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了半响，苏昼点头。
“好看。”
“我还想去看看那边海马展缸！虽然海马凑近看有点点丑···”
“行啊。”
苏昼倒是无所谓，正要站起身，一只手摆在他面前，
夏弥微笑着，脸颊因为燥热的室内而微红，目光悠悠飘向一侧。
“坐了这么久，腿酸吗？”
“呃···”
“腿应该酸吧。”
“···酸。”
夏弥笑了，不等苏昼动作，弯下腰抓起苏昼的手掌。
“那我拉你起来！
快点啦，五点半闭馆，时间紧的很！”
···
与此同时，
王府井离酒店不远的网吧，
路明非依靠在门口，故作深沉地夹下嘴中咬着的棍状物——阿尔卑斯原味棒棒糖，有咸有甜的滋味让人欲罢不能···
跑题了。
他看着狼狈的少女，竭力让自己忽略那湿润白袍下勾勒出的凹凸曲线，悄悄吞了口口水，像是侦探般问道。
“所以，赵孟华失踪了？”
“九天前，他失踪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被困在地铁里了···”
少女轻声回应，眼中连串的泪珠又要往下掉。
“我是真没办法才找你的，qq联系你联系不上，我看到你ip显示在这里，就过来了···
帮帮我，好吗？”
看着少女哭泣，路明非一阵手忙脚乱，忙从前台老板那里要来了纸巾，递给小姑娘。
少女落泪，本是令人垂怜的美景，路明非也下意识安慰，
但是，就很突兀的，脑子里忽然窜起了个‘活生生’的苏老板，皱着眉头看着陈雯雯。
“管我*事？”
他如此说道，脸上还带着近似杨幂那种‘你没逝吧？’（手捏青梅.jpg）的表情，让路明非有大笑的冲动——
苏老板，真的能说出来这种话，他绝对会嫌弃陈雯雯莫名其妙过来张口就要帮忙。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笑点在和道德点打架，表情扯得和大力王一样难绷，
心态变了，视角也有所变化，他发现陈雯雯为了掀起被雨水打湿的刘海，竟然露出了高高的颅叮，被掀到一边的发丝显得她格外的秃···
不行，更好笑了！
“路明非···你在听我说嘛···”
少女含着泪珠轻声呼唤，帮着道德点率胜一筹，他认真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话他或许会顺手
但是，
路明非挠了挠头皮，无奈摊手。
“我办不到啊。”
“···啊？”
“说实话，我们这次来北京是，呃，完成一点任务，但是你看得到的，和我同组的师兄们相比，
我唯一的作用就是出来打星际争霸，防止吵到他们，哈，要不然大概会挨揍的。”
路明非絮絮叨叨，接着真诚地看向陈雯雯。
“对不起，有人能帮到你，但这个人以前不是我，以后不是我，现在当然也不是我。”
说出这句话，看着少女呆滞甚至有点绝望地眼神，路明非反而轻松了点，
与其让她对卡塞尔光环下的丧家犬有些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倒不如尽早碾碎‘它’，干脆利落的残忍总好过犹犹豫豫的无能，路明非莫名觉得自己长大了许多。
但是，为什么这么安静？
路明非有点疑惑，不只是陈雯雯没了声响，甚至网吧中都安静的像高中课堂，最重要的是···
就连摩天高楼之上落下的雨点，都停在他鼻尖。
下一刻，一只小手，像是穿透影子般穿过陈雯雯的白裙，抓紧了路明非的衣领，让他有点窒息。
紧接着，一双淡金色的眼睛，漠然与路明非对视。
路明非开始还有点惊惧，但在看到那双眼睛后，整个人反而松弛了下来。
“啥事。”
看到路明非忽然像看见了主人的哈巴狗一样低下头，浑身都是‘松弛感’。
路鸣泽气笑了。
“我亲爱的好哥哥，你甚至不愿意装作一副，你其实混的还不错的模样吗？面对你曾经心爱的姑娘。”
“你也说了是曾经。”
路明非无所谓地歪过头，故作愤愤道。
“现在我只觉得她是个许久不见，张口就要我去送死的坏女人，虾头女！”
路鸣泽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看着路明非，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
“这么想，那也不坏，毕竟饭要一口一口吃···哥哥，你渴望力量吗？”
他想也没想，随口扯道。
“力量，emmm，我可能更喜欢肌肉，毕竟壮实的倒三角真的有姑娘喜欢，唉，我就是吃了骨架太小的亏···”
“现在不渴望是正常的，你没有体会过真正的力量的滋味，你没有尝过真正主宰他人命运的滋味，”
路鸣泽一字一顿，到后面的话语甚至有些用力到咬牙切齿。
“更重要的是，你还没经历过，
拼尽全力，拼上性命，有无所不为的觉悟，却只能用自己的一切换来虚无，那份绝望与痛苦，那种要将世界焚烧与自己陪葬的滚烫···
哦，everything for nothing？不不不，不对，不对，”
他裂开嘴，笑得夸张。
“something for nothing，记住了，这是我给你的第二个作弊码，当你需要我，需要力量的时候，呼唤他，
看字面意思，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呃···”
路明非知道它，这是星际争霸中的作弊码，指令框输入之后，就能获得全图全视野全资源，但是真要说意思，
“用什么东西换来了虚无？”
“嗯，权当是吧，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亲爱的哥哥，”
路鸣泽笑得开心。
“请记住，记好了，当你真正绝望的时候，
你能拥抱到的人，能给与你拥抱的人，能带着你将绝望塞进胸膛，用以焚烧整个世界作为报复的人，
只有我，”
路鸣泽的嗓音骤然低沉，接着向后将路明非猛地一推！
空气开始流动，雨点继续下坠，嘈杂的人生像是潮汐由远及近，
时间开始流动，
而那少年，那穿着西装的少年，站在瓢泼大雨中，举起双手，宛如拥抱世界，
他带着癫狂的笑容，大声咆哮。
“哥哥，你逃不掉的！
你只有我！
从时间的起点，到时间的终点，
只有我！！！”
路明非有些恍惚，却被屁股狠狠跌在地上时，尾椎骨传来的痛楚醒了神，抬眼看去是陈雯雯茫然无措，甚至有点恐惧的目光，
他刚想开口安慰，却发现自己栽倒的上半身，依靠在一双有力的腿上。
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对鼻孔，甚至能看到一点鼻毛···
“咳，”
路明非有点想笑，却硬生生还是憋住了，接着懵逼问到。
“楚师兄？你怎么来这了？”
“找你。”
“找到龙王的位置了？”
路明非心上一凉，不可能有所谓的兴奋，只有满满的恐惧。
“没有。”
“那为什么，来找我。”
“线索暂时没有进展，可时间不等人。”
楚子航直接摸出手机，调出那封讯息摆在路明非面前。
“苏昼说，如果找不到线索，让我来找你。”
路明非怔住了，双手接过那手机。
屏幕上是白底黑字，却分明的落到了他心头，好像是晒蔫了的幼苗忽然被浇上水，不奢望开花结果，但至少有了几分生气。
他结结巴巴。
“楚师兄，我这哪来的线索，也太抬举我了，不如让芬格尔那懒狗多做点数据分析——”
“她已经出现了。”
楚子航向着路明非伸出手，路明非愣了愣，立刻握住他的手狼狈起身，衣服裤子都被地上的积水沾湿，落在身上沉甸甸的。
接着，楚子航向陈雯雯看去，他尽可能摆出温和的表情。
“陈雯雯，你的话我刚才都听到了，我们会尽可能找到赵孟华同学，保证他的安慰。
所以，能请你再复述一遍你刚才说过的经历吗？”
与此同时，网吧中的监控红光微微闪烁，
将这幅途径，传送到几公里外一百二十层高楼公寓中的电脑上。
酒德麻衣与苏恩曦面面相觑。
苏恩曦眨眨眼。
“我们刚才打算干啥来？”
“‘引诱’小白兔一号（路明非）回到正轨，把他引到地铁站里，让他发现地铁的不对劲之处，然后再做进一步探究，进而穿过尼伯龙根，找到地步的龙王——”
她戳了戳另一块屏幕上，躲在网吧之外待命，穿着小白裙，故作清纯的三线小女演员。
“本来打算是排她去的，结果，小白兔二号（楚子航）的效果似乎更好些？”
酒德麻衣面色复杂，还是摇摇头。
“算了，计划成功就行，那么我们的对手在做什么呢？”
苏恩曦眨眨眼。
“确定很想知道吗？”
“不说就算了···”
“嘿嘿，那可不行。”
苏恩曦推来另一块电脑，大概是在水族馆出口位置的画面，因为能看到人流在向外涌动，与此同时在画面一众人中央，
一对金童玉女如此显眼，模样像是npc中建模最精致的绝色——放在二游中，一看就知道你不花上几个六四八，绝对不可能把他们带回家，
pm5:29，他们结束了水族馆的参观，在向外走。
苏恩曦扭头，看向窗外的高空，喃喃道。
“雨停了。”
···
踩在湖边小道的石板路上，夏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愉快地哼道。
“呼——活过来了！
外面可是比海洋馆清亮！”
雨停了，天还没放晴，但是空气却是清清爽爽的味道，带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又因为雨彻底落了下来，没有下雨前的那种糊嗓子眼的沉闷感，
真要比喻的话···大概就像是一只刚洗完的大金毛，有种让人想一吸再吸的冲动。
雨也不下，海洋馆周围人还多，地铁站也进不去，‘夏弥大人’还非嚷嚷着要溜达溜达，
两人便随意走着，走着走着，
一路上，夏弥叽叽喳喳说着话，手指头指指这个，戳戳那个，说这个老宅子是那个王爷的旧址，又说这个小巷里当年近代时又有多少激烈的斗争，
她活像是从德云社中出来的徒弟，各个说的活灵活现，和亲眼见过一样···
大抵没必要加‘一样’。
她是个称职的逗哏，那苏昼就是最懒散的捧哏，是凤凰传奇中的曾毅，负责‘嗯嗯啊啊’‘呼呼哈嘿’，时不时应和句‘然后呢’‘所以？’‘原来是这样’。
夏弥有说不完的话，
以前苏昼记得她初中时也多话，但总有种淡淡的‘虚假’的感觉，就好像是社会之外游离的怪物，为了变得合群，费尽心思地扒拉着自己肚皮里的知识，至少要看起来合群。
而现在，她也是有说不完的话，就像是想要被这辈子的话都说完，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给他听，
就像是即将要咽气的重症患者贪恋地望着家人，也像掌握时间机器回到过去的科学家，却不能在温暖的回忆中逗留太久，
像是害怕此刻流逝，害怕此刻时光的分量不够重，
她要多说几个字，就能让今天与现在变得更深刻，足以抵御时间的磨损。
夏弥像弥留的老人，想濒临分离的恋人。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说着，
他们走到了什刹海。
自古以来是商贸场所的罗刹海，甚至曾是京杭大运河漕运的终点，开阔而繁盛，落着许多几百年的古宅子，
分为前海与后海的两片水域，被一条狭狭的河渠连通，而河渠之上跨着那能将两座江湖都收于眼底的桥洞。
夏弥伸出手指戳向前方。
“银锭桥。”
两人靠在石栏上，都不说话，只是嗅着风，看着云。
六点多，雨停了快一个点，黑云也从中间裂开，
露出漫天火烧霞。
昏黄的日光，烧穿云彩，从百万公里之外落下，直直劈在什刹海湖面，将那黑水重新洗出青绿的本色，
暮光顺着水面一路向前爬，爬过摇曳的荷叶与展羽的鸭子，最终窜上银锭桥，
爬到两人身上。
苏昼侧脸，少女身上裹着金纱，闪闪发光的鬓角发丝随着风飘动，甚至挠到了他的脸颊，
直到停下，他才发现，从水族馆起身的那一刻起，夏弥就一直牵着他的手，走出了这么远依然是十指相扣，
他的问题，不用再问了。
“喂，苏昼，”
夏弥忽然轻声唤道。
“这次行动后你想做什么？”
“大概休息两天？打打游戏？”
“之后呢？”
“继续去找龙，然后杀杀杀杀吧。”
“那如果，你把世界上的龙都杀干净了呢？”
“所有都代用龙族血脉的生物吗，这有点太困难了。”
夏弥噗呲一声笑了。
“那就简单点，你，去把四大君王豆沙了！”
“遵命，女王陛下。”
“那么之后呢，苏昼骑士，你会做什么？世界上已经没有你这个‘屠龙勇士’能杀得龙了！”
苏昼想了想，握了握夏弥的手，半开玩笑道。
“那我就回到过去，回到尼德霍格还活着的时候，
去把黑王也宰了！”