寿宴已经彻底结束,梅公子也有了时间与卫云苍闲聊,今日晴空,微风正好,梅衣公子拉弓射箭,黑衣公子轻翻书卷。 幸得良辰美景,身边有友人相伴。 「子应,宫家嫡子与秦家嫡女的婚期快到了。」梅公子一箭射出后,放下了长弓,拂了拂长袖,一头墨发也顺手梳理了一下,走到卫云苍对面坐了下来。 「迟早的事情。」卫云苍继续翻着书卷。 「你来上京几月,倒是学了不少东西。」梅公子扶着袖子倒了两盏茶,一盏推到了卫云苍面前。 「这不是为了跟上你的脚步嘛。」卫云苍将书卷放到了一旁,端起眼前的茶盏。 梅公子听得此言只得无奈的笑了笑,如今与卫云苍相处是越来越随意了,经常有年幼之时的感觉。 「茶不错。」卫云苍放下茶盏后,义正严词的说了句。 「这不是你府上的茶吗?」梅公子也端起了茶盏。 「是我府上的茶,但却是你所倒,怎能相提并论。」卫云苍盯着梅公子手里的茶盏,这一对茶盏上刻的正是梅花。 「你这话我听着怪怪的。」梅公子喝了自己端着的茶盏。 「哪里怪了?」卫云苍见梅公子喝了茶,又问了句。 「说吧,你又再打什么主意,这些日子没为那件事情上心,陛下寿宴才刚刚结束,这就提上日程来了。」梅公子猜到卫云苍又想到了文胥皇后的事,卫云苍性子执拗,没解决的事情就总是想着,要是解决不了这事,要让卫云苍的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怕是难了。 「少卿,这事儿总得解决啊,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卫云苍就知道还是梅公子了解他,也不是自己非要为穆兰乔讨个真相,只是以他当年所见,再加上如今上京的局势,若是能将穆兰乔之死查个明白,也必然会对他以后在上京行事提供条件,无论如何,这个人也只会是敌人。 「我知道,只是这件事以你我二人之力是难有结果,晋王可有与你联繫?」梅公子知道卫云苍心里的想法,作为朋友也自然要为卫云苍分担分担,只是此事重大,不可心急,还需细细筹谋。 「前几日有次宴席,言语隐晦,像他这样一个长时间处于上京的人,做事是得谨慎些,我想着他此举是打定了主意要与我合作,才主动与我多聊了几句,终归他腿脚不便,我打算过几日去一趟晋王府。」卫云苍有与卫云艾搭过话,虽然当时并未明言,但其意思也听得出来。 「既如此,你便将此事告知于晋王,他在上京根基很深,皇城里又有殷贵妃这个眼睛,我会尽力查探当年于此事有关的人,等你与晋王有了切实的进展,我们再计划下一步。」梅公子对于卫云苍与卫云艾的合作并未有意见,反而认为是一件好事,卫云艾就是双腿残废,也难以撼动其在上京多年的根基,有了卫云艾的帮助,卫云苍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 「好。」卫云苍也正有此意,他离开上京十三年,可卫云艾却一直居于上京,很多事情如今已是难以勘察,可卫云艾会知晓许多,何况卫云艾的身后还有一个南笘堂,只要颜柒还是晋王妃,那多多少少南笘堂都会牵扯一些,有其相助,查清穆兰乔之死定会更容易些,就是自他来了上京以后,始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有些关系的,都极其零碎。 第四十六章 一心二用 皇城亭间。 环境优雅,四周景物居多,侍卫已被文帝屏退,离的远,桌上棋盘,棋子正在文帝的手里,执黑子,思索行路。 对面是穆笙,今日是穆笙要离开上京的日子,这盘棋后,便是要走了,临走之前,与文帝见一面,还有些话要说一说,如此,也可安心离去。 文帝着装肃重,这段时间还是忙些,精神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的足,不过毕竟是皇帝,自有太医调理,也不至于太差,玄色的衣衫,宽大的衣袖,无不再在展现他的威严。 穆笙红衣依旧,换上了北疆独有的服饰,离开之际,是要重视些,看着文帝举棋不定,又装作思考的样子,也不放在心上,今日可不是与文帝来下棋的。 「陛下这棋子可是执了有些时间了,再不下,这盘棋就要没时间下完了。」穆笙原是盯着棋局,抬了下眸子,算算时间也是不早,她可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文帝的身上,北疆安定下来不过一年之余,她若离开太久,难免动荡,年幼的翰帝还无法支撑住这个北疆。 「朕下此处。」文帝中指与食指夹棋落盘,左手扶住衣袖,穆笙太聪明,文帝心里是有忌惮的,因此当初穆笙与他谈卫云艾与颜柒的时候,他便一口应着了,今日离去,说是下棋,可自始至终都在注意着时间。 「下棋非北疆所擅,陛下落此子,本宫甘拜下风了。」穆笙见文帝落子,思考了一下,发觉自己已成败势,但还是继续拿起了白子,棋局胜负已分,可她今日要说的话还没有说。 第113页 穆笙执白子,因着衣着的缘故,今日倒是瞧得见她右手腕上的玉镯,与曾经送给卫云苍的哨子是一个材质,花纹只是轻轻几笔,如天山云,又似地上海。 「公主谦虚了啊。」文帝怎会不解穆笙的意思,心中隐隐不安,总觉着穆笙今日是来者不善,不知意欲何为,来上京这么久,又有不少密探,难不成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文帝未笑,穆笙未笑,小风袭过,今日的天不怎么好。 「只是无论输赢,这棋还是要下完的,毕竟胜负未分。」穆笙今日可是特意与文帝在这亭间下棋的,该说的话自然都是要说了,一子白棋落于棋盘。 「公主所言在理啊。」文帝听着穆笙的话,目光一直在棋盘上停留,今日这棋他下得可是认真,难得有个棋艺不错的人与他下棋,又不会刻意输了去。 「下棋归下棋,时间紧迫,本宫想与陛下聊一聊,不知陛下可否能一心二用。」穆笙发觉文帝的棋风与其气质十分相似,棋路也尽显帝王之气,只是今日这棋终是不能安安静静的下了。 「既是时间紧迫,那也只能一心二用了。」文帝落下黑子,听得穆笙这样说,落棋之后,抬了头,又注视到棋盘上去了,他也只当穆笙要说的,都是些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都要走了,还能说些什么。 「来上京之前,有一事,本宫一直是把握十足,只是来上京以后,却多了一事不明,思前想后,不得其果,令本宫恼怒,心中不悦,近日倒是想通了,身处上京,短短时日便豁然开朗。」穆笙到上京以后,虽大多时间都在国士府里待着,可上京的密探却没闲着,又亲自接触了一些人和事,发觉了不少于她在北疆得到的消息不符的地方。 「何事令公主恼怒,倒是朕招待不周了。」文帝继续客套着,穆笙要说的还未严明,只是听穆笙的言语之间,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只是这些不安,于棋而言,便烟消云散了。 「陛下一向喜欢说笑,近日着四周也没什么人,不如猜一猜是何事?」穆笙见文帝没放在心上,便故意不直接说出来,要是她说的时候,文帝没听仔细,岂不是要她再说一遍,白子落于棋盘,其实这一局,她已是败势了,而能撑到此时,很不容易。 「公主玲珑心思,朕又如何猜测。」文帝落下了黑子,彻底抬起来头,看着穆笙,还是那般戾气重,曾有听闻穆笙与轩辕流觞的传闻,如今,却觉着像是假的。 「陛下在本宫面前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谦虚,不过没关系,陛下不愿猜,那本宫也只好多说几句了。」穆笙见文帝抬了头,心思到了她要说的事情上,也就不再绕弯子了。 「公主请讲,朕洗耳恭听。」文帝摆了一道长袖,换了个姿势,倒想听一听,穆笙能说出个什么来。 「到上京第一次见陛下,陛下心中应多少有些忐忑吧,只是本宫未言明,也是还未想通,不曾想,本宫其实不该去见了岐王殿下。」穆笙提到了第一次私下见文帝的时候,那时候她言语之间稍有提及,但也极为隐晦,若非文帝,旁人可听不出半分,白子落棋。 「这又是从何说起。」文帝落下了黑子,想起当日见面,确实是令他稍有担忧,但当时的情形,也看不出穆笙知到多少,何况,穆笙没有任何理由与必要将她所知道的公布于众,也就未放在心上,如今再次提及,穆笙又知道了多少。 「陛下,本宫想通之事若是触了您的逆鳞,您不会杀了本宫灭口吧。」穆笙看得见文帝的眉头皱了一下,不免得开了个玩笑。 「公主总爱说朕说笑,怎么公主所说更像是说笑呢。」文帝现在只想知道穆笙到底要说些什么,可偏偏穆笙这个时候与他绕了起来,这是不满他一心在棋局上啊,可是说要下棋的人却是穆笙。 「陛下不必转移话题,大燕那些不怎么为人所知。事情,本宫没有兴趣,事已至此,也改变不了什么,日后看在姑姑真心以待的份上,本宫也会尽力帮着岐王殿下,大燕与北疆依旧如昔日一般。」穆笙见文帝算是彻底上了心,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她要说的,就算是开始了。 第四十七章 远远望去 「公主为人,朕一向放心,而公主究竟知道了多少,朕也好奇,不妨说说看,日后做事,也能少出了错去。」文帝听出了些意思,可具体的,还要听穆笙能说出多少来。 穆笙与文帝谈了许久,期间也曾落子,远远望去,也只看得出两人下棋的样子,一个是大燕的当朝帝王,一个是北疆的执政公主,都是手握大权,心思极深的人,这一番话语究竟说了些什么,也是令人好奇。 「棋下完了,陛下胜了。」穆笙说完了所有,最后一白子也落在了棋盘之上,胜负已分,此局也就结束了。 「公主说,下棋非北疆所擅,依朕看,公主的棋艺可是高超的很。」文帝说得的确不错,北疆人不擅长下棋,可穆笙的棋艺却很不错,与他下棋的人里头,就这一句,说着话下着棋,还能让他吃力,天底下可没几个。 「陛下说笑了,雕虫小技,与大燕文人的棋艺比起来,本宫可是差的远。」穆笙虽学了棋,但对自己的棋艺一直没什么概念,北疆的人下棋又不怎么好,倒是有一个人说过,她有下棋的天赋。 「公主是北疆子民敬仰的天,今日公主匆匆离去,是朕钻了空子。」文帝见穆笙如此谦虚,自己也得谦虚着,只是他不知,穆笙说的都是实话。 第114页 「陛下说笑的习惯还是一如既往。时间差不多了,本宫便回北疆了,他日有机会,可是想与陛下依旧是在这亭间再下一盘,来领教您的高招。」穆笙起了身,目的已经达成,棋也下完了,天色也已经不早了,该走了,再不走就错过时辰了。 文帝也随穆笙起了身,一起走出了亭子,亲自送着到了皇城不远处,才目睹着人离去,今日亭间一番话,也说明了他做事终究还是有漏洞的,可别人没能瞧出来,偏偏穆笙瞧了出来,还说的分毫不差,似乎明白了,当年北疆皇族那么多人,为何是穆笙活着,又为何是穆笙重整了北疆。 上京懿城公主府邸外。 一紫衣公子在门外徘徊,墨发如瀑,白色的玉簪固定住黑发,明眸皓齿,长身玉立,他的肩上背着江湖大夫行医用的药箱,这让他多了丝文人气息,看起来也像个文人。 他就是天宁四大世家之首琅琊琴氏的家主医圣琴子桐,受南笘堂之邀前来上京为卫云艾诊病,只是卫云艾中毒的事已过去多月。 琴子桐离开了卫云蔓的府邸外,去往了晋王府。 晋王府。 卫云艾邀请了卫云苍到后院祥谈,一身白衣只是平日的装束,如今已是很少出府去了,坐在轮椅之上为卫云苍斟茶。 「三皇兄府上的茶极好。」卫云苍品了卫云艾斟的茶,这些是方才颜柒送来的。 「不怕五弟笑话,本王府上的茶都是你皇嫂从中域带来的,她这人不喜欢随意更换口味,虽说平日里也不常喝,但这东西却还得给她备着。」卫云艾说起颜柒,不免眼含笑意。 「皇兄与皇嫂的感情实在是羡煞旁人。」卫云苍听得最多的有关卫云艾的事,除了上京的纷争以外,就是其与颜柒的故事,如今真的见到了,接触到了,才发觉他所听到的并不足以描述卫云艾与颜柒的感情,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卫云艾与颜柒就是一对寻常百姓家的夫妻。 「五弟说笑了,不过既然来了,那本王这个做兄长的也给弟弟送个礼,总不能让你空手回去,这茶五弟觉着不错,待会儿本王命人给你准备一些。」卫云艾喝完了茶,双手放在了腿上的毯子上,又是用双手将毯子往平的抚了一下。 「那臣弟恭敬不如从命了。」卫云苍不知卫云艾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来了有些时辰了,都是只说些平常琐事。 「应该的,对了五弟,如今本王是远离权谋了,一双腿废了,本王倒是没什么,却是母妃与殷家命苦了些,不知五弟可有什么好的主意。」卫云艾与卫云苍也聊了些时间了,慢慢也算是彼此接触了解了,言也该归于正传了。 「皇兄满腹经纶,又哪里轮得到臣弟出主意。」卫云苍说话还是没有直接言明,卫云艾究竟是何种打算,从头至尾也未表明,他还需再斟酌一番。 「五弟自北境归,若是有什么主意,也自然与本王不同,就想听一听,好做判断。」卫云艾也是在试探着卫云苍,方才的聊天里头,他对卫云苍的感观不错。 「皇兄真是高看臣弟,若是有什么主意,也不过觉得皇兄始终是皇兄,贵妃娘娘有皇兄这个儿子,余生自然无忧,何况父皇还是重视皇兄的,不会少了殷家的好处,且不说殷家还位列八大家族,最多也就是不如秦家的强盛罢了,殷大统领臣弟也见过,是个人才,掌管上京禁军,又是世袭,皇兄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了。」卫云苍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有些说的模糊。 卫云艾听了卫云苍的言语,很是满意,卫云苍有天赋,想的也通透,就是离开上京这么多年,还懂得也都懂,如今扶持,也不算晚,何况有哪个皇子还对那个位置没有垂涎之心,此次卫云苍回京,将其在北境军的军师也一起带了回来,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要不是实在是无权无势,也不至于没太多人注意。 「五弟说得也是在理,但是殷家嫡脉如今只剩了殷统领一人,皇姐那边也时常传来些相处不好的消息,本王又怎能不担忧,母妃倒是好些,父皇对母妃还算是好的,可红颜老去君恩薄也不是没有道理,何况本王还出了这样的事,可不得防患防患。」卫云艾看向自己的双腿,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看卫云苍如何答了。 卫云苍听得出卫云艾的意思,回京数月了,也了解了卫云艾,只是今日言谈似乎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卫云艾不是一个心中只有权力的人。 第四十八章 以茶代酒 「既然皇兄都这样说了,臣弟不如也说说自己。」为了更好的探一探卫云艾的口风,卫云苍打算说一些实在的话。 「本王洗耳恭听。」卫云艾知道卫云苍已经有了很多想法,如今是想看一看自己的态度。 「十三年前,父皇一纸诏令便让臣弟接手了北境军,说的好听点,那是握着兵权的人,可实际上是远离上京,这个有着千万锦绣点地方,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母后的离世,如今想想,也是臣弟的母族远在千里,没了母后,那只能是任人拿捏。但,臣弟向皇兄透个实话,回上京来,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母后,臣弟可以确定母后绝非病逝,想来皇兄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数的,这背后的故事怕是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啊。」卫云苍想要和卫云艾合作,就得说出些实事来,虽说这件事是卫云艾先松了口,但方才也说了不少,而实际上,也是他更需要卫云艾。 第115页 「五弟这番话,倒是说的实在,文胥皇后的旧事,本王的确有所了解,也的确是疑点重重,可这件事的背后,所牵扯的人必然很多,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五弟再次提及,本王也不好有什么定论,可听五弟的意思,是要查个明白了。」卫云艾倒是没想到穆兰乔,毕竟已过多年,背后的情况复杂得很,要是真想查,那可得好好筹谋一番。 「皇兄,臣弟虽回上京不久,与皇兄接触也不多,但也看得出皇兄是个孝子,贵妃娘娘皇兄自然是要惦记,可如今已是这番情形,却还是顾念着殷家,若是换了旁人,哪里还会管这些。」卫云苍不了解卫云艾,但卫云艾与殷贵妃的感情还是看的出来。 当初卫云藤出事,可见与秦皇后关系紧张,卫云苍不了解上京的具体情况,但也就听了些闲言碎语,卫云藤与整个秦家都是貌合神离,后来不知为何,连表面的功夫也没了,那些零零碎碎的消息,也不好判断真相。 卫云荼与迟德妃看起来关系似乎不错,卫云苍是见过的,但感觉却不怎么好,如今与卫云艾说上了话,这区别就更明显了,卫云荼的能力比不上卫云藤与卫云荼,其有的,只有背后的迟家,却有上京城外各地的二十万兵马,这才是卫云荼有资格争夺储位的关键,但就两人的品性来看,就是感情再合,也无法入了卫云苍的眼。 卫云苍回京时前来迎接他的卫云苏,表面上云淡风轻,以目前的情况看,也的确是个闲人,但他与虞淑妃的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生疏了些,也就表面上那些功夫,不然虞淑妃也不会看上去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一个宫妃的样子都快没了。 卫云蓝这个人,卫云苍也见过,年龄还小些,就是有什么想法,如今也还没到檯面上的时间,或许过上几年,卫云蓝也有了一争之地,然而楚贤妃光是看着,就知与卫云蓝不是一路人,两人的风格差别就很大,一点都不想母子,这卫云荼与迟德妃怎么着也是英气十足,举手投足像是母子的样子。 只有卫云艾与殷贵妃之间,不仅脾气秉性相似,也是是有往来,通着信息,一脉相连,而殷贵妃也将卫云艾教的很好,才能让卫云艾如此孝顺,而更主要的还是因为颜柒,殷贵妃对颜柒的态度,更好的维持了与卫云艾的母子之情,这是其他宫妃做不到的。 「本王自小就是母妃带大的,就像五弟这么多年,还记挂着文胥皇后,是母妃将本王养育成人,教了本王道理,这世间没有人能比过母妃,在这一点上,本王与五弟倒是一类人。」卫云艾对殷贵妃的感情自然是没话说,只是卫云苍离开穆兰乔的时候,不过十岁,如今依旧惦念,倒是与他的性情为人不谋而合,这一点,他很欣赏,上京的人看了太多,卫云苍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 「臣弟此次回京,已经开始查探十三年前的旧事,只可惜,至今一无所获,今日既然与皇兄说到了此处,那不知皇兄可愿帮臣弟一二。」卫云苍这就算是与卫云艾谈合作了,只要此事能成,体日后绝不成问题。 「听五弟这样说,那便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本王不帮上一二,也说不过去啊,只是这件事若是真查了出来,对五弟是利是害,五弟可有想过。」既然选择了卫云苍,那卫云艾就会全力支持,穆兰乔的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该查一查,谋害国母,可不是小事,而文帝的态度也很重要。 「皇兄,利也好,害也罢,总不能让九泉之下不得安稳,臣弟是势必要将那背后之人揪出来,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也坏不到哪里去,臣弟现在这点权势,又能怎么样,只是皇兄就不一样了。」卫云苍对查清这件事的态度明了绝不更改,要是不能清楚,那就只能是他一生的噩梦,得先去除了根源,才能行以后之事。 「五弟就不必替本王担心了,如今整个天宁,敢动本王的人,没几个,就是这背后之人再怎么样,也不能拿本王怎么样,五弟放心,这件事情,本王会暗中查探,也会请母妃帮忙,这就是你我兄弟二人第一次合作了,但愿一切顺利。」卫云艾这就算是说清楚了,一旦开始,就是和卫云苍在一条船上了。 「臣弟以茶代酒,敬皇兄一杯。」卫云苍自己倒了茶,也给卫云艾倒上了,今日的一切也是顺利,他相信眼前这个娶了江湖之主的人,更相信一个孝子,也相信梅公子的建议与判断。 卫云艾端起了茶杯,一饮而尽,他相信卫云苍,是因为其从北境归,更是因为其在穆兰乔一事上决绝的态度,也是因为其与上京其他皇子相比,有很多的不同之处。 第四十九章 昭元公主 岐王府。 树影婆娑,人影走动,府里的人都有各自的事,绿草成荫,假山流水,在蓝天白云之下,花草都有了清香。 后院里,朱赪与容宓刚离开,梅公子就来了,一袭梅衣入眼,有几人未见了,轻功加持的身影如果一般,一头墨发披散在肩,黑色的发带飘着,如今已是来去自如,成了习惯。 「子应,你去见过晋王了。」梅公子言语之间有些匆忙,今日也是抽了空出来,有一事要与卫云苍说说。 「是。」卫云苍看出来梅公子有事,也不想多言。 「他怎么说?」梅公子与卫云艾没什么关系,虽然这么些年他人一直在上京,但除了文帝,也没人与他亲近,说了解肯定是有,毕竟要在上京办事,但具体的肯定还得多多接触,如今是担忧着卫云苍的事,也要连着卫云艾一起常问问了。 第116页 「说了很多,我觉着他靠得住,母后的事他也愿意相帮。」卫云苍长话短说,不愿多扰了梅公子去,顺手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了梅公子面前。 「那就好,如此,我便放心。」梅公子喝了茶,对于卫云苍与卫云艾,若能好好相处,一起合作,自然是好事,「这茶不错。」 「晋王府的,五皇兄给皇嫂备着的。」卫云苍给梅公子解释了一下这茶的来源,也是为了防止万一有什么事,他未发觉,好让梅公子有所察觉。 「看来你们两个的关系发展的倒是不错。」梅公子一听茶是晋王府的,还是卫云艾给颜柒备着的,当日卫云苍去见卫云艾的情形,他也能猜到一二了,这一步路总算是没走错。 「五皇兄是个爽快人,与旁人确有不同。」卫云苍对卫云艾的评价还是很高的,尤其是见了人,真正谈过以后。 「当然不同了,否则,南笘堂堂主怎么会嫁入皇室,又为晋王做了那么多,连南笘堂好不容易找到的天山玉石都献给了陛下。」梅公子在上京多年,对卫云艾是个怎样的人,还是与别人有所区分的,就是当初卫云艾与颜柒成婚的消息,也着实令他惊讶了一把,可见卫云艾其人,有一定的独到之处。 「也是。」卫云苍自然也能从一些事情上推断一二,但到底人多年不在上京,这忽然有一人,与他不谋而合,难是没些想法,要是卫云艾没能残了一双腿,日后争储,那就是大敌了。 「对了,今天特意赶时间过来,是有一事告知与你。」梅公子今日过来,可不是聊闲话的,穆兰乔的事他有在查探,今日有了消息,就赶紧找卫云苍来了,这件事的进度实在是太慢了,卫云苍已经费了太多的时间在上面,但也并非是完全没有收穫,只是收货零零散散,要是没有关键信息,发挥不了作用。 「母后的事有线索了。」卫云苍知道是此事也只能是此事,虽说梅公子更倾向于将心思放在夺储之上,但梅公子是了解他的人,也是他此生唯一的知己,不管怎么样,也是顾着他的心思,要是有什么大事,也就是穆兰乔了,能让梅公子特意抽了时间,前来相告。 「对,秦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清辞,以前一直跟着秦太后,你曾经猜测,文胥皇后逝世可能会与秦皇后有关,如今也没有其他线索,而这个清辞,是北疆穆府的密探,若你出面,她应该能探探秦皇后的口风,只要有了确定的方向,那剩下的就好办了。」梅公子刚查到清辞的身份,就来告知卫云苍,也是这件事还需要卫云苍出面。 「除了我,还需要北疆的昭元公主吧。」卫云苍想到北疆,便会想到颜柒,他的身上是有北疆皇族的血脉,但到底是大燕的皇子,即使是为了穆兰乔,清楚也一定会有顾忌,但若是再加上颜柒,那就会不同了,穆笙可是宣告天宁,颜柒为北疆昭元公主穆箫,那请辞便得尽心尽力。 「这是自然,你放心,清辞的背景我还是查的清楚的,如今她已是最大的收货,我也分析过你曾经跟我说过的关于文胥皇后的一些事,秦皇后看似不应该,也不合理,但她却是最大的受益者,而且其他的人,虽然都能有个理由,但绝比不上秦皇后,只要清辞能探个差不多,那便能定下来,然后再去查细节,才能盖棺定论,彻底了结这件事。」梅公子仔细考量过,他在上京多年,有些事会比卫云苍清楚,之所以其以前没个首要目标,除了确实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其自身涉及到的也很有限。 梅公子查了也有一段日子,将人选定在秦皇后身上已是唯一行的通的了,要是真不是,怕是又得个一年半载,牵扯众多,才能有个头绪出来,如今也只能盼着,敢谋害穆兰乔的人只有当时最盛的秦家了。 「我明白,明日我便找个由头再去一趟晋王府,请皇嫂出面,只要此事能有个定论,那我的心也能放下一些,朱赪与容宓他们已费了很多心思,你这条消息可是至关重要。」卫云苍说的不错,朱赪与容宓尽了力,但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接触上京,还是许久以前的事,全力而为,也很有限,就连他的自己都做不了太多,只能寄希望于卫云艾和梅公子。 「你如今就算是晋王合作了,以后经常见面的事得早做打算,总不能像容姑娘那样时常乔装打扮,你与晋王都不合适,早日与他商量才是,这鞋日子,我可能会忙些,不能常来见你,若有消息,我会随时来。」梅公子不得不为卫云苍多操些心,在他看来,卫云苍有天赋,也有能力,但人还需要成长,而目前,就得有人多上上心了。 「你不提,我倒忘了,既然你忙,有事了说一声就好,与晋王的事我会再商量,早日有个主意,你放心吧。」卫云苍知道梅公子与他不同,赤龙卫本就很忙,还直接要听从文帝的派遣,有时有个事,就得好一阵子。 第五十章 玉冠而立 「好,那我走了,你自己多注意。」梅公子已经没有时间再停留了,该说的正事也都说了,可不能耽误了其他事。 「嗯。」卫云苍又见一袭梅衣在自己眼前消失,梅公子对他可真是尽心尽力,像穆兰乔这样的事,梅公子应该找个由头拒了才是,但却没有,依旧选择全力帮他,这样的情义,可不是旁人能有的。 微风袭过,黑色的衣衫扬了扬,明显的看到白色的里衣,玉冠而立,身姿挺拔,上京的卫云苍与北境的卫云苍已逐渐有了不同,神色深了,这是掩盖不住的。 第117页 接下来几天,卫云苍找了颜柒,事关大燕文胥皇后,北疆栖梧公主,卫云艾什么都没说,颜柒愿意相助,毕竟穆兰乔也是她的亲姑母,血浓于水,又怎么看其枉死。 清辞果然没有推辞,如今大燕与北疆和睦,一个是大燕的嫡皇子,一个是北疆的嫡公主,他们为的又是北疆昔日的嫡公主,她又哪里能拒绝了去,留在秦皇后身边,本就是为了探听消息,为了北疆的以后。 卫云苍与颜柒都是先后接收到了清辞发出的消息,不得不感慨北疆穆府在的密探确实遍布极广,谍网完整而又复杂,穆笙就更是个难得的人了,这北疆穆府可是她一手打造的。 梅公子来过一次,与卫云苍通了消息,算是基本确定就是与秦皇后有关了,而秦家参与了多少,已逝秦太后又参与了多少,这都还是未知数,需得继续查证,而这势必,会引起动静来,以秦家的能力,肯定是发现的了。 卫云苍和卫云艾在查探详情,各方找人的时候,遭到了一波不明事理的人阻挠,那些人没什么问题,但这个关键时刻,也只有秦家了,这样的架势,秦皇后是拿不出来的,看来秦家一定参与了不少,才会派人前来阻挠,但秦家做事很谨慎,就是猜到了,也是无用,从这里,什么都得不到。 「殿下,秦家暗中发力,这是明显的做贼心虚啊。」朱赪这些日子是一直忙前忙后,这段时间,为了方便起见,都是他与卫云艾那边对接,这两边的事他都算是最清楚的,又是他亲力亲为,这感觉可是明显的很。 「这下,可是不打自招了,如今我们就只剩查清事情始末,和一些关键的证据了,当年的老人,几乎没几个在人世了,又被秦家那群人杀了不少,日后是得更加小心谨慎了。」容宓为了此事也是尽心,上京她有的人,早就都派了活,岐王府的人员她不好调动,就是些她以前派到上京的探子,在上京时间久不容易被发现。 「秦家的身份没露出来,但是我们却很清楚,与秦家这里,算是到明面上了,如今就是看,是我们查的快,还是秦家阻的快,本王今日下午会去一趟晋王府,都已经快一个月了,应当不会有人怀疑,五皇兄也藏得深。」卫云苍已经快一个月没去见卫云艾了,事情查着,与卫云艾相见的渠道也在尽快建立,再有半个月,应当就差不多了,而那个时候,穆兰乔的事情也会查的差不多,刚好时间上也合的来。 「晋王殿下背后的势力很深,又绕了不少弯子,一些事情也尽量避开秦家,秦家也应该没有察觉,是我们得加快速度了,这样才能防到秦家。」容宓对此事已经分析过,以卫云艾的实力,与其所接触的事来看,秦家发觉不了,就是卫云苍这边,受的阻挠有些严重,但只要加以改善,会有重大发现,除非此事与秦皇后,与秦家无关。 「百密必有一疏,秦家先前又经历了秦太后的事,实力虽然还是很强,但多少也不如从前,秦家相爷也已经年迈,很多事都是秦家那位大公子在干着,就他如今的阅历,比起他爹可是远了去。」朱赪了解了秦家,具体的情况都知道,除了一些过于隐晦的事,秦家几乎也没什么了。 「秦怀明那个人我见过,他很聪明,可就现在,也确实掀不起什么浪来,倒是他妹妹,秦昭昀与宫疏烨那边,两人动作倒是挺快。」容宓有持续关注秦昭昀与宫疏烨的事,这在未来,一定会形成隐患,但前提得看秦怀明自身的本事,她妹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秦家这一代的年轻人,确实不怎么样,秦昭昀被称作是上京第一才女,但在她看来,也不过尔尔,第一才女不怎么能配得上这个名头,都是秦相爷一心打下的名气。 「没错,这两个人的事也没什么好办法,母后的事又忙着,我们就不坏人姻缘了,说不定还能给我们省些力气。」卫云苍目前不打算在秦昭昀和宫疏烨的身上费时间,因为一切都没个定数,本来查着秦皇后的事,就引起了秦家的注意,此时又分心到那两个人身上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殿下所言极是,如今还是得防着秦家相爷,年迈归年迈,这可是个老狐狸。」容宓与卫云苍想法一致,现在的情况,还是将精力放在秦家身上为好,只要穆兰乔的事有了结果,那秦家必然遭受打击,就是秦昭昀能如何,也还得一个过程,那个时候,卫云苍就有了充足的时间。 卫云苍如今考虑的也多了,与卫云艾聊过以后,有些事情也想通了,秦家的胜败,决定着以后储位的关键,他回京以前,其实卫云藤并未做太多,是秦家在背后扶持,又是嫡子,才能与卫云艾相争,大燕第一望族可不是说说而已。 「殿下放心,属下会多派些人盯着,不会误了大事,以后行事会多费些心思,秦家想要再阻挠,也只能是无用之功。」朱赪对秦家所做的一起心知肚明,而很多事宜都是由他负责,身份上方便些,秦家若再经此浩劫,只怕是无力回天了。 后院里三人成影,大树底下,石桌之上,远远望去,像一幅画一样,勾勒出笔墨的浓厚。 第五十一章 一片繁华 今日,是秦昭昀与宫疏烨大婚的日子,两家人早就拟定了婚期,只等一个良辰吉日,秦昭昀一袭火红的嫁衣,明艷动人,宫疏烨身着婚服,翩翩公子。 卫云苍也已然将穆兰乔的事查了个清楚,叫来梅公子再好好盘算一番。 第118页 岐王府。 后院里屋,卫云苍今日略感了风寒,便没出去,梅公子这几日闲了,人也就早早来了,卫云苍等着,没多久,就见到了,还是那一袭梅衣,今日束起了长发,一身劲装,卫云苍也没问梅公子先前是去做了什么,有些事情,他也不好想问,让梅公子为难,该他知道的,梅公子也不会刻意隐瞒。 梅公子翻着卫云苍找到的所有证据,有一些多年旧人的口供,也有其提供的证据,而这些证据,有不少其实都是颜柒找来的,而这件事情之所以能够一直依赖于线索查下去,还是仰仗了殷贵妃。 「这一切,果然是秦皇后所为,秦太后当年杀纳兰皇后登皇后宝座,秦皇后这也是步了她的后尘,这秦家的女子啊,个个还都是心狠啊,难怪当初淮王不与她亲厚,知道他母亲的为人,哪里还能亲如母子。」梅公子坐在桌椅旁,一一翻看,以确保万无一失,而这秦皇后也确实是滴水不漏。 「少卿,我还未回京,六皇弟就病逝了,你可知是怎么一回事?」卫云苍听梅公子提到了卫云藤,不免得多问了一句。 「我只知道,淮王是自杀的,也是为了掩盖天家丑闻,你可能不知道,秦太后落马,是晋王与淮王合作所为,起因是一个女子,后来,淮王与秦家的关系就越来越差了,我知道也只有这些。」梅公子对此事知晓的不多,但该知道的,还是一清二楚。 「听你这样说,六皇弟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卫云苍对卫云藤没什么印象,他还未回京前,听到的传言与消息,能真的相信的,也就那么一点,一个自杀的皇子,这着实令他一惊,还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卫云藤捨弃天下富贵,甚至对自己的母族出手,可惜这样的人,他再也见不到了。 「皇室子弟,大多都身不由己,能有几个率性而为。」梅公子看的透彻,但其他的人,他也不想顾及,所能涉及的范围也终究有限,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插得了手的,能尽自己之力护卫云苍安危,助其功成千秋,已是难得。 「你说母后若是不嫁到大燕来,会不会还在人世。」卫云苍这几日查探穆兰乔当年的旧事,一桩桩一件件出来,心里想得也就更多了,思念也是更甚。 「你也不必心扰,万事万物自有定数,若文胥皇后没能嫁到大燕来,也难保就能躲过十三年前北疆政变,如今这般,也是命运使然,有些事情,不可强求。」梅公子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他已经看完了。 「我知道,只是有时候,心里难免想得多了一些。」道理卫云苍知道,可有时候就是难以自控,而无能为力,他所求不多,只愿此次能为穆兰乔讨个真相,以告祭已逝亡灵,也算他与穆兰乔的母子情分。 「你啊,还是离了上京太久,这样也好,你与他们始终不同,这些证据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就看清辞那边是否能拿到关键的证据,只要能拿到,这一次,秦皇后是没命活了,文胥皇后到底是北疆的嫡公主,大燕又与北疆修好,昭元公主又是晋王妃,陛下只能赐死,以平各方怒气。」梅公子看了所有的东西,没什么问题,要不是有卫云艾的相助,还真不知道要查到何时去。 「三皇兄已经去宫里了,明日早朝,我便上奏父皇。」卫云苍等这一天已经太久,清辞那边,他倒是不怎么担心,穆府密探的能力他还是知道的,只要这中途不再出了什么意外,此事也就算是了了。 「此事一了,只怕清辞没了立足之处。」梅公子担心穆兰乔的事了了以后,清楚的身份虽不会彻底暴露但其出卖秦皇后的事,却是板上钉钉,只怕秦家不会放过。 「清楚到底还是北疆穆府的人,能不出事自是最好,我会拜託三皇兄,请南笘堂出面暗中互送清辞回北疆去,三皇嫂应该不会拒绝。」卫云苍已有了对策,只要告知颜柒清辞的真实身份,这点小事颜柒应当不会拒绝,而穆兰乔的事,颜柒始终都是参与的。 「如此就好,你的风寒没有大碍吧。」梅公子说完了正事,就该担心卫云苍的身体了,来的时候外面也是晴空万里,怎么卫云苍待在屋子里面去了,这才知晓染了风寒。 「我没什么事,可能就是操劳了些,吹了夜里的风导致的。」卫云苍这段时日,几乎是没怎么休息,心心念念着穆兰乔的事情,哪里能舒心,夜里不时也吹了风,才导致了风寒。 「你啊,还是得多注意自己的身子,这件事情结了,好好放松放松,养养身体,上京城外也有不少好地方,多去转转,也让心情好些,千万别拖垮了,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梅公子知道卫云苍始终忧心穆兰乔的事这也没办法避免,但也得顾及身体,这还只是染了小风寒,要是真生了大病,还不知得养上多少时日。 卫云苍换了个姿势,将盖在身上的毯子往上盖了点,今日的精神状态确实比平日里差了些,嘴上都没什么颜色,人都坐不端正了。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卫云苍不想梅公子太过担心,他其实还好,整日里要没什么突然的事,几乎都是闲着,可梅公子就不同了,赤龙卫护卫文帝,那事情可就多了,不能因为他而让梅公子分了神。 窗外万里晴空,整个上京城都是一片繁华,今年的景象是挺不错,百姓安居乐业,上京的发展比往年都要好些。 第119页 第五十二章 其罪有三 皇城秦乐宫。 穿过气势恢宏的金銮殿,经过长廊阁楼,才能到六宫居所,殷贵妃住的地方在整个后宫里面那都是好的,比较后宫里的女人,殷贵妃是最受宠,文帝对她也是极好。 卫云艾进宫,是为找殷贵妃而来,确保清辞的事,以确保明日早朝万无一失,要是不能一击即中,日后想要再对秦皇后出手,怕是没了机会,以秦家的能力,完全有时间进行反扑,所以必须一次性解决了。 秦乐宫的宫人已被殷贵妃屏退,只有她与卫云艾两人,一袭浅紫色的华袍,一双眉眼与卫云艾很像,那眼里的柔光吸引住了文帝的目光,步摇轻晃,身子靠在桌上,有些疲态,这穆兰乔的事她也是尽心查着,卫云艾要与卫云苍合作,她也没有意见,始终相信儿子,是她与秦皇后最大的不同之处了吧,这份母子情分能一直维繫,也是她尽了心的。 「云艾,清辞传了信来,明日之事一切顺利。」殷贵妃已经收到了清辞的消息,她倒是没想到,清辞居然会帮着卫云苍,她还不知清辞的真实身份,只是先前清辞就在秦太后的身边,深得信任,秦太后出事以后,还能全身而退,投到秦皇后门下,如今又与卫云苍扯上了关系。 「那就好。」卫云艾听此也就放心了,这件事情从开始到现在已近两月时间,还曾遭到秦家的阻挠,他这边倒还好些,秦家未曾察觉,但卫云苍那边是有些损失,如今,已没了太多的机会。 「对了云艾,母妃一直未曾问你,这清辞可是靠谱,她以前是跟着秦太后身边的人。」殷贵妃还是打算问清楚些,虽先前也没觉得清辞为卫云苍做事有什么不妥,而且当初是颜柒也有出面,她始终没能想通。 「母妃,清辞的身份,儿臣也不清楚,但确实与柒柒有些关系,五皇弟说,文胥皇后的事情了结之后,再告知儿臣,只让儿臣放心,人不会有问题。」卫云艾也好奇着,当初是卫云苍与颜柒密探,才让清辞去探秦皇后,其身份也一直未告知于他,想来身份是不简单,又或者与北疆或南笘堂有些关系,才让颜柒出了面,不过只要人没什么问题就好。 「那便好,明日早朝就要上奏陛下,母妃也是担心。」殷贵妃还是担心了些,「十三年前,文胥皇后突然病逝,母妃心中也有疑虑,可岐王当时就被派往了北境,也就没再留心,没想到,秦家的胆子竟如此大,谋害两朝皇后,一个是纳兰家的嫡女,一个是北疆的嫡公主,这两个人都是身份尊贵的人,秦家还如此不顾及,这些年当真是太放肆了些。」殷贵妃对秦家与秦皇后自是有不满的,好在文帝重视她些,这些年也就得过且过了,上京风云变幻,只在朝夕,明日之后,上京的天可就是彻底变了,秦家没了一个秦太后,又没了淮王,如今是连秦皇后也保不住了。 「秦家势大,秦家相爷更是老谋深算,可惜秦家大公子比起他父亲,还是太差了,成不了大事。」卫云艾这些年,可是将秦家作为重中之重,对秦家的了解更是不少。 「如今万事俱备,只待明日了。」殷贵妃在宫中这么多年,局势看得自然也是通透。 金銮殿。 卫云苍一身黑色华服,风寒已经好了些,今日成败可就在此一举了,梅公子今日也来上了早朝,因为身份的特殊,梅公子可以不用日日来。 巍峨高大的大殿,这里面是整个上京最壮观的的地方了,文帝龙袍正做,底下大臣遍布,威压之感时刻袭来。 「臣等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诸大臣跪拜文帝,声音洪亮,姿势整齐,一个个头都低到了地上。 「众爱卿平身。」文帝坐在龙椅之上,倒是最轻松的那个人。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儿臣有本要奏。」卫云苍站了出来,今日是他要为穆兰乔正明的日子。 其他的人神情各异,尤其是秦家的人,早知卫云苍要做些什么,可惜他们的阻挠,还是没能赶上卫云苍的速度,一入京就开始查探,还是有些作用的。 「岐王回京已有数月,今日倒是有了事,说吧。」文帝没什么神色,也看不出他的态度,这些儿子,他还是一视同仁地冷漠。 「父皇,儿臣参奏中宫皇后秦氏。」 卫云苍此言一出,底下一片譁然,这可不是小事,秦皇后坐上皇后之位已有十三年,这十三年间,还没有人有什么意见,当然,这其中还是大多因秦家的缘故,如今,是被卫云苍捅了出来,可要不是什么大事,根本奈不了秦皇后何。 「皇后?」文帝依旧没什么反应。 「回父皇,皇后秦氏其罪有三,其一,多年来治理六宫,始终不得其法,皇嗣频繁夭折,后宫冷清,无盛世之景,大燕倡导和乐,秦氏却无此能耐,应当废后。」 卫云苍此言一出,秦家的人就扑上来反对。 「陛下,皇后娘娘治理六宫多年,兢兢业业,岐王殿下如此所言,实在是令人难以信服。」秦怀明出来为秦皇后说话,不知道卫云苍究竟查到了多少,只能看文帝的态度,只要文帝还愿意保一保秦皇后,那一切或许还有转机。 「秦学士,岐王殿下说其罪有三,这还未说完,你便说是难以信服,可是心急了些,还是因为皇后是你秦家的人。」没想到说出此言的人是纳兰朝,身着朝服,也掩盖不了他的气度。 第120页 秦怀明还想与纳兰朝理论一二,但秦相爷一个眼神,他不敢再多说,没想到纳兰朝竟为卫云苍说了话,也没听过卫云苍与纳兰朝有什么来往。 卫云苍也没想到,纳兰朝居然会站了出来,本来要是被秦家抢了话头,是要卫云艾出面的,梅公子不便,殷长晞又不再早朝之列,却不料纳兰朝站了出来,不过他所言本就合理,是秦家先断了他的话。 第五十三章 儿臣附议 「是犬子莽撞了,大学生见谅,陛下恕罪。」秦相爷也只能出面今日他已经是逃不掉了。 「无碍,岐王继续说。」文帝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像他这样的人,这样的小事也没有计较的必要,何况现在重要的是听卫云苍的下文。 「是,父皇,皇后秦氏其罪有三。其二,身为中宫,却与子嗣不睦,枉为人母,致使淮王六皇弟病中,不治身亡,举国哀悼,应当废后。其三,皇后秦氏生性狠毒,手段毒辣,为得中宫之位,不惜设计害死先皇后,文胥穆氏,不顾两国交好,只为一己之私,行为不配身为我大燕国母,还请父皇明察。」 卫云苍这些说辞,最重要的也就是最后一点,秦皇后害死穆兰乔的事情坐实,其他两点也就跟着成立了,这最重的罪都已然明了,其他的自然就不重要了,今日非要给秦皇后再多加两条罪名,也是为了此事合情合理。 此番言论,足以使朝堂震惊,这底下的大臣们早就开始窃窃私语来讨论了,这一下子就将秦皇后处于了风口浪尖,要是第三条罪名真的成立,那足以使整个上京,甚至大燕都为之一颤,而秦家更是备受打击了,只是没想到,卫云苍居然会去查多年前的旧事,但既然说了出来,那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平常不怎么注意的人,今日倒是出了风头。 卫云苍没有抬头看文帝,其实就是看了,也没什么用,这么大的事,文帝照样处变不惊,没有任何波澜,就是那眸子动了动,这件事总要有个解决。 「可有证据。」文帝就只说了这四个字,态度已然明了,秦家势大,又有秦太后的前车之鑑,他已然是信了,如今只要证据也就是了。 「回父皇,儿臣已收集齐证据,且有一人证,乃皇后秦氏身边的宫女清辞。」卫云苍知道今日的事算是稳了,文帝丝毫没有包庇秦皇后与秦家的意思,看来帝后的感情确实是不怎么好。 文帝示意梅公子去带人,这件事情居然还能有个人证,也是意外,不过看样子,卫云苍是下了功夫的,而清辞,他心里也清楚,是北疆穆府的人,事关北疆嫡公主,不会做假证。 秦相爷一听此,心里可是气愤,没想到会被自家人给出卖了,这清辞原先就在秦太后的身边,忠心耿耿秦太后也是放心,没想到跟了秦皇后以后,居然投靠了卫云苍。 「父亲。」秦怀明虽比不上秦相爷,但这点事还是看的出来的,他心中早已是波涛汹涌,这些日子卫云苍做的那些事,他心里也是有数,还想着能否逃过一劫,至少不会太重,没想到卫云苍已做到了如此地步。 「不必担心,稍后尽可能与秦家脱开关系。」到了这个时候,秦相爷也只能选择弃了秦皇后,可怜秦皇后对秦家自始至终的忠心,可秦皇后到底也是他的妹妹,但如今的情形,哪里还有选择,能保住秦家的富贵已是不易了。 秦怀明也知道了秦皇后是保不住了,以往秦皇后作为他的姑姑,对他也是极其照顾,如今却成了这番田地。 卫云艾在一旁坐着,目光在纳兰朝的身上有所停留,方才想了想为何纳兰朝会帮着卫云苍说话,想想也就通了,当年秦太后害死纳兰皇后,如今又有秦皇后害死文胥皇后,这纳兰朝看不惯秦家做派,说上几句合情合理的话,也是正常。 片刻后,清辞被梅公子带到了金銮殿外,作为一个宫女,只能跪在殿外回话,因此,朝堂之上的殿内也是瞬间安静了下来。 文帝翻看着卫云苍呈上来的证据,看的粗糙,但也看得明白,除了证据以外,还有卫云苍的呈辞,里面全面的写了秦皇后是如何设计文胥皇后,与证据结合,几乎是证据确凿,现在只要听一听清辞能说出些什么来。 底下的大臣们也一一将卫云苍的呈辞与呈上去的证据看了过去,不得不说,这件事是做的滴水不漏,秦皇后设计文胥皇后,几乎没有破绽,而卫云苍查出来的,也是逻辑通顺,只怕秦皇后是逃不过此劫了。 「诸位爱卿可有话要说。」文帝见底下的人也看的差不多了,那这件事就该好好论一论结果了。 「陛下,皇后娘娘设计文胥皇后自刎,含恨而终,罪无可恕。」说话的是虞泰,他虽年老,文帝给了一个虚职,但虞家上下依旧是以他为尊,还是昔日的样子,声音沙哑,沉闷至极。 「陛下,皇后娘娘此等行为,枉顾大燕利益,实为不该。」秦相爷如今是要与秦皇后害死文胥皇后的事彻底撇清关系,否则秦家也会遭遇大创,先后有秦太后与卫云藤,秦家已经经受不起波澜了。 「陛下,听一听宫女的说辞吧。」这件事与沐廷没有关系,那就只好实事求是了,这不是一件小事,还已经证据确凿了。 「那就听听吧。」文帝是无所谓了,底下这帮人商量个结果出来,再由他做最终的决定也就是了,其实清辞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连秦家都为了撇清而不为秦皇后说情,拿此事也就如此了。 第121页 「陛下,奴婢曾在侍奉皇后娘娘时,无意间发现娘娘的罪证,心中后怕,偶遇岐王殿下进宫,将证据呈给了岐王殿下,事后留意,皇后娘娘独处时,言语之间皆是对文胥皇后的不敬。」清辞跪拜于殿外,这话里话外已是将秦皇后逼到了绝路。 「陛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为告亡灵,还六宫安宁,请陛下赐死秦氏。」悬镜府使君,虞家的家主,有了虞家老太爷虞家先前说的话,自然是按照虞泰的意思来。 「父皇,儿臣附议。」卫云艾在这时候站了出来,他的态度也基本上代表了颜柒的态度,也就是北疆的态度,已到了这个地步,秦皇后是翻不了身了,就看看文帝打算如何处置秦家,但就秦家的态度,怕是不会有过大的影响。 第五十四章 情这一字 「陛下,臣附议。」纳兰朝也站了出来,他确实是因为对秦皇后所作所为的不满,才有意倾向了卫云苍这一边,秦家这两个女人的手段还真是如出一辙。 「臣也附议。」虞泰是个老人,历经三朝,看得清楚,秦家的所作所为,文帝是容忍不了的。 「臣也附议。」沐廷也站了出来,这件事确实是秦家做的过分,还让旁人找出了证据,连宫里的人都收买了去,文帝明显是不想维护秦皇后。 「臣也附议。」宫寒对此事没发表什么意见,宫家与秦家毕竟才刚刚联姻,但这架势,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臣也附议。」楚家家主大司马也表了态。 八大家族里,除了身为秦氏的秦家,殷长晞于禁军中,迟浔不再城内以外,是全部表了态,都已有意赐死秦皇后,证据确凿,还有个人证,还是秦皇后身边的人,这案是绝对翻不了了。 「胤王呢?」文帝突然问到了从头至尾一言不发的卫云荼。 「父皇,儿臣也附议。」卫云荼突然被文帝一问,不知何意,一想,在场的就三个皇子,一个上奏,一个附议,就剩他了,确实该表个态,忽然被文帝提到,也着实惊了一下。 「既如此,传朕口谕,皇后秦氏谋害文胥,无才无德,心狠手辣,枉为人母,私心甚重,即刻起,废除皇后尊位,贬为庶人,赐酒。」文帝赐死了秦皇后,还废除了尊位,如此,便入不得皇陵,无法与他同寝,这样的处罚也是与卫云苍那三条罪名相得益彰了。 「吾皇圣明。」诸人跪扣文帝,这件事就算有了终结,只有秦相爷心有忐忑,不知文帝打算如何处置秦家。 「秦家是否知情,朕也不再追究了,但秦家管教不严,致使秦家两位女子做出毒害当朝皇后之举,若不惩戒,难保日后不会再犯,右相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一月,秦家一年内不得干涉朝政,还是好好教养家中子女吧。」文帝这一罚,是重也是不重,秦家一年内不得干政,便在朝中没了话语权,但一年之后,也就恢复往日了,做此惩戒,也是秦皇后赐死,又不入皇陵的缘故,就是秦皇后的下场抵了一抵秦家的罪过,毕竟从一开始,秦家就没有包庇秦皇后之意,要是罚的太重,也不合理。 「臣谢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秦相爷是给了文帝大大一礼,这一跪拜可是真心的,秦家的荣宠富贵总算是保住了,只是这一年不好过去。 「诸位爱卿都平身吧。」文帝将满地的人都叫了起来,此事就是彻底结了。 卫云苍对这个结果还算是满意,秦家虽受罚不重,但秦家没了秦皇后,已是最大的罚,从此皇城后宫,就是殷贵妃的天下了,而这一年以内,秦家也不敢掀起太大的浪来,否则真是回天乏术了,而这一年,也足够他做很多。 凤仪殿。 秦皇后已褪去了华服,满目沧桑,昔日容颜不复存在,就是这殿里,也是有了阴森之感,明明里面还有那么多人,却只像只有秦皇后一人孤寂的站着。 一袭红色的里衣,长长的裙摆,黑发披散,耳饰头饰全无,没了这些东西的秦皇后,也还是有她的高贵在里面,她的确心狠手辣,但她也曾是秦家的嫡女,是个受万千宠爱的人,是这皇城毁了他的余生。 前面站着的是来赐毒酒的公公,秦皇后没有表情,面如死灰,只剩下眸子里那不知名的感情,她派人去请了文帝,哪怕明明知道,文帝是不会来的,可终究是不甘心啊。 「怎么样?陛下果然不肯来吗?」秦皇后见她派去的宫女回来,她都不用看一眼就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是她一生痴傻,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 宫女摇了摇头,退到了一旁。 「娘娘,您就别为难奴才了。」那送毒酒的公公见人已回来,秦皇后却不为所动,难免心中有些焦急。 「情这一字,终不是我能碰的,陛下的心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我半点分量,他将那个女人捧到天上,却不肯看我一眼,这后宫里啊,谁不是笼子里的,这是一个又大又华丽的笼子啊。」秦皇后终究是笑了,笑的放肆,从出生开始,就只有童年能这样放肆的笑着,这么多年了,她所有的青春与年华都献给了文帝,献给了这座皇城。 眼里滚动的泪还是没能忍得住,她每日里都需要控制着自己,因为她是一国之母,这一刻,她终于什么都不用顾忌了,笑着,走着,落着泪,一殿名贵的物件都被她打翻在地,她再也不用顾及自己的形象了。 第122页 「娘娘。」满屋的宫女都在阻拦,拉扯着秦皇后,这个时候,可出不得么蛾子,她们虽是秦皇后身边的人,可如今,秦皇后都要死了,她们可不想跟着陪葬。 秦皇后的模样,已完全没了往日一国之母的风姿,她的高贵在文帝面前,终究是一文不值,这么多年,除了与卫云藤之间的不和睦,她所做的一切,都毫不后悔。 满地的碎片,殿内已是狼藉不堪,哪里看得出这是堂堂皇后的居所,只剩下一个疯了的女人。 送毒酒的公公可等不了太长时间,不可耐烦,命人去拉住秦皇后,如此,只能强行灌下毒酒,赶紧交差去,反正,秦皇后只能是一个死人了。 公公宫女们去拉住秦皇后,这一刻的秦皇后,已经彻底的像个疯子一样,被那些伺候她的人,抓住四肢,动弹不得。 「皇后娘娘,恕奴才不敬了。」端着毒酒的公公走到了秦皇后的面前,居高临下。 秦皇后还是笑着,没有任何的反抗,眼中含泪一滴一滴地流下,那神情令人琢磨不透。 公公一手捏住秦皇后的下巴,将毒酒灌了进去,公公宫女们松开了秦皇后,就这样倒了下去,身形扭曲,在最后咽气的那一刻,闭上了眼。 第五十五章 花花草草 秦府。 秦家乃大燕第一望族,府邸建的很大,也是极尽奢华,亭台楼阁,各大厢房,假山流水,那是一个也不少,前两日刚大办了秦昭昀与宫疏烨的婚礼,轰动了整个上京城,府里还是喜气洋洋的。 今日是秦昭昀回门的日子,一袭蓝色的衣裙,高贵典雅,一副新妇的样子,长发挽起,金钗插头,一场婚事,让她从一个少女变成了一个女人。 宫疏烨也着了蓝衣,满脸的笑容,看来婚后两人相处的不错,拜过了秦相爷与秦家大夫人魏国夫人之后,秦昭昀便与魏国夫人走了,秦相爷邀他闲庭散步。 秦府的园子里也是气派的很,秦相爷屏退了左右,就他与宫疏烨两人,前日里卫云苍当朝参奏秦皇后,致使秦家元气大伤,原本还想着与宫家合作的事情,再缓一缓,岂料出了这样的事,如今只能提前提起了,正好今日就有了机会。 宫疏烨心知秦家与宫家如今已是联姻,日后定然是要提到些事情的,只是没想到才刚刚与秦昭昀成婚,秦家就出了事,而秦相爷也将他叫到一旁,意图已然明了。 「疏烨,这两日与昀儿相处的可还好。」秦相爷还是先提了宫疏烨与秦昭昀的事,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心里也是惦记着的。 「岳父大人放心,昀儿很好,疏烨只怕怠慢了。」宫疏烨与秦昭昀的感情还是没有问题的,这婚前本就日日相见,婚后自然也没问题,何况自己对秦昭昀也是动了真心的。 「这是哪里话,老夫只怕这女儿自小娇生惯养,如今成了婚,是有些不放心啊,别是扰了公家安宁。」秦相爷将秦昭昀嫁给宫疏烨,就是为了与宫家合作,从一开始,这场婚事,就被他牢牢的攒在手里。 「岳父大人这就多虑了,昀儿知书达理,一切都好。」宫疏烨与秦相爷走着,想起秦昭昀还是满脸的幸福。 「那老夫就放心了。」秦相爷能看到宫疏烨与秦昭昀好好相处,这颗老父亲的心也就算放下了,本来一开始,魏国夫人就有反对之意,只是秦家早已不是昔日。 「疏烨一定会好好照顾昀儿的。」无论如何,宫疏烨对秦昭昀的心还是真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否则当初也不会费了那么大的劲,博得美人倾心。 「疏烨,宫大司马最近身体无恙吧。」秦相爷正琢磨着如何与宫疏烨开口。 「家父一切都好。」宫疏烨猜到秦相爷已经在做开口的打算了,临来之前,宫寒就已经安排好了,无论说了什么,都不能应了,回去之后再做商量。 「那便好,不知疏烨对如今朝中的局势有什么看法。」秦相爷必须开口了,他可没有太多的精力与宫疏烨兜着圈子。 「这个,疏烨愚钝。」宫疏烨心里的看法怎么能告知秦相爷。 「你不说,那就只能老夫说了,相信宫学士听得懂。」秦相爷知道宫疏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这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 「疏烨谨听岳父教诲。」宫疏烨该说的话还是说着,到腰听一听,秦家如今的场面,打算怎样收场。 「疏烨啊,如今朝中的局势,就像这园中的花花草草,充满了芳香,却始终躲不过风吹,陛下的几位皇子,能堪大任的,也就剩那几个了,胤王殿下如何啊?」秦相爷已决定扶持胤王卫云荼,剩下的皇子里,卫云荼的势力是最深厚的,虽还远不及卫云艾与卫云藤,但卫云荼背后的迟家手握上京城外二十万兵马,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只要稍加扶持,日后成就必然不低。 「胤王殿下乃泽世明珠。」宫疏烨这话说的可是不实在,但也不能在背后说了卫云荼坏话去,他本人对卫云荼是没什么好感,可谁让卫云荼是个皇子。 「泽世明珠,胤王哪能担得起你这么高的评价,疏烨,回去之后转告你父亲,胤王若如今已得了迟家与沐家,若再能得你我两家,必能成事。」秦相爷知道这时候的宫疏烨是不会直接答应了的,这做决定的事,还是要宫寒做主。 「岳父大人。」宫疏烨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这件事情宫寒早就有提及,但卫云荼实在不是做储君的最佳人选,这才搁浅至今,但到了如今的局面,除了卫云荼,已然没了更好的人选,卫云苍终究是从北境归来,不知根知底也就罢了,手中没有半点权势,若想成事,必然费力,卫云苏又是个不涉朝局的人,卫云蓝如今没有一争之地,只剩一个卫云荼。 第123页 「怎么了?」秦相爷可不知道宫疏烨心里在想着些什么,卫云荼也是他考虑了很久的,自从与卫云藤彻底闹翻以后,便是不死心,没想到最后等来的确实卫云藤自杀的消息,多年来浪费在卫云藤身上的都已是白费,只得重新挑选了卫云荼。 「岳父大人,疏烨一定如实转告家父。」宫疏烨还是得回去之后,与宫寒商量,没想到秦家如今也打起来卫云荼的如意算盘,也是,秦家如今的场面哪还有第一望族的样子,是得重新抉择了。 秦相爷与宫疏烨之后又说了很多,但大多还是秦昭昀的事,他就秦昭昀这一个女儿,还是上心的,何况秦昭昀甚得他心。 园子里的花花草草被风吹着,摇曳着身姿。 卫云艾找了机会,让卫云苍与殷长晞见了面,他们之间联络的方式也已经完全建立了起来,经过复杂的伪装,各种暗道,若要相见,便可有办法在岐王府与晋王府之间的一座酒楼相见。 殷长晞明确地向卫云苍表示了支持,这一下,卫云苍就算是得了八大家族中一族的支持,殷家虽没落了些,但好歹也是八大家族之一,又世袭禁军统领之位,十万禁军比起迟家手里的二十万护城军可有用多了,唯一不足的,殷长晞不可干涉太多朝政,不过怎么说也是个驸马,还是受着文帝的重视。 第五十六章 临时起意 懿城公主府。 这座公主府,是座旧府,文帝选了这个地方为卫云蔓修葺,虽说偏了些,但规模比一般的公主府要大些,里面原本就有不少景致,尽管有些破旧,染重新修葺后也是焕然一新。 沐晚今日送上了拜贴,距离卫云蔓册封住进公主府,也有不少时日了,穿过一座小桥,被婢女领着,到了卫云蔓平日里带着的地方。 卫云蔓在一处房子里坐在,收了拜贴,就再次等着沐晚了,一袭紫色的华衣,长发及腰,玉簪螺髻,旁边放着点心。 「见过公主殿下。」沐晚向卫云蔓行了礼。 「你们先下去吧。」卫云蔓指了指带着沐晚进来的婢女。 「是。」 「沐二小姐今日怎得空到本宫这处来了,快坐吧。」卫云蔓自上次让沐晚揭了她的身份后,也是没见过,本来以为,沐晚会过些日子再找到自己,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殿下,臣女近日得闲,听说殿下的府邸已经完全修好了,便过来瞧瞧,殿下不会介意吧。」沐晚今日上门,可是特意前来,那日与卫云蔓早已说好,日后相互帮扶。 「你看这公主府里多冷清啊,能有个人来,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还会介意啊。」公主府里确实冷清了些,本来地方就大,就卫云蔓一人与那些侍卫婢女,实在是闲得慌,加上府邸偏僻,平日里也很少会有人来。 「殿下这府邸也是偏了些,既然已经修好了,臣女日后一定常来看望,为殿下解闷。」沐晚日后需要卫云蔓帮衬的还有很多,自然是要多走动走动的,不过这地方确实是偏,刚才一路过来,整个府里都是沉闷沉闷的。 「沐二小姐能有这份心,本宫真是感激不尽。」卫云蔓自然知晓沐晚的小心思,不过也好,她一个人待着,跟那些侍卫婢女们说话,也没什么意思。 「殿下,晋王府没再找您吧。」沐晚清楚卫云蔓是从晋王府里出来的,也不知再有没有瓜葛。 「本宫好好的待在这府里,晋王府又找本宫做什么。」卫云蔓既然已被封了公主,那往日的事便是过往云烟,卫云艾和颜柒还不至于找上门来。 「是臣女多虑了。」沐晚如此,就放心多了,生怕卫云蔓还与晋王府有着瓜葛,那日后行事,还得多多提防。 「沐二小姐啊,今日前来有什么事,直言就是了,本宫与你的关系何必如此遮遮掩掩。」卫云蔓可不想听沐晚说那些有的没的,当日她既答应了帮助沐晚,那也不会食言,本来就是她特意找上的沐晚,如今果然是要起作用了。 「殿下这么说,倒是臣女惶恐了。」沐晚还摸不清卫云蔓的意图,有些话还不敢太过直接,她要做的事,事关重大,可不能载到了卫云蔓跟前。 「没什么惶恐的,本宫当日说的话,永远作数。」卫云蔓知晓沐晚的顾忌,要是随随便便就放下了戒心,那还真是她看错了人。 「殿下都这样说了,臣女再不直言,是不该了。」沐晚听了卫云蔓这话就放心了些,只是还不明白卫云蔓为何愿意相助,今日又这样说,还是得弄清楚的好。 「沐二小姐不必顾忌,本宫费了那么大周摺,才找到了你,或许你心有疑虑,怎么本宫帮着你,就如此不顾,说到底,你与本宫流的是同样的血,之所以是你,那是本宫更看好沉王殿下,不是吗?」卫云蔓早就挑中沐晚了,从一开始,她就是冲着沐晚去的,沐晚是个聪明人,更不甘心在沐家做个庶女,而最重要的,是其心里装着一个人,而这一点,只有她知晓。 「请恕臣女多言,殿下是如何知道我对沉王殿下的感情的。」这一点,也是沐晚始终想不通的,那日就是卫云蔓直接提到了卫云苏,她才答应了卫云蔓。 「沐二小姐眼睛里的东西,是藏不住的,其实那日本宫在你面前提到沉王的时候,也只是猜测而已,可你的反应却证明了这猜测。」卫云蔓找沐晚,说出卫云苏,就是一赌,不过,她赌赢了,「也只有本宫,会注意到,当时,也是临时起的意。」 第124页 卫云蔓当初其实是打算跟着卫云艾的,可她在晋王府里打探到的,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其实,她还可以走的更远,当日她去找沐晚可不是临时之意,早在进晋王府之前,就已经发现了,早早地就知晓了,临时起意,不是她的风格。 早在卫云苍还未回上京,卫云藤尚在人世之前,卫云蔓便已经一袭蓝衣到了上京。 「原来如此,殿下真是令臣女佩服。」沐晚对卫云蔓的话将信将疑,但确实是卫云蔓发现了自己的心思,她藏了这么多年,却没能躲过卫云蔓的眼睛。 「既然如此,沐二小姐就别再遮掩,有什么事说就事了。」卫云蔓进了公主府以后,总算是有事可干了,这些日子太清净了些,着实不习惯,好不如在晋王府里的日子。 「殿下言至于此,臣女自当直言。」沐晚如今也只能信了卫云蔓,眼前的女子太过聪明,要真成了敌人,那可真是不好对付,幸好,还能做朋友,「殿下,臣女想要请殿下帮忙找一种药。」 「找药?在上京找个药应当不难吧。」卫云蔓没想到是找个药这么简单的事,沐晚不想让人知道,但以其能力,应该可以做到,却找到了她这里,看来这药,是不简单了。 「殿下,这药有些特殊,以臣女的关系,怕是找不到这样的东西,还是得殿下帮忙。」沐晚也想自己去找,可她已经费了功夫,却没什么进展,无奈之下,只好找到卫云蔓这里来。 「什么药?」卫云蔓猜的果然不错,这药不好寻,才会找她帮忙,想来也是个害人不浅的东西,还真不知沐晚打算做些什么,不过等出了事,也就清楚了。 第五十七章 三月身孕 宫府。 今日秦昭昀身体不适,宫疏烨特意找了个大夫来,为秦昭昀诊治。 偌大的房间里,秦昭昀睡于帘后,玉手放了出来,由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夫把脉。 老大夫把着脉,忽而一下,便紧张了起来,应是脉象的问题,又再次确认了一下,的确无误,不免惊出一声冷汗。 「怎么样?夫人身体可有大碍。」宫疏烨看着老大夫的样子,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公子,这……」老大夫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开口,看了一眼秦昭昀。 宫疏烨看到老大夫看了眼秦昭昀,看着样子,怕是不太好了,不免得担心起秦昭昀来。 「大夫,您说吧。」秦昭昀开了口,她在里面,还是能瞧得见的。 「公子。」老大夫还是依宫疏烨的意思。 「说吧。」宫疏烨都听秦昭昀这样说了,本来还打算找个由头,将老大夫带到一旁去,还是按照秦昭昀的意思来的好。 「公子,夫人已有三月的身孕了。」 这一下,就惊到了宫疏烨与秦昭昀,他们成婚可只有一个月,按理来说,就是怀孕了,此刻也把不出脉来,就是因此,秦昭昀身体不适,才没往那个方向想,没成想,居然会是如此,可这又如何可能。 老大夫走了,婢女们也下去了,就剩下宫疏烨与秦昭昀两人了,四目相对,不知说些什么好。 「疏烨,你要信我,成婚当日,你是知道的。」秦昭昀是真的怕了,这样的事,对她一个女孩子而言,可是天大的事。 「我知道,你好生将养身体吧。」宫疏烨也不知是信不信秦昭昀,可那老大夫在上京的名声,是不会把错脉的。 岐王府。 九月的天,正是好时节。 卫云苍正在后院屋子里午睡,白色的里衣,端端正正的睡着,这一眼看着,长长的睫毛,闭上眼的卫云苍,侧脸看着,是如春风醉酒,漫步花海。 门外有朱赪的声音。 「殿下,属下有要是禀报。」 卫云苍生生被朱赪吵了醒,可人都醒了,除了起来,还能怎样,起身,穿上黑色的外衣,动作如行云流水,腰上寄好了腰带,一头黑发在睡着时就是束起的样子,也是没什么变化。 推开了门,卫云苍就看到一袭红衣入眼,整个人精神的不行,自己却是睡眼惺忪,实在是精神不起来。 「殿下,属下是不是打扰到您了。」朱赪是知晓卫云苍在午睡的,可是他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可看卫云苍的样子,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你觉着呢?」卫云苍也不想说什么了,但愿朱赪带来的消息,是真的要事,不然可得好好管管朱赪,走向石桌前,坐了下来,刚刚醒过来,还是在外面吹吹风的好。 朱赪赶紧随卫云苍走到石桌前,原本是要一起坐下的,可卫云苍一个眼神,他还是选择站着,这个时候,还是恭恭敬敬的,别再惹卫云苍生气的好,不然再大的事,总是惹到了卫云苍。 「殿下,今日属下打探到了宫家与秦家的消息,街坊传言,宫家的少夫人,秦家的大小姐秦昭昀怀孕了。」朱赪这些日子可没显着,秦皇后的事情了了以后,秦家的事情依旧上着心,这今日,果然让他听到了传闻。 「秦昭昀怀孕了,她与宫疏烨成婚不是才一个月吗?」本来秦昭昀怀孕了也没什么,可卫云苍转念一想,秦昭昀与宫疏烨成婚才不过一个月,就是怀孕了,应当也把不出脉才是。 「就是如此,这上京城里有小道消息说,秦昭昀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朱赪刚刚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赶紧找卫云苍来了,这可不是小事,宫家与秦家联姻,明显已经偏向了卫云荼,是得做些什么来,而这机会,就这么来了。 第125页 「按理,秦昭昀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啊。」卫云苍是见过秦昭昀的,虽说人不可貌相,可秦昭昀的家世背景,能有什么样的理由做这样的事,这明显是不合理啊。 「这就不清楚了,殿下,这可是是个绝好的机会,现在城中传的人还不多,一旦传开了,这是假的都成真的了,宫家与秦家的关系可不能一直好下去啊,一年以后,秦家就能在朝堂上说上话了。」朱赪现在想的,可不是事情的真相,而是如何打乱秦家与宫家的关系,而这个事件,就是一个绝好的关系,不过也要看,宫疏烨烨与秦昭昀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 卫云苍自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得之不易,可这件事也的确奇怪,只怕是背后不知道什么人,对宫秦两家出了手,这事要是真闹开了,秦昭昀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这样,你随时注意着动向,这件事太过诡异了些,还是小心为上。」卫云苍还是决定再观察观察,时间还有,看看会不会有人出手,也好同卫云艾与梅公子再商量商量。 「属下明白,有什么事随时向殿下禀告。」朱赪多少能猜到卫云苍的一些想法,此事要是真的传开,秦昭昀这一生就是彻底完了,说到底,这秦昭昀也没做过什么坏事,终是权力下的牺牲品,而整件事情的背后,也定然有个人,还是得看着局势的发展,伺机而动。 「行,去吧。」卫云苍的睡意还是没有过去,不想再与朱赪费唇舌了。 「是。」朱赪看卫云苍的样子,就知道还困着,它也识相,方才扰了卫云苍,也不敢再多停留。 「等等,以后本王午睡的时候,不要来打扰。」卫云苍被朱赪闹醒,这事是挺重要的,但迟一点说明明也是可以的,非要现在说,害得他睡觉都睡不安稳,这些日子,中午好不容易能试着安心。 「是,殿下。」朱赪欲言又止,其实在北境的时候,卫云苍是没有午睡的习惯的,这到了上京以后,怎么慢慢还有这样的习惯了,不过也是,前几月一直忧心穆兰乔的往事,卫云苍也的确是太累了。 卫云苍慢悠悠地回了房。 第五十八章 茶饭不思 自从卫云苍知晓了秦昭昀的事情以后,没过多久,上京城就传遍了,没办法,事已至此,也只能暗中推波助澜,添油加醋,好让宫家与秦家的关系再无缓和的可能,如今就看宫疏烨的态度了。 宫府。 秦昭昀因着外头的谣言,早已是茶饭不思,油盐不进,没几日,就一病不起了,而这里头,最重要的,还是宫疏烨的态度。 其实宫疏烨是相信秦昭昀,但是如今谣言已是满天飞,止也止不住,偏偏,秦昭昀有三个多月身孕的事,的确是能把的出来的,这一点,他也请了不少大夫,可一点效用也没有,都是一个说法,如此,也是心力交瘁。 今日,秦昭昀做了一个决定,她已经找好了大夫,从头到尾,这件事情都没有去找宫里的太医,可如今,却成了满城的谈资,而这一切,总得有个结果出来。 秦昭昀服了药,眼里的泪水就一直没有断过,宫疏烨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看过她了,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一会儿,你去将公子请来。」秦昭昀这话是对着她身旁的婢女说的。 「是。」一个婢女从房里出去。 一个大夫还在地上跪着,这样的事,他也是怕的,要不是秦昭昀给的银子实在是多,他还真不敢来。 「夫人现在感觉如何。」大夫只能尽心的看着,要是出了意外,可就小命不保了。 「腹痛。」秦昭昀只觉得腹部十分的痛,慢慢的都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身子也止不住的蜷缩。 「夫人,应是已起了药效。」大夫更是心惊胆战的,这满城上下都在谈论着,他自然也是清楚的,可这人终究是秦家的大小姐。 「还需多长时间?」秦昭昀已经痛得不行了。 「一炷香。」大夫小心应答,今日若是事成,便是荣华富贵,若是事败,可是要掉脑袋的。 一炷香后,秦昭昀反而痛的更厉害了,身体一阵痉挛,表情都开始扭曲,今日她可是下了决心,才做了此事,「怎么回事?」秦昭昀自己掀开了帘子,痛楚已经没办法让她顾忌太多。 「夫人,可让小人把脉。」大夫的手搭在了秦昭昀的脉上,这一把,直接让他瘫坐在地了。 宫疏烨来了,「昀儿。」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已经知晓了一切,却清楚的看到秦昭昀的身下有了一大片的红,这可不是吃了打胎药该有的反应。 「你做了什么?」宫疏烨将大夫踢到在地,坐在了秦昭昀的床边,心中百感交集,没想到秦昭昀会做了这样的啥事。 大夫也是看到了秦昭昀的情况,心里已经很清楚了,只怕今日他的性命是保不住了,「公子,夫人……夫人她根本就没有身孕啊。」 「你说什么?」秦昭昀想要坐起来,可实在是没了力气,她以为只要打掉腹中的孩子,一切便可安好,却不成想,腹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孩子,现在,腹中剧痛,都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那些复杂的事情了。 「夫人,您先前的脉象,的确是有了三月的身孕,服药以后,小人方才把脉,脉象紊乱,但你绝对没有身孕啊。」大夫跪在地上,他从医多年,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 第126页 「疏烨。」秦昭昀已经疼的不行了,只觉得自己即将死去,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在一点一点的消除。 「昀儿,没事的,有我在。」宫疏烨现在是悔恨都来不及了,这几日自己一直不在秦昭昀的身边,若是在,也不至于出了这样的事,而这件事的背后,又是何人,居然对秦昭昀一个弱女子下手。 「公子,夫人的情况,怕是保不住性命了。」如今,无论如何,大夫都是逃不过这一劫,也怪自己,贪图钱财,才导致性命之忧。 「疏烨,我是不是快要死了。」秦昭昀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她自己的身体,自己还是有数的,已经是撑不下去了,只想好好与宫疏烨说说话,脸上的汗和泪水已经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不会的。」宫疏烨心知是没有办法了,否则那大夫也不会那样说,何况服了药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床上的血这么多,就是神医在世,只怕也无能为力了。 「都出去。」宫疏烨赶走了在场所有的人,只剩下他与秦昭昀两人,这最后的时间,他看着秦昭昀,心痛不已,终究还是自己的疏忽。 「昀儿。」宫疏烨摸着秦昭昀的脸颊,几日不见,竟憔悴了这么多,昔日才女的样子都荡然无存了,是他自己,害了秦昭昀。 「疏烨,临时之前,我问你一事,你可不要骗我。」秦昭昀只能在最后的时间里,回想自己也宫疏烨的过往,这是她生前最后一次,好好看着宫疏烨了。 「不骗你。」其实宫疏烨从未骗过秦昭昀,两家联姻,是为了利益不假,可他对秦昭昀的心意也是真的,眼眶里的泪水渐渐出来。 「疏烨,那日你救我,是不是你故意设计好的。」秦昭昀至今记得当日宫疏烨救自己的情形,那日也有她自己故意陷入危险的成分,而宫疏烨的出现,她想知道,那是不是一场局,反正已是最后了,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好,也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到了黄泉去。 「是。」宫疏烨那日救下秦昭昀,自然是提前设好的计,为了赢得秦昭昀的芳心,以防万一,还是最后一刻才出的手,原来一切,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那你对我可是动了真心。」在秦昭昀此刻的眼里,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宫疏烨对她的心是真的,那她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然动了真心,昀儿,我是爱你的。」宫疏烨知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计谋,秦昭昀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又设计与秦昭昀相识,不过是给宫秦两家的相交找个由头,可如今,却是真的害死了秦昭昀。 第五十九章 我这一生 「那就好,我这一生,都是为了秦家而活,幸而有你,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了一场,疏烨,我走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这样好,如果可以,便给自己再寻个人家。」秦昭昀今日註定已是活不成了,她这一生,为秦家做了太多,从不欠什么,独独不曾为自己而活,爱上宫疏烨,也不知是对是错。 「昀儿。」宫疏烨的眼眶已经模糊。 秦昭昀终究还是永远的闭上了眼,与这个世界彻底告别,隔壁从腹间滑落,最后一滴泪落了下来,嘴角还挂着微笑。 「昀儿。」宫疏烨的泪终究还是一滴一滴落了下来,打在秦昭昀的脸上,回想初见,就在他的身旁,一颦一笑,一行一礼,秦昭昀是上京第一才女,名满上京。 宫疏烨走了出去,门外还是刚刚被自己撵出去的那些人,包括那个大夫,都在地上跪着。 「公子。」一名侍卫带了几个侍卫一起进来,走到宫疏烨的面前,头都不敢抬一下。 「都杀了。」宫疏烨的声音从未这么冷过,他不曾看一眼,走下了台阶。 「公子饶命啊,公子饶命啊。」那群婢女都在地上一个个的使劲的求饶,可惜她们早已没了活路。 「命人准备夫人的后事。」宫疏烨走到领头的侍卫面前。 「是。」侍卫连忙应答,生怕宫疏烨更加生气,看着情形,还是得小心为上。 宫疏烨出去了,他能听到那些人的求饶声,却丝毫不想理会,步子很慢,从此以后他又是孤单一人了。 岐王府。 今年的冬天来的晚了些,亦没有如去年般的大雪,只有冷风吹过的声音。 岐王府里的冬衣已经穿上了,卫云苍房里已经摆上了火炉,正坐在一旁翻看着兵书。 梅公子入了冬,咳疾便容易复发,去年下了大雪,意外无恙,今年却是没能躲过去,早早的披上了裘衣,身体还是要注意的。 「子应,自从秦昭昀去世以后,宫秦两家的关系可是大不如前了。」梅公子坐得离火炭进了些,身上的寒疾虽不如咳疾一般严重,但也舒服不了去,天寒地冻,最是容易病了。 「没了联姻,心自然到不了一处去了。」卫云苍放下了手中的兵书,「少卿,你这咳疾久不得治,前两日琅琊琴氏医圣在上京东城修了一座府邸的事你可知道。」自从卫云苍知晓了梅公子的咳疾以后,便日日打探着,没想到医圣琴子桐敬到了上京来。 「知道,琴子桐那样大张旗鼓的在东城建府,怎会不知。」这件事,梅公子是知道了,心里也是奇怪,琴子桐好端端的,怎么会到上京来,还是明面上来的。 「也不知他意欲何为,但他的医术总做不了假,请他过府瞧瞧你吧。」卫云苍还是担心梅公子的身体,以前也有听闻梅公子的咳疾之症,但直到亲眼见了,才知有多严重,这么多年了,总是这样,对身体的损耗已是极大,若能诊治,可万万拖不得。 第127页 「我这病都这么多年了,哪是一下子能治好的,你就别忧心了。」梅公子不想卫云苍担心,上次自己咳疾发作严重,正巧是在卫云苍的府里,也是来的不是时候。 几天前梅公子咳疾发作时,卫云苍还没将炭火搬到房里,也许是冷了,吃了药,都没能压制住,结果当场就发作了,卫云苍还就在身旁,却又不能请什么大夫来,可是让卫云苍担心了。 周身寒冷,乃咳疾发作时的併发症,但也不是那么碍事,可咳疾一旦发作,一阵咳嗽是停不下来了,身体虚弱,明明咳得那么厉害,面色却是苍白,但脖颈上的青筋是掩盖不的,还有一声的冷汗,怎么看怎么诡异,到了严重的时候,就直接咳出血来了,也是这个才真正让卫云苍担忧。 「少卿,无论如何,你得以自己的身体为重,我原本还想着,怎么最近赤龙卫都闲着了,原是父皇知晓你的身体这样,就是派你去做什么,也哪里做的了。」要不是卫云苍见了梅公子咳疾发作时的情形,还真是以为是赤龙卫本就没什么事,归根结底,还是梅公子的身体状况所导致的。 「我无碍,又不是第一次了,不用担心,等过了冬天也就好了。」梅公子自己的身体自己是知道的,这已经成了病根了,哪是说治得好,就能治得好的,只怕是请了琴子桐来,也不能彻底根治。 「你还知道不是第一次了,这都多少年了,要是年年这样,你这身体怎么能受得住,过了今年的冬天,是能好上那么几个月,可明年呢,后年呢,你往后这么多年,难道还要一直这样下去么。」卫云苍是真的担心,就梅公子这样的情况,这每个冬天总得犯上那么几次吧,这样下去,恐怕是要折寿的。 「你想的怎么那么长远呢,放心吧,我会去请那位医圣过府瞧瞧的,你就别惦记这事了。」梅公子也有请琴子桐过府瞧一瞧的打算,只是久久没有定下来,既然卫云苍都提到了,又这般忧心着,要是不答应了去,还真得总惦记着这事了。 「这才是嘛,不管琴子桐进京是为何,为你瞧病的事可不能落下了。」还是梅公子的身体要紧,至于琴子桐为何入京,日后琴子桐要是做了什么,慢慢也就知道了,倒是不急。 「好了,不说我了。」梅公子可不想继续再讨论下去了,身体又往炭火处挪动了几分,今年冬天的寒气还是很重的。 卫云苍看见梅公子又往炭火处挪了挪,就知道梅公子还是冷些,下次给这屋里可得弄得再暖和些别因为找自己来,结果病情加重了去。 梅公子的嘴里呼出冷气,一双手指瞧着都僵硬了些,放到炭火旁,才能慢慢有所缓和,就他的情况,得一直处于暖和的状态下,身体才能舒服着,见不得半分冷,不过还好,就是长时间在卫云苍这里待着,也是无事。 第六十章 第一场雪 梅府。 这日,上京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也是唯一的一场雪,没有去年的雪下得大,去年的雪是上京多年来都没有的情景。 瑞雪兆丰年,上京的百姓见了这一场雪,满是欣喜,街头巷陌有孩子在跑着玩,虽是下了雪,但也是往常的温度,吹来冷风的时候才是真的冷。 梅公子的咳疾也在这一场雪里发作了,不知去年是何缘故,今年下了雪,反而更严重了,许久才缓了过来,现在的情况,已不适合出门去了,几日见不到卫云苍,也不知会不会担心。 琴子桐正在为梅公子把脉,今日被赤龙卫的人请到了这梅府来,医者仁心,又是这样的疑难杂症,就是冒着雪,也是来了,紫衣之上,挂着独属于琅琊琴氏家主医圣的玉佩,刻着一个古朴的琴字。 梅公子的病况也实在是严重了,加上也答应了卫云苍,这才请了琴子桐来,原以为今日下着雪,人都不会来了,没想到琴子桐对自己的病情倒是真的上心。 琴子桐把玩了脉,收了手,拿出了药箱。 「今日有劳医圣了。」梅公子的声音里带着虚弱,在床边靠着,梅色的里衣衬得他的脸愈发苍白,发丝稍有凌乱,方才刚刚发作了一回,正巧是琴子桐来的时候。 「梅公子客气了。」琴子桐不知道拿了些什么瓶瓶罐罐放在了梅公子的床头,他今日出门带的药也不多,还好知道梅公子素有咳疾,带的这些还是派上用场了。 「医圣今日踏雪而来,就为看在下的病,总是要感谢一下。」梅公子可是知道琅琊琴氏的风格,虽说求医的人都不会被拒,但被琴子桐亲自诊治的可是寥寥无几,何况,琴子桐向来行踪不定,鲜少有人知晓具体的路线。 「公子,琴某是个医者,治病救人都是琴某该做的,今日公子的人都已经到了我府上,琴某又怎能不来。公子的咳疾,琴某先前也有所耳闻,放在诊脉,也的确是多年的顽疾了。」琴子桐今日到梅公子的府上来,只是单纯的诊病,这么些年,见过不少症状,梅公子所患确实前所未有,的确罕见,若是能治得好,必然对他的医术也是有很大的帮助。这些年,已经没有怎样的病能难得住他,医术也停滞不前了,这次到上京来,其目的之一,就是为了精进自己的医术。 「那医圣可有何发现。」梅公子早已观察过琴子桐,替自己把脉的时候,就是个医者的模样,但到底是琅琊琴氏的家主,一身气度自也不凡。 第128页 「与公子咳疾并发的,还有寒疾,这寒疾倒是常见,只是与这咳疾一起,却是难以诊治了,不过公子放心,方才琴某放下的这些药,皆可起到缓和的作用,至于具体的诊治措施,还得琴某回府,再查找一下医术,方可有定论。公子也不要医圣医圣的称呼琴某了,寻常人有这么个名号也就罢了,公子是这样称呼,可琴某还远远达不到圣人啊。」琴子桐已仔细看过梅公子的病情,不好下定论,还需得再思考思考。 「琴公子医术高明,举世罕有,天下人将您视作圣人也是应当。至于在下的病,也是不急。」梅公子的身体,自己是清楚的,可不是请来了琴子桐,就能治好的,听方才琴子桐所言,怕是也没什么把握。 「公子这咳疾,可是年年冬日都会发作。」琴子桐还得再问问梅公子情况,也好心中有数。 「除了去年,每年都会发作,而且一年比一年严重了,说来也奇怪,不知为何,去年没有任何情况。」梅公子对此疑惑的很,原以为是去年一直下着雪,天气湿润些,才一直没有发作,可今年下了雪,就现在的情况,怕与天气没什么关系。 「去年上京一直在下雪,也是难得的情景,公子体内的寒疾,如今也是重了,许是因此,入了冬,受了寒气,咳疾便与寒疾一同发作了,往常只是身子寒些,不受什么大的影响,可今年的情况,得早早缓解寒疾,否则一旦与咳疾一样难以治疗,只怕是回天乏术,幸好公子还有求医问药之心啊。据琴某所知,公子这几年,不曾求过医,都是用太医开的药在吊着。」琴子桐也是打探过梅公子的病情的,只是他所听闻的,远没有这么严重,看来还是梅公子可以隐瞒了,要不是冬日里实在瞒不过去,恐怕都不会有人知道其还身患咳疾。 「起初也是寻过的,只不过都没什么起色,也就放弃了,这不是琴公子到了上京来,在下才想着,以琴公子的医术或许能够治一治,只是在下已病多年,怕也是难以根治,这才拖到今日请了琴公子来。」梅公子对自己的病都已不抱太多希望了,先前琴子桐到上京的消息传开后,也有所考虑,但也因自己清楚情况,才一直拖着。 「公子有担忧也是应该的,如今的情况,想要彻底根治,的确也是不易,琴某方才把脉,也略有所得,日后会常来为公子调理,只是有没有效果,还得到明年冬日方知,不过这寒疾,琴某还是能缓和的了的。」琴子桐目前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梅公子,但是缓和寒疾还是可以的,至少不会越来越严重下去。 「明年冬日,琴公子那时候还在上京吗?」梅公子听此,瞬时一顿,原以为琴子桐会在上京待上几月的时间,可明年冬日,这时间就长了去,以前可没有这样的情况。 「在,琴某此次到上京,就是为治病而来,上京地理位置优越,各色人等也都有,在此可让琴某的医术有所进步,想来等到琴某离开上京的时候,公子的病也就治的差不多了。」琴子桐留在上京,迟早是会引发疑心,早早的与梅公子说了,也就是了。 窗外的雪依旧飘着,片片鹅毛正在加厚着大地的白色。 第三卷 金步摇 第一章 一如既往 皇城御书房。 文帝今日于御书房批阅着奏摺,眉眼之间略显凝重,怎么也是上了岁数的人,头发也花白了不少,批过一份奏摺后,总要歇上一些。 纳兰朝白衣入眼,还是一如既往。 「陛下,西翟来信了。」纳兰朝今日收到了西翟方面的消息,特地前来向文帝通禀一声,西翟的事情,文帝一向比较关注,也是交代过的。 「有何消息。」文帝放下了手中的笔,西翟这一年来,可是事情不少,若与西翟交好,从此以后,便可以只顾南境一方之忧,南羌对大燕始终是虎视眈眈,西翟位置特殊,与南羌也是邻国,虽说西翟僻于一方,与其他四国一向没什么过甚的交情,可凡事还得多多防患。 「西翟密探来信,越州州主,西翟相国,越州萨孤氏的家主萨孤平钊」有谋逆之心,如今已有了动作,只怕最终会是取而代之。」纳兰朝对此事倒是没有过深的看法,只是没想到,西翟几百年的太平,终究还是要乱了。 「越州萨孤氏在西翟的权势,在整个天宁的地位,想要取代西翟黰王本就不是难事,只是一旦有了动作,西翟必将大乱,想要彻底的坐稳王位可不容易。」文帝眉头略皱,这西翟的事情还真是不好言论,要说这越州萨孤氏的能耐,那可是不能小觑,但西翟黰王一脉,也绝非等闲之辈,这终将是一场硬战。 「陛下所言甚是,西翟王后抱病,至今未好,也不知道萨孤平钊到底是何打算,不过密探的信里有说到,西翟王后与母族一心,或许这病是与夺权有关,去年陛下寿诞,西翟使团提前回国,就是因西翟王后的病情,这西翟黰王对这位王后倒是十分上心,这日后两家必然是要撕破脸皮的,估摸着又是一场大戏。」纳兰朝从西翟密探的来信上,可有这些推测,也是西翟密探的推测。 「黰王平庸,并无大才,不会是萨孤家的对手,与西翟交好之事,便等到萨孤平钊稳坐王位之后,再进行计划,那位萨孤家的公子,倒是个人才,这场政治的搏斗,他定会出不少的力,你传信于西翟,萨孤家的那位小姐,让他多上些心,日后大有用处。」文帝对西翟的计划已非一朝一夕,可要是具体的行动,还是得等到西翟更朝换代之后,如今西翟局势一片大乱,也是无从下手。 第129页 「看来陛下还是决定从萨孤家的小姐身上下手了,此人在萨孤家也的确地位不低。」纳兰朝能猜到文帝的心思一二,这些事情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朕方才批奏摺,南境的局势是愈发紧张了,未来几年恐怕终有一战,但愿西翟能在开战之前稳定下来。」文帝对南境的事可是异常忧心,自天宁王朝不复存在,宁氏一族建立南羌,两国的关系便是从未好过,南羌想要吞併大燕的意图更是从未减过半分,这也是历任大燕皇帝最忧心的事,甚至于南境屯兵五十万,就是为了抵御南羌,多少皇族子弟都将一生献给了南境。 「南羌近几年又开始了增兵,在兵力部署上对雁州方面一直是虎视眈眈,幸好长公主殿下驻守雁州,这几年小的战役不断,但也还算是相安无事,比起两国开战,烽火连天还是要好上许多,倒是那羌元帝野心勃勃,那太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陛下,可要臣想办法做些手脚。」纳兰朝又何尝不知南羌的野心,这些年都是卫姝在南境守着,才可保一方百姓平安,可南羌想要攻打大燕的意图,一直都是在的,尤其是这几年,越来越大的动作,不知道哪日就会大规模的出动兵马。 「不必,就是做了手脚,这一战也是迟早的事,南羌的局势,目前倒是稳定,以卫姝的能力,再拦上一两年应该不成问题,到时解决了西翟,也好对南羌好好打压一番,朕想着让岐王去平了南境的战乱,他这些年在北境倒是出乎朕的意料了。」文帝对卫姝还是十分信任,而对南羌,也是时候给予一击,否则南境将永远混乱下去,保不了几百年的安然,总得有几十年的太平,这些年,南境的百姓可是不好受,虽然大燕的国土未有侵扰,可时常征战总有影响。 「岐王殿下是个有才之人,日后必成大器,陛下,北疆长公主当时私下是见过岐王的。」说起卫云苍,纳兰朝想起当初卫云苍私下里去见了穆笙,虽说是明面上的,但也不能确定,文帝是否知晓。 「此事朕知道,梅公子曾提过,北疆长公主私下见过朕几次,岐王的骨子里是留着北疆的血,长公主与他亲近,也是合乎常理,朕也并未阻拦,日后北疆会看在大燕两位皇子的份上,免去和亲,而有百年太平。」文帝还未与纳兰朝讨论过北疆的事,毕竟北疆也是这两年才太平下来,直到穆笙来上京,北疆才算与大燕重新搭上线,先前北疆过于混乱,加上北疆与大燕也不会有开战之意,北疆方面的密探也是不多,也没什么有价值的密报。 「如此一来,岐王殿下如今的功劳也是不小。」纳兰朝还是很看重卫云苍,文帝当年因穆兰乔将卫云苍派到了北境,可如今穆兰乔的事都已经查清楚了。 「大学士很看好岐王啊。」文帝听得来纳兰朝的意思,也没什么可隐晦的,说起来他与纳兰朝也是沾着亲的,若非大燕皇室与纳兰家的血亲不少,单凭纳兰家的势力,帝王的忌惮,大燕内部都不会如此风平浪静,忌惮是有,但却不会有什么提防,东都纳兰氏,书香世家,对争权夺利可没有什么心思。 「曾见过岐王殿下,的确不错。」纳兰朝也未有掩盖,这日后大燕的江山,也不外乎会交到几个皇子手里,他的确看好卫云苍,不过也不会有帮助之意,储位之争纳兰家素来不会插手,除非文帝已有了打算。 第二章 嘘寒问暖 梅府。 年关过后,上京各府也逐渐恢复平常的样貌,梅府上下也在拆卸着不少的东西,要不是卫云苍非要给府里战些喜气,梅公子也不会下这些功夫,如今还不是要拆了去。 府上的人都有事可做,就梅公子一人养病,清闲无事,等到气候差不多,这咳疾也就不会发作了,自也是要忙起来的,也是没得几天清闲日子了。 梅公子正在屋里喝着药,卫云苍便一声不响地来了。 「少卿,你这什么药,看着可是苦。」卫云苍只瞧了黑黑的汤汁,都是觉得定然苦涩,难以入味。 卫云苍自梅府的外墙翻入,到了梅公子的别院,没人知道他与梅公子的关系,这一路也不怎么费劲,就是到了梅府,也是梅公子特意为他留的路,也来了好几次了,如今算是轻车熟路了。 一袭黑衣,已经褪去了冬日里的衣服,今日头发披了下来,额间留着头发,倒还真是个少年模样,再加上这一身筋骨,动作利索,是以翩翩少年郎。 「还好,喝多了,便没什么味了。」梅公子自得了咳疾,这药也是常吃,就是苦,喝到了今日,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了。 梅公子如今的精神看着是好了很多,都有了劲穿戴整齐,下床坐着,卫云苍给自己找地方倒是自觉,都不用他再言语了,清冷的眼神里有着一丝丝的柔光,本就还在病中,梅衣之下,更是肤白,更有一代尤物的感觉。 「近日年关忙些,多日不来看你,身体可有好些,看这天气,也已经有了春感,你的咳疾可还会发作。」年关时,卫云苍基本上都在忙着,如今他慢慢的也是在上京立足,而涉足朝政,秦家也还安稳,未曾找他麻烦,又有卫云艾的扶持,也还算顺利,就是忧心着梅公子的身体,自请了琴子桐后,人便时常上府,看着还是有些效果的,如今冬日都已快结了,究竟如何,还得梅公子自己清楚。 「琴子桐医术不错,我身上的寒气已经轻了很多,天气转暖,过不了几日便不会再发作了,至于要根治了,也不是这一两月就治得了的,我不是与你说了么,琴子桐会长期待在上京,我这病你就不用再担心了,若有了变故,我肯定会告知你的,你也不用每次来都这样问上一遍。」梅公子自己的情况还是清楚的,身体已是有了好转,但也明显并未根除,前日里也会发作,不过不会那么严重了,想必是寒疾有了缓和,看着不似先前那般严重,卫云苍却是时常问着,见过他咳疾发作的样子,也是放在心上了。 第130页 「听你这样说,是不需要我再嘘寒问暖了。」卫云苍听了这些,也就放心多了,只要目前不会在再发作,那也是有数月不用遭罪,至于以后,也确实非一朝一夕能够根治,不过琴子桐既然留在了上京,那就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你这几日,心情不错啊。」梅公子看卫云苍的神目,听其说话的语气,也觉着卫云苍心情不错,许是年关忙完,觉着轻松些,如此,倒是能歇上一段日子,今年年关的氛围也很是不错,就他这小小府邸,都能感受的到,毕竟这一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切平平安安,去了去年的晦气,几乎就没几日是无事的,有了今年开头的好气象,卫云苍这不错的心情也是应该的。 「我这几日心情要是再不好,那再过上几日,就是想好也好不起来了。」卫云苍也的确是这段时间还算轻松,去年上京城里是非不断,今年文帝寿宴,年关也是一片祥和,整个上京都处于欢乐之中,加上今日梅公子的咳疾也是有了好消息,怎能没个好心情。 至于再过上几日,年关的氛围彻底过去,这上京怕是得有大事要发生了,上京的太平日子哪能长了去,今年没有了文帝寿诞这样的大日子,储位之争必然会愈加激烈,卫云荼可不是个太平的主,他背后的那些家族更不会闲着。 「过几日是过几日的事,这几日便好好的歇一歇吧,到时候我的身体也就好了,正好也能帮着你了。」梅公子也清楚,上京的风平浪静不过是下一次的风起云涌,快活的日子,一年四季也是过不了几天,可得好好珍惜,自己这一身病,倒是闲散在家,极少忧心了,等到身体好了,又是闲不得。 「少卿,有一事我想了许久,也未能想通,你帮我想想。」卫云苍往梅公子的身边靠了靠,慵懒又精神。 「何事。」梅公子还不知道卫云苍有了什么事,还未能想通,这几日也没听说上京有什么事发生。 「你说,琴子桐到上京来,会不会与三皇兄有关,当初三皇兄中了毒,南笘堂可是费了心找他的。」卫云苍自琴子桐到上京来,就有想到此事,如今梅公子与琴子桐倒是混熟了,正好问一问,他与卫云艾现在也是合作的关系,多打听打听总是好的。 「此事我也奇怪着,晋王中毒,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南笘堂也没有理由找了这么久,现在人是到上京了,可也没听说他去过晋王府,南笘堂那边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不过我与琴子桐也是接触了多日,以他的心性也不会不愿替晋王诊治。」梅公子对此事也是感到奇怪,这背后逼人是有些事的,就是不知到底是何事。 「少卿,你是觉着琴子桐心性不错。」卫云苍还未接触过琴子桐,对其人也只能停留在江湖的传闻上,就他要长期的留在上京一事,就已经足够奇怪了,可也想不通是为何,这江湖上的事,他也没什么了解。 「看不出太多,但在诊病这方面,确实是个好大夫,也算不负他医圣之名。」梅公子与琴子桐也说了不少话了,这其它的看不出,但为他治病,也确实是尽心尽力,颇有医者之风。 第三章 张家酒楼 「要说他心性究竟如何,想也不会坏了去,我估摸着,他肯定见了晋王,他人都来了,南笘堂又找了他那么久,哪有道理不去看看。」梅公子是信琴子桐在作为医者这一方面的为人,为他治病的样子是装不出来的,且不说南笘堂本就在找着琴子桐,至于找的如何是不得而知,但也绝对是找了,何况卫云艾所中之毒前所未有,极其独特,琴子桐怎会无感。 「我也是这般觉着,可他的确没有在为三皇兄诊病,否则不可能一点发现也没有,这些日子也时常见着三皇兄,我能断定,琴子桐没有在为他医治。」卫云苍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卫云艾腿脚不便,鲜少出府,要是琴子桐到了晋王府一两次发现不了,那次数多了,定是瞒不住的,这要治腿也不是看上一次就能治了,何况卫云艾也不像在接受治疗的样子,似乎对其腿都已是毫不在意了。 「的确是奇怪,琴子桐到上京,与我说的是上京各色人等都有,他是为了精进医术而来,当然,这个原因也应该是有的,但以他的身份,我也绝不相信会是这么简单的原因,他到上京来,必然有别的目的,但具体是什么,可就不得而知了。」梅公子有信琴子桐,自然也有不信的,那样一个人物,嘴里怎么可能全是实话,总是要有隐瞒的东西。 「总不能与大燕江山有什么关系,琅琊琴氏可与北溟容氏可从来不会涉入各国朝政的,他可是家主,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吧。」卫云苍想着琴子桐到上京来,总不至于是来涉足大燕的朝政,这琅琊琴氏与北溟容氏虽在各国都有些势力,但也从不涉足,就如南笘堂一般,不过是打探些消息罢了,琴子桐与大燕可没什么关系,与颜柒更是不同。 「琅琊琴氏位列天宁四大世家之首,历来都是治病救人,天下的杏林高手大多也都在琴氏,因此势力波及也是挺广,也确实如你所言,行动都在江湖,不涉各国朝政,与东都纳兰氏和越州萨孤氏是有大不同的,但的消息也是少,琴子桐这样,人都不怎么容易找着的,消息就更少了,目前就是一无所知,他所有的关系,往来,都是一片空白,想要知道,可是难啊。」梅公子换了个姿势,这一个姿势坐久了,也是不舒服,得换个舒服的,这琅琊琴氏的事说归说,他的神情也没什么变化。 第131页 「少卿,你说我在三皇兄面前说说他,可好。」卫云苍还是奇怪卫云艾与琴子桐,想要探一探究竟,不过还是听听梅公子的意见好,要是不合适,也就算了。 「可以提一提,看看反应,不过也就提提,不可多说,这里面的门道我们也不清楚,别引起了注意。」梅公子知道卫云苍奇怪着,心里难免多想,但该有的分寸也是有的,这关心一下卫云艾也是应该,提上一提也就是了,看有何反应。 「我明白,你放心,不会多言的。」卫云苍该怎么做,心里也是有数的,有些事是不能做的过于明显,下次见了卫云艾,顺口一提,关心之意,也是应当的,不会突兀了去。 梅公子还是放心卫云苍的,也没再多说,要是真能探出些什么,也是好的,探不出来,也无大碍,琴子桐他还未有太多的心思,琅琊琴氏总不会做危害大燕之事,就是这到上京来,总得大概知道个意图,毕竟这样一个有身份的人,要在上京待上许久。 城中张家酒楼。 卫云苍出了岐王府,到了一家玉器店,自暗门出来,偷偷到了张家酒楼,今日是他与卫云艾约定好的日子。 张家酒楼虽比不上桃花坊,但也是名声在外的,酒楼外面经常客满,这后面的院子才能少些人,能与酒楼的老闆下了这样的约定,也是南笘堂的功劳,但也不知卫云苍和卫云艾的身份。 「皇兄,皇嫂今日怎么也来了。」卫云苍今日见着了颜柒,平常很少见到,没想到今日与卫云艾一起出来了。 「说是要去桃花坊里见义兄,便先送了本王过来。」卫云艾喝着茶,这虽是个酒楼,可茶也是有的,颜柒已经走了,送了他来便去见颜劭了,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今日他要出门来,顺道一起了。 「原是如此,皇兄,年关刚过,倒是没什么风声,臣弟听闻琅琊琴氏的医圣已到上京许久了,曾多次到访梅府,何不请他来为皇兄看看。」卫云苍听到颜劭,这数月来,颜劭都只是在上京静静地待着,并未有什么动作,也渐渐不上心了,如今看来,不过就是来陪着颜柒罢了,注意着卫云艾的神色,却是没看出什么来,与平常一样,柔和似水,不起波澜。 「琴氏的医圣自是好的,可本王这腿早就废了,便不麻烦了。」卫云艾并未起疑,只是也是无心请了琴子桐来,今日在此坐坐,等着颜柒回来也就是了。 「皇兄既如此说了,那臣弟便不多言了。」卫云苍也不会再多问,只是卫云艾就这样直接回绝了,果然这里面还是有些事的。 卫云苍早早就走了,卫云艾是等了颜柒回来。 颜柒一身白衣,做着寻常女子的打扮,腰带缠绕,长发及腰,长天拿于手中,手中带着南笘,从房外进来,便是一脸的不高兴,小嘴略嘟着,不知意欲何为。 「是谁竟敢惹了姑娘。」卫云艾瞧见颜柒的模样,嘴角含笑,便是哄着颜柒,今天去见颜劭倒是时间不长,以往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颜柒关住了门,走到卫云艾面前,一双腿是放到了凳子上,一副小女人的模样,还真像个怨妇,可不是卫云艾惹了她的不高兴。 「小生惶恐,给姑娘赔罪了。」卫云艾还不晓得自己是何事惹了颜柒不快,但也得早早地哄着。 第四章 这个时辰 「卫云艾,岐王都知道琴子桐到了上京,要将你人请来给你看看,你倒好,那日他都上门来了,你非是不见。」颜柒坐了下来,方才走时,有事折了回来,刚好听到卫云苍说琴子桐的事,这去了桃花坊都没一会儿,就早早回来了,就是惦记着此事,要好好问问卫云艾才好。 「柒柒,我不是说了么,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琴子桐治不好,就不要劳烦了。」卫云艾不愿治,确实是觉着自己的腿很难治好,这么久过去了,毒素早已难以清除,就是琴子桐亲自诊治,怕也是难,而如今上京局势琢磨不清,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治腿的好,最重要的是,若是治好了腿,那日后必然是要忙了,又回到以前的忙碌,无暇陪伴颜柒,还想着有朝一日,随颜柒离开上京,要是腿好了,可就不好走了。 「云艾,你都没见过琴子桐,怎知治不了,琅琊琴氏的医术还是很厉害的,怎么着,也让人来看看啊。」颜柒拉住了卫云艾的手,她命南笘堂的人一直寻着琴子桐,不料久未找到,琅琊琴氏的人都不清楚琴子桐去了哪里,如今人是到了,她也亲自去见了,卫云艾倒是不愿意了,她一心想要治好卫云艾,也没想得太深,可卫云艾屡次拒绝,她都快没注意了,今日去见了颜劭,也没什么好办法。 「柒柒,琴子桐建府上京,很是奇怪啊。」卫云艾只好换个话题,这样说下去是没完没了了,他知晓颜柒对此事上心,当初就是在颜柒的眼前遭了这样的罪过,可现在的确不是时候。 「云艾。」颜柒听的出来卫云艾的意思,「算了,琴子桐到上京来,说是来为你诊病的,你所中之毒前所未有,他也想见识见识,哪知你都不愿见他。」颜柒去见琴子桐的时候,确实是这样说的,听的出刻意隐瞒来上京的意图,但琅琊琴氏的事南笘堂也是不插手的,反正不会伤到卫云艾就好。 「柒柒,你就别往我身上扯了。」卫云艾早就注意到琴子桐了,在上京建府,可不是琅琊琴氏的风格,「此事甚是奇怪。」卫云艾喝了口茶,细细思索,也没个结果出来,想来卫云苍也是好奇,今日还在他面前提了一嘴。 第132页 「你放心吧,我虽不知道他是为何而来,但与大燕朝局不会有什么关系,可能是琅琊琴氏内部的事情吧。」南笘堂与琅琊琴氏素有来往,虽是联繫越来越少,但还是勉强保持着,以琅琊琴氏往日的行事,是不会干涉大燕朝局的,十之八九还是其自己的事情,倒也不用多虑了去。 「还是得防上一二,这几年正是储位之争的关键,不能出了岔子。」卫云艾推着轮椅到了颜柒的跟前,这琴子桐的事情还是得颜柒多注意一下,正好还能拉进拉进南笘堂与琅琊琴氏的关系,要是他做了什么被发现,可就不大好了。 「好,我会注意的。」颜柒见卫云艾过来,都是转过了身去,不听她的劝,都不愿见琴子桐,到头来还得她去关注着琴子桐。 「好了,别生气了。」卫云艾拉着颜柒的玉手,满脸的笑意,哄着颜柒,「好不容易你我一起出了府,可别因这些小事伤了心。」卫云艾的目光温柔,如春水一般,上扬的嘴角,束起的长发,黄昏下的白衣,清爽的白衣少年。 「你还知道会伤了我的心啊。」颜柒转过身来,灵动的双眸,在卫云艾的面上流转,挣开卫云艾的手,在其身上拍了几下,黄昏打出了发丝上的光,白色的发带飘到了眼前来。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卫云艾将两只手搭在了颜柒的脸上,轻捏了小脸,是有许久没和颜柒这般开心了。 颜柒将卫云艾的双手拽了下来,自己的手却是捏住了卫云艾的脸,这才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岐王府。 月上柳梢头,府中慢慢开始寂静,卫云苍也回了房,翻着兵书,再过一会儿,也就该休息了。 正是翻着书,听到了门外的声响,「谁?」 「殿下,是我。」是容宓的声音。 卫云苍放下了书,走到了门口,为容宓开了门,心有疑惑,这个时辰,容宓不该来的,「容姑娘,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没有安排,被人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容宓不会武功,想要进到岐王府,而不被耳目发现,绝是不容易的,这个时辰,就是想乔装打扮进来,也是没有由头。 「殿下放心,没人发现,可是扰了殿下。」容宓这一趟可是小心翼翼,来来回回确定了才敢穿着婢女的衣服进来。 「没有,过来坐。」卫云苍听如此,也就放心了,容宓这点事也还是可以保障的,只是这个时候来,怕是有不简单的事情,请容宓坐下,才好再知是何事宜。 「殿下,可还记得此物。」容宓从袖中掏出了血红色的物件。 「血玉蟒,三年是出现了三次啊。」卫云苍拿起血玉蟒,自他要回上京,就在途中被人刺杀,背后便是这血玉蟒的主人,去年文帝寿诞,又在接西翟使团的使团出现,还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如今又是出现在了上京。 「殿下,您最近可得万分小心啊,我今日在街上见到有几人身上皆有此物,正好有一人掉了,才拿了来,实在是不放心,才这个时辰过来。」容宓今日见了血玉蟒,就开始担心卫云苍的安危,最终还是来了,这样心里也才能放心些,明日卫云苍出府,她也来不及相告。 「你在街上见到了。」卫云苍奇怪,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街上,还是几人皆有此物,莫非是这背后的人要有什么大动作,又或许是别的原因。 「对,我也奇怪,可确确实实见到了,只怕有此物的人不在少数,就是先前见着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容宓就是担忧此,才冒了风险,这个时辰过来,明日卫云苍出门就得要早早做打算,毕竟前两次血玉蟒的出现,都是为了取卫云苍的性命而来。 第五章 山雨欲来 「容姑娘,你先回去,明日出府,本王会多加小心的。」卫云苍瞧了眼窗外,天色又是暗了几分,容宓这个时辰过来也是晚了些,现在还只是初春,天气也不是特别暖和,天黑的也早,现在也的确不晚。 「殿下,我先走了。」容宓看出了卫云苍的意思,确实得走了,本来卫云苍就要休息了,只是这血玉蟒始终不知是何人所为,难以令人心安。 「好,路上小心。」卫云苍手中拿着血玉蟒。 容宓起了身,行了礼,又瞧了卫云苍一眼,才安心离去。 容宓走了,卫云苍并未休息,手里拿着血玉蟒,许久不见到此物,现在是大规模的出现,只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才是上京的战场,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却有着无数的白骨。 血色的玉,在灯火摇曳下更像是一抹血色,卫云苍两道剑目之间微微一皱,一双眼睛多了凌厉之感,冷冷的,无比的深邃,嘴唇轻抿,盯着这右手里拿着的血玉蟒,左手放于腿上,是深山老林里的一枝独秀。 回想着自文帝下了他要回上京的诏书,事端便是没少过,而这血玉蟒最为神秘,始终都没有个头绪,就是防范也不知防着谁,上京有可能对他出手的人也不少,皇子,嫔妃,臣子,皆有可能,如今除了卫云艾,殷贵妃与殷家以外都是要防着,又如何找的出来这血玉蟒背后的主人,还是得等待时机才好有个下落。 自从血玉蟒出现以后,这上京城已有一月的时间,流传着对卫云苍不利的言论。有人说,卫云苍在北境造了太多的啥孽,亡灵不散,煞气太重;也有人说,卫云苍府上至今都没个女子,只怕是身体不好,承不得子嗣;更有人说,上京城西出现的瘟疫与卫云苍有着关系。 第133页 前两个也就罢了,这最后一个可不是小事,谣言传着传着,假的也能成了真的,何况大部分的传言听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那最重的言论,信得人也是越来越多了,从城西到城东,迟早会传遍全城。 「城西有瘟疫。」卫云苍看着容宓拿来的信,里面是最近上京城各种各样的传言,容宓整理了出来,托朱赪给卫云苍送了来。 「殿下,城西的瘟疫目前还能控制,只是这背后将事情归到您身上的人,还没有查出来,城西的百姓有不少对您不满,其他地方目前还传得不是很厉害。」朱赪这些日子都在为卫云苍查找背后散播谣言之人,只是一直都没有线索,这谣言也是越传越多,不管怎么制止都是无用,这背后操控一切的人也定是有预谋的。 「你别说,这些传言还挺有模有样的。」卫云苍瞧着这些传言,放了下来,「城中刚有了传言的时候,你便派了人,到了现在,却是越传越厉害了,看来此次这血玉蟒背后的人是想坏了本王的名声。」血玉蟒刚刚被容宓发现,这些传言便开始了,只是刚开始没听说城西的瘟疫,此事怕是不好解决了。 「殿下,城西的瘟疫现在传的还不是很厉害,但也确实没有被治好点情况,陛下那里派了太医过去,也没听到有什么好转。」朱赪自城西的瘟疫与卫云苍扯上了关系,那便是时时关注,可到目前为止,虽未死人,但却有不少人被感染,太医束手无策,这样下去,迟早会出大事。 「城西的瘟疫要随时注意着,要毁本王的名声,这瘟疫才是关键,一旦严重了,那本王便成了首当其冲的那个,得想个办法,止了这谣言,血玉蟒的事,你与容姑娘继续查着,能查出来自是最好,传言的事,三皇兄应该会帮着。」卫云苍现在连谁要还他,心中都是不知,想要止住谣言,是不容易,看卫云艾可会有什么好法子,事态的后续发展也是关键,瘟疫一旦传开,那便大事不妙了。 「属下明白。」朱赪领会了卫云苍的意思,便离去了,还要将卫云苍的意思,给容宓传过去。 卫云苍在院中坐着,没过一会儿,梅公子便来了,梅色的衣衫还是那般冷峻,手里拿着壶酒,放在了卫云苍面前,自己坐了下来。 「尝尝,桃花坊的桃花酒。」梅公子帮着卫云苍解了封口,还往卫云苍身前推了一推,今日是听着卫云苍的传言一路过来的,正巧路过桃花坊,买了壶酒来。 「听闻这桃花酒是仿着南笘堂的桃花醉所酿。」卫云苍曾听过这样的传言,但如今自己也有了传言,听着却是不怎么真了,拿着酒壶喝了一口,味道还是很独特的,上京最大的酒楼,酒楼里最有名的酒,的确配得上这样的声名。 「南笘堂的桃花醉从不外流,又无人尝过,如何仿着酿出来。」梅公对这些传言,是一个字都不信着,何况这传言毫无道理,稍微转念一想,就是觉着不通。 「但有了这传言,桃花酒卖了上千年。」卫云苍不得不感慨,南笘堂的桃花醉名声在外,却无人尝过,桃花酒有了这样的传言,可是历经千年而不衰,当初酿了这桃花酒来卖的人也是个聪明的生意人。 「既是传言,自有传着的意义,子应,城西的瘟疫迟早会出了大事,如今陛下派了太医,无法治疗,还得看那些说着瘟疫与你有关的人传成什么样子,陛下现在倒是没放在心上,可真到了那时候,便是不好办了。」梅公子是特意为卫云苍捎信来的,文帝将此事还不放在眼里,朝堂上也没什么波澜,是现有的传言没什么真正能影响到卫云苍的话头,而这瘟疫的发展,就是影响卫云苍的关键所在。 「少卿,你说这瘟疫会不会是人为的,上京之地,天子脚下,这瘟疫来的,可真是一点都没有发觉。」卫云苍也知此事的重要性又何尝不能上心,如今唯一的破绽也就是这个了,瘟疫是突如其来的,一点先兆也没有,不得不令人生疑。 第六章 城西瘟疫 「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子应,这人既然敢这样做,那这手脚就不好抓住,我帮你查,自是行不通的,想要掩过耳目太过费时间了,而你要是去查,也是显眼,那人肯定会发现的。」梅公子若是自己去查这些事,也是难为,赤龙卫做什么,都是受人瞩目的,这么大的事,想要不被人发现,是不可能的,而卫云苍的人,想必早就被盯上了,就是查着,也是查不出什么的,这瘟疫一向都传的快,怕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我已经让朱赪和容宓去关注瘟疫的事,散播谣言之人也一併查着,至于拿到这场瘟疫是人为的证据,还是得去找一下三皇兄,他做有些事会方便些。」卫云苍只能将此事交託给了卫云艾,也只有卫云艾是最合适的人,现在他与卫云艾的关欣还不明了,殷家的支持也只在暗中,不易被人察觉。 「也好。」梅公子想的人也是卫云艾,上京城里还能独善其身而不惹来麻烦的人,就只有卫云艾了,还好,卫云艾与卫云苍站在了一处,倒是省了不少心,时不时还能受到南笘堂的帮助,这可不是谁都有的,南笘堂不涉朝局,但像这样与朝局无直接关系的事,查了手也是无妨。 「对了,瘟疫若真是散开,只怕上京会死不少人,你说,琴子桐会不会出手救治。」卫云苍还想着这想要毁了自己的人,要想毁的重,这瘟疫必然是要死伤不少的,而太医要是久不得法,那得到了何时去。 第134页 「你不说我都忘了,琴子桐还在上京,他现在倒是敞开琴府的门,只要有人上门求医,无论何人都会诊治,但也不会离了琴府,瘟疫又在城西,想要传到城东,还需要些时日,那个时候,只要有人入了琴府的门,他定会接诊,不然是要毁了他医圣之名了。」梅公子想到琴子桐,或许此事琴子桐可以帮上大忙,不过还得循序渐进,等着瘟疫找上琴府的门,不然便显得刻意了。 「那他为何不会到城西直接去看看瘟疫。」卫云苍还想着琴子桐会不会直接去了城西,这些时日,他虽有关注着琴子桐,但到底没什么接触,还得是梅公子了解些。 「不会,琴府现在日日都有人上门,他正忙着呢,这瘟疫还没传开,没到人人自危的时候,他应当不会撇下现今手里的病人去城西看看,等瘟疫传到城东,也只有得了瘟疫的人会上他的门了。」梅公子对琴子桐接诊的事倒是看的明白,现在上门的人都是些难以解决的病症,正才治着,可不好断了,瘟疫又未过于严重,琴子桐没有理由直接到城西去。 「那也还好,若他医术好,那个时候,应当还来得及。」卫云苍这也就不好再多想了,只要琴子桐的医术够,那便还来得及,不至于死伤太多。 「你放心吧,我猜,他虽不会亲自去,但会让府里的人看看情况的,城西瘟疫,他不可能不知道。」梅公子知道琴府里还有不少人,都是琅琊琴氏的人,各个精通医术,与琴子桐虽有些差距,但出来琅琊琴氏,那也是厉害点人,谁让天下的杏林高手,都聚在了琅琊琴氏。 「你说的也在理,琴子桐到上京,还真是时候。」卫云苍喝了口桃花酒,琴子桐怎样,他是不知道了,但听梅公子的话,也不会错,看梅公子的咳疾好转不少,是与琴子桐也有了交情。 「子应,那传言里说,你府中一个女子都没有,现在看看,是得给你找个王妃了。」梅公子说起传言里的此事,神色都是变了,戏嚯的味道很是明显,身子都不自主的前倾了几分。 「少卿,我在你府上也没有见着女子啊。」卫云苍一转想,就将矛头转向了梅公子,说起来,他二人也是同岁,比他大的卫云艾也已经娶了妻,比他小的卫云苏是没什么风声,可更小的卫云荼都已有了王妃。 「你知道我这名声,谁敢嫁我,再说我哪有那个功夫,倒是你,得趁着你名声还在,赶紧定了,身边有个人也挺好,若是娶个世家女子,对你以后还能有帮助,多好啊,」梅公子是想着卫云苍的婚事,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卫云苍常年于北境征战,现在又身陷权力的漩涡里,就是想找一个,也没地找啊。 「你想得倒好,我现在可没那心情,再说八大家族里的嫡女,就剩下沐家的三小姐了吧,沐家可是明着支持十一皇弟的。」话说,上京能与卫云苍的相配的女子还真是挑不出一个,只有世家女子才能成为皇子的正妃。 大燕总共就只剩了十二个世家,除了大燕八大家族以外,就是镇守云州的云氏、西境的元氏、雁州的柳氏、东境的冯氏,这几个世家里肯定还是有人的,只是离这上京太远了。 「也不一定要从八大家族里挑啊,你若是有喜欢的,先收到府里来,以后的事再说嘛。」梅公子也清楚想要给卫云苍挑个正妃,现在是没什么机会了,殷家人丁凋零,更是无人,只能是退而求其次了,正妃不好找,纳个侧室还是可以的。 「你就别给我说事了,你再这样,我定给你府里塞个女子进去。」卫云苍现在是没有这样的心情,梅公子自然也是无心的,这以后的路还长着,他连他自己都还定不下来呢。 「好好好,不说了,不过说真的,你本就有北疆皇族的血脉,大燕也是有规定的,若能娶了他国嫡公主,以修两国之好,便可直接被立为皇太子,当年陛下可就是因为这个。」梅公子怎么着,还得为卫云苍多考虑考虑,现在卫云苍夺储的希望并不大,卫云荼如今势力不少,要是能走了这个捷径,也未尝不可,但也还得看看卫云苍的意思,毕竟这可是终身大事,莫是以后有悔,却再也悔不了。 第七章 颜柒怀孕 卫云苍不得不想起那个在云老夫人口里芳龄早逝的云落落,那个他点父皇深藏心底的女子,也是那个主动为他的母后让出正室之位的人,就是因为大燕这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为了大燕的邦交,却有权力的更迭。 若是当年文帝没有娶穆兰乔,今日又会是怎样的场面,卫云苍不止一次想过,文帝是否真的爱着那个已经香消玉殒的云落落,那样冷漠的一个人,真的会有什么温情在吗,但有一点,当年娶穆兰乔,就是为了今日的帝王之尊。 「那你倒是说说,哪国的哪个公主入了你的眼?」卫云苍还真想知道,梅公子说这话莫非是有了人选。 「我就随口一说,只问你觉得此法是否可行。」梅公子可没什么人选,不过随口一问,若是卫云苍觉得此法可行,他再去找人才好,不过他国的嫡公主,还真是不多。 「你这样说,我倒是想起一人,北疆的溪音郡主,她虽不是什么嫡公主,但也是北疆仅剩不多的皇族血脉,阿古穆白氏部的嫡系。」卫云苍注意着梅公子的神色,去年北疆使团来京,不过与白璐说上了一次话,都没能有机会好好问问梅公子,人就走了,「我可记得你与她关系匪浅啊。」 第135页 梅公子的神色一闪而过,白璐是他记忆里一个不可说的存在,这天底下也没几个人知道,不料被卫云苍看出了些许。 「你想说什么啊。」但这一切,于梅公子而言,不过是过往,往事如烟,他与白璐的牵扯不可为天下人所知,而他也不会再与白璐有什么牵扯。 「随口一说。」卫云苍虽好奇,但梅公子明显不愿意多说,想来这些事情都是不该提及的,但梅公子与白璐的过往究竟如何,而以后又有没有机会再有牵扯,不得不为梅公子的终身大事担忧啊。 梅公子与白璐的相遇,不过是一场偶然,原本就不该有任何的牵扯,一个是大燕赤龙卫的指挥使,一个是北疆穆府的主人,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更有着身份的隔绝。 晋王府。 颜柒今日身体不适,卫云艾请了太医过来,为颜柒诊脉。 卫云艾在旁边坐着,就看着太医为颜柒诊脉,今日颜柒突然不适,便赶紧请了个太医过来,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颜柒看着太医为她诊脉,其实她的心里也是有些想法,但是不敢确定,也未告诉卫云艾,还是请太医过来,确定了才好。 「太医,如何。」卫云艾见太医诊脉的手已经放了下来,便连忙问倒,颜柒的神色看起来可不太好。 「恭喜殿下,王妃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太医给卫云艾和颜柒道着喜,这要是安安全全的生了下来,那可就是大燕的皇长孙。 「有孕了,柒柒。」卫云艾也是没有料到,还以为颜柒怎么了,原来是喜事,心情一下子就是大好,连忙抓住了颜柒的手,满眼春风。 「多谢太医。」颜柒也甚为高兴,于她猜测的一样,但是喜悦之情还是溢于言表,她嫁给卫云艾,也有两年了,这肚子迟迟都没有动静,偏偏她与卫云艾的感情还一直很好,这晋王府,也只有她一个主母。 「王妃身体底子好,只要多加注意,一定能平安诞下王嗣。」太医已把过脉,像颜柒这样修习武功的女子,身体的底子大多都很好,一般是不会出什么太大的意外了。 「那我便借你的吉言了。」颜柒有了孩子,自是开心万分,一手被卫云艾拉着,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与卫云艾也有了一个小生命了。 「太医,去管家那里拿些赏赐吧。」卫云艾今日对太医也是十几大方了,颜柒有了孩子,以后这金王府里就该热闹了。 「谢殿下,臣告退。」太医看到卫云艾与颜柒的模样,也是识趣的离开了。 「柒柒,我们有孩子了。」卫云艾看向颜柒的目光充满了柔情,嘴角是合都合不上,没想到,他也要做父亲了,而这个孩子,也会是这一辈的第一个孩子,有了孩子,他便可以日日教导,像个平凡的父亲。 「云艾,你很想有个孩子啊。」颜柒见着卫云艾这般开心,也是想逗一逗卫云艾。 「怎么,你不想要吗。」卫云艾可想不到颜柒的心思,此时此刻只顾着开心了,他与颜柒成婚两年,终于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看你这么想要,是不是日日都想着,现在终于有了,以后啊,你便只顾孩子,不顾我了。」颜柒松开了卫云艾的手,以后这孩子要是真生下来,那便是晋王府的世子,或是郡主,也是南笘堂堂主的孩子,南笘堂的堂主已有几代都未有子嗣了,倒是被她给续上了。 「怎么会,柒柒,你都想到哪里去了。」卫云艾推着轮椅,离着颜柒更近了,就是挨在了颜柒的身上。 「那你是想做儿子的父亲,还是做女儿的父亲啊。」颜柒还真想知道,卫云艾是喜欢儿子,还是喜欢女儿。 「儿子也好,女儿也罢,那都得看是谁生的不是。」卫云艾将颜柒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他可不在乎男女,只要是他与颜柒的孩子,都是好的,「若是能儿女双全,那便更好了。」 「你想的美。」颜柒抬头看着卫云艾,只是这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可是看不出男女,「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想啊。」 「柒柒,你想啊,生了儿子呢,便由我亲自教导,教他习武,教他读书,若是生了女儿呢,也是可以由我教导的,教她习字,教她弹琴,你呢,都是可以好好歇着的。」卫云艾是不愿颜柒过于老累的,儿子女儿都可以由他一个人教导,而颜柒就可以好好歇着了,每日里里看看他教导的成果就好了。 「读书、习字、弹琴,你都可以教,只是着教习武,还是由我来得好,就你这些功夫,以后还不让人欺负了去。」颜柒可不放心让卫云艾教孩子习武,有她这样的天下第一高手在,哪里能让卫云艾去教,那还让她怎么办。 第八章 共赴一生 「我武功怎么了,我也是很厉害的。」卫云艾这就要为自己鸣不平了,在上京的年轻一辈里,他也算是厉害的,虽然和颜柒比,还差着很多,但教小孩子习武还是没有问题的。 「厉害,让你出去闯荡江湖,我都不放心,给你个高手,你打得过吗?」颜柒可是清楚卫云艾的水平,也就轻功还有些水平,剩下的,在她这里,那都是不值一提的,放在偌大的江湖里,能打得过卫云艾的,那可是一抓一大把,「要不是我提升了你的轻功,你是跑都来不及的。」 「你也太夸张了,我哪有那么弱,再说了,教教孩子而已,要你这么强的武功岂不是大材小用了。」卫云艾水平可没有颜柒说的那么弱,不过是颜柒太厉害了,早就难逢敌手了。 第136页 「什么叫教教孩子而已,就是你小时候的师傅太弱了,你现在才打不过我的。」颜柒的手在卫云艾的头上轻轻一戳,嘴嘟了嘟,卫云艾这样的说法,她可是不同意的。 颜柒的武功是得了华颜公子的亲传的,后来还有拜璇玑真人为师,这天下武功最好的人都是她的师父,而小时候教卫云艾的,也不过是大燕臣子里比较厉害,可见,小时候的教导是有很大的影响了。 「好好好,你教武,我教文,日后啊,必然是文韬武略,出类拔萃。」卫云艾被颜柒一戳,顺势拉住了颜柒的手,这说着说着,都说到以后了,等孩子生出来了,他一定好好教导,这上京的尔虞我诈,都要与他和颜柒的孩子无关,最好远离上京皇城,能够天高海阔。 「这还差不多。」颜柒听了这话高兴,起身,到了卫云艾的身后,在卫云艾的脸上亲了一口,手中推着卫云艾的轮椅,这一看轮椅,颜柒才发觉不太对劲,「你都不愿治你的腿,怎么教孩子武功。」 卫云艾一愣,刚才还亲着自己,这一转眼,又说到这里来了,还满心的喜悦,真是一刻也留不住,颜柒这样的性子,能遇到他,该是几辈子的缘分,而他遇到颜柒,又是多少世求之不来的,身在帝王之家,能与一人携手白头,是多么的不易。 「你又怎么知道,我这样教不了啊。」卫云艾想着,或许有朝一日,到了可以治好腿的时机,而琅琊琴氏的人真的也可以治好,而那个时候,他便可以做很多的事了,不过他这样也是可以教得了的不是。 「算了算了,不与你说这个了,我推你出去,吹吹风去。」颜柒在这屋里都有些闷了,猛得一推,都让卫云艾的身子震了一下,是有些突然了。 「你慢点,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卫云艾被颜柒这样一推,可不得为颜柒肚子里的孩子多担心一下了。 「放心吧,我身体底子好着呢。」颜柒这一点可是十分自信的,身体内虽有寒气,但那也是习的武功路数,体内的寒毒早就没什么影响了,从小可吃了南笘堂不少东西,都调养这么多年了,早就不碍事了。 卫云艾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颜柒很聪明,所以华颜公子才会放心将堂主之位传给颜柒,而颜柒不是穆笙,有的时候,会像个孩子一样,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杂尘,是一双有灵气的眼睛。 这日,沉王卫云苏突然上了早朝,还做了一件极其引人瞩目的事,他要迎娶沐家二小姐为正妃,这让多少人都始料未及,从未听说,他与沐晚还有什么牵扯,可偏偏就是真的,而且是在早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向文帝请的旨。 这一切虽然突然,可文帝是允准了的,加上这一年大燕也没什么喜事,便是将大婚提到了日程上来,让后宫准备,尽早完婚,也为这皇城沖一冲喜。 几日后,是卫云苏与沐晚大喜的日子,一样的金銮殿,只是这排面与卫云艾和颜柒当日的大婚是差了许多,这也没办法,卫云苏也就算了,可沐晚只是沐家的一个庶女,若不是出身名门望族,又是卫云苏自己请的旨,这正妃之位,她也是做不得的。 卫云苏一袭蓝袍,头戴四珠玉冠,一身衣着,不似平日里的淡然,贵气尽显,这身婚服更是显出他的样貌,是唇红齿白,却也有着帝王家的威严,这才更像一个出生皇族的贵人。 沐晚就差些意思了,是那一身蓝色华服,双珠冠,五朵水晶花,已是文帝给足了沐家面子,也是给虞家的面子,卫云苏的母族到底也是不凡的,这一天,她都是眼中含笑,每一步都带着小心,怕是错了,她也终于嫁给了自己想嫁的人,没有嫡女的底气,但沐家是大族,她也有她的风情。 殷贵妃也并未到场,虽是掌着凤印,但也不是嫡母,这样的场合可以不用出去,何况若是去了,那虞淑妃便无法站在主位了,卫云苏怎么也是虞淑妃的儿子,卫云艾成婚的时候,秦皇后未到,是她这个生母站在了主位,而卫云苏的大婚,还是虞淑妃站在文帝身边更合适些,作为一个母亲,有多想这一日,她是能理解的。 卫云苏拜虞淑妃的时候,也是没有想到,还以为会是殷贵妃,而且迟德妃和楚贤妃都是没来,是文帝与虞淑妃站在一起,他看到虞淑妃笑了。 虞淑妃笑起来是那样的好看,可惜她很少露出笑颜,总是一副忧郁的样子,难得卫云苏的大婚,让她笑上了一笑,这一刻,才像是一个世家的子女,一位皇子的母亲,虽是掩不了眼里的忧郁,但也不似了往常。 文帝还是那般,无论是卫云艾的大婚,还是卫云荼的大婚,他的神情都是一样的,始终没有露出笑颜,做了这么多年的帝王,许是都不会笑了,又许是这些事都不足以让他笑出来。 百官相拜,恭贺沉王与沉王妃,卫云苏携着沐晚的手,从此刻起,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是彼此执手相看共赴一生的人,但更是沐晚的共赴一生。 第九章 来往密切 岐王府里,容宓今日找了个机会,到了府上来,粗布麻衣,乔装打扮,是岐王府杂役的样子。 「容姑娘,你这样也是好看。」卫云苍夸赞着容宓,如此这样的确是委屈了容宓,坐在院中,一身黑衣,刚才练过了剑,刚好容宓来了,还有一身的汗,也没来得及沐浴换衣。 「殿下这一身汗,还是去洗洗吧,别染了风寒。」容宓来的时候,就瞧见卫云苍在练剑,见着她来了,才将剑放下,现在正在桌上摆着。 第137页 「无妨,这风寒哪有那么容易染上。」卫云苍缓了口气,看见容宓的目光停留在桌上的剑上,「本王先将这剑收了。」这剑摆在容宓面前也是不太好,比较容宓不是个舞刀弄枪的人。 「殿下不必麻烦。」容宓其实也不介意,这是这剑放在桌上,很是显眼罢了,自己才多瞧了几眼,以前就是在北境军城见了那么多兵器,因着身份的缘故,也很少摆到自己的面前瞧着,这才有些许不适。 此剑虽不是什么名剑,但也跟随卫云苍多年,也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把剑,此剑之下,亡魂无数,黑色的剑鞘,也没什么纹理,就是这样简单,也经久不衰,铸此剑的人,可见有一定的功底。 「无事。」卫云苍拿着剑起身,放进了屋里,又出来,动作很快,脚步生风,重新坐到了原位置。 「殿下,您今日状态可是不错,都有心情练剑了。」容宓到岐王府里来,还是第一次瞧见卫云苍练剑的样子,以前也有这个时辰来过,也未见到,才会多此一问。 「不过是有日子没练了,今日也没什么事,便想着练练罢了,自从来了上京,都很少练剑了,以前在北境的习惯都丢了不少。」卫云苍来了上京以后,每日都要关注各方的动静,心思都在了各方的势力上,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做着这些事情。 「也是,殿下是越来越忙了。」容宓都不再像以前,可以时常见到卫云苍,现在来一趟岐王府,都要费上不少时间,「殿下,血玉蟒还是没能查出什么下落来,反而城西的瘟疫,如今是越来越重了,太医虽控制着,可还是开始出现死人了,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开了,城西的百姓对您还是怨声载道的,您的名声可是越来越差了,要是最后控制不住,可就人神共愤了。」 容宓一直在关注着城西的瘟疫,也亲自去了几趟,里面的情况也都清楚,只是现在是无从下手,想要止住做不到,想要查出来又没什么线索,这瘟疫现在还没有大规模爆发,也就是背后的人手脚还不大,实在是不好查。血玉蟒还是会出现在上京的角落,甚至慢慢都可以确定,目前上京所有与卫云苍的传言都与血玉蟒背后的人有关,可若想不打草惊蛇,查到些什么东西,也是不现实。 「城西的瘟疫还是时机未到,你继续关注着就是了,若有了什么情况,再商议也不迟。」卫云苍也知道城西瘟疫的一些发展,卫云艾那边也是没什么进展,这血玉蟒背后的人的确不简单,查了这么久,还是一无所获,藏的可真是深。 「我明白,殿下,殷长晞与洛城公主又传出些不和的言论了,虽说知道的人也不多,可殷家如今也是向着您的。」容宓此行,也是有了这个听闻,这才过到岐王府来,问问卫云苍对此事有何打算。 「前些日子,有听到三皇嫂有了身孕,三皇兄也应该是照料着,顾不得太多,他们二人的事,本王也不好插手什么,就看贵妃娘娘会不会做些什么,你注意着,不影响了大事也就是了,毕竟是他们夫妻二人自己的事情。」卫云苍不打算插手殷长晞与卫云荻之间的事,二人一些具体的情况,他也是不知道,只要没什么大的影响也就好了,他也不好插手什么,毕竟也是个外人,这是殷长晞的私事。 「也好,殿下,还有一事,这沉王与沐家的二小姐突然成了婚,还是正妃之位,此事我们可是事先一点察觉也没有,从未听闻他二人有什么关系,而且沐家二小姐与懿城公主也是来往密切,殿下应该没有派朱赪注意着懿城公主府,只怕上京城里都没几家注意着。」容宓对此事一直有疑,今日过府最重要的还是此事,或许卫云苍都不曾上心,但若不是沐晚与卫云蔓来往过于密切,她也不会特意来与卫云苍说一声,这背后,总觉得哪里奇怪,卫云苏与沐晚又是如何凑成了一对,还是卫云苏亲自向文帝提的。 「你说七皇妹与沉王妃。」此事还真是有些奇怪,沐晚虽是沐家的小姐,可到底只是个庶女,嫁给卫云苏就已经是怪事了,还怎么会与卫云蔓关系匪浅,沐家就是有人与卫云蔓来往,也该是沐瑛或是沐珮,这沐晚确实不太合理。 「对,殿下也觉得奇怪吧。」容宓与卫云苍想的一致,而这卫云蔓出现的本就奇怪,怎么也是一个公主,懿城公主府就是再偏远,也不该和沐晚扯上这么多点关系,卫云蔓可是沐家嫡女所生,沐家也该是看重的,总不会让沐晚去与卫云蔓打关系,这沐瑛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也是卫云荼揭开了卫云蔓的身份,按理来说,就不该有这般密切的来往。 「是很奇怪,你去想办法查一查,七皇妹与九皇弟有没有什么牵扯,朱赪也是觉得九皇弟突然娶了沐家二小姐有些奇怪,但也没想太多,毕竟若他们有了情义,不想被别人早早知道,也是说的过去,只是你这样一说,还是得多留心一下。」卫云苍也没有太过怀疑卫云苏与沐晚,想要不被别人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卫云苏在上京本就不受瞩目,而沐晚也只是个庶女,不想让别人知道,也许是身份多少有些差异,免得被人阻拦。 第十章 日日夜夜 「殿下,朱赪也有过疑心?」容宓有此一问。 「对,朱赪确实与本王谈论过此事,不过最后他与本王一起认为,这也算不上大事,也就没再多说。」卫云苍的确与朱赪谈论过卫云苏与沐晚,他的一些想法,也是来源于朱赪,确实也是合理的。 第138页 不知为何,容宓内心隐隐不安,朱赪都起了疑,为何没有查下去,就是不知沐晚与卫云蔓,也该留心才是,怎么就这样不了了知了,要不是她注意到了,又向卫云苍提及,怕是一点点都不会上心了,原以为,卫云苍没太在意,也会稍微关注一下,没想到,是完全没有这样的意思。 殷长晞与卫云荻又闹了矛盾的消息传到了皇城里,殷贵妃也是知道了,说起这两人,就是一场孽缘,她当年也是不看好,可奈何卫云荻非要嫁给殷长晞,文帝也都同意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如今是三天两头的就闹出事来,这一次可是稍微闹大了些,文帝都在她面前提了一嘴。 没办法,殷贵妃只能亲自到殷府去一趟,颜柒有了身孕,卫云艾也没有那个时间过去,只好她自己去,好好劝一劝,也不知此次又是因为什么事,还是得赶紧了了此事,这段日子,上京也是不太平,绝不可闹出事来。 「贵妃娘娘,就是一两言的不合,他便要与我和离,我有那么惹他厌吗?」卫云荻此时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都在殷贵妃面前说了许久了,她生的也是不错,就是涕泗横流,也有着一国公主的样貌,可她一言一行都有着娇纵。 殷贵妃听了半天,也是听明白了,不过是一时言语争吵,卫云荻又娇纵惯了,加上本就不讨殷长晞喜欢,还是那副不讲道理的模样,殷长晞一时不忍,又提了和离,卫云荻哪里愿意,自然闹了起来。这还真是不好劝,殷长晞不喜欢卫云荻,这她是知道的,可卫云荻喜欢殷长晞啊,又还是宁死也要与殷长晞在一起的那种,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品性自是不坏,只是这性子不是殷长晞喜欢的,她就是再劝又有何用,此次劝了过去,以后还是一样的闹,总不能让殷长晞一直忍着,这也一样不是办法,就是劝卫云荻改改性子,这性子又哪是那么容易改的,不然也不会闹到殷长晞说了和离的话。 「云荻啊,你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心里自是向着你的,长晞的确是失言了,本宫定会好好说说他的,可你啊,也得收收你的性子,你看你二人闹不和,全城都知道了,又成何体统,这几日你便安安稳稳的,等你们两个啊,都静下心来,此事也就过去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殷贵妃除了这样劝着还能如何,现在这样,也不可能和离,卫云荻不愿意,就是再闹也只能这样,不然就得文帝难做了,也对殷长晞不好。 「娘娘,你也知道,他说这样的话,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我就是再不好,他怎能将和离就这样挂在嘴边,我是那么想陪着他一世,再说这府里也没有别的女人了,我到底是哪里不好了,他倒是说啊,这样不说,那样也不成,好像我不是个人似的,您说说,我与他在一起,难道还委屈了他么。」卫云荻就是这样,她虽在皇城里长大,却不是个聪明的人,她永远想不明白殷长晞为何就是不爱她,她将这早已岌岌可危的感情苦苦维持着,又有何用,殷长晞可以忍上一两年,又如何能忍着一辈子。 「云荻,你没有不好,只是你不明白他的心,他不理解你的好罢了,这和离的事情,本宫也不好说太多,毕竟这还是要你们夫妻二人决定的事,本宫也看得出来,你是放不下的,有怎么会答应了,听本宫一句劝,少闹腾,多想想长晞是怎么想的。」殷贵妃看着卫云荻这样的深情,如此在她面前哭着,也是不忍心,天下又哪里来得那么多的有情人,就是她,所得的善果看似是人人艷羡的,也只有她自己清楚,究竟可如何,可这样,已是十分难得了。 「我是日日夜夜想着他,娘娘您说我不明白他的心,可我怎么觉得他的心是那样的硬,一点点的软和也没有,冰冷的也没有一点温度。」卫云荻不愿和离,她好不容易嫁给了一个她喜欢的人,不用像其他的公主那样,嫁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又如何愿意放弃,何况夫妻多年,若是和离,她又能去哪里。 「云荻,这世上的许多事,都是不容易如意的,你得学着去体谅长晞,这样才能长久。」殷贵妃也说不来对错,感情二字,本就强求不得,这强求来的,自是难以如意,终是卫云荻过分强求了,可路又已经走到了这里。 「娘娘,您说的我都明白,您放心吧,我这几日,都会安安静静的待着,我知道,是给您添了麻烦了。」卫云荻自己闹的,自己也清楚,殷贵妃都亲自来了,说明是文帝知晓了,她是不想与殷长晞和离,才这样闹着,要是惹了文帝不快,那可就不好了,她能嫁给殷长晞本就不易,再怎么都不能闹到文帝跟前去,那样一个冷漠的人,可是有可能直接让她与殷长晞和离的。 「不是与我麻烦,是与你自己麻烦。」殷贵妃总算是给卫云荻说通了,再给殷长晞说说,此事就算是能缓和一阵子了,卫云荻再不聪明,也该看得清局面,她都亲自出了皇城到了这殷府,可是不能再闹下去了。 上次到殷府来说和,就是文帝直接说了的,这次又是她来说和,卫云荻多少也该猜到是有文帝的意思,上京现在可是乱着,文帝可没功夫处理这样的事,要真到了那地步,可就是惹了文帝生气,才是真的不好息事宁人,与殷长晞更是走到头了,现在文帝还算重视殷长晞,真是不悦了,那也是害了殷长晞,这点,卫云荻要是真的爱着,就该看得出来。 第139页 第十一章 天神之怒 殷贵妃离了卫云荻的房,又接着去见殷长晞。 「长晞,本宫说了,你想与云荻和离,本宫不反对,但前提是你得让云荻死心啊,但又不能伤了她,这毕竟也是你的私事,本宫只能过来帮你劝劝云荻,让她不要在闹。」殷贵妃到底是殷长晞的姑母,心里也肯定是向着殷长晞,但也不能不顾卫云荻,无论如何,都是有损皇家体面的。 「臣明白。」殷长晞也不是第一次听殷贵妃这样说了,可他也没什么办法,这一次与卫云荻提了和离之事,还是无果。 「长晞,如今上京局势复杂,城西的事想你也是知道的,既然选了岐王,就得尽心尽力,趁着云荻这下会消停一段时间,好好关注着这些事情。」殷贵妃真是为了殷长晞和卫云荻两人操碎了心,还得顾着京中大局。 看着殷长晞点头答应的样子,殷贵妃又止不住多说了几句,「晋王妃有孕,若是能平安诞下,那就是陛下的皇长孙,这段时间,晋王府的守卫也要加强些,绝不能出了意外。」 「娘娘,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殷长晞站在殷贵妃的眼前,既说到了颜柒肚子里的孩子,他就得说上句话了,头都抬了起来。 「有话就讲。」殷贵妃多少猜到了殷长晞的意思,眸子里闪过一丝光,看了殷长晞一眼,「又没什么外人。」 「娘娘,若是王妃生了儿子,那这个孩子也是有可能登上帝位的。」这里虽安全,可殷长晞还是止不住往门的方向看了眼,他注意着殷贵妃的神色,现在是支持了卫云苍,可到底殷家没有多大的关系,殷家又是这样败落,若是自家人,定也能更放心些。 殷贵妃不是没想到这个,果然殷长晞也想到了这一点,对于如今的殷家,要是没有支持卫云苍,那这个孩子就是救星一样的存在,手在腿上又放了放,「颜柒终究还是个江湖人,云艾也是,心里就只能装下这一人,这一点,本宫也不好多说什么,生怕他步了淮王的后尘。」 卫云藤是因何而死,殷贵妃还是知道一点的,因为一个女人,让卫云藤放下了自己的一生,而卫云艾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文帝的这几个皇子,骨子里的倔强都是随了文帝。 「至于这个孩子,本宫也不清楚云艾和颜柒有没有这样的打算,但以颜柒的性子,肯定是希望这个孩子生在江湖的,就看云艾会如何抉择,但孩子就是出生了,也还是小,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可现在的事,已经是山雨欲来了。」殷贵妃现在也是无法把握卫云艾的想法,但自从颜柒有了身孕以后,卫云艾便只到宫里与她说了一声,便再也没有下文了,早朝都很少去了,以她对卫云艾的了解,怕是就没想过此事。 「娘娘的意思是……」殷长晞听的来一二,可这也的确是个重振殷家的机会,毕竟没有人知道卫云苍以后登上帝位,能给殷家多少,秦家能成为大燕第一的望族,少不了秦太后与秦皇后的缘故。 「这事先别想了,等孩子生了,再做打算。」殷贵妃只能先不去想此事,这孩子生出来,文帝会是什么态度,都还不得而知。 「臣明白。」果然,此事还是行不通的,是他殷长晞想得太过简单了,况且这孩子是男是女都还只是个未知数,若是南笘堂执意将孩子养于江湖,卫云艾估计也是会依了颜柒的意。 殷贵妃出宫的目的达到了,劝了殷长晞与卫云荻的和,也就回宫去了,今日出宫的时间本就不算早,不能耽搁了什么。 这几日,城西的瘟疫突然就严重起来了,一时之间死了不少人,城西百姓怨声道栽,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哀鸿遍野了。 城西如今是一片混乱,除了特意为瘟疫建的城西所以为,是没几个地方,能安安然然了,城西所的太医到了城西都这么久了,还是毫无建树,不知该说这瘟疫太过厉害,还是这些太医过于无能。 寻常的百姓,已然是一片片的倒下,虽有封锁,可也已经慢慢传了出去,城西所的太医也是多了几名,不少医术好些的城中大夫都跑到城西来,却还是那般,没有任何的效果,还有太医和大夫被感染。 街上已经没有了店铺在开着,小商小贩也没了踪影,不复昔日的繁华,上京之地,如今也有了成了一片废墟的可能,就是有人在街上,也鲜有人是无恙的。 那些小巷子里,全是等着被医治的人,富贵人家里没几个被感染的,都是些生活不易的百姓,又染上了瘟疫,一家又一家的倒下,传染起来也是快,尤其是这几日的爆发,突然就让人怕了起来。 城西有了官员上奏弹劾卫云苍,起因就是这城西的瘟疫,说什么,卫云苍是上天的罪人,如今到了上京,便是上天对上京的惩罚,一传一,二传二,已有很多人是这样认为的。 天神之怒,降罪于城西生灵,若不惩戒罪人,将降罪于上京生灵,甚至于大燕生灵。 也有百姓跪在城西的官邸前,说是要将卫云苍赶出上京,刚开始几日的队伍,如今都有了百人,都是信了那样的话的得了瘟疫的人,他们也是可怜,又得罪了什么,导致了这样的灾祸。 城西的官邸也不过就是个摆设,怎么敢去得罪皇子,小小的官邸,不过是处理着城西之地的琐碎杂事,只得紧闭府门,反正现在城西也不会有别的事找上门来,静待城西所的所为。 第140页 得了瘟疫被火化的地方,如今也是越来越多的人,这几日的数量是与日俱增,前些日子,加起来都远远比不上一天的的数,有多少人看着他们的家人,在他们的眼前被火化,却又无能为力,一声声的哀嚎,这样悲剧目前还没有人能够制止,都在等着看卫云苍会被如何。 第十二章 市井传言 金銮殿。 今日早朝,人来得可是齐全,除了卫云苏,该来的一个不差,不过卫云苍也未来,这个风口浪尖,他并不适合出现在朝堂之上,不然不免是要被多言了。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掌事公公细而拉长的声音,都传出了金銮殿。 「臣有本要奏。」站出来的人是沐枫,沐家的外戚,骠骑五将之首,他着紫黑色的官服,眉如远山之黛,面却不是三月桃花。 「陛下,城西疫横,民怨曰栽,市井皆传,岐王殿下为上天之罪人,是以天神降罚,西邸已上百百姓请愿,为平天神之怒,请陛下将岐王殿下出上京,西邸闭府门,城西之民亦已伤多,臣请陛下圣断。」沐枫跪拜于地,行之大礼。 这城西瘟疫的事,在场的又有哪个不清楚,就是具体的情况文帝也是知晓,不然设城西所又是作何之用,谁都在看着卫云苍会如何,现在瘟疫已经爆发,必须有个法子了,是被沐枫说了出来,看文帝会如何处理。 「上天之罪人,那朕岂不是罪人之父了。」文帝不急不缓,盯了沐枫一眼,他就是看着,会是谁先将此事捅到这朝堂上来,这是沐家有意啊。 「陛下怎会是罪人之父,这市井传言信不得。」说话的是虞泰,久不上朝的虞阁老,今日也到了这堂上来,许久未见,又老态龙钟的几分,身子已经开始弯曲,声音也是颤抖,勉勉强强的跪了下来。 「陛下,臣也觉得信不得。」楚家大司马的声音就雄浑多了,虽也老了,可哪里比得上虞泰这样的三朝元老,这一对比,人可就精神了,再者,本也是习武之人,身体粗壮些。 「陛下,传言的确是传言,可如今已传遍上京了,再信不得,也得顾着百姓啊。」宫疏烨第一个出来助了沐枫,秦家就是被卫云苍所害,才成了今日的样子,他心里愧对秦昭昀,心中还是向着秦家的,虽然他的父亲已不愿与秦家真的过于亲近,可若是有这样的机会,还是愿意为秦家做一些什么。 现在机会来了,宫疏烨也好还了对秦昭昀的愧疚,大局在前,他还要顾着宫家,这也是他最后一次为秦昭昀的任性了。抬眼看到了宫寒对他的不满,心里只能祈求父亲原谅,今日样也确实是他的鲁莽,可秦家一年内不得干涉朝政,现在还有数月才能到了时间。 「陛下,是该顾一顾百姓,城西府邸的门前已经跪满了。」迟浔是秦家如今的家主,袭骠骑将军位,支持着卫云荼,这瘟疫对卫云苍的打压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还是自己的爱将沐枫有意,他也得助其一二。 「行了,跪上这一地是做什么,都起来吧。」文帝一看,这就一会儿,地上已经跪了五个人,虞泰这样的身子骨都跪着,「虞阁老年纪大了,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臣谢陛下。」虞泰慢慢起了身。 其他的人,也跟着虞泰起来了,可这文帝的心思,还真是一点都琢磨不透,听不出是何意思。 「胤王。」文帝叫了卫云荼。 「父皇。」卫云荼被文帝一叫,赶紧站了出来,更是内心忐忑,他一向猜不透文帝的意图,说着卫云苍的事,又点了他的名,真是不知意欲何为,眼珠转动,不敢多言。 「城西的百姓受苦,你便亲自到城西去一趟吧。」文帝没有在看卫云荼,他这意思,是要卫云荼去城西啊,轻咳了两声。 「儿臣领命。」卫云荼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应了文帝的意思,只是为何会让他去城西,莫非是文帝疑心于他,若真是如此,可就大事不妙了,原本卫云苍名声受损,他可趁机获利,可若是文帝认为,是他有意要害卫云苍,那便是大祸将至啊。 底下的一片人,都对此结果不解,难得文帝真的觉得此事是卫云荼所为,可若真是怀疑,又为何如此明显的显现出来,这可不是文帝以往的风格。 沐枫的眼珠一动不动,今日是他提了出来,而沐家支持卫云荼,也是明着来的,文帝如此,可是让沐家难做,更是没有说他如何,这才是最难解的地方。 卫云艾也不得不怀疑卫云荼一二了,可这似乎也不是很合理,低眉流转,瞥了一眼卫云荼,看着已是忧心忡忡了。 下了早朝,卫云艾便将消息传给了卫云苍,这几日风头正紧,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且看卫云荼到城西会有何情况。 岐王府。 卫云苍已得了早朝的消息,若是不出意外,今日梅公子应该会到府里来,也好再议议此事,城西如今的情况,已是糟糕,还不知是否传到了城东,可有人找上琴府的门。 梅公子到了,可是晚了很多。 「子应。」梅公子出现在卫云苍面前,拉着卫云苍卫云苍的胳膊,往屋里走去。 「进屋做什么?这里很安全。」卫云苍还不解梅公子的意思,面上一脸的迷茫,这好端端的,进屋里做什么。 「我知道这里很安全,你没觉着外面的风有些大么。」梅公子是觉这个点,外面已经起了风,还是屋里暖和些。 第141页 「我觉着不大啊。」卫云苍倒是没觉得风有多大,不过是起了风而已,就这这样被梅公子拉了进去。 梅公子将卫云苍拉了进来,松开胳膊,闭了屋门,自己做了下来,「这样的天最容易染上风寒,你身子骨可不好。」嘴角略微有个弧度,长发如瀑,梅衣轻盈。 「我身子骨哪有不好。」卫云苍这可就不同意了,他是习武之人,怎么会轻易就染上风寒,眼珠子转了转,才快速走到了梅公子旁边坐下,「是你身子骨不好吧。」 「我是有咳疾,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染过风寒了,也不知是谁好端端的就染上了风寒,还得硬撑着。」梅公子自己给自己倒了茶,说完了话,拿起茶杯,嘴里喝着茶,眼里看着卫云苍。 第十三章 无辜百姓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卫云苍知道梅公子说的是哪次,到了上京以后,也就那一次染了风寒,梅公子也是知晓的,不过这已经过去许久了。 「反正啊,你得多注意身体,现在这个时候,要是生了病,那可真成天神之怒了。」梅公子也是担心卫云苍在这个关头得了病,被人放大,本就难以解决的事,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卫云苍喝了口茶,这段日子,他也的确没怎么注意,如梅公子所言,要是真染了风寒,那可真的不是时候,还是小心些的好。 「子应,今日早朝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梅公子听了今日早朝的事,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就赶紧到了岐王府来,此事还是得有个对策。 「知道了,三皇兄传了消息过来,只是没想到虞家老太爷和大司马竟会帮我说了话。」卫云苍也是听了卫云艾传来的消息,今日他未去早朝,自从城西的瘟疫严重,这几日都未曾去过,随便找个由头就是了,反正他本就没有涉政之权,果然今日朝堂之上,有人来找他的麻烦,而这个人是沐家之人。 「虞家有沉王,楚家有玄王,你最近几月风头正盛,谁都看了出来,这城西瘟疫若是毁了你,最大的获益者会是胤王,这可不是虞楚两家想要看到的结果。」梅公子是个明白人,卫云苍到底也是嫡长子,自从秦皇后事败后,文帝也逐渐开始重视卫云苍,而卫云苍也有了自己的势力,若是卫云荼想要成为储君,那卫云苍就是最大的障碍。 「少卿,我这几日一直在想,此事会不会就是哪个皇子所为,毕竟除掉了我,像你所说,最大的获益者是十一皇弟。」卫云苍近日也想了许多,现在这件事就是他目前最大的事,血玉蟒是无果,重点还是得放到城西的瘟疫上,百姓也已经撑不下去了。 「怎么,你不怀疑胤王。」梅公子听卫云苍的意思,是不怀疑卫云荼啊,「要是没了你,他目前可就没有对手了。」 依上京如今的局势,卫云荼只要除去卫云苍,储君之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卫云苏从不涉入朝局,卫云蓝也没到了年龄,只要提出立太子,就只能立他了。 「我是怀疑过他,可现在看,绝不会是他,这太明显了,是个人都能想到他,这便很不合理,他的背后可是有四个家族在支持着他,此事惹人注目,实非明智之举,我想他也不会这么蠢。」卫云苍在之前确有怀疑过卫云荼,因为皇子里面,卫云荼就是最有可能,想要对他出手,也是合理,可城西瘟疫这样严重的事,怎么也不会做出来,这样,所有的人都在怀疑,岂非无路。 「你说的没错。」梅公子如今可是觉得卫云苍厉害了,到上京两年,想事情是越来越通透了,「陛下派胤王到城西去,也不过是试探罢了,这真正做这件事的,恐是另有其人。」 「父皇,你怎知父皇是如此想的。」卫云苍看着梅公子,文帝的心思,梅公子怎么会知道。 「你看着我做什么,陛下今日叫了我过去,让我盯着胤王,自然是多说了几句。」梅公子被卫云苍这样看着,还真是不习惯,今日他来的晚了些,就是因为去了文帝宫里,要不然,也不会来晚了,这些日子赤龙卫的事也不多,这城西的瘟疫跟赤龙卫可扯不上什么关系。 「城西瘟疫牵扯很大,已不是储位之争能够衡量,父皇都让你去了,看来是上了心了。」卫云苍听梅公子这样说,也就想的通了,毕竟文帝很是重视梅公子,赤龙卫也没什么事,这也的任务是该交给梅公子,也是最合理的,牵扯到储位,让梅公子去便是不二之选。 「可不是,城西现在乱成那个样子,是得好好查一查了,这下,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帮着你了。」梅公子知晓城西的情况,再不处理,卫云苍的名声可就挽回不了,如此,也可以方便帮卫云苍查一查,好好查一查,背后是何人在捣鬼,致使无辜百姓流离失所。 「对了,城东如何了?」卫云苍突然想到,瘟疫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城西乱成一团,城西所毫无进展,是得有个人出来,至少也得控制住情况,这么多无辜的百姓,何时才是个头。 「城东没几个人,也没人上琴府的门。」梅公子来之前,已去探听了城东的情况,现在有了文帝的受益,做很多事都方便了,「你放心,若是这两日再没人找到琴府去,我会暗中安排的,陛下的意思,也是要控制瘟疫,方便着,只是不知道,琴子桐到底得了瘟疫的多少情况,若是他接受之后,没有进展,还得从城西所里给他带点东西过去。」 第142页 「琴子桐到底不是朝廷命官,给他城西所的东西可会不妥。」卫云苍担心,这城西所到底是个官府,可琴子桐最多也不过是个江湖郎中,就是琅琊琴氏的家主,也不该和朝廷扯上关系,若是文帝文帝不满,那可就害了梅公子。 「放心,不过是和瘟疫有关的东西罢了,就是陛下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控制瘟疫最要紧。」梅公子这点还是放心的,城西的瘟疫急需得到控制,城西所没有建树,最终还得靠着琴子桐,才能最大的减轻卫云苍名声的受损。 「那便好。」如此,卫云苍便放心了,只要此事琴子桐能接手,那就该控制住瘟疫,若是连琴子桐都没有办法,那这场瘟疫可就没有头了,也不知,致使这场瘟疫的人没了琴子桐,又打算如何收场。 卫云苍也有怀疑,恐怕到现在都没有人找上琴府,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不过这下好了,有梅公子去做,应当不会不会再有人阻拦,梅公子做的事,都是文帝授的意,不该有人撞上去。 第十四章 感恩戴德 琴府。 今日,总算是有人找上琴府的门,请求琴子桐诊治瘟疫。 人不多,只是夫妻二人。 院内,琴子桐做了防护措施,便开始为夫妻二人瞧病,戴上了面罩,为了以防万一,整个琴府的人都做了防护,也专门僻出了这个小院。 这两人已经是一对老夫老妻了,满脸的憔悴,双眼布满红血丝,不停的咳嗽,粗布麻衣,一看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家,不料遭此大难,实是不幸。 「老人家,城西的瘟疫这么严重,你们怎么不早早过来啊。」此事琴子桐也是等了好久,不见有人上门,今日总算是来了人,也好着手此次瘟疫的事。 琴子桐一脸温和,谦谦有礼,手搭在老奶奶的腕上,这瘟疫是来势汹汹,不好诊治,又已经持续了这么长时间,即使面上没有露出来,眼里也是凝重了。 老奶奶的情况更严重些,一路都是老爷爷扶着的,手一直颤颤巍巍的,再严重些就要昏迷不醒了,老爷爷的眼里,一直含着一滴泪,不曾落下,可心里的悲伤也是能体现的出来。 「公子啊,我跟我们家老婆子是实在没办法了,路上遇着个好心人,将我们送了过来。」老爷爷扶着老奶奶坐着,要是不扶着,都快要倒下去了。 「怎么会没办法呢,我这府门不是一直都开着么,你们随时都可以来啊。」琴子桐还真是不解,他的府门就从未关过,这几日府里的大夫都多了几个,就是为了治这一场瘟疫,不料没有人前来,听这话里的意思,是另有隐情啊。 「公子,您是医圣啊,人家都说,您的诊费很高,我这家里啊,就剩我们两个了,哪有钱财啊,老婆子病成这样,我实在是不忍啊。」老爷爷眼里的泪还是流了出来,他这样的普通人,一听诊费高,又如何能来,要不是老奶奶病情突然严重,想必是不会来的。 「诊费,老人家,您是听谁说的啊,我这里可从不收寻常百姓的诊费,只收些达官显贵的诊费,不过他们的诊费是挺高,想必您是听错了。」琴子桐总算是明白了,他到上京以后,不曾收过寻常百姓的诊费,倒是多收了那些有钱人的费用,可这也不是一日两日到事,怎么会听错,看来此事的背后,是不简单,只是可怜了这些得了瘟疫的百姓。 「啊,您不收诊费啊。」老爷爷听了,可是大吃一惊,有多少得了瘟疫的人,被诊费止住了脚步,耽误了治疗,丢了性命。 「对,不收,也不会收您的,一会儿啊,我给您开些药,就是婆婆的情况可能会差些,还烦请您出去给那些以为诊费很高的人说明情况,我也好多了解病况,早日将您二位治好。」琴子桐已经把过了二人的脉,情况很是不好,尤其是老奶奶,再晚来些时候,怕是性命难保了,需得再多看看他人的情况,才好研制出治好此次瘟疫的药。 「那……」老爷爷看着老奶奶,不知老奶奶如何,更多的是担心。 「您放心吧,我会给婆婆安排住的地方的,她的病情严重,已经不适合再走动了,她需要休息。」琴子桐是为了更好的观察病情,当然,也的确不能再走动,来的时候,已经费了太多的力气,现在还是需要静养的,留在府里,他也还诊治。 「多谢公子。」老爷爷起身顺势就要给琴子桐跪下去了,老奶奶是想说话,但已经说不出来了。 「老人家不必这样。」琴子桐起身将老爷爷扶了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的府里人,让他们过来,扶着老奶奶。 老爷爷被琴子桐扶了起来,心里是何其的感激。 接下来几天,城东得了瘟疫的人全都入了琴府,严重的,都直接住进了琴府,由着琴府的大夫照料着,城西也有人慕名而来,人越来越多,没办法,琴子桐只得亲自到了城西去。 瘟疫也得到了控制,在琴府的帮助下,瘟疫得到了隔绝,不得不说,像琅琊琴氏这样的医药世家处理起瘟疫的事情来,确实很厉害,琴子桐置身江湖多年,也曾治好了不少瘟疫,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这一两日,也已经没有人被送去火化了,那些濒死之人,都被琴子桐给拉了回来,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用不了多久,这场瘟疫就可以得到解决,上京便可以恢复往日的繁华,只是城西的恢复还需要些时间。 第143页 所有被琴子桐诊治的人,情况都得到了好转,又过了几日,已有本就不严重者完全被琴子桐治好,也就意味着这么瘟疫快要过去了,所有的生命都得救了,只要有一人好了,剩下的人也都会慢慢好起来。 与此同时,有更多的百姓知道了琅琊琴氏的医圣琴子桐,对琴子桐更是感恩戴德,那对老夫老妻也在被琴子桐早早治好的行列里,不仅如此,顺带还治好了身上的顽疾,并且还能帮着琴子桐看看其他病人。 都在感嘆着琴子桐医术的高超,不负医圣之名,这天下最好的大夫果然还是在琅琊琴氏,从此以后,琴子桐就算是在上京声名显赫了,这城西所许久未有结果的瘟疫,在他身上得到了解决,这可不是一般的大夫能做到的。 如此,有关卫云苍的言论都少了下来,瘟疫被治好了,卫云苍却还是卫云苍,这天神之怒的说法似乎不是那么可信了,也是琴子桐的名声在这场瘟疫里已经盖过了卫云苍。 琴府里的病人越来越少,等到一个都没有的时候,这场瘟疫就算是结束了,就连文帝在朝堂之上,也提起了琴子桐,毕竟也是琴子桐找出了治好瘟疫之法,解决了天子脚下的灾难。 卫云荼也不用去城西了,卫云苍如期上了朝。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琴子桐现在每天往返于城东于城西,虽是疲累,但好在治疗的效果是好的,不再有人死去,无辜百姓不再受难。 第十五章 分内之事 琴子桐今日前往城西,观察病情后,便返回了琴府。 路上,琴子桐人是在马车里的,带着几个随从,闭着眼睛,端端的坐着,这段时间也的确是太累了。 马车外传出声音,琴子桐睁开了眼,这声音很明显,此地已是一个小巷子,四下无人,他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外面已是一片狼藉,有不少黑衣人正在攻击着他的马车,不过被人给拦住了。 「赤龙卫。」琴子桐看得清楚,是赤龙卫的人,而这群黑衣人身手也是不俗,双方各有死伤,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对他出手,只是可惜遇到了赤龙卫。 片刻后,赤龙卫的人解决了这群黑衣人,琴子桐也下了马车,同时也看到了梅公子。 「梅公子。」琴子桐倒没想到会在此地碰到梅公子,一袭紫衣,嘴角含笑。 「琴公子,这批杀手都是训练有素,直接冲着你来的,看来已有人迫不及待了。」梅公子走向琴子桐,他的手下正在清理着现场,这个时候,琴子桐遭遇刺杀,只能是与城西瘟疫的事情有关,他一直派人跟着保护琴子桐,还真是派上用场了。 「梅公子。」琴子桐看了眼梅公子,看向赤龙卫正在清理的现场,「今日在此遇见你,还真是巧啊。」他不是猜不出梅公子会出现在此的原因,城西瘟疫之事事关重大,他又牵扯其中,事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没想到跟着他的会是梅公子。 「的确是巧,在下也是正要赶到城西去,近日琴公子救治了这么多百姓,医术可有精进啊。」梅公子还记得琴子桐当初告诉过他到上京来的原因,现在碰上瘟疫这么大的事,还真是多亏了琴子桐,医术确实高明,城西所束手无策,琴子桐却可以轻轻松松的解决了,这样一个人,留在上京,利还是多于弊的。 现在,有人对琴子桐出手,看来这瘟疫的背后之人已是没了办法,才会对治好瘟疫的琴子桐下手,当初没有人上琴府的门,他查过之后,才知有人动了手脚,没办法,只能派人直接送了两个人到琴府去,而这动了手脚的人,怕就是知道以琴子桐的医术,迟早能解决了瘟疫的事,才会暗中下手。 「精进不少,梅公子今日相救的恩情,琴某日后定会报答。」琴子桐知道是梅公子故意跟着他,可还是给了梅公子该有的礼仪,很多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了,也不必都说出来。 梅公子回了琴子桐的礼,「琴公子太过客气了,都是在下分内的事情,瘟疫之事还有劳琴公子费心了。」梅公子说的隐晦,但琴子桐也该听的懂他的意思。 「瘟疫之事也是琴某作为一个医者的分内之事。」琴子桐懂梅公子的意思,他也没打算推辞,这背后下手的人,也确实可恶,这么多无辜百姓惨死,城西混乱不堪,于情于理他都该做些什么,「如此,琴某就告辞了,府里还有事,便不与梅公子叙旧了。」 梅公子听到琴子桐这就要走了,自也不会挽留,「琴公子慢走。」 琴子桐上了马车,与他的几个随从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梅公子也安排了人暗中护送,这要出手的人也不知是何风格,一击未中,不知还会不会继续对琴子桐出手,只有琴子桐的医术,才能真的拿出证据,证明这场瘟疫是人为,彻断了卫云苍的那些传言。 梅公子的手里拿着方才赤龙卫递过来的血玉蟒,内心暗道:「果然,还需得将此事尽快告知于子应。」 解决了此处的事,梅公子便赶往了岐王府。 卫云苍刚刚送走了容宓,朱赪也离开了,就看到梅公子突然出现,此时,天色已慢慢暗了下来,以往这个时候,梅公子是不会来的,只能说是临时出了事。 「少卿。」卫云苍进了屋内,天色已暗,不适合在外面待着了。 「子应,你看。」梅公子随卫云苍进了屋里,将血玉蟒拿了出来,递给了卫云苍。 第144页 卫云苍拿了血玉蟒,坐了下来,神色凝重,血玉蟒在此时此刻再次出现,看来此事还是得有个了结。 「少卿,怎么回事?」卫云苍将血玉蟒放在了桌上,看着梅公子,这个时候来,就是因这血玉蟒的出现吧。 「今日,琴子桐遭遇了刺杀,幸好,我一直派人跟着他,不过他也应该有所察觉,只是不知是何人罢了,身边也没几个人,而这场刺杀的背后,就是你眼前的这个。」梅公子将目光停留在桌上的血玉蟒,琴子桐是个聪明人,看今天的情况,明明是知道有人一直跟着他,才敢随意的带了几个人就出门。 「刺杀琴子桐,这人是疯了么?」卫云苍还真是没想到,琴子桐是什么身份的人,如此做法,要是被人查了出来,那就得不偿失了,可事实又摆在面前。 「我想是他为了对付你,下了太大的血本,才会想到这么一招,这人明显是清楚琴子桐的医术,才会在得了瘟疫的人散播一些谣言,致使无人找琴子桐诊治。今日出手,或是真的想杀了琴子桐,那批杀手也皆是身手不凡,若是没有我派去的人,琴子桐身边又无人,还真有可能让他杀了去,不过也不排除他只是想试探试探琴子桐。」 梅公子在来找卫云苍的路上,对此事又是思考了良久,刺杀琴子桐,确实有可能会将琴子桐所做的一切都弄没了,卫云苍会再次到了风口浪尖,可同时,这个代价也太大了,只怕这场刺杀的背后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卫云苍很多情况都不清楚,还需得听听梅公子的分析,要是琴子桐真的死了,那上京可真就出大事了,那可是琅琊琴氏的家主啊,而且,还会牵扯到南笘堂。 「杀了琴子桐,代价太大了,恐怕还是不想琴子桐再到城西去,这场瘟疫的源头就在城西,若是人为,琴子桐就有可能从城西查出证据来。」梅公子想了很多,这个是最有可能的。 第十六章 沉王沐晚 「你说的有理。」卫云苍看着血玉蟒,一时之间脑海中闪过许多事,从血玉蟒的出现,到今日城西的瘟疫,这背后之人,心思极深。 梅公子看着卫云苍的神色,并未打扰,很多事情,都需要卫云苍自己去想,以后的路还很长,卫云苍更是需要成长,这储君之位哪是那么容易的。 「少卿,我怀疑这血玉蟒背后之人是九皇弟。」经过了这么多,卫云苍不得不怀疑到卫云苏的头上,他抬起了头,看向梅公子,想听听梅公子的意思。 「怎么说?」梅公子不会去想这么多,他更多的精力都是在赤龙卫上,对于卫云苍,只是帮助,真正的事,还得卫云苍亲为,若都让他做了,卫云苍以后的位子又怎么能做稳。 「上京局势如此复杂,偏偏他卫云苏独善其身,这本就很不合理,都说他人淡如菊,与世无争,也不知父皇信了没信。」卫云苍怀疑到卫云苏,就得想想文帝的想法,文帝老谋深算,心机深重,要是卫云苏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文帝又会不会知道。 「对于陛下而言,沉王是否真的与世无争,并不重要。」这一点,梅公子还很有发言权,若说对文帝的了解,他是当仁不让,文帝真正信的人,也只有他。 「那就是了,父皇不在意,他才能藏了这么久,甚至,虞淑妃和虞家都有可能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还以为他不想争,也为此烦恼,却不知,他早早地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卫云苍疑心于卫云苏也是有理有据,不会凭空而来。 「这血玉蟒背后的人,定是位皇子,除了皇子,不会有人生出这么多心思,也没这个必要。我回上京之时,血玉蟒就已经出现,是为了刺杀我,也是为了试探我的虚实,当时,三皇兄的双腿已经废了,六皇弟又是那个样子,也绝不会是他,十四皇弟就更是年幼了,这样的事,他想不出来。」 梅公子听着卫云苍的分析,不得不说,如今的卫云苍真的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到上京的卫云苍了,也能想到这些复杂的事情,听他的怀疑,也确有道理,看来此事,也需上心了,这卫云苏还是有些能耐的。 「那便只剩下九皇弟与十一皇弟,但我当时无权无势,十一皇弟根本不可能会忌惮我,就是试探,他也没这样的心思,论权谋之术,他也确实没这样的本事,都是靠着背后的势力,只有九皇弟,装作不求闻达,醉心音律的样子,暗中却瞒过所有人,实施他的计划。」 卫云苍说到卫云苏,那便牵扯出很多事情,来上京之后,不少事情都与血玉蟒扯上了关系,这是件大事,更是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我还未到上京,他又是这样的城府,在路上便试探我的虚实,这也是血玉蟒第一次的出现,到上京以后,因为父皇的寿诞,他便没做太多的事,只是在我去接西翟使团的时候,意图进行刺杀,也的确差点就成功了。 沉寂许久后,秦家败落,我的势力增大,或者在他眼里,十一皇弟不足为惧,而我又是嫡长子,比较身份摆在那里,不让他注意到都难,我是他最大的障碍,才让他设计了近日的事情,想要彻底将我除去,不惜以城西的百姓为代价,简直丧尽天良。」 卫云苍对卫云苏已是愤恨,盯了他这么久,背后又做了这么多事,要不是他留了个心眼,还真是发现不了。 「你是如何怀疑到他的。」就听这些,梅公子并未听出卫云苍是因何有了怀疑,不过这一切也都说的通,想来是错不了了,对无辜百姓下手,确实过分了些。 第145页 「沐枫那日早朝,向父皇呈禀上京传言,他没有来。」卫云苍记得清楚,那日早朝他虽未去,可也知道卫云苏也是一样未去。 「沉王本就很少去早朝,这并不奇怪。」梅公子稍稍眯了眼,此刻也在想着很多事,是否他漏掉了什么。 「可他一定知道,沐晚好歹也是沐家的人,既是沐枫说的,那就说明在沐家里面是没有瞒着的,沐晚既然能嫁给他,又出身在一个复杂的家庭,知道这点事的本领总该有的。」卫云苍当时就有奇怪沐晚突然嫁给卫云苏,如今想来,就更是奇怪了,沐瑛已经嫁给了卫云荼,沐晚怎么会和卫云苏扯上关系。 梅公子似乎已经想通了一切,喉咙动了动,这卫云苏是蓄谋已久,生在帝王之家,心思重些也没什么不妥,可若是心机过重,那就不该了。 「就是他真的云淡风轻,可为何娶了沐晚,我可不信会是什么情义深重,这些也就罢了,少卿或许不知,沐晚与七皇妹一直来往密切,也因此让我不解,就在刚才,容宓告诉我,沐晚忽然与七皇妹断了联繫,应该是发现了有人盯着懿城公主府,若非做贼心虚,又何必如此。」 卫云苍真正确定卫云苏就是血玉蟒之主,还是因为沐晚与卫云蔓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管卫云蔓与卫云苏是否已经合作,但也一定或多或少有所牵扯,不然沐晚不会频繁的拜访懿城公主府,在被发现后,又心虚的断了来往。 梅公子倒是没注意过懿城公主府,文帝也没将卫云蔓放在眼里,懿城公主府又偏远,他自也没上心,没想到,被容宓注意了去,现在已是明了,可一切终归只是猜测,没有丝毫的证据。 「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他。」卫云苍也是此时此刻才真正对卫云苏有了这样的结论,以前种种,从未放在心上,也曾真的以为,卫云苏有不理世事之心,原来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你放心吧,琴子桐已经答应了会好好查一查瘟疫,从沉王的态度来看,能找出是人为的证据,此事你已能全身而退,不过以沉王这样的心思,估计也查不多他身上去。」梅公子想了想卫云苏的城府,以后是不好对付,一切还得从长计议,也能让卫云苍迅速有了更深的心思,所需要的磨鍊还是很多。 第十七章 仲夏时节 「你说的没错,若我的推测没有问题,此时,甚至都找不出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他就是血玉蟒的主人。」不管怎么说,有关卫云苏的一切,都只是卫云苍的推测,而下一步,卫云苏会做什么,更是不得而知。 「你也不必过扰,沉王的势力都是暗中的势力,在明面上他奈何不了你。」梅公子劝说卫云苍不必太过担心,本来这皇家的纷争就是少不了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城西的瘟疫得到解决,一切恢复正常,琴子桐找到了此事是人为的证据,只是没有查到是何人所为,此人做事极其隐秘,毫无破绽,只得就此作罢,上京目前也是风平浪静,再未有什么大事发生,唯有一事,是与楚家有关。 听闻楚家楚家的嫡出二公子楚亦轩越来越疯癫,如今已是彻底疯了,楚家也是乱闹闹的,不似往日的气象,倒是请了琴子桐过去瞧了瞧,可惜还是疯了。 卫云苍对此倒也没放在心上,楚家与他并没有什么牵扯,无论如何,都与他无关,现在这个局势,能不有所牵扯,便不要有所牵扯,只是那楚家的庶出大公子楚亦宸是有些手段。 原本以为楚亦宸被楚家看重,楚家便不会再生出风波来,没想到楚家曾经做过的一些脏事全部被人捅了出来,世家里头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原也是正常不过,可楚家此次为人知道的,实在是过多了些,楚家也因此败落,不知多久才能恢复了生气。 上京已是到了仲夏的时节,上京今年也是热了些,艷阳高照,护城河里的水都看着热腾腾的。皇城之内,文帝还是经常去殷贵妃的秦乐宫,后宫的事宜也被殷贵妃打理的妥当,多少也引来别人的不满,后宫还是生了些波澜,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文帝已是这般年纪,四妃也都是有孩子的人,不至于闹得太过。 赤龙卫也有了几次,师出有名,肃清城西瘟疫多留祸患,死伤了不少人,具体都死了些什么人,也不会有人去深究,文帝下得令,谁又会自讨无趣。 九月份的天,已是入秋,也到了颜柒生产的时日,为了以往万一,还是请了琴子桐来,不过一切顺利,琴子桐倒是未能上场,孩子出来以后,便离开了。 琴子桐现在到上京,只要是有人上门,几乎是来者不拒,琴府是日日都有人到访,不过这段时间,接触到的各种疑难杂症也确实不少,忙是忙了些,可也是值得的。 晋王府里,颜柒生完了孩子,正在床上躺着,还处于虚弱的状态,脸色也是不太好,不过整体来说,算是好的。 刚出生的孩子就在颜柒的旁边,一个小小的生命,卫云艾也在颜柒的床头。 「云艾,他怎么生的这样丑陋。」颜柒看着自己的孩子,嘴上说着丑,可心里是万般的高兴。 「丑陋?他可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卫云艾听到颜柒这样的评价,不免得笑了。 「你看他这鼻子,长得多像你。」颜柒看了眼卫云艾的鼻子,这对比着一看,真的很像,虽然孩子还是这样的小,但还是能看出些的。 第146页 「像吗?我怎么看不出来。」卫云艾看不出来,只是一个刚从娘胎里出来的,哪能看得出这些。 「我不管,反正他这鼻子像你,这嘴像我。」颜柒仔仔细细的看着,越看心里越高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高兴了。 若是华颜公子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该是何等的高兴,他养了颜劭和颜柒,可不是盼着身边能有孩子嘛,而他的愿望,现在被颜柒实现了。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卫云艾看着眼前的母子二人,他这一生,能得此,该是何等的幸运。 「云艾,孩子已经出生了,有句话我一定要说,无论如何,我的孩子都要过的快活,不管是谁,都不可以剥夺他的人生,哪怕是你的母亲。」颜柒很聪明,很多事都不理,可不代表她不知,她心里清楚,一个生在皇家的孩子,从一出生就註定了一生,或许有些心思卫云艾不会有,可不代表那些身边的人也不会有,她是孩子的母亲,也是南笘堂的堂主,她有能力给这个孩子一生的自由。 卫云艾是没那样的想法,至于他的母亲,也从未跟他提过,但也一定想过,这样的出身和家庭,很多事,殷贵妃都会思及,既未提过,也必是顾忌着颜柒。 「放心吧。」卫云艾知道颜柒的性情,既然不愿,那便是绝不可能,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上自己的老路,这上京的风雨太大了,稍有不慎,便是一辈子。 颜柒相信卫云艾,也不再多言,这毕竟也是卫云艾的孩子,看着眼前的小生命,「这小傢伙真乖啊,都不怎么哭的,睡得也香。」 孩子也是刚刚睡着,就是颜柒与卫云艾说话,声音也是很轻,生怕吵醒,都有一会儿了,一直安静的睡着。 「那当然了,也不看是谁生的。」卫云艾对颜柒说着好话,眼里的温柔如今是又多了一个人了。 岐王府。 卫云苍今日正在练箭,长弓拉开,瞄准了靶心,正要射出去,却被突然而至的声音影响,「子应。」箭是硬生生的脱了靶。 卫云苍转过身,看到的正是梅公子,「你走路怎么不带声啊。」本来这一箭,定能射中,却被梅公子给影响了。 「是你的心思在那箭上,没听见。」梅公子脚步虽轻,可以往他来找卫云苍的时候,都是能注意到的,怎么今日还嫌了他脚步太轻,不过这箭,也是练得不怎么样。 「你还说,要不是你忽然叫了我一声,我怎么会脱了靶。」卫云苍拿着弓放了下来,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分明是你箭术不精,我不过叫了你的名字,你便射不中了,这可是有待提高啊。」梅公子没见着卫云苍的茶,只好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第十八章 难逢敌手 卫云苍一时语塞,只得喝着自己的茶。 「对了,还没问你,怎么今日想起练箭来了。」梅公子以前到卫云苍这里来,有不少日子没练了,怎么今日想起来了。 「你忘了,当时与西翟使团在城外,遇到了一个箭手,很是厉害,我也想下次见到他,能找出破绽来,不至于被动。」卫云苍双手放在石桌上,看着梅公子,要说上京最厉害的箭手,还是当属梅公子莫属,有这条件,可不能浪费了。 「原来是盯着我呢。」梅公子听这话,可是听出来了。 卫云苍一时低头,没有注意到梅公子那一抹奇异的神色。 「瞧你这话说的,你教教我呗。」卫云苍就是想让梅公子教一教自己的箭术,是一时想起,也的确该提升提升了,上京危险,可不得多点技能防身。 「好,不过这里太小了,今日不会再有人找你了吧。」以梅公子与卫云苍的关系,他自然也不会吝啬,教一教卫云苍也是无可厚非,当然除了卫云苍,也不会有人会对他有这样的请求。 「不会了,我都安排好了。」卫云苍早早就做了安排,也知道梅公子今日会过来,可都是准备好的,就等梅公子人来了。 「走吧,我们去城外。」以梅公子赤龙卫的手段,与卫云苍悄悄出一趟上京城还是没问题的。 到了城外,此刻天还早着,练的差不多回去的时候,天也就黑了。 一处林子里,各种飞禽走兽也是少不了的,这个时节,叶子已不是夏日那般翠绿,不少都是枯黄,但也是尽显秋日的风光。 一只兔子出现在林中,卫云苍与梅公子正在追赶,背着箭靶,一路而去,那兔子跑得飞快,一转眼便是找不见,卫云苍跟的紧,梅公子也未出手。 可惜,卫云苍第一次射出的箭并未射中那只兔子。这时,梅公子才出了手,坐于树上,一箭射出,百米之外,依旧射了个正着,这才下了树,往着卫云苍的方向过去。 卫云苍正好将那兔子抓了出来,一箭毙命。 「还是少卿厉害啊。」卫云苍刚刚看的清楚,那一件自百米之外射来,那兔子正还跑着,他自己都瞧不真切,梅公子却能一箭射中,而且直接没了命,他可没这样的本事。 「想让我出手,只说就是了,还装作自己射不中的样子。」梅公子对卫云苍的水平还是知道的,他在百米之外射中,可卫云苍距离那兔子还不到二十米的远,就是兔子跑得再快,也不会射不中,不管怎么说,卫云苍在北境待了这么多年,不至于这点本事都没有。 第147页 「被你看出来了。」还真让梅公子说了个正着,卫云苍的确是故意射不中的,「就是想看看你射出的箭是怎样的,现在看啊,那日出现的箭手与你还是差着距离的,这大燕第一箭手的实力还是在你这儿啊。」 「那这兔子怎么办?」梅公子不管卫云苍是如何想的,今日就权当是出来透气了,上京已闷了很久了。 卫云苍四下一瞧,根本就没什么人烟,看着手中还提着的兔子,「总不能就这样扔了吧。」 「那我差人去卖了吧。」梅公子脑子一转,就想了这么个主意出来。 卫云苍一愣,倒是觉得梅公子的法子可行,「好。」 随后,梅公子找了一处有石头的地方,来帮着卫云苍练箭。 「嗖——」有三支箭齐齐插入了三块大石头里,箭身震了一会儿,才稳稳的停下来,可见这三箭的力量,要是再重些,怕是这三块石头都要费了。 卫云苍瞧着梅公子刚刚射出的那三箭,这样的精准度,这样的力度,世间罕有,那三箭射中的地方下面,还有他亲自做的标记,,现在是被这三箭给抹去了。 「等你什么时候,能练成这样,也就难逢敌手了,听你描述的那个箭手,也不是你的对手。」梅公子放下长弓,拿在手里,今日出来的匆忙,都未能带上卫云苍送他的那一把长弓,只在岐王府里随便拿了一个。 「那我也得能练成这样啊。」卫云苍还真没这个水平,得有多少年,才能有如此的箭术。 「有我在,很容易的。」对梅公子来说,这不过是轻而易举,至于教会卫云苍,也不会太难。 「说得轻巧。」卫云苍现在的水平,离这个还差的远,也练了有一会儿了,该去歇歇了,「我们去那儿歇会吧。」指了指前面的那块草堆。 「好。」梅公子跟着一起过去,自从来了此地以后,还不曾歇过。还有那兔子,也已经交给了赤龙卫。 天边的太阳已有了落下的意思,一抹晚霞悄然而至。 「你今日还是有些进步的。」梅公子一直都在仔细的注意着卫云苍的射箭,既然卫云苍要练,他自然是尽了心的。 「是吗,你都这样说了,那便是进步了。」卫云苍在草堆上躺着,腿还是坐着时的样子,头枕在双手上,就在梅公子的旁边,眼里的是天。 「许久没能像今日这样肆意过了。」梅公子今日的心情也很是不错,与卫云苍出的这趟门,一时之间忘了上京的种种,只想置身于此。 卫云苍笑着,头顶遮挡的树叶有一片落下,一束阳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能有这样的阳光,是何等的难得,山间的风吹过,捲起不少落叶,他伸出一只手,接到了一片。 「少卿,你喜欢这里吗?」卫云苍转过头去,看着梅公子的身影,那一抹梅色正是在一束阳光的照射下,他的语速很慢,在上京也快有三年了,可一切还是那么的陌生。 「不喜欢,又能如何。」梅公子等了一下,才回了卫云苍的话,他与卫云苍不同,卫云苍还有北境十三年的生活,可他从始至终,都是在这上京长大的,就是偶尔出去,也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又谈什么喜欢与不喜欢,这些,都他与无关。 第十九章 寄予厚望 「也是。」卫云苍的目光回到了天边,如今早已是身处上京,无路可退,他不是卫云艾,也不会遇到颜柒。 卫云苍与梅公子回城后,便回府去了,此事以至傍晚,城中也热闹起来,可他身份始终没法与梅公子一起走在大街上。 梅公子去了皇城,到了文帝的龙吟宫。 这最里面,也就文帝一个人,还未休息,正在批阅奏摺,烛火摇曳的苍老身躯,会有那一瞬间,像极了一个父亲。 「陛下。」梅公子进入龙吟宫不需要通报,一进来就看到了文帝。 「少卿来了。」文帝并未停下手中的笔,也未曾抬眼。 「陛下,您得多注意身体。」梅公子看得最清楚,文帝这一年,又是老了。 「坐吧。」文帝没有说到自己的身体,只是让梅公子坐着,继续批阅着自己的奏摺。 梅公子没有多言,自己找了地方坐下,等到文帝批完了奏摺,自然会与他说话,他只需静静等着就好。 文帝的奏摺一本一本的批着,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舒展,但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梅公子就在一片等着,看看文帝也好,闭上眼休息会儿也好,始终都未出声音。 「少卿。」文帝终于停下了笔,走到了梅公子的身旁。 「陛下。」梅公子立马起了身,向文帝行礼。 「坐。」文帝就坐到了梅公子的旁边,也示意梅公子坐下。 「陛下,您最近身体还好吧。」梅公子有些担心,比较文帝的年龄也不小了,也到了该好好休息的年岁,还要每日这样操劳。 「没什么大碍,就是老了。」文帝舒了一口气。 「陛下还是要多注意。」梅公子多少看得出文帝的身体,虽说无大碍,可也不能小觑,上了年龄,就得多注意身体,才能不得病,当年就是他不放在心上,才导致咳疾一日比一日严重,最终成了病根,难以医治。 「少卿,楚家的事查的怎么样了。」文帝要给自己倒杯茶,不过被梅公子抢了先,倒好,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第148页 「回陛下,楚亦轩的疯癫应是人为,至于楚家的那些事,都是楚亦宸透露出去的,他刚刚接手了楚家不少势力,不过大司马始终对他还是有所提防的,但也挽回不了什么了。」梅公子奉文帝之命,秘密彻查楚家近日里所发生的一切,就是这几日查的清楚了,才进宫向文帝禀报。 「老狐狸还是老狐狸啊,楚亦宸背后的人是谁?」文帝喝了口茶,这楚家位列八大家族之一,任何风吹草动他都需要掌握,更憋提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了,事关重大,也就交给了梅公子,他才放心。 「沉王,不过都是沉王妃出的面,他隐藏的很好。」梅公子这段时间可真是查了不少出来,本来是查着楚家的,没想到查着查着就查到了沐晚的头上,那便与卫云苏脱不了干系了。 「若他心思能再浅上那么一点,倒是个做帝王的好料。」文帝也是这段时间才开始关注到卫云苏,以前卫云苏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不论真假,他也从未管过,现在是卫云苏的手越伸越长了。 「陛下,血玉蟒第一次出现在子应身边的事,可要追查?」梅公子对于此事的追查,还是要问一下文帝,若要追查,还得尽快派人前往北境。 「不必了,都是些前程往事,西翟那次,他并未起疑吧。」文帝想到一事,身子停顿了一下。 「没有,陛下放心。」梅公子清楚,文帝说的是哪一件事,他也能确定卫云苍并未起疑,「今日,与子应去了城外练箭,他将那个箭手还是放在心上了。」与文帝说了今日的事情,与卫云苍有关的,最好还是事无巨细。 「你那日派去的那个箭手,箭术不错,放在心上也属正常,今日出去,他看着如何?」文帝知道梅公子与卫云苍出了城,练了箭,想要避开上京的耳目,必须要赤龙卫的帮助,他自然也就知道了,只是这具体做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他今日心情不错,就是问了我,喜不喜欢上京。」梅公子如实回答,对着文帝,也更是隐瞒不得。 「心情不错,上京城里还是过于沉闷了些,趁着还有些机会,与他多出去走走吧,北境十三年,人的一生又有几个十三年,他对北境的感情也是深啊。」文帝与梅公子对话,说起卫云苍的时候,总会少了一分的凌厉。 「子应对箭术似乎也有些兴趣,出去走走也好,免得大多数时间都在府里待着,上京城里,支持着他的也就只有殷家了。」梅公子也不想卫云苍一直都在岐王府,所接触到的人,也就那几个,还需要得到更多的支持,却不知为何,卫云苍一点也不心急,就只顾着自保而已,还是经历的太少。 「殷家就够了,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朕便与纳兰朝言明,以后朕也可以少操些心,前提,是他不能让朕失望啊。」文帝对卫云苍是寄予厚望的,毕竟卫云苍才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母族又是北疆皇族,若是能成才,也可保大燕与北疆更长久的太平。 「陛下一定不会失望的。」梅公子经常见到卫云苍,也多与其谈天说地,他比文帝更了解卫云苍,而事实上,卫云苍每一次都有所进步,终有一日,可堪大任。 「对了,陛下,沉王妃与懿城公主确实有所往来。」梅公子突然想到沐晚与卫云蔓的事情,自从卫云苍提过以后,他便加紧查证,以前二人是来往频繁,现在虽已和少见,可先前是假不了,不免多想几分,一个王妃,一个公主,交往过甚可不是什么好事。 「该注意的你注意着就是了,目前莫有太大影响就好。」文帝已经是帝王了,很多事都不需要太过费心,沐晚与卫云蔓究竟如何,也并不是那么重要,对他而言,更重要的只是结果,是他如今所做的一切的结果。 第二十章 另有隐情 「是,陛下。」梅公子有一疑虑,「那……沉王呢?」 「沉王,不要太出格就好,对了,楚亦宸不能留了。」文帝这意思,就是要杀了楚亦宸,楚家如今已是这样的局面,楚亦宸此人更是留不得。 「是。」梅公子明白文帝的意思,这楚亦宸能将楚家弄成这个样子,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可这个人做事的前因后果,都不该继续活着,赤龙卫也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没过多久,楚家的白绫就挂了起来,楚亦宸不知为何,突然身亡,毫无先兆,凶手也没能查出来。 楚府。 白绫千丈,楚亦宸虽是庶出,但也是正儿八经的的世家子弟,也曾受了楚家的看着,这样的排面也是应当的。 楚家大司马站在屋门外,不知在想着什么,英气十足,却也老矣。 他的嫡妻沛国夫人路过此处,看到了,便走了过来。 「老爷,想什么呢?」沛国夫人生的普通,但听说也是家世显赫,这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自是少不了的。 「我在想,宸儿的死。」楚家大司马看不出有为他这个儿子伤心,只是突然的身亡,让他不得其解。 「轩儿疯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啊。」沛国夫人是楚亦轩的生母,听大司马还在为楚亦宸的事忧心,自然不痛快了,眼睛闪烁,略有怒气。 「你还说,若不是你管教不严,轩儿又怎会因那个疯女人而变成这样。」楚家大司马提到楚亦轩的时候,也是痛心,到底是自小栽培的嫡亲儿子,与楚亦宸的态度就是不一样,当初楚亦轩疯得时候,他也是不得已将楚家的产业交到楚亦宸手里,如今,是连楚亦宸也没了。 第149页 「老爷,轩儿的事你就不再查查?」沛国夫人始终是不甘心的,那可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孩子,说疯了就疯了,又让她的心里如何能够接受。 「宫疏敏已死,轩儿已疯,查出来不查出来,又有什么区别,此事就此作罢吧。」楚家大司马再如何痛心,做什么都已是无用之功,现在的楚家也已经经不起了折腾。 「老爷,我一直觉得轩儿疯掉的事没那么简单,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说疯就疯了,那宫疏敏都死了多久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才疯这样。」沛国夫人心中早已起疑,那是她的儿子,她比大司马更上心,也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她日日陪着楚亦轩,始终不见有好转。 「就连那琴公子都说了,轩儿的疯癫本是能治好的,可惜不知吃了些什么,老爷就不想弄清楚吗,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啊。」沛国夫人至今记得琴子桐当时说过的话,她当时就听的认真,没看出琴子桐神色的异常,可言下之意,这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好了,都已经过去了,你就非得弄个明白吗?」楚家大司马压着声音,嘶哑雄浑,指着沛国夫人,看来他是并不想此事继续纠缠下去。 「老爷你这是什么话,若真有人要害轩儿,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得为他报仇吗?他这一疯,一辈子可就没了呀。」沛国夫人的情绪有些激动,何况大司马还是这样说的,向前直接走到了大司马的面前,今日她必须要为楚亦轩弄个明白,不能这样稀里糊涂的就过去了,好歹也是楚家的嫡公子,怎能随意糊弄。 「你,罢了罢了。」楚家大司马与沛国夫人的感情还是没有问题的,身份相配,感情也能长久和睦些,转过了身,想起一走,「随我进来。」自己先走了进去。 沛国夫人不明其意,但也意识到此事另有隐情,只是她想不到罢了,便是跟了进去,她总要弄清楚。 「老爷。」沛国夫人关上了门,既然进来了,就说明大司马要说的事至关重要,旁人听不得,这点意识她还是有的。 「轩儿这样,应该就是宸儿害的。」很多事,楚家大司马都是知道的,纵横官场这么多年,还能让楚亦宸摆了道去。 「我就知道,他那母亲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沛国夫人是快言快语,也不遮拦自己的内心,何况楚亦宸的生母早已不再了,若是还在,她更是饶不得了。 「逝者已矣,莫要再提。」既然楚家大司马能与楚亦宸的生母有了楚亦宸,那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不过这点感情,看起来是微不足道的,看着沛国夫人的模样,有些话,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不该相告。 「逝者已矣,可轩儿他再也恢复不了了啊。」沛国夫人也知楚亦宸已死,就是恨极,也做不了什么,就只能嘴上说说,还让大司马给堵了回去。 「你就没有想到别的?」楚家大司马还是决定告诉沛国夫人的好,不然以后又再知道些什么,又是要吵上几句,既然都说了,就一次性说完的好。 「别的?」沛国夫人一心在楚亦宸害了楚亦轩,可没能想到别的,被大司马这样一问,不知何意,一脸的迷惑。 「宸儿,他是如何死的?」楚家大司马知道他夫人的水平,也是给了提示,他刚才想了许久,总算理解了其意。 「楚亦宸,许是有人看他不忿,才想取他性命,或者是他得罪了什么人。」沛国夫人这一瞬还是想了一下的,楚亦宸之死,他从未关心过,这让她一想,也就能想到这些了,试探的与大司马说道。 「那你说,是谁要杀他?」楚家大司马小声嘆气,继续与沛国夫人说道。 「这我如何得知啊,老爷,我哪里想得清这些。」沛国夫人还真是想不明白,她唯一有点明白的事,就是楚亦轩的疯癫是楚亦宸所害了,但也只是直觉上的怀疑,这别的事,她可是毫无头绪。 「你既想不清,又来问我轩儿的事作甚。」楚家大司马都有些被沛国夫人气到了,这沛国夫人哪里都好,就是很多事情总算想不明白,能在世家夫人里混下去,也是不容易,多少次都靠着他帮衬着。 第二十一章 满月夜宴 「看你这话说的,轩儿怎能与旁人想比。」沛国夫人甩了下袖子,看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到底怎么回事啊?」她不明白,只能听大司马给她说明,一手搭在椅子上,一手放于腹间。 「轩儿的疯癫是宸儿所为,这一点,并不难猜,想要查出些什么来,也不会太难,那你想想,整个上京会有谁去查楚家的这些事,又有谁会出手直接杀了宸儿?」楚家大司马一脸无奈,走到沛国夫人身边坐了下来。 「上京……上京这么多人呢。」沛国夫人眨了好几下眼睛,也没能想个明白,「老爷,你这不是为难我嘛。」她也不知朝堂上的事,又不够这样的心思,哪里能弄明白。 「你……宸儿的死不能再查下去了。」楚家大司马后倾了一下,没想到沛国夫人还想不明白,他说的可够多了,这要再猜不出来,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不能再查了?这又是……」沛国夫人低眼想想,似乎有了些答案,「为何?」不能再追查楚亦宸的死,这上京里有谁能让楚家心甘情愿的罢手,或许就只有一人了,她抬起头来,看着大司马,「莫非是……陛下。」 「你啊,还不算太笨。」楚家大司马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了,靠在了椅子上,与他夫人说这样的事,的确是费力了写,不过好在,还是能说明白的。 第150页 「你又是如何得知,是陛下所杀?」沛国夫人一时想到了一些,就想问个清清楚楚,转过了身子,面向大司马。 「你真想知道啊?」楚家大司马还在想着若是与沛国夫人说多了,能不能弄得清楚,脑子会不会乱了去。 「都说到这儿了,你就都与我说了呗。」沛国夫人这好奇心来了,是挡也挡不住,加上她这性子,不问个清楚,还真是心里不舒服。 「好吧。」楚家大司马又直起了身子,往沛国夫人这边靠了靠,低下了头,「杀宸儿的人是赤龙卫,没有刻意隐藏,稍微一查,就能查出来,虽说证据并不是很足,但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大司马看着沛国夫人那略微迷茫的眼神,就多说了几句,「再说了,能调动赤龙卫的也只有陛下一人了,那此事自然是陛下坐的,能让我轻易的查了出来,那便是要我就此罢手。」 「此事与楚亦宸有什么关系吗?」沛国夫人这会儿倒是越想越明白了,这知道的多了,想事情也不会那么难了,她迷茫的双眼抬起看着大司马。 「你还不算太笨嘛。」楚家大司马能听到沛国夫人这样问,还真是有些欣慰,总算是说明白了,想想楚亦轩在宫疏敏事件的处理上,「轩儿还是随了你的,不似宸儿这般复杂,这些年都没能看出他有这样的心思。」楚亦轩到底是与其生母一样的心思和性情。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你夫人。」沛国夫人转过了身子,坐成了端正的样子。 「对,你是我夫人,夫人吶,陛下就是查了我楚家最近发生的事情,才会令赤龙卫杀了宸儿,也就是说,这整个事件的背后,陛下早已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宸儿已死,所有的事情都只能是了结。」楚家大司马向沛国夫人解释了这整个事件,君臣多年,文帝是有这样的能耐的,他这个做臣子的,就只能顺着君王的意了。 「你这样说,我不就明白了。」沛国夫人听了这番话,就算是对整个事件都有一定的明白了,起了身子,向大司马行礼,「妾身告退。」然后没再说什么,也没等大司马的回覆,就自己出去了。这些日子,她也是知晓她的夫君日日忙碌,能与她说这么多已然不易,自是不会再有打扰,还是让大司马好好休息的好。 楚家大司马看着沛国夫人离去的背影也没再说什么,该说得话,他都已经说了,对于楚亦轩的事情,沛国夫人也该明白了,此事日后可万不能再有任何的牵扯了。 晋王府。 今日是卫云艾与颜柒孩子的满月,文帝特命殷贵妃在未央台为这个孩子举办满月夜宴,到时有不少人都会前往,尤其是各府的女眷。 颜柒正将孩子抱了起来,本来这样的事,都是可以让底下的人去做的,但她所有的事,都是亲力亲为的,几乎是日日夜夜的陪着。 卫云艾从门外头进来,自己推着轮椅,刚刚梳洗好,这个时辰马上就要出发去往皇城了,「柒柒,你好了没?」 「好了。」颜柒已经收拾好了,一袭白色的布衣,上面绣了不少的花纹,怎么也是孩子的满月宴,行头也多置了些,金色的山水钗,步摇也在两旁晃动着,今夜,她多了分明艷,也许是孩子的缘故。 「走吧,我来抱上。」卫云艾见颜柒衣冠难得华丽,抱着孩子也很是不方便,倒是他,本就没有太多要戴的,还坐着轮椅,也会方便些,便将孩子从颜柒的手里接了过来。 「给。」颜柒确实感觉自己抱着很不方便,身上这些东西,若是不小心,也会伤了孩子,要不是文帝的意思,她也是不想去的,可怎么说,也是孩子的祖父,是文帝的第一个皇孙,总不能拒绝了去,那样,是不妥当了些,只能是走这一趟了。 「今日父皇可能会给孩子起个名字。」卫云艾抱着孩子往出走着,这起名字的事一向都是帝王定的他也做不得主,不过若是颜柒不愿,也是能拒了去的。 「起就起吧,孩子也是该有个名字了,父皇是长辈,定也能起个好名字。」颜柒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意见,也都是常理,文帝也能起个好名字,再说了,这满月宴都参加了,拒绝了这个,岂不是更不妥当了。 「也好。」既如此,卫云艾就放心了,他这名字,还是先帝所起,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卫云艾抱着孩子,颜柒在后面推着轮椅,一同上了马车,向皇城的方向过去。 第二十二章 觥筹交错 进到皇城,时间刚刚好,到了未央台,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人了。 远远就瞧见了殷贵妃,这孩子也是她的亲孙子,心里自也是高兴的,面上的喜色也是不减,想必是因为文帝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卫云艾与颜柒走了过去,这个时候,他们二人抱着孩子,也是不适,交给了宫里的嬷嬷,就在一旁,时刻看着。 「母妃。」卫云艾到了殷贵妃身边,看着殷贵妃的神色,他作为儿子也是心悦的。 「母妃。」颜柒也给了殷贵妃礼,说起来,殷贵妃待她一直都是不薄,这两年多之间也没有什么摩擦,相处的还算是愉快。她不是怎么能看透殷贵妃这个人,不过这些于她而言,都是不重要的,这宫里的事。何况,能做到贵妃的位置,又是宫妃里面文帝唯一一个还给着宠爱的人,凭藉一己之力将殷家撑到今日,又怎么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第151页 「来了,陛下稍许就会过来。」殷贵妃也是有日子没见着卫云艾了,自从颜柒怀孕,她见到卫云艾的次数就少了很多,这段日子,除了偶尔还有些消息以为,都是没见着人的,不过颜柒刚生完孩子,多多照顾些也是应该的。 到了时辰,该来的人也都来了,文帝也是,觥筹交错。 到底是孩子的满月宴,歌舞都少了,只是些乐师在弹奏罢了。 卫云苍在一旁坐着,不巧的是,他旁边的人正是卫云苏,不过两人本就没什么交集,也不必多言,身边坐着的女子想必就是沉王妃沐晚了,只是两人看着,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合适,由于位置的缘故,他也没有多看。 许久未见卫云蓝,看着也是长大了些,今年都有十五岁了,已是个翩翩公子了,不过还略显青涩,也不知几年以后,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背后的楚家也遭受打击,目前还处于静中不动的状态,还要看以后会如何。 卫云荼就在他的对面,看着他的眼神也是一日比一日有了敌意,城西瘟疫的时候,有多少人是怀疑着,就连文帝都将他派到了城西,最后的结果,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是受到了影响。尽管如此,整个人还是精神的,身旁坐着沐瑛,不知沐瑛现在是如何看待的妹妹,也是皇嫂。 难得见洛城公主卫云荻与殷长晞一起出现,还是其乐融融,两人的传闻,他也听了不少,如此,是殷贵妃下了不少功夫,若说两人,也是郎才女貌,只可惜,殷长晞对卫云荻没有感情,若非如此,定是令人艷羡。 懿城公主卫云蔓是很少露面了,今日这样的场合却是肯定要来的,就在卫云荻的旁边,这段时间变化还是很大,早已不是那日初见的模样,整个人的气度都上升了一大截,不过他总能从卫云蔓的身上感到一丝丝的神秘感。 秦相爷的嫡妻,秦家的主母魏国夫人,端庄优雅,是代表着秦家而来。要说这些夫人里面最有气度的,还当属宫家的主母,赢国夫人,其背景也是最复杂的,宫家也是不太平,同样只有这一人。楚家也是一样,只有沛国夫人一人来着,这所有的夫人里,也只有沛国夫人能有些亲近之感,听闻也是家世显赫,最重要的是与大司马感情和睦,从未传出任何言论。 沐廷与翕国夫人,沐瑛与沐晚又都在场,这沐家倒成了来人最多的。虞家主母俶国夫人与虞家大公子虞丞桉有出席,这母子二人,还真是长得相像。 迟家只有晏国夫人来,迟家先家主早早地离了世,这一人撑起了迟家,雷厉风行,颇有些手段。据说迟家还有一个二夫人,是迟清与迟沚的生母,先前还与晏国夫人不对头,先家主没了以后,没有办法,只能与晏国夫人一起打理迟家,此人也是颇有些能力的,才能与先家主有两个儿子。 八大家族里只有纳兰家没有来人,本身也没有女眷。 差不多的时候,文帝开了口,「朕打算给这孩子起个名字,还要诸位听听。」 孩子是在卫云艾和颜柒的身边的。 殷贵妃是离着文帝最近的,藏蓝色的长裙,温柔优雅,这地方,也是离卫云艾和颜柒最近的。 迟德妃今日倒是着上青色的衣裙了,她本就有些英气,再加上这衣服,就更是如此了。虞淑妃眼里还是那样,虽是素色衣衫,可这一身华服也是十分贵重,再加上这些首饰,就不显得不妥了,时不时会瞧向卫云苏的地方,那抹神色令人捉摸不透,但绝对与平日里不同。楚贤妃明艷动人,衣服也是最亮丽的,她本就也就喜欢这样的服色,时常就是这般,并没有什么不该的地方。 「还请父皇赐名。」这一次不似文帝寿宴,卫云艾可以应对。 「独茕茕而南行兮,思彭咸之故也。望着他日后能朝着太阳的方向前行,取名南行,诸位觉着如何?」文帝的这个名字可是深思熟虑过的,这个孩子,可不是个一般的孩子,是颜柒的孩子,牵扯到北疆与南笘堂,是有着大燕和北疆两国皇族血脉的孩子,若是好了,便能为两国的交好,再加上一道屏障。 颜柒对这个名字还是很满意的,不得不多猜了文帝的心思,这南行南行,世人都知,她是南笘堂的少主,莫非文帝并不想这个孩子留在皇家,还是有其他的意思,若是有,也只能是因为北疆了。 「多谢父皇。」卫云艾恭恭敬敬的谢过了文帝,看了眼颜柒,没有什么异常,就放心了,这名字,还是挺特别的,这个父皇的心思,他可从来没有猜透过。 殷贵妃对于这个名字,一时之间想了很多,可文帝的心思她也是猜不透,就是想的多,也没能有个结果出来。 「陛下,是个好名字。」殷贵妃就在文帝的身旁,又是孩子的亲祖母,怎么也是要表个态的,她看着卫云艾和颜柒,对这个名字倒是挺满意。 第二十三章 阴阳怪气 这次的满月宴,卫云苏与虞淑妃亲近了不少,还曾到了虞淑妃身边言语,这一切,都被卫云苍看在了眼里。 殷贵妃带着一群女眷去了湖边,颜柒有些不耐烦,可还是跟着去了孩子在殷贵妃的手里抱着。 「晋王妃,这孩子长得可真是可爱。」说话的是在殷贵妃身边走着的楚贤妃,满脸笑容的看着殷贵妃怀里的孩子。 「是吗?」颜柒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心里却暗道: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我都不觉得可爱。 第152页 这才一个月的孩子,还没长出都太多的模样。楚贤妃看着颜柒这样说,尴尬的笑了笑了。 「这孩子现在也是有名字了。」殷贵妃抱着孩子在湖边走着,这还是她第一次将孩子抱在怀里。 「是啊,陛下亲赐的名字,南行。」迟德妃对这个孩子可很是不满,谁都看得出来,文帝对这个孩子是上了心的,这未央台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孩子是皇长孙,可孩子的父王却是卫云艾,一个已经不可能继承大统的人,却还是摆了这样的阵仗,其中必然少不了颜柒的缘故,她看着也是向来不喜,一个江湖女子,也能入大燕皇室。 「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皇孙。」赢国夫人听着迟德妃的阴阳怪气,就很是不满。 湖中的水很静,天上的月也很圆。 颜柒在后面走着,很是无聊,长长的裙摆,手就在两边晃来晃去,眼神里有了些无趣,一双眉毛随着眼睛皱了好几下。 快到这湖尽头的时候,大家都停下了步子,虞淑妃就在湖的边上,在殷贵妃抱着孩子的旁边。所有的女眷有说有笑,有了迟德妃的前车之鑑,也没有人与颜柒搭话。 颜柒在后面走着,忽而抬了一下头,便看到虞淑妃的身体摇摇晃晃,又是在孩子旁边,就想上前提醒一下,可还没走到跟前,人便一下子靠在了栏杆上。 殷贵妃震了一下身子,手里的孩子抱了紧了些,看到虞淑妃靠在栏杆上,露出担忧的神色,道:「淑妃可是身体不适?」 「淑妃,可要叫个太医啊?」楚贤妃还不知虞淑妃这是怎么了,但也得问上两句。 「贵妃娘娘,喊个太医吧。」迟德妃也上前来。 这群人里是没有宫女相随的,自然也没个人过来扶着,直到沐晚在后面察觉了异样,才上前来扶上了虞淑妃,「母妃。」 殷贵妃见虞淑妃始终不言语,这就要晕过去的样子,是得叫个太医,但今日是孩子的满月宴,如此便是冲撞了这喜事。 「贵妃娘娘,母妃的情况似乎不太好。」沐晚扶着虞淑妃,还等着殷贵妃发话,而虞淑妃似是下一秒就能晕了过去。 「今日就到这儿吧,快回去差人叫个太医过来。」殷贵妃瞧着虞淑妃的样子,脸色苍白,已冒出了冷汗,一言不发,只怕神智都不太清楚了。 一群女眷就要往回走了,沐晚也扶着虞淑妃,要扶着回去,「母妃,儿臣扶您先过去吧。」 虞淑妃本来都已经从栏杆上起来了,却是突然严重,又倒在了栏杆上,能听见栏杆被撞坏的声音。还不等殷贵妃反应过来,便与沐晚二人齐齐倒进了湖里。 「啊——」还能听见沐晚的声音。 等到一行人转过了身来,人早早就进去了,这群女眷大多都被吓得不轻,殷贵妃也是吓了一下,还好颜柒眼疾手快,扶住了殷贵妃,不然就要摔着孩子了,这时,孩子也哭了出来,殷贵妃急忙安慰。 「快,快去叫人。」迟德妃见殷贵妃顾着孩子,这群人又都被吓到了,只能自己喊着。 有稍后面一点的宫女听到了声音,连忙赶了过来。 沐晚在湖里拉着虞淑妃,可看这样子,也是撑不了多久了。 来得那几个宫女已经下了湖,不过看样子,水性都不怎么好。远处的文帝一行人,也看到了不对劲,往过来赶着。 颜柒看到沐晚拉着虞淑妃已经撑不下去了,眼看就要彻底溺入湖中,没办法,只好迅速拆了头上的东西,脱了外衣,亲自下了湖里,她若是再不出手,这两人定是没救了。 岸上的人见颜柒又跳了进去,更是胆战心惊。 游到沐晚和虞淑妃的身边时候,沐晚已经拉不住虞淑妃,人已经沉了下去,颜柒先拉着沐晚,推了一把,叫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宫女,「快过来。」 虞淑妃已经沉下去了,颜柒不能再顾着沐晚,不然虞淑妃就没救了,一头沉了下去,看到虞淑妃正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听到了岸边的呼喊声,应当是文帝他们过来了。拉住了虞淑妃,就感觉往上游着,人看着已是昏迷,出了水面以后,果然是文帝他们过来了,已有侍卫下了水,救下了沐晚,又过来救走了虞淑妃。 岸上的卫云苏在栏杆上看着侍卫救了虞淑妃上来,便冲上了前,「母妃。」 颜柒自己可以上去,便没人侍卫带着,能看到岸边一些人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尤其是卫云艾,在轮椅上坐着,整个身子都倾向前来,她冲着卫云艾笑了一下,便往岸上游去,这水还是挺冷的,又是晚上,若不是她体内本就有寒气,不然肯定是要染上风寒了。 上了岸,便有宫女递过了衣服,见着她没事,文帝也回未央台看虞淑妃去了,抹了抹脸上的水,到了卫云艾身边。 「你跳下去做什么?」卫云艾见着颜柒过来,有些凶凶地问道。 「我不下去,虞淑妃就没救了。」颜柒拧了拧身上的衣服,已经是湿透了。 「那你也不能就随便下去啊。」卫云艾在岸边可是担心,要不是这双腿,人早就下去了。 「我没事,就这点水,我还能淹了不成。」颜柒倒不觉得什么,这点水,对她来说好不是问题,看着卫云艾的样子,只好笑了笑,让其不要放在心上。 卫云艾也没再说什么,这人都已经下去,而且上来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第153页 第二十四章 于情于理 「虞淑妃怎么样?」颜柒推着卫云艾,这下得先去换个衣服,这穿着湿的也是不行。 「还有一口气,已经传了太医到未央台。」卫云艾过来的时候,颜柒正在水下救着虞淑妃,此刻内心也知今夜的事情不简单,好端端的,怎么会落入湖中,这往日宫中举办满月宴,游湖之时,从未发生此等意外,「也不知是何人所为,你可看出什么?」 「我先是看到虞淑妃身子有些摇晃,便想上前去说一声,她却先靠在了栏杆上,要回去的时候,又倒了一下,栏杆就坏了,人就下去,脸上扶她的沐晚,那些宫女水性又不好,眼见两人都要沉下去了,没办法,我只好亲自下去了。」颜柒推着卫云艾绕过未央台,有宫女领路去换衣服,要说刚才发生的事,她也很是疑惑,尤其是那坏了的栏杆,这宫里的东西,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坏了。 「看来是事先被人下了药了,这栏杆也被人动了手脚。」卫云艾想的清楚,就是不知背后之人意欲何为。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虞淑妃,可害她做什么,她死了,没有人可以获利啊。」颜柒想了想,却想不出是何人所为,更是没有道理。虞淑妃是卫云苏的生母,而卫云苏现在都不涉朝政,有谁会有心来害虞淑妃。 「的确奇怪,还得看看虞淑妃的情况如何,换了衣服,我们快些过去。」卫云艾现在也没什么判断,这一晚,很多地方都是怪怪的,这虞淑妃的事也想不来多少。 「好。」颜柒加快了步伐,外面吹着风,还是有些冷的。 等到颜柒换了衣服回到未央台,就看到虞淑妃的身边围了好几个人,跪了一地的太医,所有人都是表情凝重,看来是虞淑妃的情况不好。 孩子已经被殷贵妃带着先到了宫里去,以免再有了别的意外。 「陛下,请恕臣无能为力。」有一名老些的太医说了实话。 文帝在虞淑妃身边坐着,刚才都好几个太医看过了,硬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陛下。」虞淑妃现在还是醒着的,可她的情况,自己却是清楚,体内翻涌,早已是撑不下去了。 「放心。」文帝知道虞淑妃的情况,这个时候还是给了虞淑妃好脸色的。 「母妃。」卫云苏就在虞淑妃的身边跪着,已是泪流满面,怎么说,也是他的生身母亲,一脸的心痛。沐晚在她的旁边,换过了衣服,也是哭哭啼啼。 虞淑妃瞧着卫云苏,难得露出了笑颜,许是没想到,卫云苏也会为她而哭,可身体实在是撑不下去了,看了文帝最后一眼,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母妃。」卫云苏这一声完完全全是哭出来的。 文帝看了眼虞淑妃,又看了卫云苏一眼,道:「云苏,先让人送你母妃入棺吧。」 卫云苏逐渐停止了哭泣,也和沐晚一起离开了虞淑妃的身边。 侍卫宫女们将虞淑妃带离,也就该说说今晚的事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医,到底怎么回事?」文帝问道。 「回陛下,淑妃娘娘是中了毒了,此毒前所未有,臣只能看出此毒内有药物可导致毒发很快,可不知为何,娘娘毒发并不快,请恕臣只能看出这些。」老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里已是佼佼者了,经验丰富,他能看出这些,已实属不易。 「这些日子再好好研究研究,下去吧。」文帝从太医的口里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便只能让人先下去了。 「臣等告退。」老太医和身边的几位太医,一起先离开了,这剩下的事情,还得文帝做主。 「晋王妃无事吧。」文帝看到颜柒已经换了衣服回来,刚才在岸边都没来得及问上,就先回了未央台,看虞淑妃的情况。 「儿臣无事。」颜柒自然无事。 「多谢三皇嫂。」卫云苏已抹去了眼泪,刚才是颜柒救了虞淑妃和沐晚,还未答谢,眼神略有呆滞,眼角还泛着红。 「多谢三皇嫂救命之恩。」沐晚可是被颜柒救上来的当事人,没想到,颜柒居然会亲自下湖救人。 颜柒没有多言,只是回了礼,虞淑妃身亡,卫云苏又是其子嗣,此时此刻,说的多了,难免引起卫云苏的悲伤。 在座的所有人也都乖乖的没有多说话,但也都多看了颜柒几眼,怎么说,颜柒也是堂堂南笘堂堂主,北疆的公主,大燕的晋王妃,今日却以身犯险下湖救人,是很令人敬佩。 卫云苍也没想到今夜会发生这样的大事,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头绪。此时,都还在等着文帝下令,今日之事,总要有个决断。 「今日之事,由晋王负责,务必查个水落石出,朕会让赤龙卫配合的。」文帝想了半天,开了口,是要晋王负责此事,方才是颜柒救了虞淑妃和沐晚,又是二人之子的满月宴,于情于理,都不会有两人有关,虞淑妃的身份也是贵重的,卫云艾倒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卫云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连忙领旨,「儿臣领旨。」只是万万没想到,此事会落到他的头上来,事关也是挺重大的,他一个废人,怎么会交给他,可细细一想,也确实没了别的人选。不过此事,肯定还是要赤龙卫主要负责的,不然文帝也不会说与赤龙卫配合,是颜柒救了虞淑妃和沐晚,才会让他去查探清楚,此事蹊跷,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第154页 在场的人,也没有对文帝这个旨意不满。俶国夫人和虞丞桉面露悲伤,这虞淑妃也在虞家的人,没了虞淑妃,虞家在宫里也是失去了一个势力,本来卫云苏就无心储位,现在虞淑妃还是身亡,这以后,定是更难了。 「儿臣替母妃谢父皇。」卫云苏眼里一剎那的忧郁,是有几分像虞淑妃。 这场满月夜宴就这样被虞淑妃的死给中断了,未央台事了之后,卫云艾和颜柒去了秦乐宫,带着孩子离开了皇城。 第二十五章 不少证据 接下来几日,都是卫云艾和梅公子在查当日满月夜宴所发生的事,各府的人也都盯着这件事,静静的等待着结果,只有虞家的人会在朝堂上催催此事,毕竟一直没有进展。 却不料,忽然查出了那毁坏了栏杆之人,那人一口咬定,此事与卫云苍没有关系,都是他一人而我,如此,才令人想入非非,将此事的矛头对准了卫云苍,就是文帝也下了令,命卫云苍禁足府中。 此事压不了,盯着的人太多了,卫云艾查了出来,只能上报,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梅公子,他是不知其与卫云苍的关系,时时还要提防,梅公子与他也不过多的打交道,只是配合着此次的事情。 岐王府。 现在的岐王府进出不得,朱赪正好在府外,容宓更是进不来了,也只有梅公子能趁着夜色进来见卫云苍一面,好商讨商讨近日发生的一切。 「子应,那人是破绽百出,可如今只查到你一人,若不做些什么很难说的过去。」梅公子看着有些疲倦,眼里有血丝,这几日的事情,他是忙的不可开交,如今又事关卫云苍,还不得时时刻刻都上着心,要是查不清楚,卫云苍的禁足何时才能解了。 「你都没能撬开他的嘴?」卫云苍已知了此事,宣的旨里面说的很清楚,没想到,此事是落到了他的头上,这背后之人竟是想陷害自己,还不惜杀了一个宫妃。 「没有,他嘴很硬,若是在他这里还没有突破,我便杀了他,以防再生事端,人是晋王送到赤龙卫里来的,事也是他查出来的,想必是为了避嫌。」梅公子就坐着卫云苍书桌的前面,今日的梅衣,显得很暗,这烛火也不是很亮,卫云艾将人送到了他这里,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管怎样,留在晋王府,便是个祸患,人更不能送到官邸去,那便无法控制了,倒是赤龙卫的手段,说不定还能让那人改了口。 「皇兄将人送到你那里,那便是相信我与此事无关,才会放心交给你。」卫云苍想了想,将人送到赤龙卫,确实是最合适的,事实也证明,的确没有送错,此事有卫云艾和梅公子两人,他也放心许多。 「此事才刚刚开始,虞家催的紧,沉王听说是病了,沉王妃也因那晚染上了风寒。」梅公子这几日也探听了不少虞家和沉王府的事,毕竟虞淑妃与这两府都是牵扯甚多,说不定会有突破。 「这背后之人是想借虞淑妃之死置我于死地啊。」卫云苍今日禁足于府,倒是有了时间和心思思考甚多,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绕了这么多弯子,就是在给他下套,现在已经开始讲他彻底引入这场棋局之中。 「以现在查到的看,的确是沖你来的,你还要做好准备,恐怕接下来,会有不少证据指向你。」梅公子自从卫云艾查到那人后,便已发觉事件的不多劲,背后之人,是在一点一点的将此事推到卫云苍的身上,一旦坐实,卫云苍便再也无法脱身。 「我明白,我只是在想,此事会是何人所为。」卫云苍这一个闭眼,可是比正常的闭眼久了些,今日想了一日,也没能有个结果,是发突然,又是指向的自己,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既是对付你,那便只能是皇子了。」梅公子这话是没说错,不惜杀掉虞淑妃来陷害卫云苍,只有皇子会为了储位花这么大的代价,冒这么大的奉献。 「那便只有沉王与胤王了,虞淑妃是沉王的生母,那日他的悲痛不像是装出来的,胤王也很久没做过什么了。」卫云苍只能聚焦于此二人了,卫云蓝还没有这样的能力,只有卫云苏和卫云荼有能力布这么大的局。 「所以你是倾向胤王?」梅公子查到的线索还是很乱的,如今又来了这么一档子事,思绪早已被打乱,可既然是直指卫云苍,那便只能是卫云苏或者卫云荼了,其他人不至于下这样的狠手,这得罪虞家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目前来看,是他的嫌疑更大。」卫云苍想着虞淑妃怎么也是卫云苏的生母,不应该下这样的狠手,只是为了陷害自己,如此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倒是卫云荼,背后有几家人出着注意,再加上卫云荼的性格,嫌疑很大。 「你放心,我会查个清楚的,陛下对此事也很看重。倒是这几日你禁足于府,委屈你了。」梅公子的眼神柔和了几分,此次来见卫云苍,都是因这岐王府周围还有赤龙卫的人,不然还真不好进来,很容易被发现,而卫云苍现在,是除了这岐王府,哪里都去不得了,岐王府也就这般大,日日在里面待着,又如何受的了。 「我没事,正好能清净一段时间。」卫云苍对此倒是看的开,他本就在军中待了十三年,这点事还是能承受的了的,再说待着府里,也能好好清净清净,就是见不到朱赪与容宓,不知两人情况如何,「对了,朱赪与容宓,还要你照看一下。」 第155页 「朱赪也在查着这件事,不过此事是在宫里发生的,他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容姑娘身份不便,近几日没怎么出府,但你的事,她也注意着。」梅公子是一直派人盯着这两人,这赤龙卫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就是被察觉了一二,也不会碍事,毕竟赤龙卫干的就是这个,何况,他派去的人都是高手,盯得也不紧,一般不会被发现。 「那便好,尤其是容姑娘,别被人发现了才好。」卫云苍关注不到容宓,自然就会担心,容宓的身份又这样特殊,当初琴子桐到上京,就掀起了不少言论,还是靠着治病救人才让那些言论下去,容宓可就没有任何的理由了,北溟容氏的神秘,绝不能让容宓的身份露了外。 梅公子没待太久,这件事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他继续查下去,便早早地离开了,有了进展,自会来找卫云苍。 第二十六章 难得其法 城西清风茶馆。 这城西自瘟疫之后,人少了一些,这来来往往的人不再那么复杂,城西所也早早地撤了,清风茶馆所处的地方,还是挺繁华的,人来人往有不少人。 朱赪一袭黑衣,注意着四周,在确定无可疑之人后,才进了茶馆,直接上了二楼的阁间,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在等着他,白衣人戴了斗笠,看不清样貌。 「公子。」朱赪向此人行了礼,毕恭毕敬。 「我布了这么久的局,现在是你该上场的时候了。」此人压低着声音,听不出是何人。 「公子请讲。」朱赪的眼神都与平日里不同,是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有这样的神情。 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朱赪皱了皱眉头,还是应了下来,道:「公子放心。」然后离去。 这几日,虞淑妃之死是有了新的进展,这一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卫云苍。那毁坏栏杆的人是不小心死在了赤龙卫的牢里,可又有新的证据出现。 是卫云苍当日带去皇城的人在虞淑妃的酒里下了药,证据确凿,便没有抵赖,在其家里,直接搜出了虞淑妃所中之毒,直接供出了卫云苍,但也只说了他下毒之时。 这落湖之事,是太医院拿了毒药之后有了结果,毒中有一药物与加快毒发的药物相冲,才导致了毒发作的慢了,而且有可能不致死,但其中又有一药物,只要入了水,便会发挥其更大的毒性,与毒中其他药物结合,而回天乏术,这便说明了为何有了湖中落水,与那人毁坏栏杆联繫上了。 这一件件连起来,是毫无遗漏,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卫云苍下毒害死了虞淑妃,而唯一解释不懂的,就是卫云苍的动机为何,也因此,卫云苍现在还能待在府中禁足。 容宓现在在自己的庭院里,是忧心如焚,可却毫无办法,岐王府周围的人太多了,她是进不得半分,更别提见到卫云苍了。朱赪是来见过她一回,要她稍安勿躁,说是卫云艾正在查着,这些她也是知道的,可又有何用。 至今为止,卫云艾此事查的,都快将卫云苍定罪了,也是无奈,她都怕,卫云艾不信了卫云苍,还好,暂时还没有查明卫云苍杀害虞淑妃的缘由,此事便还有希望。何况,她是想信卫云苍绝不会杀害虞淑妃,因为毫无道理,她也不会一点都不知道,所有肯定是有人陷害,而这背后之人,就很值得深思了。 她在庭院里坐着,这段时间,是很少能睡到着,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让人打探着消息,关注此事的进展,为了她的身份安全,朱赪没有再来找过她。 知道了那些所谓的证据,便想着发生的所有事情,希望能从中找出些东西来,此事最终牵扯到的,是卫云苍身边的人,也就是卫云苍带入皇城的人,能带入皇城,也该是信任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卫云苍身边的人,而这身边之人,要让她想,最大的嫌疑就是朱赪了。 朱赪是后来投靠卫云苍的,是有能力,也对北境战场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她与其和卫云苍也时常聚在一处,三人之间也是有着情义在的,按理,她也不该怀疑,可到了这个时候,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还有,朱赪上次来见她的神色,有一瞬间,让她觉得朱赪变了,但那也只是一瞬,现在想想,怕是不简单,自到了上京以后,朱赪除了护好岐王府,几乎没做过别的了,卫云苍安排的事情,都没查出多少来。这上京就是再水土不服,也有了两年多了,不该一直这样下去,城西瘟疫之时,朱赪便是毫无贡献,就是血玉蟒的消息,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最终还是多亏了琴子桐,才解决了那场危机。 说到琴子桐,此次事件,是与毒药有关,或许还需要其帮助,可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找不了琴子桐,也拿不到那毒药,目前是只能作罢,等日后卫云苍之事,有了转机之后,再行与琴子桐相联。 而对于朱赪的怀疑,是得想个办法来,怎么也得求证一下,要说情义,她自是愿意相信朱赪的,可卫云苍危在旦夕,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想要彻底解决这件事,就必须找到那个要害卫云苍的身边人。 现在的局面,她肯定是做不了什么,等朱赪来找她,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卫云苍可等不起了,虞家一直催得紧,恐怕过不了几日,又要催上一催,卫云苍还在岐王府里,要是虞家上了折,还是未能还了卫云苍的清白,那肯定就不好受了。 第156页 为今之计,也只有孤注一掷了,但愿上天垂怜,她不想牵扯其中,暴露了身份,就只能暗中将此事交予别人,好不能出任何的意外,还得愿意查,而且有能力查出来,那就只有赤龙卫了。 赤龙卫在上京是做什么的,人人都是清楚的,她随便交给其中一人,也不会担心到不了梅公子手里,赤龙卫里是不会出现背主之人的,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过,所以她很放心。而梅公子是赤龙卫的指挥使,也有参与此次的事件,若其能查一查朱赪,又真的是朱赪,那此事便有了希望,若不是朱赪,以此事的忙碌程度,过不了多久也就过去了。 她写好了纸条,其内只有朱赪的名字,以梅公子的本事,应该能猜的出来,若这都猜不出来,那赤龙卫是徒有虚名了,差人想办法送到了赤龙卫的手里,乔装打扮,找准时机。 这是不是朱赪,都让她难以为情,而这真要是朱赪,那这么多年的相处,是要好好问一问,能有什么,让朱赪背叛了卫云苍。她盼着不是,又盼着是,不是朱赪,那就得把岐王府里,卫云苍身边的所有人都过上一遍,可卫云苍又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还不知文帝会如何处理杀害虞淑妃的人。 思绪万千,难得其法。 第二十七章 无可厚非 这日早朝,虞家又催促了虞淑妃之事,文帝只能暂时将卫云苍打入天牢。 龙吟宫内,梅公子前来见文帝。 「陛下。」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文帝从里面走了出来。 「回陛下,还没查出有用的。」梅公子这几日都没有什么收穫,除了指向卫云苍的线索以为,并无其他。 文帝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梅公子。 双手接过了盒子,梅公子不解其意,看向文帝。 「这里面是北疆穆府在各王府里的密探,你找到这些人,让他们去办。」文帝坐到了椅子上。 「是。」梅公子知道颜柒曾将在上京的北疆穆府的密探名单交给了文帝,先前秦皇后一事,是派上了用场,这一次也是要藉助穆府之力。 「他在天牢里怎么样?」文帝问的人是卫云苍。 「没什么特殊的情况。」梅公子还没有去看过卫云苍,不过一直有他赤龙卫的人看着,如此,也能放心些。这些时日,对于此事,是没有任何的进展,就是卫云艾也没有再查出别的,可以说是止步于此,若是再没有个结果,这罪名是迟早要卫云苍坐实了去。 「此事先拖上一拖,过上几日,你安排容宓去见一下他。」文帝对于此决定,也是想了很久,能看得出眼神中的疲劳,他一直都是这样忙碌,虞淑妃一死,后宫也乱了几日。 「是。」梅公子大概能明白文帝的意思,有些事情,还是要卫云苍自己去解决,这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梅公子没有去看卫云苍,但卫云艾去了,这件事就是他负责,去见一见卫云苍也是无可厚非,合情合理。 天牢的大门很高也很大,一股的阴森之感,也能闻到血腥的气味,一路进去,皆是黑暗,那小小的火苗根本无法照亮这么大的天牢。 卫云艾跟随狱卒到了关押卫云苍的地方,这里,就是天牢的最深处了,专门用于关押皇室子弟,王孙贵族,同样,也只有卫云苍一人,外面还有赤龙卫的人。 屏退了左右,卫云艾才独自见到了卫云苍,多日不见,整个人的精神气没有那么足了,不过整体来看,还算是好的,此案还未敲定,牢里的人都还好好待着卫云苍,毕竟随时都有可能出去。 一袭黑衣,倒是一尘不染,只是发丝略显凌乱,见到四周无人,卫云苍才上前来,到了卫云艾的跟前。 「皇兄怎么来了?」这个时候,可是特殊时期,就是卫云艾负责着此事,也不该冒然前来,他不知外面局势,梅公子也没来过,但也能猜到一二,都到天牢里来了,必然所有的证据都还是指向自己。 「五弟,只见你这一次,不会引人怀疑。」卫云艾也是思虑过才前来的,这不来见卫云苍一面,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主要也没什么思路,或许卫云苍这里会有什么方向。 「也好。」卫云苍想着,人都已经来了,幸好梅公子是自己的人,即使屏退了左右,也不会惹人怀疑,见一见卫云艾,也能知道知道近日所发生的事,自进了天牢以后,还什么都不知道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梅公子也没来见他,只能说明如今情况复杂,难以解决。 「时间有限,我便长话短说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梅公子那边我是不清楚,可我这边,是没什么进展,似乎是有人暗中断了线索,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有了,整个事件也都说的通,除了你要杀虞淑妃的动机以外,已经完全可以定你的罪了,若是虞家要去,只怕你不好脱身。」卫云艾也是没有什么好的主意了,这件事,卫云苍是当事人,却又一直处于局面之外,或许其能看到此事的破绽。 「此事不是七皇弟,就是十一皇弟所为,想必皇兄也已经查过。」卫云苍能看透的东西,想来卫云艾也能看透,可现在,他也没有别的思路,他知道的事情太少了,根本毫无头绪。 「的确查过,若是虞淑妃不是七皇弟的生母,他的嫌疑就是最大的,可偏偏,死的是他的母亲,便很是不合理。我来找你,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这件事的关键,还是你身边的人。」卫云艾也查过了卫云苏与卫云荼两人,不过都没什么效果。 第157页 卫云苏城府很深,藏了这么久,而卫云荼虽不及卫云苏,可这点事还是能处理的,不然白做了这么多年的胤王,更重要的是其背后有四个家族。 此次事件,所有指向卫云苍的线索,都与卫云苍脱不了关系,所以,才要进天牢来见,不然,若是没什么意外,是查不下去了。 卫云苍的脑海里有闪过朱赪的影子,不过很快就没有再去想了,虞淑妃是中毒,那这毒也是可以查一查,「皇兄,你可有查过虞淑妃所中之毒?」 「查了,那毒不简单,太医院用了许久,才有一点点眉目,估计最后也查不出什么来。东西,我已经交给了琴子桐,和太医院的结果一样,至于还能不能查出别的,就不好说了,时间也难以确定,怕是你等不到。现在,还是得尽快有个主意,外面的局势很复杂,只怕用不了几天,你这件事就必须有个结果了。」卫云艾也查了毒药,能想到的,他都去查了,既然决定支持卫云苍,那一切都是上心的,何况,他好不容易挑中了卫云苍,也是选对了,怎能败于此事。多日与卫云苍相处,也是生出了感情,可不希望就此结了,想要再找一个像卫云苍的皇子,是不可能了,而他与颜柒的孩子,更是不可。 卫云苍皱眉,他与容宓是想到了一处,最有可能的还是朱赪,但朱赪跟了他这么久,感情甚笃,他不愿意去怀疑,其内心深处,也是相信朱赪,可又不得不想到朱赪,如今也只能试试看了,万一真的是朱赪,那便错过了很多。 第二十八章 信守诺言 「朱赪,或许会有什么发现。」卫云苍知道容宓很多事,年少初遇,便已经知道了很多,容宓跟着他,也是在找机会寻着哥哥,堂堂北溟容氏族女,不会暗地里做这些事,而朱赪的背景并不是很干净,其嫌疑在他所有的亲信里也是最大的。 「朱赪?你在北境的军师。」卫云艾知道朱赪此人,也见过朱赪此人,他与卫云苍的很多消息,还是靠着朱赪传递,亦能看得出卫云苍对于此人的信任,要真是此人的问题,可就不好办了,这终究都是卫云苍身边的人,还是得找出这背后之人,才能彻底洗清卫云苍的怀疑。 「对,就是他,也是我身边你唯一见过的人。」当年的卫云苍,与朱赪和容宓是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的,要不是没了办法,怎么会怀疑到朱赪,在此朱赪,他从未怀疑过分毫,一直都是无比信任,很多事情都交给了朱赪去办,此刻,他还在想着,此事与朱赪无关。 「我明白了,我会去查一查,希望有突破吧。」到了这时,也只能碰碰运气,但愿能查到有用的,虞家使君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了,此事是虞家吃了亏,不会轻易罢休的。 说完了该说的事,卫云艾便离开了天牢,而梅公子也收到了卫云艾前去见了卫云苍的消息,他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不会像寻常人那般想,必然是去商量对策的。 没过几日,虞家便在早朝时请求文帝严惩卫云苍,也是虞泰的意思,这虞淑妃可是其亲生的女儿,就这样没了,又怎会不心痛,文帝也答应了虞家,若半月之后,没有其他证据,便会严惩卫云苍。 卫云艾与梅公子也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以后要想翻案,可就难了,梅公子不是那么担心。不过卫云艾可就心急了些,查了朱赪,至今未有结果,而琴子桐也说,虞淑妃所中之毒,他从未见过,想要真的找出些什么,是没有那么容易。 没办法,卫云苍只好再去查一查当日的夜宴,而颜柒一直在照顾着孩子,这件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她的势力也很难与此事有所牵扯,日日看着卫云艾忙碌,很是心疼,可现在卫云苍的事又的确极为紧要。 梅公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见容宓,很多事情,也不是那么的秘密,迟早也是要知道的,此事知道了,还能省去很多麻烦,何况,文帝当日说的话中,多少也有这个意思。一旦查出真的是朱赪所为,那以后的事,就得重新布局了,这一点,还是有些始料未及的,容宓又是个聪明人,将东西送到了赤龙卫,多少也有点试探的意思。 都说赤龙卫只忠于文帝,并且文帝待梅公子,更像是待儿子,容宓找到赤龙卫,就是这个意思。 梅公子突然出现在容宓的庭院,又是晚上,也是吓到了容宓,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看来,她是找对人了。 「梅公子。」容宓一直都在外面坐着,进去了也是睡不着。 梅公子也是深夜到访了,没想到容宓竟还在院里,道:「容姑娘,有时日没见了。」 「有两年多了,也快三年了,想要在这上京城里,见梅公子一面可是不容易。」容宓一笑,这笑有些诡异,她的神色也与平日里不同,这不一样的人,就有不一样的神色。 「陛下的意思,等我查清了朱赪,你便去见岐王,该说什么,你应当知道。」梅公子冷冷的,声音不大,让人难以靠近,他能让天下人闻风丧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难道公子只是来传个话吗?」容宓走近了梅公子,天下人怕,她可不怕,这前半生早就见过了太多人。 「陛下还让我转达,他不会忘了约定,也希望容姑娘能够守约。」梅公子看着容宓,他眼前的这个女子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上京城里最复杂的女子是颜柒,这其二就是容宓了,其身份背景,都不是一般人会有的,最重要的是心思之深。 第158页 容宓看出了朱赪的问题,那朱赪十之八九就是有问题了,这是梅公子第二次见容宓,他的心思也不会浅了去,他看不透容宓,可还是能看得出个大概的,传闻中的北溟容氏的确不负其名。 容宓停止了她的笑,她是有文帝有过约定,只抬眼看着梅公子,「就是陛下不信守诺言,我也会信守我的诺言,我说出去的话,从来都不会收回,不过堂堂大燕皇帝,总不会欺骗我这个小女子吧。」她与文帝的约定,可真是难以描述,至今不知是对是错,可当时的她已经没有过多的选择了,北溟容氏的势力大多还是在北朔和北疆,在这大燕终是难以掀起什么风浪来。 「陛下从不食言。」梅公子将这些字一个一个地吐了出来,当年与容宓有了约定,也是冒了风险的,北溟容氏过于神秘,这就已经是最大的风险,而容宓又到了上京来,还与大燕皇子牵扯不清,实在令人难以放心。 「公子,陛下没有说别的了?」容宓故意这样一问,这梅公子在她的记忆里,也是一个挺复杂的人,能让文帝信重,亲自培养,还当做亲儿子一样对待,其背景肯定不会简单。但她却未有过任何的耳闻,这梅公子才是上京城里那个最特别的人,出于习惯,总想要知道一些什么。 「没有,告辞。」梅公子能看得出容宓的一些心思,不能多待下去了,也没有事可以待下去了,他今日已是多说了话,转过身后,又说了句,「与姑娘无关的事,还是不要过于好奇的好。」飞身离去,没了身影。 容宓看着梅公子离去的背影,是有些不以为然,不过现在,她也没有心思知道这些,卫云苍的事才是最为紧要的,看梅公子的样子,也看不出什么,还是得见一见卫云苍。 朱赪的事也需要其拿个主意,连她都不愿意去怀疑朱赪,卫云苍又怎么会愿意去怀疑,要是她所料不差,还不知卫云苍会如何,这么多年的情义,也不是几句话就能过去的。 第二十九章 步步杀招 今日,朱赪正在去见房中闲坐,他在岐王府外还有一处房子,也是为了备不时之需,因为是在岐王府外,便是只有他一人。 正在倒茶的时候,听见了门外的声响,瞬间放下的手中的茶壶,一转身,便看到了一个黑衣人,手中只有茶杯,只能将其扔了出去,却被黑衣人躲过,撞到了柱子上,茶杯碎了一地,茶水也洒了一地。 只见黑衣人直接向他刺来,手里拿的是一个匕首,步步杀招,毫不留情,朱赪都来不及思考会是何人派来的,只能与其打斗起来,他想要去到自己的剑旁边,却被黑衣人完全拖住,近不得半分。 黑衣人身手极好,若是他手里有东西,或许还能打个平手,可现在确是处于下风,这黑衣人一看就是擅长使用匕首,绝对是出神入化,即使他身手不错,也难以找出破绽。 房子里面的东西,都快被打碎完了,只有他放着剑的地方,还是完好无损,刚刚倒茶的茶壶,也已经遭遇了不幸,如此下去,怕是要丢掉性命,必须要想个办法。 黑衣人是知道朱赪的武功高低,基本上是用了全力,不然根本无法拿住朱赪,手中的匕首一次次刺向朱赪,都被挡了回来,想要解决掉朱赪,是得拖上许久,以防出什么意外,是不能拖下去的,可她一直在观察着四周,并没有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东西。 朱赪似是发现了黑衣人的目的,可还是被其拿得死死的,试图停下这场打斗,也是无用,话都来不及说出口,便又是一个杀招,不过黑衣人在这房里肯定是找不到其想要的东西了,如此,便是上前,必须冒一冒险。 黑衣人被朱赪突然的发力愣了一下,中了一掌,随即又攻向朱赪,直直刺向朱赪的头部,现今之计,只有在朱赪身上找找东西了,这重要之物或许会放在身上。 朱赪发现了黑衣人的意图,内心是有些紧张的,因为他的身上的确有个东西,不能被眼前人发现了,虽是也可以解释,可这个节骨眼,却是难以说的清楚。 黑衣人也看出了朱赪的心思,加快了攻势,手中的杀招越来越快,朱赪几次试图摆脱,都以失败告终,要怪,只能怪朱赪的剑放的不是地方,这个距离,是怎么也拿不到的。 朱赪已经被黑衣人逼的无路可退了,一下子靠在桌边,这一靠,不要紧,怎么都没想到,会是那重要之物掉了出来,正好是靠在了腰上,那东西便是掉了出来,真的是放错了地方。 那东西赫然是一块血色的玉,形似蟒状,黑衣人看得清清楚楚,看到朱赪的神色,想来这东西必然是有用的。一个恍惚,就被朱赪钻了空子,但因刚才受了腰伤,力气太小,推出去的那一下,并没有多远,在最后一刻要拿起血玉蟒的时刻,被她阻拦,东西到了她的手里。 许是因此激怒了朱赪,全力想要夺回她手中的血玉蟒,这又如何能让其得逞,必须速战速决,再拖下去,可就难保意外了,对朱赪的杀招也是更狠了些,朱赪受了伤,再怎么发力,也不是她的对手。 一把匕首直直刺入了朱赪的胸膛,只觉体内气息翻涌,身体难以支撑,扶着桌子就是倒了下去,那匕首也早早被黑衣人抽了出去,现在他已经无力与黑衣人对抗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衣人带着血玉蟒离去,自己还不能确定其身份。 第159页 黑衣人那一刺,在最后一刻是收了力道的,此次刺杀,主要是为了试探,可不能要了朱赪的性命,这以后还有大用。 从朱赪的地方出来,黑衣人直接到了晋王府的门前,守卫森严自是难以进入,这手里的东西,它是要送进晋王府里,交给颜柒的,此路定是难以通行,确定了晋王府没有什么异常,才绕到了另一个墙边,这里是赤龙卫的范围。 拿着手中的匕首,自己刺伤了自己的左臂,得有个由头找颜柒才行,将满是献血的匕首插到了腰间,血玉蟒就在左手里,手臂上献血向下流淌,到了左手上,右手捂着左臂的伤口,额间冒出冷汗来,这已经是冬日里的天了。 纵身一跃,进了晋王府里,因为有伤,也是摔到了墙边,没走几步,就被王府里的人发现了,不过,这也是她乐意看到的。 黑衣人用右手拉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了样貌,又赶紧捂住左臂,道:「我找晋王妃。」 很快,她便见到了颜柒,一袭白衣远离尘世,完全不像一个王府的女主人,但江湖之主的气度却是入了她的眼,靠在墙角,见到了人,便展开了自己的左手,将已经满是血的血玉蟒呈现到了颜柒的面前。 颜柒看到了东西,眉头也是皱了一下,很多事她虽然不理,可血玉蟒她还是知道的,如此,便知事情不简单,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臂膀上有伤,下一刻就要撑不住了,估计是临时才找到她的。 「公主。」黑衣人叫了这最后一声,便是晕了过去,这伤是的确加重了,为了合情合理,也必须晕过去,有些事情,不能让颜柒知道。 她今日的任务,就是将她今日知道的告诉赤龙卫的人,方才她已经转告,然后便是告知于颜柒,现在人见到了,晚上之前,她应该能醒得过来。 颜柒听到这一声公主,便知此人是北疆的人,道:「传个大夫来。」 拿着血玉蟒,便要去找卫云艾了,这件事还得卫云艾知道,这血玉蟒背后的主人就是卫云苏,今日这北疆的人临时寻到她眼前来,也是事情重大。这些事情,她一直都没有参与,知道的也是零零散散,等人醒了,待卫云艾见了,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才能有个定论。 卫云艾此刻还在为卫云苍的事情心烦,至今还是一筹莫展,距离半月的期限也是越来越近。正在书房里翻阅着这几日的卷宗,赤龙卫那边的消息他还要再仔细看一看,这分开办事,也是有诸多不便,总之,利弊皆有。 第三十章 死士沫珠 等到黑衣人在房间里醒来,卫云艾和颜柒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勉强的坐了起来,上了药,已经没有大碍了。 「你是北疆的人?」颜柒问道。 「公主,属下沫珠,是穆府的死士,上面有人让我去刺杀岐王府的谋士朱赪,今日从朱赪那里拿到了属下先前给公主的东西,受了伤,刚好离晋王府近,便先过来了,还请公主恕罪。」沫珠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嘴唇也有些干,那刺下去的一刀,伤到了筋骨。早早地就想好了说辞,颜柒信不信也不重要,只要看起来合情合理,不会引起过多的怀疑就可以了。 「刺杀岐王府谋士,谁会下这样的命令?」颜柒只觉得不对劲,继续问着沫珠。 「属下只知道,是沉王府里的密探,至于为何要刺杀朱赪,属下便不得而知了。」沫珠是脱口而出,这些都是事先想好的,也猜到了颜柒会问道,这些基本的还是要能说的上来的。 「那你将这些告诉我,不会有什么不妥吗?」这是颜柒的最后一个问题了,想知道的都已经知晓,目光里带着些冷,也是想威慑威慑眼前之人。 「回公主,长公主殿下早就有令,任何事都可以告知于公主,属下又恰巧到了晋王府旁,便想着,以如今的情况,已撑不回去了,将此事告知于公主,也可让公主防着,多一些安全。」沫珠这说的可都是真话,又故意咳嗽了两声。 「你好好休息吧,明日里伤好些,载自行离去吧。」颜柒看着沫珠如今的情况,要想不被人发现的到了地方,怕是很难,这样子,休息一晚,才能好转。 「多谢公主。」沫珠听颜柒不打算再问下去了,也就松了一口气了,她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要不是牵扯的多了,她便可以告诉颜柒更多。 颜柒和卫云艾离开了沫珠休息的房间,推着卫云艾走在路上。今日的风倒是不太大,这些衣服刚刚好。 「你相信这个沫珠说的话吗?」反正,颜柒是有很多地方不信的,可既然没有告诉自己,只怕是问了也是白问。 「虽是漏洞百出,可能让你我知道的,也一事不差,怎么也是北疆穆府的人,藏着些什么,也是应该的。」卫云艾听了沫珠的话,该信的,他便是信了,不该信的,也不会信,但得知了他想要的东西,也就够了。 「你觉着无事就好,最近这局势是不太好。」颜柒又道:「看来,这位朱赪先生是沉王卫云苏的人了。」她不知道很多事,但这个她想的明白,卫云艾与卫云苍关系匪浅,那一边,她也有些关注,是知道朱赪此人的。 「没想到啊,真的会是五弟身边的人背叛了他,如今是成了知,就连这背后之人也是知道了,更是没想到,他卫云苏竟然会以杀害自己生身母亲为代价,陷害五弟。要是朱赪从一开始就是卫云苏的人,那这一场局可就做的久了。」卫云艾现在是确定了朱赪背叛了卫云苍,才导致了所有的事,还顺带知道了朱赪与卫云苏关系匪浅,这血玉蟒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160页 好不干干的,朱赪怎么会放一个血玉蟒在自己身上,这段时间,是没有出现过血玉蟒的,以前的也都在卫云苍那里。而卫云苏更是很绝至极,他一直以为是卫云荼布的局,然而事实就是卫云苏以杀母为代价陷害卫云苍,是在是令人心惊,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是啊,这个卫云苏做事,是有些过头了,再怎么,也不能杀了自己的母亲啊。」颜柒也是不能忍受卫云苏的这一点,她推着卫云艾进了屋子里面,就刚才一路,天就暗了下了,冬日的夜晚,还是不要在外面为好。 「明日我得去找一趟五弟。」卫云艾到了里面,自己推着轮椅往前去,颜柒正在闭上门,以免冷气进来了。 「他要是知道了,是他信任的人背叛了他,还有可能,是从一开始,就是故意为之,一定不好受吧。」颜柒在这方面可是同情了卫云苍几分,这被人背叛的滋味,想想都知道会不好受,今日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也是笑不起来。 「是啊。」卫云艾上次见卫云苍的时候,就看得出来,卫云苍的内心是不愿意怀疑朱赪,现在却是成了真的,卫云苍与朱赪是战火里的情义,是袍泽之情,看卫云苍的样子,都知道关系不浅,此事又是得如何收场。 容宓去找了朱赪,她已经收到了赤龙卫给的消息,可以确定是朱赪无疑,还听说人受了伤,便想要去看一看,毕竟也很久没见了。 进到朱赪房里的时候,人正在给自己上药,这一下便被她一览无余了,没什么不好意思,反正是受了伤的,再说相识这么久了,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关系。 「你怎么来了?」知道朱赪在此的,没几个人,容宓也有此处的钥匙,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不是时候,心里也是心虚,不知今日的人是不是容宓派来的,今日之事他已经将消息传到了沉王府,但愿早做准备,不会出了事,不然,便是难辞其咎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受伤了,还这样重。」容宓走到了朱赪的跟前,这伤着实不轻,要是上不好药,恐怕是要感染,其他的事先不说,朱赪还不能出了意外,何况这么多年,终究不忍,虽是平日里两人总说不到一处去,也也都是北境的人,是卫云苍身边的人。 「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朱赪闷声说道,这上药的时候还是挺疼的,又是一只手,很不方便。 「你的话怎么那么多呢,我来。」容宓有点凶,她也的确很想凶朱赪,问一问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还是忍住了,现在不是时候,夺了朱赪手里的药过来,能清晰的看清楚朱赪的皮肤,很白,很细腻,但有些常年习武要用到的地方,就比较粗糙了。 第三十一章 编个故事 其实伤口是在胸口,可以不用容宓,但此伤也的确是比较重的,上药的时候,也是最疼的时候,朱赪一只手压着桌子,来抗住上药时的痛。 容宓将药一点一点的抹到朱赪的胸口处,先前是上了药的,但情况看着是不太好,怕是需些时日,才能养好。上完了药,又替朱赪缠上了麻布,「好了。」 朱赪自己穿好了衣服,上完了药,就没那么疼了,因着有伤,脸色也是不太好,这房间里的摆设基本上都被白日里的黑衣人给毁完了,现在还能有个茶壶也是难得,帮容宓倒了一杯。 容宓坐在了朱赪旁边,看着四周的陈设,是所剩无几,她曾经来过一次,也不是这样的,大抵猜到了一些,梅公子是如何确定朱赪的身份,没想到是卫云苏的人。 「你怎么来了?」朱赪知道容宓所来是为何,可今日他遭遇刺杀,还不能确定与容宓有没有关系。 「我实在是担心殿下,便来找你问问情况。」容宓还没打算拆穿朱赪,也好听听朱赪是怎么说的。 「晋王殿下正在全力追查,只是还没什么进展,你也不用太担心了,目前还没有查到殿下谋杀虞淑妃的动机,一切都有转机,倒是你,身份特殊,最近上京城里也不太平,还是不要出门的好。」朱赪说话的底气都没有那么足了,看来这伤还是伤到了,他一直与卫云艾互通着消息,现在,关于卫云苍谋杀虞淑妃一事,只要没有新的证据,那便已是板上钉钉了。 「还是没有进展么,殿下在天牢情况如何?」这没有进展,容宓是知道的,他真正担心的是卫云苍在牢里的情况,现在局面对卫云苍越来越不利,难保牢中的狱卒会对卫云苍不好。 「你放心吧,我都盯着呢,晋王殿下有进天牢见过殿下,一切都好,殿下身份尊贵,那些狱卒不会把殿下怎么样的。」无论朱赪效忠的是谁,他对卫云苍的关心都是真的,毕竟跟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没有感情。 「殿下还在牢里呢,我怎么能放心。」容宓停顿了一下,又道:「对了,还没问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她倒要听听朱赪会怎么说,也得确定目前朱赪还不知道她已经知晓了其是卫云苏的事,此事还未告知于卫云苍,此刻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朱赪没有做太多思考,便说了实话,「还能是怎么回事,被人刺杀了呗。」它知道容宓的聪明,若是编个故事出来,很容易被容宓识破,他是卫云苏的人这件事容宓还是有可能不知道的,能再瞒一瞒是最好的,卫云苏那边还没有给他答覆。 「刺杀?」容宓这下是能确定梅公子大概做了些什么事,这屋内的东西都少了很多,「可知道是谁干的?」正好问一问,朱赪知道了多少,不过想想,梅公子派出去的人定是小心翼翼,不会那么容易被朱赪看出破绽来。 第161页 「不知,也不知目的为何,身手不凡。」朱赪仔细观察着容宓的神色,的确是刚刚知道的样子,心道:莫非此事与容宓无关。 「照你这么说,还真是奇怪。」容宓也无法判断梅公子到底派了何方的人,估计不是赤龙卫的人,不然有被发现的风险,还是多问问,朱赪都想到了多少。 「奇怪,哪里奇怪?」朱赪想若是容宓不知,也可让容宓帮他想一想,会是何人所为,这人一看就是怀疑了他的身份。 他曾怀疑过颜柒,可南笘堂应该不会插手这件事。再说,要真是颜柒所为,也不会这样遮遮掩掩,而卫云艾应该派不出这样的人,只能藉助于南笘堂的力量。 容宓身边的人也不多,只能说有可能。除此之外,他便是不知,还会有什么人会疑心他的身份。那刺杀之人,明显是冲着他与卫云苏的关系而来,可他与卫云苏的来往一直都十分谨慎,不该被人发现才是。 「既是刺杀你,看你这情况,就知道没能打得过,那刺杀之人又为何没要你性命?」容宓说的这一点,她心里清楚,想必朱赪心里也清楚,看看朱赪还知道些什么。 朱赪能想到,那计划此次刺杀的人,只是想确定他的身份,并无心要他性命,他所知道的事情还很多,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是杀了他最好的时机。 「的确是奇怪,或许……只是想让我受伤吧,对于此事,我实在是没有头绪。」朱赪只能向容宓如此解释,他也的确是受了伤,还没有什么头绪。 「罢了罢了,这第一次没要你性命,想必暂时也不再来杀你,还是将心思放到殿下身上吧。」容宓从朱赪这里已经得不到什么了,现在卫云苍的事还是最为要紧的,谁也说不准这剩下的时间里,会不会发生别的事情。 今日她还是得早些回去,以防梅公子来找她,上次说了要她去见卫云苍的话,这几日都没有动静,这下也该去见了,就不知要如何安排,好不能让卫云苍发现她与赤龙卫的牵扯。 容宓回到庭院的时候,梅公子就在她的院子里站着,夜色正浓,除了月光,这院中是没有别的光亮了,这一进门就看到梅公子,还真是吓了一跳。 梅公子就在月光下站着,背对着容宓,听到人回来了,推了门,才转过身来,在夜色之下只会显得他更为清冷,在夜风之下,梅衣被吹起,盖不住他的冰冷。 「梅公子,你……能不能……不这样吓人呢。」容宓只得说了这么一句话,闪了几下眼睛,怎么说,这个时候看见梅公子,内心还是喜悦的,梅公子都亲自来了,必定事关卫云苍,而且事关重大,跟这个相比,其他的就显得不重要了。 梅公子那张冰冷的脸,在这月光下,让她来看,就是略显恐怖,那一动不动,还没有什么表情,她真是不明白,文帝怎么会看重眼前的这个人。 第三十二章 昏昏欲睡 「明天辰时,天牢外,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梅公子缓缓开口,他已经安排好了时间,此事还需早一些,若是不出意外明日卫云艾也会前往天牢,容宓必须赶在这之前。 「没问题。」容宓明日就能见到久未见的卫云苍,一下子心情就好了许多,朱赪的事都是后话,现在,能见上卫云苍才是要紧事,就是不知,等卫云苍知道了朱赪做的那些事,又该怎样接受。 梅公子说完了要说的便要离去了,却被容宓叫住了,「梅公子。」他停下了脚步,下一瞬就要飞身离开了,要不是因为卫云苍,他可不想跟容宓打这么多的交道。 「你在跟踪我吗?」容宓这话就是白问,但她还是选择问了一下,能和梅公子多说两句,也能从梅公子身上多看出些什么。 梅公子转了身过来,没有走向容宓,本来离得也不远,这跟踪是自然的,从容宓第二次踏入上京的第一步起,他的人便已经盯上了容宓,这也是他能刚好在这院中等容宓的原因。 「保护。」他冷冷地说出了这两个字,跟踪的缘由里也是有保护容宓的成分在,毕竟文帝与容宓的约定还在那里,人又是北溟容氏的人,不能在这上京城里出了意外。 「梅公子这话……」容宓还想多说两句,却被梅公子打断了。 「希望容姑娘能记得我说过的话。」说起便转十五年飞去了,他可没有太多的时间与容宓废话。 「你。」容宓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人就已经走了,嘴中嘟囔,「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什么话,与姑娘无关的事,还是不要过于好奇的好。」容宓摇了摇头走进了屋里,说了句「怪人。」 只要明日能顺利见到卫云苍,什么都不重要,此次事件,她才发觉,在她的心里,卫云苍已经不可或缺了,说白了,卫云苍就是她唯一的朋友,这是友情,与她对朱赪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离了北溟容氏,她就遇上了这两人,却是一个比一个事多,一日都消停不了,害她操碎了心。 翌日辰时,容宓如约在天牢外被人拉走,说明了情况,混入了天牢。这牢中还是有些惊悚的,若非卫云苍常年在北境领军,她还真担心卫云苍会受不了,自己走了许久,才到了关押卫云苍的地方。 第一眼看到时,卫云苍是背过去的,听到声音,才转过身来,却是看到了容宓,有些许震惊,这天牢守卫严密,容宓混进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第162页 容宓是假扮送饭之人进来的,难怪一定要是辰时,她给牢外的赤龙卫送了饭,才进来为卫云苍送饭,那些饭菜里,都是下了药的,这才能与卫云苍多说几句。 「殿下。」容宓的声音压的很低,那菜中之毒,只能让人有昏昏欲睡之感,她与卫云苍多说一会儿话,才不会被察觉,待一个时辰后,那些人便会清醒。 「你怎么来了,太危险了。」卫云苍能看到一点牢外的情形,他知道是容宓做了手脚,可尽管如此,还是很危险,赤龙卫不重要,重要的是容宓被旁人发觉。 「殿下不必担心,我都安排好了,时间有限,我便不与殿下说无用之话了。」容宓直接断了卫云苍想要再问下去的念想,这老外的情形就够卫云苍猜了,说多了,以卫云苍的聪明,很容易露馅。 「你说。」卫云苍听此,只能不再多问了,反正赤龙卫这里有梅公子在,他是放心的,以容宓的能力,从进入牢里的那一刻,安排妥当不是问题,但今日还是有些铤而走险了。 「殿下,朱赪是沉王的人,这一切都是沉王的阴谋。」容宓直接切入了正题,还要听一听卫云苍的看法,不能说些废话出来。 「你说什么?」卫云苍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一切竟真的是朱赪多为,更没想到,卫云苏为了陷害他,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到底是他将事情想简单了。 「殿下,此事是朱赪和沉王合谋所为,才能将您陷害到这般境地,殿下还得早早拿个主意。」容宓想着此事要不是有朱赪暗中做了手脚,卫云苏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将卫云苍弄入了天牢,不惜杀了虞淑妃,这一切都是朱赪给其的底气,不然怎会如此孤注一掷。 卫云苍闭了闭眼睛,事情再怎样出乎他的意料,总得解决了,容宓费了这么大劲进来见他一面,需得尽快想个办法,还好事先有考虑过是朱赪所为。 「对了殿下,晋王也已经知道了此事。」容宓突然想到赤龙卫曾给自己的消息,不能露了馅,还是提前告诉卫云苍的好,况且今日,卫云艾也很有可能前来见卫云苍。 卫云苍听此,也没多想,现在的心思都在朱赪的身上,道:「容姑娘,卫云苏为了此事不惜杀了自己的母妃,这背后必然下了不少功夫,想要藉此事扳倒他,只怕希望不大,很难找出证据,只怕朱赪也不会松口,为今之计还是先替我解了围,再行筹谋。」 「殿下的意思是……」容宓猜到了卫云苍的想法,这同样也是她的想法,无论如何,得先救卫云苍出来,剩下的时间太少了,不足以做太多事。 「你想得没错,朱赪参与了这个时间,只要我们有了方向,便可以将此事引到他身上去,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等三皇兄来了,我会告知于他,届时,你尽量配合,保证万无一失,等我出来了,我们再商议卫云苏的事。」卫云苍就是如此想得,现在最快的办法,就是令找一个人,顶替了他的罪名,而朱赪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如此,也只怕朱赪是没了活路。 「我明白,殿下放心。」容宓看了一眼牢外,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又看了看,只能先行离去,「殿下,我先走了。」 卫云苍点了点头,看着容宓离去,时间刚刚好,也就放心了,不然,怕是得暴露他与梅公子的关系了,这对他还好,可对梅公子就十分不利了。外面的赤龙卫已经完全醒了,并未察觉,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吃着东西。 第三十三章 心起波澜 过了不久,卫云艾便来了,还是那一抹熟悉的白色,一人推着轮椅,赤龙卫也都先退了下去,这个权利,卫云艾一直都是有的。 卫云苍到了门边来,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卫云艾了,也不知在外是否安好,毕竟颜柒的孩子也还在襁褓之中,卫云艾作为父亲,肯定是要照顾的。 「五弟。」卫云艾到了卫云苍身边,他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告诉卫云苍朱赪的事情,知道了背后之人,这件事就会好解决些,也能早日救卫云苍出去,毕竟时间已经不多了。 「皇兄来了,可是事情有了进展?」卫云苍知道卫云艾是为何而来,但容宓的存在还是不能告诉卫云艾,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事情没有进展,但上次说的事情,有了结果,如你所言,的确是你身边的那位谋士。」卫云艾轻声说道,以卫云苍的为人,此事必然对其是有所打击的,这边疆的情义又怎是一言两语就说得清的,可这世事无常,多少人的心里看重的都是权力。 他不了解朱赪,也不会了解朱赪与卫云苍之间的故事,但有一点,这背后的事情肯定是不简单的,不然卫云苍也不会那么信任朱赪,其身边之人,只有朱赪知道他与卫云苍的合作,可偏偏也是朱赪背叛了。 「果然是他吗?」卫云苍再一次听到,还是会心起波澜,眼里复杂的情绪露了出来,自从确定了是朱赪所为,他的憔悴都严重了起来,可见此事,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 「他是你身边的人,此事还得你拿个主意,知道了因果,便能解决问题。」卫云艾看得出卫云苍的隐忍,可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生在皇家,这一生,就註定了该有的孤独,就是他,也是没有全心全意可以相信的人,多年习惯造就了多疑,当初选了卫云苍,都是思考良久的结果。 第163页 「皇兄,还未打草惊蛇吧。」卫云苍问了这一句,一旦与卫云艾开始了计划,便是怎么也改不了了,朱赪极有可能因此事而死,他终究是不忍,可他也不是当初的卫云苍了。 「没有,我也是昨日里才知道的。」卫云艾知道了以后,都没有去查探一二,今日一早,时间差不多,他便来了,告知于卫云苍,看看其意思。 「那便好。」卫云苍看向卫云艾,「皇兄,我有一计。」 「是什么?」卫云艾抬头看着卫云苍,看来卫云苍这几日在这牢里也是想了不少事,这准备是有早早做的。 「卫云苏能陷害我,我便也能陷害他,虽然我们没有证据,但此时,突然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也是不可取,而且,时间也不多了。但朱赪就不同了,他是我的人,只要注意着我的人,都会知道,找不到证据,我们便造一个证据出来。我现在还能有机会,就是卫云苏没办法给我安上一个动机,当然,若是一切都这样顺利,也会显得有人刻意为之。到了这个时候,也是动机该出现的时候了,我们必须赶在这之前,给朱赪定了罪,他便没这个机会了。」 此事之所以能拖到现在,就是因为动机,难保接下来卫云苏不会将他杀害虞淑妃的动机抛出来,此事查到现在,已是许久,就算是将事情换个人,也不会太突兀,而且还是一件完全说的通的事。 卫云苏怎么都不会想到,梅公子与他的关系,此事,要是真的就只有卫云艾一人,还真的不好完成,可要是梅公子也定了结论,那便很难改了。 「这一切都没问题,只有一点,如何让梅公子相信?」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在于梅公子,此事是卫云艾与梅公子一起所查,如此,便不好糊弄了。 「皇兄,你觉得梅公子信了是我杀了虞淑妃吗?」卫云苍尝试站在了梅公子的角度去思考,以世人眼里的梅公子,是什么都不会信的,这便是瞒住他与梅公子的关系,而解决此事的关键。 「自是不信的。」卫云艾脱口而出,他在上京这么多年,与梅公子没打什么过多的交道,只怕这次与梅公子一起查此事,就是打交道最多的一次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管这些事情。谁都知道,上京的局势,有的时候,证据也不一定是能相信的,人们要的,只是世人眼里的结果。 「皇兄,若最后的结果是我杀了虞淑妃,父皇会如何做?」卫云苍必能说动了卫云艾,才能让一切可行,而梅公子效忠的,始终都是文帝。 「轻则将你逐出上京,重新回到北境,重则削了你的爵位,剥夺兵权。」卫云艾推测出的结果就是这样,虞淑妃是嫔妃,而卫云苍是皇子,就算北境十三年,那也是嫡长子,再加上北疆的缘故,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这会是父皇想要看到的结果吗?」卫云苍能确信为了大燕与北疆的交好,文帝就算不传位于他,也不会轻易把他怎么样,从上次穆笙给了他玉哨之后,他便能确定。 北疆皇族血脉稀薄,穆笙不会让他出事,必然早早找了文帝,只要北疆依旧立于天宁,他便能好好活着,与北疆开战,生灵涂炭,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也观察了文帝许久,这样的事是不会做的,文帝的确是一位合格的帝王。 卫云艾深思了一番,如卫云苍所言,这不是文帝想要看到的结果,谁都不愿意多生事端,「我明白了,只要我言语引导一二,梅公子不会深查,本来你杀虞淑妃就很难理解,若真是你所为,父皇也不好下决断,只会让上京的局势更乱,梅公子是父皇最信任的人,他不会不明白这点。」 做了文帝这么多年儿子,此事要真有个决断,的确很难,只要不是谋逆之罪,都是罪不至死,卫云苏是给不了卫云苍这样的罪名,文帝不是傻子,若不闹出动静,是不会信的,只能退而求其次,一旦卫云苍出了上京,便不会再影响到他,那他的目的便能达到。 第三十四章 全力缉拿 「我想,父皇也不希望此事再闹下去了,毕竟是天家丑闻,这个时候,若突然查出是另一人所为,只怕都不会深究。虞家就是不信,也没有办法了,别的人不说,那位虞阁老总能明白,再继续下去,对虞家没有好处。没有哪一个君王,会喜欢惹是生非的臣子。」 卫云苍现在是将这上京城看得越来越透彻了,真的不会有人信,假的偏偏会有更多的人愿意信。城西瘟疫一事,他便明白了很多,这一次,让他明白了更多,他的眼神已不是当初的眼神了,也成了一双很难看透的眼,只会觉得深不可测。 「是啊,没有哪一个君王,会喜欢惹是生非的臣子,只要虞家闭了嘴,这件事就算是解决了。」卫云艾看向卫云苍的眼神也不一样了,这与他初见时的模样,早已是大不相同,他没有选错人,却也怕,有一日,卫云苍会变的让他不认识。 「我会尽快安排,以免卫云苏又出什么么蛾子,这个人,可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最令卫云艾难以相信的,还是卫云苏,此前,卫云苏从未对他出手,当初卫云苍告诉他的时候,便很是意外,一个看似云淡风轻人,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他曾经也会以为卫云苏是真的人淡如菊,毕竟其什么也没有做过,现在看来,只是没有对他做过罢了,不过也是,他一个废了双腿的人,也没有必要对他做什么了。 第164页 「对了皇兄,只怕这一次,你我的关系是藏不住了。」卫云苍这个计划唯一遗漏的一点,就是他与卫云艾之间的合作,定会让不少人都生疑,而在梅公子那里,是肯定的了,他是没什么,可在卫云艾这里,却是不一样的。 「迟早的事,再说了,卫云苏都已经知道了,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卫云艾与卫云苍合作,到了最后,肯定所有人都是会知道的,藏是藏不住的,毕竟卫云苍还要助殷家势起,只是提前了罢了。何况,在卫云苏那里,已经是暴露了,又能剩下多少,所有人都知道了,以后见面都不用费心了。 「也是,皇兄觉得无碍就好,本来皇兄不用再陷入上京的周旋里来了。」的确已不是秘密,可如果这样,以后事事,都很容易再牵扯到卫云艾,这闲散一点的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无事,再怎样,我所吸引的目光都是及不上你的,你还是多忧心自己,我身边有颜柒,不会出事。」卫云艾并不怎么介意,不过是到了明面上,这样的日子他也不是没过过,怎么,都不会像以前那样繁忙。 「云艾在此,谢过皇兄。」卫云苍为卫云艾行了一个大礼,这一拜,是真心的感谢,这么长时间以来,卫云艾是真的帮了他很多,尤其是这一次,更是殚精竭虑,费了不少心,都少了陪伴孩子的时间。 卫云艾嘴角浅浅一笑,他看得出卫云苍的真挚,「五弟如此,可让为兄如何是好。」他愿意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人,就是这一拜,是入了他的心坎,兄弟如手足,可只有卫云苍让他感觉到了什么是手足,是唯一的兄弟情义了。 卫云苍也露出了笑容,卫云艾与他曾经想像的是不一样,能娶一个江湖女子为妻,不能用寻常的眼光去看待,他不知道卫云艾与颜柒的故事,可只要这两人在一起,就已经能想出很多了。 一两日的时间,整个事件就反转了,竟是北境军曾经的军师,跟随卫云苍的亲信为了陷害卫云苍而设计的一场戏,只是因为不甘居于卫云苍之下,这个说辞是有些牵强,可证据确凿。而虞淑妃只是因为凑巧,才害了其性命。 现在朱赪已经出逃,赤龙卫正在全力缉拿。 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但只要文帝愿意信,虞家不得不信也就够了,谁又会真的在乎什么真相,这上京城里,又能有几个真相。 容宓一直在查找朱赪的下落,她到底还是了解朱赪的,最终是她找到了朱赪的下落,才让赤龙卫将人捉拿归案。 梅公子也终于来见了卫云苍。 「陛下信了。」梅公子是来告诉卫云苍情况的,也是来接卫云苍出去的,「朱赪已经归案,明日早朝议过之后,就会有最后的结果了,陛下也已经下旨,准你离开天牢,回岐王府去。」 「他愿意信就好,这段时间,我是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卫云苍许久未见梅公子了,心里有不少话都只能憋着,这一时之间,情绪就出来了。 「子应,回去之后好好歇着,这件事情,我还有许多要处理,那位容姑娘倒是能想办法进岐王府里去了,说起来,这一次,她真是出了不少力,让她告诉你最近发生的一切。」梅公子才刚刚抓到朱赪,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只是先赶来将卫云苍放出去,这天牢总不如王府里舒服。 他将锁链打开,走了进去,这地方只有进来了才能真正有所感觉,这些日子,卫云苍在里面,终是不好受的。 「你一直盯着容姑娘?」卫云苍听到梅公子说容宓的事,就知道只能是如此,梅公子是知道容宓的存在的,作为赤龙卫就是盯着,也是无可厚非。 「对,她来见你那一次,要不是我放了水,哪会那么容易。」梅公子从牢里面出来,这便是能回去了,与卫云苍多说了容宓,这样才能更合理。 「她是费了心的。」卫云苍从牢里面出来,转身看去,不过隔着一扇门,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些日子在里面,还真是印象深刻,总算知道什么是牢狱之灾了。」 「怎么,你还想再来啊。」梅公子见卫云苍又转过了身去,确实待了不少时间了,再待下去就是不一样的心境了,现在,都已经这样了,看来这牢还是不能常待的。 「不来了,不来了。」卫云苍长舒一口气,出了牢门,这一趟,才是受益匪浅,各种各样的感觉都会随时涌上心头,无人言语,不知外界事,会有无边孤寂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